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作品】我的危险丈夫(阴谋向,夫夫互怼婚姻)





图片镇楼

楼主 曾经也会是从前  发布于 2016-10-24 13:11:00 +0800 CST  
写在最前面


【回归】闲来无事,练练笔,实话说现在也懒得去萌其他的cp了,精力有限。
【阴谋向】延续《局外人》和《危险关系》画风,写一点阴谋和黑花夫夫生活与爱情的围城,三年之痒。
【周更】如果不出意外会采用周更模式,节假日另谈。不过,如果课业偏多,可能短更。希望自己能坚持下去,不弃。
【微博同步更新:曾经也会是从前】欢迎关注
【线索】尽量将主角掌握的线索全部放出,大家一起探讨
【收藏】除了开坑外不圈人,喜欢就收藏

楼主 曾经也会是从前  发布于 2016-10-24 13:17:00 +0800 CST  
——楔子——

每个人,从某种程度上说都是病人,也都是医生。

吊顶米黄色灯光落在解雨臣象牙白的西装外套上。装饰精美的烛台围绕着主桌,排成一个刻意完满的心形。
远与近,黑与白的相撞,像是一场葬礼。无声的埋葬那类名为爱情的东西,最终在潮湿的泥土上竖起的那块墓碑,叫做婚姻。
“在上帝以及今天来到这里的众位见证人面前,我齐怿愿意让你解雨臣作为我的伴侣。从今时直到永远,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我将永远爱着您、珍惜您,对您忠实,直到永永远远。”
誓言。
交换对戒。
Loyalness or Death
(要么忠诚,要么去死)
那行娟秀的英文小字刻在银质戒指的内侧,是最浪漫的誓言,也是最怨毒的诅咒。


身着警服的男子推了推鼻梁上的板材眼镜,谦虚的点了一下头,“您好,打扰了,我是那天的吴警官。”
黑瞎子透过墨镜打量了一下来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波动,“知道。”
“请问,8月22日那天晚上你在哪里?”吴邪抽出笔,在本子上开始记录。
“我之前说过了,那天情人节,我在家里和解雨臣,在一起。”最后三个字,黑瞎子重复的很刻意。始终坐在一边的解雨臣突然将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轻轻的扫了一眼吴邪。
“是的,可是8月22日那天晚上您和您的,”吴邪略一停顿,纠结了一番措辞,随后改口道,“您和解先生一起吃过晚餐,然后解先生说他在晚上十点钟后回房。请问那之后你在哪里?”
黑瞎子没有沉默,斩钉截铁的回答道,“我一直在家。”
“你确定?”吴邪在本子上写下几行字,继而问。
他偏过头看向解雨臣的方向,仿佛确认般的问道,“你可以帮我佐证吧?”
出乎意料的是,解雨臣摇了一下头,“不可以,那天十点之后我就睡了,并不能确定你在家。”
空气忽然安静。吴邪总觉得呼吸之间是有什么吊诡的存在,他抓不着,但能感受到,在这间阳光普照的书房里,黑暗铺天盖地。



“解雨臣,别人不了解你,我对你可是相当的熟悉了。”对面的男人将手上的烟轻轻一弹,起身,“偏执狂,控制欲,我相信那个人也已经感觉到了吧?”
解雨臣冷冷的望了他一眼,没有回应。
“一个连自己爱的人都留不住的你,凭什么能坐在解氏集团的董事位置上呢?”面对解子扬的咄咄逼人,解雨臣只是动了动嘴唇,没发出一个字句。
对方像是一堵墙,任凭怎么说都没有回应,解子扬亦是感觉到有几分无趣,闭上了嘴。
“就算是,那也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解雨臣终于开口,在解子扬诧异的神情,缓缓道,“和你没有半分关系吧,不论是我的家事还是解氏集团的董事权。”
外头,电闪雷鸣,瞬间把解子扬的脸映得雪白。


坐在沙发上的阿宁手托着腮,目不转睛的盯着黑瞎子看了半天,才道:“齐先生,你可是相当镇定呢。”
“解决绑架的事情,还是要靠你们警察吧。”黑瞎子语气里有些戏谑和冷嘲热讽的意思。
“但是,解先生无论如何都是你的伴侣吧,他现在生死未卜,你未免太过轻松了。”吴邪突然插进话来,鸣不平的意味让黑瞎子突然发出了笑声,“吴警官,你现在是在演晨间剧么?”
“什么?”
黑瞎子身子往后一仰,“你们希望我怎样呢,痛哭流涕还是食欲不振?——拜托,我不是影帝。”
“也是,”吴邪微微一笑,“解先生死了,你是最大受益人,继承亿万家产不说还落得自由自在。”
黑瞎子没有反驳,只是偏过头怔怔的看着吴邪,或者说在看吴邪身后的那面空白的墙,“警官,你还是相当的幼稚。”
“我说的不对吗,和解先生在一起是为了钱吧,结婚纪念日那天也是你一手布置演给我们看的好戏吧。”
“警官,没有证据我可以告你诽谤的,”黑瞎子耸了耸肩,正色道,“如果你真那么闲,恨不能拿望远镜窥视别人的家事,不如好好查查凶手是怎么那么清楚他的日程和行踪的。”
吴邪一愣,脑子里醍醐灌顶般的划过某个断片。


真正的婚姻,是场棋逢敌手的局。

楼主 曾经也会是从前  发布于 2016-10-24 13:18:00 +0800 CST  
【圈人】误圈请见谅(也只圈这么一次)
@N沉默菋噵@鹿爱勋_馨@Mr0绿茶@钢琴上的芭蕾4@无忧之蓝9

楼主 曾经也会是从前  发布于 2016-10-24 13:31:00 +0800 CST  




度娘老删我帖子,我只能发图片了。
字小慎戳。

楼主 曾经也会是从前  发布于 2016-10-25 22:16:00 +0800 CST  
2009年7月29日 22:37 解家


钥匙旋转,伴随着门咔的一声打开,玄关传来皮鞋落地的声音,男人将公文包甩在沙发上,扯开领结。走到厨房,一手拉开冰箱门,拿出冰水,一口两口。点上一支烟,烟头殷红的一刹,转瞬熄灭。整个人陷进沙发里。解雨臣从卧房出来,看见的是这样一幅场景,黑瞎子整个人倒在浅色条纹沙发布上,他不露痕迹的皱了一下眉头。
“怎么,担心我弄脏了沙发?”黑瞎子抬头对上解雨臣的眼睛,竟莫名其妙的笑得开怀。后者将头扭向一边,耸肩道:“明天我让佣人拿去干洗。”走近了,解雨臣弯腰拉开茶几的抽屉,取出一个玻璃质感的烟灰缸推到黑瞎子面前。


黑瞎子不作理会,扭头狠狠的把烟用食指和拇指直接摁灭,扔进了茶几的水槽里,一言不发想要起身。
解雨臣试图缓和了语气,伸出手去拦黑瞎子,“晚上去哪了,十点多回来?”
“医院大手术,忙到刚才。”黑瞎子微微一笑,轻轻的贴上解雨臣的脸颊,“不好意思,回来晚了。”对于黑瞎子这种亲昵的动作,解雨臣习以为常的表示配合,却在贴身的那刻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而后笑容在瞬息里消失得干净,抬起头仰视着黑瞎子,“确实是酒精,不过不是医用,是食用酒精吧?”


对方闻言动作一滞,低下头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人,笑了,他说:“解雨臣,你属狗的?”
解雨臣握过他的左手放到鼻子下面,仔细嗅过,反问道:“是紫檀还是黄花梨,我不碰古玩那类东西很久了,记不清楚。”黑瞎子生恶般猛地抽回了手,连欲盖弥彰的解释都懒得,径直在解雨臣的目光里,关上了洗浴间的门。
他们陷入这种状态很久了,这是他们结婚的第三年。未到七年之痒,已有了分崩离析的味道。可能从根本上说,解雨臣和黑瞎子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一见钟情也不是爱情最好的方式。解雨臣捧着柠檬草茶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一串清晰可辨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
“公司的报表明天下午之前把明细交到财务部,还有赌场的生意你们不要再跟了,放着让解子扬做吧,看看他能搞什么名堂。”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黑瞎子头上还裹着湿漉漉的毛巾,他轻轻叩了一下卧室的门,刚才洗澡的时候他就听够了解雨臣公司的大小事。他觉得有必要换个话题。
“Begonie呢,它到哪去了?”begonie是他和解雨臣养了三年的金毛犬,每次一回家都会主动摇着尾巴去蹭他的衣服裤子,可是今天整个房子各外安静的原因是,黑瞎子没有见到这条狗。只有他和解雨臣,也不得不说话,尝试着寻找一些不会引起两个人不适的话题,让这场婚姻比较像样。


“它待在外面。”解雨臣手指的方向是楼下的草坪。Begonie不在院子里的狗窝睡觉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尤其是解雨臣视它若珍宝,黑瞎子透过墨镜,俯视楼下的那块黑黢黢的草坪,没有看到它的身影,转而回到了屋内,“它又偷吃小鱼干了?” “Blinder,它是狗。”


黑瞎子耸了耸肩,表示认可,他只不过想开个玩笑,当然解雨臣没能领会。
“上周我在街上碰到begonie之前的主人。”解雨臣一边敲打着手提电脑键盘,一边漫不经心的说,“begonie最近三天两头离家出走。你上周末出差,它刚好也不在。”
黑瞎子隐约觉得解雨臣话中有话,沉默了一阵子,才接口,“过两天预报下雨,你还是最好让它搬进来。”
“多谢你提醒。”

这边,黑瞎子打开壁橱的柜子,翻找不到想要的东西,索性开口问解雨臣,“我那副备用的耳机,你是不是动了位置?”
“上次佣人做清洁的时候本来想扔掉的,我替你收在下面第三个抽屉里。”
第三个抽屉。他找到了耳机,却没有走开,而是拉开了最上头的抽屉,里面摆着很多的瓶瓶罐罐,标签上大喇喇的写着几行潦草的字迹。吸引他目光的是一个透明的小塑料袋,装着十几片安眠药状的白色药片。黑瞎子捏起一角,近距离的看了一眼,很明显,其中有几片不是普通的阿普唑仑。黑瞎子还想仔细研究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把他手里装着药片塑料袋抢了过去,手的主人有些急躁,神经质般迅速的将药塞进抽屉,落锁,回过身的时候解雨臣对他说,“你最好别碰我的药。”


“何必这么一惊一乍,我不会毒死你的。” “谁知道?”
黑瞎子做了个投降的姿态,后退了几步,“好吧,我不想吵架,明早我有大手术,”然后走到卧室靠近窗的那张床躺下,“anyway,晚安。”
解雨臣一直在电脑桌前忙到凌晨,然后躺在床上,各种思绪占据着他的大脑,在异常活跃的神经游走,辗转反侧。他摸索着起床,动作极轻的用钥匙开了那个抽屉的锁,倒了半杯水,就着药片吞咽下去。





2009年7月30日 7:10 解家


是闹钟把黑瞎子从梦里吵醒的。旁边那床的被子已经叠的整整齐齐了。
洗浴室摆放整齐的牙刷上沾着水珠,桌子擦得很干净,这是解雨臣的习惯。黑瞎子刮了胡子,甩甩手,出到客厅,眼角的余光看到已经套上新沙发布的沙发椅。
解雨臣安安静静的坐在餐桌前,摊开8k的报纸,看到黑瞎子出现,下巴示意了一下桌子上摆着的食物。


“你做的?”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闲。佣人早上来过。”
黑瞎子啃了一口面包,低头睃了眼手表,随即说,“抱歉,我有个手术在十点。早上十点。”站起身就拿上包准备离开。直到走到门边,开始换皮鞋,解雨臣的声音才在他背后叫住了他。


“把咖啡喝掉再走。”解雨臣将马克杯端到他面前,用的是一种不接受任何打断和反驳的口吻。
黑瞎子明白争辩无用,接过杯子,仰起头很快速的喝掉,睁开眼的间隙,他不经意看见逐渐显露出的杯底上黏附着未完全溶解的物质,他知道那不是咖啡粉末。
“我可以离开了吗?”他不需要解雨臣的回答。将杯子塞回解雨臣手里,一手拿起椅子上的公文包,没有回头仅仅是朝他摆了摆手。


门在解雨臣眼前啪的一声关上,屋子没有开灯,突如其来的明亮又昏暗下去。

楼主 曾经也会是从前  发布于 2016-10-28 23:27:00 +0800 CST  
2009年7月31日 9:32 天台


“一杯美式咖啡,谢谢。”霍秀秀将研究了一小会儿的餐牌还给侍者,然后看向对面的人,递去一个征询的眼色。
“麻烦,柠檬草茶。”解雨臣不假思索的说。喝什么对于他来说仅仅是一个习惯,当然习惯这种东西很可怕,就比如他喝不惯黑瞎子错带回家的那瓶茉莉花茶一样。以解雨臣对于这家餐厅招牌菜的熟悉程度,餐牌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趁着饮料还没上来,霍秀秀率先开口了,“早知道你还是那么钟意柠檬茶的话,来的路上应该顺路帮你带的。——最近那家店刚好促销,买一赠一。”


“没关系,等下班了我自己去。”解雨臣摆弄着手机的挂坠,考虑着如何开口。
霍秀秀发现了他的迟疑,忍不住笑了,“小花哥哥,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这么急着找我来不是想聊天叙旧吧?”
侍者将托盘放在桌上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铅笔重重的在单据上划了一条斜线,然后用颇为程式化的声音说,“饮料已经上齐了,请慢用。”
解雨臣抿了一口花茶,在杯缘落下一个唇印般的茶渍,“瞒不过你,那麻烦帮我调查一下Blinder最近的行踪,他接触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
“小花哥哥,”意料之中的是话被女孩子截断了,“拜托诶,我是律师不是私人侦探。”
“对你这么机灵的人来说,查这个一点都不困难吧。”解雨臣从小看惯了霍秀秀的撒娇和喊累,伸出手示意她贴过来一点,然后在耳边道,“事成之后,公司所有的法务官司都归你们工作室承办。”


霍秀秀稍一迟疑,立即换上了笑脸,把手伸向解雨臣,“成交。”
有意的一下一下的搅拌咖啡,霍秀秀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困扰她的问题,“你和Blinder怎么了?”
“霍律师,作为当事人我有权保持沉默。” 霍秀秀耸了耸肩表示理解,“好吧,我只负责调查,你们两个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我相信你。”
“多谢。我也相信自己。”



2009年7月31日 13:10 K市市立第一医院

“肌肉注射哌替啶50mg,安静休息,让护士注意一下病人的发热情况。”黑瞎子走出无菌室,脱下绿色的手术帽和白色乳胶手套,对身边的人小声说道。
回到办公室,躺在座椅上,瞥见桌子上的饭盒,起身扒了两口。手术后食欲往往不会太好,黑瞎子本能的不去回想刚才手术台的鲜血淋漓的腹腔,转移话题,“对了哑巴张,今天晚上你值班?”
“嗯。”哑巴张是他的同事,负责神经外科,平常话很少,朋友也屈指可数,黑瞎子算是一个,可能也是仅有的一个。外人很难搞清楚的是,这两个看似毫无共同之处的人居然可以顺利的沟通。
“对了,上次让你从图书馆替我带的书——”


张起灵拉开抽屉,拿出了两本很厚的图书,封面加粗黑体的OCD格外醒目。
“多谢,下次一起吃饭。”黑瞎子从口袋里抽出烟盒,然后眼睛扫到墙上那个偌大的禁烟标识,又识趣的放回了桌上。
咚咚。象征性的敲门声。“请进。”
“齐医生,主任通知三点半到会议厅讨论明天心脏瓣膜置换手术的方案。” “知道。”


黑瞎子是在德国学的解剖学,准确的说他还有一个音乐学位,但那已经不重要了。在德国的时候他认识一个很优秀的医学教授,也是一个古板的老头子。到现在还能记得毕业那天他问的那句话,“Blinder,你是想要救人还是只是喜欢拿手术刀的感觉?”
“这很重要吗?”
“也不是。”



2009年8月6日 18::20 解家

八月份的K市气温已经升到了34°C,地面受到炙烤而在傍晚略显闷热难当。空调嗡嗡的运转,窗外的蝉鸣聒噪,黏漉的夏季。
滴滴滴。闹钟的鸣动让解雨臣猛地回过神来。


牛皮档案袋里装着一叠照片和一张A4纸张。解雨臣将食指落在了那张模糊的人影上,嘴唇轻轻的读出了那个名字,“王盟?”
解雨臣阖上笔记本电脑。只剩下电源微弱的荧光闪烁。


古董店。24岁。喜欢茉莉花茶。
目光落在那一行,唇角有了清晰的弧度又很快隐没下去。桌面另一角摆着磨砂玻璃质感的瓶子,还剩一半的液体分辨不出颜色。
于2009.08.06 24:00前饮用完毕。


外头,门吱嘎的一声开了。

楼主 曾经也会是从前  发布于 2016-11-01 19:03:00 +0800 CST  
【我放出了很多的线索,朋友们要认真看哦

楼主 曾经也会是从前  发布于 2016-11-01 19:04:00 +0800 CST  
【安利】华哥的《捉迷藏》最近院线在映!!!
有想去看电影的人可以去看一看,全片无尿点,也不会很可怕。
美中不足是翻拍韩版的,很多镜头和台词是一致的。
终于见到idol真人了。
前几天去福州看华哥路演了,真人好小只,而且光头,萌萌哒。不过,生病还跑那么多场路演实在不容易,心疼现在的票房情况,真的看完真人之后更喜欢了。支持他。





【离得有点远,都照糊了】

楼主 曾经也会是从前  发布于 2016-11-06 15:04:00 +0800 CST  
2009年8月6日 18:21 解家

“难得,你今天很早回。”
对方没有搭话,而是绕到书房里,从架子上抽出几本厚厚的专业类德语书籍,出来的时候,把书塞进了公文包里,“一会我还要出门,不用等我晚饭了。”
一般来说,家里是七点钟开饭。不过解雨臣和黑瞎子都是忙碌的人,一个月到头聚在一起吃的饭也不过五六顿。对于食物,两个人达成了某种默契的共识,不过是补充身体所必须的营养物质的存在,没有其他太多的意义。
“去闫格轩。”几乎是以陈述口吻打断了两人间尴尬的沉默,黑瞎子望向他,眉头不舒服的拧在一起,却克制的保持一个浮于表面的笑容,“你想说什么?”


解雨臣没有回答,眼睛轻轻眨了一下。
“你跟踪我?”在得到了对方的默认之后,黑瞎子脸上的笑意在瞬间里消失得一干二净,反手一扫,桌上的玻璃瓶噼里啪啦的砸碎在釉面瓷砖上,浅黄绿的液体顺着瓷砖之间的缝隙悄无声息的流动。
“你别玩得太过分了。”玻璃破裂的声音似乎唤回了他的理智,黑瞎子用力的揉了揉眉骨,“我以为,我们不需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不打算解释?”


“我提醒一下,你不是我的监护人,我做什么你无权干涉。这个道理,霍律师告诉过你的吧。”
旧式座钟发出沉闷而冗长的钟鸣,像一个垂垂老矣却勉而为之的人。
解雨臣也有意搁置了这个濒临崩溃的话题,转而说:“过两天——”
“对了,”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想换个话题,“今天收到你们公司的半年会invitation,按照道理不应该寄到医院的。”
“可能是负责联络的人搞错了,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对外说你生病或者加班的。”解雨臣面无表情的滑动着鼠标的滚轮,仿佛刚才争吵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黑瞎子出声打断了他,“没这个必要。”拿起桌子上的口香糖,撕开包装,塞进嘴里嚼起来,含糊不清的说,“另外,你那位远房表亲,不该放任他胡搅蛮缠了。”


口香糖吹的泡泡啪地破裂,又在嘴里咀嚼,吹起新的泡泡。
黑瞎子把脱了味的余渣吐进包装的锡纸里,扔进了垃圾桶,顺眼一瞥看见垃圾桶里还有几张皱巴巴的费列罗金色包装纸。
“Begonie前天晚上生病了,可能会在宠物医院里待一段时间。”
“还是之前的那家?”
解雨臣迟疑了一下,不置可否的呵了一声。
黑瞎子走到玄关处,开了门才突然想起来什么,回身说,“之前订的西装还在店里,你让人有空去拿一下。”



2009年8月9日 9::20 K市警厅

吴邪将整理过的文件袋归档。一个大的案件结束了,从概统的角度意味着很久不会再有事情做。
听到走廊上传来哒哒哒有节奏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砖上的声响,吴邪将脸转向门口,很快的出现了一个短发干练的女人,一件紧身背心勾勒出姣好的胸部轮廓,皮裤高跟鞋墨镜。吴邪下意识的打量着走进来的女人,说服自己只是职业病作祟。
“小姐,你如果要报案呢出门右拐,这里是专用办公室,不对外开放的。”吴邪自认为热情的迎上去,将人拦住。


“super吴,”女人将墨镜从脸上移开,露出神采飞扬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你应该就是吴邪,吴警官吧?”
吴邪迟疑了一下,在脑子里搜寻了一圈和面前这个女人相关的信息,然而还是无果,最终只能开口问:“请问你是哪位?”
女人爽快的递过去一只手,“你可以叫我阿宁,新调来的,合作愉快。”
“愉快。”吴邪将手抽回,一边想着之前几天上头说要从省厅调下来一个刑警,还说是什么归国的刑侦人才,没想到是个女人。吴邪将眼神移回了阿宁身上,“我说,你得罪了省厅里的什么人?”
阿宁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吴邪的意思,冷冰冰的开口道:“我是自愿调下来的,谢谢。”


“喝茶喝咖啡?” “警厅这么闲,开饮品店?”
“不好意思,你来的时候案件刚刚结束。”
阿宁点了一下头,从桌子上随意拿起来一张报纸,念出了一句小号的标题,“男子拿花圈求婚女友,你怎么看?”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吴邪自认为幽默的说。




“不,婚姻可能是真的坟墓。”阿宁将墨镜收了起来,食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一下,“一杯黑咖。”

楼主 曾经也会是从前  发布于 2016-11-06 15:43:00 +0800 CST  
2009年8月11日 12:16 K市市立第一医院

金属光感的指示牌上刻着一行粗体字。骨外科医师Blinder。
“草履虫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生物。”黑瞎子把一系列实验工具放在桌子上。
在载玻片的一端滴一滴清水,另一端滴一滴草履虫的培养液,并把这滴清水和这滴草履虫的培养液连通起来,用放大镜观察,草履虫聚集在培养液处。


如果在草履虫的培养液边缘放一粒食盐,那么草履虫会趋利避害的离开。
“刺激-反应模式。” “这种实验在初中就做过了,”张起灵冷眼看着自娱自乐的黑瞎子,“有什么意义?”
黑瞎子吹着口哨在纸上写下一行潦草的字,实验组,控制欲+。扭头转向了张起灵,“每天吃饭有什么意义?”


2009年8月13日 17:30 解家

黑瞎子推开门,在玄关把皮鞋换下了,玄关的鞋柜上摆着三四个木质相框,里头的照片自放进去后就没有替换过。
那是他和解雨臣刚刚搬进新家里的时候拍的,光影落在两人脸上,阴影割裂开,仿佛两个世界。目光瞥见另一张照片,是解雨臣和begonie,大型犬金色的毛发在阳光下熠熠。解雨臣是很爱狗的人。说起begonie,他和解雨臣遇到那条狗是在一个雨天,那条狗脏兮兮的趴在他们新家的院子门口。解雨臣一心软就收留了它,再后来,begonie就成了家里不可忽视的一个存在。


“西装衬衫我挂在衣柜门上了。”解雨臣听到人回来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响动。
“那么早过去?”黑瞎子脱下黑衬衫,扭头看见解雨臣在镜子前整理领带,凑了过去,“挺帅的。”
“Vielen Dank.”解雨臣从镜子里盯着黑瞎子,将目光移至手指,“如果你方便,先洗一下手再换衣服。”


黑瞎子面无表情进了厕所,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流水,手却没有伸到水龙头底下。等水盛满了,再拔开软木塞,形成一个逆时针的漩涡。
收拾好了衣服,摩丝擦在头发上,黑瞎子一边问,“司机几点到?”
“我开车。”


楼下银灰色卡宴。解雨臣系上安全带,对正车内镜,将手放在方向盘上。
“很久没开车了,系上安全带吧。” “你。”
“我开玩笑的。”两排树木倒退。


2009年8月14日 13:20 露天咖啡厅

“抱歉这个时间约你出来,早上事多。”黑瞎子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长话短说,王盟的事情是你查的吧?”
霍秀秀一愣,没有想到黑瞎子会这么单刀直入,微笑一时僵在了嘴角,“你是说?”
“解雨臣相信的人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到其他的。”黑瞎子喝了一口面前的咖啡,“你的职业很适合做这件事。”
“算你猜对吧。”霍秀秀点了一下头,“不过我没有明白你找我的意思是。”


黑瞎子将支票放在桌上,推向霍秀秀,“别继续帮他查下去了,你现在是置一个人于危险的境地。”
霍秀秀皱了眉,把支票拿起来,看了一眼数目,递还给黑瞎子,“不需要。当我多事问一句,你和小花哥哥——”
“你和他青梅竹马,你应该很了解。他不是弱者,不需要你同情,你也更不能插手。”
“我明白,我希望你能——”
黑瞎子摆了摆手,打断了霍秀秀的话,“我也明白。”
从皮夹里掏出几张小额钞票,摊在桌子上,起身,“咖啡我请。先走一步。”


霍秀秀招手让waiter过来打算结账的时候,看到黑瞎子突然转过身,走回,压低了声音问自己,“顺便问一句,解雨臣他,是不吃巧克力的吧?”
“他不喜欢。”


楼主 曾经也会是从前  发布于 2016-11-12 11:30:00 +0800 CST  

2009年8月13日 18:10 卡宴

车载音响放的是一段Drolla的纪念曲。副驾驶位置上,黑瞎子随着节拍,手指轻轻的在真皮座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动。
“我说,”他将头偏向靠车窗的一侧,“等董事会大局稳定下来,我们分开一段时间。”
车子骤然急刹,连带着一串刺耳的摩擦声。
黑瞎子身体惯性地往前一倾,墨镜啪的一下掉在车内,没有好气的爆了粗口,“操,解雨臣你疯了?”
“我说了我很久没开车。”解雨臣弯下腰,不紧不慢的拾起墨镜,重新挂在他西装外套的口袋上,粲然一笑反问道:“对了,你刚才说什么?”


黑瞎子吸了口气,表情严肃,“不是玩笑,你考虑一下吧,”解雨臣的脸色在瞬息里变得难看,黑瞎子继续说,“你最近的状态不好,如果分开一段日子——”
“你想说的应该是中断婚姻关系,”解雨臣笑容从脸上沉了下去,不客气的打断了他,“不过我想提醒你,婚姻存续期间出轨,共同财产你分文得不到。”
黑瞎子一时失笑,“你凭什么断定我想要钱?”
“认识一个月闪婚,不是钱。一见钟情?” “认识一个月结婚,你为了什么?”


解雨臣沉默。
黑瞎子伸手转了一下车内镜,“时间到了,开车走吧。”
车子行了一路,两个人默契的没有说话。直到开至酒店正门口。
卡宴停在酒店正门的时候,门前已经集了若干人,见到车子围上来的除了公司的安保还有媒体的闪光灯。先开门下车的是黑瞎子,有意绕到解雨臣一边将门打开,绅士的伸手。
解雨臣亦是自然而然的将手叠在黑瞎子的手背上,望向蜂拥的人潮,不由自主的把眉头皱紧。


“贵公司是否还有海外收购计划?”
“董事纠纷会不会让公司股价进一步下跌?”
“日前从佳士得拍拍卖行购得的战国玉珏是否会转手?”
像一群苍蝇发出嗡嗡的声音。黑瞎子想。嘴角一弯。


解雨脸上由始至终保持着真诚得恰到好处的笑容,却不正面回应。黑瞎子无意转头,远远的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形,微侧过身,贴着解雨臣的耳朵说,“他也来了。”解雨臣一怔,抬眼朝黑瞎子示意的方向看了过去,对方恰好投回目光,四目相错里,极富挑衅意味的做了一个模拟举杯的动作。
“不好意思,待会有专门的采访时间,会就公司下一步规划给媒体一个答案。”


两人进到大堂的时候,解雨臣招了招手,把秘书叫到了身边,压低了声音,“是谁请他过来的?”
“是环叔。”秘书小心翼翼的说,“他说扬少爷刚从国外回来,得接触一下公司的事情。”
解雨臣点了下头,不动声色。黑瞎子站在他身侧,用手略挡着半边脸,“当初我可说过让你把他除掉,现在养虎为患咯?”
“他太狂了,会死的。”解雨臣微笑着将每个字咬进嘴里,无风却不寒而栗,“到时候想除掉他的人不止我一个。”

说话间,解子扬朝两人走来,眼光打量了解雨臣一番,递去手说,“好久不见。”
手即握即松。“对了,怎么称呼,”解子扬看向黑瞎子,装模作样的挠着头皮,“弟妹,也不对,不好意思我在美利坚太久不知道国内怎么称呼——”
“Blinder ”黑瞎子主动打断了对方的话。
解子扬闻言阴阳怪气的笑了,盯在黑瞎子的墨镜,道:“英文名吗,倒是人如其名。”
“德文。”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解子扬试图圆场,开口说,“雨臣,哪天有时间一起出来喝茶叙叙旧?”
“堂哥看来最近刚回国还很清闲。我需要和秘书确认一下schedule,看看什么时候得空。”眼睛瞥到那头数人前后鱼贯出了大堂,解雨臣稍一颔首,说:“股东那边还有事,失陪了。”


看解雨臣离开了,解子扬朝着人背后就啐了一口,“什么东西。”扭身看到黑瞎子还在,又自如的换上一副笑意盎然的假面,拿出口袋里的名片,递了过去。
黑瞎子睃了一眼名片上的美国斯坦福大学,他毫不意外以解家的人遗传基因,考个一流大学算是容易事情。面前这个人,即便解雨臣真的不放在眼里,也不会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角色。
“你可能还不清楚,我是外科医生,应该不会有什么业务需要联系你。”黑瞎子甚至没有伸手去接那张明信片。


“可我有预感我们迟早会合作的,”解子扬笑得很暧昧,拿起桌上的一杯香槟,“忘记问你了,我堂弟他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黑瞎子愣了一下,如果不是墨镜很好的遮掩住这半秒的迟疑,解子扬或许会看穿。但实际上黑瞎子只是笑着反问,“你们解家人都很喜欢猜测别人的心思吗?”
“随便你怎么说,不过我了解他,就像他也了解我一样。”解子扬话到尽头,放下了高脚杯,“Blinder,你好好想想我的话吧。”

解雨臣从会议厅回来的时候,黑瞎子一个人坐在舞池边缘的座椅上,显得格格不入。
“一起?”黑瞎子建议说,指了指舞池。
解雨臣会意的伸出手,一个狡黠地抬眼,搂上黑瞎子的腰线说,“我跳男步。”
黑瞎子跳错步子,踩了几次解雨臣的脚,借机将手下移到男人的腰上,“换换吧,我心疼你的脚。”解雨臣亦是默契的抬手置于对方的肩上。
“你们解家人演技都不错,不过你堂哥比你沉不住气。”黑瞎子拉着他转了一个圈,气息压在人的后颈,“你刚才在车上和现在就判若两人。”


解雨臣没有问刚才他走后两人聊了些什么,而黑瞎子也不打算主动说起。
“我一向公私分明。如果我们不演这场戏,他会有机可乘。”大厅中央垂挂的水晶灯交映出斑驳的光,落入解雨臣眼里,沉浮成光影,他脸上又露出那种常见的假笑,“所以于公于私,我也绝不可能允许你离开的。”
黑瞎子闻言,挑了一下眉头,然后仿佛不受影响一样继续跳完了剩下的一支舞。



2009年8月13日 21::30

出来的时候,天上开始飘雨。黑瞎子撑着伞让他先进了车,自己站在车外头和几位不甚熟悉的客人说上三四句冠冕堂皇的话。
门口告别照例是要花费一番功夫的,这就是所谓社交。


黑瞎子弯身进车里的时候,解雨臣半靠着窗,聚精会神的盯着外头的雨丝。
门口还是有熙攘的人,车子开动。解雨臣收回目光,往后一仰,拇指和食指反复揉按着鼻梁骨,脑子内迅速的将今晚见过的人谈过的事一一过滤了一遍。




车内可怕的安静,只能听见一呼一吸间微弱的声音响动,雨刷一下一下的来回移动。远处的灯光模糊成一片,黑瞎子拿烟的手掏出打火机,一言不发的点上。

楼主 曾经也会是从前  发布于 2016-11-20 11:40:00 +0800 CST  
2009年8月15日 14:02 解家

解雨臣将满是泡沫的手浸入水盆里,泡沫慢慢浮到水面上,解雨臣去看镜子,镜子里的人脸上没有血色,眼睛下面起了一圈淡淡的青黑。
洗净了手,用纸巾擦干。无意间触到了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戒指的内纹清晰可辨,loyalness or death,他的唇边起了不易觉察的弧度。
突如其来,一阵激烈的疼痛从后脊猛地冲击大脑,解雨臣抱着头蹲下,神经质般的发出了刺耳的歇斯底里的笑声。
空空荡荡的浴室里,隐约能听见回响,同样刺耳。

一刻钟后,解雨臣拉开槅门,将领口的蝴蝶结调整到一个恰当的角度,使之看起来不会显得太过浮夸。
给镜子里的人一个角度恰好的微笑。在这时桌上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喂,我是。”
“马上传真一份合同给我。附带企划。”


2009年8月16日 18:10 K市百货

黑瞎子摊开钱包,抽出一张深蓝色的信用卡,指了一下橱柜里的西装,对着店员说,“麻烦帮我包一下。”目光从钱包移开,余光里他隐隐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是什么?
再次打开钱包里的时候,黑瞎子的眼睛顺延次序将钱包里的每一栏都看过去,突然怔在了那里,“先生,您的卡——”售货员将卡递过去,看到黑瞎子的神态不对,立即热心的询问,“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
“没事。”黑瞎子接过打包妥当的西装包装袋,报以客气的微笑。
转身离开的那刻,笑意从脸上消失。

“你拿了我身份证?”已经厌恶了拐弯抹角,索性开门见山。
坐在沙发上的人晙了他一眼,道:“你最近用不上它,你们医院一个月内不会安排出差,”解雨臣将面前的咖啡杯吹毛求疵的擦得锃亮,看着黑瞎子发怒的眼神仿佛只是在审视一出事不关己的戏剧般,“再说了,国家峰会之后不会有人在街上拦着你检查身份证。”
黑瞎子怒而反笑。“你很清楚我的安排?”
“第一医院是公司的合作伙伴,你不记得了?”手指在手机键盘上飞快的敲击了几下。
黑瞎子又回到之前的话题,“如果有意外呢,临时需要的时候我是不是得call你?”
“我这里没有意外。”对方亦是针锋相对的说。
空气重得将两人之间的空隙挤干一样,压抑沉闷。
黑瞎子吞咽了一口唾沫,仔细回忆起他们在一起后的每一次争吵,无疾而终、大事化小都是唯一的结局。而每一次解雨臣都是这样,根本不处理就选择把问题搁置起来。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黑瞎子觉得与解雨臣的沟通基本上以失败告终,但他明白,解雨臣不愿正视也不愿承认的是他们之间很早就有问题了。

“我问的是,我的身份证在哪里?”
解雨臣双手撑起下巴,眼中玩味的笑意落在黑瞎子眼里却别有另一层意味,“从头到尾,我有说过是我拿了你的证件吗?”


2009年8月17日 00:41 解家

在确认那个人的呼吸稳定在某一个频次后,黑瞎子摸索着起床,不经意看见柔和的光透过未拉紧的窗帘照在解雨臣的脸上,竟有一种难得的静谧安好。黑瞎子没有停留,带上门的时候格外放轻步子。


关了门后,黑瞎子才开了小手电,拉开之前解雨臣放药的柜子,果不其然的是里头有大量的药瓶药片,按着次序一丝不苟的排布。黑瞎子一边从口袋里拿出早先预备好的一模一样的一小袋药物替换出来,一边耳朵警惕的注意一丝一毫的声音。

2006年 3月11日 K市第一医院

早春的阳光照进颜色单调的病房,带来了点色彩上的变化,却没能携来一丝暖意。
黑瞎子进到病房的时候,看到仰着头闭目养神的人,脖颈伸展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无端的让人联想起引颈而望的白天鹅。坐在白色病床的人在窗外生动的风光的衬托里,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剪影。
“你好,”那人说话的声音将黑瞎子拉回现实,那声音有些生涩,能听出说话的人年纪很轻,却刻意的要显示出友好,这分友好里有客套的成分。


黑瞎子走近了点,才看清人的外貌。是一个很干净的男子,眼睛里的光明媚,睫毛在脸颊上落下一片阴翳,安安静静的坐着。
“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我叫blinder,或者你大可以叫我黑瞎子。”说着,他指了指自己脸上的墨镜,露出一个很夸张的笑容,但是坐在床上的人没有笑,只是缓缓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
“听说,有很多女护士追你?”他眨着眼睛,故作漫不经心的问。
黑瞎子轻笑,看向走廊外熙来攘往的执勤人员,哼了一声算是应答。


“所以,你有女朋友了?”对方仍是不轻不重的旁敲侧击,黑瞎子打量了一下问话人眼里的神色,想弄清楚他究竟是好奇还是有其他想法,只是这不动声色的观察被对方以为是默认。
“哪个护士?”他追问。 黑瞎子瞥了眼床头的名字,道:“解先生,我想这是我的个人私事。”
男子闻言眉头一垂,有些失落,向后一躺,费劲的将打了石膏的脚抬了起来,“医生,你就不想知道平白无故,我为什么会从楼梯上摔下去?”
看着他有些得意洋洋的笑容,黑瞎子耸了耸肩,起了身,“老实说,不想。”
解雨臣盯着他,眼里的光在一瞬间里暗了下去,墨一样,深得像是不着边际的汪洋大海,虽然脸部其他部分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甚至连嘴角都是上弯的,但因为眼睛神色的变化,整个人迅速显出一种拒人于千里的冷漠。


黑瞎子离开后也想过,解雨臣大概是因为一个人住院太过孤独,所以才总是无话找话的。黑瞎子可以看穿他故作拙笨的伪装,却不明白他这么做意义何在。不过,黑瞎子不是心理医生,虽然偶尔也会和漂亮的女病人聊天,但对于病人的情绪他往往是少有兴趣顾及的。
其实早先黑瞎子见过他一次,在手术台上,无影灯照着他那张昏迷了的瓷白的脸,沾了血污却让人觉得惊心动魄的美。


说来,从解雨臣入院已经有两个来月了,只是从来都是一个人,进进出出的看起来都是关系一般的下属,没有亲朋。


“你家人呢,——他们不来看你?”
“死了。”说话时候他的语调毫无波澜,那架势似乎也用不着黑瞎子像言情剧里那样道个歉。


黑瞎子不经意回瞥了他眼,蓦地注意到那眼神里一闪而过的锋芒,同表面的平和格格不入的锋芒,转瞬而逝,黑瞎子一度以为那是错觉,直到他们真正在一起黑瞎子才渐渐明白,从某个意义上,那一眼才是解雨臣的真正面目。

楼主 曾经也会是从前  发布于 2016-11-26 17:14:00 +0800 CST  
2009年8月18日 10:14 S城市中心

黑瞎子手在方向盘上慢慢移动,一串手机铃声在这时候响起,他伸手在副驾驶座上摸到了手机,将耳机线挂在了耳后。
“喂,哪位?”
“注意七点钟方向有人跟着你。”电话里头是一个年轻的女声,黑瞎子下意识的看向后视镜,左后方的确有一辆眼熟的白色汽车,他沉默了一下,开口,“霍小姐,我以为是你派的人?”
“不是。”霍秀秀在电话那头干脆的否认了,“小花哥他最近已经不把这件事交给我了,我怀疑他知道你联系过我。”
“你知道他想干什么吗?”黑瞎子有条不紊的开着车,却一边暗自观察着身后紧随着变道的白色汽车。
“不清楚,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最近不要去找王盟。”
黑瞎子一抬眼注意到绿灯只剩下最后三秒,脚下油门一踩,赶在压线时间通过了十字路口。
“喂——你在听吗?” “嗯,刚刚甩掉了麻烦。”黑瞎子一路驱车向前,轻声对着手机那边道,“多谢,我会找时间处理的。”


2009年8月19日 19:20 闫格轩

黑瞎子推开闫格轩的玻璃门,只有一个年轻人在电脑前玩游戏。黑瞎子警惕地四下扫了眼,走向柜台,敲了敲木质桌板,示意年轻人拿掉耳机。
“有事?”那人叹了口气,恋恋不舍把游戏界面退出,将头转向了黑瞎子。
“我来是想告诉你,我们的协议要提前终止了。”黑瞎子说完看向王盟,后者怔了一下,瞪大着眼睛回看了黑瞎子一眼,似乎没有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黑瞎子继续道,“九月之前离开K市吧。”
“等等,之前不是说好了今年年底走?”王盟算是弄清楚了情况,看黑瞎子神情不对急忙又问:“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功夫和你仔细解释了,”黑瞎子把手上的烟掐了,丢在一边的纸篓里,“总之现在有些突发情况,你得早一些离开。不过你放心,违约金我会按照协议里的15%支付给你。”
当听见黑瞎子提到数字15%的时候,王盟眼睛亮了下,即刻说:“我是没什么意见,不过突然和我说要走,我担心来不及准备。”
“机票车费方面我可以帮你搞定,不过辞职的事情你自己办好一点。”黑瞎子在铺子里转了一圈,随手拿起一个铜制的香炉,扣手敲了敲,耳朵凑近了听声,王盟三两步赶了过去,道:“黑爷,您当心点儿,要碎了一个把我卖了都赔不起。”


“行了,说得像有人买似的,”黑瞎子忍不住一笑,放下了铜炉,言归正传问,“那份协议没有第三个人看过吧?”
王盟摇了摇头,信誓旦旦道:“我放家里了。”
“那行,我先走了,”黑瞎子冲他摆了摆手,走到门口,又转回了身,“对了,过两天七夕有什么想要的礼物没,带你一份?”
“真的?多不好意思——”王盟只客气了一秒,“那就变形金刚原装纪念版全套。”
“多大的人了。” “你自己说的要什么都可以,不是要反悔吧?”


黑瞎子冷不丁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下意识的往后一看,对面灯火如故,空无一人。黑瞎子回过神,暗想大概是自己神经过敏,轻轻拍了下王盟的肩膀,“行了,到时候送你。”


出了店铺,外头街道起了风,八月暑气未消,还是一股的热风。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始终跟随着他。走过三岔口,看到那家连锁的花茶店Tee Gschwendner的灯还亮着。
“柠檬草茶。”黑瞎子对柜台的服务员说。
一转头看向时钟,将近八点了。服务员把两个磨砂玻璃瓶放在柜台上,“需要袋子吗?”
“我刚才点的是——” 服务员对此反应习以为常,指了指旁边的人型立牌,善意的提示说:“本月活动,买一送一。”

楼主 曾经也会是从前  发布于 2016-12-02 15:53:00 +0800 CST  
2009年8月19日 21:17 解家

用钥匙开了门,黑瞎子将鞋脱在玄关,里面没有开灯。眼睛不经意往下一瞟,注意到地上有一些细碎的沙子,他蹲了下来,拿手拈了一些起来,砖红色的沙土。黑瞎子提起边上的皮鞋,鞋底沾着的也是这样的红砂。黑瞎子皱了下眉,解雨臣这样洁癖的人没道理会做这种事。
“我回来了。”黑瞎子冲里间招呼了一声,没有回答。他记得今天解雨臣是没有应酬的,不过公司临时有事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他敏锐的注意到楼上里间似乎有很微弱的光源。
循着光源,绕过走道上了楼,停在书房门口。确实有一个人影立在窗前,点了一支蜡烛,烛光影影绰绰的晃动。


“解雨臣?”黑瞎子站在他身后叫了一声,人木然的将脸转过来,望向黑瞎子,被烛光映得橘黄的脸,略浮肿的眼睛显现出疲惫不堪的神情。
“怎么了,”黑瞎子见状一个箭步冲到窗口,握住了他的手臂晃了晃,关切问,“发生什么了?”
“它死了。”解雨臣以低不可闻的声音说。
“谁?”黑瞎子即刻问,而下一秒脑子里隐约有了答案。
解雨臣无力的垂下头,停顿许久,才开口说:“begonie死了。”话尾已经带上了不易觉察的哭腔,却将剩余的声音生生吞咽进喉咙里。


黑瞎子一把将人的脑袋摁在肩上,可以感受到解雨臣身体微微的颤抖,拿手轻轻拍着人的后背,宽慰道,“好了好了,没事的。”待人稍平静后,才将话锋一转,“是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下午,我去医院的时候。”解雨臣抬起头看他,眼圈微红。
“怎么好端端的会这样?”看到解雨臣的状态,再开口询问有些于心不忍,但内心有某种冲动要他一步步的问询下去。
解雨臣迟疑了一下,动了动嘴唇,“说是风寒感冒,我没想过那么严重的,”他将头低得很低,整个人几近要坐在地上,“之前下了雨,我不该让它在院子里的。”


见他又有自责之意,黑瞎子担心他多想,也蹲下来半哄半骗的说,“不是你的错。先起来,地上凉——去房间睡一觉好不好?”
解雨臣摇了摇头,说:“我睡不下”,可是转念一想又点了头,勉为其难的站起身,“我试试吧。”
解雨臣回到房间里,卷着被子呆坐在床上分神。黑瞎子热了一杯牛奶放在床头柜,“别胡思乱想,你明天一早还要去公司。”


“谢谢。”解雨臣突然伸出手,正面圈住了黑瞎子,将头埋进他的怀抱,用很低的声音附在他耳边说,“我只有你了。”黑瞎子吻过他的额头眉角,来回应这个拥抱。黑瞎子清楚的意识到,刚刚这个吻不是所谓例行公事,也不是什么逢场作戏,有温度也有心跳。

临要关门之前,黑瞎子看了看解雨臣欲言又止,解雨臣亦是注意到了他细微的动作,问,“你还有话想说?”
“我怕说了你难受,”解雨臣点了下头示意他说下去,黑瞎子顿了顿,墨镜背后的眼睛紧紧盯着解雨臣下撇的嘴角,问:“begonie现在在哪里?”
“他们把它埋在山上了,东区的公墓。”毫无破绽的答案,连动作表情都没有刻意的表演成分,就连没有一滴泪却晕红的眼眶也是黑瞎子所熟悉的他真正伤心的样子。
“你也上山了?” 解雨臣将指甲嵌入肉里,仿佛狠狠要抑制情绪流露般,极缓的说,“我没去,他们说到时候会把墓地地址给我的,我不想看它被埋起来——”


黑瞎子眼见话题朝着不如人意的方向发展,及时打断了他的话,“好了,不说了。你早点休息吧。”将门从身后带上,黑瞎子立即划开了手机界面,点入电话簿,搜寻到那个惯常带begonie去的宠物医院的号码,拨了出去。
他知道解雨臣在撒谎,鞋底的砖红色沙土分明是K城郊区特有的土质,如果解雨臣去的是那家他们经常光顾的宠物医院,极少有可能在鞋底粘上那样的沙土。同样让黑瞎子奇怪的是,这么明显的破绽,解雨臣为什么会没有注意到。


电话通了。“喂,会员卡号5685452X,姓解——我问一下begonie今天下午在医院吗?”
“没有,”黑瞎子重复了一遍电话那头的回答,皱起眉头,思忖片刻又问,“是一条5岁的金毛犬。这一个月内都没有去过吗?”
电话那头传来翻阅簿子的哗啦声响,沉默了片刻,略带歉意的说,“不好意思,我们这里能查到的记录,最近一次过来是三个月前。”
黑瞎子挂断电话的同时,更加确定了解雨臣撒了谎,可无缘无故一个人为什么撒谎,动机是什么。黑瞎子回到书房抽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开机,在Google地图上飞快的输入:K市宠物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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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的画面里出现了零零散散的几十个红色的标注点。黑瞎子循着红点,一个个看过去,目光锁定在了城东的一间很小的宠物医院。按照上面的电话提示,黑瞎子拨了过去,“喂,请问是xxx宠物医院吗?——我想请问今天下午,是不是有一只5岁的金毛犬在你们那边?”
“对,它叫begonie——死了,额,是什么原因?”
“你是说肠胃炎?”这三个字仿佛触发了黑瞎子脑子里的某一个特别的画面,却倏忽而逝来不及捕捉。


再一次挂断电话,电脑黑屏。黑瞎子闭上眼将线索在脑子里捋了一遍,隐约有极为不好的感觉始终沉在心里,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黑瞎子回过头,是解雨臣。
“怎么还没睡?”
解雨臣靠近他,将捧着的牛奶杯放在桌上,“睡不着就醒了,看你不在出来走走。——这么晚在忙什么?”
“搜索资料,明天开会要用。”黑瞎子信口胡诌道。 “那做完了?”他指了指已经关机的电脑问。
黑瞎子别无选择点了头。
躺在床上的时候,辗转反侧不仅是解雨臣,黑瞎子同样睡不下,他吃不准解雨臣到底想做什么,或者说他已经做过了什么。呼吸一起一伏,骇人的静默,除此之外只有清晰的窸窸窣窣的被子移动的声音。

8月20日 6:15 解家

挨到天明,解雨臣终于睡下了。黑瞎子先他一步起的床,到了厨房。很多时候两个人的早餐都是在路上和单位解决的,黑瞎子对于做饭自然是没有很大的兴趣的,只是他觉得自己寻找的那个关键就在这个家的某个角落。越早找出对于自己越有利。
将鸡蛋壳扔进垃圾桶的时候,黑瞎子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解雨臣是被闹钟吵醒的,比黑瞎子预料的要早。他出到大厅的时候,黑瞎子还在厨房忙碌,摇晃着平底锅,围着围裙唱青椒炒饭歌的样子让解雨臣有些恍惚。很像他们刚刚认识的那几个月。


“你什么时候去超市的?”黑瞎子回过头,看到解雨臣站在厨房门口,貌似不经意的问。
“一个月前,怎么了?”
“没什么,我看盐巴没了。下次我去超市买点。”
解雨臣蹲下身,拉开柜子,翻找了一下,说:“这里还有一包,你先凑合用一下。”
“嗯,”黑瞎子接过他递来的食盐,轻轻推着人的后背,“厨房烟大,你先出去坐着,等我5分钟。”


对话听起来就像是一对普通情侣的日常。如果忽略掉黑瞎子墨镜背后的不信任。
解雨臣坐在长方形的桌子前,难得的觉得今天早晨的一切都很美好,美好的有一点不真切。仿佛,他和黑瞎子之间的争吵从未存在过,在结婚后最初的那半年,他们也是有过这种温馨的日子的。一起去超市购物,一起在厨房做早饭,一起去大剧院看京戏然后一路牵手回来。解雨臣回忆着,不自觉的笑了。
如果begonie的死可以改变他们之间的僵局,解雨臣想,大概也不坏。

与此同时。
厨房里,黑瞎子打开了贮放杂货的橱柜。如果在正常情况下,两袋狗粮begonie吃一个月是刚刚好的。黑瞎子翻找了一下,一眼看到了一袋还没开封的狗粮。如果真的如他所想,应该不止是这样。黑瞎子将压在上面的东西移开,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声音。睃了眼手表,时间不多了。压在最底下不起眼的角落里,是一包深蓝色的狗粮包装袋,里头还剩约莫一半的量。即使begonie在宠物医院待了两个礼拜,也不应该剩下这么多。只有可能是,在这一个月里,某样东西做了狗粮的代替。


所有的线索在黑瞎子脑子里拼接起来,渐渐浮现出完整的真相脉络,可是他这么做的动机是——“我只有你了。”解雨臣的声音再一次出现在黑瞎子耳边,冷不丁的一阵风从窗外钻进来,有些凉意。
Loyalness or death.黑瞎子看向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光芒灼眼。

黑瞎子打开门,端着托盘出来。将刀叉和盘子一件一件放在解雨臣面前,“试一下,很久没有做早饭了。”
“荷包蛋?”解雨臣有些惊喜,拿起叉子尝了一口,扁了扁嘴,说,“挺好,就是有点咸。”
黑瞎子看着解雨臣将烟熏肉切开,裹着生菜,夹进面包里,递到了自己面前的盘子。黑瞎子迟疑了一下,没有去拿。


“嗯,怎么不吃?”解雨臣笑眯眯的看着他,追问。黑瞎子假意啜了口咖啡,明明是自己准备的原材料,但一经过解雨臣的手,黑瞎子心理上仍然有些抗拒。
“嗯。”黑瞎子动作极慢的拿起三明治,在他眼里解雨臣的笑容逐渐模糊,想起这种种的一切,他咽下去的每一口都极为艰难。

楼主 曾经也会是从前  发布于 2016-12-02 23:06:00 +0800 CST  
【超长的一更】楼主码字都累坏了
没错,begonie领便当了。你们大概也看懂了黑爷开始恐惧的是什么了吧?如果需要解释请在此层留名,不过我相信各位的智商。

楼主 曾经也会是从前  发布于 2016-12-02 23:08:00 +0800 CST  




【点击看大图】

楼主 曾经也会是从前  发布于 2016-12-04 16:32:00 +0800 CST  
2009年8月21日 K市第一医院

坐在办公桌面前,黑瞎子将书阖上,他觉得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已经三年了,情况越来越糟糕,甚至如今连自己也深陷其中。
黑瞎子很明白令他害怕的不是解雨臣,而是解雨臣背后那股出没无常的以爱为名的杀戮。我爱你,可我得不到你,所以我无法控制的想要留住你,以任何方式。黑瞎子拿起笔,烦躁的在纸上写写画画着什么。在他看来,解雨臣喜欢begonie是真,难过也是真,难道说他完全没有感知到是自己就是凶手,有那么一刹黑瞎子甚至怀疑是自己的推测环节有误,是他冤枉了解雨臣。
并非如此。费列罗包装纸、解雨臣煞费苦心的撒谎,还有鞋底的红泥,种种迹象表明没有人比解雨臣更有嫌疑。那么,是努力回避还是自我欺骗,黑瞎子不敢贸然去求证,直觉那像是一正一邪的双方在解雨臣头脑中博弈。而黑瞎子不能把自己的性命托付在解雨臣的一念之间,他赌不起。


“我最不喜欢被人欺骗,所以——”黑瞎子手里飞快旋转的钢笔啪的一声砸在地上,回声在宽阔的空间里异常明晰,“你不会背叛我的,对不对?”脑子里一闪而过解雨臣抱着begonie的画面,黑瞎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不过,在那之后,他还要顺便解决掉一个人。
手指落在解子扬的那张名片上。


2006年3月21日 K市第一医院305病房

坦白说,解雨臣这样漂亮的病人不引起人的注意是很困难的,黑瞎子也有意无意的会在上班的时候多去他的病房多坐一会。只不过,这个病人很特别。黑瞎子不是研究心理学的,但是第六感告诉他,和这个病人太接近会惹上某种麻烦,他经常会借着帮隔壁床手臂骨折的女孩送药的机会,去那里坐坐。解雨臣话不多,大多数时候黑瞎子甚至无法判断他在想些什么。
“今天的药吃了吗?”他敲了敲临床的床板,那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女孩,然后从口袋里变魔术般拿出一支棒棒糖递到她手边,“嗯,吃完药半小时再吃糖果。”
待小女孩的父亲带着她出去之后,病房里只剩两个人。解雨臣将眼神从窗外转移到黑瞎子身上,开了口,“你很关心病人?”


黑瞎子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未免对解雨臣的孩子气感到好笑,“你已经成年了。”
解雨臣打量着他,仿佛无法反驳他的话却又心有不甘,索性移开话题,“帮我开一些安眠药,我晚上睡不着——”顿了顿,又说,“你放心,我不想死。”那个死字他说得极为轻巧,黑瞎子拿托盘的手一滞,“别指望我一次开给你一瓶的安眠药。作为医生,你死了我是要负医疗事故责任的。”
解雨臣将头往枕头上一靠,闭上眼睛,问:“你有没有想过除了医患关系,可以——”
“我不希望和我的病人有除此之外的联系。”这是黑瞎子的原则,公私分明,口吻未免冷漠得不近人情。
“你不听我说完,怎么知道什么关系?”解雨臣睁开眼,眨了眨,有些俏皮的意味。
黑瞎子承认解雨臣做某些动作的时候会比安静不动更有魅力,作势要离开,却在掩门的那一刻说道,“晚上我拿一瓶安眠药给你。”


2006年3月27日 K市第一医院

黑瞎子心情大好的捧着一大束玫瑰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隔壁桌子的张起灵颇为惊讶的瞥了他一眼,然后一如既往的沉默。
“我说,哑巴张你别拿那种眼神看我。”黑瞎子将玫瑰剪掉一段过长的根茎,放进玻璃瓶里,说:“我看305的那个小女孩挺喜欢花的。”
张起灵虽然不说,但眼睛里将信将疑的神色显露无疑,黑瞎子也不管,准备拿着玻璃瓶下楼去的时候被人拦了下来。张起灵从抽屉里将病历拿出来,指了指备注里的一行小字。
花粉过敏。


黑瞎子吹了声口哨,将玻璃瓶砰的一声落在桌上,“得了,花放办公室这儿,你不过敏吧?”他轻轻摇了下头,“我劝你,离那个解雨臣远一点。”
“什么意思,”见张起灵三缄其口,倒是勾起了黑瞎子的好奇心,“你别说一半藏一半。”
“他喜欢你。” “你算命的?——他就一小孩子脾气,等出了院,我是谁他又记得谁呢?”黑瞎子不以为意的笑了下。
张起灵眯了眯眼睛,仿佛在思考黑瞎子话里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就在黑瞎子几乎以为自己的话说服了他的时候,张起灵再次开了口,:“你也喜欢他。”
黑瞎子闻言愣了一下,立即换了一副夸张的笑容,“我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哑巴张,该不会是你暗恋我吧?”见张起灵不回答,黑瞎子也失了趣味,反过身拍拍人的肩膀,“我知道你为我好,我会留心的。”

半小时后。
黑瞎子捧着一束花到了病房,透过透明的小窗,看到里头只有解雨臣一个人。门突然开了,解雨臣将头转向门的方向,看到那束颜色煞是突兀的大捧花,露出疑惑的神情。
“送我的?” “前台护士小姐给我的,你要是喜欢就放你这里。”
解雨臣眼睛里的光黯淡了下来,冷落的说,“不需要。”


“你开不起玩笑——?”黑瞎子走到桌子边,把那个空了的花瓶装进水,然后道,“我看病房太冷清了,隔壁小女孩喜欢花。”
“哦。”解雨臣像是提不起兴趣一样懒散的回答。
一时无话可说,黑瞎子摸着口袋,指尖触到了昨天放在口袋里的棒棒糖,索性拿出来递给解雨臣,“送你的。” “我又不是小孩了。”虽然口头反驳,但是手还是不自觉的伸了过去。
黑瞎子临关门之前,偏回头叮嘱说:“还有,少吃点安眠药,对身体有害无益。”
“如果你要我以糖代药,那可能会蛀牙。” 黑瞎子耸了耸肩,没有回应。
解雨臣赶在他关上病房的门之前,从床上迅速的一瘸一拐的跳了下来,凑近了他耳边说,“打个赌,两个月,两个月内你会喜欢我。”
黑瞎子打量着他眼眸里势在必得的,一笑置之,“小孩,先把你的腿照顾好。”


2009年8月22日 17:40 解家

解雨臣坐在沙发上,看见黑瞎子手里提着一大袋的超市塑料袋进来。
“今天下班很早,我去了趟超市。”黑瞎子解释着,拉开冰箱的门,将冷冻品一一归置入位。解雨臣起身,跟着走到了厨房,看着地上摊着的东西,不免多问了一句:“买这么多菜?”
“晚上吃火锅。”解雨臣记得他和黑瞎子很久没有一起吃过火锅这类东西了,自从两个人关系僵化之后,凑得太近也是一件尴尬的事情。这几天,意料之外的是黑瞎子下班后很早回来,如果不是昨天寄到他这里的关于王盟的照片,解雨臣几乎要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眼中钉的存在。解雨臣眯着眼睛,漫不经心的将CD机的音量降低。
“我不喜欢香菜。”解雨臣眼尖的看到某样东西,但是又刻意放缓了语气,让自己听起来不是那么咄咄逼人,“不过也没关系,你喜欢就好。”


黑瞎子稍一点头,算作听见了,随后把外套搭在椅子上,对解雨臣道:“我先去洗个澡。”
解雨臣从椅子上把他的外套收起来,口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叮叮当当的,解雨臣伸手掏了一下口袋,是几张小额钞票、硬币和一张揉皱了的纸团。本能的将纸团打开,是今天日期的超市购物小票。解雨臣本来也不以为意,但是眼光不经意扫到其中的一行,蓦地僵在了原地。眼睛从上至下再次确认了一遍,狠狠咬着下嘴唇,拈着那张纸片许久,解雨臣飞快的回到书房拿来手机,打开了拍照模式。

K市xx超市

光明酸奶/盒 *12 ————¥23.00
阿克苏核桃/袋 *1 ————¥35.00
香菜/包 *1 ————¥3.15
鱼饺/盒 *2 ————¥18.00
乐事薯片/包 *3 ————¥14.00
美厨火锅底料*2 ————¥27.00
Prestone汽车防冻剂4.17kg ——¥69.00
食盐/包 *2 ————¥5.00
日清牛肉面/大袋 *2 ————¥29.00
精装黑米2.5kg/袋*1 ————¥18.00
柠檬/个 *4 ————¥12.00
鲈鱼/条*1 ————¥37.00
高露洁牙刷3支装 ————¥20.50
Quaker燕麦/桶*1 ————¥39.00

总额:¥349.65
折扣:-¥34.96
¥314.69
实收:¥350
找零:¥35.31

咔。摁下了手机拍照的按键,将小票再次揉皱,重新放回了外套口袋里,然后将外套整理成原样搭在了椅子上。
黑瞎子擦干了头发,回到大厅,目光一直暗暗放在椅子上。见解雨臣心思都在手里的文件上,装作不经意的走了过去,将手伸进外套口袋里,在确定小票还在原位之后暗暗松了一口气。
“晚上我做饭。”

楼主 曾经也会是从前  发布于 2016-12-11 13:35:00 +0800 CST  
【回忆杀+现实进展双线并行】
只想说二十出头还在住院的解雨臣还是有点可爱的那时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还是萌萌哒的。
所以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坟墓——墓。


另外,此章杀机四伏。


最后需要艾特的人可以在此楼留名【只有此楼有效!只有此楼!有效!】

楼主 曾经也会是从前  发布于 2016-12-11 13:43:00 +0800 CST  
2009年8月23日 23:00

黑瞎子准备睡觉的时候,看到书房里还亮着灯,过去敲了敲半开着的门,“你明天早上出差,早点睡。”
“嗯,写完这个就睡。”在解雨臣看来反正是分床,又有什么分别呢?反倒是黑瞎子的举动,和平时很不一样,解雨臣虽然意外,但也知道另有隐情所以受之坦然。
黑瞎子离开后,解雨臣将电脑界面关上。手边喝剩了的玻璃瓶里散发出淡淡的柠檬草的味道,很好闻。他静静坐在黑暗里,像是一块雕塑,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他当然会睡,不过不是现在,他在等,等黑瞎子熟睡。
“喂,秀秀,明天飞法国的航班我有事过不去,记得帮我带一瓶红酒回来。”挂了电话,解雨臣披上外套回到卧室。


很大的房间里的布置都是冷色系,两张床各放在房间的一侧靠墙,似乎主人的关系颇为疏离。解雨臣用手背不轻不重的在黑瞎子脸上拍了几下,药效意外的好。床头柜闪烁的手机,显示充电中。
解雨臣掀开被子,将男人的左手从被窝里拉了出来,眼睛不经意扫到了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上。他不由得想起婚礼那天,两人在亲友面前的拥吻,当初大概是没有人想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他将黑瞎子的食指摁在了手机的指纹解锁上,屏幕立即亮了。
常用联系人。解雨臣点了进去,在自己的名字前还有另一个电话号码,眉头不自主的皱了起来。


Jasmintee


有意思的备注名。解雨臣顺着点开短信记录,空白一片。解雨臣嘴角弯成了一个嘲弄的笑容。欲盖弥彰。又一路点入了设置,修改密码,增加新的指纹锁,然后伸出自己的拇指重重的摁了下去。
将手机放回,被子掩好。床上的人还睡的很熟。解雨臣居高临下的看着睡梦中的人,“有时候想让你一直睡下去,不过不是这次。”解雨臣弯下腰,落在他唇上的吻,极轻。窗外月光透进森冷的光,将解雨臣脸的轮廓打亮,“你会选择留下的,很快。”
此夜寂静。

2009年8月25日 12:45 K市第一医院实验室

只有死亡,能将你我分开。


毛细管。蒸馏瓶。温度计。真空泵。
氧化钙。
“你在做什么?”黑瞎子专心致志的盯着测压计,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门边多出来的人,直到张起灵出声。
黑瞎子的手指下意识拳成一个防备的姿态,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收起,故作轻松的耸肩说:“做个小实验。——你吃过饭了。”


张起灵知道他在有意转移话题。
“那是什么?” “酒精提纯。”
张起灵的眼睛透露出或多或少的怀疑,却没有说话,径直走了出去。


2009年8月26日 17:15

如果你死,刽子手也只能是我。

百货建筑外墙上的大幅粉色的海报,街边卖红玫瑰的女孩,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这座城市的人,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黑瞎子提着两个礼物袋子走在路上,看到一对情侣在离他不远的十字路口等红绿灯,两个人趁着那十几秒的空隙接了个吻。技巧不错,黑瞎子心说。将目光从情侣移开,远处红绿灯清晰又模糊。面前风驰电掣的汽车溅起泥点,他退了一步避开,旁边躲闪不成的中年妇女破口大骂起来,所有的这些在他耳朵里都渐趋模糊。
8月26日七夕节。如果死在这一天,很特别的吧,黑瞎子心里有些戚然,他和解雨臣认识的时候,明明知道他的心智不似外表简单;如果重新来过,黑瞎子可能会尽量让自己不陷入婚姻这种关系。不过,当初好像没得选,解雨臣身上有某种致命的吸引力,黑瞎子仔细的想去回忆,却猛然被解雨臣佯装笑意的画面打断了思绪,“我只有你。”
该死的控制欲。将回忆带来的些许温存扫得一干二净。


对比起外面张灯结彩,闫格轩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一点节日的气氛。王盟一个人坐在电脑前,撑着下巴看剧情老套的肥皂剧。女主角的妈妈刚刚心悸还在抢救,从天而降一个袋子砸在了桌上,唬了他一下,然后就听见黑瞎子的声音,“给你带了礼物,全球限量版。”
王盟看到东西,眼睛一亮,热情的从桌子底下拿出旧式的开水瓶,满上一壶,“来来来,坐下喝口茶。”
“我一会就走,还有事赶着回去做。”黑瞎子顺手将另一个袋子放到了桌子上,拿起茶杯,啜了口,“你小子这里过得还挺逍遥自在的。”
在他们说话的间隙,店里进来了一个人,戴着淡蓝色的薄口罩对着古玩挑挑拣拣。要说王盟这两三年练就了一项了不起的本事,单单看人便知道,是对古玩确有所爱还是只是来长长见识。其实百货店员也是如此,熟能生巧罢了。王盟对于只逛不买的人习以为常,也没有特别招呼。


“我一路的行程你都帮忙安排了,以后你说还能不能再——诶,站住——”听王盟突然指着店门口的方向嚷起来,黑瞎子急忙回头,余光里看到一个灰色的影子嗖的一下跑了出去,立即意识到了情况不对,拔腿就追。
那人跑得飞快,二人一前一后愣是杠了三条街,才渐渐没了力气,越跑越慢。见黑瞎子死缠不放,那人没办法将手里的东西往后一扔,拐进巷子里不见了。黑瞎子见东西扔在地上,也就不再追了,站在原地喘气的功夫,王盟抄小路从另一条街出来了。
“黑爷您跑真快,要不是这片儿我熟,找都找不到你。”
“你倒来挺快的,”黑瞎子回头见了他,又好气又好笑,“你就不怕他们还有人等在店门口?”
王盟闻言,吃了一惊,“真的假的,”一边从地上捡起那个铜炉,擦了擦上面的灰土,道:“这人运气真背,那么多好东西不抢,偏偏抢了这么个不值钱的。”
“好了,”黑瞎子打断了他的抱怨,建议说,“还是赶紧回店看看。”

两个人匆匆回到闫格轩的时候,屋子里死一样的安静,没有人进来过的痕迹,王盟松了一口气,回头道:“就说是您想多了,连个鬼影都没有。”黑瞎子眼睛扫视了一圈,暂且没有发现有什么古玩物件不见,原来也不是调虎离山。也是,现在作案的都是二傻子。
“幸好是你在,不然我哪里追得上他,没想到只剩两三天了还有这种事情。”王盟一边还在絮絮叨叨,落入黑瞎子耳朵里只有开头的那句话,幸好是你在,为什么会那么巧。


黑瞎子透过墨镜看向外头,一切已经恢复平静,完全看不出来刚才发生过什么。或许只是解雨臣的神经过敏传染给了自己,黑瞎子将自己脑子里莫名的念头打消了,转过头将桌上的礼物袋提了起来,冲王盟打了个招呼,道:“我先走了,你这几天赶快收拾一下东西,机票定了。”
“嗯,再见。”王盟将礼物收进了柜台里,毕竟在这种装潢古色古香的地方把变形金刚拿出来怎么说都有点煞风景。


楼主 曾经也会是从前  发布于 2016-12-18 00:08:00 +0800 CST  

楼主:曾经也会是从前

字数:18870

发表时间:2016-10-24 21:1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3-10 03:43:2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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