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文】《囚徒》 BY wingying

文案:
日据时期,日本在新加坡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大检证。
叶海涛被监察盘问,饱受折磨。
而在最后一刻,那个人将他从牢狱之中解放出来——
却又将他带入另一个牢笼之中。
在这场爱恨的角逐中,究竟谁才是谁的囚徒?



楼主 鱼哭了r就知道  发布于 2015-02-17 12:55:00 +0800 CST  
囚徒第一回
那是一九四二年二月下旬,离日本鬼子全面占据新加坡不过是半月之久。
叶海涛捂着那一小包用麻袋装着的干粮,说是干粮,不过是两个木薯和几块大饼罢了。然而,他却要倚靠这些东西,活过接下来的三天。
不。究竟还有几天,他自己也说不准。
叶海涛只知道,月初的时候日本鬼子终于从马来亚打来了,当时,他和街坊邻居都还抱着英军不会输给那些野蛮鬼子的想法。转眼之间,警报就响起了,叶海涛紧抱着身怀六甲的媳妇儿林素云,把门和店铺都锁紧了,藏到了地下室去。
就这样过了十几天,当轰炸结束的时候,叶海涛却等来了一个让人心碎的消息。
新加坡沦陷了。
义勇军输了、英兵投降了!
叶海涛红着眼眶——他虽然只是个小生意人,骨子里仿若有股与生俱来的爱国情操,五年前日本鬼子大肆侵略中国的时候,他就算和媳妇儿餐餐稀粥素菜,也要把钱给捐出去买粮买药,为祖国尽一分薄力,共同抗日。
年初听说日本鬼子南侵到马来亚来了,叶海涛原本是要主动参军为国请命的,然而,林素云知道了丈夫这个不要命的念头之后,挺着五个月大的肚子,把住丈夫的双手,泣不成声。
叶海涛不过是个斯文人,书读了一点,在码头干过书记的工作,现在靠着一点积蓄开了家杂货铺子,那双手护住环住她的肩尚是绰绰有余,可林素云从没指望这个对国家满腔热血的丈夫,能靠着那一双手保家卫国,更不用说是从日本鬼子的枪下活命回来了。
这男人要是死了,她和肚子里的孩子该怎么办!
故此,叶海涛在媳妇楚楚可怜的哭诉之下,总算暂时打消了参军的念头。尽管,他的热血和愤慨并没有因此而浇熄。
但是,现在英军被打退了,叶海涛在经历日军那数日心惊胆跳的连番轰炸之后,除了满腔的愤恨之外,叶海涛抱着媳妇儿从地下室出来,看着遍地的狼藉,他的心中也难免升起了一股茫然。
二月十五日的时候,英军正式退出了新加坡,也将叶海涛的希望给一并带走了。
因为,在那之后不过几天,占据了新加坡的日本宪兵就发出了消息,要抓拿南侨华人,尤其是曾经在为中国的筹赈会中积极活动的人士。
叶海涛和妻子小心翼翼地躲了几天,却终究还是逃不出日本鬼子的手掌心。日本鬼子手拿着刺枪,挨家挨户地把各家华人男丁全给抓了起来,只让人带上五天的干粮,然后全部聚集在一个检证区域。
叶海涛理所当然地被带走了,连着被带走的人还有他妻子的兄长——林庄文。


楼主 鱼哭了r就知道  发布于 2015-02-17 12:57:00 +0800 CST  
林庄文在他们的圈子里,是个颇有地位的人物,说话也挺有分量。他的鼻梁上架着眼镜,模样斯文俊秀,那纤细的眉毛和妹妹林素云有几分相似,模样却奇怪地又比妹妹看去还细致几分。
林庄文是叶海涛中学时期的学长,家世好、领导能力也好,在学生团里当过主席,而这样优秀的人却对表现平凡的叶海涛特别青睐,甚至做主为叶海涛和自家妹子牵了段姻缘。
叶海涛本人对林庄文这位学长是极其尊敬的,他的抗日思想有不少是受林庄文所影响。当年他们都还是学生的时候,曾经一起睡在一张床榻上,叶海涛义愤填膺地表达了要为国捐躯的理想,林庄文面目斯文地一笑,开玩笑似地说——你要是死了,留下我一个人怎么办?
也就是因为林庄文当年曾说过这句话,当叶海涛从林素云口中听见相似的话的时候,叶海涛才会有所动摇,放弃了去送死的想法。  而现在,林庄文和他一起被抓了起来,可谓是一起共患难了。
那些日本宪兵操着嘈杂的日语,把叶海涛和林庄文都赶上了一辆货车。而货车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其他华人男丁,脸上神色皆是不同,眼底倒是都有几分恐惧。
“阿海。”林庄文看过去很是冷静,他挤进了货车里边的位置,挪出了一点空间,对着叶海涛说:“坐这儿。”
当时,叶海涛手里还攥着那两包装了食物的麻袋,他在林庄文身边的位子坐下了,将其中一个麻袋塞进林庄文手里,问:“大哥,我们这是……要被送到什么地方?”
“不知道。”林庄文摘下了眼镜,把它收进了口袋里,说:“很多无关的人都被抓了,所以我想那些鬼子应该是要把人集中起来。”
叶海涛看了看林庄文,总觉得林庄文冷静异常,和自己完全不同,他看过去是这样地睿智镇定,毫无一丝狼狈。叶海涛沉思了一阵,说:“大哥,那些日本兵是不是要把我们集中起来,然后都……杀死?”
叶海涛说出“杀死”这句词的时候,心里喀噔地快跳了一下。  “我想应该不是。”林庄文说:“要是要杀掉我们,就不用叫我们自备干粮了。”
叶海涛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一时之间放心不少。这时候,林庄文伸手握了握叶海涛的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楼主 鱼哭了r就知道  发布于 2015-02-17 13:02:00 +0800 CST  
叶海涛看了看这个大舅子,心里隐隐觉着感动。
大哥从以前就对他好,由学生时代开始,就没少帮过他。当年他和林素云刚结婚的时候,因为没钱置屋,还和媳妇儿一起在这个大舅子家叨扰了一些时候,前几年才靠积蓄买了一间铺子,两夫妻就从林庄文的洋房里搬出来,住在铺子楼上的房间里。林庄文对他好,妹子林素云算是个千金小姐,却也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从来不嫌苦。
那一瞬间,叶海涛真觉得,林氏兄妹是上天指给他这一生的大贵人。
一辆辆载着人的货车驶到了海山街,街巷的入口都给日本宪兵用带刺的铁丝网围圈起来,放眼看去,人满为患。那些日本兵把他们从货车上赶了下来,拿着刺枪盯着他们走入了区域,叶海涛跟着林庄文,找了个还算干净的位置坐了下来。
日本兵的叫骂声此起彼落,只要有人稍稍反抗或是大声说话,就少不了一顿乱打,这还好,就怕这些日本鬼子不分由说便开枪杀人。
叶海涛是听过日本人在亚洲各地方的恶行的,现下看着那一群拿着刺枪的日本宪兵,还有坐在军用车上的日本人,揪紧了拳头,却不敢吭声。
“吃吧。”
叶海涛看着林庄文递过来的大麦饼,正要摇头的时候,又听林庄文说:“别和自己过不去,你要是有什么事,素云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叶海涛闻言,讪讪地结果了那大麦饼。这饼已经不新鲜了,吃着有些硬。叶海涛咬了几口,回头去看林庄文,只见林庄文扭开水壶,只浅浅地喝了几口水,目光像是眺望着远方,意义深远。
林庄文的神情虽是严肃却毫不拘谨慌张,平静如水。叶海涛嘴里还含着那麦饼,他鼓着腮帮,突然激动地抓住林庄文的手,说:“大哥,我不会死的,我一辈子跟着你。”
林庄文果真回头看了看他。叶海涛顿觉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急忙又补充道:“我不会辜负素云的,大哥,你放心。‘

楼主 鱼哭了r就知道  发布于 2015-02-17 13:08:00 +0800 CST  
林庄文闻言笑了笑,不甚在意地“嗯”了一声。
叶海涛却是满怀激动——他深深地认为,他的大舅子一定能够成为一个伟大的人物。
他们在就这样和一群人围挤着在这条街上待了大半天,陆陆续续还有人被送过来,地方更加地拥挤了,叶海涛和林庄文被挤到了角落去,大热天的很是闷热,而因为这里无可供排泄的地方,只能随地解决,故此,到了临近夜晚的时候,四周便开始散发着异味。  叶海涛就地而眠,把那装了食物的麻袋充作了枕头,逼迫自己闭上眼。
而在这时候,从前头似乎传来了几声枪声,紧接而来的便是凄厉的哀嚎声。
叶海涛立马坐起了,他看见了那被日本兵牢牢看守的栅栏处似乎有灯光——几个日本兵摆好了姿势,又往前头开了几枪。
叶海涛睁大了眼,正要发声的时候,被一旁的林庄文扯了用力摁在地上。叶海涛用力地挣扎了几下,然而,当林庄文附耳对他说了几句话之后,叶海涛也静了下来。
“那些人要逃走,被日本兵发现了,你要是在这时候起来,难保不会被认为是同党,一起乱枪打死。”
叶海涛支吾了几声,咬紧了牙关,一直到枪声止住了——周围很多人都醒来了,却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躺着不敢动,也有些人在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窝囊——!太窝囊了!
林庄文渐渐松手了,叶海涛沉默着维持面向土堆的可怜姿势。他嘴里都是泥巴的味儿,他觉得太苦了。
周遭又安静了下来,渐渐地起风了。
但是,空气中的血腥气却怎么也散不去,那些都是同胞们淹没在枪下的血泪。
叶海涛张嘴,又咬了口泥巴。
他太难受了。 隔天太阳初升的时候,那些日本宪兵就拿着军棍把人全给叫醒了,林庄文和叶海涛整夜没睡,相互搀扶着站起了,而在这时候,那军棍往叶海涛的脚膝用力地挥打下来。叶海涛哀嚎一声,林庄文也跟着跪地了,只听那面目狰狞的日本宪兵说了一堆话,谩骂了几句。
林庄文用力地压着叶海涛地肩膀,不让他站起来同那日本兵硬拼,只在叶海涛耳边急急道:“他说我们不能站起来,要蹲着排队到前面,阿海,你怎么样?”
叶海涛知道林庄文是听得懂鬼子话的,他压着怒气,简直要咬碎了一颗牙,他双眼充血地看了眼林庄文,强忍着愤怒,挨着林庄文蹲坐着。
天气很是炎热,前头排成了大长龙。环境噪杂,只要秩序一乱,失了耐性的日本宪兵就会拿军棍打人,非把人打到头破血流方可罢休。


楼主 鱼哭了r就知道  发布于 2015-02-17 13:14:00 +0800 CST  
林庄文的脸色逐渐地也有些难看起来,和叶海涛久久维持着蹲坐的姿势,双脚已经发麻。叶海涛方才又吃了日本人一记,已经疼出了冷汗来,要不是林庄文扶着自己,他估计是要往后栽倒了。
而林庄文在这期间不断地向前头打听,只隐约知道日本人似乎在搞什么“检证”的玩意儿,要是通过了就能安然地回去,否则也许是要送到其他地方当苦力,说法不一。 林庄文咽了咽口水,也不说话,不知在忖度着什么。
“阿海、阿海。”
林庄文把几欲昏迷地叶海涛唤醒了。

楼主 鱼哭了r就知道  发布于 2015-02-17 13:18:00 +0800 CST  
叶海涛现下是跟林庄文紧紧地挨在一块儿了,只听林庄文极其小声地在叶海涛耳边嘱咐说:“阿海,我看日本人是要处置和社团有关系的人,等会儿你要是进了那个房间,他们怎么盘问你,你都要镇定,他们问什么你只管说不知道。要是万不得已……”
林庄文的眸子暗了下来,“就跟他们拼了……!”
叶海涛眸光闪了闪,无声地、坚定地点了点头。
而在此时,前头的秩序又混乱了起来,似乎是前头有一大班人决心冲破日本宪兵的防线窜逃出去,这可把日本鬼子逼急了,就也胡乱开枪扫射起来。场面立时胡乱起来,众人互相推挤着要逃命,林庄文和叶海涛也在这推搡之间被冲散了。
叶海涛被人推倒在地踩了几脚,却也幸运地避免了被乱弹打中的危机。
叶海涛在人群之中挣扎地要站起,他不断地叫着“大哥”,却在回头的时候,看见不远处那个方向——
林庄文高举着手,被好几个日本兵围住了。
“大哥——!!”
叶海涛的叫声淹没在人群的嘈杂声中,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林庄文被日本鬼子给带走了。  “大哥——!大哥!!”
日本军官对着上空连开了好几枪,所有人都急忙蹲了下来。叶海涛被旁边的人压着,没办法站起来追到前面去,而旁边抓着他的那个人急急冲着他说:“别喊了!你要害死我们全部人啊!”
叶海涛闻言一顿,咬牙噤声了。

楼主 鱼哭了r就知道  发布于 2015-02-17 13:20:00 +0800 CST  
到了傍晚的时候,这个小暴动就被日本宪兵血腥镇压了。
叶海涛和一群人蹲坐在角落,看着日本兵忙着把尸体给拖走,他大大地睁着眼,脸上尽是污泥。
然而,在这时候,叶海涛却觉得肚子饿了起来。他看着周围的人都把东西拿出来狼吞虎咽地咬着,便也慢慢地将方才紧抓在手里麻袋从身后取了出来。
他自己的那个在推挤之中不小心弄丢了,这一个,是林庄文的。
叶海涛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打开麻袋,却先瞧见了林庄文的眼镜。
那一刻,他突然哽咽了。
他紧抓着那一包麻袋,难过地流下了泪。
他明白了。
林庄文这一走,是不会再回来了。

楼主 鱼哭了r就知道  发布于 2015-02-17 13:23:00 +0800 CST  
此文HE。攻占有欲强,还是日本人。

楼主 鱼哭了r就知道  发布于 2015-02-17 13:28:00 +0800 CST  
第二回
囚徒
叶海涛已经在检证区熬到了第三天,在烈阳的曝晒下,他有些恍神地蹲着身子,一点一点地跟着前头挪动着。
这期间蚊虫肆虐,叶海涛的胳膊和脸都被叮咬得一块一块红。然而,他神情麻木的看着前方,身边不断传来日本宪兵粗野的呐喊声,他感觉到后背被人重重地踢了一下。
叶海涛咬了咬牙,把差点溢出口的哀嚎声生生吞入腹中。他的水剩得不多,他不能呐喊,也不能大幅度地动作,因为这样会大量地消耗体力,而叶海涛还不想在进入日本鬼子的检房前,就昏迷或是直接饿死在检证区里。
这短短的三天,让叶海涛的肉体和精神都饱受折磨。晚上接连不断的枪声和那声声惨痛的嘶叫声不绝于耳,而叶海涛总算明白了一件事情——那些人并不是要逃,他们是被日本鬼子故意地、残酷地杀害了!
在这酷热的天气下,那些日本鬼子显得更加地没有耐性,只稍不顺心就对人拳打脚踢,叶海涛也吃过一点苦头,不过他和第一天比起来,接下来的几日就显得乖巧安分许多。  叶海涛现下的模样就像是在码头或是矿厂的苦力,他的上衣在连两日的推挤拉扯之中被扯开了一个大口子,鞋也不见了一只,双手像是浸在墨汁里头一样,脸上沾满了泥污,右颊肿得老高。
叶海涛还记得当时,那日本鬼子抬脚踩在他的头上,把他死死地摁到地上。叶海涛强忍了下来,他的另一只手捂紧了怀里的麻袋。
叶海涛又往前挪了挪,这三天来人群有明显地减少了,除了那些个被杀的,还有的据说就是通过那个检房,被放出去了,另外的……说话的人静了下来,风沙吹拂而过,一伙人心里都有个底了。
叶海涛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条绳子,把那麻袋紧紧缠在腰上,用衣服遮盖起来。
他一定要活着走出这个地方,他还要把林庄文的遗物交给媳妇儿。
这时候,又有一排日本军走了过来,所有人都默契地让出道路,低下了头,叶海涛往里头缩了缩,额前的刘海稍稍阻挡了他的视线。叶海涛瞧见了里头其中一个日本军官不知对在一边站岗的日本哨兵说了什么,然后抬手狠狠拍了那哨兵的后脑勺。
叶海涛当下幸灾乐祸地无声嗤笑。  那个日本军官昂首挺胸,留了一把小胡子,头发梳得油亮,大肚皮,是典型日本鬼子的猥琐模样。他负手而立,模样神气地大略扫过眼前的一大群人,那眼神就仿佛是瞧见了沟里的老鼠,满是鄙夷和嘲讽。他慵懒地抬了抬手,往人群里指了指,接着就有宪兵去把人揪出来。


楼主 鱼哭了r就知道  发布于 2015-02-17 13:32:00 +0800 CST  
这样的情形见怪不怪,先前就来了好几次——这些被随意挑出来的人,就会以可疑分子的名义先被带进检房里,而这日本军官显然也不是乱拣人的,他专挑那些看去精壮、尚有体力的男丁。
在他们眼里,这些都是有潜力闹事的人,都是阻碍大日本帝国建立大东亚共荣圈的匪徒,应该要仔细盘查,加以监督。
故此,当那日本军官开始挑人的时候,一群人都尽量地缩了缩身子,唯恐自己被挑上了活受折磨。
而在这些被挑中的其中一个身材特别高大的突然跳窜出来,他大喊了一声: “你妈的日本鬼子!老子跟你们拼了——!”转眼就将旁边那日本哨兵的军刀徒手抢了过来,疯狂地挥动着,把几个日本宪兵砍伤了。
叶海涛被挤到了边上去,许多人都低下了头,但是他从头至尾都是在暗处昂着首的。他亲眼看着那男人被其余的日本鬼子用刺枪狂刺了十几刀,那男人在地上抽搐不已,而那日本军官脸色狰狞地走了过来,将腰间的枪拔了出来,慢悠悠地将枪口塞进那个男人嘴里。
一阵枪声之后,画面定格了。
叶海涛的下唇已经被他咬得几乎稀烂了,他的满目通红,看着日本兵将军刀□那人的脑袋,割裂下来之后,就将尸体拖走了。  隔天叶海涛是在日军粗野的叫唤声中醒来的。
他麻木地向前爬行了挪动了几步,等到跟上队伍之后,他听见前头的人说——今天,应该会轮到他们了。
过了中午,当叶海涛抬头,看着那被两侧岗哨兵围守的一间小屋时,眼眸闪了闪,他蹲在一角,将麻袋里最后两块饼囫囵吞入腹中,又扭开了水壶,将里头剩下的最后一点水都饮尽了——他仿佛是要豁出去一样,拍打着胸脯将东西都咽了下去,最后却噎着了。
叶海涛用力地咳了几下,连眼泪都咳了出来。
他真是太激动了,不管是死是活,他终于可以从这个地方脱离了。
然而,他虽然疲惫不堪,却一直记得林庄文的嘱咐。
不管日本鬼子盘问什么,用什么刑,一并否认就是了。
叶海涛一直都记得林庄文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那时候的林庄文总会目光悠远的瞧着某处,直挺挺的站着,正派、光明。
当要轮到叶海涛的时候,他终于被允许站起来了。  叶海涛抿紧了唇,尽管双腿因为长期地蹲坐而僵硬发痛,他依旧是强撑着,直直地站了起来,连晃也没晃。
他抬起眼看着前方。
叶海涛想,不管前头等待他的是生亦或是死,他都要直挺的腰肢,一如他尊敬的大哥,正派、光明。
在进入检房之前,门外的岗哨兵冲着叶海涛吆喝了一阵

楼主 鱼哭了r就知道  发布于 2015-02-17 13:34:00 +0800 CST  
在进入检房之前,门外的岗哨兵冲着叶海涛吆喝了一阵,叶海涛不明所以回望,却迎来了背后一个重击。叶海涛很快地被打倒在地,那岗哨兵用枪背狠狠地在他身后重击了几下,他隐约听明白了几句,很快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不靠任何搀扶。他满嘴腥味,快速地把上衣和裤子脱去了,举高手赤 身在那岗哨兵面前转了两圈。
那岗哨兵看了几眼,用刺枪在叶海涛脱下的衣物上戳了几下,“喝”地一声,总算放人进去了。叶海涛快速地套上了裤子,挺直身板走了进去。
检房里的人排成了两列,两侧的日军严阵以待,前头放着两张桌子,分别有两个像是审查官一样的人。
而叶海涛很快就理解了,这里并不是真正的审讯区,只不过是一个像是登记处一样的地方。当轮到他的时候,那个审查官只是看了他几眼,然后向旁边的宪兵说了几句话,叶海涛就被用力地推搡着走到右边的房门。
那间房里也有不少人,不过都是些看去挺斯文的人,一群人都缩在一角,叶海涛还在人群之中,看到了曾经同校的学长学弟,只是他们现下面色灰败,神情颓丧,和过去的面容大有差异,一时之间还难以认出来。日本兵自然是不允许他们在这里相认的,在这间房里甚至一点声音也不被允许发出来。  叶海涛被推挤在一个小角落,而陆续有人进出,从这里被带出去的人会走到另一个房间,从那里不断地传出嘶吼声,而在房里围守的日本军不时向他们投以狰狞诡谲的笑容而叶海涛在四周不时投来惊惧、忐忑以及猜疑的眼神之中,暗暗感受到了——这些日本鬼子一定在酝酿着什么惊天动地的阴谋!
就在这时候,那里的房门打开了,只见一个魁梧的日本军官走了出来,他手里拎着一个面目模糊的人,那人满脸是血,嘴唇外翻,左手以扭曲的形式无力垂着。那日本军官大喝一声,把人扔在地上。
那个人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了,他满是恐惧的目光像是利刀一样地扫过众人,颤巍巍地抬起手,突然往人群中一指——
那些日本宪兵就快速地涌了上来,把那被指出来的人给抓住了。那被指名的人疯狂地挣扎着,凄厉地大喊:“不!我不是亲英分子——!长官!长官!我是被冤枉的!被冤枉的!我只是一个打字员!我什么也没做啊——!长官!长官!”
那个人很快地就被逮进去了,紧接而来就是房门后陆续传来的惨叫声。
这下子,叶海涛终于明白了。
他在暗处慢慢地握紧了拳头。这些日本鬼子居然逼迫他们手足相残!

楼主 鱼哭了r就知道  发布于 2015-02-17 13:48:00 +0800 CST  
房内的人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被带走了,脸上的惶恐和茫然更甚,他们面面相觑,不安和相互猜忌的神情都一一地、明白地写在了脸上……
然而,在陆续又进去了几个人之后,审讯就停止了。
叶海涛缩在角落,小小的房间被挤得水泄不通,闷热难耐,甚至已经有人因为几欲窒息而晕死过去。叶海涛忍着饥饿和紧张,就这样又在这里头渡过了一日。
然而,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叶海涛就在浑浑噩噩的情况之下,被日本兵从人群里揪了出来。
若要说起来,叶海涛实际上也算是南洋华侨中的积极抗日分子,他虽然没有正式地加入任何社团,却也时常声援并提供捐助,而林庄文作为华人工商总会的秘书长,却也从来没有提出为叶海涛谋个正式职位的想法,是故就算日本鬼子手里有相关名单或是线人,也不一定能把他给指认出来。
他唯一的危机就是——他的太太是林秘书长的妹妹。
而叶海涛,从来都为此感到骄傲,即使到这命悬一线的时刻,他仍然为自己能娶到林素云,并和林庄文建立密不可分的亲属关系,而感到自豪。
这么一想,叶海涛反而更加镇定了。  他反复地思考林庄文的话——万不得已时,就和他们拼了!在叶海涛心里,这句话就如同林庄文的遗言,里头包含的意义,除了国仇家很之外,还有身为中华人不容亵渎的尊严。
他走进了审讯房,坐在桌案前的就是先前那个日本军官。
那日本军官看了叶海涛一眼,向一旁的人说了几句话。
“本田尉官问你的户籍。”叶海涛听到那句中文的时候,稍微愣了愣,抬眼看了那像是翻译官的人一眼,旁侧的士兵突然上来用枪身抵住叶海涛的脖子,将他压在桌案上。
叶海涛听见了周围的谩骂声,那翻译官装模作样地咳了咳,一边的宪兵就拽住叶海涛的头发,将他的脸抬了起来。只见,两行鼻血慢慢地从叶海涛的鼻孔流淌而下。
刺眼的马灯照在他的脸上,叶海涛张了张唇,扯开已经撕裂的嗓子,静静地吐出一句话。
“叶、海、涛……”
◎ ◎ ◎
叶海涛从另一扇门走出去了。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手里那盖了章的字条—— 一个大大的红色“检”字,而下方印着字样:昭和十七年,“检”,大日本皇军司令官。  另一边的日本宪兵推了推他,指了前头的一条路。
叶海涛还不能从现实中脱离出来。
他被放出来了……?
微风迎面拂来,叶海涛颤颤地吸了口气,抬起手背用力地抹了抹眼。
然而,就当叶海涛迈开步伐的时候,他听见了身后的一阵笑声。

楼主 鱼哭了r就知道  发布于 2015-02-17 13:52:00 +0800 CST  
“哦呵——哪里哪里,我们当然要跟政府好好合作,把那些作乱的人都抓起来。尤其是那个林庄文,可是大大的麻烦啊。”
叶海涛听到这句话,快速地转回头去了。
他看见一个身材略肥硕的人,正和一个戴着日本长官迎面而来,正要转弯走进一边的房门时,叶海涛的目光和那个人对上了。
叶海涛的眼神蓦地凶狠起来。
那个人他认得,是工商总会的副会长,叫马聪盛。
马聪盛在看见叶海涛的时候顿住了,叶海涛咬了咬牙,使劲了力气,疯狂地拔腿往前跑。
他听见身后马聪盛中气十足地大喊着——

楼主 鱼哭了r就知道  发布于 2015-02-17 13:53:00 +0800 CST  
“快!快把那个家伙抓起来——!!”
然后,叶海涛听见一声枪声。
他“啊”地嘶叫一声,翻倒在地。
叶海涛伏倒在地,吃了几把泥灰,麻袋从他裤兜里跌出来了,林庄文的眼镜一角露了出来,镜片已经碎了。
叶海涛感觉到自己被人翻过了身,两手被人拽着,在地上拖行。
他费力仰着头,看着顶上的一片青空。
一直到青空慢慢地从眼前消逝。

楼主 鱼哭了r就知道  发布于 2015-02-17 13:55:00 +0800 CST  
第三回
囚徒
叶海涛的名字是跑船的父亲给取的。
而这个名字的来由,则是母亲苏芝华蹲在码头边,一遍遍地将包着铝箔的黄色冥纸扔进那烧得红热的铁盆子里,偏着头向年幼的叶海涛娓娓道来。
叶海涛的父亲是个跑船的,是个道地的海上男儿,常年在外,在叶海涛出生的半年后,才回来给儿子取了“海涛”这个名。喝过儿子的周岁酒之后,这个男人便又从那个外国老板手里接了货,出海去了。
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叶海涛小时候住在甘榜爪哇路,自从苏芝华的男人一去不回之后,她一个妇人家就挑起了养家的担子,谁让她除了儿子之外,还要照顾中风的婆婆。故此,在丈夫音讯全无的半年之后,苏芝华一个弱女子就每日挑着扁担,在楼下的巷口摆摊卖粥。
在叶海涛的印象之中,苏芝华是个典型的中国女子,就连相貌亦是如此——瓜子脸、柳眉凤眼,是个远近驰名的美人。当时,常来喝粥的街坊边斜眼盯着苏芝华的身影,边调侃叶海涛,问这瘦巴巴又黑得跟马来土狗似的小男孩道——阿海,你要卖猪肉的老张还是巷尾那个陈老板,当你的新爸爸?  叶海涛只要听到有人要当他的新爸爸,那反应可大了,小小的孩儿脾气可大,张手拍了拍摊口边的小桌案,大骂说——吃粥就吃粥,不吃就滚蛋!
叶海涛这一番话,把周围的人都逗笑了。那街坊摸摸鼻子,也觉着自己自讨没趣。苏芝华擦了擦手,走过来弯下腰,疼爱地抚摸儿子光溜溜的脑袋。
她偏头微笑着说——
阿海,真乖。
◎ ◎ ◎
当滚烫的水往下浇的时候,叶海涛被拉回了残酷的现实。他不堪痛苦地蜷缩在地,全身颤抖的不能自己,热水烫红了他的肌肤,火辣的痛刺激着他每一条神经。
那日本兵已经将他折磨了数个小时,在用占了辣油的皮鞭抽百遍之后,叶海涛好几次都陷入了短暂的昏迷,而那些日本鬼子就会往他身上倒下烧热的滚水,叶海涛简直觉着自己要被活活烫死了。
他没被送到监狱,而是关在这间黑房里,而自被关了进来,那些日本人也没要审问他,就是一劲儿地将他折磨。叶海涛的十指指甲被钳子生生地剥去了,除了脸之外,他的皮肤都被热水烫伤了,而他身上几乎没有一片完好的地方,那拷打他的日本鬼子用烙红的铁条抽打着他,嘴里骂着他听不懂的鬼话,叶海涛痛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而当他这一次从昏迷中转醒的时候,他听见门锁解开的咣当声,紧接着,就瞧见那一身西装革履的马聪盛从外头走了进来。


楼主 鱼哭了r就知道  发布于 2015-02-17 13:57:00 +0800 CST  
叶海涛睁大眼看着马聪盛,总觉得,这姓马的是哪里不一样了。

马聪盛让叶海涛那双大眼看得心里发悚,但是他面色不改,将嘴里叼着的雪茄夹在两指之间,对着方才负责折磨叶海涛的宪兵使了一个眼色。

当门紧紧的合上,发出一声响亮的“铿锵”之后,马聪盛向被折磨得不成人型的叶海涛走了过来,他微微弯下腰,满面春风地向叶海涛打了一声招呼,“叶先生,别来无恙啊。”

马聪盛靠近了叶海涛,却又觉得叶海涛身上传来的那股伤口发脓和臭骚味难闻,于是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一副摩登先生模样地拢了拢那新制的西装外套,抬头转模作样地看了眼这地方,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说:“叶先生,看样子这环境还不错。”

而叶海涛总算知道姓马的哪里不一样了,他以前怎么都没发现,这个马聪盛根本就是个衣冠禽兽啊……

叶海涛冷冷地瞪着马聪盛,他匍匐爬行着,猛地来了劲,抓住了马聪盛的鞋跟。马聪盛被那血淋淋的手弄得吓了一跳,他用力地踢开叶海涛,而叶海涛在撞上墙壁之后,扑通一声软软地倒地了。

然而,他的目光死死地看着马聪盛,唇动了动,那唇型是——汉奸。

马聪盛脸色陡然一变,他觉着自己是被叶海涛迎面打了一个耳光一样,继而愤怒地抬脚用力地踢了叶海涛几下。然而,不知是不是因为尽来的福享多了,马聪盛很快就汗流浃背、气喘呼呼,他急促地吸了几口气,看了眼那面目难辨的叶海涛一眼,从喉头里发出一声咕噜。

而叶海涛趴伏在地上,仍旧睁着眼,瞪着马聪盛。

那眼神烧的马聪盛浑身不舒坦,他歇了一会儿,好整以暇地站稳了,“叶海涛,你以为要不是我,你还能留着这条贱命!”

叶海涛想发出一声嗤笑,只是身体太疼了,嘴角只要一扯,他就觉得痛得快死了一样。

马聪盛咂了咂嘴,看着叶海涛,突然弯下腰,神秘兮兮地凑近了叶海涛,说:“叶海涛,你还真是个死脑筋啊 。要成功,首先就是要识时务……”马聪盛指了指自己,诡谲地一笑,“就像我。”

“现在本田中尉很是看重我,在日本兵里,我说的话也是很有分量的。叶海涛,我对同胞也不是毫无感情的,要不这样,你从我裤裆下钻过去,我要是高兴了,就想法子把你从这里弄出来。”

叶海涛沉默地看着马聪盛。

对于马聪盛这个人,他只见过几次的面,也听林庄文提起过。马聪盛是工会里的副会长,素来不知怎地和林庄文不和,两人也没少因为意

楼主 鱼哭了r就知道  发布于 2015-02-17 14:23:00 +0800 CST  
◎ ◎ ◎

在经过残酷的折磨之后,叶海涛终于又重见天日。

他的手被反绑在身后,而左腿受了枪伤,日本人先前替他随便的包扎过,而接下来的两天来置之不理,看来已经废了。他被强制拖行拉到外头,然后像是猪仔一样地扔进了罗厘车,车厢里还有许多华人同胞,他们全部都被反捆着,面如死灰。

这些人,都是没有通过检证的华人。

叶海涛被挤到一角,无人望向他。叶海涛听见旁边的人正在说话

楼主 鱼哭了r就知道  发布于 2015-02-17 14:34:00 +0800 CST  
叶海涛听见旁边的人正在说话,那两人的关系显然是父子。

“爸,我们是不是要被杀死了?”

“别担心,也许只是做苦力而已。”

叶海涛听着,他绝望地闭上眼了。

不可能的,日本人定是要将他们全数杀害的。

一辆辆的罗厘车驶到了樟宜,车里的人以为日本人是要将他们关进监狱里,然而却又将他们直接载到了樟宜海滩。

叶海涛在这时候睁开眼了,他顺着人流从车上跌出来趴在地上,而旁边的日本宪兵嚷嚷着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

从那里远远能瞧见樟宜码头,叶海涛木然地睁着眼,看着前方蔚蓝的海——他知道,他是要死在这个地方了。

他看着一批一批的人从车上下来,然后前面一批的先被推向海滩。日本兵逼着那些人往前头跑,然后再从后方开枪射杀。

砰砰砰——

人一个一个地倒下了,尸体顺着海水的波浪浮飘,那些日本兵唯恐有漏网之鱼,还不忘上前又在每一具尸体身上补了几刀。

叶海涛看着海水逐渐被染红了。

他在想,他们的鲜血,不知能不能渗进大海,然后慢慢飘流回祖国的海岸。

叶海涛突然让人往前一扔——他知道,这一刻终于要来了。

他摇摇晃晃地在沙滩上匍匐着,当哨声响了三声之后,全部人就会往大海跑去。

而他要用尽这最后的力气,和他们一起奔向前头。

哨声响了一声。

第二声——

叶海涛泪流满面。

然而,他等待的第三声迟迟未落下。

许多人都回头看去了。

楼主 鱼哭了r就知道  发布于 2015-02-17 14:40:00 +0800 CST  
一辆辆的军用车行驶了过来,好像是什么大人物来了。

那负责处刑的日本军官走了过去,为长官开了车门,然后跺脚,行了一个兵礼。

叶海涛不知来了什么人物,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只是死死地看着前方的大海。

而变化就在这时候来临了,那个来的人像是一个上级将帅,大声喝着嚷了什么,突然一个巴掌把那个处刑的日本军官打倒在地。

而日本宪兵收了命令,突然全数走了过来,将所有华人又抓了回来。

叶海涛也被人从沙地上粗暴地托起了,他们被逼迫排成长长地一列,那上级将帅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地看人,仿佛是要找谁。

叶海涛已经快要晕眩了,他的视线里除了血红之外再无其他的颜色。而那个日本将帅越来越近了——看不清脸,只是能从他的动作之中感受到,他似乎在很认真地寻找什么人。因为每走过一个似是符合特征的人,那日本将帅就会驻足片刻,抓住那人下颚,仔仔细细地看查一遍。

到了叶海涛的时候,叶海涛只看到了一双军靴。军靴上沾了沙土,他感觉到前头的人似乎透着一股威气,然后他就被后方的宪兵拽住了发丝,被迫抬起脸来。

阳光灼疼了叶海涛的眼,他发出几声细碎的音节。

那是一股摄人的视线,他听到了那个日本将帅跟旁白的小兵说了几句话,和印象中日本人粗野的声音很是不同。紧接着,叶海涛就感受到脸上传来一股冰凉。有人拿占了水的布用力地擦着他的脸。

叶海涛咬紧了牙关,一直到脸上的血渍泥污被擦干净了,他突然被人捏住了下颚。

只不过,叶海涛却在这时候两眼翻白,晕死了过去。



楼主 鱼哭了r就知道  发布于 2015-02-17 19:54:00 +0800 CST  

楼主:鱼哭了r就知道

字数:95492

发表时间:2015-02-17 20:5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3-03 09:22:5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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