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此去经年(主黑花,微瓶邪,短篇,散文风,有剧情)

1楼食用说明。
本文(应该)是短篇。设定为盗八后,除黑花相识十一年这个梗以及吴邪为藏邪外,不延用任何沙海或藏海花里的其他设定。因为楼主高三党,而且是强迫症患者,爱抠字眼,所以不定期更。本命解语花,对黑花是真爱,一直想写一篇自己心目中的黑花出来。目前还未写完,但一定会完篇的【慎跳坑】。
欢迎民那勾搭w

楼主 夏末_爱未止  发布于 2015-02-17 13:52:00 +0800 CST  
【一】

黄梅天。雨夜。

解语花一边看着桌上的那份报告,一边无意识地用指节敲击着桌面。忽然,短促而有力的三声扣门打断了他的思考,随即响起的是下人的声音:“花儿爷,吴小佛爷那边把这次夹喇嘛的人手资料传来了,请您过目。”

“进来。”即使已经很久不唱戏了,他的声线,依旧清朗,一如当年。下人进入,轻轻地把资料递呈到桌上,又迅速地退去。他一晃神回来,门便已经带上了。这几年,借着帮吴邪重建盘口的机会,他也顺带重新筛选了一遍自己的人。而到现在还能留在他手下的人,做事也必定如他一般,一丝不苟,干净利落。

放眼扫去,前面几张都是新面孔,只有中间一两张还略微有点眼熟。有过张家古楼的惨烈经历后,不少当时的幸存者都退出了这个圈。不过仅剩的几个下定决心仍旧活跃在道上的后辈,倒是听闻都出落的不错。想必吴邪这次是把他们也都拉来了。想想自己的这个“竹马”也是不容易,从当初在自己的帮助下还损失惨重的夹喇嘛,到如今随便放出点口风便纷纷有人往上涌的吴小佛爷,这其中究竟经历了多少冷暖,也就自知而矣。

然而翻到最后一页,他的瞳孔却倏然放大。竟是那个人!虽然资料上的姓名与他所认识的不太一样,但他依旧可以肯定,照片上的面孔,一定就是那个人。可是,他不是早在四年前,就在一次行动后销声匿迹了吗?外界都盛传,是他仗着自己水平高,在休息途中非要去闯那个隐藏在主墓室后的偏室,却不曾想那其中竟还藏了一整套的奇门遁甲,于是迷失其中,再也没人见他出现过。

吴邪是怎么找到他的?他消失了这么久,又是去了哪里?椅上的人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在不自觉中轻叹了口气。这些问题,恐怕也只有等到真正见面后,才有办法解答了。

楼主 夏末_爱未止  发布于 2015-02-17 13:53:00 +0800 CST  
【三】

解语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他清楚现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时机。人多眼杂,既然见面了,那还是先进去,有些事,来日再说也不迟。于是他同样回给面前的人一个浅笑。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吴邪还有些惊讶:“你们认识?”那人刚想开口解释,解语花却抢在他前面道:“是。不过说来话长,还是先谈这次下斗的事吧。”闻言,那人透过墨镜望向他眼神里,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接着就是讨论这次下斗的目的。原来吴邪此次花费不小的手笔,再探秦岭,是为了寻找那种张家用于铸造铜铃的、具有“神秘力量”的青铜。关于那种青铜,他也略有耳闻,似乎和传说中西王母的陨玉也有一定关联。他还曾听吴邪说过,张起灵的失忆很有可能是受到了这种青铜的影响,那么吴邪要找这种物质研究,便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在众人面前,吴邪必然是三缄其口的,只是说要去秦岭取回一样东西。

散会后,众人回到自己的下榻之处。这次夹喇嘛,多数人都是从外地赶来,于是理所当然的,住处也是由吴邪安排的同一个酒店。门卡是随机发放的,然而不知为何,走着走着,便只剩下了解语花,跟在那人身后。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房间号,按前面的顺序,应该是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

那人的房间到了。从那人身边走过的一瞬,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放慢了步伐。不经意间,他的视线便扫过了那人的衣角。自己或许应当张口说些什么,他想。然而他又能说些什么呢?打招呼?还是聊一聊那些陈年往事?可在这种场合下,又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几秒的犹豫后,他终究还是挺直了背,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然而,他却未曾注意到,隔壁门前的人,在刷完门卡后,便一直沉默地站着,迟迟未进。而直到他关门的前一刻,那人才侧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似下定决心般地拧开了把手。

楼主 夏末_爱未止  发布于 2015-02-17 13:58:00 +0800 CST  
自顶咩 没有人喜欢这种文风吗?……

楼主 夏末_爱未止  发布于 2015-02-17 17:55: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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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过年,而且字数准备破万了。所以还是更一发吧。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ω・)

楼主 夏末_爱未止  发布于 2015-02-18 16:47:00 +0800 CST  
喜欢的朋友看完留句话,或者点个赞,都是对楼楼的莫大鼓励。需要艾特的也可以说。这篇文或许会写的比较慢。因为我很认真地对它,绝不会有一点OOC。正文目前已经到11000字了,但是为了呈现出理想效果还在改。谢谢民那。

楼主 夏末_爱未止  发布于 2015-02-23 23:29:00 +0800 CST  
【五】
盘山路很曲折,九拐十八弯的,多亏有安全带的束缚,才保证了车内的人没有像物理书上的小铁球那般,被动地做离心运动。以秦岭的地理位置,想直接坐车坐到盗洞口,必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在山谷口,车队便被迫停下了。这是吴邪上次秦岭游的最后出口——那挂瀑布所连的地上河部分。


车上的人陆续下来,卸起了装备。照计划,今夜就安营扎寨在这儿,吴邪会派人先到附近探探情况,准备从水路进。都说平衡感强的人容易晕车,解语花下车后,只觉得天旋地转。他靠在一株冷杉的树干上,想独自缓缓,却不曾想耳边竟然又响起了那个阴魂不散的声音——


“小九爷这脸色,可不太好哪。”


“与你何干?”他强撑着甩出这么一句话。


“……不过是路过随口一问。既然小九爷这么不领情,那还是算了。”即便有一副墨镜横亘在前,却还是挡不住嗓音中的那股戏谑。


“你……”一语未毕,解语花实在撑不住,只得假装背过身,借着机会悄悄干呕。



“不过有些时候啊,人还是不要太逞强的好。”那人像是感慨般地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转头离去。解当家还在忙着跟卡在喉间的反胃劲作斗争,尚且无暇他顾;所以他也压根不知道,自己身后曾有一只抬起又放下的手,挣扎了半晌,终究还是没能落到瘦削的背上,轻拍两下。


远处云雾缭绕,苍苍莽莽。解语花的指尖一点点摩挲过树皮,粗糙的触感恍如当年军旅大院的水泥地。他直起身,眼前因为缺血而出现突发性的灰黑晕眩。那一刻,虽然他什么都看不见,可却仿佛有种错觉,好像又回到了十一年前,那个他们初次见面的瞬间。

楼主 夏末_爱未止  发布于 2016-07-27 22:49:00 +0800 CST  
【六】
他们是在十一年前相识的。当时他还跟着二爷爷住在旧屋,就在霍仙姑她们家的隔壁。似乎是因为出了件极诡异的案子,霍老太急需陈皮阿四那边派人来帮忙。于是阴差阳错的,他见到了黑瞎子。


那人会说洋文,无论是喝茶还是勘察,举手投足间都有种难以言喻的贵族风范。当然后来接触多了,才知道,他确实是晚清某贵族的遗后。不过那人的性格倒着实有些奇怪,平日里说的话听起来好像是句句都没个正经,可是仔细一想却又都饱含深意。


当时他还小,只觉得这人既有趣又厉害;于是想着能不能让他教自己一些东西,一些身在这军区大院中无法学到的东西。在某次闲谈时他提起了这事,却不料那人说道:“我的本事,很多不是你能学的来的。”他不服,追问凭什么。那人便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老戴着墨镜吗?”


原来那是一种家族遗传病。基因的突变,导致视网膜色素变性,受不了亮光。不过这也为他下地带来了好处,在黑暗中,他比别人要看的更为清楚。所以他下斗从不带亮盏子,只凭着一双招子,便能在墓道中进退自如。


不过即便学不到实打实的东西,就单听他讲那些道上的见闻,也是一笔不小的收获。且不论事情真假,就故事本身而言,他已算一个绝佳的说书者。跟他聊天给人以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轻快,流畅,不做作,没有距离感,或许在某些事上他会有所保留与隐瞒,但绝不会故意卖关子。在他走的前一天晚上,解语花还很认真地问过他:“不如考虑来解家做伙计如何?”那人只是笑了笑,“那要看我有没有命活到那一天了。”


然而第二天大早,他便毫无预兆地独自离开了。解语花后来从霍仙姑那边听说,是因为前一段时间查案看井时出了问题,导致黑瞎子染上了点脏东西。他说这事儿再拖就不成了,所以不得已提前告辞,出去走走,寻点别的东西来解决。

楼主 夏末_爱未止  发布于 2016-07-27 22:50:00 +0800 CST  
【十一】
黑瞎子大概是解家里唯一一个每天早上一起床,就能见到花儿爷在院里喝茶、插花、练戏、作画的人。解语花的身段确实美,有种夺人心魄的力量。一颦,一笑,一转身,似乎整个院子里的花草,都尽失了颜色。


一曲终了。解语花回过身来,见到盯着自己的他,便问:“喜欢听戏?”他坐在石桌旁,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并没有正面回答花儿爷的话:“以后的斗,东西我也不用了。只要你隔三差五地在这给我唱上一段,权当报酬,何如?”解语花眼波一转,笑意盈盈,“你可真会挑。要知道,当年我出的场子,票价可都不菲。”


“这样啊……那我也作一个对等交换好了。你知道,我是常年不见光的。至于墨镜下的那部分,不知花儿爷,可否有意见一见?”


“愿闻其详。”


于是那个清风徐徐的晚上,他缓缓地摘去了墨镜。呈现在解语花面前的是一对近乎透明的琥珀色的眸子。淡淡的棕,却不知是不是因为直视的关系,看上去那样深邃,溢满了星光。


“还满意么,花儿爷?”或许是因没了墨镜的遮挡,他的笑容不再像平日里看上去那样放纵不羁,而是被晕染出一股如同水墨般的清浅滋味来。


解语花觉得心跳像是猛的漏了一拍,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从内心深处漾开来。不过那时的他,还只是沉醉在面前人的笑容里,而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多么危险的讯号。

楼主 夏末_爱未止  发布于 2016-07-27 22:55:00 +0800 CST  
【十二】
“咚咚咚。”三声沉闷的扣门,明显是上好的柚木受到敲击时才能发出如此声响。“少当家,仓库又丢东西了。”进来的是管家骆儿。


他眉头一皱。“怎么回事?这次又是什么?”


“倒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那工艺,怕是世间再难寻了。”骆儿微微颔首,“放着解九爷亲笔信的匣子。”


他一怔。解九的亲笔信?其实他并不知晓信里的内容究竟是什么,毕竟是近百年前的事了;只知晓那是在爷爷失踪以后,被奶奶放进龙纹匣子里锁着的。


这已经第本月的第二起失窃案。上一次是在两周前,也是丢了个没什么实际价值、但是对解家而言却意义非凡的东西。那是一件信物,汉白玉佩,本是雌雄双璧,存在解家这里的是雌壁,只听闻若是有持有雄璧的人上门寻求帮助,解家不问缘由,必须当仁不让全力以赴。同样的,若是又碰到难啃的硬骨头,解家也同样可以拿出雌壁一试。听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老东西,而另一方的具体持有人,由于解九当年失踪,到现在为止也无人记得清了。只能说它存放在仓库里,一直是个念想;但非要说具体有什么效用,好像还真从没发挥过。

“从今日起,由你亲自监守仓库大门。若有异动,要立刻向我禀报。”


“是。”


“我不想再听到第三次类似的情况,懂了吗?”


“骆儿定当竭尽全力。”





管家才刚从书房出去,黑瞎子便进了门来。“有烦心事?”


“没什么。”他启开茶杯,喝了一口,“黑爷最近可有去过仓库?”


“仓库?”他愣了一愣,“你不是最宝贝你家仓库了?最近又没下斗又没清盘的,好端端闲着没事我跑那地儿去干嘛。”

“没去就好。”解当家放下茶杯,氤氲的水汽使人看不清那副如花美貌下究竟掩藏着怎样的神色,“最近若是闲着,多待在屋里,别到处乱跑。”

“呵,瞧花儿爷说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黑瞎子一手环过他的肩,将下巴搁在面前人的肩窝上;紧接着另一手也不安分地反向绕了上来。整个人就仿佛一只撒娇的大狗般赖在解语花身上,指节滑过对方的锁骨,话语间呵出的轻气扰动了耳廓上的细微绒毛——

“其实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紧,最关键的是你信我就行。”


楼主 夏末_爱未止  发布于 2016-07-27 22:57:00 +0800 CST  
【十三】

深夜。解语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花儿爷!”刻意压低的嗓音,显得格外忧心与焦急,“我就解了个手的功夫,一回去竟然发现,仓库大门被人打开了!”

“你进去过了?”说话间解语花已是披衣上身,换上便鞋。动作之快,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果然是个当家的风范。

“还没。我不敢轻举妄动,特意来问问您的意思……”

“走,一起过去看看。”

“要叫其他人吗。”

“先别。”

然而到了仓库门口,那大门却是关的严严实实,门环上大锁紧扣。

“咦,怎么会这样?”骆儿大惊失色,“莫不是东西到手,人已经跑了?”

可这不应该啊。从他过来敲门,直到解当家跟他一起出现在这儿,统共也就过了一分钟而已。就算速度再快,也会留下蛛丝马迹。更何况,解家的锁,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打开的。即使真的被开了,里面也还有层层防护警报,绝不可能那么容易便得手。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解语花狐疑地拎起最外层的挂锁仔细查看,并未发现什么名堂。

“绝不可能!骆儿以生命起誓,不曾有过半分假话……”可他话还没说完,便被解语花堵住了嘴——

“嘘。”对方将食指放在唇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打手语告诉他,“仓库背后有动静,我们分两头包抄。”

他点点头,二话不说便向另一头绕去。

然而当他们看清楚黑影的一刹那,却都惊讶地张大了嘴——

“黑爷?!你怎么会在这儿……?”

黑瞎子转身,脚上还套着半拉子的人字拖:“哦,只是起夜而已。听得门外动静不大对,便追出来看看。恍惚见得仓库这边有个模糊人影,但是速度实在太快,等追到时早已经不见了。”

“人影?”

“我也不太确定那是不是人影还是我错觉,但总之没事就好。”

“没事?……”解语花揣摩了一下他话语里的含义,“你的意思是,你过来的时候,仓库大门是紧缩着的?周围也没有遭受破坏的痕迹?”

“那当然。难道还真有人进去过不成?”

“当家……”骆儿在一边,神色很是惶恐不安。

“……行。你们都先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在这儿坐会儿。”解语花把玩着手指,又望了一眼墙头。


方才还是夜色皎皎,幽芒似洋。这会儿却不知从哪儿起了风,推来一片流云,飘过,盖在月牙上头。


光线瞬间就暗了。

楼主 夏末_爱未止  发布于 2016-07-27 23:17:00 +0800 CST  
【十五】


“这文件上盖的可是花儿爷您的私章,千真万确。”对方谄媚地笑着,递过来一张纸。

“……”解语花铁青着脸接过那份协议书。他不信自己的记忆力会衰退到这等地步,就前几周刚签的协议都会没一点儿印象。然而那印,又的的确确是他自己的私章。那么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解家又出了内鬼。

“这章不是我亲自盖的。所以抱歉,这份协议没有执行效力。”

“哎,解当家!你怎么能这样?!说不干就不干啊……”

“对不起,您损失的那部分我会尽力补偿。剩下的事宜,请跟我的手下交涉。”

他没空再跟那老头纠缠下去。比起数额不菲的赔偿金,他还是更加在意——那个内鬼究竟是谁?

按理说来,他的私章是锁在书房的保险柜里的。在平时,有办法进他书房统共就没几人,而且一般都是在他在时,来汇报近况的伙计。能有足够长的时间停留、并且不留痕迹地撬开保险柜的,似乎就只有……

难道是他?他的心底闪过一个名字,却在万分之一秒内又否定了去。不会的,一定不是他。他不敢相信,也不愿去相信。他还记得,他们一块儿徒手搏过粽子,差点就因弹尽粮绝而折在墓中;也曾一块儿走过很远的路,只是为吃到偏僻小巷中才有的口味正宗的糕点;还一块儿摊着四肢,躺在草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更曾在深更半夜,一块儿爬上解宅屋顶,眺望那座依旧闪耀、夜不曾寐的北京城。他实在想不出那人有什么理由要对他不利。

而倘若连他都不能信,那么他解语花在这世上,又还有几个能相信的人。

楼主 夏末_爱未止  发布于 2016-08-08 20:02:00 +0800 CST  
【十八】


解语花是在他提出喝酒时便留了个心眼的。这段日子,他心中那个猜想总是不停地浮现;而他直觉今夜,就是验明真相的最佳时机。


他在仓库门口停了很久,最终还是走了进去。“黑爷的身手还真是灵活啊。”仓库深处正在将墙上暗格推回原位的那个黑影动作一滞,随即缓缓转过身来:“过奖过奖。不过是借了花儿爷一点东西,现在过来归还罢了。忘了提前打个招呼,还请花儿爷见谅。”


“一点?呵,好。就算龙纹石匣,汉白玉佩,一把冲锋,一把手枪,两把匕首,几十发子弹只算一点,那好——”他顿了顿,掏出手机操作了几下,递到黑瞎子的跟前,“请你告诉我,这又是什么?”


呈现在眼前的是那天他在茶馆与王家商谈的照片,虽然只有背影,像素也不甚清晰,但已足够辨认出是谁了。


“原谅我现在暂时没有办法跟你解释,”黑瞎子咽了口唾沫,喉结的颤动被月光映照的如此明显,“但请一定要相信,我对解家,绝没有半分恶意。”


“拿着我家祖上的遗物去跟别家做交易,你还要我怎样相信你没有他意。”手机屏幕的光渐渐弱了下去,出口的话也如同一般,近乎吐息,“我解雨臣好哄,也愿意结交真心,但绝不是个傻子。”


“……”


“还有,”他暗暗的攥紧拳头,手心里冷汗冒出。“我书房里的那块私章,大概也是被你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借走的吧。”


“私章?什么私章?我承认我是借了你的玉佩一用,顺带还那走了点装备,但是我从未见过什么龙纹盒子,更没有动过你的私章。”


“你就别装了。算我不够小心。家里能随便进出我书房的人,除了你还有谁。”


“只要是我瞎子做过的,我定都敢担下。”黑暗中的人影朝前迈了两步,深不见底的墨镜上反过微微一线月光,“不过这事,与我无关。”


解语花直视着对面的人,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有好几次薄唇轻启,却又没有讲出任何话。时间分分秒秒地流逝,仿佛空气都被禁锢了一般。良久,黑瞎子才终于再次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只是那说话的语气,冰的令人心寒。“抱歉。我解家,从不收手脚不干净的人。”


“……看来相处了这么久,花儿爷还是信不过我啊。”他向后退了两步,弯腰将手上的石匣放入柜中,“……行,我知道了,明个儿我就走。”


“……”解语花没有再说任何话,转身回房。只是那背影,以及注视着背影的那人,看起来都是如此疲惫不堪。


其实他又何尝不相信,瞎子说的是实话。只是,他必须得找到一个借口,一个能让自己远离他的理由。


解语花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直到东方鱼肚翻白,旁边屋子传来上锁的声音,他才算终于平静下来。一夜时间里,他都始终在极力克制着自己。因为他害怕自己哪一刻没忍住,就会冲出去拦住那人去路。


然而他不知道的却是,在东方翻白前的六个小时里,他的窗边,曾有一点烟头忽明忽暗。从凌晨,一直闪烁到了天亮。

楼主 夏末_爱未止  发布于 2016-08-08 20:04:00 +0800 CST  
【十九】

一些事终究是过去了。帐篷后和瀑布前的人都回到了各自的睡袋中。吴邪正叼着烟,看小花脸色有些不对劲,便问道:“你有心事?”

“……说不上。陈谷子烂芝麻而已。”他顺手夺走吴邪的烟,“少抽点。你还要不要命了?”
吴邪只觉得指尖一空,下意识地又立即从口袋里摸出另一支烟。打火机抓在手上,停留了半晌,最终还是合上了盖。他看着眉头微皱的小花,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般笑了起来:“睡吧。”
一夜无梦。

第二日起来后,解语花就又回到了平日里那个解当家的状态。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他甚至还在跟黑瞎子照面时微笑着点了点头。快速调整好心态,是他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必修课。而拿的起放的下,更是他解语花的为人准则。


进入裂缝后还算顺利。或许因为不是走正门的缘故,几乎没有遇到多少难缠的机关。只是水越来越深,温度也越来越低。不多久,水便已没过大腿根。好在吴邪提前就已做好准备,每个人此刻身上所穿的,都是鱼塘专用的防水裤。


又过了约摸十五分钟,水开始渐渐变浅,裂缝也开始有了变宽的迹象。地势一路蜿蜒向上,最终只剩下嶙峋的石块和一点点淤积的黄泥。然而正当众人在心底纷纷庆贺他们终于摆脱了水中漫步这种阻力甚大的运动时,缝隙却到了尽头。紧接着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个深不见底的黒潭。


潭面纵向不算太宽。若是要想从水中游过去,也就一时半会儿的事儿。但是吴邪回想起了上次的情形。那时他跟老痒也是在一个潭子里,而那个谭子比现在这个还浅的多,可里边却有着差点就要了他命的哲罗鲑。出于保险起见,他最终还是决定挂吊索过去。


洞蛮高的,两边也有栓绳的地儿,唯一的问题不过是搞定对岸得先派个人过去。但这于他而言倒算不得什么难事,因为此刻他身边现成的,就有一个脚不沾地便能随意在墓室里进进出出的解当家。作为二月红的徒弟,那功夫可不是盖的。


他早在四姑娘山那一行中就见过解语花的本事。依旧是那跟能收缩折叠的神奇棍子,在小花的手下如花般翻飞。一蹬身他就跃上了旁边的洞壁,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直看得众人啧啧称奇。


“不愧是戏子的功底,像我们这等大老粗哪里学的来。”跟来的几个伙计在一旁窃窃私语。黑眼镜瞥了说话人一眼,淡淡地道:“这会儿就这么吃惊,那可不行啊。还是留着点吧。花儿爷的本事,你没见过的,可还多着呢。”

楼主 夏末_爱未止  发布于 2016-08-08 21:34:00 +0800 CST  
【二十】
那边的解语花很快就系好了绳索,示意众人可以过来。吴邪有些紧张地望着从水潭上边滑过去的伙计,所幸并未出什么岔子。人很快就到齐了,但因计划中做了要攀爬的准备,这次并没带太多装备。所以此刻,还得再去将绳子收回来。


解语花从绳上过去时,水面还是一片平静。所以也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水面上泛起了第一道涟漪。正当解语花第二次顺着洞壁过去的时候,水花一闪,瞬间有什么东西从水中破空窜出,直奔他而去。好在解语花的反应力足够出色,硬是靠腰力拧身闪过了这一击;然而那东西貌似也不是吃素的,竟也随之更改了进攻方向。岩壁上本就没有多余的着力点,躲过第二击已然是解语花的极限;再下去,他若想保命,就得抽出手中的棍子当武器。但那同时也意味着,他将会掉入水中,陷入更大的麻烦里。


第三次攻击,来了!然而就在解语花已经做好要掉下去的准备之时,却听得有什么东西呼啸而来的声响。是子弹!那生物攻击的速度确实是很快,然而子弹的速度更快!精准的枪法,一击毙命。那怪物的利齿只是堪堪擦过解语花的手臂,便带着不甘的挣扎重新落回水中。


解语花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三步两步地飞速跳抵对岸。手电的光打着,他环顾了一圈,很快找到了硝烟还未散尽的枪口,是黑瞎子。


“谢谢。”


“客气什么。”那人甩了甩手,将手枪插回枪套。


“小花你没事吧?”吴邪问道。


解语花比了个ok的手势。


水面上浮起刚刚被打中的怪物尸体。是只长相怪异大鱼,体型并不及吴邪跟老痒上次来时遇到的哲罗鲑。但从体态上看,这玩意儿像极了海中的飞鱼。然而正常飞鱼的体型普遍偏小,也并不具备会主动攻击的习性。莫非这地下水系竟还与某个海域相通?亦或这根本是因受了某种污染而产生的变异鱼种?


看到议论纷纷的伙计,吴邪表示,在这继续纠结也没什么意义。既然没有人受伤,那还是抓紧朝前赶路为好。

楼主 夏末_爱未止  发布于 2016-08-08 21:35:00 +0800 CST  
【二十一】
再向前,裂缝没有延伸多远,他们就听到了淙淙的水声。两侧岩壁也都出现了花岗岩的岩质,还伴有些许岩精。“是了!看来探路的伙计没有报错。”吴邪满意地点点头,“前面应该就是地下河道了。”


说话间,奔腾的河水便已出现在他们面前。并不如当时他跟凉师爷一伙人来时那么烫,估计是间歇性喷泉,趁着没喷发,最好赶快走。上次在水里被烫的屁滚尿流的情景此刻他还历历在目,“坎肩,你先下去。探探再说!”

水花四溅。


“小三爷,这水不深,还有些温!”坎肩从水里探出个脑袋。


“你再摸摸,水里有没根铁链?”吴邪继续问。


他一个猛子潜下去,摸索了半晌。“有的有的!很粗还很大!”在场的不少人都意味不明地笑起来。


“笑什么!”吴邪喝道。“这可是地热喷泉,这次运气好,赶巧没喷发。要是等它喷起来,烫死头牛都绰绰有余。还不赶紧走!”


因为水着实有点深,众人也就不再指望防水裤,直接脱了扔在岸边,就此废弃。将背包用防水布包好,背在胸前,然后一个个顺次跳进了河中。


“抓住铁链,跟紧了!”


“吴小佛爷,我说,这次该不会像刚才那样出什么怪鱼了吧?”


“不会。这边的水太热了,而且含有硫磺,正常鱼种生存不了。别七想八想的,专心点!”


“行行行……”对方识趣地闭上了嘴。

暗河的岔道还是不少的,然而幸亏指路的铁链只有两条,于是他们很顺利地一路向前。地势越来越低,很多地方都有暗流与旋涡。顶上的石壁也越来越矮,有个伙计没看清,便被尖锐的碎石划破了额头;不过好在没有大事。


到了后面,脚已经碰不着底了。他们只好半游半飘的,不过这样反倒没像之前那么费力。大约又过了二十分钟,水渐渐变凉,显然是已经远离了温泉带。吴邪一直谨慎地握着铁链,等着瀑布的出现;然而最终他却没能等到回忆里的瀑布,而是直接游到了一片浅滩上。


那是一个非常大的洞穴,洞顶也蛮高,远远看过去,洞的中央似乎还树立着什么。吴邪嘱咐人打亮冷焰火,然后在靠岸的地方拾了一些尚未腐朽光的树枝,想办法生了一堆火,让众人烤烤衣服。而他自己,则打着狼烟手电,向洞中间走去。


等看清楚是什么东西的那一刻,他在心里暗暗吃了一惊。妈的!这是什么情况!他们就直接游到秦岭神树脚下了?这是什么道理?难道不是应该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能终拜其真面目吗!上一次见到神树之前,他可是从悬崖落水摔得七荤八素,又被老鼠追的走投无路,点了火把,拉起一具死尸,才从人家棺材背面走了长长的密道过去的。这一次是怎么回事?这么轻松的,就被他找着了?他吴邪活了这么多年,终于老天开眼,第一次没有死死折磨他,让他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楼主 夏末_爱未止  发布于 2016-08-08 21:39:00 +0800 CST  
【二十二】
休息片刻后,众人重新穿戴好衣裤,清点了背包和物品,便向秦岭神树走去。


听着周围人的惊叹,就跟自己第一次见到此情此景时一模一样。然而此时此刻,这巨大的青铜树却无法给他带来任何美感,有的只是一股子妖诡与媚孽。他非常不愿意去触碰的那些回忆又再次从心底升腾起来;那种恶心的感觉,仿佛一团寒冷而黑暗的稠质,紧紧黏附在他后背,带来穿脊透髓的凉。


然而他不能逃避。他很清楚自己来这里是干什么。有些路,他必须要走下去。因为从他脑内计划成型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我们要从这儿爬上去。都戴上手套,那青铜上沾着些不干净的东西,碰了不太好。”


“吴小佛爷,那上面什么东西,能明说吗?”


“碰了会过敏的物质。你要想不戴也可以,待会儿发痒可别怪我事先没提醒。那可不是一般的痒;去挠你铁定要掉下来,不挠你也会因此疯掉。”


“行行行,听小佛爷的。呐,各自手套都拿去!”


吴邪见状,本该是要松一口气,因为只有他自己清楚要戴手套的真正原因是什么。然而他却依旧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像是有什么很不好的事要发生,虽然他也说不清那会是什么。

“我先上去。”解语花一边活动着关节,一边淡淡地道。


“也行。”吴邪是曾见过发小徒手攀岩的,所以对此他并没有太多担心。“上去后不要轻举妄动,控制住那些人,直到我到达为止。”吴邪在他耳边低语。


“ok。”小花朝他笑了笑,便头也不回地攀上了青铜枝丫。


吴邪正打算分派人手背装备,却见黑眼镜直直地走了过来,随手便抓起地上最大的一个背包。“我跟他一块儿上去了,殿后就麻烦你了。”虽然被墨镜遮着,但吴邪还是觉得此刻黑瞎子一定正在挤眉弄眼。


“作为我请来的人,你不觉得你太自觉主动了一点吗?”吴邪挑了挑眉,“不服我的安排?为什么?”


“你觉得呢?”对方并未正面回答,而是把这个问题原封不动地又抛给了他。吴邪眼神一冷,面色立刻凝重起来,“你的意思是……”


黑瞎子见状赶忙缓和气氛:“不不不,小三爷别多想。本来是想逗逗你的,不过你似乎没几年前那么好玩了……我错了!别掏枪!……”他伸手止住吴邪进一步的动作,凑近他耳边低声道,“别误会,我是你三叔那边的人。”见吴邪盯着他的目光里仍带犹疑,他又补充说,“你相信我,是因为你相信解语花。而我愿意把命交给你,任由你安排,同样也是因为我相信他。所以,不管你现在信不信,看在花儿爷面子上,至少你没有怀疑我的必要——但说真的,我只是在担心他……你能懂么?”


吴邪愣了几秒,眼神迅速黯淡下去,随即低下了头。黑眼镜知道他想起了谁。“那个人会回来的,”他走上前,拍了拍吴邪的肩,“相信我。”


他并未按原本的安排走在最后,但是这一次,吴邪没有再拦他。


或许是冥冥之中,他们的心里,都明白了什么。那是某种共识——只有曾经历过它的人,才懂得,所谓咫尺天涯的含义。

楼主 夏末_爱未止  发布于 2016-08-08 21:49:00 +0800 CST  
【二十三】

解语花爬的很快。黑瞎子不得不承认,在灵巧度与柔韧性方面,小九爷确实出众。即便只是想勉强跟上他,也得花费好一番力气。一路爬着,中途他曾几次开口试图跟对方搭话,可那人似乎并不怎么想睬他。于是他也干脆闭了嘴,专心脚下。


由于没有可以唠嗑的对象,周围安静的出奇,不自觉中,便给人一种置身云端的梦幻感。所以当他忽然听到下面传来几声枪响之时,刹那竟无法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然而随即枝干便剧烈地抖动起来,仿佛是在极力印证些什么。由于视力受限的关系,他的听觉一向比常人要好得多,一些细碎的铃音依稀闯入耳膜。黑瞎子有些疑惑地向下望去,然而他跟后面的人差了有快二十米远,根本看不清楚什么。他停下了动作,复而抬头去喊解语花,可却发现上面的人也没了踪影,估摸着是已到达平台了。他苦笑一下,没了辙,只得又侧耳倾听了片刻,但那铃声仿佛异空间的来客,瞬间消失,周围又恢复了空无一人的寂静。他吼了两句,又想了想,不再在原地耽搁,重新启了程,也一路翻上了平台。


平台口正对着一个洞穴。他走进洞里,那个清丽的身形正背对着他,像是在研究墙上的壁画。他本想开口,但转念又怕扰了这难得的清净,也就没再作声,只是默默靠在灯台旁边看着。


安静的环境会让人想起很多事来。要说原本,他其实也是一匹孤狼,独行惯了。每逢有队伍合作时,倒也嘻嘻哈哈,能收能放。然而他从不希望自己的行动会牵扯到任何人,也从没想过可能会有任何人为他担心。直到他遇见了解语花。


从前的他无牵无挂,所以也就无所顾忌。生命对他而言不过是一杯酒,一首诗,一串烟花,潇洒而过,管它长短。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在哪一刻,发现他黑瞎子居然也会心疼人。或许是在北京酒吧重逢的那个夜晚,也或许是在那个第一次目睹解语花练戏的那个清晨,再抑或是某次下斗时见那个清瘦的身形被机关重伤却依旧一声不吭时,他看着那人的眼神里,便多了一分温柔的颜色。从此,他也开始有了自己在乎的人。


因为解语花从小是学戏的,闻不得烟。他在入住解家后,便几乎戒了。然而在那个月色甚好的夜里,他又重新摸出了许久未碰的烟。是,他是不明白。他并不傻,听的出解语花最后的话里带了那么几分感伤与无奈,他也猜到了其中大概有什么隐情。但他是黑瞎子。而以他黑瞎子的风格,便绝不会去开口问这个原因。他习惯了不停地往前走,不徘徊,也不回头。


他早就清楚,这世上某些事,原本就注定了毫无意义。就像有些话说与不说都是伤害,有些人留与不留都会离开。


楼主 夏末_爱未止  发布于 2016-08-08 21:49:00 +0800 CST  
【二十五】
约摸有一支烟的功夫,解语花才缓缓站起身来。

黑瞎子刚准备开口,可声音却被不知被从哪里飞来的子弹打断。

好在解语花就地一滚,闪开了。对方没再开第二枪,他深吸一口气,往洞口旁靠了靠,先将自己隐藏起来。接着就眼见洞穴深处缓缓浮现出几个人影。


清一水的黑衣黑裤,这已经够奇怪的了;然而更引人注目的,却是他们的手指!奇长的食指与中指,是那个家族的人!几个人成品字形朝解语花包抄过来,而解语花也在一点点朝外退去。每个人的动作都很慢很慢,然而气氛却并未因此有一丝松懈,反倒是愈加沉郁压抑。


终于,为首的那个人动了!手刀闪电一般,劈向的是解语花的侧颈;解语花反手一挡,身子一扭,立刻就到了那人后侧。棍子出手,带着凌厉的风,奔向攻击者脑后;但对方仿佛提前就预知了一般,一弯腰,同时一个飞踢向后,直踢到解语花腰侧。解语花闪避不及,但亏得有练功的底子在,这才是将对方八成的力化解去三分。


黑瞎子看得清楚,就这架势,很明显,两人根本不是一个量级。解语花的近身战已算得上是厉害;可他毕竟师从的是二月红,唱戏出身,功夫里自然免不了带上一些偏软偏花的招式。这样的招式,下墓或许可以,但在这种压倒性的硬碰硬前绝对占不到优势。如果是一开始就做好了自保的准备,或许还勉强可以脱出;但若真被对方缠上交手,那根本就是无半分胜算。


他认得这群人。那是仅有的一次印象,但看到的却是他们无声无息地就放倒了十几个帐篷中的人。那一次,幸亏他是在外起夜,否则必无一人生还。他并不清楚这群人跟张起灵是什么关系,但是他隐约觉得,张起灵的作风与他们不同。他有善心,他不会伤及无辜,甚至会拼命去救那些不想死的随行者。但这群人,似乎把抹杀生命当做一种工作与任务,出招果决,招招致命。所用的每一个招式,都力求在最短时间里,凭最简单的走势,干掉对手。仿佛他们有生之年,就是被培养来做此用。可若果真这般,这背后隐藏的又是怎样一个可怕的家族!


解语花举步维艰,转瞬间又是几招过去,却依旧无法再向洞口挪出一步。然而这还只是其中一人出手,另两人只在一旁冷眼相看。黑瞎子将手中的AK47上膛。这情势,他并没有十成十把握能控制,甚至很可能最终连自己也一道陷进去;但他必须出手,因为他无法忍受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人就这样去送死。

旁观的黑衣人之一出现在了他的瞄准镜里,然而就在他要扣动扳机的一瞬,却听得枪声响起!


糟糕!原来对方也是带枪来的!那么如此,只怕打中的便是——


楼主 夏末_爱未止  发布于 2016-08-08 21:52:00 +0800 CST  
【二十六】


“花儿!”他见黑血从那人的后心上冒出,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但才迈出第一步,就觉得脚下一空,随即周遭的景物都同被水泼上了的油画般,扭曲变形,色块糊在一起,风驰电掣般地向后退去。


“别动。”他听见方才才被枪击中倒地的人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太重了,再动的话,我可不保证我不会手滑。”


他定了定神,这才发现自己脚下是悬空的。倘若不是背后的领子一直被死死抓住,恐怕他现在就已葬身于万丈深渊。


“怎么回事?你居然没事?”

“……你在说什么傻话……”解语花半趴在地上,用膝盖紧紧顶住悬崖边的石块,以此借力来平衡被吊着的人。然而就算如此,他仍在一点点慢慢往外滑着,左膝在石面上留下一道血痕。他才刚从自己的幻境中挣脱出来,转头就见那人站在悬崖边,只差一步,就要粉身碎骨。


黑瞎子逐渐醒过神来。看了看四周,他发现在他右脚边有一株岩松。他伸脚踩了踩,根扎的似乎还挺实。


“有绳子么?”他问。


“有。”解语花已明显脱力,抓着他的手一直在抖。以他的力量,连能再勉强维持多久都很难说,更别提把瞎子整个人拉上来。


“放开我,把绳子绑在石头上,抛下来。”解语花依言。松手的一瞬,他便往右边扑去。手拽着岩松的枝干,靠腰一拧,整个人便变为了面朝岩壁。


然而他等了片刻,却迟迟未见解语花将绳子扔过来。黑瞎子仰头,只见解语花抓着绳子,慢悠悠地从岩壁上探出身。


“别着急,”他看着黑瞎子,展露出一抹迷人的笑靥。“我在想,要是就这样把你留在这儿,似乎也没多大关系?”


“……”黑瞎子看着那双如画般的眼眸,淡淡道,“留我在这儿,只怕你会后悔。”他似乎一点也不急,甚至空出一只手去口袋里摸烟。


“呵,好大的口气。”那人的笑意愈发浓了,“你凭什么说我会后悔?就凭你六年前,曾是解家的人?”


那松枝或许是因承重过头,在这关键时刻竟发出了“咔”的一声声响。枝干间只余树皮连着,挂着的人摇摇欲坠。然而黑瞎子却依旧一脸平静,“解当家这么巴望着我死啊,那行。”他伸手便去扯那藕断丝连的部分,“千金难买美人一笑嘛,值。”


我靠,解语花暗骂一声,脸色瞬间就变了。没有丝毫犹豫,绳子随着树皮的彻底断裂而落下。黑瞎子伸手一捞,人便已勾在了绳上。仅仅几秒钟的时间,他便沿绳爬回了崖边。


“看来是我赌赢了。”他笑了笑,看着还瘫坐在地的解语花,伸出手道:“起来吧。”


“你……”解语花一时气结,竟说不出话来,只是狠命瞪着面前这个无赖。这样大的胆子,竟敢拿命来赌,他就不怕自己真的掉下去?


“我果然没有猜错。在揣测心思这档子上,我可是准的很。”那人蹲下身,笑眯眯地看着他道,“虽然解当家口气刻薄了点,不过还是谢了。这一命,算我欠你的。”


其实你要是真想放任我不顾,一开始便不会拽住我的领子。有些事,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自己。


楼主 夏末_爱未止  发布于 2016-08-08 21:56:00 +0800 CST  

楼主:夏末_爱未止

字数:41038

发表时间:2015-02-17 21:5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4-13 13:19:1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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