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能去哪儿？”组长撑在旋转椅后面，问负责定位的小警员。
“信息不多，这里截到的是飞机航班，从…”警员打开地图，“墨尔本到达尔文。”
“哪一班？”
“不清楚，截到信息有限…”
“刚才说在哪里定位到他的？”在技术分析员对面坐着的痕迹鉴定师突然插话。
“阿德莱德。”
“阿德莱德离墨尔本不近，他不一定会坐墨尔本的飞机。但他要去北部，很远。”组长蹙眉，然后下令，“派人加强对车站的监察。”

话说前面这几段好像真没什么区别。ㄟ(▔ ,▔)ㄏ

躺进车厢的软铺，不得不感叹澳洲列车比中国就是好，特别像他们这些土夫子去的大多是荒山野岭，火车堪比敞篷拖拉机。
他向来和那个人一起走。冷了饿了倦了就在车厢里来一发。也不管是下斗前还是回来，倒的是油斗或凶斗。
像野兽一样。
他想念那个人的身体，那张熟悉又多变的脸。那张脸可以以相同的表情对待所有人，但对他会换上一种别人看不到的笑容，还有只会让他看见的，藏在眼眸深处的情愫。
那个人会用特殊的语调喊他的名字。那种感觉让他甘愿死亡。
那个人总会在自己还没发觉的时候安排好一切出路和退路，再陪着自己疯狂。
天哪，黑瞎子盯着天花板。
我又开始想你了。不急，亲爱的，我很快就会回去。

“又接收到邮件信号了，在奥古斯塔港附近，移动信号。”
飞机上所有人的表情都松弛了一点。
“太好了，判断无误，我们还有时间。别松懈，较量才刚刚开始。”组长精神抖擞地不像一个整整一天半没睡过觉而且刚刚跨越了近半个地球的人。
“组长，既然这个瞎子这么了得，他为什么不改变邮箱地址？”
“你傻啊，他改了，那个同伙怎么给他发？”小警员收到嘲讽一枚，“咱们无法定位那个同伙，他也不行，所以留下来这么个把柄，一定要好好追着。”
飞机跨过时区，跨过赤道，落在堪培拉的国际机场。

似乎是睡了长长的一觉，黑瞎子才悠悠醒转。
狭小的空间内没有别人。小桌子上有几天的报纸。黑瞎子顺手拿过一张来看。
“粉钻大劫案——盗墓高手化身劫匪力挫国际警方”
黑瞎子笑笑，目光停留在占据了头版三分之一版面的巨大黑白钻石，想到现在不在自己手里的背包。
它现在是我的。不，亲爱的，是你的。

三十七小时前。
法国佳士得拍卖场。世界上最珍贵的钻石将要在这里进行拍卖。
Darya-i-Noor，光明之眼。这原本重达200多克拉的粉色钻石在第一次切割后产生了世界第二大粉钻Nur-el-Ain,本身仍保有186克拉的重量。它曾被莫卧尔国王用来当做病重时观望泰姬陵的镜子，落入维多利亚女王手中后被切除了42％的体积，但仍旧是世界上最大的粉色钻石。
传说，任何拥有它的人将拥有全世界，同时也会遭遇一切的不幸。除却他把它送给自己的爱人，就会避免所有的灾殃。
黑瞎子穿着普通侍者的衣服，铺着红缎的银盘上托着香槟酒。墨镜被换成了金丝眼镜，只是镜片稍稍偏墨色，在后勤走廊昏暗的灯光下没有任何异常。
闪进准备室，利索地脱下侍者黑背心和白衬衣，将香槟酒放在杂货台上，从红缎下抽出一件薄料黑色风衣穿上，快速将电子网固定器安装在佳士得大厅幕布的横梁上，一合托盘，盘子瞬间变成一个专业型医药运载箱。
缩身躲在幕布后，拿出手机，淡定地注视绿色进度条慢慢加满，然后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佳士得保安室所有的摄像状况。
愉快地将几个必经之处截图后设置屏幕固定，然后潇洒地从藏身处走出来。不得不说，那个人提供的关系网和经济支持让他的行动方便了太多。
佳士得安保系统在每晚十二点会刷新。没有关系，到时候他的第一步行动早已完成。

三十五又半个小时前。巴黎时间晚十一点半。
拍卖师擅长一惊一乍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回荡在大厅之中。
“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要进行拍卖的这件物品，很有可能再次打破拍卖场的记录……”
黑瞎子待在杂物间，看着屏幕上缩小的实况转播。不再听拍卖师激情澎湃的演说，愉快地笑笑，推门走了出去。
“Darya-i-Noor， 底价100万美元，加价10万美元，现在，开始！”
黑瞎子愉悦地听着耳机里的声音，转过走廊，走向拍卖厅大门。
“先生请留步。”
150万，200万，数字飞速地增长，拍卖师报数字的速度明显跟不上举牌子的速度。
“先生，拍卖会已经开始很久了，现在禁止进入。”
300万，速度好像慢了一点，但依旧在拼命上涨。
“先生如果要找人，可以托请工作人员转达。”
400万，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拍卖师已经有余力报出牌号了。
“先生？”
现在数字是十万十万压着上涨，慢慢地消耗着耐心和心理承受力。
500万。
“先生您有什么事？”
“让开。”
黑瞎子听见了耳机里“520万一次”的声音。
“先生这是…啊！”一声惨呼。
“520万两次！”
拍卖厅的大门被一脚踹开。黑瞎子大踏步走了进来，丝毫不在意周围的目光。
“我。拿你们所有人的命。”

大厅里一片寂静。
黑瞎子大踏步朝台子上走去。
“警卫！”拍卖师这才反应过来。拍卖厅四周的警卫聚拢过来。
两声枪响。大厅里死一般的沉寂。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两个离黑瞎子最近的警卫身上。鲜血从枪眼汩汩冒出，染红了白背心，污染了周围一片高档波斯地毯。
又一声枪响。这次是拍卖师倒下。
“它现在是我的了，既然没人能出更高的价。”黑瞎子扬扬手中的枪，“所以，你离它远一些。”
拍卖师捂着碎裂的手，昏死过去。
黑瞎子脸上仍旧带着轻松的笑，一跃上台，跨过拍卖师抽搐的身体，走到钻石跟前。
抬腕看表，玩味地扫过底下已经呆愣的众人，“还有一分钟，整个屋顶都会塌下来，还不跑？”
人群又静了一秒，然后，从世界各地云集于此的达官贵人们开始不顾形象地朝外奔跑而去。
黑瞎子看着飞奔而走的众人，轻蔑地笑笑，然后目光停留在硕大的粉钻上。
美丽的棱角，世上最罕见的质地，这份光荣只配属于你，我亲爱的。

组长又拿出了那沓资料。这一天半，他将这百分之八十以上手写的档案翻阅了不下百遍。
那张墨镜遮脸的照片冲着他轻蔑地痞笑。他还记得当初拿到资料时内心的抓狂。
从未见过如此单薄的档案。连一张正面照片都没有，除了男性华人枪术一流外加整整一页罪名之外真的什么都没有。连真实姓名都没有。
他还是找到了当时中国负责文物走私案的老条子了解情况。
“瞎子嘛，有名的土夫子，倒的斗比现在考古队知道的都多。”一口长沙土腔，让他怀疑自己的中文水平。
后来弄懂了几个特殊名词后，他总算能正常地沟通一下了。
“中国的斗和你们那些不一样哟，奇怪的东西海了去了，皇帝们费尽心思不让盗墓贼们得逞。比如那个秦始皇陵。”老条子吸了口烟，“传说那老暴君给自己修了条水银河，尸首在河上漂，设下机关无数，所有修墓的工匠都死在机关下没有出来的。”
“传说吧？”组长表示怀疑。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秦始皇陵只进行了极小部分的探测挖掘就停止了？”老条子轻蔑地一笑，“根本不是什么保护不力——那是个什么鬼理由！因为考古队当时遇见了一些，”他斟酌了一下词句，“按照逻辑来讲，不存在的东西。”
“闹鬼？”组长开始觉得这个老条子一定是老得疯癫了。
“也不是。要是鬼就好了。”老条子脸上漏出惊惧的表情，“那是僵尸，或者说比它更恐怖——刀枪不入，而且见血就兴奋，生啖人肉，仅仅两三个就扫荡了十几号人。”
“幸好只有这两三个。没人敢继续搞了，就这么拖着了。当时所有人都开始相信那些可怕的传说，所谓的传说，因为很快检测发现那一块土地含汞量是其他地方的数十倍。”
“那这跟这个人有什么关系？”
“当时我们走到的那个地方，已经有他这类人到过的痕迹。”老条子疲惫无奈地摇头，“我们从来没指望抓住过他，他是可以用一把枪弄死几十个怪物的人——干我们这行的必须相信传说。他的同行还挺多，而且背景还都不小，但独独这个人查不出背景。”
“其实我以为他已经死了来着。这家伙五年没露面了。”老条子眯着眼睛回忆，“是了，五年多喽，当时山体塌方露出来一个斗，哎呦真是凶险，幸好碎石埋了大部分机关，本来指望着能找到些啥，后来看到一堆怪物尸体，真是吓死我了。再往里走发现折了个有名的土夫子，很有些背景的，也跟黑瞎子名号差不多，当那以后黑瞎子就没出现过，我还以为他也埋在土里了，这俩人经常一块儿下斗呢——俩人一块儿连天皇老子都制不住！本来想着阎王好歹叫他们真入了土，谁知道他居然又出现了。”
组长点头致谢，关闭了通话设施。
现在，黑瞎子张扬地在电脑旁笑着。
电脑上摄像头下棕色的毒蛇为找到了难得的自由欣喜，吐着分叉的舌头欢天喜地地在桌子上盘绕扭动。
对讲机里传来联络员尴尬的声音。
“那个，头儿，蛇园发来消息，那个人的确是他们派来运蛇的……”
组长语气一如既往地决绝。“道歉。把人送回去，声明抓到真凶后再引咎。”
对讲机嘟了几声后被掐断。组长抱头摊坐在椅子上。

车厢内传来车辆到站的提示。黑瞎子伸个懒腰，从列车吸烟区走出来。
他穿着一件黑色背心，卡其长裤，白色旅游鞋，单肩挎一只登山包，鼻梁上是棕黄镜片的蛤蟆镜。
找到自己的铺位，坐下，等待列车平稳地停靠，想起在上个车站观赏到的闹剧。默默缅怀了那位亲爱的背黑锅的仁兄，真是帮了自己大忙。
也多亏那个人的关系网。找着这么合适的替罪羊。按照国际间引渡和确证逮捕的时间差，自己的下一步行动很安全。
车厢内又传来即将到站的提示音。黑瞎子迅速翻出来携带的衣物，在脑海里又回想了一遍收到的装备取用地址。
十分钟后，列车到站。完全换了一身打扮的黑瞎子十分自然地融入人群，消失。

飞机颠簸了一下。黑瞎子抬头，看着一望无际的辽阔平原。多好啊，没有山。
“瞎子，下次去一个没有山的地方。”那个人攀爬着因为大雨而滑腻的山道，动作如猿如猱。
“…好。”他护在那人身后，一样小心翼翼地探索着墓口。
“…你要出去。”那个人平常干净的脸上满是泥泞，他那夜视极佳的眼睛看得见黑泥污染的斑斑血迹。
“我要陪你的哟。”他用指尖转着发热的枪管。
“我好累。”那个人躺在墓室里，眼眸似闭非闭。
“别睡，来看星星。”
“哪儿有。”那人盯着墓顶，嘴角勾起轻微的弧度。
“会有的，只要你想要，我就能弄到。”
那人终于轻轻笑起来。“星星？”
“你在中国呆太久了。”他揽过那人瘦削的肩膀，“喏，你知不知道钻石？”
“…也行。”那人的眉眼又灵动了一瞬，正如他希望的一样。
“撑住，快出去了。”他扬刀拍开一丛箭镞，抬眼是从头顶漏下来的星月皎洁。
“嗯。”那个人跟在身后，纵使衣襟已血迹斑斑，但行走的步伐还算稳健。
“手给我。”他半跪在墓口，伸出手。
那个人抬头一笑，山河失色。
然后？
清晰的触地感。黑瞎子走下直升机，那些警察在这种提示下还跟不过来，那也是太让他失望了。

几架小型直升机低声呼啸着飞过天空。
“已经通知过了，那边答应协助封锁景区。”通讯员从膝上的笔记本电脑上抬起头。
“我们要尽早到。”一手撑在舷窗上的组长自语一般地说。
“头儿，为什么敢肯定他透露的行踪都是事实呢？”
“他用自己的邮箱通过第三方匿名软件发信息给自己，明显就是希望咱们追踪到。”组长摇头，“他这一招玩得很漂亮，就像对着墙壁打球，咱们只看到了反弹回来的球，因此断定那边有人在回应，实际上，如果他不想让咱们知道他在哪里，咱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为什么这么做？”
“…不知道。”组长看向窗外，地尽头朦朦胧胧一片，他知道，那就是自己收到的那张图片。
艾尔斯岩。

风刮过面庞，把敞着的皮衣后摆在身后吹成一条拥有铁的颜色的直线。摩托驰骋过平原，粗糙的地面完全没有起到阻碍的作用。
一种踏入虚空的感觉。
黑瞎子感觉血液被风刮走，只剩下一个前进的身躯，像一只幽灵穿越地平线。
指尖只差了那么一点。他现在似乎还能感觉到那似有似无的触感。
那个人抬起头对着他笑。惊艳的笑容。
他也笑了吧？没错，他当时一定在笑。他肯定已经在想着出了这个已经困住他们三天的斗，躺在山麓上看星星到天明，——最近又下雨了，土很湿，但没有关系，附近不少巨石；在晨光中找一条路下山，处理一下伤口，找个地方安安稳稳地养伤，这附近那个小镇就很好；下次找一个不用爬山的斗，不，还是先去休个假，或许可以去国外看看钻石拍卖——那个人倒斗世家出来的，古董无数，钻石好像还真没有多少……
他笑着伸手去拉，那个人也笑着伸手，眸里倒映满天星光。

断片。
整整一个星期，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在哪里，那种行尸走肉的感觉又回来了，而且变本加厉。
没有比在痛苦中回忆往昔幸福时刻更加痛苦的了。他现在终于明白，原先的痛苦，竟真的不算痛苦。
他坐在雨中的屋顶上，仰望着天空。
雨连下了三天。他听到山上不时传来崩塌的轰响。
屋顶下是湍急的洪水，夹杂着泥石和树木。
这是天在埋葬他的心。随着水流冲到天涯海角，然后回归浪迹。
雨停了，他看着漆黑的纯净夜空。
好美喔，星辰的痕迹。一点一点闪烁着清冷的辉耀，迷人的绚烂。
“说好的，星星。”
天边的灰色地平线向着太阳招手。稀稀落落的热带树木，簇拥着那原始土著心中的圣地。
风在召唤着他前进。艾尔斯岩的颜色从粗犷的赭红逐渐向温柔的橙红变幻，衬着蓝盈盈的天和火烧云带来的霞色斑斓。
黑瞎子依旧勾着嘴角。
他要践踏一次这里的圣地，为了在这钻石的闪烁处，构建他的星空。

“到了。”
天色渐暗。太阳已经有一半沉在了地平线下，艾尔斯岩披上了一层靓丽的水红色，柔柔地对这个世界进行最后的告别表演。
“目标出现。”对讲机里的话语，硬生生给这祥和的气氛掺入紧张的色调。
黑瞎子倚在托雷上，墨镜反射天边的光彩。手指夹着烟，似乎并不在意天上聚拢来的直升机。
“嫌疑人注意，你现在已被包围……”
啧，毁气氛。
黑瞎子摇了摇头，掐灭手中的烟。
“双手举起，背到身后！”喇叭不屈不挠地叫喊着。
“太吵了。”黑瞎子抬手，喇叭在一声爆响后变为沉寂。瞬间，每一架机门内都伸出了黑乎乎的枪口。
“不用着急，从现在开始，你们对我开几枪，我就回你们几枪。我不想杀人。”黑瞎子抬高了声音，在机翼的轰鸣中依然清晰。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组长从机门探出头。
“目前为止，没有人死。所以你们三项一级谋杀指控不成立，他们只是断了几根肋骨，受一点软组织震裂，外加一人右手粉碎性骨折。”黑瞎子把脸转向组长，“我是个疯子，但不是神经病。”
“你现在没有退路。放下武器，跟我们走。”组长忠实地履行公事流程。
“你就一点也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做？”黑瞎子偏头。
“这些可以到审讯室去谈。”
“我一直觉得姿态和氛围对谈话很重要，我相信你们也深谙这个道理。”黑瞎子招招手，“上面太吵了，介不介意下来谈？”
“组长！”几个声音同时出言阻止。
“闭嘴。听指令。”组长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示意放下绳梯，然后就这么似乎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爽快。”黑瞎子点点头。
“你想做什么？”确实，在巨岩上站立和在天空中俯瞰完全不是一个感觉。这座巨石这样巍峨屹立着，缓慢的变化着光彩，却又无时无刻不透露出神圣的意味。
黑瞎子没有看他。他倚着托雷，看天边的落日。
“你有没有经历过一种感受，感觉整个人活了过来，切切实实的感受到自己活着？”黑瞎子的声音辽远而平淡，似乎整个人也被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晕。
“也许吧。”确实，站在这里，那种来自警察的教条感淡漠化了，似乎自己变成了一个虔诚的信徒。
“你有没有感觉到一种预感到什么成功的欣喜，那么近，但下一秒，”黑瞎子顿了一下，“心却死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他的手指已经感觉到了那人皮肤的触感。
被雨水冲刷很久的盗洞顶部经不住两个人的重压，边缘的石块带着泥土掉落。
本来不该有事的，那个人的身手足以从洞里再爬上来。可是掉落的石块触发了洞底的机关，而那个人却又偏偏下落了一段。
冰冷的铁器洞穿消瘦的身体，迸溅喷涌的殷红盖住了黑暗和泥土的颜色，那样一种绚烂又残酷的美感。
那个人试图攀住洞壁的动作被打断，整个人以一种近乎优美的姿势下落。就在坠入深渊的那一瞬，那个人抬头朝向他，一脸恬静纯粹的笑意。
那具身体仍然流逝着生命的色彩，但是似乎已经没有关系了。那个人轻轻动了动嘴，黑瞎子看到了最后的话语。
“说好的，星星。”
一切发生的那么短暂又那么漫长，那个人掉落的瞬间似乎有整整一个世纪，长的让黑瞎子足以记住那个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的微笑。
那样粲然，纯粹，像一个孩子得到了心爱的东西后那种无忧无虑的欣喜，他曾以为再也看不到那样的笑容，因为那人说过，自己已经忘却了那样天真的笑容。
山河变色。日月无光。

“我早没有心了。”黑瞎子低头，笑容似乎多了点什么。“我只知道，有个人想看星星，而我，答应了。”
“冥府很暗，那里没有星星。所以，我要把星星带过去。”黑瞎子扬手，那枚巨大的粉钻出现在手中。
“这里有最多的它的伙伴，所以，我选择了这里。”黑瞎子用近乎贪恋的目光看着钻石，钻石剔透的粉色滤过赤霞的颜色，在渐暗的天色下呈现出晶莹的光亮。
所有人的目光被这世上罕有的美丽所吸引，然后黑瞎子猛的抛出了钻石。
“…不！”组长下意识地前扑，黑瞎子持枪的手一扬，那枚钻石在半空正散发出的一天最迷幻的光芒中，飞散成一片扑朔迷离的光斑。
破碎的晶莹，弥散在天空中，攫住了所有人的眼。这样纯粹的光彩，梦幻的星辰，留恋着幼时最甜美的天真，能勾起人们散发着乳香和童话的回忆。
我答应你的，决不食言。
看呐，它是你的，就连最刻板最自诩正义的他们，也不能否认我送给你的东西。
马达声响。
目光近乎虔诚地目送着托雷的驶离。男人桀骜又决绝的背影，被散落下来的碎片划破，倒映出陆离的背景。
嘴角勾起。
亲爱的，你看见了吗？
粗砺的风击打着防风镜，皮衣后摆翻滚出铁板的硬气，略长的头发最后一次飞扬出落拓与不羁。
边缘，越来越近。三千米的距离，疏忽消逝。
黑瞎子笑着，踩下了油门。
（全文完）
（15334字）

搬完了，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