豪情拔剑观沧海,暖意荏苒醉新台——历史权谋军略小说《适莽苍》

改田为桑是付邵为了提高收入,筹措军资,做的一项战时经济政策。由于同样一亩田地,桑田织出各式丝绸锦缎来出口,便能够得到远高于种植水稻产出粮食的经济收益,所以付邵与郭攸之在商议之后,便出了这样一个主意,由政府出钱给耕农,买下他们的田亩五年的使用权,并培训他们种植桑田之术,让他们在自己的土地上种植桑田,收获的桑田归政府专项收入所有,支付给农人和种植水稻时一样的收益以使他们也能够安居乐业,同时政府也从桑田中获得更大的贸易利润空间,等到战事结束,田亩使用到期,便将田亩归还农人,由其自行决定之后的耕种选择。从本身这项政令的考虑来说,应当是一项官民两便的政策。可殊不知执行下去,却是走样非常。

由于不同地方的土地价值不同,而收购时多是政府承包给与政府当时官员关系密切的行业买办经营,因而商人趋利本性,便对土地的租用价格借助政府手段压低,而后又违规盘剥参与桑农培训的农人。而农人方面,也有很多人原本就不愿意学习新的技术,对一切革新都十分排斥,甚至有七八十岁老人带领全村抗议学习种植桑田,要求归还土地他们要种他们的水稻,不愿意学习,或者学习之后种不出东西的。最后导致相关买办商人与耕农之间彼此指责,罗织罪名,彼此谩骂不休,商人也干脆抛开这群原本的农人,直接找桑农代为耕种,而其中又出现了过往的耕农虽然卖了几年土地的使用权,但是依旧认为此乃自家世代相传的耕地,于是对桑农种植好的桑苗踩踏浇毁之事,鸡飞狗跳之余,终日在县衙官司不休于此。这些民间官司,也果然是甚为不同与斥谍之事,一时竟让我一个脑袋两个大起来。我不由哑然失笑,果然清官难断家务案,但是不断又是绝绝要出乱子的。

而因为在嘉谷城出了曹钦诸人这般事情,我也耽误了时日,所以只能到下面两站凤翼城和五羊城再做些更细的核查了。
楼主 园园老巫  发布于 2016-09-04 23:03:17 +0800 CST  
@徐尚2015 2016-09-05 08:48:56
力顶支持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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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支持
楼主 园园老巫  发布于 2016-09-05 20:39:28 +0800 CST  
日子渐渐转入夏季,北溟夏季汛期的暴雨也如约而至,而到凤翼城时,不料城中同样属于刑名一路的府衙院判竟然已然在城门口等我,我真是小瞧也大意了这单亭风,虽则并非阿谀奉承之辈,也怀秉公办事之心,不可不说算是一个好官,但这社交能力也丝毫不弱。凤翼城的府衙院判吴溪泽大约也是个实在人,干脆就前来接我了。见这么大的雨天里,凤翼府衙院判吴溪泽领着两个小厮,官袍皂衣皆是淋湿的在城门口等我,为了给我安排一口热饭,一处住处,我心中也有莫名交集的百感。本来我此行长公主已然全然安排了住处的,只是因为头一站便出了篓子,所以后来皆没有前去。但此时别人似乎也一番好意,终是却之不恭。可住在府衙中能否核对民间状况,却是让我着实没有把握,虽则付邵的差事我并非主力的考察人员,两路明使暗使也自会给付邵发回汇报,从中自然能够分析出不少是非曲直的真相,不至于诸多事情被蒙蔽,但是我若是能于民情有更多考察,岂非更好?
我一边思忖着,一边和前来的吴溪泽大人嘘寒问暖。就我观察而言,相对于我幼年所见的新越地方官员,北溟的官员大都经过各自相关政务的严格考核勘磨和训练,并非全然尸位素餐之人,但是若说本质区别,却一时我也未能看出个什么端倪来,只看得是任何地方都有好的官员,任何地方都有差的官员,然而进步而论,却只是北溟在专业性和培训方面要好些,若说真的廉洁奉公等等建设,似乎也还需要时日。不过任何事情,有些意识了,就是好的,太过神速的变化也必然是有很大的隐患和反弹的,所谓天长日久,水滴石穿的变革,才是一种更为稳妥的法子吧。

说话间我又看向身侧已然在府衙后堂一同喝茶的吴大人,他年纪不过四十岁,周身却依然有种蓬勃的朝气,没有什么呼来喝去的习惯,对待身边人彬彬有礼,且对前呼后拥之类深恶痛绝,但与此同时,他的府衙后院则是一派与单大人那样田园景致全然不同的样子。言谈间我得知他的父亲与罗倭、波斯、及金俄等商人都长期做海运生意,他求取功名,全然是为了家族的面子而已,并不图以为官换取什么金银——这也是北溟官员的普遍生活状态,他们大都有着几代经商积累下来的富裕家境,或是如付邵一般娶了一个家境十分殷实,全然无需依靠区区俸禄养家致富的商人家庭出身的发妻。他们所以为官,一来是便于更加熟悉了解政策倾向,二来也是对家中生意的一种庇护和身份象征而已,所以较之新越的官员胥吏因为国家相对贫困而依赖权力作为饭碗,北溟的官员普遍则更看重权力内部的深层含义。
楼主 园园老巫  发布于 2016-09-05 20:40:05 +0800 CST  

在吴溪泽的府衙后堂中,蟠龙香炉冉冉点着香,茶室中随意的放着铜铎和成套北方青瓷茶盏,堂壁四周有四色挂画,东南两面墙壁上是《浮世绘》和《清明上河图》的北溟临摹大师茅程依所绘画本装裱而成,绚烂瑰丽,廊中是北斋和狩猎的风景画,宗达手绘的屏风,贴着墙壁的小桌上还有似是准备给小孩子的仿制任生狂言和昆仑奴的假面具,和小了好几个号的马头琴。这些古今中外的东西随意的丢在那里,低调而毫无做作的表现出一种品位与文化。正当我细心观察时,却见一个大眼睛的小男孩儿抱着一只小猴儿,红扑扑的脸蛋一蹦一跳跑来叫着“爹爹,爹爹”,便飞扑入吴溪泽怀中,吴溪泽此时也换过了打湿了的官袍,只穿着寻常衣衫,眉目间很是慈祥的把孩子连同他怀里的小猴子一起抱起来,轻轻笑道“乖宝,叫付叔叔啊”。

这个五六岁的漂亮小男孩儿看向我,大眼睛里乌黑墨玉般的眸子溜溜转了好几转,长长的睫毛上下跳舞,一边逗弄着怀里红扑扑桃心脸蛋的猴子,一边怯生生的叫道“付叔叔——”

“好乖,”我看向他手里的小猴子,笑嘻嘻问他“这只小猴子是罗倭火猴么?”
小男儿眨巴眨巴大眼睛,点点头。
我又笑了,轻道“叔叔没见过火猴,能给叔叔玩一下么?”
小男孩儿怯生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爸爸,然后大方道“康秀将军,去和付叔叔玩吧”
“……”我被这个名字逗得一口茶水全喷了出来,“这是谁起的名字?”
楼主 园园老巫  发布于 2016-09-06 16:51:07 +0800 CST  
“外婆起的,”小男孩儿晶莹的眸子闪闪发光,调皮的将猴子递给我,顺便就毫不认生的和火猴一起爬上了我的膝盖道“舅舅去年被倭寇劫了船之后,外婆就把船上被抢的只剩下的这只猴子,起了这个名字。”
“好吧,”我逗弄了一下“康秀将军”的爪子,火猴立刻双手抱住了我的手,样子十分讨人喜欢。我虽然不喜欢倭人,但也不是一个主张去羞辱别人为动物的无聊泄愤者,但是看这外号竟然能带给一个家庭许多欢乐,我也毫无必要打扰大家的兴致。毕竟,这类彼此互称动物的事情战场上太多了。
据宁亲王说,他在卫羽城坚守不出时,罗倭海匪为了激他出战,竟然一船水手轮流下船到卫羽城门口撒尿。而事实上,新越与罗倭交战时,也有诸多新越家庭将门口看门的狗儿猫儿起个倭将名字,自古以来,若是两国已然是战事之势,多半便是如此了,但是一旦国与国之间的永恒利益转了风向,那么这般事情便也随着国家的宣传和彼此的安宁而改变。如若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一般,国与国,也并无什么绝对的关系可以预料。

第二日天气略略好些,我就带着已经很快混熟的吴溪泽大人家宝贝儿子,还有他的火猴“康秀将军”四处晃悠,沿着长江中下游蜿蜒的凤翼城,平原北部皆是丘陵和山地,纵横交织的水田,树林,山丘,星罗棋布的居民点,美丽的湖泊上散布着北溟式的独木舟和各式舫船,轻巧,灵活,带着历史的遗风,渔舟唱晚之时让人心神迷醉。


楼主 园园老巫  发布于 2016-09-07 21:49:35 +0800 CST  
@刘绪国 2016-09-07 22:23:03
[xyc:马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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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版主大人支持
楼主 园园老巫  发布于 2016-09-08 10:08:38 +0800 CST  
第三十八章 东窗事发

“真美。”生长在新越北境,看惯了黄河水蜿蜒曲折,浊浪排空,湍急涧涧,怒涛滚滚的我,不免感叹这江南鱼米之乡的河水也这般秀雅。跟着匆忙的人群上了一只赏琴八灯带塑黄娟素裹三厢三层画舫的最上一层。上船后坐定了,听着瑶琴韵动,铮铮的琴音仿佛在辽阔平原上和着清风流水,奔驰千里万里;又似霎时停云高处,风烟杖履,一觞一咏,湖边风月南山中摇曳之境。我听着琴曲,便自说自话给我与吴家小少爷点了江米粉丝鸭酿圆子,一品寒山豆腐,九江临仙红粉丸子和金银杏鲍菇掐黄花菜,旁边蹦蹦跳跳的火猴一直在他身侧。他却像个小大人似的仰着脸看我道“付叔叔,我想去玩竹筏漂流。”说着,抖动他俊俏的小鼻子,鼻翼忽闪忽闪的,稚气可爱。

我一把将他抱过来,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笑道“竹筏不太安全,画舫船多好呢,又稳又能看这两岸美景啊”

“不好玩,风儿已经一年多没有机会玩竹筏了呢”他撅起嘟嘟的嘴唇道“去年前年这里都发了水,好多人聚着打架,爹爹和娘亲根本不让我出门。”
我看他可爱的样子,心中不免觉得那就去玩一次吧,于是我说道“好啊,但我们刚刚点了菜,得用了饭才能去玩。”

“真的么?”他清亮晶莹的眸子里一片欢喜的神色。
“当然啊,拉钩”我伸过自己的大手,用小拇指钩住了他玉琢一般的小手指,摇摇晃晃道。
待用了饭下去河边寻竹筏时,却寻了好一番功夫,我侧脸看着自己牵着的小可爱,他罩着步蓝青色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脚上一双皂色姜黄鹿皮底子的小朝靴,红红的樱桃口,小巧的鼻梁,白里透红的粉嫩面庞鲜得几乎可以拧出水来,又黑又亮的眼睛带着神采,长长的睫毛在眼部投下了一层淡淡的阴影,让人心头顿时升起无限的爱怜。我正看着这小可爱风儿,却听得他忽然对着对面叫道“舅舅,舅舅——”话音未落便一股脑直直向一群衙役压着,坐在囚车里,蓬头垢面的年轻男子跑去。

楼主 园园老巫  发布于 2016-09-08 10:12:23 +0800 CST  

“风儿,等等,”我也赶忙急急随他跑去,生恐不知道的衙差伤了他,将他拦在手里,后面的火猴跟着跑来,一路颠颠的气喘吁吁,最后一跃跳上了我的肩头。我见风儿这般情形,便轻声和他确认道“这真是风儿你的舅舅么?”
孩子眨巴着眼睛,惊恐又坚定的点点头。
我只得渐渐跟着围上去,向那位衙差趁人不备塞过一片金叶子,噤声问道“敢问这位爷,这犯人是犯了何罪?”
那衙差四顾一下,将手一摆轻轻带过了那片金叶子,又自然而然的对我说道“他乃是凤翼城一织造商人,这几天来了官差查访这几年来改田为桑里不服管的农人,决了堤淹过农田的县官,还有这个,这几个织造中压低农田价格,没法子降服那些个农户好好种桑,造成农人前阵子大为混乱的商人……”

我只绷着脸,按捺下心中种种想法,只是越听越是心中一紧,居然有县官因为整村的农人强行不肯为国家改种桑田而种了水稻,故意决了长江大堤淹了几县农田的事,这听起来近乎惊悚了。而我又思忖和想着,以这吴家的家资,全然没有必要压低什么农田租价啊,便是有这个做法,稍微敲打,也不至于为此区区利益犯下大事才是,中间疑窦丛生,我不得不细细精心去想,不觉间那一行衙役已然压着被吴风唤作舅舅的商人走远了,吴风抓了抓我的衣袖,急忙道“我们快回去找爹爹吧”
楼主 园园老巫  发布于 2016-09-08 17:36:17 +0800 CST  
我应了一声,也再没有了四处闲逛的心思,就带了吴风赶忙回到了凤翼城府衙中。待进了府衙,吴府前来府衙寻小少爷的官家和嬷嬷早已经急的满面愁容,见了吴风赶忙迎上来接过,就要带吴风回府去。我便也不多言语。只问吴溪泽何时能够回来。官家一脸诚恳道“我们都只是家宅上使唤的,并不知老爷在府衙这边的公事,我们走时,老爷尚未回府。”

我也只嗯了一声,便回到府衙中自己的客房,又摸一摸自己的玉佩令信,施施然在桌边喝了两盏茶功夫,见吴溪泽一直未归,也不便多问,就自在床上合衣而眠。
与周公曲款通的正好时,却忽然听到了暗使联络花仗之声,我赶忙推开窗棂一看,见一时竟多处皆有联络花仗,赶忙拿了弯刀,换过夜行衣,挽了面巾,翻过院墙向花仗处一一寻去。夜色如墨,跟着联络花仗的青衣翠影,径自先到了第一处站了是个皂衣衙差的一处乌篷船上,船头甲板上四五船工懒散围坐在窗下搭蓬下抽旱烟,画舫的花窗却不意的打开了,里面一只和我一样的暗使令信递出来与我彼此交接确认了,便递出一纸稠帛来,映着灯火似有字迹。我收了,遵着规矩也不多言多看,便直奔第二处联络花仗的山丘脚下而去,山脚下连绵的桑田竹排外有一户时隐时现的小楼,这也原是我在凤翼城的联络点,待我过去,一个年约五十船夫打扮的清瘦老者便过来径自与我换了令信,交了另一纸稠帛文书。待要去第三处时,感觉天色已然微微发白,果然去时已然无人,我便也不做栖迟,赶忙赶回了府衙,冲入自己的屋子关了门便打算换衣衫。忽然用六识微微感知觉得房中有人,便只轻轻将手按向腰间圆月弯刀上,听着来人的角度一个后翻打过侧手前勾将那人脖子捏在手中,轻道“什么人?”
楼主 园园老巫  发布于 2016-09-09 19:56:15 +0800 CST  

待摸到脖子时,觉得触手十分柔软细滑,又微微感到上面似有女子的耳坠子依约划手,却听那人轻声道“求付将军救救我家老爷吧”一语未罢,便有什么咬了我手一下,我吃痛一愣,又闻言松了手,点了火折子燃了房中灯烛。这才看见自己刚才那只抓着女子脖子的左手已经被火猴咬了一大块皮肉下来,而一个女子正跪在地下垂泪,见她看我这般打扮虽有些奇怪,却竟不管不问直接似知道我是何人一般,端端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只捧着一只上面带着五颜六色花俏宝石的羊脂玉刻字玉钗和一只翡翠扳指,并着一方血渍罗帕递给我,一面哭诉道“我与老爷皆是听相府邢氏主母指派,相助促成改田为桑的啊,那些决堤口的非常手段,也是主母亲自示下,百般要求,说是为了推行国政。如今,如今老爷与奴家幼弟皆被压入府衙,朝中使者亲自仗刑,危在旦夕,求付将军明察啊”

“先起来说话,”我接过几件物饰,扶起了吴夫人,又看一看面前这吴夫人,打开了那方血渍娟帕道“可是,你怎会来找我呢?你应当知道我是付邵的族侄。”

“单亭风大人与我家老爷一直交好,皆是秉性淳厚之人,单大人说付将军你乃是长公主密使,且所查所探未必不与去年鹏城巷战农民军大乱根由相关,且大人你性情舒朗,又并不与官场诸人相瓜葛,若想得以活命,此番向你坦诚,求得长公主暗查,乃是唯一的活命之路。我家老爷自从农民军事发就觉自己罪孽深重,但是还望大人明察,此事真是另有上情啊。”吴夫人双目红肿,珍珠一般的泪滴顺着洁白如玉的脸颊缓缓滑落,身上的绣罗襦青碧流云袄裙上方风领和前襟已然濡湿一片,梨花带雨之姿容越发的凄美辛酸。
楼主 园园老巫  发布于 2016-09-10 16:36:06 +0800 CST  
“夫人不要着急,此事末将会细细查考,还请夫人先喝杯茶暖暖身子,细细与末将将前后情形讲的仔细明白些,只是”我一边与她倒了茶,递过去,一边又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物饰,继而转向吴夫人道“只是令弟又是何事呢?”

“前年,家中祖上遭罗倭洗劫坏了事,如今我家老爷又犯了事,觊觎织造生意已久的乘风县何大人便趁机寻衅给奴家幼弟罗织罪名,为了逼迫奴家将织造生意拱手全盘交出,另外——”她咬了咬嘴唇,脸色发白,好一阵子,才缓缓说道“另外,前两年海贸所出的丝织皆有不足,并非我家小弟未能及时完工,而是诸位大人皆要有所供奉,层层供奉后,所剩丝织便略有缺数,最后只得以家中私藏捐出,只是,诸位大人见家中仍有私藏,便更是盘剥不休,”说着,她从自己的绣袄中拿出一卷书册,双手递与我道“付将军,这便是账册,若非我家小弟死活不肯交出这本账册,或者老爷与小弟此时已然糟了毒手了。求付将军明察。”

我心中凛了又凛,一边听她细细说来前因后果,一边仔细思忖其中关节。我也知此事事关重大,必要细细思量。而如今听来,这位吴夫人所言,或有自己的情感所致过激之处,但是基本事实还是清晰的,证据也是有的,只是为何邢秋燕要以此种过激的决堤淹田之方式,让吴家背负此般罪名,都要急于改田为桑呢?只是为了推行付邵的政令?可是付邵做事,多半还是以理服人,使百姓心甘情愿,并非一味威压甚至以极端手段之人,也全然不可能让邢秋燕插手政事啊。至于,新越,虽则北溟改田为桑之后便需要从新越购买部分米粮,然而,这也并不是一笔巨额贸易,更并非一定要如此手段行事啊?不会是为付邵的国政,也不像是为了新越,至于如果说邢秋燕是罗倭忍者,这也太可笑了,如何都是不可能的。那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楼主 园园老巫  发布于 2016-09-10 22:05:48 +0800 CST  

我听完了吴夫人的一番申诉,也知道一时半刻无法解决此事,只得先温言抚慰吴夫人一番,又让她千万不要将账簿之事透露给任何人,这份众多官员的把柄之物在,一时半刻那些地方官员并不至于要了吴溪泽与吴夫人胞弟的性命。她虽是个女流,却也甚是坚强,待一番申述完毕后,却也径自很快披上自己的刻丝青袍斗篷。“奴家怕此番前来告知付将军此事为人所查,所以身着贴身丫头的衣饰,此番暂不回府,自在旁边厢房休息,明儿入夜,奴家带将军前往我柳氏织造坊中核库,虽则已然上了封,但将军前往便能得知奴家句句属实。”说完,便倾身施了一礼,缓缓推了门,又四下看了看,方才离去。

我坐下来,看着不断影影倬倬跳动的灯烛之光,和着四壁锦绣清梦一般的升平绘画,一种默然的荒凉感浮上心头。打开了晚上接应到使者的稠帛,和着灯烛默默读到天明。有种微微凄然的感受。如若这吴家,何尝不是楼台连院,锦衣绣户,泱泱大族,然而,无论是成为斗争牺牲品,或是原本就并非全然无辜,又或是成为盘剥和妒忌罪恶的毒蛇吐出芯子盘踞吸食的肥羊,似乎冥冥中某种不服输的不甘和真相,正在推着我。我将一切连同绢帛账簿背记下来又用给付邵的公文封好,拆开,封好,拆开——终于,我还是将那血书和账簿从中取出,另外用了一封信笺封了火漆。

天边的鱼肚白和着太阳的万道金光已然微微向外萌发着新的一天,而我却渐渐深深坠入梦乡之中,浮浮沉沉,不知所之。

楼主 园园老巫  发布于 2016-09-11 22:42:32 +0800 CST  
@刘绪国 2016-09-11 23:55:15
周末愉快[d:呲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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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版主光临
楼主 园园老巫  发布于 2016-09-12 15:20:15 +0800 CST  
第三十九章 柳氏织造

第二天我仍是惯了很早就起了身,先去长公主安排的住所处找了前日通过消息的斥谍老伯,拜托了几件事,又放了联络花仗,将前日未及接应的暗使稠帛信笺一并收了,到傍晚,方才回到府衙。

吴夫人柳氏早早便已然在客房等的似有望眼欲穿之感。我们草草用了晚饭,待夜色朦胧,便悄然带了两个柳氏府邸的暗卫并两个丫头,一同潜入柳氏织造坊。柳氏命两个丫头并两个暗卫各自守住望风,而我则随她步入柳氏织造坊园中。

待进了织造坊的园子,从南望北,一应连院叠叠高起,和山映水,如若一幅山水画;从北望南,则只见最高处的楝亭;由中间看去,可见得房舍八方呼应,中心处的正院与侧边八座房院呼应以阴阳八卦之势。整个织造坊被分为扎染坊,梭织坊,针织坊,纬编坊等几处房舍。


扎染坊以染练绢布为主,主要是上色铺陈种种程序,在西南面占了四间房舍并一处外堂亭台以晾晒停放之用。转而向北,便是梭织坊了,梭织坊的八间屋子中有踏盘织机﹑多臂织机和提花织机等等各色各类的织机,粗粗算来越有八百多架。再向西侧八间分别是针织坊和纬编坊,也是各自毛纺纬编针织机和经编机齐齐摆放。再穿过玄关向东便是仓储等地了。待进了仓储中,见各色织物码放造册齐备,中间两列的穿花百蝶湖州织锦和着烛火月色变幻光华,翩然耀目。而只做贡品并有最高价值的云锦,更是烛台微火却不掩其色泽光丽灿烂,织造精细、图案精美、锦纹绚丽、格调高雅。

楼主 园园老巫  发布于 2016-09-12 15:21:23 +0800 CST  
@徐尚2015 2016-09-12 15:21:41
支持朋友,力顶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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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支持
楼主 园园老巫  发布于 2016-09-13 09:31:56 +0800 CST  
“果真美若天上云霞,确是考究。”我叹道,又反复思量了一阵,方缓缓对吴夫人柳氏道,“我知道你所言令弟和柳家织造所遇之事乃是实情,我也可替你将账簿转交长公主示下,可你也知道,你们柳家织造依仗的,乃是大皇子与昭仁皇后,如今二位皆以仙逝,纵然确有官员落井下石,长公主却也并没有多少理由和必要出手相助啊。毕竟这织造坊不论最终何人经营,与朝廷而言并无绝对的不同,你又凭什么来让长公主为了维护你们柳家,而开罪这些想要取而代之的地方势力呢?况且北溟祖制,便是官方不得随意干预商业,官督私营,纵然实施时并非绝对如此,却也没有什么人会直接将手伸得太长。这些,你可有心理准备?”
我看向她,或许是因为这个女子作为派系斗争中站错边一方的岌岌可危的家庭中最后试图力挽狂澜的勇气,或许是因为吴夫人柳氏确是个不折不扣的美貌超脱的佳人,而这柳氏织造也确实经营的井井有条,且有其特色之处,让我多少生出几分怜惜之感吧。本不该多说的话,还是冲口而出道,“况且,你既然想借由我来为你夫家和自家脱难,便不应该以为我年轻,便多有隐瞒造作之词。”
楼主 园园老巫  发布于 2016-09-13 10:30:59 +0800 CST  

谁知这一席话刚说完,柳氏便直愣愣又跪了下去,她这频繁的下跪,倒让我觉得我似在新越时一般了,只听她俯身拜倒,又抬起身子看向我,目光中满含着泪水,咬了咬双唇。她身上的藕丝琵琶衿上裳,配着翠蓝马面裙,连同云鬓边的银质四蝶步摇和同色银蝶耳坠子一起,在月光下微微颤抖。过了一刻,她方才开口道“奴家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敢再欺瞒付将军一字一句,如若违背此言,则命我死无葬身之所。但请将军教我出路。”说完便开始磕头。

我虽是在新越惯见得此番的,可毕竟也来北溟几年了,早已思想中不愿被人行此大礼,可又不能贸然答应她什么,只得自己拖过一只椅子坐了,迎向她的目光看了一阵,方又道“那好,我问你,邢氏主母命吴大人以决堤淹田之法,来迫使农户改农为桑的事,你从何而知?且付叔叔家中邢主母从不出鹏城,消息又从何传递?至于那信物,又自从何而来?还有,你柳家祖上究竟是以何起业?决堤淹田此等大事,又是如何买通所有身边官员耳目,瞒而不报的?你且起来,一一和我说个明白,我若能帮的,自然不至见死不救,若是不能,你便是再赌咒发誓,又有何用?”

楼主 园园老巫  发布于 2016-09-13 18:21:09 +0800 CST  

她愣了愣,双手撑在地上缩了缩,过了一刻工夫,似是下定决心一般,缓缓对我道:“付将军果是武人出身,爽快直率。奴家不敢欺瞒,那决堤淹田之法,乃是邢主母亲哥哥——盐商邢元亮之妻邢李氏,在凤翼城前年上灯节时与我同游所提及,她与我乃是闺友发小,同岁同龄,且因彼此母亲皆是女画师言雱门下弟子,所以熟识交好。至于后来拿来信物的,却是礼亲王家中的香兰姑娘,但是她只说是帮着邢主母带来的,说是若是改土为桑之事不甚顺遂,不妨用些非常手段,毕竟国家本在战时,保证着银子,方能打得出胜仗,还说是国事托付,所以给了信物。我本也不十分相信,只是私下告知了我家大人,不想凤翼城诸多县乡官员中,许多人也有此番想法,方才一同达成了这项非常手段。但是即便如此,我家大人真是一心为国的啊,他生恐决堤长江的水势控制不好,失控央及过广,所以我们专门花了五百多量银子请了最好的河工魏轻裘前来亲自设计决堤的方式,时间和水量的操控措施,是以并未央及过广。又因本就是一帮官员共同决断之事,总督大人和城关大人,各县县官和府衙院判,也皆是允准了才施行的啊——付将军,奴家真的不敢欺瞒啊——”
楼主 园园老巫  发布于 2016-09-14 11:37:31 +0800 CST  
@徐尚2015 2016-09-14 12:2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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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园园老巫  发布于 2016-09-15 23:40:05 +0800 CST  
@刘绪国 2016-09-14 18:17:30
[zc:眼神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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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园园老巫  发布于 2016-09-15 23:40:33 +0800 CST  

楼主:园园老巫

字数:222822

发表时间:2016-01-25 05:4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11-02 16:03:08 +0800 CST

评论数:1154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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