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影相随】【原创练笔】寂寞沙洲冷(all猫?慎入!)

一大清早,蒋平蒋四爷就独自来到了江边。
     清明时节,水还是冷的,江面上飘散着薄薄的一层雾气,他却浑不在意,脱了外衣,一猛子扎进水里,再露头时,已是离岸二十丈外了。抬头望去,天阴得正好,蕴着些微的雨意,却又将落未落,沿岸芦苇刚刚抽芽,新绿悦目,不时有两只低鸣的水鸟振翅掠过,一派从容。
蒋平凫着水,怔怔出了会儿神,目光便不自觉地朝着江对岸的码头望过去——算来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他......还会来吗?
     仿佛仅仅是为了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一叶扁舟破雾而出,轻快地滑向岸边。船头一袭蓝衫卓然而立,风撩衣袂,挺拔的身形在微暗的天光里竟是说不出的利落英气。
     近得岸来,那人轻身一跃,已稳稳落在实地上,略一侧身,朝向蒋平所在的方向,微微颔首,开口唤道,“四哥,”语气依旧是一贯的沉静温和。
     蒋平返身游回岸边,扯过外衫披在身上,边点头边应了一声,“就猜到你会一早赶来,怎么样,路上可辛苦?”
     展昭摇头,略显疲惫的笑容里仍有一丝温和的暖意,“还好,多谢四哥费心,还派人早早在码头相迎。”
     蒋平叹气,“你呀,别总是这般客气。”顿了顿,又道,“大哥他们一大早就过去了,来,咱们也赶紧着吧。”
     展昭抿了抿唇,低低应了声,“好。”

楼主 爱猫的砚妍  发布于 2009-06-20 13:21:00 +0800 CST  
陷空岛的东岸有山,视角极好,站在高高的坡顶上可以俯览一望无际的江面。一座孤坟立于崖畔,修葺得十分整齐气派,坟前的汉白玉石碑上赫然刻着几个大字——白公玉堂之墓。
     展昭步上石阶,一步一步将心底涌上的苦涩踩在脚下。江风凛冽,振衣欲飞,从未觉得如此寒冷,冷入骨髓,耳畔似又响起那人一声声带着挑衅和戏谑的呼唤,“猫儿?......猫儿!”——那个白衣耀眼的人,已经在这里睡了三年。他,是真的再也不会醒来了吧?
     沉默地站了许久,展昭伸手自腰间解下一只精致的酒囊,拔开塞子,缓缓将酒水倾倒在坟前的土地上,伴随着四溢的酒香,心里默念道,“玉堂,这是你留下的酒囊,也是你最爱的‘女儿红’,我特地带来给你的。”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哽咽,展昭回头,正对上卢夫人闵秀秀沾满泪痕的脸,她的身侧站着卢方、韩章和徐庆,也都是一脸的悲痛,一时间众人俱各相对无言。
     好半晌,徐庆猛地抹了把脸,扬声道,“好啊展小猫,你这一年一次的,还真是准时准点儿。可是就凭咱们老五和你的交情,难道非得等到他忌日的这一天才能露上一面吗?”
     还未等展昭答话,一旁的韩章已先接口道,“三哥,你这可冤枉‘好人’啦,展大人什么身份,贵人事忙呀,别说现在,就算是当初,也是咱们五弟上赶着到开封府去跑前跑后地帮他的忙,多早晚见着‘猫大人’肯轻易光顾咱陷空岛了?”
     展昭欲待解释,却被他那句“别说现在,就算是当初,也是咱们五弟上赶着到开封府去跑前跑后地帮他的忙”说的怔住了,心里一痛,犹如被尖针狠狠刺中,“是啊,如何解释?左右不过是一个‘忙’字,其实自己也明白那只是个借口,一个用以逃避的借口......”
     便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卢方终于开口了,“老二老三,你们都少说两句!展兄弟远来是客,不可如此无礼。”言罢,向着展昭勉强一笑,“看你这一身风尘,想来赶得很急,等会儿一起去庄子里休息休息吧,也让我们兄弟几个尽尽地主之宜。”话虽说的客气,其中多少带出些疏远之意。
     展昭何等警醒,岂不知他们心中所想,微微一叹,温言道,“多谢卢大哥,好意心领。只是小弟此来也只有半日时间,还想多陪陪五弟。”
     卢方点了点头,也不再劝,他为人宽厚心细,料到对方此刻只想独自一人安静的坐坐,便回身招呼众人离去。
很快,偌大的坡顶就只剩下了展昭一个人。

楼主 爱猫的砚妍  发布于 2009-06-20 13:22:00 +0800 CST  
天空中不知何时已落起雨来,细细的雨丝如烟如雾,笼罩着寂静的山野,他缓缓蹲坐下来,伸手抚摸着冰冷的石碑,闭上了眼睛,一颗心越来越沉,沉到几乎跳不动,数度隐忍的情绪终于还是忍不住溃决,唯有这一刻,他眉宇间才会因褪下坚毅而浮现出脆弱的轻愁——回想当初,自己毅然投身公门,在江湖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名扬天下的“南侠”居然甘为朝廷“鹰犬”,昔日的知交好友纷纷转身离去,一时间耳畔充斥的尽是讽刺叫骂之声,便是生性淡薄平和的自己,虽然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可是每每深夜静思、亦无法安睡......直到那个白衣少年的出现,像一道耀眼夺目的光芒,微扬的嘴角带着些嚣张霸道,站在开封府的墙头,衣袂临风,用一柄雪白的宝剑指向自己,傲然笑道,“你就是那只‘御猫’?听好了,五爷不服,来来来,咱们好好较量较量!”
     从此,巨阙画影,一纠缠便是整整三年。三年的形影相随,由充满敌意变作了惺惺相惜、肝胆相照,两人日夕相对,见面的时候竟比他与四个结义兄长还更多些,那人言语间总免不了时时讽刺挖苦几句,可一旦有事,又总能站在自己身旁,成为最让人放心的依靠......朋友?兄弟?知己?还是......两人到底算是什么,直到真正面临生离死别,再难相见,也终是没有过一句定论。

楼主 爱猫的砚妍  发布于 2009-06-20 13:30:00 +0800 CST  
唉呀,忘记了拜百度大神啦!再补一句:本人是个“焦猫控”,第一次写文,献丑啦,各位大人想拍就尽管拍吧,不过出于对新人的爱护,请慎用“板砖”,多用“黄瓜、西红柿”......再拜!!!

楼主 爱猫的砚妍  发布于 2009-06-20 13:35:00 +0800 CST  
蒋平远远地看着那个湖蓝单衣、一身风尘的青年,漫天的丝雨中,那人侧身而坐,微低着头,一缕发丝不经意般垂至嘴角,越发衬出了鼻梁的挺秀和眉眼的乌黑——真不愧是江南水土滋养出的人物,于英武挺拔的气质里,偏又带出几分江湖人没有的灵秀的书卷气,而那双深黑的眼睛总像两汪无底的深潭,所有情绪都沉淀在潭底,没有人可以看得清、读得懂。
     俗话说得好,“旁观者清”,蒋平是个明眼人,心窍又玲珑,眼看着他与五弟二人由相互闻名到“猫鼠之争”,开封府盗三宝、陷空岛“困御猫”,再到红衫白影,阙影相随,一个淡静似水,一个飞扬如火,别说当事人无意间的眉目相对、会心一笑,便是旁观者也觉异常的和谐悦目......这份暧昩的情意,假以时日,纵容下去,未必不会成为爱,然而上苍终是无情——那一场几乎燃尽了半个襄阳城的冲天大火,也将这份已经萌芽却尚未来得及开花结果的感情焚烧殆尽!
     蒋平一辈子也会记得,那人沉默地立于倒塌的“冲宵楼”旁,腰背依然挺得笔直,阵阵寒风呼啦啦地绞着巨阙剑上的流苏,他侧脸的轮廓在苍茫的暮色中比远山更清隽傲人。当时旁边虽也有很多道上的侠义兄弟陪着一起伤心落泪,却没有谁能够真正劝慰得了那份无法言说的伤痛与绝望。
     也就是在那一刻,蒋平心里突然就对那人多出了一份莫名的心疼和怜惜——有些事是永远无法说出口的,斯人已逝,却叫活着的人情何以堪?
在之后的三年里,他也陆陆续续听说过展昭的一些事情,不过是终日忙着查证办案,足迹踏遍大江南北,那些消息每每都令他无语,终于体会到了当日五弟见到他又受伤时的那种焦躁和心疼——这个年轻的男人,正以一种燃尽生命的方式追逐着他的理想,而且从未放弃!既然无法劝他放下肩头的责任,那么就只有站在他的身旁,竭尽全力去帮着他分担,想来五弟也是这样打算的吧?

楼主 爱猫的砚妍  发布于 2009-06-20 16:26:00 +0800 CST  
正出神间,耳畔忽然传来展昭略带惊讶的声音,“四哥,你还没走?”
     蒋平回神,微觉尴尬,却一笑带过,将手中的油纸伞递给他道,“这雨越下越大,看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拿着,省的一会儿着了风寒。”
     展昭也未推辞,伸手接过,只道,“谢谢四哥。”
     蒋平一路陪著他向山下走去,见他神情始终郁郁,想了一想,开口劝道,“你别怪三哥,他是个粗人,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二哥同老五最是亲厚,知道五弟他是个爱热闹的人,自然就希望你能抽空多来陪陪他。”
     展昭苦笑,将目光转向遥远的江面,好半天才应了一句,“四哥多心了,我又怎会怪他们。”
     蒋平摇头,很有些不以为然,“还说我多心,多心的人分明是你......自从老五去后,你可曾真有过一日开怀?我可以猜到你想的是些什么,可是入官府、助青天、甚至独自去闯冲霄楼,却都是五弟自己的主意,他那性子,做了就绝不会后悔,你又何必自责?”
     展昭停住脚步,眼中刹那间似翻涌起无数惊涛骇浪,最终却只是黯然一笑,“四哥放心,这三年的工夫,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既然自责无用,我也就不会放任自己沉溺其中,只是......”
     蒋平侧过脸来,看着他苍凉却坚毅的神情,心底无端便是一痛,“只是什么?”
     展昭转身背对着他,这样对方就看不到自己脸上那种无力回天的悲伤,沉声道,“只是有些事情,怕是一辈子也弄不清楚了......”
     蒋平叹息,“所谓‘当局者迷’,你若是信得过老哥我,咱今天就把这个心结解开了吧,也免得活着的人揪心,走的那个也不踏实。”
     展昭沉默了很久,才涩声道,“我这个性子自己知道,有些话,就是烂在心里也终究说不出口,可是玉堂他竟也从未提起过一句......整整三年,我自己也糊涂了,他的那些个玩笑,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本以为还有很长的时间去想个清楚明白,却原来时不与我,终成憾事!”
     蒋平抬手,用力扳过他僵硬微颤的双肩,直视着他的眼睛,缓慢的、一字一句地道,“展昭,四哥今天就和你说句过心的话:老五那样的性情,一向很少为别人着想,可是他待你分明与众不同,我明白他的感受——你不要懂,他便不说,不是不想,而是不愿令你为难!”
     展昭呆住,一口气横在胸间,竟是说不出话来,半晌,他低下头去,突兀地笑了一声,声音却似被哽在了喉间,暗哑而苦涩,“多谢四哥,小弟......告辞了。”话音未落,身形一展,蓝色的身影燕子般翩然掠起,飞快地消失在山道的转弯处。
     蒋平背负双手,静静注目他消失的方向,苦笑了一下,素来精干的目光竟也有了几分惘然......

楼主 爱猫的砚妍  发布于 2009-06-20 19:04:00 +0800 CST  
展昭离了陷空岛,一路急行,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仁和县城。
     此刻正是华灯初上,本应热闹的街市中却行人寥寥,透着几分莫名的冷清。
     展昭起先还没在意,待到投店时,那掌柜的却盘问得好生仔细,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近日又都去了那些个地方等等,倒把展昭问的笑了,“店家,你这是住店呢,还是在查户籍?”
     掌柜的被他这一笑,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又见对方虽然眉清目秀,神情温文,但一双眼睛光华流转,竟似可以看透人心,不觉就说了实话,“客官莫怪,实在是这两日城里不大太平,县太爷吩咐叫大家都警醒些,尤其对来历不明的外人都要多问几句,若是发现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还得赶紧去衙门里报告呢!”
     展昭一怔,“怎么个不太平?”
     店掌柜望望四周,附耳向他低声道,“不就是一连死了好几个漂亮的黄花大闺女嘛!怪就怪在大半夜的人都死透了,家里人愣是一点儿声音都没听到。县里的捕头又抓不住是谁干的,这不,大伙儿都在私底下议论,会不会是趁着这清明节里,便有那好色的恶鬼偷偷跑出来祸害世人哪!”
     展昭微微皱眉,沉吟片刻,才淡淡道,“休要危言耸听,哪里来的什么恶鬼,想来必是有恶人作怪。”他语气平和,却自有一种端严的气势无声地从身体里散发出来,掌柜的见多识广,自不免有几分惊诧惶然,再不敢信口开河,只陪笑道,“是,那些全都是无稽之谈,还是客官您说得有理。”
     展昭看他一眼,也再不多话,叮嘱他照顾好自己的行李马匹,又打听了去县衙的道路,饭也没吃,便匆匆转身离去。

楼主 爱猫的砚妍  发布于 2009-06-21 08:27:00 +0800 CST  
说起这新任的仁和县令,名唤范呈安,算来还是包拯的门生,展昭也见过一次,印象里是个白面微须的书生,为人谦和,倒有几分公孙先生的影子。展昭原本不想前去打扰,既逢此事,却是回避不得了。
     到县衙门口投了拜帖,未及片刻,范呈安已急急迎了出来,见面便是纳头一揖,口中连连道,“展大人光临敝县,下官竟是不知,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展昭连忙扶住,“是展某来的唐突,贵县不必客气。”
     范呈安素闻展昭之名,知他是当今皇上亲封的“御猫”,又是开封府包大人最为信重的助手,自然不敢怠慢,见对方不仅全无武人的粗鲁豪气,且为人还这般温文有礼,不由得便生出些亲近之意,忙延至书房款待。
     一时间落座奉茶,少不得寒暄问候几句,展昭左手端杯,右手执着杯盖,缓缓拨开水面漂浮的茶叶,却不就饮,只微微抬眼望向范呈安,心下暗忖对方几时才会开口提及案情。
     范呈安与他明亮的目光对视片刻,竟不自觉地转开视线,打了个哈哈,道,“展大人可曾用过晚膳?不如就在下官这里凑合一顿,本县虽小,倒也颇有几样特色小食......”
     展昭微微皱眉,“这倒不急,只是贵县当真没有什么事情要和展某说么?”
     范呈安浑身一震,犹自有几分迟疑,心底里却实在不愿给对方留下个自己治理不善的印象,口中敷衍道,“展大人莫不是听说了些什么?唉,些许小事,下官......”
     展昭神情一冷,眼神中竟有瞬间的肃杀凌厉,将手中茶盏往桌上一放,缓缓道,“贵县此言差矣,人命关天,又怎可说是‘些许小事’?”
     范呈安面色尴尬,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有顷才讷讷道,“大人勿怪,本县这几日也正为此事头疼,只是这案子极为棘手,下官正打算向上呈报,却是不敢轻易麻烦展大人,”
     便在此时,书房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人还未至,已然有个粗豪的嗓音传了进来,带着明显的兴奋之情,“大人,属下刚刚听说......”随着话音,一个高大的中年汉子一阵风般闯进门来,却在看清了屋中情景的瞬间骤然止音,一双铜铃大眼瞪着展昭,好半晌才转而望向范呈安,吃吃道,“呃......大人,属下明明听说是展大人来了?”
     范呈安神情不愉,横了他一眼,“不得无礼,这位就是展大人,”又向展昭介绍道,“这是本县的大捕头,名叫郭大川,为人倒也吃苦肯干,就是有些粗鲁,大人莫怪。”
     展昭抬眼,目光在对方身上停驻片刻,点了点头,开口招呼道,“郭捕头。”
     郭大川不语,只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个够,见这位“展大人”样貌清俊,举止闲雅,与自己心目中的“南侠”“御猫”实在差得太远,眼中不由现出怀疑之色,喃喃追问了一句,“展大人?可是‘开封府’的展昭展大人?!”
     展昭倒被他逗得笑了,“不才正是在下,郭捕头有何指教?”
     郭大川一张黑里透红的脸膛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失望之色,有些泄气地道,“唉,原本我还指望着请展大人帮忙破这个案子呢......”
     展昭目光一闪,接口道,“怎么,现在你改主意了?”
     郭大川瞟了瞟范呈安,见他脸色不大好看,也不敢太过放肆,只道,“属下听我家大人的吩咐。”
     展昭遂转向范呈安道,“此案已然牵涉数条性命,不知情的民众更是私下里议论纷纷,既然被我遇见,就断无袖手旁观之理。贵县若不介意,展某想协助郭捕头一同勘察此案,也好尽快将凶犯绳之以法。”
     他话虽说的客气,语意却不容置辩,范呈安哪里还敢再行推辞,只得老下面皮,拱手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只是如此一来,却要辛苦展大人了!”

楼主 爱猫的砚妍  发布于 2009-06-21 08:27:00 +0800 CST  
郭大川带着展昭向县衙的后院走去,那里是殓房的所在地,这两日惨遭横死的几位女子的尸身便暂时停放在此。
     对于展昭一上来就要求自己带他来验看尸身,郭大川惊奇之余,暗暗的还有几分佩服——这位京城里来的大人虽然话不多,却也不并避忌所谓的“晦气”,看起来倒还真像个办实事的主儿!
     心里想着,他情不自禁侧过脸来又向对方扫了一眼,刚才坐着的时候倒没觉得,待这一站起来,才发觉展昭身量高挑,几乎与自己相仿,虽然有些偏瘦,但肩宽、腰细、腿长,竟把一件普普通通的素蓝长袍硬是穿出了几分帅气,右手稳稳的握着的应该就是那柄传说中的名剑“巨阙”了吧?若是单看外表,倒真想象不出它竟会有这么大的名声!
     他就这么一路胡思乱想着,已然到了殓房的门外,同负责看守的两个衙役打了个招呼,郭大川当先推门而入。
     几乎世上所有的殓房都免不了带了些阴森渗人的死气,郭大川虽已多次出入此间,还是觉得身上有些不舒服,他指了指停放在屋中央的四具尸身,不自觉地便放低了声音,“展大人请看,全都在这里了。”
     展昭点点头,快步上前,剑交左手,轻轻掀起尸身上蒙着的白布,一言不发地查看起来。直到将四具尸身都一一看过,他才重又抬起头来,嘴角抿出一道肃厉的线,收掌成拳,漆黑的眸子里像是陡然闪过了一道冷电,沉声道,“先奸后杀,最后还要将死者的容颜毁去,好毒的手段!”
     郭大川怔怔地看着他,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似跟着冷了一下,他原本对这位“展大人”有些失望,此刻倒收起了轻视之心,肃容问道,“依大人之见,此案是何人所为?”
     展昭将白布重新盖好,沉吟道,“此人出手狠辣,不留活口,犯案时又从未被苦主家里察觉,应该是个老手,”他皱眉思索了片刻,喃喃自语,“只是......他又为何单单选在此地连续作案呢?”摇了摇头,他似乎一时间也想不出答案来,只是缓缓向外走去,步出房门时,被冷风一激,竟微微摇晃了一下,伸手扶住了门框。
     郭大川急忙赶上几步,惶声问道,“展大人,您怎么了?”
     展昭微微阖眼,待那股眩晕劲儿过去了,才想起自己奔波了一整日,还未及休息吃饭,此刻胃里空得发紧,于是转头问道,“无妨,就是饿了,有吃的么?”
     郭大川一愣,“呃?吃的?......现在这个时候,厨子也都回家睡觉去啦!”想了想,又道,“展大人若不嫌弃,就跟我回家吧,让俺婆娘给您下碗面吃?”
     展昭轻抚着有些发疼的胃,勉强笑了笑,点头道,“好啊,如此就打扰了。”
     ......

楼主 爱猫的砚妍  发布于 2009-06-21 18:18:00 +0800 CST  
郭大婶是个三十多岁、手脚麻利的妇人,虽是一身粗布衣裙,却也浆洗得干干净净,她听了郭大川的吩咐,又悄悄地瞄了展昭一眼,忙一头扎进了厨房,不过盏茶的工夫,便已端出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汤面,面上撒了葱花,点了几滴香油,中间还卧了一只大大的荷包蛋。
     展昭眼神一亮,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好香!谢谢大嫂。”伸手接过碗筷,坐在桌旁,埋头吃了起来。
     郭大婶在围裙上擦着双手,偷眼看着他虽然飞快、却依旧文雅的吃相,本来她听当家的介绍这人是从京城里来的大官,心里还有点儿发怯,但见他年纪轻轻,谦和有礼,全没一点儿当官的架子,此刻又见他吃得香甜,额上都微微见了汗珠儿,倒像个挨了场狠饿的孩子,不由便触动了慈母心肠,小声劝道,“大人慢点儿吃,锅里还多着呢!”
     展昭自碗里抬起脸来,朝她感激地笑笑,“大嫂好手艺。”又转向郭大川道,“这里又不是在县衙,就别称呼什么‘大人’了。不如我就叫你声郭大哥,你们就叫我展兄弟好了。”
     郭大婶脸上一红,慌忙道,“这如何使得!”
     郭大川迟疑了一下,搔了搔头,“大人既然如此吩咐,那我就不客气啦,”顿了顿,又道,“展兄弟,说句老实话,老郭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本以为你一定是个雄赳赳、气昂昂、顶天立地的大汉,哪知今日一见,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他又看了眼被展昭放置在桌上的“巨阙”,“嘿嘿”笑道,“若是单看你这文质彬彬的样子,还真想不出你怎么得了个和‘北侠’他老人家一样大的名声?”
     郭大婶听他口无遮拦,生怕展昭下不来台,急忙插嘴道,“当家的,别胡说!我倒觉得展大人这样斯斯文文的好,难道还都要是像你那样的粗汉不成?每次吃碗面也恨不能连碗都一块儿吞下肚去!”
     郭大川黑脸一红,佯怒道,“你这婆娘,我们男人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来插嘴......”
     展昭低头喝着面汤,耳畔听得他们夫妇拌嘴,亦觉有趣,眉眼轻弯,唇角微翘。他刚才吃得有些急了,鼻尖不觉已微微见汗,苍白的脸上也恢复了些血色,胃里舒服了,人便有了倦意,他沉吟片刻,放下碗筷道,“今天已经晚了,小弟就先回客栈休息,明日还请郭大哥带我去见见那几家苦主,我还要亲眼看看犯案现场。”
郭大川听他说到正事,忙站起身来,正色应道,“好,一切都听大......展兄弟的吩咐。”

楼主 爱猫的砚妍  发布于 2009-06-22 06:19:00 +0800 CST  
整整一个上午,展昭在郭大川的陪同下,挨户勘察了犯案现场,又仔细向苦主询问了案发当夜的详情,却越想越是困惑,走在回程的路上,他一直紧蹙着眉峰,沉吟不语。
     郭大川眼见他无论勘察还是问讯,样样事皆驾轻就熟、井井有条,心里更多了几分敬服之意,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开口问道,“如何?展兄弟可是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
     展昭看他一眼,缓缓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这仁和县既非多出美人之所,那贼人却在此流连不去,还屡屡犯案,倒像是在成心挑衅,又似在等什么人现身,莫非他竟是有意为之?”
     郭大川突然停住脚步,瞪大了眼睛,“对呀!被你这一说,我也觉得有点儿不对头了。我们仁和县是个小地方,还真是好几年都没出过什么大案子啦!”
     展昭也跟着停步,想了想,又问道,“郭大哥,你在这里干了很长时间了吗?”
     郭大川挺了挺胸膛,语气中颇多感慨,“可不是,老哥今年三十有七,自二十出头就在这儿当衙役,十多年啦,那真是一刀一枪干上来的,”话音一顿,似乎猛然间想起了什么,皱眉道,“咦,你别说,经老弟你这一提醒,我倒真想起了一件事,就在几年前吧,咱这地方也出过一个有名的采花大盗,后来他被几个江湖好汉一起联手擒住,送交官府正法了!”
     展昭眼神一亮,追问道,“真的?快把详情跟我说说。”
     郭大川被他眼中骤然亮起的光芒惊得一怔,不知怎的便有些紧张了起来,认真地想了半晌,才肯定地点了点头道,“没错,就在四年多前,那时这县里的大捕头还是龙涛龙大爷,他现在已经升到省里去做总捕头了。我还记得那个采花大盗名唤‘花蝶’,武艺高强,善使迷香,坏了不少良家妇女的名节。也是他命里该绝,作案时被陷空岛的韩二爷、蒋四爷撞见了,就与北侠联手,设计拿了他送官,那时侯我还是个不出名的小捕头呢......”
     展昭闻言,低头沉吟片刻,喃喃道,“花蝶?韩章?蒋平......陷空岛离此不过半日路程,如果此事传到‘五义’耳中,你说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楼主 爱猫的砚妍  发布于 2009-06-22 18:32:00 +0800 CST  
谢谢各位亲的回帖,好心提示,此文后面会有“大雷”,不怕被轰翻的就继续看吧!
——砚妍

下面,更新来鸟......
郭大川一拍大腿,“着啊!这贼人莫不是冲着他们来的?嘿,还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那几位可是好惹的主儿吗?......只可惜那位最厉害的‘锦毛鼠’白五爷已经不在了,否则若依他那修罗似的脾气手段,管叫这淫贼后悔爹娘把他错生到世上来!”他只顾骂得痛快,全没有留意到身旁那人蓦然苍白下来的脸色。
     展昭别过头去,心脏像是被人一把攥住般的疼,疼得他一时间竟有些透不过气来,握着剑柄的手指用力到发白,好一会儿,他才深吸了口气,用尽量平静的声音道,“这些也只不过是咱们的猜测,看情形那案犯应该还未离开此地,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他还有可能再次作案,无论如何,咱们都必须尽早将他缉拿归案。”他抬头直视着郭大川,双眼闪耀着令人屏息的光华,“郭大哥,你尽快派手下兄弟们找出县城里可能出事的人家,告知他们小心防备,再命人在宅外蹲守。但要记住,你手下的那班兄弟皆非贼人的对手,千万不要强行出头,尽量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一旦发现情况,就马上放出信号,我会尽快赶到。”
     郭大川边听边不住点头,一脸心悦诚服之色,听到最后一句,却猛地回过神来,迟疑道,“你一个人?......那贼人手段了得,说不定还会用些下三滥的迷药,展兄弟,你成吗?”
     展昭瞥见他那满脸的怀疑之色,终于忍无可忍地白了他一眼,带着点儿好笑的神情,淡淡道,“郭大哥真当展某是个浪得虚名之辈吗?要不要亲自动手,先来掂掂小弟的份量?”
     郭大川涨红了一张黑脸,连连摇手道,“别!别介!展兄弟,老哥是真怕你出事,算我说错了话还不成吗?!”
展昭注目他憨厚的面孔,心里一暖,莞尔道,“那好,就照我说的办吧,让兄弟们小心行事,莫要张扬,我若猜得不错,那贼人这一两天内就会再次出手!”

楼主 爱猫的砚妍  发布于 2009-06-23 18:04:00 +0800 CST  
展昭独自坐在高高的屋脊上,身畔斜斜摆放着他那柄“巨阙”——这已是他守候的第二个晚上了。
     时当午夜,整个县城都已陷入了深沉的睡眠当中。月亮为他脚下的房屋街道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华,他暗蓝的身影溶入无边的夜色里,若非刻意寻找,绝难被人发现。
     四下里静得出奇,可以清晰地听到夜风拂过树梢的声音。
     展昭似有所感,微微眯起眼来,发出了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曾几何时,他也像这样坐在开封府的屋脊上,遥望着夜色中的汴梁城,只不过,那时自己的身边多了一坛酒、一个人。
     ——酒是陈年的女儿红,人......是华美张扬的白玉堂。
     那人的眼神、那人的气息、那隐藏在飞扬不羁下的温柔,随着这午夜的月光,突然间排山倒海般涌上心头,“玉堂!”展昭闭上眼睛,无声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只觉得连呼吸都是痛的!
     恍惚间,那人似又凑近身来,带着酒香的呼吸温热地拂过耳际,声音极低地叫了声,“猫儿!”
     记得那时,展昭被他撩拨的痒起来,歪过头笑出了声,猛然发觉他俊美的脸庞已然近在咫尺,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目,即使在黑暗中,也显得无比明亮,其中竟像是燃烧着两团热烈的火,令自己在瞬间心跳如捣,呼吸困难。
     看着展昭憋得通红的脸,白玉堂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忍不住轻笑,“笨猫!”......
     “是啊,看来还真被他给说中了,”展昭苦涩地想,“自己可不就是个‘笨猫’吗?!”曾经有那么一刻,两人如此接近,近到可以看清彼此眼中那暗潮汹涌的感情......如果自己当时不曾那样迷惑和彷徨,如果能够再大胆一点,拿出勇气来直面自己的心,是不是,一切就都会不一样了呢?
     展昭死死咬住嘴唇,用尽全部的定力压抑下鼻间泛起的酸涩,他的性子素来外柔内刚,从不允许自己也有如此软弱的时刻,但前日蒋平的那句——“你不要懂,他便不说,不是不想,而是不愿令你为难!”,却将他一直严守的心防撕裂了一道缺口,似又什么东西陡然间挣脱了束缚,破茧而出的情感如决堤般狂涌而出,几乎将他没顶!
     站在白玉堂的坟前,再次肯定了那个懂他、惜他、疼他的人已经一去不回,绝望之余,他只觉得好累,累到无言......原来,自己这一生,终将只是寂寞如雪!
     夜风徐徐着浮动他的衣袂,仿佛那人温柔的手,展昭深吸了口长气,睁开眼来,眼前的景物像是漂浮在水里,而眼角处一闪而逝的一角白衣迅捷得仿似流星掠过!
     展昭呆了呆,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同时毫无声息地一跃而起,犹如一道轻烟般直追了下去......

楼主 爱猫的砚妍  发布于 2009-06-24 17:52:00 +0800 CST  
只这一眨眼的工夫,那道白影已疾掠过远处的数道屋脊,径奔城东门而去,就在展昭的视线中轻展双臂,犹如一只大鸟般滑下城墙,遥遥消失在一片昏黑的夜色之中。
     展昭身形一跃,踏足城墙,怔怔地望着白影消失的方向,一时间胸口血流如沸,想要开口呼唤,嗓子里却像是堵住了什么,他用力摇了摇头,仿佛想要摇醒自己的神智,心里暗暗自责,“展昭,你当真疯了,难道竟会想念他到了如此眼花的地步?!”定了定神,他握紧手中的长剑,点尘不惊地飘落城下,沿途追去。
     行不多远,他却不得不再次停住了脚步。
     前面一片黑糁糁的树林静静伫立,挡住了去路,恍似有淡淡的雾气漂浮于四周,显得幽暗而神秘。
     展昭略一沉吟,足尖一点,轻盈无声地纵上一棵大树的树梢,自上而下向内观瞧。
     只见林间的一片空地上,正有两个人在沉默地对峙着。面朝自己这方的是一个身材消瘦的黑袍男子,面色青白,眉眼本也算得上英俊,但目光乖戾,神情阴冷,给人的感觉竟是极为邪异。
     背对展昭的那人穿着一身亮眼的白衣,应该就是刚才那个夜行人,他始终不曾回过头来,只能看到一头飘逸的黑发及束发的白色玉玦,看背影应该是个年纪轻轻的男子。
     展昭死死盯着那个白色的身影,脑中轰然一片空白,心脏缩紧,几乎失声唤了出来,“玉堂?!”

楼主 爱猫的砚妍  发布于 2009-06-26 20:55:00 +0800 CST  
此章有雷,千万慎入!——砚妍

就在这时,白衣人开口了,声音清朗悦耳,于傲然中又多了几分少年人的凌厉,“你是什么人?为何要留书引我来此?”
     这声音一经入耳,展昭反而愣住了,就像突然被一根钉子牢牢地钉在了树干上,清澈的眼底渐渐浮起一层迷茫......
     黑衣人嘴角一撇,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白少侠不认得我,我叫花寻,这些年多在北边走动,不过我有个亲生兄弟叫做花蝶,不知白少侠可曾听说过?”见对方微微露出疑惑之色,心中暗恨,眼中掠过一丝杀气,咬牙道,“我那个不肖的兄弟就是拜‘陷空五义’中的老二老四所赐,最终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白少侠,你倒说说看,这笔帐咱们究竟应该怎么个算法?”
     白衣人仰头一笑,笑声中尽是不屑,“当然是该怎么算,就怎么算!阁下既然怎么心疼你那个兄弟,怎么不敢公然到陷空岛上寻仇去?”
     花寻眼神一暗,切齿道,“陷空岛上机关密布,你们又人多势众,我自然不会傻到去自投罗网。不过,杀弟之仇不能不报,我只不过略施小计,管教你们一个个自己上门来送死!”
     白衣人冷笑,“什么‘小计’?”
     花寻眯起眼睛,邪邪地道,“你们这些自命侠义的家伙最见不得什么?我也只不过是效仿花蝶当年的行径,多多祸害几个黄花闺女罢了.....”
     话音未落,一道白光已霍然亮起,带着一阵厉烈的风声,直逼他的面门。
     花寻却似早有防备,冷笑着急退,黑袍当风,形如鬼魅,但饶是如此,仍被白衣人手中急追而至的剑风扫到,发带应声散开,头发顿时披散了下来,显得异常狼狈。
     花寻惨白的脸上蓦地闪过了一层青气,厉啸一声,手里已多了对吴越钩,随着一阵激烈的金铁交击之声响起,两人已缠斗在了一处。
     展昭目不转睛地盯着树下一黑一白那两道身影,一颗心如吊在半空中般难受。他已从刚才那两人的对话中听出了一些端倪——这个花寻,应该就是自己正在寻拿的那个屡屡作案的“采花贼”,而与他交手的白衣人......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就是白玉堂的亲侄子,他大哥白锦堂的儿子——白芸生!
     一时间涌上他心头的,说不上是欣慰还是伤感——白家有后,而且还是这般出息。玉堂,你若泉下有知,亦当含笑了吧?
     就在他紧张注视的目光中,树下的两人已分出了高低上下。
     白芸生师出名门,剑法开阖之间雍容大气,却又不失凌厉果决,长剑如虹,招招进逼,抢尽先机。
     花寻脸色愈白,额上见汗,双钩飞舞间已呈不支之相。
     展昭微微松了口气,正欲出声要求白芸生留下对方性命,便在此时,随着一声厉喝,两人的身影在半空中瞬间交错而过!
     接下来的一幕发生得太快,以致于展昭根本来不及出手救援——但见眼前白影闪动,白芸生发出了一声沉沉的闷哼,身子倒飞出去,重重跌落于地,挣扎了一下,竟是再也起不了身。

楼主 爱猫的砚妍  发布于 2009-06-28 09:47:00 +0800 CST  
花寻狞笑一声,正欲赶上几步结果了对方性命,突觉一阵清风掠过,白芸生身畔已多了一个人,正俯下身去查看他的伤势。
     花寻一惊停步,脱口喝问道,“什么人?”
     展昭转过身来直视着他,眉宇间带着隐隐的怒意,眼神雪亮如刃,寒声问道,“你用什么东西伤了他?”
     花寻双钩一合,交于左手,右手在袖中一探,指尖上已多了条血红色的小蛇,长约一尺,细细的身体不住盘旋缠绕着,豆大的双瞳精光闪闪。
     展昭目光一凝,抬手横剑当胸,虽然剑未出鞘,已有一股凌厉的剑气直逼了过来,冷然道,“拿解药来!”
     花寻情不自禁退后两步,眯起眼来上下打量着对方——面前这人,温润有如美玉,透出一种淬炼过后的沉静与空灵,但此刻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里却充满了鄙夷痛恨之色。
     心里一动,花寻面上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缓缓追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
     “开封府展昭,特来拿你归案。”
     花寻皱眉,脸上阴戾的神情一闪而过,“有意思,我这圈套没招来那几只‘老鼠’,倒先招来了一只‘御猫’。也罢,就让我先来领教领教所谓‘南侠’的厉害。”话音未落,双钩一分,已抢先攻了上来。
     这一回他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功夫,双钩如电,来势迅疾,诡谲难测,招招狠辣,直指要害。
     展昭眼神一厉,半步不退,随着一声清越的龙吟,巨阙出鞘,雪亮的剑光恍若划破长空的闪电,直指花寻眉心。
     花寻越斗越是心惊,只觉对方剑势犹如长河之水,绵延不绝,温和大气中偏又带了种无法形容的气势和骄傲,沛然莫御。他一边勉力相抗,一边偷偷抖了抖衣袖,任那条小蛇悄无声息地滑入掌心,瞧准机会,厉喝一声,“去吧!”
     那小蛇得了指令,弹身跃起,张嘴吐信,便如一道红色的流光,径奔对方咽喉咬去!
     展昭虽在与他缠斗,却早已暗中留心他会故技重施,此刻见他又放出小蛇偷袭,不由夷然一笑,身形跃起,柔韧的向后折腰,一个漂亮的空翻,轻俏地闪避开来,几乎与此同时,左臂扬处,冷厉的寒光仿佛漠上烟花当空一现,急锐的箭声破空响起,“咄”的一声,那条凶悍的赤红色小蛇已被一只小巧精致的袖箭穿头而过,牢牢钉死在了一株大树的树干之上!
     花寻惊呼出声,还没来得及心疼,展昭已翩然回身,长剑反撩,势如破竹,直抵上他的咽喉——比冰雪还冷上三分的剑尖儿紧紧贴在了他的脖颈上,再深一分便会见血。
     空地上霎时间一片死寂,连风声也似被森寒的剑气所冻结。
     花寻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好一会儿,他才抬起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展昭,脸上的神情有些狰狞,缓缓开口道,“好本事!看来,你是不打算要那白家小子的命了?”
     展昭蹙眉,执剑的手却如定在半空中般纹丝不动,只冷冷问道,“解药呢?快拿出来。”
     花寻低头看了看自己脖子上抵着的剑锋,笑了,笑容奸诈恶毒,悠然道,“放了我,我就给你解药。”
展昭目光一闪,眼神依旧冷静而犀利,只回答了三个字,“不可能。”

楼主 爱猫的砚妍  发布于 2009-06-28 09:47:00 +0800 CST  
抓住楼上的虫虫,偶就是本文的作者砚妍,因为看了你的好多评论知道了你也是个爱焦猫的人,还一心想要加你的群呢,哪知老是被拒,偶很伤心哪,痛哭ing......——砚妍

楼主 爱猫的砚妍  发布于 2009-06-29 19:22:00 +0800 CST  
偶又跳上来更新啦,诸位喜欢的亲们要多多回帖呀!——砚妍

更敲五鼓,天色尚未大亮,郭大川却已带着几名衙役徘徊在了县衙的大门口,他一边来回走动,一边东张西望,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焦急担忧之色。
     风声微起,众人眼前一花,面前已多了一人。
     郭大川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腰间的刀柄,却在看清眼前那张苍白清俊的脸庞时顿住了动作,随即大叫一声,声音中充满惊喜,张开双臂,直朝对方扑了过去。
     展昭侧身,轻巧地闪过了他的“熊抱”,将手中提着的那人丢在脚下,声音微哑地道,“郭大哥,这人名叫花寻,就是前几日奸杀良家女子的嫌犯。请你亲自带人将他下到牢中,务必严加看守,再去禀明范县令,择日升堂审案。”
     郭大川瞪大双眼,“啊”了一声,好半天才如梦初醒,脸上现出狂喜之色,脱口叫道,“这是真的吗?展兄弟......不,展大人,你真的抓住他啦?!”他喜不自胜地搓着双手,绕着委顿于地的花寻转了好几圈,才似终于回过神来,急急转头朝身后几人喝令道,“快,去取刑枷来,要大号的!”
     几个衙役被他的大嗓门一喝,也才醒过蒙来,大声答应着,飞也似的冲进大门里去了。
     待衙役们取回了大枷,郭大川亲自动手将花寻拷上后,才抬起头来望向展昭,带着五体投地的敬服之色,拍着胸膛道,“展大人放心,我这几天就住到牢里去,亲自看着他,一定不会叫他有机会逃跑!”
     展昭一直默默地在旁看着,直到一切都已妥帖,才勉强一笑,“好。我有位朋友为了擒他受了伤,我得先去请大夫,这里的一切就都拜托给你了。”言罢再不耽搁,转身欲走。
     便在这时,一直没有作声的花寻突然自刑枷中抬起头来,青白微肿的面孔上浮起一个冰冷怨毒的笑容,嘶哑着嗓音开了口,声音不高,语气却极狠,“展昭,别忙着走呀,我向你保证,过不了多久,咱们还会再见面的!”
     ......



楼主 爱猫的砚妍  发布于 2009-06-30 18:07:00 +0800 CST  
虫虫啊,你的图片好养眼,正是偶心目中猫猫的形象!我真的不想把自己最爱的焦昭写成软弱甚至有些“女气”的样子,他首先是个心怀天下的侠者,再来才是玉堂的“猫儿”,他是一个强者,不仅不弱,而且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他人。但在他的内心深处,总还有一处最柔软的地方——那是他为白玉堂一人所保留的天地,而且终其一生也只为他一人留存!——砚妍

楼主 爱猫的砚妍  发布于 2009-07-01 07:52:00 +0800 CST  
更新来鸟,亲们记得要多多留言哦,那可是偶写下去的“源动力”啊!——砚妍

展昭亲自送了县城里最好的老大夫出门,才返身走回客栈自己的房间,站在门口,他迟疑了一下,耳畔似又响起那位须眉花白的老大夫的叹息声,“这位小哥所中的应该是关外一种叫做‘一线红’的蛇毒,老夫行医多年,也只是曾经听说过。虽然现在毒性还未入内腑,但那也是迟早的事。老夫所开的药方不过是略尽人事而已,”语声一顿,他缓缓摇了摇头,满面悲悯之色,“年纪轻轻的,唉,可惜了!”
     展昭沉吟片刻,唤来店小二,给了他一块碎银,让他帮忙去药铺抓药,然后才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白芸生就躺在房中的那张大床上,毫无半点生气。
     展昭来到床旁,凝视着眼前那张酷似白玉堂的脸,一时间神思竟有些恍惚起来,仿佛是梦中那种千回百转的错觉——两道飞扬挺秀的眉峰下,是一对斜斜上挑的凤目,此刻虽然紧闭着,却不难想象它们睁开时的那种光华流转、摄人心魄的神采。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心头忽然涌起一阵近乎温柔的辛酸,缓缓侧身坐于床畔,他把手指搭在对方的手腕上,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指下的那丝脉搏,缓慢地、绝望地,仿佛下一刻就可能会完全停下来......一阵难言的心悸流窜过身体,展昭喃喃低语,“不!不可以!......玉堂,三年前我没有能够留住你,现在,我决不会再眼睁睁地看着芸生离去,毕竟,他已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了。”
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再不迟疑,伸手拉起白芸生左臂的衣袖,露出了那处已经肿胀发黑的小小伤口,毅然俯下身来,将嘴唇贴了上去......

楼主 爱猫的砚妍  发布于 2009-07-01 10:38:00 +0800 CST  

楼主:爱猫的砚妍

字数:334873

发表时间:2009-06-20 21:2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3-07 11:54:22 +0800 CST

评论数:5294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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