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食堂
医院里有星巴克、汉堡店、鲜奶店还有一些中式和港式的餐厅,如果都不喜欢还有进口食品屋。
每天早晨我要穿过一个很好听的名字钢琴厅,那些亮着灯的玻璃建筑,像琴弦一样美妙的活着。
2003年的非典,我一个人住在山上的医院。医生对我说,当病情需要谈话的时候我该找谁呢,我说你找我就行了,他看了我一会沉默了。随后我在他递过来的文件上面签自己的名字,那个时候,我尚未理解真正的孤独是什么,我只是害怕,我怕我再也走不到山下了。
山上的食堂里只有一个菜,我被允许戴着口罩坐在空旷的食堂里。
除了输液,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在每一天输液结束了之后,我都要乘坐电梯升到住院部的顶楼,然后攀附着一道道生锈的钢筋阶梯冒险爬到这座医院的最顶层,我坐在楼顶的平台上,迎着强烈的风,看火车穿过平原,又穿过这座城市的心脏。有时候,我会站起来,我站起来会想起各种各样的事情,也会哭或者大叫。
他们把我送入医院的大门,就再也消失不见了,我跟在他们后面,很远,我告诉他们,你们不要害怕,我不会传染给你们的,但是他们还是一句告别都没有说,在我不注意的时候都走了。
我一点也不怪他们,但从那时起许多人的形象,在我的心里渐渐凋亡了。没有什么怀念的。
在昏暗的楼道里,我听到医生们传来的窃窃私语,那一刻我像一个被遗弃的孩子,躲到黑夜的更深处一块草皮上痛哭。
下午,我会一遍遍地在山下的防空洞里走着,那里只有灰暗的灯光,偶尔有叫卖槟榔的和自行车驶过的声音,让我意识到这里是中国的某个地方,我捕捉着这个世界,我想回到这个世界里。
十四年过去了,我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