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无聊”的分工

第二天一早，林源又匆匆地赶回了镇上。
尽管他也很留恋拥有小薇和林月的家的温暖，可是，为了他心中的梦想，为了他想象中的事业，他只能这样做。想着和小薇吻别时小薇那依依不舍的目光，林源再次暗下决心：我一定要干出一番事业，让小薇因我而骄傲，也实现我自己的一番抱负。
林源又坚持着调研了一个星期，党委书记毕有成终于对工作进行了正式分工。
林源分管党群，同时协助党委书记处理一些重点工作。其实这一工作通常都是由三把手分管，考虑到林源原来在组织部工作，对党群工作比较熟悉，毕有成便让他直接接管了原三把手的工作。当然，班子成员排名他仍是第四，原四把手雷震山虽然分工没变，但排名由第四升到了第三。
应该说，这一分工显示了毕有成对他的重视，可是林源对这一工作并不感兴趣，因为这项工作尽是些“虚”的东西。在组织部里务了这么多年虚，他想干点“实”的。林源在企业曾经干过六年，他一直有干“实事儿”的情结，在组织部搞了四年材料，现在到了乡镇一线了，他想实实在在的干点事儿。不一定非要是多大的事儿，就是干点“小事儿”也行，只要是“实事儿”。他觉得那样有成就感，干起来有劲儿。
可是这事儿由不得他，他不能想干啥就干啥。“革命战士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革命战士是兜泥，哪里需要哪里提。”他要干什么工作那是组织上决定的，他不能无组织无纪律，组织上让他干啥他就得干啥，一切行动听指挥嘛。
因此，尽管心里不情愿，他却只能继续务虚。
其实务虚这项工作并不好干，林源在组织部的时候除了本身就务虚外，还经常和市委办公室及宣传部打交道，对政工方面的工作非常熟悉，这根本不是“吹吹牛喊喊口号”的事儿。意识形态领域的工作并不好做，看不见、摸不着，你干完了效果也不知道怎么样？也看不见成绩。你只能在工作总结里说你干了些啥？都怎么干的？至于成效吗，你只能在总结里说说促进了啥？保证了啥？为什么什么提供了什么什么条件，打下了什么什么基础等等。还真是你爱怎么写怎么写，反正谁也看不着，尽着吹就是了。
虽然如此，可这项工作做起来却并不容易，真要容易他在组织部的时候能这么累吗？
分工明确后，很快就有人来向他汇报工作，首先来的就是宣传委员陶桃。
“林书记，很高兴在你的领导下工作，现在就有一项工作要向你汇报一下。”风风火火的陶桃带着一阵风就闯进了林源的办公室。
“来来，陶主任，坐下说，第一次到我屋里来，别站着说话，有什么事儿你安排，别和我说汇报，我不习惯。”陶桃年龄和他差不多，来回又和他同乘一辆车，性格又比较豪爽泼辣，所以林源和她说话很随便。
“那我可就安排你了，你可不许生气。”陶桃逗他。
“安排吧，不生气，你安排了我就做。”林源笑。
人们常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男女同事搭档干起工作来确实比较舒心。
“好了，不开玩笑了。”陶桃右手洒脱地拢拢头发，正色道：“市委宣传部和市文化局要联合举办一次农村文艺汇演活动，要求每个乡镇出一个高质量的文艺节目，到时候要在市电视台播出，以此带动农村文化活动的开展。我过来就是想跟你汇报一下，商量商量这个活动应该怎么搞？”

林源想了想，道：“这是你直接管的事儿，你也有经验，你看应该怎么搞就怎么搞呗，我又不懂得。需要我干啥你就安排，我按你说的办。”
陶桃考虑了一会儿，向林源建议道：“按照市委宣传部的要求，咱们也要发动各村、各企业积极出节目，然后由镇上统一组织汇演，通过这种方式带动全镇文化活动的开展。然后镇上再从这些节目里选出一个最好的，参加市里的统一汇演。我考虑着，这样做好是好，可是很难做到，村民们除了种地，就是忙着打工挣钱，哪有人干这事儿呀？这种活动根本就组织不起来。企业里老板们也是这样，他们只知道赚钱，对这些事根本不热心。我的想法是，镇上的汇演咱就不搞了，咱们直接准备一个节目报上去，就说是经过汇演选拔出来的，宣传部和文化局又不下来看，咱们搞没搞汇演反正他们也不知道。”
听了陶桃的想法，林源会心一笑，“糊弄洋鬼子呀？我看行！就按你说的办，你给毕书记汇报了没有？这事儿得让毕书记知道，别到时候他说咱们应付。”
陶桃也一笑，“不应付怎么办呀？上面从来不考虑基层的实际情况，尽搞这种不切实际的活动，咱们又不能反对，只能这样应付。”
接着，陶桃又道：“这件事情还没有跟毕书记汇报，我的想法是让你亲自跟毕书记说一下。虽然咱们简化了活动程序，可再简化也是需要花钱的，服装道具、吃饭喝水、演员误工补贴，哪样都需要钱。你亲自去跟毕书记汇报，力度会大一些，争取到资金的可能性也大的多。”
也是，这个问题林源还真没考虑到。
现在是金钱社会，离开钱，什么都办不了。且不说买服装做道具需要钱，找演员也得需要钱。虽然是群众演员，但人家谁也不会白给你下这力，在哪儿干一天活不得挣个五十六十的呀？，谁愿意免费到你这儿来跑这龙套？
“这些费用都是必需的，难道毕书记还有可能不给吗？”不过林源有些不明白，既然要搞活动，必要的资金保障必须要有，怎么听陶桃的口气，她去汇报似乎还有可能要不来呢？
陶桃苦笑，“林书记你没在乡镇上工作过，不知道乡镇工作的难处，我们这些人要经常被逼着做无米之炊的。活儿你必须要干，但钱没有，怎么干你自己去想办法。”
“啊？”林源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看来乡镇工作比他想象的还要难。
如果要不来钱，这项活动还真的没法搞。这可是他到乡镇以来分管的第一件具体事儿，要是搞不好，他在其他人眼里的形象就会大打折扣。
陶桃走后，林源就去找毕有成汇报。
为了引起毕有成对这项工作的重视，在汇报的时候，他采取了一定的策略。先是汇报了市里对这项活动的重视程度，然后根据自己的理解阐述了镇党委政府做好这项工作的必要性，最后汇报了他和陶桃商定的具体方案。

十九、无米之炊

毕有成听完后对他的方案表示满意，并要求他和陶桃精心组织，认真准备，争取拿个奖什么的。
最后毕有成笑着对他道：“你是从市里下来的，对政治思想工作也比较熟，你多指导着陶桃点。陶桃虽然泼辣能干，但毕竟是女同志，而且和上面不熟。你和上面熟，以后在工作上多跑跑上面，多争取市里的支持。就当前这项活动来讲，你的任务有两项，一是指导着陶桃组织好节目。你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而且我听说你文艺才能出众，陶桃只是个大专生，除了泼辣、敢冲敢打外，个人才学方面并不出众，你多指导着她点；二是跟市委宣传部和文化局多联系、多沟通。这种活动除了节目本身的因素外，活动组织方的评判也很重要，找机会给宣传部和文化局做做工作，争取让他们给咱评个好名次，这对咱镇上也是一个宣传。”
见毕有成表态这么好，林源暗自高兴，心想争取资金应该没有问题。于是便立即开始汇报最重要的部分——这项活动搞起来需要经费。服装、道具、排练、演员吃喝、演员误工补贴，等等，哪一样都需要钱。
“噢”，毕有成就沉默了。
“这样吧，你去找王镇长汇报一下，看他能不能给你挤出点活动经费来？”沉默了一会儿后，毕有成终于表态。
林源没想到毕有成会不明确表态。
虽然名义上党委书记不管钱，但只要他表了态，镇长一般是不会不同意的。可他现在不明确表态，镇长那边就难说了。林源虽然没有乡镇工作经验，但他很聪明，这点见识他还是有的。
没有办法，林源只好屁颠儿屁颠儿的再去找王庆中汇报。
王庆中皱着眉头听完后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摆出一副苦瓜脸开始跟他诉苦，“老弟呀，你到镇上来的时间还比较短，你不知道镇上的财力有多紧？这个月大家伙儿的工资财政所还没筹集够呢。前几天夏镇长来找我报出差的火车票我都没给她签字，你说镇上哪有钱搞这些没用的娱乐活动呀？”
林源明白了，争取活动经费的事直接没戏了。
离开王庆中的办公室，林源边走边想，镇长不给钱，这活动怎么搞？光用嘴皮子肯定不行呀？
坐在办公室里考虑了一会儿，林源觉得还得去找毕有成。除了争取主要领导的支持，刚到乡镇上工作的他还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毕有成考虑了一会儿后说：“这么着，你和陶桃商量商量，不行就到好点的村或企业去转一下，看能不能让他们出这个节目？出不了节目让他们出点赞助也行呀。”
很明白，毕有成这是让他去化缘。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林源便开始琢磨这事儿应该怎么办？毕有成不给他钱，但并没说这事儿可以不办，既然分管这项工作，他就得担当起来。
而且，他也必须担当起来。如果这项工作做不好，市委宣传部不会说毕有成怎么着，只会找他和陶桃，也不会考虑他们的客观困难，只会说他俩工作能力不够。他在组织部工作了四年，对这种事情很清楚，有些工作组织委员做不好时，他们第一个指责的就是组织委员，再一个就是分工副书记。如果组织委员强调客观困难，怨党委书记不重视，他们就会认为组织委员能力不够，在党委里威信低。他们不会认为党委书记对工作不重视，只会认为党委书记对分管那项工作的组织委员不重视。也就是说，他们会认为是组织委员能力差，个人威信低，或者工作方法不对头。

因此，如果这项工作做不好，市委宣传部不会说毕有成什么事儿，只会说他和陶桃工作能力不够。人家别人的工作能引起党委书记的重视，你们的工作为什么就不能引起党委书记的重视呢？你们是不是工作方法不当？是不是不敢在党委会上据理力争？是不是责任心不够？就算党委书记重视不够，你们就不能用新思维解决新问题？就不能创造性的开展工作？当前到处都在讲创新，你们就不能创新一下工作方法？
市委宣传部是市委的一个重要工作部门，市委宣传部部长是市委常委，在市委里有说话权。因此林源不想给市委宣传部留下一个工作能力不强的印象。他刚到乡镇上来，必须把前三把火烧得旺旺的，以此展示出他的工作能力。此次对他的任职本来很多人就不服气，如果前三把火烧不好，他在别人眼里的形象就会彻底完蛋。不但如此，齐部长也会跟着蒙羞。对于他的任命，已经有人在说齐部长任人唯亲了，如果他的工作再做不好，齐部长会很没有面子。来之前他曾经向齐部长承诺，他不会给他丢脸，不会给组织部丢脸，他必须要为自己的话负责。
“看来到乡镇上来工作，我首先要学会做无米之炊呀！”林源在心里感慨道。
其实还在组织部的时候，他也经常做无米之炊，给上级部门写的汇报材料、活动总结里，很多内容都是他用生花妙笔生出来的。只是当下这件事情和以前整材料又有所不同，材料是虚的，可以通过妙笔来生花，可眼下这件事，需要的是真金白银，他林源的笔就是再妙也生不出来。
可是，他必须要把这顿无米之炊做好，他别无选择。
琢磨了一会儿，他觉得有点儿谱了，便起身去陶桃的办公室。
从职务上讲，他完全可以打电话把陶桃叫到他的办公室，反正内部网不用花钱。但他毕竟刚来，觉得那样做有点太官僚；另外，他还没到陶桃的办公室里去过，他想看看陶桃的办公室是不是和自己的一样？陶桃晚上是不是也睡在办公室里？
陶桃的办公室在三楼，见林源来到，赶紧站起来笑道：“林书记你怎么亲自上来了，你打个电话我就下去了。”
林源笑道：“我想看看你的办公室，还没到你这儿来过呢，你也不邀请邀请我。”如今他和陶桃已混的非常熟，他很欣赏这个泼辣的女干部，也喜欢跟她开玩笑。
“欢迎光临寒舍，比较简陋，不要笑话。”
陶桃的房间基本上和他的一样，也是在房角摆了一张单人床，看来陶桃晚上也是睡在办公室里。
“咱镇上目前有多少人睡办公室？”陶桃也睡办公室尽管在林源意料之中，但亲眼见到后还是有些感慨。女同志毕竟不同于男同志，睡办公室怎么说也有些不方便。
“班子成员中家不在镇上的大约占一小半，只有毕书记在镇政府家属院儿里有两间房子，那是党委书记专用房。其他的基本上都是睡办公室，总共有四、五个人吧。另外夏镇长是在外面租房子住，她还没结婚，一个姑娘家，睡在办公室里总有些不方便。”桃陶回答的很自然，似乎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奇怪。
“夏镇长还没有结婚？”林源有些吃惊。
吃惊之余，林源又有些高兴，这么说那天见到的那个让人讨厌的年轻人不是夏天的丈夫。
他实在不喜欢那个年轻人，这几天，林源心里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平，如今得知夏天还没有结婚，不由得脸上就浮出一股笑意。
“林书记？你的表现不正常耶！我可告诉你林书记，夏天虽然好，可你是结了婚的人了，你可不能惦记夏天！”陶桃看出了林源的不正常，大惊小怪地打量了他一番后又警告他。
林源虽是她的直接领导，但她和林源说话很随便。两人不但是同事，还是车友，接触的比较多，彼此之间很熟悉，已经没有领导和被领导的那种拘谨了。
林源笑道：“我就是有贼心，也没有那贼胆呀！你嫂子看的我紧着呢，我和你同车来回已经好几趟了，你看我惦记你了吗？”夏天结没结婚，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对自己刚才的表现，林源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面对陶桃的“警告”，便继续选择开玩笑来掩饰。
陶桃笑：“我能和夏天比吗？我这样的，白送你也不会要呀。夏天可不一样，既年轻又漂亮，你惦记也很正常，你们男人都一个德性，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个夏天也真是的，都二十七岁的人了，还不快点找个人嫁了，要拖到什么时候呀？这眼看着就成了老姑娘了。”
林源继续笑，“你别这样说，白送我就要，不要白不要，白送谁不要呀？”
“去！”陶桃啐道：“你是副书记，别没个领导样。不开玩笑了，说正事儿，你亲自上来，有什么指示？是不是演出活动的经费要来了。”

二十、第一次到企业拉赞助（1）

说起经费的事儿，林源立马感到有些难为情。作为分管领导，这事儿他居然没有办成，脸上实在感到无光。
“我过来，就是想和你商量商量这事儿怎么办？毕书记和王镇长我都去找了，钱一点都没有要来。看来我的面子可能还没有你大呢，你去要的话，没准儿还能要来，现在彻底没戏了。”林源真的有些失落。
“毕书记提了两个方案，一是把节目转嫁给某个村或某个企业；二是找些村或企业拉些赞助，然后咱自己搞。我倾向于第二个方案，第一个方案能不能办成且不说，就是能办成节目质量也很难保证。”林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也赞同第二种方案。”陶桃的想法和林源一致。她是这项活动的直接责任人，活动的质量直接关系到她的工作成绩，因此她更看重节目质量。
“要不咱俩到镇上几家效益好点的企业去跑跑？不是我非要拉上你，我一个党委委员，真的是引不起人家的重视。你是党委副书记，可以正儿八经地代表镇党委，你去了，企业一般来讲都会给你面子。”
陶桃说的是对的，她虽然泼辣能干，但她只是一个党委委员，莫名其妙地去给人家要钱，人家多半不会买她的账。林源虽然刚到乡镇工作，但他是镇党委副书记，不看僧面看佛面，党委副书记的面子，看事儿的企业一般都会给的。
“我刚才考虑了一会儿，觉得这事儿也不是太难办，咱们在创作节目的时候，能不能借鉴一下一些电视小品的做法，来个植入广告啥的？这个节目要在市电视台播放的，而且估计还不止播放一次，咱恰当的在节目里植入一些广告性的内容，谁给咱赞助，咱就帮谁宣传一下。我觉得企业会感兴趣的，即宣传了自己，又笼络了镇政府，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另外，选演员的时候尽量从机关、学校里选，到时候让他们脱产排练，政府又不扣他们的工资，不必支付什么误工费。”林源进一步谈了自己的看法。
“好主意！领导就是领导，办法就是多。回头我跟文化站长交待一下，让他组织人员创作时就按你说的办。”陶桃对林源的想法很是赞赏。
“只是从机关和学校里选演员有些难度。镇机关上年轻人不多，没有几个在演艺方面有特殊才能的人，而且镇上事儿那么多，机关干部们天天忙得脚打后脑勺，时间上也不允许。而学校里目前正是暑假期间，老师们好不容易放假了，让人家牺牲假期时间来排节目，人家肯定不乐意。”赞赏完后，陶桃又提出了问题。
对了，还真是这样，林源还真把现在正是暑假期间这茬给忘了。他上班以后从来没享受过什么暑假，也就忘记了老师是可以享受暑假的。
“不过也没事的，咱们可以先准备着节目剧本什么的，排练可以往后拖一拖。按照市委宣传部的部署，乡镇上9月份自己组织汇演，十月初参加市里统一组织的汇演。咱们第一步省略掉了，因此咱们晚点开始排练一点也没有问题的。学校是8月底开学，等开了学咱再抽几个老师排练，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了。”林源刚分管这一工作，陶桃怕损伤了他的积极性，便又及时的提出建议。
“能来得及？能来得及的话那就按你说的办。”林源以前都是领导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很少需要他自己做决定，对自己拍板拿主意的工作方式还有些不习惯。既然陶桃说晚点排练也不要紧，那就晚点排练呗。学校里经常搞文化活动，教师队伍里文艺人才也比较多，他比较倾向于从老师队伍里找演员。
“来得及，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呢。”陶桃组织过多次这种文艺活动，对这种活动胸有成竹。
“既然如此，去找赞助的事儿我看也不用太着急，现在才7月中旬，到八月底还有一个多月呢。这种活动主要是排练的时候才花钱，咱八月底前筹到不就是了。”林源虽然干事的热情正处于高涨中，可对这种向人家“要钱”的事儿心里还是很有些发憷。他脸皮儿薄，以前又从没干过这种事儿，想想那种“情景”他心里就感到紧张。如果人家痛快的答应帮忙，那还好说一些，可如果人家拒绝了他，那得多“尴尬”呀！他是要面子的人，到时候他的脸往哪儿搁呀？
因此，他心里不自觉地想到了“能拖就拖”。既然排练还早呢，何必这么着急？
他一直想干事儿，可这种干事儿跟他想象中的干事儿太不一样，他想象中的干事儿是那种轰轰烈烈、红红火火，心里不受难为的“事业”，就好象司令员指挥着千军万马去冲锋，指挥长指挥着浩大的工程队去施工某项工程，不但成就感强，心里也感到特别豪迈。哪儿象现在他要干的这种事儿，“小”不说，还要受难为，这也叫“干事儿”？
唉！一直盼着毕有成给他分工，然后他也轰轰烈烈、正儿八经地干点事儿，可没想到终于分工了，他首先干的事儿居然是这种“事儿”？林源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陶桃自然想不到林源肚子里会有这么复杂的心理活动，她只想到了如何去办这件事儿。见林源居然想把拉赞助的事儿往后拖，赶紧道：“那可不行，这种事情不是到银行里从咱的帐户上去取钱，走到就可以取出来。这是去向人家讨钱，你以为会手到擒来呀？且不说能不能讨来，就算能够讨来，但肯定也不是一次两次、三天两天就能够奏效的。人家不得考虑考虑呀？人家不得研究研究呀？这钱到咱手上，还不知得多长时间呢？再说了，咱的节目虽然暂时不开始排练，但也不等于就不花钱，创作人员在创作的时候加个班吃顿饭那也是很正常的，咱们不能太抠，要不然创作人员会没有积极性的。”
陶桃说的是有道理的，林源只好道：“既然如此，咱现在就开始按这个方案进行操作，我对镇上的企业不熟，你看咱找哪个企业合适？”
“镇上最大的企业是铜材厂，多年来一直是镇上的最大纳税户，虽然近几年由于多方面的原因，企业的效益已经大幅下滑，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铜材厂仍然是镇上最大的企业，一万两万的对它来讲还是毛毛雨。”陶桃根据自己的了解，首先推荐镇铜材厂。
“好吧，咱就主攻铜材厂”。考虑了一会儿，林源又道：“一旦咱们把费用的问题解决好，你就立即安排人搞节目创作。虽然排练可以往后拖一拖，但节目创作一定要提前进行，时间比较充足，一定要创作出一个高质量的剧本。”

二十一、第一次到企业拉赞助（2）

“这个林书记尽管放心，镇文化站李站长多才多艺，他绝对会创作出一部优秀的作品。”陶桃回答的很有信心。
“铜材厂的领导对咱镇上态度怎么样？”林源之所以对这事儿有些发憷，主要就是担心人家会给他难堪。那天遇见杜康来时杜康来对他的态度给他的刺激很大，他怕铜材厂也会财大气粗，象杜康来似的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他最担心的就是钱要不来，还把脸也丢到地上。
陶桃虽然不知道林源那天遇见杜康来的事，但她明白林源的意思。如今有钱的都是老爷，她明白林源是担心去了碰一鼻子灰。林源跟她们不一样，她们这些人在基层干的时间久了，脸皮已经磨得跟城墙似的了，早就不知道什么是脸面和尊严了。林源不同，他刚从市机关下来，原来又是在组织部这种时时受奉承、处处受巴结的部门工作，俯视别人惯了，看人脸色、低着头求别人的事他可能不习惯。
于是她笑着宽林源的心道：“你放心，铜材厂的方总为人很客气很谦虚，不会让你下不来台的。”嘴里这样说，心里却叹道，你既然到乡镇上来了，就要适应乡镇上的工作方式，首先要放下身段，别处处以领导自居，更重要的是要锻炼脸皮，逐渐学会“没脸没皮。”
“那好，咱们就尽快开始行动。”林源放下了点心。
就这样，两人来到了镇铜材厂。
镇铜材厂全名柴源市东山线缆有限公司，是由原镇办企业柴源市铜材厂发展起来的，前些年按照市里的统一部署通过改制改造成了私营企业，是柴山镇最大的一家企业，多年来也一直是柴山镇第一纳税大户，拥有职工近两千人，在柴源市也是数得着的企业。
两人运气不错，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方士进刚好在家。巧合的是，两人在方总的办公室里还遇见了副镇长夏天，这让林源颇有些惊喜。
见林源和陶桃突然一块儿出现，夏天也很有些诧异，“林书记，陶桃姐，你们怎么来了？”同时向方经理介绍道：“这是镇党委刚来的林书记。”
林源苦笑道：“我们有一些事情想来麻烦方总经理。”同时上前和方士进握手，“你好方总经理，今天我们不请自到，是来给你添麻烦的，还请海涵。”
方士进很是客气，“林书记说哪里话？前段时间就听说你从组织部到咱镇上来工作，一直想去拜访，可由于杂务缠身，至今没有成行。今天你亲自到厂里来，我们倍感荣幸，我代表厂里表示热烈欢迎。”
方士进的态度不错，这让林源悬着的心放下来一些。
“你们有事儿接着谈，我还有些事情先走一步了。”夏天知道两人肯定有事儿，便找借口准备撤。
“夏镇长你别走呀？”方士进连忙挽留，“今天林书记第一次到厂里来，中午咱怎么着也得一块儿吃个饭呀？”
林源竟然也不由自主地道：“是呀，来到镇上已经快三个星期了，还没和夏镇长一块儿吃过饭呢。”
林源也这样说，夏天就不好意思走了。
陶桃意味深长地看着林源笑，林源才意识到自己又有些不正常。怎么回事？自己居然这么迫切地希望夏天能留下来，自己这是怎么了？还有，自己那样说，就是表明中午要在人家厂里吃饭了。自己是来向厂里化缘的，能不能化到还不知道呢，怎么还想着要在人家厂里吃饭？这样做脸皮也太厚了吧？
林源不由的有些懊恼，深为自己刚才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感到自责。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了。
接下来，林源拐弯抹角地向方士进提出了赞助的事，尤其是重点讲了节目要在电视台播放，可以通过节目宣传企业的事情。
方士进经过短暂的思考后，很痛快地答应愿意赞助一部分资金。
方士进答应的如此爽快，让林源颇有些始料不及。他原本以为，人家会象陶桃说的那样研究研究、考虑考虑呢，没想到当场就痛快地答应了。
林源并不知道，方士进之所以如此痛快，也是有原因的。

铜材厂原是镇办企业，上世纪90年代中期按照市里的统一部署进行了改制，以方士进为首的企业领导班子成员共同出资买下了企业。此后企业虽然不再是镇上的，可镇政府仍然象以前一样支持企业，使得铜材厂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迅速发展，方士进作为总经理，又是最大的股东，很是赚了一些钱。
近些年来，由于大环境的影响，再加上铜材厂前几年光顾着挣钱，研发投入不足，设备更新也不及时，产品逐渐的就没了市场，企业也随之陷入了困境。
很显然，铜材厂要想走出困境，必须进行技术设备升级。可是这需要很大的投入，铜材厂没有能力投入这笔资金。一方面，厂里前几年效益好时花钱太过大手大脚，股东分红、职工工资福利都非常高，铜材厂的职工一度让柴源市区的工人都羡慕。因此，企业自身并没有太多的积累；另一方面，市场经济风云变幻，方士进也不想冒这么大的风险把好不容易挣到手的钱再投进去。
就这样苦撑着，结果自然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作为镇上最大的企业，第一纳税大户，镇政府当然不想看着它垮掉，这两年一直在设法帮它。一是想协调银行给予它资金扶持，让它进行技术设备更新；再是帮它寻找一家同类企业和它合资经营。近来，分管招商引资工作的副镇长夏天一直在为他们这件事忙活。
方士进明白，铜材厂的发展离不开政府的支持，因此他不能得罪镇政府。如今林源因为活动的事找到他，这个忙他必须得帮。虽然目前公司经营比较困难，但一项文艺演出活动应该用不了多少钱，这点小钱对他来讲还是小事一桩。何况林源还答应在节目里帮他宣传，虽然在柴源境内的这种宣传起不了什么广告效果，但毕竟对抬高企业的声望，扩大企业在柴源市内的影响，提高企业在市内的地位有好处。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不为？
“这项活动需要多少钱？”虽然答应赞助，但能少最好还是少点。作为私营企业，公司里的钱说到底就是他的钱，作为商人，从来都是想办法从别人的兜里掏钱，如今从自己兜里掏钱给人家，怎么着也有点舍不得。
“有个两万元就差不多了。”陶桃想了想，尽量的多说了点。
“好！我们公司就赞助两万元，不过到时候我们要先看一下节目，没准儿我们还会提出一些建议，希望你们能够照顾。”方士进考虑的是广告的事。
“行！这个没有问题，节目创作完成排练时，你们公司可以派人去看一下。”这次化缘如此顺利，林源颇有些出乎意料，因此他也格外好说话。

二十二、第一次和夏天喝酒

三人中午留在铜材厂食堂里吃了饭。
作为一个拥有近两千名职工的企业，铜材厂的食堂办的非常不错。除了职工吃饭的大厅外，还有一部分装修豪华的包间，专门用来接待领导和客人。公司还专门聘请了高级厨师专门为领导和客人做菜，镇上的食堂和人家比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由于事情办的比较顺利，林源很高兴，酒也就喝的痛快。陶桃虽是女性，喝酒却是海量，夏天直接不喝，尽管铜材厂几个领导轮番上阵，口若悬河，但依然没有把酒倒进夏天杯子里。直到互相敬酒的时候，一个副经理才劝动夏天喝了两杯啤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公司的滑副经理重新找了一个玻璃杯倒满一杯啤酒端到夏天面前，开始鼓动如簧之舌劝酒，“我叫滑伦，他们都叫我轮子，是铜材厂的副经理，多次听方经理说起夏镇长对铜材厂帮助很大，今天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我必须得好好的敬夏镇长一个酒。夏镇长既然不喝白酒，那就用啤酒表示一下，白水是不行的，不足以表达铜材厂对夏镇长的感激之情。你能喝多少喝多少，是这个意思就行，怎么样夏镇长？我的要求不过分吧？”
“滑轮？”听了滑副经理的介绍，夏天忍俊不禁，掩嘴而笑，“滑经理，这是你的别名吧？”
“不不，是真名。”滑副经理自嘲地笑道：“其实我这个‘轮’是伦理的‘伦’，但他们非叫我轮子，也就随他们了。”
方经理和其他几个副经理都跟着笑，他们知道滑副经理嘴巧，也不打岔，静静地等着滑副经理把夏天的酒劝下去。
“你这个‘滑’是哪个滑呀？是不是中华的‘华’呀？这应该读‘画’，四声，你应该是叫‘华伦’。”夏天也不是本地人，她猜测大家叫他“滑经理”应该是柴源地方口音的原因。
“不是，我就是姓‘滑’而不是姓‘华’，滑冰的‘滑’。”滑经理给她纠正。
“真的？”夏天又有些想笑，“还有这个姓？”
听滑经理这样说，林源也有些诧异。饭前方经理介绍滑经理的时候，他也以为应该是“华”，方经理说“滑”可能是地方口音的原因，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是姓“滑”，这个姓他还真的没听说过。这么说这个滑经理肯定也不是本地人，林源到柴源已经10年了，从来没听说柴源还有姓“滑”的。
滑副经理一笑，“据我所知，整个柴源市姓滑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滑副经理故意一停顿，“另一个是我儿子。”
夏天“格格格”笑个不住，见夏天笑的如此开心，林源心里不由又一动。
“今天能够和柴源唯一的……不对……是唯有的两个滑姓居民之一在一块儿喝酒，真的是一种缘分了。只是我这人从来不喝酒，还请滑经理谅解，我就以水代酒，只要心意到了，什么都是酒。”虽然滑伦说的好听，但夏天很有原则性，并不轻易松口。
“夏镇长，我这人嘴比较笨，不大会说劝酒的话，再加上其貌不扬，在美女面前尤其是在美女领导面前一直比较自卑。今天能够鼓起勇气过来敬夏镇长这杯酒，不知经过了多少思想斗争，请夏镇长无论如何给我个面子。本来就没有多少自信，就不要再打击我这点可怜的自尊了，照顾照顾我这点脸面吧，马上就掉地上去了。”这个滑副经理口才确实极佳，林源不由得从心里产生了一种佩服感。
夏天终于招架不住了，端起酒杯道：“滑经理这么会说，我实在不好意思再坚持了，可我确实是不能喝酒，但滑经理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这杯酒我喝了。”说完举起杯子慢慢的喝了下去。
夏天看来确实不能喝酒，一杯啤酒分了好几气才干掉。
“夏镇长太让我感动了！”见夏天喝完，滑伦端起杯子“咕咚”一声，一满杯子白酒下去了一半。
“好！”方士进带头鼓掌，“再来一杯。”
滑伦又拿了一个杯子倒满啤酒端到夏天跟前，“夏镇长，按照柴源的风俗，初次喝酒必须要喝两个。啤酒不是白酒，我保证你喝不多。”
一杯啤酒下去，夏天白嫩的脸颊已经有些微红。她坚决不肯再喝，推辞道：“我不是柴源人，从口音和姓氏上看，你也应该不是柴源人，咱们没有必要遵守柴源的风俗。”
不等滑伦说话，方士进就带头反对，“那不行，入乡随俗，你们来到了柴源，就得遵守柴源的规则，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立即随声附和。

滑伦端起自己的杯子，“夏镇长，你喝那一杯啤酒，我把这半杯白酒干了，我先干为敬。”说完当真一口干掉。
通常情况下是一杯白酒比八杯啤酒，滑伦用一杯白酒对夏天两杯啤酒，从比例上看滑伦是相当的豪爽了，方士进立即又带头鼓掌。
夏天一看不好再推辞，便硬着头皮又喝完了那杯啤酒。
夏天如果真能顶住不喝也就不喝了，可她这一喝就给了别人敬酒的借口，滑经理敬的酒你喝了，我们敬的酒你就不喝？我们的面子真的不如滑经理大呀？夏天就开始招架不住了，又连喝了几杯啤酒后，脸愈发地红了。可几个副经理却依然不依不饶，一个劲儿地向她发起进攻。这也难怪，大家都是男人，谁不愿意逗弄美女呀？
同样作为女人，陶桃在一边也不好多说啥，有心想帮夏天，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帮？只能看着干着急。
林源一看夏天要招架不住了，陡然间便生出要做护花使者的豪情。他挡住继续围攻夏天的副经理们，道：“行了行了，夏镇长真的从来不喝酒，今天已经是放了卫星了，你们不要再难为夏镇长了。”其实他也是第一次和夏天在一块儿喝酒，但他却摆出了一副很了解夏天的样子。
“不行不行！”副经理们不干，“你刚到镇上来，你怎么知道夏镇长从来不喝酒？刚才不已经喝了好几杯了？”
林源有些语塞，“要不这么着吧，夏镇长的酒，我和陶主任替她喝。”
副经理们当然不干，他们的目的不是非要夏天喝酒，而是想逗弄夏天玩儿。
对大家的这一心思，林源其实很明白。他也经常逗弄陶桃，如果有机会，他也特别想逗弄逗弄夏天。一个星期才能回家一次，天天和一帮大老爷们儿在一起厮混，多无聊呀！有机会逗弄逗弄美女，实在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可说不清什么原因，此时见一帮副经理们逗弄夏天，林源却莫名的不高兴。他就对坐在主陪位置的方士进道：“方经理，今天大家都很尽兴，喝的都不少了，咱们上饭吧。”
柴源风俗，酒桌上喝酒吃菜不算吃饭，只有开始吃馒头面条一类的主食时才叫吃饭，客人说“上饭”，意思就是酒喝好了，不再喝了，开始吃主食。
正围攻夏天的副经理们见坐在主宾位置的林源开始“要”饭，便停止围攻夏天，转向林源道：“林书记第一次到厂里来，还没喝好就要求上饭，是不是嫌我们招待不周呀？”
林源笑道：“还没喝好？刚才我就喝好了，再喝恐怕就得让人背着回去了。和我一块儿来的可都是女同志，你们看她俩谁能背我？”
方士进笑道：“林书记你放心，你真要喝多了我派人把你送回去。再说咱这儿也有招待所，房间的卫生条件也还可以，实在不行在这儿睡一觉再走也行。”
林源笑道：“行了，今天喝的真不少了，下午镇上还有事儿呢，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等没事儿的时候，咱们来个一醉方休。”
见林源执意不再喝，方士进也没再强劝，安排上饭。
终于解了围，夏天感激地看了林源一眼。说不清什么原因，她对林源也有一丝好感。
“你打算搞个什么类型的节目？”顺利解决了活动费用问题，林源很高兴，回到办公室后，他便向陶桃询问节目的具体情况。
“我和文化站李站长初步商量了一下，想围绕农村精神文明建设，以歌颂新风尚为主线搞个小品。两万块钱很充足了，我想搞的好一点，争取评个好名次。”有了充足的资金保障，陶桃回答的很有信心。
“嗯！”林源点头，“小品这个文艺形式不错。”
对文艺演出来讲，不外乎歌曲舞蹈小品什么的，歌曲舞蹈除了对演员的专业要求比较高外，农村观众也不是太喜欢，他们的欣赏水平有限。小品则雅俗共赏，深受农村群众的喜欢，选小品，单从选题上来讲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你安排文化站尽快组织人开始创作，本子出来后拿给我看一下。”对文艺创作，林源不外行，当年他在企业工作的时候，这种事情他也没少做，他自信能给文化站的作品把一下关。

二十三、东山——好一片世外桃园

把文艺汇演的事安排好了以后，林源又想起了那次东山之行。
那次到东山头村调研，村支部书记潘振业带他到东山上转了一会儿，但由于时间关系，并没有转太多地方。虽没有转太多地方，可美丽的东山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从那次东山之行后，林源对东山便一直念念不忘，总想着找个时间再去好好的转一圈。不觉间，又过去了半个多月了，这几天不太忙，正是去消遣的好时候。
他便直接去找林业站长潘振林。
上次和潘振林同车回镇上，两人很是谈的来，对于东山，镇上没有人比潘振林更熟。有他陪着，不但可以欣赏到东山美丽的风景，还可以对东山的各种情况有一个更加全面的了解。
听林源想去东山，潘振林很热情，放下手头的工作就跟他走。
林源先到镇党政办公室要了车。作为排名第四的党委副书记，林源用车基本上还是有保证的。
柴山镇是2000年合乡并镇时由两个乡镇合并而成，虽是山区乡镇，但却是一个大乡镇。两个乡镇合并时车自然也合并在了一块儿。目前镇上共有七辆车，其中四辆小车，三辆小面包。林源虽没有明确专车，但办公室刘主任基本上每次都是给他安排小刘的车。
小刘的车是一辆黑色普桑，档次虽不高，性能却还不错，爬山越岭，很是赶趟儿。
三人仍是从东山头村外开始进山，不过路线却不是上次那条。上一次那条路虽然也不是人为专门整修的，但一看就知道村民经常走。这一次走的简直都不能算是一条路，只有被踩倒的野草显示这里有人走过。
顺着这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三人不一会就爬到了山坡上。
东山虽然连绵不断，但实际上并不高，山势也不陡，很多地方甚至可以归为丘陵地，所以爬起来很轻松。
和上一次又不同，潘振林这次领林源看的基本都是平常人们很少去的茂密林区，视线所及，到处都是郁郁葱葱，很多地方树林密的完全可以用遮天蔽日来形容。
到柴山工作之前，林源真没有想到柴源的山区会绿化的这么好。
在北京上学时学校曾经组织他们到八达岭一带植过一个星期的树，他记得当时八达岭那一带的山上全部是光秃秃的，除了低矮的灌木外只有野草，根本就没有什么树。后来他在其它地方也见过很多山，也都是光秃秃的。于是他就以为北方的山都是光秃秃的。降雨少，山上又存不住水，没有水，怎么能有树？可是自从上次登了东山后，他已经维持了十多年的看法彻底改变了。原来，青山绿水、满目葱绿并不只是南方的专利，北方完全也是可以做到的呀。
望着这满山的葱绿，林源不由得和潘振林开玩笑道：“老潘，你们是怎么管理的这山上，怎么和南方似的，是不是咱镇上把所有精力都用到山体绿化上了？”
潘振林微微一笑，感慨万千地道：“之所以有这个成果，全归功于柴山的老百姓几十年的努力呀！山上缺水，为了蓄水保绿，当地的老百姓自发出钱出力，几十年的时间里修建起了几十座塘坝，大干的那些年，那真是干到腊月二十九，吃完饺子就下手。咱们今天看到的这满山绿色，是当地的老百姓用几十年的努力才换来的呀！”
潘振林对每一片山林都很熟悉，领着林源山前山后的到处转，边走边讲，林源跟在他的后面，边看边听。司机小刘虽然是柴山人，可这片山上来的次数也并不多，因此也是兴趣盎然。
除了讲所看到的林木的特点及分布范围外，潘振林讲的最多的是当年群众如何治山治水，绿化荒山的故事。
通过潘振林的讲述，林源真的感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他知道这满山的翠绿肯定不是很容易就能得来的，因为他也是北方人，见过太多的荒山，知道让荒山披绿的难度。可是，他没有想到，这满山的绿色，得来的过程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困难的多。看着半山腰里的塘坝和里面绿莹莹的水，林源真的很难想象那是人们用肩挑人扛的原始方法干出来的，是父辈们用钢钎大锤手工打眼儿、用自制的硝铵锯末土炸药炸出来的，是老少爷们儿们背着煎饼咸菜，用数百个日夜硬磨出来的。
“创业难，守业也不容易啊！”
潘振林又无奈地感叹道：“山虽然绿化起来了，可管理维护起来也不轻松。咱们这儿冬春两季干燥多风，所植树木又多是耐旱但易燃的油松，很容易引发山林火灾，一旦着起来，烧掉几百亩是很容易的事。毁树容易种树难，老少爷们儿们几十年心血才浇灌出来的山林，一旦爆发山火，一天的时间就能烧成灰烬。”
听着潘站长的话，看着满眼的葱绿，林源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压力。

虽然按领导分工来讲他并不分管森林防火，但作为镇党委领导成员之一，他觉得有责任也有义务保护好这些山林，这可是父辈们用汗水甚至生命换来的呀！更何况，他又是如此的喜欢这片山林。
林源问道：“这些山场都是怎么管理的？近些年来防火形势怎么样？”
“除东山林场归市林业局直接管辖外，其它的山场主要由相关的村直接管理。镇林业站除协助市林业局管理外，主要是指导帮助各村做好山林的病虫害防治、规划、灌溉、防火等。至于防火形势，两个字——严峻，四个字——非常严峻。近几年，几乎每年都会有一些局部的火灾，幸好发现和扑救及时，没有造成大的损失。”说起防火形势，老潘一脸的忧郁。
“主要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基本上都是人为因素引起的，比如在山上抽烟，在山上烧纸等等。护林员的数量毕竟是有限的，他们不可能看得那么到位，关键还得靠人们自觉。”
“山上有没有开发旅游？”看着老潘沉重的表情，林源想换一个轻松的话题。这么好的环境，应该有一个轻松的心情。
“周末的时候，有些城里人自己开着车来爬山玩儿。不过总体来说人不多，主要是我们又不对外宣传，知道这儿的人并不是很多。”
这倒是，林源在来柴山工作之前就不知道这儿。
“不过开发旅游我觉得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人一多，不但会增加发生火灾的几率，还会产生环境卫生等方面的问题，管理起来肯定更麻烦。”老潘似乎对开发旅游并不是很感冒，这也难怪，干啥说啥，作为林业站长，他首先考虑的是林区的安全。
“真要开发旅游，就得收门票了，不能白来玩，增加的管理成本必须由游客来承担。旅游收入多了，还可以投入到森林建设中，从软、硬件两方面来提高管理水平，这样就可以促进山区整个生态环境建设进一步发展。”林源忍不住就给老潘灌输新观念。
老潘就笑：“林书记，你有文化，知道的比较多，我文化不高，看不那么远。既然你已经到柴山工作了，以后你就把握方向，你管出谋划策，我们管干，争取让柴山的生态建设再上一个层次。”
林源也跟着笑。
其实林源的考虑不是没有道理，东山的基础条件完全可以建成一个旅游休闲中心。当然了，具体实施起来还需要进一步的策划和宣传。
近些年来，很多地方都开辟森林公园，吸引城市里的居民前往休闲旅游，林源也去过好几处已经名声在外的那种所谓的国家级森林公园。可是，他却并不是太喜欢那些地方，除了高昂的门票外，他尤其不喜欢那种地方的嘈杂。天天人山人海的，有多少负氧离子也被他们吸光了，山上山下到处熙熙攘攘的，你休什么闲？烦都烦死了。林源虽然也喜欢热闹，但他骨子里更喜欢那种宁静、闲适的意境。东山的景色绝对不亚于那些收门票的森林公园，而更重要的是，这儿没有多少人，属于真正的宁静、闲适场所，这才是真正的天然氧吧，负氧离子含量比那些所谓的国家级森林公园肯定要高出不知多少倍？
这儿，才是真正的“森林公园”！林源自豪的想。
眼看着快到中午，林源对小刘道：“这附近有饭馆没有，下山后你拉我们找家饭馆，今天中午我请客，来到镇上一个多月了，天天坐你的车，还没请过你呢。”
小刘赶紧道：“林书记你这是说哪里话？要请也是我请你们呀，哪儿有领导请司机的呀？”
潘振林听到两人对话，赶紧走过来道：“林书记，我忘了告诉你，我已经跟村里的潘书记说了，潘书记让咱到村里吃。今天虽没有野山鸡，但村民在山上散养的土柴鸡，再炖上东山上的野生松菇，味道也是很好的。”
“啊？”林源有些意外，“今天咱们纯是来游玩，再去打扰潘书记不太好吧？”
“这有啥不好的？你是镇党委副书记，肯去吃饭说明你看得起村里，村里巴不得你去呢。”小刘快人快语。
“是啊！”潘振林也笑道：“潘书记是我的堂哥，性格很直爽，为人很实在，他对你很佩服。自从你上次去后，他一直在念叨什么时候你才能再到村里来一次？我告诉他的时候他很兴奋，说立即让人到山上去网山鸡。刚才打电话告诉我说没网着，炖了一只山上散养的土柴鸡。山上散养的土柴鸡味道也挺好的，不比野山鸡差多少。”
既然如此，林源只好跟着潘振林又来到了东山头村。
来到村头，林源不觉吟诵起了孟浩然的那首《过故人庄》。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眼前的东山头村，就是一副非常朴实的田园风景画呀！
进入村庄后，林源的心情才逐渐的平复下来。不由得在心里感慨道：“自己当年也算是一个文人，可近些年来天天忙于俗事，有多长时间没有产生过这种情感了？”
见到潘振业，林源首先客套一番，“不好意思潘书记，今天又来打扰你了，你不会嫌烦吧？”
林源是真的感到不好意思，他脸皮薄，无缘无故的到人家村里来吃饭，他觉得难为情。
潘振业赶紧道：“林书记说哪里话？你肯到我们这穷乡僻壤来，说明你看得起我们，关心我们，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呢，何来嫌烦之说。”
接着又道歉，“听潘站长说你要来，我立马让人到山上去网山鸡，结果等了一个多小时，居然没网着，只好改炖了一只土柴鸡。下次网着的时候我提前给你打电话，你可一定要来哟。”
林源笑道：“瞧你说的，就好象我非野山鸡不吃似的，我有这么腐败吗？其实我这人最好打发，白菜豆腐我就很满足。”
潘振业也笑，“林书记你要想吃白菜豆腐，我们这儿还真做不出来，这个季节城里有卖白菜的，我们这儿还真没有。”
土柴鸡炖野松菇已经炖好，说笑了一阵，大家就入座。林源以前在城里上班，这种农家散养的土柴鸡还真轻易的吃不着。
“想不到来乡镇上工作吃的还更上档次了！”林源不由得边吃边在心里感慨。
吃完饭，林源乘着酒兴，又跟着潘振林在山上转了一圈。听听鸟鸣，吹吹山风，品品山泉，酒意也消的很快，“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想起陶渊明的这句诗，林源真有一种置身世外桃园的感觉。
“下次把陶桃也约来，让她也感受感受她老祖宗这种田园生活的情趣。”林源不由得想，“没准儿陶桃还真就是陶渊明的后裔呢。”
“以后再来的时候，直接带上饭在山上搞野餐。”下山的时候，林源这样想着。

二十四、张全中的“情绪”问题

到乡镇上来工作已经有一个月多了，除搞了三个星期的“调研”，接手的正儿八经的工作只有文艺演出这一件事儿，这跟林源最初的愿望大相径庭，林源不由得心里就有几分落寞。
这天下午正在办公室里看书，毕有成打电话找他，林源便直接去了毕有成的办公室。
见到毕有成，林源先简单的汇报了下文艺演出活动的准备情况，然后就静静地等着听毕有成作指示。
毕有成对他能顺利的搞到赞助表示满意，说了一番鼓励的话后便开始跟他谈另一件事。
“从今年下半年开始，市委将把招商引资工作提高到一个新的高度。前几天市委召开了一场招商引资专题工作会，市委钟书记亲自讲的话，参会的都是各部门的一把手和乡镇的党委书记。钟书记明确要求，以后招商引资工作就是一把手工程，不管是部门、还是乡镇，一把手必须把主要精力放在招商引资工作上。市委正着手制定新的招商引资考核办法，估计会实行一票否决制，完不成招商引资任务的，其它工作做的再好也是不合格。”
“咱们镇上从去年以来一直是夏镇长在分管招商引资工作，夏镇长人年轻，又是女同志，长得也漂亮，镇党委之所以让她分管招商引资工作，就是想让她充分发挥自身优势，借助有效的公关活动能够招回一些商来。可从目前的形势看，这些已经不够了，当然招商引资工作夏镇长仍然分管，可一些事情我必须要亲自抓了。你也知道，镇上的工作比较多，我的精力也有限，考虑了几天后觉得还是要找个人协助我做这件事。你年轻，我想给你加点担子，让你协助我做这件事。当然了，你分管的其它工作还要继续分管，这项工作是额外加的。”
林源稍一思索，郑重答道：“感谢毕书记这么信任我，我会努力协助你做好这项工作。”
其实在原来的分工里也有这一条——协助党委书记抓好一些重点工作，只是说的比较笼统，没有强调具体工作。招商引资如今已经是当前最重要的一项工作，毕有成再单独跟他交待一下，无非是明确一下具体工作而已。
对林源的表态，毕有成很满意。“好！那就这样定了。因为落实方案没考虑成熟，市委招商引资专题会的精神我还没有传达，明天咱们开个党委会传达一下。关于你的新分工，明天我也一块宣布一下。”
“目前镇上招商引资工作主要是帮着铜材厂联系一家合资方，铜材厂的情况你可能也知道一些了，多年来一直是镇上的纳税大户，镇上不能看着它垮下去。这段时间夏镇长一直在忙活这件事，具体情况你可以向夏镇长了解一下。”
自从文艺汇演活动赞助的事找到铜材厂后，林源从陶桃那里知道了一些铜材厂的情况，也知道了夏天这段时间和铜材厂频频接触是为了招商引资的事儿。从表面上看，铜材厂确实还是一个有一定规模的企业，如果任由它垮了，对柴山的经济肯定会带来无法估量的影响。
从毕有成办公室里出来，迎面遇上了组织委员张全中。
张全中似乎也是要到毕有成办公室里去，见到林源，他稍微显得有些尴尬。林源冲他点了下头，便径直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对于张全中这个人，林源一直摸不太准他的脾性，总觉得他有点不阴不阳的。
自从明确了自己分管党群以后，大多数部门包括团委妇联工会等都找他汇报过工作，可张全中却一直没有正儿八经地找他汇报过组织工作。看他刚才的样子很有可能是找毕有成汇报什么事情，按说有什么事情他应该先给他这个分工副书记汇报，可他却绕过他直接去找党委书记，显然不符合组织原则。虽然有风声说以后可能要实行党委委员负责制，可目前那毕竟还只是一个传说，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林源在组织部的时候经常跟张全中打交道，因此对张全中原来就很熟悉。在他的印象里，张全中是一个很热情、很不错的人，和现在完全不一样。是自己以前的感觉有偏颇？要不就是张全中现在变了？
虽然林源对权力的欲望并不怎么强烈，可他心里仍然有那么一丝不痛快。并不是他愿意多管事儿，而是责任问题，作为分工领导，他对这项工作负有责任，一旦出点什么差错，他是要承担责任的。
张全中到毕有成办公室去，确实是要找毕有成汇报工作。
为配合全市的招商引资工作，市委组织部准备在全市党员干部中开展一次招商引资竞赛活动，今天上午在柴源宾馆会议室召开了动员大会。会上，明确提出了“是英雄、是好汉，招商引资战场比比看”的口号，市委常委、组织部长齐正杰同志明确指出，以后干部的提拔重用将直接和招商引资工作挂钩，在招商引资工作中做出突出成绩的党员干部要优先提拔重用。齐部长要求各部门、各乡镇（街道）也要迅速召开动员会，对这项活动进行安排部署，迅速掀起招商引资竞赛活动高潮。

林源并不知道，张全中对他不阴不阳的，甚至有事儿也不给他汇报，确实是有些闹情绪。这事儿也不能怨林源，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
张全中已经年近四十，在党委委员任上已经干了六年，一开始是干宣传委员，后来又干组织委员。按照惯例，从组织委员任上就应该提副书记了，这也是乡镇上很多党委副书记走过的路，张全中也满怀希望地等待着能够走上这条路。
机会终于来了，原“三把手”副书记升任其它乡镇镇长，副书记岗空出来一个。
张全中心里自然喜欢，他并不奢望能够直接接替“三把手”的位置，他想的是，“四把手”雷震山往前靠一步，他升任副书记排在第四就够了。
毕书记和王镇长也都很支持他，以镇党委的名义向组织部进行了推荐，再加上作为组织委员，他本身和组织部的领导也很熟。因此，张全中以为这事儿已经十拿九稳，天天喜滋滋地等待着任命文件的到达。
可是，等来等去，等到的却是林源。
他万万没有想到，组织部会把林源派下来。
对于林源，他是很熟悉的。他是镇党委组织委员，林源是市委组织部的业务骨干，两人在工作上经常打交道。说实在的，他对林源这个人并没有成见，甚至很欣赏他。林源为人正直，工作能力也很强，在部里很受领导的器重，以他工作十几年的阅人能力，他断定林源很快就能得到提拔重用。因此，林源当时虽然只是一个小科长，他却对他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甚至像尊重部里的领导一样尊重他，他知道，林源成为部里领导的那一天不会很远。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林源并没有按部就班地在部里等着提拔为部领导，而是在他就要升任副书记的时候，突然从天而降占据了本来应该属于他的副书记位置。
对于这个结果，他实在接受不了。人们常说，“跟着组织部，年年有进步！”作为党委组织委员，他也算是在跟着组织部走。可现在看来，他最多算是组织部的“旁系”，和林源这样的“嫡系”比起来，他的关系要远的多呀！
林源来到后，尽管理智也提醒他不要把情绪表现出来。可理智归理智，感情这东西实在是很难控制的。对林源，他怎么也拿不出应有的热情来，表现出来的，始终是不冷不热、不阴不阳。
他猜测林源肯定也看出来了，上一次他陪林源到柴北村搞调研，他表现的一直很冷淡，特别是下午组织部赵部长到北阳去检查工作，林源作为副书记，虽然还没有明确分工组织工作，但作为刚从组织部出来的干部，完全应该出面去陪一下。其实他也看出来林源有和他一起去的想法，可他愣是装作不明白没有邀请他。他也明白这样公然闹情绪对双方都不好，可他就是不能把情绪调整到正常状态，他也没有办法。
特别是党委明确了让林源分管组织工作后，他更是有些难为情、不好意思。
林源还在组织部的时候，虽然代表的是上级组织，但从级别上讲并没有自己高。自己虽然代表的是下级组织，可自己是正儿八经的副科局级领导，而林源只是一个科股级干部，实质上就是一个科员。自己对他虽然表现的很尊重，可在心里还是感觉有一些优势的。如今比他年轻很多的林源居然从天而降成了他的直接领导，这让他情何以堪？
对于张全中的情绪问题，毕有成也是看在了眼里的。
说实在的，对于林源的任命，他自己也是有一些看法的。当初镇党委向组织部推荐张全中，组织部并没有说出什么不同看法。可谁知没过多久后组织部在没征求自己任何意见的情况下突然就给他派下来一个林源，这让他很有些不以为然。
虽然有一些看法，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他是一个成熟的老党员干部，知道下级服从上级、个人服从组织的重要性。组织上这样安排，自然有这样安排的道理，他绝对不会愚蠢到去和组织部理论的地步。
特别是林源来报到时，市委常委、组织部长齐正杰居然亲自来送他，而且还在招待会上说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话。这让他更加坚信，林源是有背景的人，至少和齐正杰关系密切。对于他的到来，不但要热烈的欢迎，还要全力的照顾他、帮助他。
因此，他让林源接手了原“三把手”副书记的所有工作，虽然排名仍然在雷震山之后，可他的工作却比雷震山还要重要。至于林源的排名问题，那是你组织部定的，和他毕有成无关。
这一个多月来，他一直在对林源进行暗中观察，以他观察人的能力，他敏锐地感觉到林源并不是一个靠关系往上爬的人，而是一个有能力、想干事儿、肯干事儿的人，这又让他感到很欣慰。
林源虽是组织部从自己内部派下来的，但看来组织部在林源的任命上并没有任人唯亲，应该算是举贤不避亲。如果林源真是一个能干事儿的人，这对柴山来讲其实是一件幸事，自己也又多了一个有力的助手。因此，市委招商引资工作会后，他经过几番考虑，决定让林源协助自己主抓这项工作。这样也可以更加近距离地观察观察他，看他是不是真正的具备干事儿的能力。
当林源走后看到张全中又进来，他就想借这个机会解开张全中思想上的疙瘩。听完张全中的工作汇报，毕有成只简单的提了几条意见，然后他叹了一口气，道：“全中，这段时间来我知道你思想上有疙瘩，其实我和你一样，对组织上的任命也有看法，可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必须得接受现实，我们不能找组织部讲理去，如果我们闹情绪，只能给组织上留下一个思想不成熟、好闹情绪的坏印象，这对以后的进步会更不利。林书记来了也有一个月了，党委分工也已经明确了由他来分管组织，一些工作你也要向他汇报。据我观察，林书记是一个能力很强的人，也是一个很有办法的人，他又是从组织部出来的，有他分管组织工作，我相信咱们镇上的组织建设工作肯定会再上一个层次。”
毕有成话说到这个份上，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其实张全中是明白人，他知道这样做不好，从理智上讲他也不愿意这样做，只是遇到事情后不由自主地就这样做了。此时见毕有成这样说，他便用真诚的语气向毕有成表态道：“是我做的不好，没有正确处理好个人情绪和工作的关系，不过毕书记你放心，我会处理好和林书记的关系的。”
毕有成点点头，“那就好，回头把这项工作跟林书记汇报一下，好好研究一下怎样把这项活动开展起来。你来之前，我刚刚和林书记谈过，以后他将协助我抓招商引资工作，要通过这次活动，切实推动我镇招商引资工作的开展。”

二十五、全镇招商引资动员大会

林源坐在办公室里，合计了一会儿张全中的事儿，又开始考虑招商引资的事儿。
毕有成让他协助他抓招商引资工作，他虽然答应的很好，可实际上心里并没有谱。从来没干过这项工作，真不知道这项工作应该从哪儿下手？不过他还是很兴奋。这可是实实在在的经济工作，在组织部里务了好几年的虚，到了乡镇了毕有成又让他分管党群，还是务虚。正郁闷呢，毕有成就给他又安排了这么一件儿正儿八经的实事儿，虽然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干？但他心里却充满了激情，有大干一番的冲动。
而且，这是一件一眼就能看出成绩的工作，只要招来项目，就是实实在在的成绩。虽然他是为了干事，而不只是为了政绩，可他也不能只是傻乎乎的干不是？他还年轻，他也渴望进步。干成事儿和个人进步应该是相辅相成的，两者完美的结合，才是真正的事业。
虽然这项工作难度并不小，他并没有干过，可他相信，只要方法得当，真抓实干，他能干出成绩。
考虑了半天，他觉得还是要找夏天聊聊。毕有成已经告诉他了，招商引资工作当前的任务，是帮助铜材厂寻找一家合资方。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是夏天在做这件事，他应该找夏天了解了解这项工作到底进展到什么程度了？掌握了准确情况，才能确定下一步的工作手段和工作方向。
正考虑着，张全中来了，林源赶紧招呼他坐下。
张全中坐下来，打了个哈哈后便开始说话，“林书记来了这么长时间了，我也一直没正儿八经地向你汇报过工作，主要是也没有什么重要事儿，尽是些杂七杂八的小事儿，组织干事按常规办法轻而易举地就处理了，所以就没有惊动你。”
林源笑道：“组织方面的那些事情我很了解，虽然多，但尽是些日常琐事儿。你比较熟，一些事情你看着处理就行了，也不一定非要和我说。”
张全中再次打个哈哈，道：“话虽这样说，但该汇报的还得向你汇报，今天我过来，就是因为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向你汇报。”然后他便把组织部“招商引资竞赛活动”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向林源汇报了一遍。
听完张全中的汇报，林源思索片刻，道：“组织部这项活动紧跟市委中心工作步伐，是当前一项很重要的工作，我们不能应付，要大张旗鼓地把这项活动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
张全中点头，“是，我也是这样想的。”
林源问道：“关于这项活动的具体开展，你是怎么考虑的？”
张全中略一沉吟，道：“我想咱们首先要尽快把动员大会开了，组织部要求要尽快把这项活动开展起来。动员会的开与否，其实就是活动是否已经开展起来的标志。”
“嗯！”林源点了点头，“我的想法动员大会的范围要尽量宽一些，除了镇机关干部，所有的村支部书记、镇规模以上企业负责人，都要让他们参加。会议的规格也要高一些，让毕书记亲自做一个动员讲话。刚才毕书记说准备明天开党委会，传达贯彻落实前几天市委招商引资工作专题会议精神。我的想法咱们这次动员会不只是组织部这项活动的动员会，更是全镇招商引资工作动员大会，通过这次大会，吹响全镇新一轮招商引资工作的号角，在全镇掀起人人抓招商、全员抓招商的新一轮招商引资热潮。”
“等会儿我再给毕书记汇报一下，我觉得他会同意这个方案的。”林源知道自己这个方案比较宏大，必须得请示毕有成。“你先按这个方案准备着，主要是给毕书记准备一篇讲话稿。明天要开党委会，咱们争取后天把这个会开了。”
“另外，开完会后要重点抓落实，活动的目的是为了促进工作，是为了促进招商引资工作取得实效，只有实实在在的招来项目，带动了全镇经济的发展，增长了咱们的财政收入，这才算取得了实实在在的效果，否则就会流于形式。”林源进一步补充。
“行！我先准备着，你跟毕书记汇报后再和我说一下，我好做正式准备。”对林源的这一方案，张全中其实颇有些不以为然，他觉得林源搞的太大，有好大喜功之嫌。但他没有说什么，这一个多月来，他对林源表现的太过冷淡，连毕有成都看出来了，因此对林源的“宏伟”设想，他不想再提反对意见。
“林源年轻，又是刚来，想出风头。”离开林源的办公室时，张全中在心里暗想。
林源有他自己的考虑。

近几年来，市里一直在抓招商引资，但实际上是说的多、做的少，招商引资工作并没有产生多少实际效果，从柴源这几年的经济指标增长率就可以看出来，GDP和地方财政收入增长率已经连续几年在低位徘徊了，特别是去年GDP增长率只有百分之八点多，地方财政收入增长率也只有百分之十二，这在全省来讲处于中下游，这和柴源县级市的地位很不相称。这几年经济形势好，其它地方都在加快发展，可作为全省工业基地的柴源却在蜗行，这无论如何都有些说不过去。
因此，市委召开招商引资工作专题会后，林源敏锐地感觉到市委在招商引资工作上会有大动作，特别是组织部紧跟着又开展了“招商引资竞赛”活动，这让他更坚定了自己的看法。
到乡镇上工作已经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他并没干多少实实在在的工作。单是“调研”就用去了三个星期的时间，他想“真刀真枪”、实实在在的干点事儿，可他一直找不着着力点。如今市委大张旗鼓地开始搞招商引资，毕有成又让他协助他主抓招商引资，这就是一个实实在在干事儿的机会。既然有了这个机会，他就要抓住大干一番，不只是为了政绩，更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
张全中走后，他立刻又来到毕有成办公室把自己的想法向毕有成作了汇报。
对林源的想法，毕有成很赞赏，连说了几个“好”，最后他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林源道：“林书记，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果然是个干将，齐部长果然给我们送来了人才。”他一连用了三个“果然”来夸赞林源，可以看出他对林源“果然”是很欣赏的。
刚得知镇党委推荐张全中任副书记的建议被组织部否决，林源将要来接任副书记的时候，毕有成心里是很不痛快的，因为它让镇党委在镇机关干部眼里变得没有一点威信。可现在看来组织部的决定是正确的，张全中其实就是一个政工干部，对经济工作并不在行。而林源虽然也是组工干部出身，可他有办法，思想也解放，敢想、敢干，是干事业的好材料，当前，我党需要的正是这样的干部。
毕有成并不知道，林源是工科出身，到组织部之前更是在企业里摸爬滚打了六年，他最初的理想是当一名企业的高级管理人员，只是后来因现实与理想的差距才被迫考公务员离开了企业。虽然被迫转行干了政工，可他在内心深处还是渴望能干一些“实业”。如今组织部给了他这个机会，让他到乡镇上来工作，他内心深处干“实业”的激情立即就被激发了出来，他迫切地想干实业、干实事儿。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林源立即打电话告诉张全中，毕书记已经同意了他的方案，让他立即着手准备会议，时间就定在后天。
林源热血沸腾，一股干事的热情激励着他，安排完这件事情，他就又想去找夏天谈铜材厂合资的事儿，一看表已经六点多了，这才作罢。
第二天上午，党委会在党委小会议室里在毕有成的主持下召开，夏天虽不是党委委员，但由于她分管招商引资，因此也列席了会议。
会上，毕有成传达了市委招商引资专题会议精神并宣布了拟对林源的新分工，张全中汇报了昨天上午市委组织部“招商引资竞赛活动”动员会相关情况，林源汇报了昨天下午拟定的贯彻落实方案，最后自然是都同意。
下午，因为要准备第二天的动员大会，又要为毕书记的讲话稿把关，林源又没抽出时间去找夏天。
“只能开完会以后再说了。”林源在心里无奈地道。
不知怎么回事？他特别渴望去找夏天聊聊。“你这么迫切地想去和夏天打交道，是因为夏天是美女的原因吗？”林源这样问自己。可问来问去心里并没有答案，最后只好摇摇头，自嘲地笑一下。
第二天上午，全镇招商引资工作动员大会在镇政府大会议室里如期举行。关于动员会的名称，张全中想使用“招商引资竞赛活动”动员会这个名称，可林源坚持使用“全镇招商引资工作动员大会”，张全中只好依着他的意思做了会标。
全镇机关干部、70多个村的支部书记、镇上规模以上企业负责人共近200人参加了会议。党委书记毕有成发表了热情洋溢的动员讲话。在会上，他多次引用“是英雄是好汉，招商引资战场比比看”这句口号，并根据自己的想法充分发挥，现场许诺了对招商引资做出突出成绩者的奖励办法和优先提拔办法。

二十六、“宣传”很重要

会后，按照毕有成的安排，林源和陶桃在柴东水库边上的“水上人家”饭店招待了市电视台的两名记者。
虽然这个会是组织办组织召开的，但新闻宣传归陶桃管，张全中就以有事儿为由没有来。毕有成的意思是，市电视台到柴山来采访不容易，镇上一定要招待好。镇上的食堂环境差了一些，记者都是喜欢幽雅的人，陶桃便向林源推荐了“水上人家”。
柴东水库是柴山最大的一个水库，在整个柴源市也是数得着的水库。“水上人家”饭店处于水库的最边缘，有几间房子甚至是建在水上，依山傍水，环境端的是不错。两名记者看上去很是兴奋，这就表示他们对这里很满意。
林源一行刚进屋，一个风骚的女人就热情地跟陶桃打招呼，“陶主任，有一段时间没来了。”
“哇，轩然大波呀！”林源不由在心里惊叹道。
这个女人有三十六、七岁年纪，不但长相风骚，而且身材非常性感，尤其是胸部，那是相当的丰满。紧身的白衬衣被高高地顶起，林源甚至能从她衬衣的纽扣间看到里面淡粉色的胸罩和白嫩的隆起。
陶桃一笑，赶紧向那个女人介绍林源，“杨老板，这是镇上刚来的林书记。”
噢？这个女人原来是老板娘呀！有这样的老板娘，饭店的生意肯定不错。
老板娘立即热情地上前跟林源握手，“林书记你好，欢迎光临小店，以后还请多多照顾。”
“杨老板客气了，你这个地方真是不错呀！以后有机会的时候一定常来。”林源一边和老板娘握手，一边尽量摒住呼吸以回避老板娘身上浓浓的香水味儿。
近距离接触，林源更能感觉到这个女人“胸”气逼人，简直有呼之欲出的感觉，林源真担心她那紧身的衬衣束缚不住里面那两只躁动的“大白兔”。
林源不敢多看，说了几句客气话后便匆匆地躲在了一边。眼光不经意间扫过陶桃，他惊奇地发现陶桃居然在望着他意味深长地微笑。
“这个陶桃，她笑啥？”林源不由得有些心虚，她是不是看到我注意老板娘的胸了？
“你刚才看着我笑啥？”瞅个机会，林源便向陶桃发出了质问。
“我什么时候看着你笑了？”陶桃装不明白，随即便又狡黠地低声笑道：“我可告诉你，这个风骚的老板娘就喜欢像你这样年轻又有气质的白面小生，你可要注意哟。”
林源哈哈一笑，“多谢夸奖，不过我暂时对半老徐娘没有兴趣。再说了，我天天守着你，都没对你下手，可见我是很遵守道德规范的。”
“去！”陶桃啐道，“我是引不起你的兴趣的，这点我有自知之明，但这并不代表你不花心。”
两人正斗嘴，突然听到记者段雷在水边招呼他们，便赶紧跑过去观看。
原来他和另一个女记者小黄正在看人家钓鱼。一个也不知是来吃饭的还是专门来钓鱼的中年男人在水边摆了一溜海杆，男人身边放了一个大塑料水桶，里面已经大大小小的有不少鱼，熙熙攘攘地挤在一起，很是惹眼，以至于段雷看的很是兴奋，忍不住招呼林源他们过去看。
小黄正拿着一根木棍儿半蹲着拨弄桶里的鱼，林源低头去看，目光却一下子透过小黄圆领T恤的领口看到了她胸前的一片春光。
林源心里一阵慌乱，赶紧将目光移开，偷偷扫了一眼陶桃，发现陶桃在专心地看鱼，没有注意他，这才有些放心。
小黄穿了一件低胸圆领T恤，这个半蹲的姿势很容易“走光”，可她专心地看鱼，根本就没有感觉到。

林源却在心里不断地指责自己，林源呀林源，刚才你看人家老板娘的胸，现在又看人家小黄的胸，你怎么总是把注意力放在不该放的地方上？这么大一桶鱼你不去看，却往人家隐私的地方看，你也太“色”了吧？不怪陶桃说你，你就是个花心大萝卜。
自责了一会儿，他便又开始为自己开脱。这事儿不怪我，要怪只能怪她们穿衣服太不注意，我总不能把眼睛闭上吧？而且，也不是光我看到了，其他人肯定也看到了，只要不把眼睛闭上，就肯定能看到。再说了，没准儿她们是故意“走光”，故意让别人看到呢？这样想着，心里一下子就坦然了，甚至想专门再看一眼。可惜人家小黄已经站起来了，想看也看不着了。
“水上人家”不但环境好，菜也很有特色，尤其是鱼炖的很有水平，大家吃的很是过瘾。席间，林源便趁机向段雷打探今天的稿子晚上能不能播出来。
“这我说了可不算，我们只负责组稿，能不能上节目那得领导说了算。”段雷说的是实话，稿子如果太多的话，能不能上还真难说。但哪个稿子上哪个稿子下那是领导的事儿，段雷肯定没有选择权。
“不过林书记你放心，一般来说问题不大的。柴源毕竟只是一个县级市，没有那么多的新闻素材，只要我们采编了，基本上都能上的。”见林源很是在意，段雷便又宽他的心。
林源笑笑，“还请段主任多费心，不但现在，也包括以后。”工作做的好坏，很大程度上要看宣传。林源虽然不是沽名钓誉之人，但当今社会就是这个样，做的好不如说的好，光会低头拉车，不知抬头看路是不行的，多年的教训，他终于有所感悟了。
乡镇上平常是很难请到记者来的，段雷和小黄是林源动用个人关系通过市委宣传部的朋友从柴源电视台请来的。在机关工作了多年的林源敏锐地感觉到柴山的这次动员会不但下手早，而且范围广，在全市新一轮招商引资工作刚刚开启的关键时期，有着很高的新闻价值。这是宣传柴山领导班子的好机会，能利用就要利用，如果能在柴源新闻里播出，必然会引起市领导的关注，这对柴山镇领导班子将是非常有利的。
不但如此，会后他还安排张全中及时向市委办公室《柴源信息》及组织部《组工信息》报送了稿件。这种类似于简报的内部刊物部门和乡镇上虽然并没有多少人关注，但市领导却是基本上都要看的，对镇上来讲，普通人员关不关注无所谓，领导关注那才是重要的，四年的组织部工作经历，林源对其中的道理已是非常清楚。
果然第二天一上班儿，毕有成就很兴奋地对他道：“昨天的动员会你安排的很好，咱们上了晚上的柴源新闻了，效果很不错。”
“是吗？”林源也很高兴，昨天虽然电视台来人了，但来记者是一回事，能不能上电视又是一回事。新闻节目时间有限，如果电视台记者采编的新闻多了，砍掉一部分是很正常的。昨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段雷跟他解释的很清楚。如今听毕有成说上了，林源才放下心来。他的办公室兼宿舍里没有电视，党政办公室里有一台电视却收不着柴源电视台，柴源新闻他根本看不到。毕有成有专车，随时可以回家去住，而且他在镇家属院儿里有宿舍，里面应该也有电视，柴源新闻当然也就能够看到。

二十七、和夏天开始搭档

趁着高兴，林源立即去找夏天。干事创业的激情激励着他，他觉得全身都充满了热情。招商引资竞赛活动已经启动起来了，接下来就要开始干实事儿了，作为协助党委书记主抓这项工作的副书记，他必须尽快进入角色。
“昨晚在电视上看到你了，林书记在电视上看起来很帅嘛！”夏天的办公室也在三楼，见林源来了，平常看上去不怎么苟言笑的夏天居然也和他开了个玩笑。
夏天是外地人，在柴源并没有家，工作在哪儿就住在哪儿。但作为还没结婚的姑娘，她不愿和其他人那样住在办公室里，便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子住，她租住的房子里是有电视的，自然也能看到柴源新闻。
“听夏镇长的口气，在电视上看起来很帅，意思是不在电视上看起来就不怎么帅喽？”林源反应很快，见美女夏天居然和自己开玩笑，心头不觉一荡，忍不住就跟着打趣。
他虽然没干过新闻工作，但在组织部的时候经常跟宣传部的同志打交道，知道新闻报道的一些规则，哪一级领导在新闻宣传中可以点名报道都是有规定的。在县市一级媒体中，只有县市一级领导才有资格被点名报道，乡镇一级领导是根本没有资格点名报道的。从这一条规则上看，昨天动员会他虽然坐在主席台上，但新闻记者应该不会给他特写镜头的，别说他，连毕书记应该也不会有专门的特写镜头。最多也就是给主席台一个整体的特写镜头，或者是一个游动的特写镜头。
因此，夏天的那句话，应该纯是开玩笑。但听到夏天和自己开玩笑，林源心里却是非常的舒坦，和美女开开玩笑逗逗闷子，实在也是一件很舒心的事情呢！
“林书记在电视上看起来很帅，不在电视上看起来更帅。”夏天不禁“格格”地笑起来。
平常和其他领导打交道，那些人要么摆出一副深沉的表情，要么是一副轻佻的样子，让她很不习惯，她也不得不摆出一副正儿八经的严肃表情。此时见林源不象有些领导那样一本正经地装深沉，说话时笑容很自然很阳光，夏天便觉得心里没有距离感，活泼的本性不自觉的便流露了出来。
见夏天笑的甜，林源更是有些心神荡漾，正有些走神儿，忽然想起陶桃的“警告”，赶紧定住心神，收起开玩笑的表情道：“好了夏镇长，不开玩笑了，我过来是有事儿找你。”
夏天却还是一副可爱的表情，笑道：“你过来找我，肯定是有事儿，无事不登三宝殿嘛。说吧，什么事儿？”
林源再次定定心神儿，道：“今年市委再次加大招商引资工作力度，明确要求各部门各乡镇要实行一把手负责制，毕书记让我协助他抓这项工作。你知道我没在乡镇上干过，对招商引资工作更是没有接触过，根本不知道如何下手。你在政府这边一直分管招商引资，我过来是想从你这儿了解了解情况，学点经验。”
听林源说的是这事儿，夏天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其实我能有什么经验？我也是去年才到咱镇上来的，来到后毕书记就让我分管招商引资。你说我一个弱女子，以前又没有干过这项工作，要能力没能力要经验没经验，我到哪儿招商引资去呀？还好今年你来了，有你的领导，我想我们的招商引资工作肯定会有突破了。”
“你是去年才到镇上来的？你原来不在这儿工作？”夏天的回答让林源很有些无奈。原来夏天也和他一样都是新手，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区别而已，两个新手相加，仍然是两个新手。
“嗯，我以前在新集乡工作，原来一直从事团的工作，去年下半年才调到柴山，到现在还不满一整年呢。”
果然是去年才当的副镇长，这么说，她就是五年前的那批选调生之一，林源基本上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五年前市里从省城的高校里选调了一部分优秀学生，去年的时候又从这部分选调生里公开招考了一部分领导干部，你就是其中之一喽？”
“是的，林书记对我们那批干部很熟悉？”
林源一笑，“熟悉谈不上，我在组织部门工作，知道这些事。”
“毕书记说招商引资当前的主要工作是帮助铜材厂联系一家合资厂，还说你近来一直在为这事儿忙活，你和我说一下这事儿呢。”林源便主动提起了铜材厂的事情。

“大江经贸有限公司的副经理钱进强曾经帮着联系了一家外地的线缆厂，是大江经贸公司的合作伙伴，前一段时间我曾经到那家线缆厂考察过，也和他们谈过。你刚来的那段时间我没在镇上，就是去那家线缆厂了。可是我感觉那家线缆厂并没有诚意和镇铜材厂合作，他们提的一些要求很不靠谱，我和镇铜材厂沟通过几次，他们直接嗤之以鼻。我觉得钱进强是在忽悠镇上。”
“大江经贸有限公司？”柴北村的支部书记钱大江？是巧合？还是两者之间有关系？
“大江经贸有限公司是不是钱大江的企业？”林源猜测钱大江很有可能是大江经贸有限公司的老板。
“是的，钱大江是大江经贸有限公司的总经理，钱进强是他的儿子，在公司里任副总经理。”对林源的理解判断能力，夏天很有些佩服。
“钱进强为什么要忽悠镇上？钱大江是村支部书记，他应该帮助镇上才是呀？”对夏天的说法，林源有些不理解。
夏天有些沉吟，“我也说不准……我只是猜测。”
“那我们下一步应该再怎么做？钱进强介绍的那家线缆厂还有没有可能继续谈？”林源有些着急。毕有成说夏天近来一直在为铜材厂合资的事儿而奔波，他还以为事情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呢，没想到居然八字还没一撇。
“因为没有找到别的合作方，我一直在试图继续与那家线缆厂商谈，可我觉得再谈下去意义不大。”夏天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白了。
“镇铜材厂是什么意思？这毕竟是他们的事，他们是什么打算？他们有没有积极寻找合作方？”林源想知道铜材厂的想法，如果铜材厂自己不上心，镇党委政府再着急又有什么用？那不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吗？
“铜材厂对合资办厂的路子并不是太热心，我和方总曾多次沟通过，他主要担心合资经营会失去企业的自主权，怕自己的企业会逐渐的变成人家的，他想让政府出面协调银行给他们贷款支持。可银行贷款这条路已经基本上走不通了，银行对他们目前的经营状况很了解，担心自己的钱会打了水漂，根本不同意贷款给他们。”说到铜材厂的态度，夏天颇有些无奈。
“铜材厂既然不热心，那咱们给他联系合作方又有什么意思？就算人家有诚意，铜材厂不乐意不也没用吗？”林源没想到铜材厂居然会不积极，既然如此，镇政府那还忙活个什么劲？
“铜材厂虽然不热心，但他们也没有什么别的路子，贷款争取不到，除了合资经营，没有其它方法，如果找到投资合作方，他们也只能接受。”夏天说的也是实情。
“大江经贸有限公司和那家线缆厂到底是什么关系？能不能通过他们摸一摸那家线缆厂的真实想法，他们到底是不想合作，还是待价而沽？要不咱找钱大江谈谈？”
大江经贸有限公司作为牵线人，他们和那家线缆厂应该关系非常，林源想认真地找钱大江谈谈，让钱大江真心实意地帮镇党委政府出点力。那次听小刘说了“三大书记”的事儿后，林源虽然对“三大书记”有些憷头，不大愿意直接跟他们打交道。但如果工作的原因需要打交道时，他会放下脸面去找他们的。他虽然脸皮儿薄，好面子，不愿意看人家的冷脸，可他干事业的愿望太强烈，为了他心中的“事业”，他可以牺牲脸面。况且，那次到柴北去他感觉钱大江的态度还是不错的，毕竟他是镇党委副书记。至于杜康来，也许那次他是真不认识自己。
“钱大江对这事儿并不清楚，线是他儿子钱进强牵的。通过观察，我感觉大江经贸有限公司和那家线缆厂就是一般的合作关系，之间没有什么深厚交情。所以……我感觉钱进强是在忽悠镇政府。”
有些事情夏天不便说，其实她已经感觉出来，钱进强的目的不是忽悠镇政府，而是忽悠她夏天。上一次她在那家线缆厂待的时间不算短，对那家企业的情况已经基本上了解掌握的差不多，她断定那家企业根本就没有在外地投资的打算。回来后她立即找到钱进强怒斥了一番，那次林源到柴北村调研，看到的正是夏天怒斥完钱进强后气冲冲离开的场面。不过夏天并没有看见林源他们，不知道林源已经看见她。只是林源当时还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正在干什么。
见夏天沉沉吟吟，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林源似乎有些明白，便没有再说什么。
离开夏天的办公室，林源便开始想铜材厂的事。想了一下午，他想明白了两件事。
一是当断不断，必受其乱。钱进强帮夏天牵线的那家线缆厂既然没有诚意，夏天既然已经断定钱进强是在忽悠她，那就不要再抱着不放了。再抱着不放除了耽误时间和精力外，没有任何其它用处。既然如此，那就彻底的断了念头，干脆利落的另想他策；
二是还要和铜材厂好好谈一谈。听夏天的意思，铜材厂对合资经营并不热心，强扭的瓜不甜，如果人家真不情愿走这条路，你非要拉郎配强行给人家找一个婆家，双方肯定也过不到一块儿去。必须和方士进推心置腹地谈明白，镇政府这是为他好，走不走这条路必须把态度讲明白，不能模棱两可。如果走，就要拿出诚心，不能到时候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乱提条件。
可是，想明白了容易，落实起来难呀！第二件事还好说，找个时间到铜材厂和方士进谈谈就是了。关键是第一件事，到哪儿再找一家投资方呢？

二十八、终于有了办法

第二天是周六，已经进入工作状态的林源回到家里时脑子里仍在想着这事儿，甚至在晚上和小薇“交流”时都不能专心致志。小薇不禁娇嗔道：“你说，你这个星期是不是在外面干坏事了？要不然怎么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子弹不多了，所以有心无力了？”
林源赶紧抱紧小薇表白道：“谁说的？子弹都攒着呢，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当下便集中精力，开始释放已经积累了一周的能量。小薇这才高兴起来，一边搂紧他的脖子，一边开始娇声呻吟。
当林源终于把积累了一周的能量释放完毕后，心满意足的小薇搂着他的脖子柔声道：“老公，从你一回来我就觉得你有点心不在焉，是不是班儿上有什么不舒心的事情呀？说来给我听听，老婆帮你排解排解。”
林源亲了亲小薇的小嘴儿，笑道：“你的观察力越来越强了，我有一点不正常，你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小薇柔声一笑，“我是你老婆嘛，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咱俩是一体的，你有心事，我当然知道了。”
林源心里涌起一股温馨，“我中有你，你中有我”，这是他曾经念给小薇听的，小薇喜欢，便一直记着。当年两人谈恋爱时，情到浓处，林源便念了这首《我侬词》给小薇听。据说这首词是大书法家赵孟頫的妻子写的，赵孟頫想纳妾，他妻子便填了这首词给他看，赵孟頫看后很受感动，便打消了纳妾的念头。小薇很喜欢这首词，不但经常念，还把它背了下来，林源取笑她，她就道，“等你以后也嫌弃我的时候，我就把你教我的这首词念来给你听，我虽没有赵孟頫妻子的那份才气，我却有赵孟頫妻子对丈夫的那份真情。”小薇的这番表白，把个林源感动的是稀里哗啦，立马就把小薇拥在怀里亲个不停。
小薇见林源又有些发呆，便亲了他一下道：“又发什么呆？快说呀。”
林源这才回过神儿来，“老婆，你知道我刚刚在想啥吗？”
小薇柔声道：“想啥？快说。”
林源深情地道：“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我在想当年我教你念这首词时的情景，你还说等我嫌弃你的时候，你就把这首词念给我听。可是，你在我心里比我自己都重要的多，只要你不嫌弃我，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不只是说来听的，这是心与心的承诺呀！”
小薇幸福地把头埋在林源怀里，“嗯，我知道你对我好。不过，你只能对我一个人儿好，对了，还有林月，除了俺娘俩，你不能再对别的女人好。”
对于小薇的小女人态，林源颇有些无可奈何，“好好，我只对你们娘俩好，不对别的女人好。”
“对了。”小薇把头从林源怀里抬起来，“你还没和我说班儿上的烦恼事儿呢，快说出来我帮你排解一下。”
林源便把招商引资的事儿跟小薇说了下。
“原来是这种事儿呀，我还以为谁给你气受了呢。”小薇颇有些不以为然，“你就这么大的能力，办不成就办不成呗，谁又不能逼你，党委书记有能耐，让他去办呀。”
林源道：“我本来不想和你说，你非要问我，告诉你了，你又这样说我。”
小薇笑道：“这种事情不值得你这样发愁，你又不是党委书记，犯得上吗？”
林源向小薇解释道：“我协助党委书记主抓招商引资，如果做的好，就是我的政绩。我到乡镇上工作，不就是为了干事儿吗？”
“你可以考虑考虑找你的同学帮忙嘛，从中学到大学，你有那么多的同学，肯定有混的挺好的。”小薇给他出主意。
一语惊醒梦中人，林源一下子豁然开朗。对呀！我有那么多同学，即便不能直接帮上忙，能提供一些有价值的信息也行呀！
林源便开始念叨自己的那些同学，看哪一个能帮上忙？
“不许想了！”小薇又用胳膊搂住他的脖子，“现在你开始来第二次，我说过的，每次回来我都要让你来两次，我要验证你在外面有没有干坏事？”
“行了老婆，让我歇一歇吧。”林源赶紧求饶，“要不等我睡一觉再来。”
小薇狡黠地一笑，“知道你不行了，就想看看你还逞不逞能？好了，今天晚上就饶了你了。不过……”小薇把林源搂的更紧，“招商引资也不许再想了，工作上的事儿上了班儿再想，现在你的任务就是搂着我睡觉。”
“好好，听老婆的。”林源伸出胳膊把小薇搂在怀里，开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