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六、“兄妹”情深（3）

趁罗平起身上厕所的时候，林源悄悄的问张会阳道：“罗主任的稿子在发之前，是不是会拿给我们看一看？”
张会阳道：“这是帮东山线缆公司宣传造势，发之前肯定会让他们过目。按常规程序，应该是报社里把稿子给我们，我们再发给你们，你们再给东山公司。不过在路上的时候我听罗主任的口气，他这次似乎要在东山公司住下来，直接在这儿写完。这样的话就不用再经过你们转了，他直接征求东山公司的意见就行了。”
“噢，我明白了。”林源放了心。
罗平直接在铜材厂写也无所谓，反正他这段时间经常往铜材厂跑，他完全有机会看看这篇稿子。
林源之所以不放心，是因为他不想让罗平把有关他的内容过多地写进稿子里。按说在地级市委的机关报上扬名是一件光彩的事，可林源有他自己的想法。
进入公务员队伍已经五年多了，对体制内的很多事情林源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和判断。在相关媒体上“扬名”其实是一把双刃剑，搞不好不但不会起到正面作用，有时反而还会起到负作用，关键是要把握好一个合理的“度”。当你还名不见经传，不为领导所知时，通过合理的方式让领导看到你的成绩，认识到你的能力，进而欣赏你是必需的。可这件事要把握好尺度，宁缺勿过。如果过了，领导可能会认为你在“炒作”自己，一些心眼儿小的领导可能会嫉妒你，进而讨厌你。他引进铜材厂这个项目的事儿在柴源都已经知道，领导们心里都已经有数，已经用不着再进行宣扬，尤其用不着越过柴源在柴州的报纸上宣扬。如果罗平在稿子里把他的事情写的过多，会起到什么效果将很难说。
因此，稿子写好后他必须要看一下，需要的话他要提出他的建议。
张会阳自然不明白林源的想法，只当他是想帮东山公司把关，在心里甚至还有些耻笑他。瞧把你嘚瑟的，项目虽然是你引进的，可这个项目目前已经是全市的重点项目，稿子市委宣传部会亲自把关，还用着你把关了？
林源当然也不会跟张会阳解释。那是他自己的想法，有没有道理且不说，单从事情的“性质”上讲也属于他个人心里的“小九九”，是不能拿出来讲的。
等“采访”完林源，已经近11点。陶桃提醒道：“时间不早了，咱们直接去铜材厂吧？”
林源道：“都快11点了，上午还去铜材厂干什么？吃完饭再去吧。罗主任这么大老远的来了，咱们镇党委怎么也得尽尽地主之谊呀。”
陶桃笑道：“罗主任过来的事儿已经跟方总说了，方总那边儿已经准备好饭了。”
“啊？是吗？”林源笑道：“那这么说镇党委这东今天中午还做不成了？”
罗平笑道：“那这顿饭咱们就到东山公司去吃，下次有机会的时候，再来叨扰镇党委。”
几个人来到铜材厂的时候，方士进、滑伦已经在接待室里等候。
由于时间已经不早，简单的寒喧后，方士进便带他们来到了厂招待所的餐厅。
在房间里，林源居然发现了小娇。
见林源来到，小娇调皮地冲他眨了眨眼。
林源赶紧冲她偷偷的摇了摇手，意思是让她装作不认识他。小娇则冲他偷偷地调皮一笑，林源也不知道她明白他的意思没有？
林源打量了一下房间里的其他人。除了铜材厂里的人，还有两个陌生男人，林源猜测可能是跟小娇同来的人。
介绍完他们几个后，方士进又向他们介绍小娇和那两个陌生男人。
“林书记，我向你介绍几个新朋友。这位是山南公司市场部的齐总。”那个戴眼镜的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对林源点了点头，并再次跟林源握了握手，“林书记你好，来之前我听周总提起过你。”这人显然就是小娇跟他说过的齐副总监了。
“这位是山南公司市场部的韩经理。”那个挺帅气的年轻男人也上前再次跟林源握了握手。
“这位是山南公司市场部的陈经理。”看来方士进口里的这个“经理”其实就是个客气称呼，小娇刚进山南公司多半年，不可能是什么经理。林源在心里默想着。但转念再一想也有道理，客户经理嘛。
小娇也笑着上前跟林源握手，“你好林书记，来之前我也听周总提起过你。”
这个小娇，她居然在模仿齐副总监的话。而且，林源从她的口气里，明显的听出了“调皮”的成分。
“小娇呀，你一定要装的像一点，不许给我穿帮了呀。”林源担心地在心里默念着。
方士进让山南公司市场部的三人跟林源他们一桌吃饭，并单独向他介绍三人，显然是想让他跟山南公司新来的客人认识一下。在此之前，新项目山南公司那边的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都已经陆续到位，林源也大都跟他们见过面甚至一块儿吃过饭。市场部的三人虽然是临时过来，但林源作为双方曾经的重要联系人，方士进还是想介绍他们认识一下。
小娇在酒桌上的表现林源很满意。
虽然酒量还可以，但小娇却并不“放肆”，对酒浅尝辄止，表现的很“淑女”。说话也是细声细气，别人讲笑话时，也是那种轻轻的微笑，很是有淑女范儿。
有美女在场，罗平和张会阳表现的很活跃，频频向小娇劝酒。小娇总是朝他们轻轻一笑，端起酒杯“比划”一下就算。
罗平不干，开始逞记者的“口舌之能”，“陈经理，你虽然初次到北方来，但北方人的热情你也看到了。北方人喝酒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实在，你不能老是舔舔就算呀！”
小娇照例冲他轻轻一笑，“罗主任，我酒量不行，本不该喝的，正是因为大家的热情才倒上了。我能力就这么大，你就别跟我计较了。”
罗平再劝，坐在小娇旁边的韩经理就开始帮小娇挡驾，“罗主任，陈经理的酒量确实就这么大。来，我敬你一杯。”
渐渐地，林源看出了端倪。这个韩经理处处在保护着小娇，甚至还会偶尔向小娇献一下殷勤。这个韩经理，是不是正在追小娇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娇这么优秀，他是小娇的同事，是近水楼台，他追小娇是很正常的。不知怎么，林源心里突然有一种醋意感。
我怎么回事？我怎么会有醋意感呢？有人追小娇，我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呀？看那个韩经理也是一表人才，而且温文尔雅，他和小娇看上去很般配。自己昨天时还劝小娇可以考虑终身大事了，现在有这么优秀的小伙子追小娇，你怎么会不高兴呢？
林源知道是自己潜意识里对小娇有“想法”的思想在作怪，赶紧在心里谴责自己。你一直自认道德高尚，内心深处怎么会如此龌龊呢？表面上道貌岸然、谦谦君子，内心里却如此肮脏龌龊，你不只是花心，你简直就是个伪君子！
谴责了一会儿，终于把这股醋意感压下去了。
再打量打量那个韩经理，确实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嗯，有机会的时候得问一下小娇，那个韩经理是不是在追她？如果是的话，这个年轻人可以考虑。
由于心里有事，林源今天表现的远没有以前在酒桌上那么活跃。陶桃虽然大大咧咧，但作为女人，心还是比一般男人要细的多的，林源的反常表现很快就被她看出来了。

二七七、“兄妹”情深（4）

陶桃不禁有些奇怪，这个林源今天是怎么了？反常呀！以前跟美女喝酒，他都表现的很兴奋。今天是怎么回事？那个陈经理简直就是跟夏天一个级别的人物，而且比夏天更具有青春朝气，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活力。按照以往的惯例，他早就该跟人家“喋喋不休”了。可今天却稳重的跟个老头儿似的，太不可思议了。
这样想着，陶桃不禁就碰了碰林源的胳膊，轻声提醒他道：“林书记，你怎么也不敬人家客人酒呀？”你可以装稳重、扮酷，可作为地方党委政府的代表，酒你是必须要敬的呀？
陶桃的提醒很及时，林源一下子醒悟过来。对呀！自己老担心和小娇的事被别人看出来，不敢轻易“出击”，可他不能“失了场”呀！自己这样反常，别人也会看出破绽来的。
于是他赶紧端起酒杯开始敬酒。
既然是敬酒，自然也不能绕过小娇，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因此敬到小娇时，林源用跟别人敬酒时相同的口气道：“陈经理，你初次到北方来，对北方的习俗可能还不太清楚。我们北方人在酒桌上表达敬意的方式就是敬酒。因此，虽然你的酒量小，但也要请你喝了这杯酒。”
小娇冲他甜甜一笑，“谢谢林书记。”端起酒杯一气喝光了杯中的酒。
林源心里暗自叫苦，“你这个丫头，我只是随口一说，你怎么真的一气就把杯中的酒喝光了？”
果然罗平立即就开始喊“不平”，“陈经理，我们跟你喝，你都是舔一舔就算。林书记跟你喝，你一口气就喝光了。你这是厚此薄彼。”
小娇笑道：“我这是第一次跟政府领导喝酒，心里比较紧张，一激动就都倒嘴里了。”小娇反应很快，这句逗笑的话很好地掩饰了她刚才的做法。
罗平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再多说就是“攀”林源了。
下午回到镇上，陶桃突然对林源道：“林书记，山南公司的那个陈经理似乎对你挺有好感呢。”
林源一凛，“何以见得？就因为我跟她喝酒时她喝得多吗？”这个陶桃，难道她看出什么了？
陶桃笑道：“不只这一点，她跟你说话的口气跟别人不一样。而且，她对你笑的特别甜，看你的眼神儿也特别温柔。”
“哈哈，个人魅力使然，我也没有办法。”林源怕一味的解释和辩解会有欲盖弥彰之嫌，索性顺着陶桃的话说。
陶桃果然没有再怀疑，而是常规性地又警示他道：“我可告诉你林书记，你可要注意着点，不许走到哪里勾搭到哪里。”
林源立即抗议，“我说陶桃，你不要乱用词儿，什么叫勾搭？今天酒桌上你也看到了，我一直表现的很稳重。”
陶桃笑道：“好好，是我用词不当。不过嘛……你今天的表现确实挺反常，让人感到意外……”
“这有啥反常的？”林源截断她的话，“我本来就是正人君子。”
“就你这种花心大萝卜，也敢称正人君子？”陶桃立即刺他。
“不过……”陶桃又疑惑地道：“你今天确实不知是哪根筋儿没搭对，见了陈经理那样的美女，居然表现的那么沉稳。”
林源笑道：“天天守着你，别的美女我都没心思看了。”
“切！”陶桃撇嘴道：“你不用言不由衷，我有自知之明。咱镇上也就只有夏天能入了你的眼，你今天表现反常肯定有什么猫腻，只是我不知道而已。哎——”
陶桃突然又很八卦地道：“你说那个陈经理和夏镇长相比，谁更漂亮？”
林源笑道：“我觉得两人差不多。”
陶桃很内行地道：“跟陈经理相比，夏镇长更有气质；跟夏镇长相比，陈经理更有青春朝气。你没有发现吗？那个陈经理浑身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这种青春气息，正是你这种年龄的男人所喜欢的呢。所以……”
陶桃又警觉地看着林源道：“你要时刻提醒着自己点，免得犯错误。”
“行了陶桃，别杞人忧天了，你天天在我面前晃悠，我都没有得手。人家陈经理是山南公司的人，在铜材厂待不几天就回去了，我就是想下手，也没有机会呀？”对陶桃嘴里动不动就冒出来的说教，林源真有些不耐烦了。
“也是，我确实有些多虑了，人家陈经理不是这儿的人。而且……”陶桃一笑，又开始八卦，“林书记你注意没有？那个韩经理似乎对陈经理很有意思，没准儿他就是陈经理的男朋友呢？两人倒真是挺般配呢。”
陶桃虽然天性泼辣，天天风风火火的像个男人，可女人爱八卦的本性也依然在她身上存在着。
“是啊，有可能。”说到那个韩经理，林源心里莫名的又升起一股醋意来。
林源，你怎么回事？怎么又吃起醋来了？他赶紧提醒自己，终于又把那股醋意压了下去。
晚上坐在办公室里，林源拿出手机给小娇发了条短信：小娇，那个韩经理我觉得挺不错，你可以考虑把他作为“考察对象”。
小娇的短信很快回复过来：哥——你不要乱点鸳鸯谱。我告诉过你了，我已心有所属，那个人不是他。你不许再胡说。
唉！林源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没过一会儿，小娇居然又打过电话来，“哥，你在哪儿呢？”
林源道：“我在办公室呢，干啥？”
小娇的声音有些慵懒，“我无聊，想让你陪我，我去找你行吗？”
“不行！”林源断然拒绝，“都这个点儿了，你来找我干啥？”
小娇又开始撒娇，“这个点还晚呀？还不到八点。我在招待所里干坐着，无聊死了。”
林源道：“你可以跟你的同事们研究研究工作嘛。”
小娇慵懒地道：“他们两个看电视呢。再说了，工作也没有什么好研究的。”
林源：“今天中午的时候，大家都已知道咱俩并不认识。你现在来找我，别人看到不就穿帮了吗？”
小娇“格格”一笑，“咱俩原来不认识，今天中午不就认识了嘛。再说了，昨天下午我就去找你了，你们办公楼上好几个人都看到我了。”
林源道：“白天上班的时候，经常有人来找我，别人不会太在意。可现在一个大晚上的，你一个姑娘家，来找我肯定会引起别人的在意。”
小娇撒娇，“我不管，我现在就去找你。”
林源没有办法，只好道：“我去找你，你在铜材厂大门口等我。”
铜材厂到镇政府的路相对比较僻静，虽然天色不算晚，但毕竟已经黑天。小娇一个姑娘家，一个人到他这儿来林源怎么能放心？
小娇调皮地一笑，“谢谢哥，我现在就去厂门口等你。”
林源骑着办公室里的那辆原本属于公用如今已基本属于他私用的自行车来到铜材厂的时候，小娇已经在大门旁边等着。铜材厂大门口明亮的路灯把她的身影拉的很长，长长的秀发被深秋的夜风吹的也有些凌乱。
看着形单影只孤零零站着的小娇，林源心里不觉就生出一丝怜爱。小娇远远的看到他骑着自行车赶来，已迈开步子向他跑来。
小娇很轻盈地坐到他自行车后座上，调皮地道：“走，开车。”
林源怜爱地道：“你这个丫头，大晚上的出来干啥？去哪儿？”
小娇很自然地道：“去你办公室呀，在镇上你又没有宿舍。”
“去我办公室干啥呀？”一个大晚上的，他不能带小娇去他的办公室。
小娇调皮地道：“那咱们去哪儿？你不是说大晚上街上没什么好逛的吗？”

二七八、“兄妹”情深（5）

这是他昨天晚上呵斥小娇的话。昨天晚上从方家鱼馆吃完饭后，小娇缠着他让他陪她在街上逛逛，他怕被熟人看见影响不好，便“呵斥”她“一个小镇大晚上的有什么好逛的？”然后直接把她送回了铜材厂。没想到小娇今天晚上把这句话直接用到了他身上。
林源笑道：“街上虽没什么好逛的，可哥可以陪你散散步嘛。说说话，吹吹夜风，不也挺好的嘛。”
小娇道：“那你自行车怎么办？”
林源诧异道：“那能怎么办？我推着呗。”
小娇立即反对，“那不行，多不方便呀。”她想跟林源手拉着手散步，推着自行车，怎么拉手？
林源笑道：“你这个丫头，那你说怎么办？”
小娇眼珠一转，“要不你先把自行车放在东山公司吧？送我回来的时候，你再骑回去，不正好吗？”
小娇说的有道理。
林源也没有把自行车推到铜材厂院子里，而是直接放在了大门口旁边的路灯底下。铜材厂门口有门卫值班，没有人敢从这儿偷他的自行车。再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还会偷这不值钱的自行车？
离开铜材厂大门，小娇就要挽林源的胳膊。林源赶紧道：“小娇，这是在柴山，你想让哥背后被人说闲话呀？”
小娇调皮的一笑，“那就拉着手吧。”
林源不同意，“不行，手也不能拉，这样并排走着散步就挺好。”
小娇撒娇道：“哥哥和妹妹拉一下手，有啥不行的？就拉就拉，不会有人说闲话的。再说了，也没有人。”
这段路比较僻静，路上确实没什么人。
林源想了想，只好道：“好吧。不过只能没人的时候拉，有人的时候必须松开。”
然后他又故意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对小娇道：“我可告诉你，你哥现在在柴山很有知名度，很多老百姓都认识你哥。如果被人看到我拉着一个年轻姑娘的手在大街上溜达，不知道他们会怎么说？怎么传？党员干部的形象受损事小，哥的形象甚至哥的前途可就全毁了。”
小娇调皮地笑道：“是！小娇明白，哥是政府官员，要注意影响。小娇保证，没人的时候拉哥的手，有人的时候立即松开。”
就这样两人边说话边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转悠。人多灯亮的一号、二号大街林源不敢去，而是专门选那些人少、没有灯的小街转悠。小娇也挺喜欢这样，这样可以更具有两人世界的韵味。当转到镇中心中学附近的时候，林源看着中心中学的院墙，想起了林晓云。
有一段时间没见林晓云了。
这段时间他回家较少，有时候趁到市里办事儿或开会的时候回家住一个晚上，周末的时候就不再回去，因此也很少有机会和小薇一起送林月去艺术馆跳舞了。以前周末送林月去艺术馆跳舞都能见到林晓云，可现在不去送林月跳舞就很难见到林晓云了。虽然两人都在镇驻地上班，镇驻地也并不大。可由于工作性质的不同，两人并没有多少见面机会。
想到林晓云，林源又想起了自己到镇上来的这一年多时间。虽然工作很辛苦，却也感到趣味无穷。以前在组织部里工作时就不辛苦吗？同样辛苦，甚至比现在还要辛苦。天天埋在材料堆里，经常连饭都没时间吃，晚上加班到十点更是家常便饭。那四年时间里，累死了多少脑细胞呀？
现在虽然也挺辛苦，但工作生活却比在组织部里时丰富多彩多了。在组织部里时，不但工作累，而且工作特别单调，天天就是材料、材料。现在却工作面特别宽，不但可以锻炼自己多方面的能力，还能从中体会到各种乐趣。还认了林晓云、小娇两个可爱的女孩儿当妹妹。特别是小娇，如今在他心里已占据了非常重要的地位。
对林晓云，他一直严格以“妹妹”之礼相待。可对小娇，他却感觉比妹妹还要亲近，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超出了“妹妹”的范畴。他经常抱小娇，还亲过小娇，甚至还差一点就占有了小娇。虽然他是被动的，是在小娇的要求甚至是“诱惑”下这样做的。可凭心而论，他不喜欢抱小娇吗？他不喜欢跟小娇在一起吗？
显然不是！他已对自己的内心进行过分析，他是喜欢抱小娇的，他是喜欢跟小娇在一起的。那次亲小娇时，他甚至感到特别兴奋、特别激动，就和亲小薇的感觉似的。若不是理智在关键时候起了作用，他那次真的就占有了小娇。
对和小娇的关系，他虽然也定义为兄妹关系，可他明白他跟小娇的一些亲近行为已经超出了兄妹关系的范围。他知道，之所以如此，跟他和小娇的认识方式有很大关系，他们本来就是以这种“亲近”方式认识的，让他再“人为”的疏远这种关系很难。因此，他并不刻意的疏远小娇。他想，只要他保持住理智，不超越那道界限就行了。虽然他也意识到自己的潜意识里对小娇有“想法”，可他相信自己的理智，相信自己的自控能力。那次在小娇的租住屋里小娇以那种激情的方式来“诱惑”他，他都最终克制住了自己，他不相信还有哪种场合能比那次“诱惑”更利害，他坚信自己能坚持不跨越那道底线。
见他不说话，小娇使劲儿地拉了拉他的手，“哥，你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了？”
林源对小娇一笑，温情地道：“哥在想，能认识你这个丫头，真的是一件幸福的事呀！”
小娇把头靠在他胳膊上，柔声道：“能认识哥，才是小娇最大的幸福呢！”
前面就是中心中学的大门。
校门口很清静，并没有人员出入。这也难怪，这个点儿，又是国庆假期时间，学校里并没有多少学生。除了初三毕业班可能加课外，其他年级应该都放假了。即使是初三毕业班，也不是所有学生都住校，离家近的应该也都回家了。学生放假，老师自然也会放假。学校里没有多少人，校门口自然也就清静。
既然已经放假，林晓云是不是也回老家了呢？
应该是，她一个没结婚的姑娘，这儿又没有家，假期里在这儿干什么？回家守着父母待一星期，不比在这儿形单影只的强多了？
他突然想给林晓云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问问她是不是回老家了？这段时间比较忙，不但没见过林晓云，电话也很少跟她打，他这个哥哥当的真有点不够格了。
可想想身边还有小娇，林源决定这个电话还是明天再打。虽然这没有什么可回避的，可当着她面给别的姑娘打问候电话，小娇心里肯定会产生醋意。虽然两人都是他的“妹妹”，可小娇跟他的关系显然比“妹妹”更亲近，听见他给别的姑娘打电话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林源眼睛又在校门口两侧的店铺小摊儿上扫了一遍，除了一家小商店，其他店铺都关着门、黑着灯。虽然黑乎乎的，可林源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家老汤馄饨店。
那次他请林晓云在这儿吃饭，两人一顿饭居然只花了十块钱。想起两人那次在这儿吃馄饨的情景，林源心里再次涌起一股温馨。
人就是这样，当你被工作搞的焦头烂额、无比烦燥时，你会厌倦自己的工作；但当你忙过那一阵子，你又会感受到工作中的乐趣。当他忙的好几个星期不能回家时，因为想小薇和林月，他曾经为自己该不该到乡镇上来而懊恼；可现在，他感受到了工作生活中的乐趣，他又感到很欣慰。如果不到乡镇上来，他能体会到这种乐趣吗？他能认识林晓云和小娇吗？
想着林晓云，看着身边可人的小娇，林源真是感到无比的幸福。

二七九、“兄妹”情深（6）

当然，他心里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小薇。小薇是他心爱的妻子，在他心里跟林晓云和小娇的位置都不同。林晓云和小娇是他的“妹妹”，虽然他和小娇的亲近行为有时会超出“兄妹”关系的范围，可他有“理智”，他的自控力很强，他没有做出对不起小薇的事，他和小娇之间不会超越那道界线。
柴山镇驻地虽然不算大，可两人慢悠悠的却转了很长时间，送小娇回去的时候，已经是近10点。
在一个比较僻静的角落处，小娇突然抱住林源的腰，悄声道：“哥，你可不可以再亲小娇一下。”
林源断然拒绝，“不行！”
见小娇噘起嘴又准备撒娇，林源便故意板起脸“严肃”地道：“我是哥，你是妹妹，哥不能老做逾礼的事。”虽然他内心里是喜欢亲小娇的，可他必须控制自己，如果一味的放纵自己下去，早晚会跨越那道界线的。
小娇噘着嘴道：“哥哥亲妹妹一下，有什么要紧的？逾什么礼嘛？老学究！”
林源双手抓住小娇的两条胳膊，把她推离开自己的身体，“小娇，你再淘气，哥就真生气了。”
小娇只好重又抓住他的手，乖乖地跟着往前走，“好吧好吧，不亲就不亲，生什么气嘛？只是拉着手，不算逾礼吧？”
林源苦笑着摇摇头，“你这个丫头，都这么大的姑娘了，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淘气？”
小娇又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嘻嘻”笑道：“小娇哪儿淘气了？是哥太小题大做。”说罢又抬起头看着林源认真地道：“哥你才多大呀？老学究思想怎么这么严重呀？”
林源苦笑着在心里叹了口气。在小娇面前，他的心真的硬不起来。这样下去，那道界线真的会被跨越的。
没有关系的，小娇只是偶尔过来，她的工作在山南。隔着这么远，见不着面，自然不会有什么事情。最后，林源这样安慰自己。
送小娇回来，林源顺路到党政办公室看了一眼。陶桃正坐在里面看电视，见他进来，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道：“你又到哪儿转悠去了？连着两天晚上没见着你了。”
林源不禁有些心虚，强自用不在意的语气道：“我哪儿像你？天天就知道看电视。我要么在办公室里学习，要么出去体察民情。”
怕陶桃会跟他“纠缠”起来没完，林源说完后就离开了党政办公室。不知怎的，他总觉得陶桃看似漫不经心的问话后面，藏着那么一丝意味深长。
第二天，陶桃拿着几份稿子来到了林源的办公室。
林源的第一反应是罗平的稿件写完了，但又一想不可能。罗平昨天才到，今天就写完了？除非他是神人。
果然不是，陶桃拿着稿子对他道：“林书记，这是咱们演讲比赛中写得比较好的几份稿子，我想请你再帮着把一下关。这次比赛毕书记也要参加的，咱们要把活动办的质量高一些。”
林源没有接稿子，“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你们宣传文化系统自己把一下关就行，文化站李站长的文字水平就挺高，不合适的让他帮着修改一下就行。”这段时间铜材厂的事儿比较多，他想把主要精力放在铜材厂新项目上，不想为这些文字上的事儿费时费力。
陶桃道：“这几份稿子就是李站长选出来的。李站长的文字水平虽然不错，可在把握市里的政策措施方面肯定比不上你。不让你看多，就让你看这几份儿，只要有几份质量较高的稿子，毕书记就不会说咱的演讲比赛质量差。”
陶桃说的有道理，可林源还是不想接，“政策措施方面你把关就行，你和李站长合作，肯定比我的水平高。”白天他要忙铜材厂的事，晚上小娇还动不动就要他陪她，他真的没时间改那些材料。
“哎呀林书记，我把握政策措施的水平肯定比不上你。”陶桃直接把稿子放到他桌子上，“我知道你比较忙，可你晚上没事儿的时候少出去转悠一会儿，不就很快可以看完了吗？”
陶桃这样说，林源不禁又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这个陶桃，难道昨天晚上他看到什么了吗？不可能呀？昨天晚上他和小娇走的净是些没有路灯的小街巷，黑乎乎的，离的稍远一点根本看不清是谁。而且，昨天晚上他们在路上也没碰见几个人，陶桃不可能看到他。
虽然觉得不可能，但他心里终觉得没底，便“不敢”再跟陶桃磨牙，“好吧好吧，我抽空看看。”
陶桃并没离开，反而笑着看着他。
林源被她笑的心里有些发毛，心虚地道：“陶桃你笑啥？”
陶桃往他跟前凑了凑，“昨天晚上我在办公室里看电视的时候，听小张说前天下午有一个漂亮姑娘来找你。是不是又走桃花运了？谁呀？”
林源嚷道：“陶桃，怎么有人来找我你也管？你是不是管我的事有瘾呀？”
嘴上虽在嚷，心里却在发虚。一面暗自责怪小张多嘴，一面合计怎么回答陶桃。
陶桃笑道：“没事儿扯闲话嘛，怎么成了管你了？不愿说就算。我走了。”嘴上说走，身子却没有动。
“是林晓云，她找我有点私事儿。”林源突然想起要给林晓云打电话的事儿，便把林晓云拿来挡事儿。陶桃认识林晓云，也知道林晓云是他的干妹妹，说林晓云来找他，陶桃没有理由不相信。
陶桃果然上当，“是林晓云呀？我还以为你又走桃花运了呢？对了，林晓云找对象了没有？”文化站的小高追林晓云数月无果，已经基本放弃了。陶桃也明白林晓云对小高真的没兴趣，也不再缠着林源帮小高了。可听林源提起林晓云，陶桃还是忍不住想打听打听她找对象没有？
“我说陶桃，林晓云有没有找对象我作为一个男人怎么好意思去打听？你要真想当媒人，你亲自去问她好了。”林源不想跟陶桃多“纠缠”，他想让陶桃快点离开他办公室他好给林晓云打电话。
陶桃笑道：“你是她干哥哥，有啥不好意思打听的？好了好了，我走了，看把你不耐烦的。”这回真的迈开步子走了。
等陶桃走远，林源便拿起桌上的办公电话准备给林晓云打电话。林晓云的手机是免收接听费的，他问过林晓云。因此他用办公室里的座机给林晓云打电话，林晓云既不会收费，他也可以节省自己的电话费。当然，要浪费点公家的电话费。他平常也沾不了公家多少光，这点小光能沾就沾点吧。
移动公司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实行单向收费呀？单向收费吵吵了很长时间了，可移动公司却只是在网内和某些套餐里实行单向收费，真得要等到“猴年马月”吗？林源边拨电话，边在心里感叹着。
快拨完号的时候，林源突然又想起来一个事儿，赶紧停止拨号，把电话挂断了。
现在是国庆假期时间，学校里放假了，林晓云很可能回老家了，给她打电话，不就是问她这个事儿吗？如果她在老家，接听柴源的电话就会收取昂贵的漫游费。虽然她的手机是免费接听的，可漫游费却是不能免的。只是给她打个问候电话，又没什么要紧事儿，何必要让她支付昂贵的漫游费呢？
林源又拿起了手机，他决定还是给她发个短信。
“晓云，很久没见你了，现在是国庆假期期间，你回老家了吗？”内容很简单，本来就没有什么事儿，一个问候短信而已。

二八○、“兄妹”情深（7）

林晓云很快回复过来，“哥，我没回老家，我在柴源。”
噢？林晓云没回老家？林源一阵高兴，立即又给她发过短信去。“很长时间没见你了，中午我再请你吃馄饨吧？还在你们学校门口的那家老汤馄饨店。”
这段时间工作太忙，无暇他顾。小娇的到来，激起了他心中的那份“兄妹亲情。”昨天晚上看到那家老汤馄饨店，让他想起了那次和林晓云一块儿吃馄饨时的温馨，他想再重温一下那份温馨。
林晓云再次回复过来，“哥，你没放假吗？还在镇上吗？我在柴源呢，今天中午回不去，明天中午你再请我吧。”
林源一愣，接着明白过来，不禁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笨。林晓云说她在柴源，是指的狭义的柴源市区，而他却把它理解成了广义的柴源市。林晓云说她没回老家，在柴源，他居然就理解成了林晓云还在镇上。
这也不是他笨，这确实是一种思维惯例。对柴源当地人来讲，柴源就是柴源，柴山就是柴山，两者相距30公里，很明确就是两个地方。可对外地人来讲，柴源就是指的整个柴源市，既包括柴源市区，也包括柴山等所有乡镇。他和林晓云都是外地人，再加上他刚才问的是林晓云有没有回老家，他很自然的就把林晓云说的“我在柴源”理解成了她在学校里。
林晓云去市里干啥去了？嗯，肯定是艺术馆假期加班。学校里国庆节都要放假，而且有四天假期是周末串休。艺术馆舞蹈班的学员基本上都是小学学生，为适应假期串休，艺术馆肯定要对学员的舞蹈课进行调整。林晓云作为艺术馆舞蹈课老师，肯定要服从艺术馆的调课安排。
这么说，林晓云是因为艺术馆的课而没能回老家的。
唉！林晓云也真不容易，这么长的假期，就因为几节课而不能回家跟父母团聚。林源不由有些感叹。
于是他又给林晓云回复过去，“行！明天中午我请你吃馄饨，明天上午我再联系你。”
林晓云很快回复过来，“好的，明天见。”
其实他已经知道林晓云没回老家，完全可以不发短信而改打电话了，这又是思维定势的原因。由于考虑到林晓云可能上课，而且她办公室里人比较多，说话不方便。因此日常中她跟林晓云联系时多数时候都是发短信，时间久了，逐渐的他就形成习惯了。
林晓云的事儿办完后，林源便拿过陶桃拿来的讲演稿开始看。虽然他最近比较忙，但绝对还没忙到连看几篇稿子的时间都没有。他告诉陶桃说自己忙，没时间看，其实纯是托辞，他不想亲自动手改那些稿子。一方面，这项工作他想全部交给陶桃去做，他不想再事必躬亲了；另一方面，在组织部搞了四年材料，他对搞材料已经厌倦了，如今既然当了领导，他不想再亲自处理这种文字工作。
第一篇稿子是宣传干事小王的。
林源大体看了一遍，整体还不错。不但句子读起来朗朗上口，而且立意新颖，道理清楚，很适合讲演用。
看来小王这几年的宣传干事没有白干，有这样的稿子，再加上干宣传工作练出来的嘴皮子，这次演讲比赛他肯定能取得好名次。
林源没有急着帮小王修改，而是先把几篇稿子都大体先浏览了一遍。几篇稿子都写得不错，想来文化站长李维强都已帮他们修改过。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太费劲修改，再简单的帮他们润色加工一下就行。
看看时间已不算太早，林源便决定今天上午不再到铜材去。他泡了一杯茶，关上房门，专心地帮他们润色稿子。
赶在下班前，林源把几篇稿子都简单的润色加工了一遍。加工完后，林源又大体浏览了一下，感觉很满意。几篇稿子本来就都不错，经他一润色，更有锦上添花之妙，演讲赛的质量，应该能得到毕有成的满意。
晚上，小娇没有再打电话让林源陪她，林源也感到松了口气。如果小娇再让他陪她，他真不知道陪她上哪儿去玩？镇驻地就那么大，实在没什么可玩的地方。他又不敢到铜材厂小娇住的招待所里去，更不敢带小娇到他办公室里来，总不能再跟昨天似的围着镇驻地的大街小巷转一晚上吧。
他倒真想带小娇到东山去转一圈，东山是柴山最漂亮的地方，也是柴山唯一值得一玩的地方。可这一想法也只能停留在“想法”上而已。且不说白天他有没有时间？小娇有没有时间？即便两人都有时间，他也不敢真的带小娇去东山。东山离镇驻地那么远，他不可能用自行车带小娇去，只能让办公室安排车送他们去。司机的嘴那可一个个都是“小喇叭”，传播能力比办公室小张的嘴还要强的多。他要真带小娇去爬东山，管保用不了半天，全机关都会知道他带着一个年轻姑娘去东山游玩了。甚至在某些人的嘴里，小娇会变成他的小情人也未可知。
当然，他也可以让铜材厂派车送他们去。可他怎么跟铜材厂说这事儿呢？说陪山南公司来的客人到东山玩一趟？山南公司市场部来了三个人呢，你怎么光陪年轻漂亮的陈经理去？邀请上齐副总监和韩经理一块儿去？那又有什么意思？别说小娇不会同意，他也不愿意。
因此，带小娇去东山玩只能是一个想法而已。
晚上没有事，林源便把陶桃叫到办公室里跟她说演讲比赛稿子的事儿。
“稿子我都看了，也都帮着简单的改了一下。不过，我说明一下，我修改的仅作参考，是不是采纳要听从人家本人的意见。”林源把修改过的稿子交给陶桃，“例行公事”地说了一番套话。
说实在的，他对自己的文笔是很自负的，他修改的稿子他们本人敢相不中？他那样说，无非就是表示一下自谦而已。
陶桃笑道：“行了，你林书记亲自改的，谁敢不采纳。”
言罢又“八卦”地道：“林书记，今天晚上没出去？”
林源已确定陶桃没有发现什么，便不再心虚，而是爽朗的一笑，看着她道：“没人陪我，不愿意出去了。要不你陪我出去？”
陶桃一撇嘴，“昨天谁陪你了？你不一样十点多才回来吗？在外面转了一晚上，也不知道你干的啥？”
林源不承认，“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转了一晚上？我只出去转了一小会儿，多数时间我都在办公室里看书了。”
陶桃撇嘴道：“你可拉倒吧，我拿着稿子上来找你好几趟，你屋里都没人。”
噢，怪不得，原来陶桃昨天晚上就拿稿子来找他了。林源又暗中感到有些庆幸，幸亏昨晚没带小娇到办公室来，要不不被陶桃撞个正着呀。
林源知道再谈这个话题对自己不利，便及时的转移话题，“对了，我又想起来一个事儿，比赛的时候也邀请督导组前来参加，最好直接请他们当评委。”
林源这个主意很好，陶桃立即赞成，“好主意！不过到时候还是请你联系一下督导组，你的面子大一些。”
林源想了想道：“好吧，到时候我给杨主任打电话。”
陶桃走后，林源不觉又想了会儿小娇。小娇今晚没打电话让他陪她，不知怎的，他似乎觉得心里有一丝空落落的。昨天晚上他陪小娇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转了一个晚上，虽然内容很单调，可他觉得很快乐、很温馨。今天晚上小娇没打电话，他本想看会儿书的，可总觉得有些百无聊赖，看不到心里去。
也罢，索性不看了。
围着办公室转了两圈，林源又拿起电话跟小薇煲了一会儿电话粥。然后又想了一会儿明天请林晓云吃饭的事儿，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才好了些。
对小娇，你还是“贼心不死”呀！他又对自己刚才之所以出现那种情绪进行了一番分析，最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唉！他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二八一、林晓云的胆量（1）

第二天上午，林源到铜材厂先去看了看山南公司市场部的几个人。
方士进既然已经专门介绍他跟他们认识了，他就要代表地方党委政府表现出对他们的关心。况且他还是这个项目的引进人，于公于私他都应该去看看人家，了解了解他们的工作情况，表现出地方党委政府的热情。
当然，他也是为了看看小娇。
那天中午一块儿吃过饭后，他和小娇也算“正式认识”了。只要不表现的过于亲密，他和“陈经理”说说话、聊聊天都是正常的，别人谁也不能说啥。当然，趁周围没人或别人不注意的时候，他和小娇偷偷说几句悄悄话别人也不会发现的。
小娇他们几个的“工作”主要是研究铜材厂以往产品的销售情况以及铜材厂老客户的相关资料。林源发现，小娇在做这些工作方面已经很是“老到”，她说的话，总是能得到齐副总监的赞赏。
对小娇在工作上的成熟，林源心里自然是非常欣慰。小娇到山南公司市场部工作，真的是非常适合她呢！他在心里高兴地想着。
然后，林源又去看了看《柴州日报》社的罗平。
从前天开始，罗平就住在铜材厂里写稿子。林源去看他，一是表示下级党委政府对上级媒体的关心和尊重；再是也想看看他写到什么程度了？
罗平的工作效率很高，初稿已经快写完。林源简单的看过后，一方面对罗平的文章大加赞赏。这是礼貌，不管他写的是不是真好，他都要赞赏。当然，罗平写得也真不错，毕竟是靠这个吃饭的人；另一方面林源也委婉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当然主要就是让罗平不要在文章中过多涉及他引进这个项目的事儿。
“怎么，你不想在报纸上出出名吗？”罗平笑着问他。
林源笑道：“我们这种基层干部，出不出名的有啥用呀？再说了，工作是在领导的指挥下干的，工作干好了，是领导指挥的好。我们是干具体工作的，不能抢功不是？”
林源虽然没有明说，但罗平已明白了他的意思。
地级市的市委机关报，说低不算低，但说高也不算高，日常中报道基层工作的内容也很多。罗平作为报社的骨干记者、新闻部副主任，接触的基层干部很多，对基层干部的处境和苦衷了解的也很多。林源的意思很明白，项目虽然是他引进的，但功劳还是领导的，他不能在报纸上抢领导的风头。在报纸上过于说他的功劳，对他来讲未必是好事儿。
于是，罗平点点头，郑重地对林源道：“林书记，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放心，这只是初稿，我会按你的要求进一步认真修改的，我会把握好尺度的。”
离开铜材厂，林源立即给林晓云发短信，“十二点，你们学校校门口见。”
林源先回到办公室坐了一会儿，11：50的时候，他才开始下楼。镇政府离中心中学并不远，他既不用让小刘送，也不用骑自行车，溜达着10分钟就能到。
林源赶到的时候，林晓云已在大门口等着。
虽然是国庆假期间，但由于初三的学生仍在上课，再加上一些老师家就在学校里。而且，今天已经是假期最后一天，明天就要正式上课了，多数老师都已回学校作准备。这个点儿又是出入高峰。因此，校门口出出进进的人很多，显得很是热闹。
林晓云上身穿一件黑色长袖T恤，下身穿一件瘦身型浅白色休闲牛仔裤，站在校门口很是显眼。林源远远的就看到了她，不禁感到有些自豪。“我这个妹妹就是挺惹眼呢！”他在心里得意的想。
看见林源来到，林晓云赶紧向他摆手。
林源来到林晓云跟前，逗她道：“不用摆手，你这么惹眼，我老远就看见你了。”
林晓云嗔道：“不带这样取笑妹妹的。”
林源笑道：“不是取笑，是心里话，一段时间不见，晓云变得更漂亮了。”
林晓云有些不好意思，娇嗔道：“那也不许说出来，在心里想就行了。”
两人来到那家老汤馄饨店前，找了个没人的桌子坐下。
“老板，来两碗馄饨，一笼包子，再来两碟小咸菜。”林晓云熟练地招呼着老板，看来她是经常来吃。
“哥老请你吃小摊儿，是不是太寒酸了？”林源真的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他也觉得这儿的馄饨和小笼包子味道不错，可请姑娘吃饭，这种地方毕竟不上档次。
林晓云一笑，“这有啥寒酸的，我就喜欢吃这儿的馄饨，有钱难买愿意。”
等馄饨端上来，林晓云突然兴奋地对林源道：“哥，我有个事儿要告诉你。”
林源也一笑，逗她道：“什么事儿？是不是找男朋友了？”
“哥——”林晓云脸一红，“说了不许开妹妹的玩笑。”
林源继续逗她，“这有啥呀？姑娘大了，找男朋友是应该的。我们晓云这么漂亮，又这么贤惠，追的人肯定排成排。”
“哥——”林晓云娇声道：“你再说，我就不告诉你了。”
林源笑道：“好好，哥不说了，你说吧。”
林晓云这才兴奋地道：“哥，我想自己开一家舞蹈学校。”
“啥？”林源惊讶的差点把馄饨掉地上。
“哥——”林晓云笑着嚷道：“你至于这么惊讶吗？”
林源把舀到小勺里的馄饨又重新放回碗里，笑道：“哥有点没反应过来，你继续说，怎么回事儿？”
林晓云道：“我想开一家自己的舞蹈学校。”
林源追问：“开一家自己的舞蹈学校？就象艺术馆里的那种？”
“对！”林晓云认真地道：“我认真调查过了，柴源除了艺术馆，民办的舞蹈学校没有几家，根本满足不了市民的要求。如今人们的收入越来越高，对孩子多方面能力的培养也越来越重视。现在市艺术馆舞蹈班已经人满为患了，可仍不断有家长带着孩子前去报名。艺术馆没有办法，只好拒收。这也充分说明了柴源市现有舞蹈学校的数量根本满足不了市民的需求，新开办一家舞蹈学校，肯定有市场。”
林源道：“那你学校里的工作怎么办？”
在林源看来，一个姑娘家，有一个稳定的环境，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就够了，他真的没有想过林晓云会去“闯荡江湖”。她现在在艺术馆当兼职老师都是背着学校偷偷干的，自己开舞蹈学校，动静岂不是更大？学校里知道了怎么办？学校里会允许吗？
林晓云很有信心地道：“我想好了，等舞蹈学校真的办起来，我就把这儿的工作辞掉。”
林源认真打量着林晓云，心里真的是有一些感慨。他没有想到，林晓云看上去这么一个柔弱的姑娘，居然会有这么超凡的眼光，这么异于常人的魄力和胆量。她居然敢放弃现有的稳定工作去独自创业？现在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这么难，万一失败了，到时候她怎么办？
“晓云，这件事你考虑了多久了？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林晓云笑道：“有一段时间了，但由于一直没考虑成熟，所以就一直没告诉你。现在我觉得基本考虑成熟了，所以立即就告诉你了。”
林源考虑了片刻，慢慢道：“你刚才说的都有道理，开办舞蹈学校可能真的有市场。可是，那毕竟属于自己创业，有很多风险是未知的。现在感觉有市场，可过几年会不会冒出很多的舞蹈学校？竞争是不是可能会更激烈？还有，学跳舞的都是些孩子，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开舞蹈学校不仅要教给她们跳舞，还要保证她们在学校里的安全。这些事情你都想过吗？还有，你在学校里当老师，可能工作比较单调，收入也不是很高，可是比较稳定，也没有什么风险。自己创业，万一经营不下去了，你怎么办呢？”
林晓云虽然对市场分析的有道理，可创业不是靠分析就能成功的，里面有太多未知的因素，风险很大。林晓云一个柔弱的姑娘，她能承受那种压力吗？
林晓云声音不高但语气却很坚决地道：“哥，你说的事情我都考虑过了。虽然有很多风险，但我想去试一下。当老师虽然稳定，没有风险，可我不想当一辈子副科老师。我在艺术馆当了一年多的兼职老师，也积累了一些学校管理方面的知识，我能管好那些孩子。至于市场竞争，能不能挣到钱？我想应该还不至于饿着。”
说到这儿，林晓云调皮地一笑，“如果有一天，我真要连饭钱都挣不出来，我就找哥去，你怎么不得管我顿饭呀。”

二八二、林晓云的胆量（2）

林晓云虽然外表柔弱，内心实际上是很要强的。
她从小喜欢跳舞，高三时不顾父母的反对参加艺考，考上了艺术学院舞蹈专业。可是，大学毕业后她却来到柴山这个山区乡镇当了一名“副科”老师，这和她追求的舞蹈事业显然相差甚远。到柴山两年多来，她一直在寻找机会，并凭借自己的能力到市艺术馆当了一名兼职老师。她并不是为了挣那点“外快”，她是想通过在艺术馆当舞蹈老师认识更多的人，寻找更多的机会。她不想一辈子“缩”在这个山区乡镇上。
可是，她发现从乡镇上调出来很难。
她一个人在柴山，没有任何社会关系，根本不可能从乡镇调到城里。后来，她虽然认识了林源，可林源也不过是一个乡镇党委副书记，帮她办不了调动的事。而且，她也不会让林源帮她办这种事情。她认林源当哥哥是因为她觉得跟他有缘，她觉得他就是她的“哥哥”，而不是因为他是政府官员。她并不是趋炎附势的人，她不想利用林源的权力和关系帮她办什么事儿，她要依靠她自己。
终于，她发现了少儿舞蹈培训这块市场。
她在艺术馆兼职舞蹈老师一年多来，舞蹈班的学员越来越多，以至于后来艺术馆只能拒收新学员。这说明啥？这说明柴源现有的舞蹈学校数量满足不了市场需求。
经过一番考虑，她产生了自己开一家少儿舞蹈学校的想法。于是，她有意识的对柴源的舞蹈学校情况进行了一番调查，调查的结果再次坚定了她开办少儿舞蹈学校的想法。国庆假期里，她甚至刻意到柴源的主要街道打探了一番，她想看看从哪儿能租到适合办舞蹈学校的房子。昨天林源给她发短信时，她就正在柴源的大街上转悠着。
林源盯着林晓云看了好一会儿，他没想到这个外表看上去很柔弱的“妹妹”居然是个外柔内刚的人。
“哥，你老这样盯着我干啥？”林晓云被他盯的有些害羞。
林源感叹道：“晓云，你太让哥刮目相看了。”
林晓云有这想法，他虽然为她担心，但他从林晓云自信而又坚决的口气里，看到了她成功的希望。自己创业当老板，谁年轻的时候没有过这种愿望？可问题是又有几个人最终能够成功？
上大学的时候，他曾经多次跟同学们说过，毕业后他要开公司。可是，如今大学毕业已经十一年多了，他的公司在哪里？
还在组织部的时候，同事们也经常谈论自主创业的事情，大家说的最多的就是缺创业资金。赵红兵给大家一针见血的指出，“不要把缺资金作为理由，资金可能真的是一个因素，但绝对不是最主要的因素。咱们最主要、最根本的因素不是缺资金，不是缺能力，而是缺胆量！”
对赵红兵的这句话，林源当时是深以为然。
真的是这样，我们没有自己去创业，最主要的原因不是没资金、没能力，而是没胆量。我们总是过多的考虑未知的困难，不敢放弃现有的、虽然收入不多但是却很稳定的工作。林晓云刚才告诉他她的打算时，他不也是首先想到的困难吗？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当他们这些大男人还在临渊羡鱼的时候，林晓云这个弱女子却在结网准备勇敢的下水了。
想到这些，林源对林晓云的胆量和魄力真的是很叹服。
林晓云有些不好意思，“哥，我这刚作出决定，还没开始实施呢。有啥可刮目相看的？”
林源道：“晓云，刚才刚听你说时哥有些担心你，但现在哥很佩服你，哥支持你！”
林晓云高兴地，“谢谢哥！”
林源又感慨地道：“听了你的想法后，哥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事情，也更深的明白了一些道理。哥很惭愧，哥做很多事情都是前怕狼后怕虎的，总是畏手畏脚，在这一点上，哥真的不如你。其实很多做成事的，他们不见得就比别人的能力强，只是因为他们的胆量比别人大。你有这个魄力、有这个胆量，哥真的很佩服你。”
林晓云不好意思地道：“哥，你别一个劲儿地夸我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林源笑道：“不是夸你，哥是真的佩服你。”
这一会儿他确实很感慨，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他突然想起了一首诗，还是他上大学时读过的，他觉得写得挺好，就背了下来。诗名好象叫《让我们去尝试》，内容大体是：
谁也难断言
前方等待我们的
是成功还是失败
也不必去管它
人生的尽头
是乐园还是苦海
只为了不给自己留下遗憾和悔恨
只为了将生活更多地弄个明白
让我们鼓起信心
尝试起来

世界还是在尝试中产生
希望之花也正是在尝试中吐开
人生的时光本来就很短暂
容不得你犹豫、徘徊
不要害怕危险和风浪
也不要总在惦量什么应该
或不应该
理性的东西灰色朦胧
不去尝试
我们怎能将它真正理解
管它前方有路没路
让我们先将脚步迈开
他当时之所以把这首诗背下来，是因为他觉得这首诗说的有道理，他比较推崇这种敢试、敢干的精神。可是，如今十多年过去了，他怎么反而变得“前怕狼、后怕虎”了呢？怎么反而越来越缩手缩脚了呢？
林晓云想自己创业的决定，反而把他的激情也激发出来了，他感觉浑身有劲儿，浑身有激情。他真想把那首诗背给林晓云听听，可又怕林晓云会说他“酸”，便忍住没有背。他只是对林晓云道：“晓云，谢谢你！”
林晓云莫名其妙，“谢我？谢我什么？哥你是不是高兴糊涂了？”
林源笑道：“谢你也点燃了我的激情。哥这些年来太缩手缩脚，你的决定，也激发了哥心中的激情。哥以后要向你学习，哥也要敢想敢干。”
林晓云笑道：“哥，你跟我不一样，你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你必须要谨慎。”
林源笑道：“哥明白，但哥现在是谨慎有余，闯劲儿不足。”
“对了，决定既然已经做出来了，具体实施的事儿考虑了没有？比如资金、比如场地什么的。”既然林晓云决定干了，林源就想帮她合计一下具体的事儿。
林晓云道：“资金应该不是问题，开舞蹈学校用不了多少投入，租间大点的房子，简单的装修一下，直接当舞蹈室就行了。”
“那租房子的事儿有谱了吗？”
林晓云有点沮丧地道：“没有，昨天我在柴源主要街道上转悠了一天，也没看到哪儿有往外租适合做舞蹈室房子的。”
“昨天你到市里是看房子去了？我还以为艺术馆调课，你去上舞蹈课了呢？”林源很惊讶。
林晓云笑道：“艺术馆假期是调课了，但不是昨天。昨天我是专门考察房子去了，你给我发短信的时候，我正在大街上转悠呢。”
林源想了一下道：“这么的吧，我找人帮你打听一下哪儿有往外租房子的，打听好后我给你打电话，到时候我陪你去看一下合不合适？”
林晓云在柴源人生地不熟的，靠满大街转悠怎么能找到合适的房子？他虽然在柴源也没有多少关系网，但毕竟在权力核心部门组织部工作了四年，也认识了一些社会各界的朋友。
林晓云高兴地道：“谢谢哥！”
她虽然并不想让林源利用自己的关系帮她办事儿。可林源主动关心她、主动帮她，她也不能拒绝，他是她“哥”呀！
“还有——”
林源又道：“开办少儿舞蹈学校肯定还要办很多手续，具体都是什么手续我也不清楚。你在艺术馆干了这么长时间，想必会了解一些。这么着，你在办手续的过程中如果有什么麻烦，跟哥说一声，哥在相关部门还认识一些人。这也不算走后门儿，图个方便而已。”
林晓云更加开心，“谢谢哥，到时候我遇到麻烦，就给你打电话。”
林源也很开心，“谢啥？我是哥嘛。”能帮到林晓云，他确实很开心。
还是跟上次一样，一笼小笼包子，他吃了八个，林晓云吃了两个。再加上两碗馄饨，两碟小咸菜，总共还是10块钱。
林晓云掏钱，“哥，今天我请你。”
林源笑道：“就10块钱，你还跟哥争呀？”
林晓云笑道：“是呀，就10块钱，你还不让妹妹请呀？”
林源笑道：“钱虽然不多，但涉及到面子问题。哥是男人呀！你得照顾哥的面子不是？”
林晓云调皮地一笑，不再掏钱，“好好，哥是男人，哥哥请妹妹。”

二八三、开工仪式的现场（1）

罗平为铜材厂新项目写的专题稿件在《柴州日报》上刊发了。林源认真看了一遍，还不错，罗平没有过多的涉及他引进项目的事，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几句项目引进方面的内容。
这样处理就很好，林源对罗平的做法很满意。很多人都喜欢让媒体宣传自己，可宣传自己必须要把握好必要的“度”，不能抢领导的风头。你一个乡镇干部，越过县一级在地级市委的党报上频频“露”名，你什么意思？他虽然官场经验并不丰富，但他也觉得那样太过张扬。
看完稿件，林源静下心来也开始亲自动手写稿子。
再过两天铜材厂新项目就正式投产了，市委书记钟于会要亲自来出席投产仪式并亲自在仪式上致祝贺辞。市委办公室要求镇党委给钟书记起草“祝贺辞”讲稿。为显示对这件事的重视，并保证讲稿的质量，毕有成要求林源亲自动笔准备这篇祝贺辞。
虽然只是初稿，市委研究室肯定还会修改，但林源仍然不敢轻视。
为市委书记准备讲话稿对他来讲是头一次，以前在组织部的时候，他曾经为市委副书记准备过一次讲话稿，结果还因为标点符号的问题被市委办公室主任直接给扔了出来。这次给市委书记准备讲稿，他绝对不敢掉以轻心。
真的是亲自“动笔”呀！在组织部时他已经习惯了直接在电脑上写材料，可现在他却不得不拿起笔亲自“动手”在稿纸上写。
镇上什么时候才能给配上一台电脑呀？林源在心里遐想着。虽然现在一般情况下用不着再亲自写材料了，可有了电脑，上网什么的就方便多了。
这种祝贺辞用不着写太长，五、六百字就行，可林源还是费了多半个下午的时间。
按照他的水平，这么短的材料本来应该是用不了这么长时间的，以前在组织部的时候，几千字的材料他一个下午就能写完。之所以写这么慢，主要原因自然是因为写的认真、写的仔细。虽不能说是字斟句酌，却也是每句话都要推敲一下。这可是给市委书记用的呀！这篇稿子不只是一篇“稿子”，它代表着他们镇党委的态度和水平！
写完后，他打电话把办公室的小张叫到自己办公室里，让他立即安排人打印出来。
小张面有难色地道：“快到下班时间了，打字员已经走了，明天上午再给你行吗？”
林源想了想道：“好吧，明天上午早点给我拿过来。”
小张为人机灵，也很有眼色，林源一直很欣赏他。可这个小张嘴太不严。比如上次小娇来找他，他跟陶桃说啥呀？当然这也并不是能保住密的事儿，小娇大白天光明正大的来找他，肯定有些人会看到。可看到的也就看到了，没看到的就没看到，他跟没看到的说啥？陶桃本来不知道，让他一说她就知道了。
可他也不能责怪他，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本来没什么事儿，他若责怪他，倒好象有什么事儿似的。因此，他只能在心里暗自责怪他。
唉！有些事情，只能是心里明白，说不得道不得呀！
第二天一上班，陶桃就领着宣传系统的人去铜材厂布置现场。
市委书记要来，必须得把铜材厂厂区布置的氛围浓厚一些、气氛热烈一些。一些祝贺、欢迎横幅、标语什么的肯定不能少了。铜材厂作为企业，对这些东西并不太在意。可镇党委政府作为一级政府，却不能不在意。铜材厂虽然并不是镇政府的，但既然坐落在柴山镇，名义上就是镇政府的，镇党委政府必须各方面都为他们考虑到。你们想不到、不在意没关系，镇党委想到了，镇党委去给你们布置。
林源本打算跟陶桃一起去的，可由于他昨天写的那篇“祝贺辞”还没打出来，他只能等一会儿再去。他在稿纸上写的稿子字迹比较潦草，改的也比较乱，打字员认不清打出错别字来怎么办？这可是给市委书记准备的，虽然还要经过市委研究室把关，不会直接送给市委书记，可出现错别字也是绝对不允许的。你们镇党委是什么工作态度？什么工作作风？报给市委的材料居然还有错别字？那样的话可就麻烦了，他这个分管副书记会颜面尽失的。
因此，他必须得等一会儿，等打字员把材料打出来，他看一遍确保无误后，才能再去铜材厂忙活别的事儿。
小张把材料给他送过来了，果然有好几个错别字。
林源仔细的把错别字都改过来，交待小张道：“改好后通过电子邮件的方式直接发给市委研究室，然后打电话告诉他们一声以确认他们收到。”
一切安排妥当后，林源这才动身前往铜材厂。
陶桃领着人来到铜材厂与厂办公室对接好后，立即指挥着开始悬挂横幅、张贴标语。内容不过是“祝贺新公司投产”，“欢迎领导前来视察”等常规性的东西。其实内容是无所谓的，主要是营造一种氛围。新项目投产了，厂区内没有一点氛围显得太冷清，领导来了也会觉得没意思。
宣传干事小王和文化站干事小高在厂区内一条主要道路上悬挂过路横幅，横幅两端绑有细竹杆，他俩的工作就是用铁丝把细竹杆绑在路边的路灯杆或树上。
小高正站在折叠梯上绑横幅，突然看到不远处走过来一个美女，手不觉就停了下来。作为一个还没找女朋友的小伙子，小高对美女没有一点免疫力。
这个美女不但长的漂亮，身材也很好，浑身洋溢着青春朝气。
小高不禁心痒难耐，忍不住就想搭搭讪。
等美女走到近前的时候，小高故意把手中的铁丝一松，横幅立即就坠落下来，刚好挡在美女面前。
小娇正走着路，突然被横幅挡住了视线，只好停下来，等着工作人员把横幅拉起来。
小高抓住这个机会立即搭讪，“不好意思美女，挡住你的路了。”
小娇一笑，“没关系。你们……挺辛苦呀？”
这几天，东山公司又是打扫卫生，又是悬挂三角彩旗，全厂上下都忙忙碌碌的。小娇虽不是这儿的员工，但看到后也感到很受感染。
见美女居然跟自己说话，小高更加兴奋，“哪里哪里，我们不辛苦，铜材厂新项目投产，应该搞的热闹一些。对了美女，你是铜材厂的吗？”
听对方这样问自己，小娇猜测他们不是东山公司的人，便含混地答道：“嗯……你们……不是厂里的人吗？”
既然他们不是东山公司的人，小娇不愿过多的跟他们解释。再说了，新项目是山南公司和东山公司合资建的，从某种角度上讲，她也算是厂里的人。
小高立即答道：“我们是镇政府的，你们的新项目投产，市委主要领导要亲自前来参加投产仪式，这不我们给你们营造氛围来了。”
小娇诧异道：“这不是厂里的事儿吗？怎么还让你们帮着干？”
政府的人给企业营造氛围，而且还亲自动手干，这让小娇有些没想到。
小王接话道：“主要是你们厂里的政治觉悟太低，不把这些工作当回事。我们只好帮你们做好横幅标语，并亲自来给你们挂上。”
小王是结过婚的人，对美女的免疫力比小高要强一些，可他对镇政府出钱出力帮企业造氛围的做法有些不理解。明明是你企业的事，凭啥让镇政府给你出钱出人出力？
大讨论活动刚开始时，陶桃让他常驻拖配厂协助指导大讨论活动，可对他按镇党委的统一要求提出的营造舆论氛围方案，拖配厂却总是拖着找各种借口不实施。最后，镇党委副书记林源居然从镇上做好宣传牌给他们拉去。这也太迁就企业了吧？
这次又是这样。镇上不但替铜材厂做好了横幅标语，还要来给他们挂上。镇政府是干啥的？是企业的佣人吗？
听小王的口气似乎有怨气，小娇心里有些想乐，但她嘴上却说道：“你们镇政府的服务真是周到，有你们这样的服务，新项目投产后肯定会越来越红火。”
“上面不一直在说吗？要建设服务型政府。政府的职能之一，就是为企业服务嘛！”
小娇心里一阵惊喜，这么熟悉的声音，她自然知道是谁来了。
说话的正是林源。

谢谢楼上两位老朋友的鼓励

二八四、开工仪式的现场（2）

林源来到铜材厂后，先在厂区内转了一圈儿。转到这儿，刚好看到小高正拦住小娇套瓷儿。
“林书记来了？”小高和小王连忙跟林源打招呼。
林源点点头，跟小娇打招呼，“陈经理好！”当着外人，林源总是装作跟小娇刚认识的样子，说话也是一本正经。
“林书记好！”小娇当然明白他的用意，也总是忍住笑装模作样的配合他。
“陈经理，你怎么帮我这两个兄弟挂起横幅来了？这么轻闲？”林源继续用“常规”口气跟小娇闲聊。
小娇冲他甜甜一笑，“这是你的人呀？他们用横幅挡住我，不让我走了。”
小高见林源居然认识这位美女，颇有些诧异。这个林源，怎么美女跟他都认识呀？又听林源叫她“陈经理”，心里就更是迷惑。这个美女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铜材厂厂级管理层的人物呢？难道铜材厂新成立公关部了？这个美女是新招聘的公关部经理？
这倒是有可能的，铜材厂新项目马上就要投产了。为推广新产品，需要加强公关工作，这个美女正好适合搞公关，哪个客户不喜欢美女呢？
正自遐想，突然听到美女跟林源“告状”说他俩用横幅挡住她，连忙把横幅拉起来，笑道：“陈经理过来的时候，横幅恰巧松了，刚好挡住陈经理，我们就跟陈经理聊了几句。”
林源笑道：“你们跟陈经理聊啥了？怎么还说到咱们镇政府的服务上了？”
林源自然明白是小高故意用横幅挡住小娇好跟他套瓷儿。象小娇这样的美女，谁见了不想跟她搭句讪呀？何况见了美女就兴奋的小高。他自己不也是这样吗？
小王连忙接口道：“陈经理见咱们镇政府亲自来人悬挂标语，忍不住就夸咱们镇政府服务好。”他怕别人不经意说出他发牢骚的话来，赶紧接口为自己作掩饰。林源虽然算是他们一个系统的人，但毕竟是领导，他不想让领导认为他是一个喜欢发牢骚的人。
林源哈哈一笑，“陈经理如此赞誉，咱们镇政府真不敢当呀。”
又看着小娇，故意用调侃的语气道：“陈经理如果有事，就请尽管忙去。你站在这儿，他俩也没有心思干活儿。”
小娇知道林源是怕她在这儿言多必失。虽然她想跟林源多待一会儿，但又一想当着别人说话确实也不方便。便冲林源甜甜一笑，“那林书记再见。”
林源嘴上说“陈经理再见。”心里却在埋怨小娇，“你这个丫头，对我笑这么甜干啥呀？这俩人会起疑心的。”
看小娇走远，小高立即问林源道：“林书记，这个美女是什么经理呀？铜材厂还有这么年轻的经理？”
林源笑道：“人家这位陈经理不是铜材厂的，是山南公司派来研究业务的。至于是什么经理？我也不知道，大家都这么叫，我也就跟着这么叫。她这么年轻，不可能是部门经理，更不可能是更高级别的经理，可能是客户经理吧。”
他这样说，也更进一步掩饰了他跟小娇的关系。
“林书记，那个陈经理对你笑的很甜呢。”小王向他打趣。
林源也一笑，“是啊，笑的我骨头都酥了。”
林源这样说，一是以退为进，避免出现欲盖弥彰；二是可以更好的跟下属打成一片。
喜欢讨论漂亮女人是男人的共性，他若装模作样，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可能会招致下属的反感，认为他“装”，摆架子，不愿跟下属融为一体，从而跟他产生距离感。体制内虽然多是下属讨好领导，可一个领导如果得不到下属的支持和拥护，他的工作也不可能做好。况且他也不是什么大领导，不过是一个乡镇党委副书记，说的寒酸点就是一个领头干活的，因此日常中他很注意跟下属们打成一片。这一点他也有切身体会，当年他在组织部的时候，他的直接上级、分工副部长赵红兵始终是以一个“老大哥”的身份对待他，这让他很是感动，虽然工作很累，可他干起来积极性却很高。如果赵红兵当时不是这样，而是摆领导的架子趾高气扬地安排他工作，他干起来肯定没有这么积极主动。虽然他不敢不干，但主动的工作和消极被动的工作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被动的工作只能是应付，积极主动的工作才会取得真正的效果。
见林源也跟着开玩笑，小高便也跟着打趣，“可惜啊！她居然是山南公司的，若是铜材厂的，还可以近水楼台……”
虽是打趣，小高的语气里竟真的透出一丝丝遗憾。
跟他俩调侃了一会儿，林源便继续在铜材厂的厂区内“转悠”。新项目明天就要正式投产了，市委钟书记要亲自来，谭市长估计也会来。必须要把铜材厂里布置的热闹一点，氛围浓厚一点，要让领导们感受到镇上的精神风貌。
毕有成、方士进、还有山南公司的一名负责人从旁边经过，看到林源，毕有成再次对他嘱咐道：“林书记，陶桃正领着人悬挂标语横幅，你沿着厂区认真转一转，看看哪些地方没挂到？一定要把所有显要位置都挂上。”
林源连忙向他保证道：“毕书记你放心，我会认真检查一遍的。”
除了陶桃领人悬挂张贴的标语横幅，铜材厂还在很多地方拉设了小三角彩旗。一串串的小三角彩旗很是鲜艳漂亮，把厂区装点的很有节日气氛。
再看看陶桃悬挂张贴的标语横幅，虽然看上去也挺有“气氛”，可总让人感到政治气氛浓厚，节日气氛不足。
政府和企业追求的效果就是不一样啊！林源不由得苦笑道。
不过这样也挺好，经过两家的共同装点，铜材厂里就既有节日气氛，又有政治气氛，不管谁来看，都会满意了。
看了一会儿，林源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偌大的厂区里竟然没有一条关于大讨论活动的标语横幅。
这次大讨论活动，企业选的示范点是拖配厂。因铜材厂忙于新项目建设，大讨论活动便没有把它作为重点，对它是不是把活动搞起来了林源也没有太在意。
可是，此刻他突然意识到，明天市委领导要来呀！市委领导来的目的虽然不是看大讨论活动，可既然来了，如果他们没有看到大讨论活动的一点气氛，他们会不会心里不高兴呢？他们会不会对镇党委有看法呢？这可是当前一项最重要的政治任务呀！铜材厂是镇上最大的企业，对全市正在开展的重要活动居然无动于衷，这不是挑战市委领导的威信吗？
想到这儿，他决定让陶桃立即补上一些大讨论活动的横幅和标语。虽然在有些事情上他信奉宁缺勿过，可在这件事上绝对是宁过勿缺。
林源边看边走，在一个路口找到了陶桃。
陶桃居然正和小娇在一起。两人有说有笑，居然还谈得十分热烈。
这个丫头，不回办公室里研究业务，在厂区内转悠啥呀？林源不禁在心里又有些埋怨小娇，他恐怕小娇会露出什么马脚。
陶桃一直说他是个“花心大萝卜”，如果陶桃知道小娇原先曾在夜总会里工作，是他通过私人关系把她安排进山南公司的，他就真的是百口难辩了。无论他说什么，陶桃都会坚信不移地认为他跟小娇是情人关系。
他赶紧走过去，他恐怕陶桃从小娇嘴里套出什么话来。
“陶桃，你跟陈经理聊什么呢？聊得这么热闹。”不管她们正在聊什么，林源必须打断她们，他不能给陶桃太多套小娇话的机会。
“聊你呢。”陶桃笑道。
“聊我？聊我啥？”林源心里一阵紧张。
“聊你工作能力强，居然把山南公司这么大的企业引到了咱们镇上。”陶桃的口气既像是真的，又像是打趣他。
林源故意道：“我才不信呢，你肯定又在编排我。”
又对小娇道：“我告诉你陈经理，我们这陶主任嘴巴可厉害了，我动不动就着她的道儿。所以我劝你也少跟她说话，以免着了她的道儿。”
林源这样说，显然是在用开玩笑的方式提醒小娇，不要跟陶桃过多“纠缠”，以免说漏了嘴。
陶桃立即嚷道：“我说林书记，你什么时候着我道儿了？我跟陈经理聊的正高兴呢，你干啥一来就挑拨离间？”
小娇也笑道：“就是呀林书记，人家陶主任真的正夸你呢。”
然后她看了看表，道：“不过我还真有点事儿，不能陪你俩聊了。齐总监说好的10点钟一块儿商量个事儿，马上就到了，我得过去了。”
说完朝陶桃和林源甜甜一笑，转身走了。

二八五、开工仪式的现场（3）

小娇这么聪明，林源提醒她的话她当然明白。跟陶桃聊了这一会儿，她已听出来陶桃跟林源在工作上是搭档，而且对林源很了解。她也真怕不小心有什么闪失，让陶桃从话里听出点什么。林源拐着弯儿提醒她，她便趁机找借口离开了。
陶桃朝林源一瞪眼，“你看你，我正跟陈经理聊的好好的，你一来，人家就走了。”
林源故意道：“我说陶桃，你的意思是说，人家陈经理讨厌我呗？”
陶桃看着他，突然意味深长的一笑，“讨厌你不可能，以我看恰恰相反，那个陈经理应该挺喜欢你。”
林源心里一惊，不过看陶桃的表情并不像发现了什么的样子，便猜测她只是在开玩笑。便故意一笑，“是吗？刚才陈经理是不是夸我了？”
陶桃笑道：“何止夸你呀，从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她对你有意思，不但看你的眼神儿跟别人不一样，就连笑都对你笑的比别人甜。”
林源故意装出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道：“听你这一说，我还怪有自信来。”然后看着陶桃悄悄地道：“要不，我招惹招惹她？”
虽然表面上装，心里却是很吃惊。女人的心就是敏感，这个陶桃居然从小娇的眼神儿和笑里发现了不同。
陶桃立即冲他瞪眼道：“林书记，你可别再犯花心的毛病。你动不动的挑逗夏天也就罢了，你还想丢人丢到外面去呀？”
林源故意嚷道：“我说陶桃，不是你说人家对我有意思吗？”
陶桃撇嘴道：“我那是逗你玩，你还真当真呀？我就想看看你会是什么反应？结果和我想象的一样，一副花心大萝卜的样子。”
林源笑道：“我这人实心眼儿，你说人家喜欢我，我就以为人家真喜欢我呢。”
陶桃立即反驳道：“就算人家真的喜欢你，你就真的迎着上？别忘了，你是有老婆孩子的人。而且，你是党的领导干部，你就不怕犯错误？小薇是那么好的女人，你不怕对不起她？”
林源哈哈一笑，“我也就是逗你玩而已，你当我真要去招惹人家呀？我就是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儿呀！就象你说的，我是党的领导干部，我得对得起领导干部的形象。更为重要的是，我不能对不起老婆呀！”
对得起领导干部的形象，只是林源的调侃。不能对不起老婆，才是他心里真正想的。他爱小薇，小薇也爱他，他和小薇是一体的，他和小薇的感情是任何人都不能撼动的。虽然他有时候喜欢逗女孩子玩，但也仅仅是“逗着玩”而已，他不会做出格的事，他不会对不起小薇。
陶桃道：“你不要口是心非就好。不是有句话嘛，叫色胆包天。像你这种花心大萝卜，一旦具备了条件，不做出格的事儿是很难的。所以，我必须得经常提醒着你、警示着你点。还是那句话，你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干部，我不能看着你犯错误，我不能看着你因为这种事情毁了前途。”
林源叹道：“陶桃，你现在倒真像个女人了。”
陶桃啐道：“我本来就是女人，你什么意思？”
林源道：“可你以前风风火火、泼辣干练的样子很像一个男人。”
陶桃不屑地道：“我现在还是那样。”
林源道：“可你现在已经越来越像个女人了。”
陶桃道：“何以见得？”
林源叹道：“女人爱八卦、爱猜疑的天性，在你身上已经体现的越来越明显了。”
陶桃道：“我那是为了尽到一个同事、朋友的职责，我不想眼看着你犯错误。”
林源笑道：“你就是不看着我，我也不会犯错误。你天天看着我，我没准儿反而会犯错误。”
陶桃诧异地，“嗯？为啥？”
林源逗她道：“你天天看着我，我没准儿哪天会在你身上犯错误。”
陶桃对这种玩笑早已，并不在意，“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有自知之明，你不会对我有兴趣。但我要看好夏天，我得防备着你对夏天下手。那个陈经理倒不用担心，人家不是这儿的人，待一段时间就走了，你惦记也没用。”
唉！陶桃这样说，林源反而自己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跟陶桃的担心恰好相反，他恰恰担心自己哪一天会对小娇“情不自禁”。
不过陶桃有一点说对了，那就是小娇不是这儿的人，待不几天就回去了。想到这一点，林源才又把心放下。
“行了行了，我也不会对夏天下手。瞧你说的，就好象我想对谁下手，谁就是我的人似的。我是皇帝呀？好了，光跟你扯这些闲事儿，差一点把正事儿忘了。”林源这才想起加设大讨论活动标语的事儿。
“你还有什么正事儿？”陶桃诧异道：“今天上午宣传文化系统的人都来挂标语了，这些标语该是已经差不多达到铺天盖地的程度了。”
“还不够！”林源直接道：“这些标语内容太单调，还要加一些有关大讨论活动内容的。”
“加大讨论活动内容的？”陶桃有些疑惑。
林源道：“我刚才转了一圈儿，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现在是大讨论活动期间，可铜材厂厂区内一点大讨论活动的氛围都没有。市委领导明天过来虽然不是检查大讨论活动，可领导们看到铜材厂厂区内一点大讨论活动的气氛都没有，会不会生气呢？铜材厂可是咱镇上最大的企业呀！领导们可能会想，最大的企业尚且如此，其它普通企业可想而知。咱们必须要把这些问题考虑在前面呀！”
林源这一说，陶桃也恍然大悟，“你说的对林书记，咱们必须要补救一下。领导们明天才来，还来得及，我马上安排做一些大讨论活动的横幅标语，争取下午全部挂起来。”
“还有——”林源又道：“拖配厂的那些宣传牌，是不是也拉一些来应一下急。反正那都是镇政府出钱做的，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陶桃考虑了一下道：“林书记，我建议还是不要去拉的好。俗话说人心叵测，如果有人向市领导打咱的小报告，那咱们就是明显的弄虚作假呀！”
林源不以为然，“不至于吧？谁会这么无聊呀？这种事也打小报告？再说了，只要大面上过得去，领导们不会较真儿的。真要较真，那咱们临时赶制悬挂标语不也是弄虚作假吗？”
陶桃道：“那不一样的，这儿临时赶制的也是这儿的，从拖配厂拉来的就属于借的，性质不一样。”
林源想了想，“好吧，那就别去拉了，你赶快安排制作，确保下午都挂上。”
刚安排完，毕有成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市委办公室刚刚通知，今天下午四点半左右钟书记要过来拜见山南公司的董事长。你和陶桃那边要赶快准备，争取今天上午把氛围营造起来。”
“什么，钟书记下午来拜见山南公司董事长？董事长已经来到了吗？”林源有些惊讶。
山南公司董事长自然要来参加明天的投产仪式，可是董事长现在就已经到了吗？怎么没人告诉他呀？为引进这个项目，他曾多次前往山南拜见董事长。如果董事长已经来到，他应该在第一时间前去拜见。可是，居然没有人告诉他。
毕有成道：“董事长也是下午到，你把手头上的杂事儿交给别人，下午咱们和方总一块儿迎接董事长。”
毕有成的这个方案很好，他们迎接董事长，也就相当于在第一时间拜见了董事长。否则，他还真的难得有机会拜见董事长。董事长在这儿待的时间这么短，市里的领导还要拜见他，他这个小小的镇党委副书记还真难以排上号。
挂断电话，林源赶紧安排陶桃，“你赶快安排，今天下午山南公司的董事长来，市委钟书记四点半左右就过来拜见董事长，咱们要赶在钟书记来之前把现场准备好。”
“啊？钟书记今天下午就来？”陶桃有些吃惊。“那我安排大家中午全部加班。”

二八六、跟领导喝酒实在是不容易（1）

下午三点，董事长乘座一辆商务车来到了铜材厂。
陪董事长一块儿前来的是肖副总经理，还有林源的老同学——市场总监周士祥。
方士进、毕有成、王庆中、林源、以及新公司的负责人、铜材厂的其他领导，排成一队相继与董事长握手。
林源用双手紧紧握住董事长的手，笑道：“欢迎董事长！柴山比较偏远，董事长能大架光临，实在是柴山的福气呀！”
董事长笑道：“柴山虽然位置偏远，但人实诚，你林书记就是代表呀！”
方士进在一旁哈哈笑道：“董事长，随着咱们合作的深入，你会发现所有柴山人都跟林书记一样实诚。”
跟周士祥握手时，林源悄声道：“你这个家伙，过来怎么也不提前给我打电话说一声？”这个周士祥，居然跟小娇似的学会搞突然袭击了。
周士祥悄声道：“董事长起先没说让我来，是临时决定让我跟着来的。”
所有人都握完一遍手后，周士祥对林源悄声笑道：“怎么样？这段时间跟你的小娇过得挺滋润吧？”
林源苦笑道：“是呀，太滋润了，搞的我天天小心翼翼的。”
周士祥笑道：“那才有刺激感呀，跟偷情似的。不是有人说过吗？偷情的感觉最刺激了。”
林源笑道：“行了你，别乱说了。”
周士祥不相信他跟小娇是纯洁的兄妹加朋友关系，他也不能一遍遍的跟他解释，他愿怎么以为就怎么以为吧。而且，他把小娇当成他的小情人也挺好，那样可以促使他时时照顾小娇、帮助小娇。老同学的小情人，他敢不好好照顾？
一行人来到接待室里，说了会儿寒喧的话后，毕有成便赶紧向董事长说了等一会儿市委钟书记要来拜见他的事儿。
董事长立即摇手，“市委书记来拜见我，这我怎么敢当？如果钟书记要见我，我拜见他去就是了。”
林源在旁边笑道：“董事长，您就不要客气了。您是尊贵的客人，又远道而来。钟书记作为地主，过来拜见您是应该的。”
毕有成也笑道：“是呀董事长，钟书记听说您今天下午来到，当即就告诉我，等您来到后，他接着就来拜见您。估计现在已经在做准备了。”
董事长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在这儿恭候钟书记了？”
毕有成笑道：“董事长您在这儿稳坐钓鱼台就行了。”
一阵说笑后，项目方的负责人便开始向董事长汇报项目建设情况。毕有成则走到外面给市委办公室侯主任打电话，告诉他董事长已经来到了。
项目方的负责人汇报完项目建设的事儿后，方士进又介绍了一下明天投产仪式的准备情况。两项事情做完，市委书记钟于会也到了。
不但钟于会来了，市委副书记、市长谭正平也来了。两人并没有带太多随从，只有市委办公室副主任、市委研究室主任侯俊海一个人跟在后面。
钟于会、谭正平两人能同时来拜见董事长，林源很有些感动。亲商、厚商怎么体现？这就是表现方式之一。党、政主要领导同时亲自来拜见，这充分体现了地方政府对客商的尊重，客商怎么会不感动？招商引资不能光靠嘴，必须要靠行动。政策只是之一，领导的态度、领导的真诚也起着重要的作用。
由于铜材厂的接待室不是很大，林源在外面迎接完领导后没有再跟着进接待室。市委书记、市长来了，他这个小小的镇党委副书记就排不上号了，他没必要再进去占一份空间。
看着到处悬挂着标语彩旗的铜材厂厂区，林源又有些感慨。刚才钟于会来的时候也不知他注意这些标语没有？陶桃领着人忙活了一天，从很大程度上讲就是做给他看的。尤其是从中午就加班现赶制悬挂张贴的大讨论活动标语，完完全全就是做给他看的。如果他并没有在意的话，那可就是白瞎了镇政府的钱和陶桃他们的工夫了。
唉！不管他在没在意，这工作都要干，宁过勿缺，万一他要在意了呢？
林源站在院子里无所事事，就这样无聊地瞎想着。
晚上，钟于会、谭正平亲自陪董事长吃了晚饭。钟于会的想法，本来是在柴源宾馆宴请董事长，晚宴后让董事长直接住在柴源宾馆。铜材厂虽然有招待所，但条件肯定比不上柴源宾馆。让董事长直接住在铜材厂招待所里，显得太寒酸了，有些待客不周。
董事长却并不在意，坚持在铜材厂吃晚饭。钟于会、谭正平只好随客人的意，并留下来陪董事长吃了晚饭。
林源也参加了接风晚宴。考虑到自己的级别不够，本来他不想坐主桌的，可董事长却“点”了他的名。他还想推辞，钟于会对他笑道：“小林，董事长能到柴源来跟咱们合作，你是第一号功臣。董事长既然点名让你坐这儿，你就不要再谦虚了。”
市委书记发了话，林源只好不再推辞。
钟于会亲自坐了主陪的位置，谭正平本来想坐副主陪的，考虑到这是在铜材厂，不是在柴源宾馆，便硬拉着方士进坐了副主陪。
董事长和肖副总经理分别坐了主宾和副主宾，周士祥和前期来到做市场调研工作的齐副总监分别坐了“三宾”、“四宾”的位置。齐副总监虽然不是陪董事长一块儿来的，但作为山南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之一，方士进自然要让他过来陪董事长。
林源和滑伦则主动坐了“把席口”的位置。
林源这是第一次跟市委书记、市长同桌喝酒，颇有些拘谨。其实他刚才不想坐这一桌不只是因为“谦虚”，他不大愿意和大领导们坐一块儿，他觉得跟大领导们坐一块儿不自然。
在这一点上，林源跟大多数体制内人士不一样。别人都是喜欢参加这种场合，因为这是跟领导拉关系、向领导展示自己的好机会。可林源至今仍保留着一丝书生意气，骨子里仍有几分清高意识。始终陪笑脸的事他做不来，可“旁若无人、目无领导”又不行。因此他宁愿不参加这种场合，省得自己难受，别人也看着他别扭。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不行，干啥说啥，在体制内混，就要适应体制内的规则。虽然心里明白，可他就是做不来，他脸皮儿薄，总感到不好意思。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慢慢适应，慢慢改吧。几十年养成的性格，哪能一下子就改过来？现在不已经比以前强多了吗？每次他都会这样开导自己，原谅自己。
董事长和肖副总经理酒量都不大，周士祥虽然酒量还不错，但当着董事长，董事长不多喝，他也不敢放开量喝。因此，虽然钟于会亲自坐了“主陪”，酒下的也不快。
“来来，你们镇党委政府和铜材厂多敬董事长个酒，你们才是真正的合作方。”钟于会便发动镇上和厂里往上“冲”。
毕有成和王庆中便分别开始向董事长和肖副总经理发动“攻势”，林源则向老同学周士祥展开“进攻”。
“周总，咱俩可是互相了解，你今天的表现太过保守。我敬你个酒，既是庆祝咱们双方合作成功的酒，也是老同学间的情谊酒。你的酒量我了解，我的酒量你也熟悉，所以咱俩就都别再拿捏了，实实在在、痛痛快快地喝一杯。你也不是第一次来，柴源的风俗你也都知道了，那就是敬酒都是两个。咱俩一人一杯酒，分两次喝干，也就算是两个酒了。我相信你没有问题，我虽然能力比你差一些，但我也不服软，绝对陪你喝干，怎么样？”

二八七、跟领导喝酒实在是不容易（2）

柴源自古以来的敬酒风俗是一敬就是两个，但那时候都是容量只有两、三钱的小酒盅，两个也就不过半两酒而已。现在人们喝酒都用二两半的大杯子了，虽然还是保留了敬两个酒的风俗，但绝对不可能是两杯了，那不敬一次酒就喝倒了？现在所谓的敬两个酒只是喝两次而已，柴源人称为两“气”。实际上就是分两次喝两口酒，喝多少看自己的“心”意。多数人都是按以前的标准，两“气”喝半两左右。当然，斗酒的时候除外，林源跟别人斗酒，经常两气喝一大杯，也就是两气喝二两半。现在林源要以跟别人斗酒的标准来敬周士祥，自然不是要跟周士祥斗酒，他是想跟周士祥用这种方式带动一下酒场上的气氛。周士祥的酒量他了解，绝对没有问题。
“好！”对林源的做法，钟于会很是赞赏。他又看了看周士祥，“周总，你跟我们林书记是同学?”
周士祥笑道：“我们高中时曾同学三年，而且关系还很不错。”
“那这个酒就更得喝了，来来，林书记，你先带头。”谭正平也在一旁“助阵”。
周士祥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了。他是北方人，性格本来就很豪爽，如今处在北方人的喝酒氛围中，根本就用不着别人行太多的劝酒辞。他端起酒杯，豪爽地道：“好！既然如此，咱们就来个痛快的。”说完举起酒杯，一气就喝下去大半杯。
“好！周总，痛快！”林源举起酒杯，也一气喝下去大半杯。
滑伦赶紧在一旁献“殷勤”，“来来，赶快吃点菜压一压。”
简单的吃了几口菜后，周士祥又豪爽地端起杯子，“来，林书记，咱们干了。”
林源也豪爽地端起杯子，“干了！”两人几乎是同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在两人的带动下，酒桌上的气氛开始热闹了些，甚至掀起了一轮喝酒的小高潮。
但毕竟董事长和肖副总经理的酒量有限，周士祥虽然酒量不错，但他毕竟不是主要人物。因此，短暂的高潮后，酒桌上又重新归于平淡。
镇上和铜材厂的人便开始改变战略，山南公司的酒劝不动，他们便频频向市领导敬酒。
跟市主要领导喝酒的机会并不是常有，象他们这种位置偏远的山区乡镇，一年都难得有一次。今天好不容易有了这次机会，他们不能轻易放过。
因此，本来是给董事长接风的酒最后就变成了镇上敬市委书记、市长的酒了。
除了不知道林源的酒量怎么样以外，钟于会、谭正平对毕有成、王庆中的酒量是很清楚的。因此他俩并不跟镇上的人对等着喝，镇上的人喝一大口，他们只喝一小口，甚至把酒杯放在嘴边“比划比划”就算。
毕有成和王庆中自然不敢跟领导叫真儿，只能自己多喝点。就算这样，两人也很高兴。象这种跟领导喝酒的机会很少，领导肯喝，就已经很给自己面子了，哪能再攀领导？两人虽然在镇上威风八面、威严十足。可在市委书记、市长面前，那就是微不足道的小兵。全市有18个乡镇（街道），还有六、七十个市直部门，他俩这种级别的干部，全市有一百多个呢。
林源跟钟于会敬酒时，钟于会看着他道：“小林，你的酒量我还不太清楚，但从刚才的情况看，应该还不错。今天咱们是第一次在一块儿喝酒，我就借这个机会考验考验你的酒量。这么着，我喝半杯，你喝一杯，也不分两次了，一心一意，一气喝干。你也不要觉得我喝的少，你喝的多，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比你还能冲。你先喝吧，你喝完了，我接着就喝。”
“好！”王庆中立即在一旁叫好，“林书记，钟书记如此看重你，你可不能让钟书记失望，不能跟钟书记讨价还价。”
钟于会确实挺看重他，跟别人都是只喝一小口，跟他却要喝半杯。可是，他却要喝一杯呀！一杯就是二两半呀！
但林源知道，他不能过于犹豫。钟于会肯跟他这样喝，确实是很看重他，或者说很给他面子。人家是市委书记，而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乡镇党委副书记，他不能不识抬举。
喝就喝，以前又不是没这样喝过。
“谢谢钟书记，我先干为敬。”林源双手举起酒杯，“咕咚咕咚……”一气就把一整杯酒喝到了肚子里。
“好！小林酒量不错。”钟于会夸赞一声，也把自己的半杯酒喝了进去。
“谢谢钟书记！”林源再一次向钟于会表示感谢。
二两半白酒一口气喝下去，林源觉得嗓子眼儿里火辣辣的。可是，他不能坐回去吃会儿菜歇一歇，他还没敬谭正平呢。
林源没想到，谭正平居然也来了个依葫芦画瓢。他让服务员在自己杯子里也倒了半杯酒，对林源道：“小林，你的酒量果然还不错，钟书记那一杯酒居然一点事儿都没看出来。既然如此，我也跟钟书记学一次，得帮着钟书记把你的底儿摸出来呀。来，我半杯对你一杯，还是你先喝。”
林源以前跟别人斗酒一气喝一杯喝过很多次，所以刚才钟于会让他一气喝完一杯时他并没怎么犹豫。可象这样连续喝两杯却还没有过，因此谭正平说完后他有些犹豫。
“林书记，不要磨蹭，钟书记和谭市长跟我们都是只喝一小口，跟你却都是喝半杯，这种器重可不是一般的器重，你可不能关键时候掉链子。”王庆中在一旁给他打气。
王庆中说的没错，市委书记和市长今天确实是很给他面子。他也知道，在官场上，酒桌上的表现甚至比工作上的表现还重要。想升迁，先喝干。这句话并不只是调侃，是很多人总结出来的官场经验。可是，这样喝法，已经超出他的能力了。
毕有成对王庆中的“看热闹不怕事儿大”有些不满，他有些担心林源。林源今天喝了不少了，这一杯他还能喝下去吗？这可是52度的五粮液呀！
王庆中还在兴奋的给林源“助阵”，毕有成不由不满的看了他一眼。乱咋呼啥呀？你王庆中虽然自认酒量超人，但连干两杯五粮液，你王庆中恐怕也未必有能力做到。
毕有成知道王庆中对林源有成见，知道王庆中想看林源的笑话，可他除了在心里替林源着急外也没有办法。如果是镇上的人，哪怕是市直部门的人，他都可以帮林源说话，甚至直接替林源挡驾。可那是市长，是柴源市的第二号人物，市长跟林源喝酒，根本没有他说话的份儿。
周士祥也很有些诧异，他一直以为林源的酒量和他差不多的，可从今天的表现看，林源的酒量似乎明显的在他之上。他不由的瞪大了眼睛，他要看看林源这杯酒能不能喝下去。
林源知道自己不能磨蹭太长时间，市长给他面子，他若磨蹭太长时间，那不是让市长丢面子吗？
管他呢，喝了再说，大不了回去吐去。林源心一横，“谢谢谭市长，我先干为敬。”举起酒杯“咕咚咕咚……”又把一杯酒倒进了肚子里。
“好！小林的酒量果然不错。”谭正平夸赞一声，也一口气喝光了自己的酒。
吃完饭回到办公室，林源明显的感觉到腿发软，肚子里更是折腾的厉害。他趴在床上，并把脸盆放在了床边。他知道自己等会儿肯定会吐酒，索性直接准备好。
“唉！好不容易喝回五粮液，还要再吐出来。”他自嘲地苦笑着。
手机有短信提示的声音。
林源从床头边拿过手机，居然是小娇发来的，他赶紧按下查看键。
“哥，今天下午我们董事长和周总来了，你见到他们了吗？”
林源苦笑一声，给她回复：我刚陪他们吃完晚饭，哥直接喝趴下了。
小娇很快又回复过来：“嘻嘻，哥不是说周总的酒量现在没法跟你比了吗？我听说我们董事长酒量也不大，他们还能把你喝趴下？”
林源轻轻一笑，你这个丫头，你们董事长和周总当然奈何不了我了，可哥这边有能奈何得了我的呀。
他怕小娇担心他，便又回复道：呵呵，你们董事长和周总怎么可能奈何得了我？哥逗你玩的。
发完短信后，林源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去。

@最后的范进 2017-06-07 20:20:18
酒品如人品
-----------------------------
是的，很多时候，我们都这样说。

二八八、跟领导喝酒实在是不容易（3）

但他也睡不实落，肚子里一直在翻山倒海，怎么可能睡实落？
正迷糊间，手机铃声把他吵醒。
电话是小娇打来的，小娇的声音竟然有些焦急。“哥，我刚从周总屋回来，周总说你喝了那么多酒。哥你怎么样？小娇有点担心你。”
林源强自道：“你这个丫头，哥的酒量你又不是没见识过？哥没事，小娇不用担心。”
“哥……”小娇沉吟着道：“小娇想过去看看你。”
“不行！”林源断然制止，“一个大晚上的，你过来干啥？哥说过了，哥没事，你老老实实地待在厂里就是。”
林源迷迷糊糊的虽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但他感觉时间应该不早了。小娇这时候过来，不是给他找麻烦嘛。而且，从铜材厂过来并不近，那条路也比较僻静，小娇一个姑娘家，他怎么可能放心？
“可是……”小娇犹豫着，“小娇真的担心你……”
“担心啥呀？哥没事，哥已经上床了，睡一觉就一点事也没了，小娇……”突然肚子里一阵翻腾，一股混合物涌向嗓子眼儿。林源赶紧闭紧嘴巴，把已经涌到嗓子眼儿的东西又咽回到肚子里，嘴里已经有一股浓浓的酸味儿。
“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林源话没说完就停住了，小娇很担心，立即着急地问他。
林源镇定了一下，这才道：“哥嗓子有些干，刚刚喝了点水。哥没事，小娇不用过来，听话，乖。”喝完酒嗓子发干是很正常的，林源这谎撒的很自然。如今他撒谎的水平已经越来越高了，常常是想都不用想随口就来。
“那好吧哥，你多喝点水，好好睡觉。”小娇虽将信将疑，但也没有办法，林源不让她过去，她不敢强行过去。
“小娇真乖，哥一定好好睡觉。其实哥刚才都已经睡着了，让你一个电话又吵醒了。”林源这句话倒是真的，刚才他确实已经睡着了，让小娇的电话又吵醒了。
“嘻嘻——”小娇调皮地一笑，“哥你接着睡，做个好梦，看能不能梦见小娇？”
挂断电话，林源又一阵酒意上涌，“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亏得他早就把脸盆准备好了，否则肯定要吐一地。
稍微舒服了点，他索性扒着床沿儿多吐了一会儿。再好的酒喝多了也一样难受，虽然是五粮液，他也不想让它在胃里多待了。
吐了一会儿，终于感觉舒服些了。
太舒服了，林源甚至有些惬意地躺在了床上。
门突然被推开，接着就听到了陶桃捏着鼻子的声音。
“哎呀——这么味儿呀——你喝了多少呀？”
“啊？还吐了？你可真有出息呀。”
吐了这些酒，林源已经感觉舒服多了。他惬意地躺在床上，懒懒地道：“我说陶桃呀，一个大晚上的，你怎么连门都不敲就直接闯进来了？你也不怕我已经脱了衣服、睡了觉？”
陶桃道：“你灯都没关，门也没插，睡什么觉？你怎么喝了这么多？”
林源叹道：“钟书记和谭市长每人逼着我喝了一满杯，你说我能不喝多吗？可惜了这么好的五粮液呀！都吐出来了。”
陶桃笑道：“跟市委书记、市长喝酒，是不是喝多了也很高兴呀？”
林源道：“我不跟你们似的，我才不愿意跟市委书记、市长喝酒呢。”
陶桃道：“那你怎么还喝这么多？市委书记、市长捏着你的鼻子灌你了？言不由衷。”
林源无话可说了。是呀，你不愿意跟市委书记、市长喝酒，那你怎么还喝了那么多呢？市委书记、市长又没捏着你的鼻子灌你，不都是你自己端着杯子喝的吗？
见林源不说话了，陶桃得意地一笑，“无话可说了吧？”然后把他的脸盆端到厕所里倒掉，又帮他洗了洗毛巾递给他，“来，用湿毛巾擦把脸，除除酒气。”趁他擦脸的工夫，又帮他泡了一杯茶放在他床头的小橱子上。
林源被陶桃伺候的很有些惬意，不由调侃她道：“陶桃，你伺候的太周到了，简直赶上我媳妇儿了。”
陶桃道：“你要喝得这个样子回家，你媳妇儿不把你撵出来才怪？还伺候你？美的你。”
“哈哈……”林源笑道：“我媳妇儿才不会撵我呢，她会像你似的这样伺候我。”
是呀，小薇怎么会撵他呢？小薇只会心疼他。
“哎，问你个事儿。”陶桃坐在他旁边，突然又开始八卦，“上次你干吗和你大姨子拉着手逛街？害我把你大姨子当成了你媳妇儿，而你知道我认错了，却居然不辩解，你什么意思？”
林源立即嚷道：“陶桃，你怎么越来越八卦了？我什么时候跟大姨子拉着手逛街了？”
陶桃道：“你不要不承认，五一的时候。若不是上次你带你媳妇儿去爬东山，我可能会一直误会下去。”
然后又看着林源笑道：“我要告诉你媳妇儿，你媳妇儿会不会跟你打架？”
林源嚷道：“陶桃，你现在八卦和猜疑的本性已经超过一般女人了。”
陶桃道：“别打岔儿，嚷也没用，快回答。”
林源只好道：“小蔷要给女儿买书桌，小蔷的丈夫刚好正在外地学习，小蔷又不懂家具，便让我陪她去买。我们从那家家具店门口出来的时候，两个小痞子拿着棍子急着出去帮人打架，嫌我们挡了他们的路，喊着让我们让开，我就赶紧拉住小蔷的手跑了出来。对了，就跟上次在采砂区你拉住我的手跑一样。”
陶桃将信将疑地道：“是吗？”
林源道：“当然是了，我有什么必要骗你？”
陶桃又道：“那你为什么当时不给我介绍那是你大姨子？”
林源道：“你当时没问我那是谁呀。”
陶桃道：“你别狡辩，我虽然没有直接问你那是谁，但我的话里已经明显的把她当成了你媳妇儿，你为啥不解释？再说了，你跟一个年龄相仿的女人拉着手逛街，我还再问问你那是谁？我傻呀？”
林源笑道：“你不觉得当时那种情况解释起来很麻烦吗？我觉得这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解释啥呀？谁知道你这人这么较真儿？”
陶桃想了想，似乎觉得林源说的也有道理，便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可她的新话题仍然很“八卦”。
“哎，你大姨子多大了？怎么看上去比你还年轻呀？”
林源笑道：“小蔷本来就比我小一岁，当然比我年轻了。”
陶桃瞪大了眼睛道：“啊？你大姨子比你还小一岁？那你媳妇儿比你小多少呀？”
林源道：“小薇比小蔷小两岁，比我小三岁。”
陶桃立即站起来，用夸张的口气道：“你媳妇儿长的这么漂亮，还比你小这么多，你应该好好珍惜、好好疼爱她才是。我告诉你，你必须要改掉你这花心的毛病，要不你就太对不起你媳妇儿了。”
林源没想到陶桃在这儿等着他，他坐起身来，直接对着陶桃嚷道：“陶桃，我什么时候花心了，以后你不要这么八卦好不好？”
陶桃道：“你嚷啥呀？花不花心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嚷，恰好说明你心虚。”
林源不吱声了，他确实心虚。他已经对自己分析过多次了，他就是花心。虽然嘴上硬，他心里却是承认的。
看他不吱声了，陶桃道：“好了，你吐了这么多，差不多也醒了酒了。我也给你泡好茶了，你喝着茶慢慢反省吧，我走了。”
陶桃走后，林源真的开始反省。吐出来后，不但胃里舒服了，头脑也清醒了很多。他便喝着陶桃给他泡的茶，思考陶桃说的话。
思考了一会儿后，他还是那个结论。那就是“花心”是男人的本性，所有男人都是花心的。只要能发乎情，止乎礼，便不算是什么错误。他虽然心里有时候“花”，但他用道德规范、用理智约束住了自己，他没有犯错误。
因此，他很快就坦然了。花心怎么了？男人本花心，只要能用道德规范约束住自己，不逾礼，就仍然是一个“君子”，就仍然是一个好男人。

二八九、项目终于正式投产

第二天上午，林源早早的就来到了铜材厂。虽然投产仪式用不着他来组织，但他觉得他应该早点过去帮着打打下手什么的。实际上也用不着他打下手，仪式程序的各个环节都有专人负责，大家各司其职，各负其责，整个工作有条不紊。
钟于会和谭正平也早早的就赶过来了，他们不但带来了市五大班子的领导，还带来了市招商局、经贸局、工商局、民营办、国地税等市直部门的主要负责人，坐了满满一中巴车。
毕有成、王庆中、林源立即上前与领导们一一握手。钟于会看着林源道：“小林，看你的脸色还不错，看来你昨晚并没有喝多。”
又看着王庆中道：“长江后浪推前浪，王庆中，你们镇上酒场第一高手的头衔恐怕以后你要让给林源了？”
王庆中笑道：“钟书记说的是，林书记年轻有为，以后我再也不敢自称酒场高手了。”
王庆中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也暗自纳罕。林源来报到的当天就摸过他的底，当时一瓶白酒就醉的稀里糊涂了，什么时候锻炼的这么厉害了？当真是后生可畏呢！
林源赶紧道：“钟书记你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回去就吐了，醉的一塌糊涂。睡了这一夜，才算返过点来。”
钟于会哈哈笑道：“我象你这么年轻的时候，也是经常醉呀。没关系，多醉几次，酒量就上来了。”
同来的五大班子的副职和各部门的负责人们见钟于会跟林源聊的这么热乎，都有些诧异。堂堂的市委书记，跟一个小小的乡镇党委副书记有什么好聊的呢？钟于会难道跟林源有什么特殊关系？他这样做，难道是做给他们看的？是暗示他们以后对林源照顾着点？
这是有可能的。领导对谁好，不能当面直接告诉别人对谁照顾着点，那样太直接，容易给别人留下把柄。领导只会通过各种方式暗示别人，聪明的人一看就明白领导的意思。如果照领导的意思做了，自然会博得领导的好感。如果不能领会领导的意思，或者揣着明白装糊涂，那肯定会招致领导的反感。在体制内混，谁不想博得领导的好感呢？
于是，一些人看林源的眼光立马就变得热情而又友善。
对钟于会对自己的异常关注，林源倒没觉得有啥。领导在某一个时间点由于某一个特殊的机缘对某一个人特别关注，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这没有什么可奇怪的，更不会代表什么。离开校门已经十多年了，进入体制内也已有五年多，林源对一些事情已看得很明白。虽然很多事情他做的并不好，但那是因为他性格的原因，不是他看得不明白。
客人陆续来到，钟于会被人簇拥到会客室休息，林源则和王庆中、滑伦他们继续在外面迎接客人。
9：30，投产仪式正式开始。
方士进亲自主持了仪式，董事长代表投资方致了词，钟于会代表市委市政府致了贺词。整个仪式简单而又不失隆重。当八门礼炮、18箱“震天雷”、一万八千头鞭炮依次响起时，林源心里充满了激动和兴奋。
项目终于要见效了。
这个项目从开始策划到正式签约，用了半年多的时间。从开始建设到今天正式投产，又用了半年多的时间。它的投产，意味着柴山镇乃至柴源市两级政府又增添了新的税源。特别是对柴山镇，投资这么大的项目，对镇上的财税增收影响将是非常明显的，对全镇的整个工业经济的带动也将是明显的。当然，他们镇领导班子尤其他林源的政绩也是任何人不能抹杀的。他又想起了钟于会自昨晚以来对他表现出的特别“关注”，心里不免又产生了一丝得意。
中午，铜材厂在招待所里举办了答谢酒会。这种答谢酒会也就是个形式，大家也就是图个热闹，喝不了多少酒的。因此，林源虽然昨晚上的酒还没有完全下去，但他也丝毫不用担心。事实上，他也真的没喝什么酒。
下午，一行人陪着董事长和钟于会视察新建成投产的生产线。林源瞅了个机会问周士祥道：“你这次陪董事长过来，准备待几天？”
周士祥道：“董事长事情很多，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回去。”
“啊？这么急呀？”林源遗憾地道：“我还没来得及尽一下地方之谊呢。”
周士祥笑道：“你工资这么低，给你省了吧。”
林源笑道：“太小看我了，我可以用公款的。”
虽是玩笑，却也是实情。他现在手上握有招商引资专项经费，请个客吃个饭什么的方便多了，再也不用去求王庆中去看他那张酸黄瓜脸了。
周士祥笑道：“你这是腐败，用公款办私事儿。”
林源笑道：“请你是为了感谢你帮我们搞招商引资，怎么能算是私事儿呢？不但不是私事儿，而且是镇党委政府排在第一号的公事儿。”
林源这话没有说错，从今年开始，招商引资已经成了各乡镇（街道）乃至市直各部门的最头号任务了。
“董事长工作忙也就罢了，你急着回去干啥？新项目刚投产，你这个市场总监不留在这儿研究研究市场吗？”林源做周士祥的工作。
周士祥笑道：“我这次过来，是陪董事长，董事长要回去，我自然也要跟着回去。至于研究市场，有齐副总监和小娇他们，就足够了。”
周士祥又把头凑向林源的耳边悄声笑道：“小娇还要在这儿多待一段儿时间，你们还可以多过一段时间的幸福生活。这个机会可是我给你们提供的，你要记住我的情哟！”
林源笑道：“行了你，这个情我会永远记着。”
虽然他和小娇之间没有什么事儿，可周士祥不相信，他也不能一味的解释。他也确实应该记住周士祥的情。周士祥帮他把小娇安排进山南公司，单这一个情分，就够他好好感谢的。
林源又道：“明天几点动身？我过来送你们。”
周士祥道：“明天早上我们早早的吃完早饭就动身，路比较远，必须要赶在天黑前到山南。昨天来的时候我们天没亮就动身，结果来到的时候也已经到了下午三点。”
林源道：“早早的吃完早饭是几点？你说个时间。”
周士祥笑道：“具体时间由董事长定，我哪儿知道？估计也就是天刚亮吧。这么早，你就别过来了。”
林源道：“那我天一亮就赶过来，你们就按你们的计划，不用等我，我能赶上就赶上，赶不上就算。”
周士祥笑道：“你非要过来，那就随你便吧。”
第二天天还没亮，林源就早早的起了床，简单的洗刷后，天还没亮透就赶到了铜材厂。这么早他也不好叫车，直接骑自行车赶了过去。
周士祥他们自然还没有动身。
见林源居然骑自行车这么早赶过来，董事长很有些感动，握着林源的手道：“林书记，多谢了！以后有机会还请多到山南去，咱们后会有期。”
方士进在旁边笑道：“以后公司有事儿去山南的时候，我就叫上林书记一块儿去看董事长。”
林源笑道：“行！那就这样说定了，我等着你叫我。以后要是董事长怪罪我，我就说你没叫我。”
方士进虽是随口说笑，但林源却说的半假半真，他真的想搭铜材厂的便车多到山南走走。
当然，去看董事长只是一方面，甚至说只是个由头，他真正的目的，是去看小娇。虽然他跟小娇是清白的，并不是周士祥想的那种“情人”关系。但他却很希望能经常见到小娇，长时间不见，他会想她。
董事长爽朗的一笑，“好，我就在山南等着你们俩去看我。”
周士祥朝林源意味深长的一笑。林源明白他这一笑的含义，他肯定在说，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林源也冲他轻轻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二九○、演讲比赛（1）

铜材厂新项目投产后，林源便又重新投入到大讨论活动中。
演讲赛决赛明天就要举行了。林源本来想邀请市委第三督导组都来参加，可督导组组长、市人大的杨主任告诉他说，由于事儿比较多，三人不可能都来，只能来一个人。经过与杨主任商量，市委组织部的刘科长将作为代表前来参加，并应镇党委的邀请担任评委。
为表示对这项活动的重视，毕有成明天也会来参加，但他不担任评委，他只是过来看一下，整个活动的组织工作仍是由林源和陶桃负责。
林源作为党委副书记，又是这项工作的分工领导，自然义不容辞地担任了评委一职。
比赛共设七名评委，除了他、陶桃、李维强和组织部的刘科长，林源还专门邀请了夏天来当评委。夏天是政府口分管招商引资工作的副镇长，大讨论活动的目的就是为了促进招商引资，请夏天来当评委既名正言顺，又恰如其分。其他两人则是陶桃从镇上找的比较有威望的机关干部。
参加决赛的选手共有12名，是依据演讲稿的质量评选出来的。主要是镇机关、镇直部门及事业单位的人，还有两人是来自教育系统。
比赛现场已经布置好，都是陶桃带人布置的，林源较好的“履行”了自己不再事必躬亲的“自我承诺”。因此，虽然就要正式开始比赛了，他却仍然很“悠闲”地坐在办公室里看书。
可是，陶桃却破坏了他的这种悠闲，她跑到他办公室里向他汇报了一件意外情况。
“林书记，活动出了一点意外情况。”一进门，陶桃就直接向他说道。
“什么意外情况？”林源并没有太在意。
“小王参加不了比赛了。”陶桃直接道。
“什么？小王参加不了比赛了？怎么回事？”林源很有些意外。宣传干事小王是演讲稿写得最好的，林源还亲自帮他进行了加工润色，他还期待着他能夺第一名呢。
“小王昨天傍晚下村监督检查秸杆禁烧工作时出了点事儿。”陶桃的表情有些黯淡。小王是她的直接下属，算是她的“亲兵”，小王出了事儿，她的情绪也受到了影响。
“出了什么事儿，小王被人家打了？”林源有些吃惊。看陶桃的表情，小王八成是被人家打了。
这段时间，正是从地里回收玉米秸杆、整地种小麦时期。如今农民已经不缺柴烧，回收的玉米秸杆没什么用，放着又占地方，很多农民便采取了在地头甚至在地里直接烧掉的的办法。这样做虽然“方便”，却也非常危险，极易引发火灾。特别是有风的时候，火苗会被刮着到处跑。而且，随意焚烧秸杆还污染大气环境。
因此，近年来，各级都严厉禁止随意焚烧秸杆。
可是，虽然政府不允许随意焚烧秸杆，可很多农民根本不把政府的禁令当回事，你禁你的，他烧他的。镇政府没办法，只能派镇干部们下村巡查甚至“看守”。镇上还实行了“包村干部包村负责制”，谁包的村出了问题，谁就要为此负责。
有些村民比较明事理，你给他讲清楚道理了，他就不再焚烧秸杆了。可有些村民不明事理，他们会趁傍晚收工回家的时候把田间地头的秸杆点着。这时候包村干部基本上都已回家了，没人监督他们，到时候他们来个“死不认账”，就不承认是他们点的。因为确实有一些调皮孩子喜欢帮人家点秸杆，他们认为好玩、刺激。那些村民把责任往那些调皮孩子身上一推，谁也没有办法。
因此，包村干部只能在傍晚时到所包村周围田地里进行“巡守”，看到有人试图点秸杆时立即上前制止。相对忠厚老实一些的村民见有人来“制止”，也就放弃了。可有些难缠的村民却不听“劝阻”，他们会强行点火。如果包村干部敢强行制止，他们甚至会跟包村干部动手。
因此，陶桃说小王下村监督检查秸杆禁烧工作时出事儿了，林源首先想到的就是小王被某些“刁民”打了。
林源以前是很讨厌有些乡镇干部把老百姓称作“刁民”的，可在乡镇上工作时间久了，他发现有些村民确实是很“难缠”，很不讲理，把他们称作“刁民”并不为过。于是，他也就慢慢的接受了“刁民”这个词，甚至有时候他也会不自觉的用这个词。
“被人打倒没有。”陶桃苦笑一声道：“昨晚小王在巡查时累了，顺便躺在一堆秸杆垛上歇了一会儿，不成想竟睡着了。迷迷糊糊间，突然觉得又热又呛，一下子惊醒，才发现自己躺的那堆秸杆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被人点着了。”
“啊？”林源惊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小王受伤了？严重吗？”
现在正是秋高气爽、天干物燥的季节，玉米秸杆在地头上都已干透。小王躺在上面，秸杆被人点着。天哪！林源都不敢想象。
“受伤倒没有，亏得他没睡实落，及时惊醒了。”陶桃答道：“可由于受此惊吓，在加上在秸杆上睡着后可能着了凉，小王回家后就得了重感冒，嗓子直接说不出话来了。”
“没受伤就好，实在是万幸呀！”林源总算松了口气。
实在是太危险了，万一他要睡实落了，后果不堪设想呀！镇党委政府要为此事负责事小，小王还不到三十岁，那是一条年轻的生命呀！
“小王到班儿上来了？”林源想过去看看他。
“没有，感冒的这么厉害，他怎么来？他让他媳妇儿给我打电话请的假。听他媳妇儿说了昨晚上的事儿后，我过去看了看他。脸色很不好，嗓子沙哑的厉害，估计跟昨天晚上被烟呛也有关系。”对林源竟问出这么没水平的话来，陶桃感到很有些不满。
“也是，我一着急有些糊涂了。”林源不好意思的笑笑，“要不我也过去看看他？”
小王是陶桃的“亲兵”，也算是他的下属。下属出了这种事儿，他这个当领导的，有必要过去看一下。小王家并不远，就住在镇政府隔壁的机关家属院，过去看一下很方便。
陶桃道：“算了，你不用再去了，我去看了就行了。再说，他现在可能也不在家，估计去卫生院输水了。”
陶桃走后，林源思绪很有些不平。
小王虽然最终没出什么事，但这件事却也给党委政府的工作提了一个醒。危险无处不在，本来看似没有什么危险的工作却差一点造成严重后果。这说明了啥？这说明危险潜伏在任何工作中，干任何工作都要谨慎、小心，一旦大意，就有可能造成严重后果。
又想了一会儿，林源决定把这件事儿跟毕有成说一下。
小王这事儿虽是个例，却也给秸杆禁烧工作提了一个醒。不只是个人疏忽大意可能出问题，工作方式不当也可能出问题。小王出这事儿算是个人疏忽大意造成的，而工作方式不当也同样会招致麻烦，而且发生的可能性还更大。
陶桃告诉他小王出了点事儿时，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小王被人打了。他之所以这样想，就是因为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更大。工作人员在做这项工作时，固然要小心谨慎，避免出现小王这样的事情；但注意方式方法，避免激化与村民的矛盾也同样重要。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村民如果真跟你发生冲突，动起手来，你只能是自己吃亏，难道你敢跟村民对打不成？一旦被人传出去，甚至发到网上，你就会百口莫辩，有理也会变成没理。不但如此，事后你也讨不来公正，村民打了你就打了你了，政府也没办法怎么着他。
因此，为避免吃亏，你必须讲究方式方法，同时有眼色一点，不要在现场太较真儿。好汉不吃眼前亏，该伸的伸，该屈的就要屈。
他想跟毕有成说一下这件事的目的，就是想让毕有成安排分管这项工作的副镇长在早上点名时跟大家讲一讲，或者由毕有成亲自讲一讲，让大家在做这项工作时“机灵”一点、谨慎一点。尽量不要招致不必要的麻烦，吃没必要吃的亏。实在不行，让一步就是了。那些秸杆，能不让他点就不让他点，但真要点着了，也就点着了，不要太过于较真儿。原则固然重要，工作固然要做，但安全是第一位的。
林源对这事儿这么关心，是因为小王是他的下属。小王在做这件工作时出了事儿，他作为他的直属领导，不可能无动于衷。但他并不分管这项工作，他只是分管小王。其实下村巡查监督“禁烧”也不是小王的份内事，小王是以包村干部的身份下村去督查这件事，实际上这是小王本职工作以外的事情。
既然他不分管这项工作，他就不能直接插手去管，也不能在会上讲。他只能把他的想法和建议告诉毕有成，让毕有成再去安排分管的人员去做。

二九一、演讲比赛（2）

听林源说完这件事儿，毕有成也很是吃惊，继而连称“万幸”。他说的“万幸”不只是针对小王本人，也包括镇党委政府，小王真要出点什么事儿，他这个党委书记难辞其咎。
“你说的很有道理，明天早上点名会的时候我亲自讲一讲。”毕有成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对林源道。
明天演讲比赛就要举行了，小王却出了这么一件事儿，虽然算是比较万幸，但林源还是感觉有些遗憾。小王口才不错，讲演稿又准备的这么好，他完全有希望拿第一名的。他不能参加，不只是他不能夺第一名的问题，整个演讲比赛的质量也会受影响。就好象一场文艺演出，“腕儿”参加不了，演出的质量肯定打折扣，演出效果肯定下降。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种意外经常会遇到，作为一名领导干部，他必须要学会应对这种意外。说实在的，这点小意外并不算什么，演讲赛算不上是什么重要工作，这种小意外只是一个小插曲。作为领导干部，以后可能会经常遇到各种突发情况，他必须要学会应对处理各种突发事件。
第二天下午，演讲比赛在镇政府办公楼五楼会议室里举行。
镇政府办公楼只有五层，第五层只在整个楼的中间位置才有，只占了整个楼面的三分之一左右。因此，五楼只有一个会议室，并没有其它办公房间。这样设计的一个好处就是，会议室里有什么活动时，对其他工作人员的影响比较小。隔着楼层，声音的传播自然不会那么通畅。
这个会议室的利用率是很高的，除了日常开会和其它活动，镇上每天早上的点名也在这里进行。点名其实也是一个“会”，点完名后镇领导都要借这个机会安排部署一下当天的工作，因此大家也都把点名称为“点名会”。
除了留好值班的，其他机关人员都被组织上来当了观众。作为一场正式的演讲比赛，没有观众怎么能行？
市委组织部的刘科长已经来到，林源把他让到了观众席第一排中间的位置上，刘科长谦让了一会儿也就坐下了。虽然他的职务并不是太高，可他代表的是区委督导组，理应坐在中间位置。
主席台是比赛场所，观众席第一排当然就是评委席。等刘科长坐定后，林源和其他五名评委就分别坐在了刘科长的两侧。桌子上每个人员面前都已摆好了一支记号笔和一沓打分纸。
陶桃还专门找了镇团委书记于萌萌来当主持人。随着于萌萌的上台，比赛就正式开始了。
镇上比较年轻的机关干部中，于萌萌算是比较出色的一个姑娘，不但长相端庄，而且活泼大方，口齿伶俐，普通话水平高。按照林源最初的要求，她也应该参加演讲比赛的。可她的演讲稿写的太一般，在以演讲稿为参赛作品进行初选时，陶桃的初选“班子”直接把她给淘汰了。不过这样也挺好，要不然，从机关上还真难以找出一个合适的主持人。
在于萌萌的主持下，十一名选手依次上台演讲，七名评委依次打分，工作人员及时汇总成绩。
应该说，选手表现的都还不错，没有出现林源担心的“卡壳”现象。个人能力是一回事，但参赛态度又是一回事。如果你连演讲稿都没有背熟，就说明你根本没有真正的重视这项活动，这是作为组织方最不能容许的。你可以做不到抑扬顿挫、声情并茂，但你必须要做到不卡壳。
所有选手都演讲的比较流畅，林源感到很满意。他组织这项活动并不是为了评出一二三等奖，并不是为了把奖品发给他喜欢的人。而是把它作为大讨论活动的一个载体，让它成为大讨论活动的一个内容。往大了说，是为了烘托大讨论活动的氛围，寓教于乐，寓教于活动，通过这些活动来提升人们对环境建设的认识。从小了说，或者说从今天的现场来说，要让这个活动看上去像那么回事儿。今天在现场的有市委督导组的代表刘科长，有镇党委政府的最高领导毕有成，他必须要让这个活动看上去很有“质量”。
十一名选手没有让他失望，表现都挺出色，林源终于放下了心。
工作人员根据选手得分成绩的高低，现场评出了一等奖一名，二等奖两名，三等奖三名。宣读完名次后，现场进行了颁奖。林源上台颁发了三等奖，然后请刘科长颁发了二等奖，让毕有成亲自颁发了一等奖。
刘科长虽然代表的是督导组，但他本人毕竟级别不够，林源把他排在自己的前面就已经对他表示出尊重了，绝对不能再排在毕有成的前头。那样的话不但毕有成会不高兴，刘科长也会不自然。
因时间尚早，又是下午，刘科长坚决不留下来吃饭，执意要回去。林源挽留不住，只好随他的便。
按照原计划好的方案，上车前，林源拿了一套一等奖的奖品交给刘科长，“你大老远的来了，连饭都不肯留下来吃，太让我们感到不好意思了。一点纪念品，你收着。”
刘科长连忙推辞，林源笑道：“你就别推辞了，这是毕书记亲自安排的，你要不收，毕书记会怪罪我的。”
这点事毕有成当然不可能亲自安排，林源这样说，是为了显示镇党委对刘科长的重视——党委书记亲自安排的。
另外，林源也是为了让刘科长接受的更坦然一些。两人是同一年考进的组织部，在组织部里曾经共事四年。齐部长对自己厚爱有加，让自己到乡镇来当了党委副书记，可刘科长却至今仍然在组织部里当一名小科长。虽然刘科长没有明显的对他表现出什么，可林源却敏感地感觉到刘科长心里有疙瘩，甚至在心里对他有敌视情绪。他尽量的撇开自己跟这件事的关系，可以让刘科长接受的更坦然些。
刘科长没有再过于推辞，接过了礼品，“那我谢谢镇党委了！”
林源笑道：“你谢啥？应该是镇党委谢你才对。”
演讲比赛活动就这样落下帷幕了，活动应该算是比较成功，唯一有点遗憾的就是宣传干事小王突然出事儿缺席了比赛。小王的演讲稿写得最好，林源又认真帮他进行了润色，林源本来想让他把演讲赛的质量再提升一个档次的，可没曾想关键时候他出了这么个事儿。
什么事情不可能十全十美的，林源在心里安慰自己。
只是出这么个事儿，小王也只能自己受着，好在没造成严重后果，属于有惊无险。也没法去追查到底是谁点的火？秸杆堆的主人也不会承认是他点的。再说了，就是查着又能怎么样？又没造成严重后果，你还能拘留他几天？不可能的。
唉！这种破活儿！林源不由得叹了口气。
上面严禁焚烧秸杆，因为焚烧秸杆有很多弊端。可由于秸杆没什么用处，村民还总是偷偷的焚烧。又没有合适的抓手，镇政府做这项工作真的做的很辛苦。
其实要想真正的杜绝秸杆焚烧，最关键的是帮老百姓寻找一条合适的秸杆处理渠道。虽然现在也有一些以秸杆为原料的加工企业，但数量很少，而且价格很低，还要让村民自己去送。如今老百姓的工夫也越来越值钱，去送一趟卖的那点钱还不够工夫钱。因此村民们根本不感兴趣，还是选择偷偷的一烧了之。
总会有办法的，也许以后相关产业很快就会发展起来，到时候这一矛盾就自然而然的化解了。思索了半天，林源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再说了，自己又不分管这项工作，操那么多心干吗？
不管了，这一页就翻过去了。林源摇摇头，把这些“麻缠”统统的抛在脑后。

二九二、柴西物质交流大会（1）

时间进入了十月下旬，秋收秋种已基本结束，农闲季节已经来到。
为繁荣农村市场，丰富群众的文化生活，镇驻地柴山西村准备搭会。
“搭会”是柴源当地群众的一种土语叫法，正式称呼其实是物质交流大会，是农村物质交流市场的一种特有形式。
一般情况下，农村物质交流通常靠集市，也就是老百姓常说的“大集”。但大集不是天天有，通常是三至五天才有一次，柴山大集就是五天才有一次。柴山大集其实就是柴西大集，因镇驻地在柴西村，附近的人们便笼统的把柴西大集称为柴山大集。柴山大集是整个柴山镇规模最大的集市，在柴山农村物质交易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跟传统的大集相比，搭会规模更大，场面也更热闹，农村群众也更喜欢。主要有三个特点：
一是市场规模更大。传统的集市，前来交易的主要是当地及附近的居民和商贩。而搭会时，除了当地的群众和商贩，主办者还会邀请大一些的商业公司、百货公司前来设点，不止是本地的商业公司，还有外乡镇甚至是柴源市的商业公司，商品会非常丰富。当地群众可以在家门前买到日常中难以买到的外地商品，在采购商品时，选择余地更大。
二是时间上更连续。传统的大集三至五天才一次，可搭会期间每天都是大集。不但方便了本地群众，更方便了外地商业公司和普通商贩。外地商业公司和商贩携带货物来到后，可以搭起相对固定一点的大棚，晚上也可以营业，夜里则可以直接在大棚里睡觉。这个季节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村民刚刚忙完秋，外出打工的多数都还没有动身，他们不但可以白天来“赶会”，晚上也会来凑热闹。外地商业公司和商贩的大棚正好可以迎合他们的需求。
三是更热闹。“会”上不只是商品多、商品全，主办者还会邀请一些演出团体来进行文艺演出，通过文艺演出来进一步提升“会场”的热闹氛围。演出种类很多，唱大戏、杂技、马戏、杂耍、歌舞表演等等。这些演出与物质交流互相促进、互相带动，非常热闹，可以极大的丰富农村居民的精神文化生活。传统的大集都是在白天，由于各类文艺演出的带动，“搭会”现场晚上也会非常热闹，农村居民可以像城里人那样晚上出来购物、看演出。
因此，这种物质文化交流会深受农村群众的喜欢，“搭会”期间每天都是老百姓的节日。
对老百姓来讲虽然好处很多，但对地方政府来讲，却也增加了管理上的困难。
搭会期间人员来往较多，三教九流的人都会来凑个热闹，不但本地的小偷会更加活跃，外地小偷也会来凑热闹。还有各种社会闲散人员、流氓地痞，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惹点事儿、找个麻烦什么的。这些都会给社会治安带来严重的影响，给社会治安管理带来很大的难度。
当然，林源并不分管社会治安，治安这一块归另一个副书记雷震山分管。但是，林源的责任仍然不小，因为他分管文化管理这一块。而文化管理，在“搭会”期间是与治安管理一样困难的一件事情。
首先，搭会期间，在大集上兜售淫秽、色情影像光盘和书籍的特别多。这些摊贩都是移动摊贩，一会儿在这儿卖，一会儿又到那儿卖，甚至把淫秽光盘背在身上边走边向路人兜售，管理起来非常困难。
随着社会的发展，各种新思潮不断冲击着农村居民的传统思想观念，一些人的传统道德观念已经被冲击的所剩无几，一些人的思想已经非常的“新潮”。他们对这些色情的东西兴趣很大，他们不但不会协助管理部门对兜售淫秽光盘者进行打击，他们还会配合兜售淫秽光盘者躲避检查、保护不法分子不受打击。
没有办法，这是一个大变革的时代，在各种大潮的冲击下，泥沙俱下，人们的思想观念也处在一个变化发展的阶段。你不能简单的指责老百姓的思想低俗，这是社会发展、人们文明进步的一个必经阶段。在这一阶段，除了“疏”外，就是“堵”。
再一点，就是对“草台班子”演出的监管。
早些年，“搭会”时来演出的基本上都是正规的地方剧团和杂技团。可近些年来，各地涌现出了众多的民间演出团体，他们打出的名号大都是什么什么歌舞团，表演的节目大都以现代歌舞为主。当然了，表演现代歌舞并不违规。可是，有些歌舞团为了吸引观众，居然频频上演诸如脱衣舞之类的色情节目。林源记得很清楚，前年，外地某个镇上因为这类色情表演泛滥，结果被某中央级媒体曝光。后来省里追查下来，从县里到镇上，多名干部为此而受处分，甚至有人因此被免职。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如今他在镇上分管文化建设，他必须对这事儿监管好。好不容易才混了这点小官儿，他不能因为这种事再丢了。
一番深思熟虑后，林源把陶桃叫到了自己办公室。陶桃是文化建设工作的直接责任人，这些工作他要通过陶桃去落实。
他向陶桃交代了两点工作：
一是让文化站把其它工作先放一放，在柴西村搭会期间把全部精力投入到文化市场监管中。同时，有什么事儿及时向市文化局汇报。市文化局设有文化市场稽查执法大队，需要时可让他们出面。也可以向他汇报，必要时请派出所出面。虽然他并不分管治安管理，但他跟派出所长郑勇关系比较熟，关键时候他可以直接找他。
二是到柴西村委去一趟，了解一下他们有没有请那些“草台班子”演出团。如果邀请了，必须加强对他们的约束和监管。要让他们签定演出保证书，保证他们不演出色情节目，一旦违犯，不但立即将他们逐出柴山，还要追究他们的责任。
看林源一脸郑重的样子，陶桃笑道：“看你严肃的，有必要这样吗？”
林源道：“前年外地那起因草台班子色情表演，县、乡两级受处分的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陶桃道：“我知道，那次是巧合。一是碰巧让那个多事儿的记者碰到了；再是机缘巧合被以内参的形式报到上面去了。”
林源道：“你想抱侥幸心理？”
陶桃笑道：“我抱什么侥幸心理？我是觉得你有点草木皆兵，你就肯定柴西村的‘会’上有色情表演？”
林源道：“防患于未然嘛。”
陶桃只好道：“好好，我马上按你的要求去办。”
为期七天的柴西村“物质交流大会”正式开始了。
镇政府前的一号大街本来就是柴山大集的主场所，如今又成了“物质交流大会”的主场所。虽然天天都很热闹，却也给镇政府带来了一些麻烦——镇政府的车出入变得很困难。没有办法，镇政府的车只好从镇政府右侧的一条小路上绕行。
柴西村从外地邀请来了一家豫剧团，演出地点就设在镇电影院。电影院平常一年也难得用一次，这次柴西村搭会终于派上了用场。虽然柴源距离河南并不近，但柴源的老百姓却都喜欢听豫剧，电影院里不但空间大，还没法逃票，很适合作文艺演出场所。
除了豫剧团，还有一家杂技团，两家民间的歌舞团，也就是林源所说的“草台班子”。他们找一块相对比较宽敞的空地，用帆布搭起一个大篷，就是演出场所。然后在入口处架起两个高音喇叭，用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吆喝来招揽观众。

二九三、赶会的感觉

在林源看来，这是百分百的噪音——震的人耳朵都疼。可很多人却不把它当成噪音，他们觉得这样很热闹。也是，心态决定一切嘛。
晚饭后，林源也会到街上逛一逛，毕竟在办公室里除了看书，并没有什么其它事儿。镇上难得这么热闹，下来凑凑热闹有什么不好呢？他虽然喜欢清静，但有时候也是喜欢热闹的。尤其是，这种逛“会”的感觉，让他觉得很“温馨”——有小时候在老家赶会的感觉。
自从升初中以后，林源基本上没有赶过这种“会”。但他对赶“会”的记忆却很温馨，那是小时候留下来的。
当时他们老家所属的那个镇上搭过会，那时他们村还不归东汇镇管。虽然当时他年龄还比较小，却也跟着父母亲去赶了好几次会。
记忆最深的有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母亲带他在“会”场上吃面条。
那时候市场还不是很活，街上基本上没有什么卖吃食的，搭会之前镇上——确切的说应该是公社里只有一家国营饭店。再就是街上有一家炸油条的，一家卖煎包的——现在想来应该也是集体经营的。
虽然平常时没有什么卖吃食的，可搭会的时候街上却出现了很多卖小吃的——用塑料布随便一搭，就是一个小吃摊儿。
那次他跟母亲去赶会，母亲就带他在一家小吃摊儿上吃了一碗面条。现在想来应该是肉丝面或炸酱面之类的，但那时候他并不知道，只是觉得挺好吃。直到现在他还记得当时的价格，是两毛钱一碗。现在觉得两毛钱一碗实在是太便宜了，实际上这在当时来讲根本就不便宜，甚至可以说有点昂贵——后来他上初中时每周的生活费也就是菜钱和零用钱才两毛钱。多少年过去了，参加的酒宴也不计其数了，可母亲带他吃那一碗面条的情景却一直清晰地保留在他的记忆里。
现在想来，那时公社里举办物质交流大会应该算是很有眼光和超前意识的，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们镇上的集市才越来越繁荣的。
第二件事是他跟着父亲看夜戏。
他们老家的人也都喜欢听戏，当然他们不只是喜欢“听”，更喜欢“看”。但他们平常都是听戏，因为他们没有机会“看”戏。
公社里搭会，居然请来了戏剧班子，这可是长见识、饱眼福的好机会。因此，公社里搭会期间，即使平常不出门的老人，也会专门去一趟公社看一场戏。他那时候虽然是小孩儿，对“大戏”并没有什么了解，但出于好奇，也跟着父亲去看了一场。
为保证观看效果，父亲和另一个同伴专门选择了夜场——夜场有灯光照射，舞台效果更美。当时戏票的价格也是两毛钱，他是小孩儿，跟着父亲可以免票。
那场戏唱了很长时间，到底有多长呢？他也说不清楚。别说他，父亲也说不清楚。那时候也没有表，晚上也没法看太阳。他只记得在那片临时戏园子里的用圆木架设的临时座位上坐了很长时间，直到把他的屁股硌的生疼的时候才算唱完。唱的是啥他自然听不懂，可他却很喜欢看戏台上那些穿着戏装的演员，居然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个晚上。
自从上初中后，林源便开始住校。大学毕业后，又在城市里上班。这种农村特有的“集会”便很少有机会再去“赶”。如今到乡镇上来了，正赶上这种传统的“集会”，一下子勾起了他小时候对赶会的记忆，他想在“会”上逛逛，找找小时候赶会的感觉。
小娇打电话想让他陪她逛“会”，结果被他“呵斥”了一顿。
他不是不想陪小娇，事实上，他是很愿意跟小娇一块儿逛“会”的。可是，他不能随心所欲，他要注意影响。街上这么多人，其中不乏镇机关、镇直部门的工作人员，他领着小娇“招摇过市”？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虽然“会”上人比较多，比较嘈杂，但秩序还算不错，没有出什么事儿。
文化站的几个人天天在街上转悠，也没发现明目张胆的在大街上叫卖淫秽音像制品的。当然了，有没有采取隐蔽措施偷偷卖的？那就不得而知了。林源估计肯定有，但只要他们不是太明目张胆，不造成太坏的影响，也“无所谓”了。
转眼已经到了第五天，林源吃完晚饭后又到街上转了一圈儿。他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买，只是为了体验一下那种气氛。
不觉间，他已来到了“一号”大街的头上。
大街旁边的一块空地上，是一家歌舞团的演出现场。
帆布篷并不是太大，想来里面应该容纳不了多少人。演出还没有正式开始，入口处的高音喇叭正在拚命地招徕观众。不断有人买票进场，一个矮胖子对着话筒使劲儿地咋呼，两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孩儿在一旁扭来扭去的配合他。
“快点买票进场了！快点买票进场了！还有两分钟，演出就要正式开始了！还有两分钟，演出就要正式开始了！还有两天演出就要结束了，演出的节目也越来越好看了，再不看就看不着了……”
虽然高音喇叭的声音很大，但林源却突然觉得似乎不是那么嘈杂了。其实就是心态决定感觉，你心态烦燥了，那就是噪音，你心态平和了，那就是热闹。
林源突然心血来潮，想进去看看他们演的到底都是些什么节目？这种民间歌舞团他只是听说过，演出质量如何他从来没有看过。反正现在没有事儿，闲着也是闲着，进去看看吧。
这样想着，他就买了一张票进去了。
从外面看帆布篷并不大，但进去后却感觉空间并不算小。
大棚的一侧有一个简易的舞台，对着舞台放了许多塑料座椅，但现在已经坐满了，进场晚的人只能在座椅的外围站着看。林源扫了一眼，已经有不少在外围站着的人了。
“生意还挺好呢！”林源不由在心里道。
站了没一会儿，演出果然就开始了。
开场节目是一场歌舞。六个穿着性感的年轻女孩儿很火辣地跳了一支现代舞，一个留着长发的小伙子在舞台边上唱了一首歌。唱的是什么歌林源也不知道，他平常不大听流行歌曲。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歌，但他觉得小伙子唱的实在不怎么样。
这个节目的主体也不是歌，而是舞。林源注意到，多数观众的注意力都在跳舞的六个年轻女孩儿身上，没有几个人转头往舞台边上看。应该说，那六个女孩跳得也还不错，林源虽然看过很多高水平的舞蹈，但那些都是在电视上看的，如今近距离的在现场看，他感到视觉效果确实不一样。
节目结束后，台下一片叫好声，还有人吹口哨。林源在心里暗道：这种节目质量在农村市场就算可以了，农村老百姓除了在电视上，平常是看不到现场歌舞表演的，对许多老百姓来讲，这就算是开眼了。
其实这种节目不就很好吗？为什么有些地方的“草台班子”非要搞庸俗的色情表演呢？林源不由得有些纳闷。
接下来的节目也全部都是歌舞类，有些纯是歌，有些纯是舞，有些是歌伴舞。但观众的叫好声明显的不如开场的那段现代舞。
看来大家都比较喜欢看性感美女，林源不由在心里暗笑。其实他也觉得第一个节目更好看一些。
正当大家兴致都有些不高时，主持人突然用充满激情的声音道：“请大家提起精神，睁大眼睛观看我们的压轴节目。这个节目是今天刚推出的，本来打算明天才开始表演的，但为了回报广大热情的观众，我们今天就把它奉献给大家。下面让我们用掌声请出今晚最美丽、最性感的红牡丹小姐，她将给我们献上一段激情热舞。”
林源暗笑道：这就到了压轴节目了？让我看看压轴演员是什么人？怎么个最美丽、最性感？她要跳什么激情热舞？难不成她要跳一段桑巴？或者伦巴？甚至来一段肚皮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