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花\/新人拜吧]献给仙人掌的拥抱

防吞

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1-10-04 22:08:00 +0800 CST  

话痨:

西批:黑花和瓶邪

其他人物:不知道 写着写着再加 =..=



OOC可能:四人的性格和关联多是自己脑补出来的

流水账:言语冗杂 人称混乱一塌糊涂 进展龟速



算是半架空 没有地下部分(斗内描写不能) 故事背景被小动物吃掉了
H不能(只敢看不敢写的懦妇=L=)

因此感觉OOC或者各种不足的围观者请不要大意地抒发你们的抱怨和意见

谢谢各位看官

谢谢和我一样在文荒中苦苦恋着黑花的人们(笑







一、

The Man Without Name无名男



车停进地下二层的车位,进电梯,穿过走廊,开锁,进门,除鞋,松开领带,脱下的西装外套往沙发背上一扔,年轻的男人灵活的手指流畅地按着粉红色的翻盖手机,一路没停。手机冷冷的背光映出他低垂的眼睑,看不出特别的悲喜,也看不出明显的疲惫。

又是一个稀松的日常夜晚:留在公司,把永远干不完的活尽可能提前地安排了,然后回家。期间手机不离手,或许在指示工作,或许只是在玩俄罗斯方块,这不重要,反正在旁的人眼中,不过是个年纪轻轻,打扮入时,爱用女孩子气手机的上班族。

在沙发背上倚坐了一阵,他终于放开了微微发热的手机,伸展了一下腰身,往浴室走去,一路解下衣裤。

淋浴,上床看书,入睡,迎来下一轮太阳。规律,平常。

走到磨砂玻璃门边,身上只剩里裤,男人皱了眉,滞了脚步。

刺进鼻翼的一息血腥,是危险的预警。

“谁在里面。”不是问句,故意压低的声音,男子保持半裸的姿态,站在门的一侧,警惕地绷紧了脊背。

一阵沉默,里头没有动静,半掩的门的两头都在等待。而且似乎耐心都挺足。

是菜鸟小偷还好应付,流了血问题就没那么简单了。男人脑子里的念头飞速的转,开始觉得不去厨房取把菜刀是不是个愚蠢的选择。



“出来,或者我报警。”

又一阵沉默,里头传来一阵衣料摩擦声,血腥味愈浓,男人往后退开一步,门大开了。

里面的人动作很快,伸了手似乎要缚住他,但男人的动作更快,飞起一脚就照对方门面扫去。

身上泛着血腥的人侧身勉强躲了,突然出力往还没收住脚的人身上一扑,用体重硬是把他撞倒在地上。

男人心里咯噔一下,要是此时对方有武器,他就要陪着飙血了,搞不好命都要没有了。

他正要挣扎,入侵者的金口终于慌慌忙忙地开了。

“解九爷,冷静,我是来做生意的。”声音喑哑,看来伤的不轻。

听到对方称呼自己,被摁实在地上的屋主一愣,这才抬眼打量,头上一张逆着昏黄灯光的脸,被副漆黑的墨镜遮得严严实实。

生意场上身经百战的商人头脑自动反应,扫描内存,搜寻近期有哪一桩如此离奇的生意待做。

似乎暂时没有和放高利贷的或混黑社会的接触。那么,这位不速之客没有预约。

见他微张了嘴没反应,也没抵抗,墨镜男爽脆地松了手,捂着腹侧在地板上盘腿坐起来,又向地上摊平的那位伸了闲着的另一只手。

拍掉那刚才还下大力攥着自己手腕的爪子,地上的人爬起来,这才觉得腰背臂膀到处都疼。

墨镜男捂着的地方,衬衫下的皮肉还在渗血,他没被遮蔽的半张脸因为失血而煞白,却笑意浓浓。

“九爷,逼不得已,冒昧拜访,让您受惊了,真对不住。”

被盯牢的人似乎能感觉到对方隔着镜片上下打量他的玩味眼神,觉得肌肤上的鸡皮疙瘩都要站起来跳舞了。



你能想象这样一幅画面么?几乎全裸的屋主,和他那肚子上往外渗血的擅闯民宅者,在瓷砖地板上席地坐着,一团和气,聊天。

“你是谁?”

“名字不碍事,九爷爱怎么叫都成。别人叫我黑眼镜。”

“你从哪儿听说我的?”

“九爷可是名人啊,不用特别打听。”


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1-10-04 22:10:00 +0800 CST  

“别耍嘴皮子,闯进来做什么。”

“能不能先关心一下伤患的伤情。”对方说话愈发迂回。

“我怎么知道来者善恶?”总要不到答案的屋主翻了个白眼,驳回一句。

“可你毕竟没拿刀劈我,也没叫**——”

“——不代表你是什么好人,要是在美国,我一枪毙了你也不犯法。”他打断道,起身往沙发走,把衬衫和西裤胡乱套上,又往回走,看那来路不明的家伙轻车熟路地开了浴室的壁灯,解了上衣,弯了腰在盥洗台旁大喇喇地冲洗起来,被自来水稀释的血色在池壁上打转,被漩涡吞没。

那人裸露的上半身很结实,是长期锻炼出来的身材,真动起手来,自己在力气上就得输一截。再看他刚才出手的反应力,受了伤速度也不差。

他偏过头,盯着他的腹侧,看起来不是什么要命的创伤,他可不想在家里留下一具待处理的新鲜死尸。

扯下一条不常用的浴巾扔给正拧上水龙头的人,对方谢了一声,抓过去按住肚子上的伤。

“我去给你拿绷带,处理完立刻给我走人。”

“解九爷,这大半夜的让我上哪儿去啊,可否劳烦借宿?”隔着黑漆漆的墨镜,对方依然投来一个灿烂的笑容。

“你见过有人干这种蠢事的吗?”

“什么?”对方没反应过来。

“收留来路不明的人。你觉得我这里看起来像避难所?”

“我真是来避难的。”大概是担心自己要露宿街头,墨镜男摆出一张正儿八经的扑克脸:“我正被追杀呢,这市里我没房子,酒店倒是订了,可是你看我这个样子,也不忍心淌着血穿过人家大堂吧。有人报警我就麻烦大了,没处躲。”

“所以你就淌血穿过我家大厅?”听的人不满意了,挑起一条眉质疑道。

对方嘿嘿一笑:“我爬管子上来的。”他指指身后被粗暴撬掉的浴室排气窗。此时那里只剩下一个黑黝黝的洞,呼呼刮着穿堂风。

“怪不得厅里没血滴,您还真体贴哈。”

“九爷就暂时收留我吧,欠下的恩情他日必加倍奉还。”墨镜男表情着实丰富,表演天分卓绝,此时是一张无比诚恳真切的嘴脸。

“谁为什么要追杀你。”

“一时解释不清,”对方看事情有路,忙不迭打包票:“放心,不会牵连到你。没人知道我在这里。”

屋主人瞪着面前的家伙思索片刻,吩咐道:“你还洗澡不,不洗闪开,我要洗。自己包扎去,药箱在厨房。包紧点,睡沙发,弄脏你给我拆下来洗。活动范围只有客厅厨房浴室。不许动任何东西,否则睡公园喂乌鸦去,听懂了?”

“我不贪九爷的财,”墨镜男从里面让出来,戏谑地挑了嘴角:“劫色不是更值?”

对方只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懒得说话。



刚锁上浴室门,疲惫像涨潮的海水,瞬间淹没全身。长长叹了口气,走到花洒下,开水淋着颈背,年轻的男人盯着地上米白色的瓷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这个来路不明的人,他竟然就这么收留了。虽然多少察觉出是和家里生意上相牵连的人,但那人什么来历,做了什么,甚至连名字,他都一无所知。只有直觉先行替他鲁莽地作了判断——这个人没有谋他财害他命的意图。

该死的直觉,一张无处兑换的空头支票。

温暖得发烫的水流从耳后侵袭,他闭上双眼,感受它们前赴后继地攀爬上睫毛和鼻尖,然后撕裂成密集的水珠,直线滴落。



夜深了,处理好伤口,还吞了两片头痛药的人,正赤裸着上身,倚在光洁如新的流理台上吸着烟,若有所思地盯着对面墙上浅棕色的橱柜。

早听闻如今的解家少当家解雨臣是个少年老成的人,能耐不小,手段不少,但那也是应当,否则怎能撑得起家族内部巨变留下的烂摊子。现如今明的暗的家族生意都做得有模有样,年纪大得够当他爸爸爷爷的伙计们也大都很服他,还愿意跟着这年轻的少东家做事。又据说年尚幼小就从名师学了好些年戏,唱的还是旦角。

这样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传奇角色,很难想象。


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1-10-04 22:10:00 +0800 CST  

可是见到本人,却觉得,他和那个用言语组织、拼贴起来的印象不太是一回事。

他凝视着半空中结了雾般散不去的烟圈,眯了眯眼。

仿佛只个牙尖嘴利的少年郎。

那人的眉目间还依稀有少年般精致生动的线条,想必往前推几年,在街上见着他,会有人像见着那喀索斯,魂不守舍好一阵。而那人整个面部轮廓却是俊朗的,透露出精明和雷厉风行的个性。真不想爷啊爷的叫他,多不搭啊,挂羊头卖狗肉。思绪乱飞,黑眼镜兀地想起一句文艺恶俗的话——

——岁月沧桑了你的侧脸。



“你在傻笑什么。”这时厨房门口探进一个穿着浴衣的身子,又立刻缩了回去。

“谁准你在室内抽烟?”解雨臣的声音极其不悦。

“抱歉。”黑眼镜愣了愣,意识到对方不属千军万马的烟民阵列,便熄了烟,开水冲净池子里的烟灰,把窗大开了散味,又回头嬉皮笑脸地问:“可否把阳台也划进我的活动范围,那里不会也是禁烟区吧?”

“……随你便。”

一阵沉默弥散开来,和着渐淡的烟味,在不大的空间里盘旋游走。

“还有一事相求。”

解雨臣擦拭着头发,正欲回房,听闻便又回过头来,等着下文。

“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吗?”



大概没想到是这样一个话题,他抬眼望着不知恋着流理台还是恋着烟味,倚着不动的人,因为无法望进对方的眼睛,所以他读不出说出这句话的人的意图,只好放弃,转身往房里走去。

虽然没得到答案,烟享受到一半也被打断了,黑眼镜却相当愉快。他听到那边门锁上的声音,便走进客厅,茶几上有一套一次性洗漱用具,两只叠在一起的纸杯。沙发上扔了一床毛毯和一只绵羊布偶,他抓起绵羊的一只后脚提到眼前,看看光秃秃一个靠垫都没有的沙发,愣了一会,才意识到那是他的枕头,于是苦笑着把它扔回去,牙也懒得刷,瘫进沙发里睡起来。伤口又隐隐痛起来,他要在下一轮剧痛来临前睡着,否则今夜他只能与阳台的夜风为伴。口袋里的烟所剩无几,他还不便出门,省点的好。



解雨臣吹干头发,钻进被子里,翻开手机盖,噼里啪啦敲了一通,又听了听外头的动静。一片死寂。这才关了机睡觉。







第二天是周末,固执的生物钟六点左右就把解雨臣弄醒了,那是从前起早练功的苦日子在他体内刻下的印迹, 过了这些年依然抹不平消不去。通常他会静静地躺一阵,逼迫自己再睡过去,直到闹钟和手机轮番尖叫着弄醒他,再晕沉沉地爬起来。

总是在该酣睡时清醒着,在该清醒时贪恋着沉底的睡眠。



可是昨晚来了不请自来房客,一个非常情况。他在被子里了转了几个身,终是不安,干脆下了床出去看看。



沙发上人不在了。毛毯揉成一团,窝在沙发一角,绵羊歪坐在一旁,腹部干瘪,哭丧着皱巴巴的一张长脸。



估计是起来以后悄悄的走了吧。解雨臣眼神发直,盯着沙发发了一阵呆。

折回房间的路上,余光扫到阳台,他惊了一下:本来以为趁天不亮就潜逃流亡至别处的男人,正倚着栏杆吞云吐雾,给他一片悠闲的背影。

敲了敲落地窗的玻璃,外面的人闻声回过头,报以一个舒展的微笑。



完全没有正被追杀的自觉啊。



解雨臣坐到沙发上,一股轻微的消毒酒精、膏药和烟草混合在一起的气味。他盯着茶几上的一点看,渐渐失了焦距,便索性靠在绵羊上阖了眼睑。

过了好一会,背后传来玻璃门开合的滑动声。赤着脚走过来的声音,迷糊中嗅到烟味,但不刺鼻,也许是吸完烟在外头等味散去一些时,才进来的。

一片阴影笼罩在上方。黑眼镜蹲在他面前。

“起来,回床上睡吧,要感冒了。”声音还是喑哑的。

解雨臣慢吞吞睁开眼,望着那两片浓黑的镜片。那么近的距离,却依然无法辨清半星半点眼睛的轮廓,这人走夜路是怎能不一头撞进垃圾桶的?莫非真的是个瞎子。


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1-10-04 22:10:00 +0800 CST  

“饮水机在电视旁边,不会装点水喝啊。”他撑起身子,抬手揉着眼。

被好意提醒的人却没搭腔,兀自发着愣。解雨臣的眉眼很端正,他甫一见面就知道,但是凑得这么近,能看见他孩童一样无暇浓密的睫毛,甚至连下睫也很分明,在明亮的眼睛下投下淡淡的影子。

如果对方是个女人,黑眼镜可以毫不吝啬地赞美一番——谁人不喜爱盛赞?可是面前是解家的少东家,对外表的奉承不会受待见。

谁知道他是否曾因这张太过漂亮的面庞遭受过麻烦与刁难。



解雨臣当然不知道他在神游些什么,便开口建议他去冲个澡,然后检查伤口换个药。

黑眼镜听话地起身,然后抬手捏了捏僵硬的脖颈一侧,指着布偶道:“你难道没有第二个枕头了吗,这玩意儿磕得我难受,都落枕了。”

“不好意思,我家历来不留宿,所以独一个枕头,小爷我私人专用。”

“意思是你从来不带女孩子回家,都坚持开房解决?”黑眼镜的眉毛夸张地高高挑起,口无遮拦地来了一句。

被噎了这么一个问题,解雨臣干脆不答腔。

“不过你癖好真特别呢。喜欢这种毛茸茸的玩具。”黑眼镜似乎决意要激怒他。

“那是别人送的,你别管!”

“唔,女孩子~”问题先生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解雨臣对非法房客的各种丰富表情感到烦躁,伸手一指浴室:“马上去洗澡,烟鬼。”

“遵命。”



洗澡出来,去厨房倒腾一番,换了绷带,腰上只系了浴巾,黑眼镜象征性敲敲解雨臣的房门,没等回答便进去了。

屋主正在被子里缩成一个拱起的团,一只回笼的包子。

“给我找件衣服吧。”他环顾四周,靠墙摆放的床架挺高,连着床架的床头柜上有大沓杂志,上面压着一台粉嫩嫩水灵灵的翻盖手机,窗前一张木头书桌,手提电脑,桌脚一个个掀开的小纸箱,大沓的打印资料,书柜不大,胡乱塞满书籍、碟片和一些装饰品。

从被窝里头探出一只手,指了指床脚对着的衣柜,占了一面墙的深色原木衣柜和里头的内容,想必是这房间里最奢侈的东西了。

解雨臣的身形比自己要纤细不少,个头也矮一些,不过找件最宽大的上衣应该还是能应付的。

“啊,我说,”黑眼镜皱着眉望向拱起的被子:“内裤怎么办。”

被子里头片刻后探出一颗恼怒的脑袋,也皱着眉回望他。

“你下次畏罪潜逃时能不能自带备用底裤?”

黑眼镜耸耸肩。

“先穿我的,不许还我。”

斟酌了一会儿,黑眼镜冒出一句憋不下的话:“恐怕穿不下……”

被子里闷出一句愤怒的反击:“谁叫你屁股生那么大。”

被指责的人嘟囔道:“明明不是那里的尺寸问题。”不敢大声,免得落得光着屁股被踢出门去的下场。



再醒来时,已经将近中午,解雨臣望着手机屏幕上角显示的时间,又呆了一阵,才不情愿地下了床开门,探头往厅里一看。

“你怎么还在。”他冷冷地问那个舒服地窝在沙发里看杂志,还擅自开了他的音响,调低了音量听音乐的人。

“睡美人,你终于醒了?我好饿。”他是个不尽责的王子,不去吻醒公主,反而暗示她去干仆人的活。

公主聪明伶俐,不受他的玩笑。

“不是只借宿一晚吗,看你生龙活虎的,伤也没大碍了吧。我自以为仁至义尽了。”

“我昨晚恳求‘暂时留宿’,没说‘留宿一夜’啊。”他顿了顿:“解当家的,你就好人做到底,等伤愈了再赶我走吧。要是我刚出门就被逮住拉去车裂,你会后悔还不如一夜也不留我。”

强词夺理的话语让听者心生不爽。

“你给我找了一堆明的麻烦和潜在的危险,以后可得好好给我办几件事,不许找任何借口推了。”

“得,没问题。将来你的烦恼就是我的忧愁。”兴高采烈的人忙拍胸脯保证。这就是同意他留下了,那还不欢喜。会有人想到来解家查他的几率很小,那他就安全了。但另一件事仍然紧迫地威胁着他的生命。

“啊……饿得伤口都要裂了。”

解雨臣愤怒地瞪了他一会儿,回房换了衬衫长裤,乒呤乓啷的刷牙洗脸,喝下早上第一杯水,进厨房掏冰箱。其实他也饿了,睡觉是消耗能量的。

黑眼镜跟过来,倚在门口,看他在池子里蓄水,扔进几个番茄、青椒和菜花,一把蘑菇,烧水准备下面。

“别光看,过来帮忙。”

于是黑眼镜便在一旁笨拙地给番茄去皮切片。

“就这些料?”他望着仿佛不该出现的青椒狐疑地问。

“肉在急冻层,吃不了,你先起来了,不懂得先拿出来解冻么?蔬菜得现买,你又堂而皇之不愿挪窝,等我逛一趟超市回来,都该做下午饭了。”

黑眼镜听得一愣一愣的:那人毫无自觉,说出了同居人角色一样的埋怨。不由得偷笑。

知道解雨臣现在不爱搭理他,他切完该切的,就袖手旁观起来。



一锅汤面煮沸的时候,看着还挺热闹拥挤的,看解雨臣的样子,和那一尘不染的流理台,这厨房也应该不常开伙,但大厨的手势还是不错的,起码比那位蹩脚的切菜工强。在切菜工以为快要起锅的时候,大厨又开冰箱拿了两片奶酪,打进三个鸡蛋,灿黄的新料慢慢与锅里的食材融为一体,奶和蛋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面汤很快变成粘稠浓郁的乳白色。



“我不知道受皮外伤的忌口,你将就吧。”大厨用海碗乘了面,给黑眼镜推来大分量的满满一碗。他也没谦让,道了谢,接过筷子,捧起来吹凉些便吃。

解雨臣也捧着面碗,却没吃。

黑眼镜扒了几口热气腾腾的面,险些被浓郁的汤汁灼伤嘴唇,他侧头望着并排站着的人:“怎么不吃,一点不饿?”

被问的人心不在焉摇了摇头。发问的人不明就里,说了句快吃吧,又埋头啃面,偷偷把青椒都拨到一旁。

他不知道那人失神的原因,不知道在这人气稀薄的公寓里,那人有多久没人陪着一起吃住家饭。


————————TBC————————————————



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1-10-04 22:10:00 +0800 CST  
谢谢大家的留言OUO

话痨第二章

不知道哪里不河蟹 一开始发不出 所以乱加了间隔符 大家将就一下



二、So You Got A Lodger, Too 你也有位房客



吃了面,放了碗,解雨臣问旁边早些吃完,傻站着的人:“会洗碗不?”

“……不会。”

“学去。”

照脸丢去一块洗碗布,屋主潇洒地走了,末了补上一句:“不要在厨房抽烟。”

正掏烟的人忙住了手。寄人篱下,身不由己。

不过,这人的生活嘛,晚上早睡,周末赖床,厌恶烟味,青椒下面……该怎么说呢,太乏味,浪费了一副好皮相。

回房锁了门,解雨臣拿起手机一看,三四个未接来电,都是伙计打来的,心中有数,于是开电脑收邮件。



黑眼镜这个人,这两年在“业内”名气不小呢,说起他都喊黑瞎子,还有喊黑爷的。解雨臣托着腮,略读着伙计发过来的资料。全是急忙忙写就的口语,各种道听途说。不然呢,一个连名字都不说的神秘兮兮的人,你还能指望谷/歌出他的中英文对照履历表?



解家线下明里的产业不少,杂得很,投资物流公司、潮牌和餐饮连锁,甚至还有正流行改/股份/制的出版行业。虽然昔日的殷实不再,但谁都知道鸡蛋四处放,风险相对小。










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1-10-06 18:44:00 +0800 CST  



解雨臣大可装傻没收到这封搞笑效果甚好的信。但好奇心又鬼重,而且好久没见着发小了,有人出机票钱,去看看他吧。这么想着,他心情愉快起来。

最好墨镜男登不了机,就让他睡候机大厅,自己到江南烟雨里游走一遭吧。



门铃突兀地响了,坐在地上看杂志的黑眼镜警惕地躲到可视电话看不到的死角。

“别躲了,是我。下来,地下二层等。”是解雨臣,说完就把视讯掐断了。

他不知道那人打什么注意,又猜想莫非要给他买底裤,便欢欢喜喜坐电梯降去停车场。



直到坐上了飞机,解雨臣都不敢相信这个墨镜男的狗屎运。哪有墨镜都不用全摘下就过得安检的理?他瞥一眼正玩味地观赏着自己新身份证的人,追问他刚才是跟那个姑娘说了什么,却被塘塞了一句“这是我和三爷的商业机密”。

哼,出了他的家门,就不懂得好声好气跟他说话了。见风使舵的家伙。

三爷还真能整他,指使这种不知闯了什么祸的家伙把自己家当窝点。



一个多小时后,飞机即将落地,一直撑着头睡的黑眼镜伸伸懒腰,扩展动作惹来旁边大叔不满的眼神。他把头搁到靠窗那位放松的肩头上,看他塞着耳机,在手机捣鼓什么。那人按手机的动作,靠着舷窗的姿势,和刚坐下时无差。莫不是从前练功扎马留下的定力?

“俄罗斯方块?”

那人懒洋洋地抬了手,把他的下巴从自己被磕痛的肩头拨开。

“你可以下一款愤怒的小鸟,前段时间人气很高的。”对方一本正经地建议道:“玩这么古董的游戏应该用小灵通才匹配。”

“我本来还有贪食蛇的,后来手滑删掉了。”

出了机场大厅,解雨臣一眼见到发小的小金杯,黑眼镜见他啪地合了手机收进兜里,迎上去,笑开一朵灿烂的花。

“吴邪!”

“小花!”车上立马下来一个学生样的青年,有点腼腆地冲解雨臣笑了。

黑眼镜完全在状态外,面无表情站在后头,提着一个超市的袋子。

见那青年往身后看,解雨臣头也不回地说,我给三爷送来的货,叫他瞎子就行。于是吴邪礼貌地冲他点点头。

后头的车子愤怒地摁起喇叭,无邪赶快把两人塞进车里开出机场去。



“吴邪,三爷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把我也一并弄来杭州。”不着边际地闲聊了一阵,解雨臣进入主题。

“不知道,他就叫我上机场接人,说你要来。”开车的人茫然地摇摇头。

“三爷不在你那儿,也没说要干嘛?”

“说了,说你来杭州玩,要我招待你。”

敢情他家这位神出鬼没的爷还做了件好事。把黑眼镜弄过来,还顺带让吴邪给他包吃包住包导游全程三包?

“对了,那三爷给我留返程票了吗?”

“……好像没有。”吴邪欲言又止地开了小段路,侧头看看副驾驶座上的人:“小花,你就在我这多住几天吧,反正那些伙计你遥控也行的。别把自己累垮了,偶尔也轻松下。”

“小花——”还没等解雨臣回答,后座传来黑眼镜不甘寂寞又兴趣浓浓的插话:“——解语花的花?从前那个艺名?”

“是是,你聪明。”解雨臣有些焦躁地又翻开了手机盖。



吴邪是他的发小,曾经他还进一步以为那是他的竹马,当然,前提是那时他从没怀疑过自己的女儿身,还想得美美的,长大了要嫁吴邪呢。

那时一直叫着解语花,师傅给起的艺名。那个名,是他柔软漆黑童花头的刘海,是暂时避世避险的保护,是晨起开筋练嗓的日复日年复年,是熟练摆起繁复头面,提笔勾描眉眼的手势灵巧。是漫长一段泡在梦里水里般的记忆,也是转折来临时生不如死的青春岁月。



这是他多么想舍弃的名,但它又盛满师傅的恩情,和家族的守护与它沉甸甸的期冀给予的重负。解雨臣自是知恩的人。



吴邪却像他的镜面。照出的却是生活单纯简洁的一面,滤掉了那么多千回百转一波三折带起的怀疑忧虑与恐惧。


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1-10-06 18:45:00 +0800 CST  

那个人还循着记忆里那个瘦小的,海报画上跑出来似的小姑娘的影,偷偷叫他小花,最后没憋住,被发现了,便也堂而皇之叫上了台面。



没有什么不好,记忆不能人工消除去其糟粕,便乐观地取其精华吧。



路上塞了几回车,车子一步三摇,摇得在后头有一搭没一搭听前头对话的黑眼镜想睡。小金杯最终晃悠悠载着三人停在西冷印社附近的小古董店门口。



里头迎出一位伙计,跟吴邪差不多大的样子,见到他们似乎要开口说话,眼睛落到刚从座里钻出来的解雨臣,立时露出一副赤裸裸的目瞪口呆模样。

“傻站着干嘛,泡茶去呀。”吴邪拍了他一下。

“你是店老板?”黑眼镜饶有趣味地问。他总觉得吴邪还是个学生。一张干干净净的……大众脸。



“算是吧,严格说其实是家里投资的,我还在上大学呢,王盟——”指指跑进里屋接水泡茶的伙计,“——才是天天守店的人。”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仿佛年轻是一种罪过。

“学什么,历史?古汉语文学?还是地理?”黑眼镜猜定,吴家少爷学的东西不能离他们的老本行太远。

“历史和地理双学位。”



说着三人前后进了大堂,黑眼镜的目光立刻黏上两旁架子上那些不知空摆设过多少光阴的瓶瓶罐罐。

他边看边冷笑,果然真正的好东西都不在门面前摆着呢。



房后的木梯吱哑吱哑响了,声也不大。下来一个瘦瘦高高的青年,松垮的深色连帽卫衣,牛仔裤,人字拖,垂着眼睑,站定时正好对着解雨臣坐着的八仙椅,于是抬了眼望了他一会儿,又移开了眼神,直直望着吴邪。



吴邪给他们介绍,这是张起灵,我朋友,现在住我这儿。黑眼镜从架子那边冒出来,直接走到看起来睡眼惺忪的青年身边,搭上了他的肩,熟络得很。

“哑巴张,别来无恙。”

被叫了外号的人很应景地没有张口说话,只略一点头,也不知算是看见熟人来了的表示,还是算应答了,过得不错。



解雨臣高高挑起一条眉。

那个行里名气最大,相关传说最猎奇的张大侠,身怀奇功却身世成谜,各个集团争相游说入伙(却一直未遂)的神人“个体户”,竟是眼前眉目清淡,身形扑克牌般的同龄人?

看来现今干进货的都不再是力气活范畴了,也不管经验积累了,完全进化成了多元化的产业。看看近来名声大噪、风头正旺的两位红人,一个黑超风墨镜男,一个街舞风兜帽男……青年俊杰后起之秀,不可小觑。

但是他有怎么跑到吴邪这儿来了,那就绝对跟成日鬼点子怪念头如泉涌的“三爷”有关系。一问吴邪,果不其然。

“上学这两年,我都想利用假期去各地考查,积累材料写报告,三叔听说我们同学几个自己出去,不放心了,就叫这小哥一起去。我们总爱往东北和西南的山里跑,他一路上没少照顾我,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解雨臣和黑眼镜表情严肃地听着,对看一眼,知道对方肯定和自己一样,心里偷着乐——敢情那位三爷把这位奇人安排给吴家的宝贝独子当贴身保镖了。

张起灵扫他们一眼,依然面无表情惜字如金,也不知他是在怀疑呢,在生气呢,还是在发呆。

然后他竟仰了头,望门框上方的装饰纹样,专心致志,也不太搭理想跟他说些什么的黑眼镜。


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1-10-06 18:45:00 +0800 CST  
忘记打TBC……

回问文的E是B是H的人们
结局算是“无疾而终”吧(完全剧透了)。为了写番外方便。
因为流言太盛,让我很是觉得藏头露尾的小黑“真身”是终极BOSS
所以,等小黑最后身份暴露了(不知要多久阿喂三酥),才敢用番外补完结局啊。

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1-10-06 19:38:00 +0800 CST  

第三章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闪烁的小星星



王盟沏好茶出来,发现不大的店面里已经没他什么坐的位置了,把茶端了给客人,就退回里屋去了,末了还不忘再瞅解雨臣一眼。

解雨臣便毫不吝啬地回他一个灿若桃花的笑容。



“小花,那伙计还挺喜欢你的。”黑眼镜摸摸下巴。

“人叫你也叫,小花是你能叫的么?”解雨臣愣了一下,旋即不满道。

“唉,小花啊,不要搞差别待遇嘛。”见那人没真生起气来,黑眼睛忙巩固亲密称呼的根基,又重复使用一遍表强调。



吴邪问他们想不想休息,不累的话可以出去逛逛,现在正好不是旅游旺季,出门不会遇上风风火火蝗虫过境般的旅游团大军。

若是在过年那几天,游人寥寥,异乡人大都回家团聚,杭州城才终于宁静歇息下来,西湖边才能由得你静静走,慢慢看,沉沉思。



黑眼镜便说要出去逛逛,买包烟。正要走,解雨臣动作极快地从扶手椅上起来,一手抓住他的胳膊,一手毫不客气地压上他的腹侧。

黑眼镜顿时变了表情,痛得几乎要嚎出来,皱着眉拨开那只直捣上伤口的手。

“这算是做什么?”他压低了声音,明显是愠怒了。



解雨臣却兀自坐回椅子里,也不瞧他:“该换药了吧。”



一时没人说话。最后竟是帽衫青年开了口。声音不大,清清淡淡的一句,一如那人的轮廓。

“吴邪,药箱在楼上吧。”

大学生店主这才反应过来,招呼黑眼镜上楼。



留下解雨臣和张起灵两个在楼下,回复沉默。



解雨臣也不觉着尴尬,反正那小哥本就不爱说话吧。这会儿他又开始往上头望,也不知道吸引之处何在。

话说他还真心甘情愿陪个大学生到处玩,做些地理勘探历史考察的枯燥活儿。就算三爷给他付工资,按这种不爱搭理人的性格,还真是得难得他自己情愿才行。



突然,屋里响起一阵刺耳嘈杂的铃声,惊得正进入神游状态的解雨臣回过神来。

那小哥不紧不慢地,从衣袋里掏出一只手机,滞了一会,又摁了摁,铃声断了。估计是条短信。



“你的铃声挺提神的。”解雨臣笑了。

那小哥举着手机瞄了他一眼,又过了一会儿,回了一句:“自带的,不会改。”

敢情这位技术神人还是个现代科技文盲?

“我帮你看看。”他走过去,对方挺顺从地交出了手机。

接过一看,挺好的直板机,但连主题模式都没换,和刚出厂的没两样。他掏出自己粉嫩嫩的爱机,一手抓着一只,捣鼓起来。



不一会儿吴邪和黑眼镜下楼来了。

喝了会茶,闲扯了几句,东道主提议载小花和黑眼镜出去逛一下,黑眼镜惦记着换洗衣服,吴邪便撇下脸上写着“不爱动弹”的小哥,拉着两人直取市内最繁华的商圈。



三人进了银泰,解雨臣敲着手机,和黑眼镜走得愈发远。一只爪子伸过来,把他的胳膊捞住:“慢着,你去哪儿啊?”

解雨臣挑起一边眉:“你见过俩大老爷们并肩逛街的不?”

“挺正常的啊。”黑眼镜耸耸肩:“不然三个人也行。”

“我和吴邪去咖啡店坐着等,你自个儿慢慢逛。”

“是嘛,俩大老爷们做咖啡馆就不别扭了?解九爷品位佳,求建议。”



眼见这对冤家唇枪舌战冷嘲热讽起来,吴邪忙见缝插嘴,小声对解雨臣道:“小花,人家也不熟杭州,你屈尊陪他逛一下吧。我可以先回去,你们快好了打给我,我回头接你们,上楼外楼吃鱼。”

“不麻烦了,我们自己回去能行!”黑眼镜像老总似地拍拍吴邪的肩膀,就差来一句欠扁的“吴邪小兄弟,谢谢你。”



结果就是解雨臣强制性成了黑眼镜买衣服的参谋。

解雨臣这才知道自己也有逆来顺受的优点。

黑眼镜挑衣服仿佛都是为了那副万事不离鼻梁的大墨镜,尽拣些黑黑灰灰的衫裤袜子。开始总回头问落在后面敲机的解雨臣意见,见他不怎么抬头,干脆自己挑,偶尔和柜台边的年轻售货员调调情。


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1-10-15 23:11:00 +0800 CST  

走向收银台时,一路没怎么抬头的解雨臣突然从黑眼镜的手里抽出那叠单据,顺手抽出几张捏成一团:“这几件不好看。”

敢情这小子一直在盯着的啊,闷骚。黑眼镜在心里吐槽。这种话面前当然不敢对他讲。

“还真谢谢您赏光指导了。”他拿回那团废纸展开,看一看,反抗道:“我喜欢这件T恤。”

“随便你,”解雨臣扫他一眼:“仅供参考。”

黑眼镜便干脆地把它们又卷回一团,兜手扔进身后的垃圾桶,抛给解雨臣一个暧昧不清的笑脸。

对于黑眼镜这种明显讨好的行为,解雨臣困惑了。这人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而自己刚才肆意的动作,随口诌出来的建议,又是在做什么。



接下来想去哪儿?黑眼镜问他。吃饭我请客。

这个家伙还是能大摇大摆无忧无虑地刷卡,哪里有落魄得东躲西藏的觉悟?

反正刷的估计是三爷的钱,那自然就不客气了。有人请客自然是好事。这么思量着,解雨臣随便挑了间餐厅,两人进去了。



刚迈进去几步,解雨臣就知道选错地方了。

餐厅的装潢选的都是深色的大色块,水晶吊灯没开,雕花的黑色壁灯为下方的木头桌面投下斑驳素净的光影。还不到就餐高峰期,餐厅里人也不少,年轻人三五成群,在高脚的大圆桌边围坐谈笑,情侣们坐在小桌边,隔着桌子,眉目传情,甜蜜地絮语。每张双人桌上都有细高的烛台,细颈玻璃瓶里插着沾了露水的红玫瑰。角落里有摆有一架钢琴,一个穿吊带黑礼服,却戴着无框眼镜的女孩在照着谱子弹奏,估计是周边艺术学院的兼职学生。被付予低廉的时薪,为情侣们制造浪漫情愫的催化剂。

或许在这个空间里,天天都是情人节,有着它自己的小气候,不管外头的世界怎么乱套,坐进情侣卡座的情侣,都划出了只有对方存在的结界。



踏出去已经来不及了,笑盈盈的女侍者迎上来,领他们到最后一个双人卡座,上了两杯柠檬水,又大概是默认他们来吃商务餐,撤走了玻璃瓶和烛台,立刻消失,留下两人和厚厚的一本菜单对峙。



“解九爷果然好品味。”对面的黑眼镜舒服地往沙发背上一靠,挂着副似乎一辈子不打算抹掉的笑容。

见他没半点点菜的意思,解雨臣放下手机,翻开菜单读起来。

黑眼镜见他垂下眼睑,便放肆地盯着他看。柔和的橘色灯光从他背后的墙上打过来,那人的轮廓被描摹出一种柔美的错觉,可惜黑眼镜只能看到一张黑白灰的定格。



对方难得地沉默,没有惹他说话,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于是按了桌上的服务钮,手指交错撑在台面上,盯着他:“发什么呆呢。”

“没发呆,在看你呢。”那人弯着嘴角,一点儿不怕抽筋。

“光线那么暗,你也不摘墨镜,不会真瞎了吧。”要真是可不好,解雨臣不打算嘲笑亟待社会关怀的群体。

“不碍事。”

“假证那照片是你不?”真是的话,还宁愿他就架着墨镜好了。

“自然不是。”那人见他好奇自己的墨镜,乐得陪他猜。



女侍者过来了,解雨臣便照着自己的口味点了几道菜,末了黑眼镜要了一只红酒。

等侍者去下单了,解雨臣重新手机上手:“这里的红酒不会好。”

“没关系,我随遇而安,不大挑的。”他说着站起身来。

“去哪。”

“你和你的手机先忙,出去抽根烟。”

“你坐下。少抽一根会死是吧。伤口烂掉就欢喜了?”解雨臣口气立时严厉了,瞪着他,一句话冲口而出。

那人皱了眉,看起来不高兴了,却还真乖乖坐下了,从后袋掏出火机,有一搭没一搭地玩起来。



沉默。只有火机盖开合的劈啪声。

“对不起,这是你的事,我不该管。”解雨臣有点尴尬地开口。

“没事,解九爷管教得是。”戏谑的嘴脸又回来了。

解雨臣不时能感觉得出黑眼镜深重的心思,但那人总是藏着掖着,不说名字,不能对望,嬉皮笑脸,戴一张假面。把除了吊儿郎当以外的情绪都隐在两片破镜片后头。



见他没放在心上,解雨臣继续和手机缠绵。这下那人不乐意了,伸手压下他的手机屏幕:“休假还忙呢小九爷。听吴家小少爷的话,放松一点的好。”

“我得嘱人给我订机票回去。”

“不多待几天?杭州多好,人间天堂啊。”

“不行。”

“你平时就不娱乐一下,工作狂?”

“我很忙。不能久待。”

“多忙啊,比高考的小屁孩还忙?”

“你想说什么?”

“这样的生活有意思?连玩乐都要预先排在日程里。你洗澡是不是也要规定时间?”

“你搞清楚,这不是我的生活,是生意。计划周全也不是羞耻,是美德!”解雨臣突然怒了,你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可疑家伙,凭什么干预我。他粗/暴地拍开那人还压在手机上的手, 把头用力靠到沙发背上,扭过头去。

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1-10-15 23:11:00 +0800 CST  

沉默。又是该死的沉默。

解雨臣不反感孤独。

独自穿行修罗场般的生意场也不是一年半个月的事了,谁怕独自行路的无语的寂静,谁就软弱,一旦依赖上别人,他就要输了。



可是他们为什么一定要用打嘴仗的方式交流想法。



黑眼镜还是起身出去了,解雨臣不知为什么,懂得他不会走,只是出去抽烟。他突然有种挫败感,伸出手掌遮住了眼睛。



第一道菜上来,女侍者斟好两个高脚杯的红酒,把它插进桌边的冰桶。她转身离去时,和仿佛头上也装了服务钮的黑眼镜擦身。那人坐下,衣服熏染上香烟的味道。这两天太经常嗅到,解雨臣简直都能记住它了。



他们静静地吃,慢吞吞,像一对疲惫不堪气力殆尽的旅者。听钢琴曲过了一首又一首。



解雨臣杯中的红酒下去了,黑眼镜就帮他斟上,但他自己喝得更快,于是又招呼服务生,加了一瓶。

一餐无语。

解雨臣却感觉低头咀嚼的时候那人在看他。但只是装着不知道。不然怎么样,那人反正戴着墨镜,一句你想太多就打发了。

这种人解雨臣见多了。做生意时许多初见面的男人,总是带着玩味的目光放肆或者偷偷地瞟他,那神情有时简直像趴在苹果派上的乌蝇脚般黏腻恶心。当然,解雨臣办事的方式和能力很快能让他们不敢再这般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他。

漂亮的脸蛋安在女人身上可以叫尤物,安在他解雨臣脖子上,不过是累赘。他不需要任何与柔软沾边的东西,而偏爱凌厉和坚韧。只有在需要乔装的场所,脸蛋搭配幼时练起的缩骨功,才能有点用。花鼓戏,他早戒了,和着倒错的性别意识,在青春期结束时吞进胃里,消化磨蚀。



他放了刀叉,抿一口酒,对着空气说一句“吃饱了”。其实他本就不饿。

对方也似乎没心思吃,擦擦嘴把酒杯喝见底,招刚才的女侍者刷卡埋单。解雨臣也不谦让了。这个陌生的,突然闯进他生活里的人,反而不似生意场上的交易伙伴,之间还要假意客气,恭维献敬。



钢琴曲停了,最后一首估计是什么连续剧的插曲,旁桌的女孩轻轻跟着哼一句,便开心地和友人聊起那些曾经让她们感动掉泪的情节,现实生活中不会有的剧情。



“她下班了。”

“谁?”

“弹琴那个女孩儿。”解雨臣抬下巴指指披好外套,背了双肩包匆匆往外走的身影。

“你一直在听呢?”黑眼镜撑了下巴,另一只手敲着桌面。解雨臣看着他跳动的手指。骨节修长又分明,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一定是夹惯香烟了的,指腹和掌间也一定有长期握惯枪械或匕首磨出来的粗糙的茧。惯用手握力很大,必要时可以爆发出来。



一个服务生端着盛酒杯的托盘经过,黑眼镜叫住他:“我能弹一下那架钢琴吗?”

服务生的表情真生动,从职业微笑变成困惑,又变成为难:“先生,这……”

解雨臣干脆地掏出钱包,抽出一张绿色的毛/润之,抬手往服务生的背心口袋一塞:“跟你们经理问一声吧。”



目送服务生跑到吧台前和穿深色西服的中年女子说话,解雨臣开玩笑道:“不带现金出门的信用卡先生,这一笔也是你欠我的,将来替我打工时一并还了。”

“那是当然。”黑眼镜挺配合。

“想不到你还会弹琴。”像黑眼镜他们,说不好听干的都是“梁上”的事,想不到还整这些阳春白雪。



不一会儿,吧台那边的服务生点了头,做了请的手势,黑眼镜便冲解雨臣绽开自信一笑,走过去坐到钢琴边。



呵,还来真的了。解雨臣不由坐直了,饶有兴味,望着他煞有架势地把双手悬在黑白琴键上。



手指落下,音色响起。



叮叮咚咚,不甚连贯。



旁边桌子的俩女孩也见着黑眼镜过去,一听那旋律就咯咯笑起来,银铃一样,惹来周遭的视线包围。



餐厅里的人都听到了那不紧不慢,毫无弹琴技巧的琴声,黑眼镜也一定知道他引起了众人的注目礼,却毫不困窘,继续敲着琴键。



解雨臣忍不住笑了,这个家伙,搞什么。以为他深藏不露,才艺兼备,结果这种业余四级都不过的水准都厚颜无耻地出去献丑。

还弹《闪烁的小星星》,去儿童看护所做义工陪小孩子耍呢?

他正笑着瞧那人一个个音节蹦出来,闲散散弹琴的侧影,却没想到弹琴的人突然扭过头,望定了他,嘴角却没像往时那样漫不经心地翘着。



不知为什么,这次解雨臣没有大方地任黑眼镜的眼睛对他做扫描,别过了视线。

看什么看呢,琴也弹得不好,不盯着键盘。



就两三分钟,黑眼镜弹完了,起身还不忘做个谢幕的手势,好玩的观众便鼓掌叫好起来。他刚走回来,便被解雨臣把大包小包的衣服往胸前一塞,然后拉着走出去了。



黑眼镜以为他觉得丢脸了,探头望望,却看见他还在笑,便觉得目的已达到了。

反正自己墨镜遮脸,整个诺大的杭州城没多少人认识他,他做片刻小丑,却能让个习惯孓身一人捱苦,硬装深沉狠辣的孩子发自内心笑一笑,多值啊。

尤其是那人笑起来真的好看,明眸里盛一汪碧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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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1-10-15 23:12:00 +0800 CST  
话痨我慢腾腾地回来了
谢谢大家的留言

晚安

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1-10-15 23:14:00 +0800 CST  
更章四

爆字数

第四章 Say Hi Again 再见钟情 (上)

一路下到一楼中庭,解雨臣掏出手机要找吴邪,黑眼镜却挡了他:“别急回去,再走走。”
“你想去哪儿?该买的都买齐了。”
“你想去哪儿?”那人反问。
解雨臣愣了愣。就他俩,逛哪儿去都不能好玩啊。
“还是算了,我累了,回吴邪那儿歇着吧。”
他学得会自己捱苦,学得会圆滑处世,却没怎么学会与素不相识的人平地起步,积累私交。
而那黑瞎子,也许却正与他相反,一副自来熟的嘴脸,言语尽懂得讨人欢喜,说话七拐八绕,游离于重点之外。

“干脆去做按摩吧,然后泡温泉。”黑眼镜无视他的话:“消除疲劳。”
见他还在犹豫,干脆大大咧咧一把搂过他的肩装弟兄:“走吧,试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解雨臣恍惚觉得,那是多年前师母搂着他,拿热面巾给他擦面时的怀抱。
多久没人那么亲昵地搂着他了,他记不得。但是这不妨碍他一回过神,便拍掉了肩上的爪。
黑眼镜自是料到他的反应,顺从地收了爪,拦了车,说了个温泉度假村的名字。

“你对杭州还挺熟?听口音也不是南方人啊。”解雨臣敲手机。
“我四海为家。搁哪儿都能混。”
“敢情是流浪汉。”
“那是,承蒙小九爷赏脸收留。”他挨过来:“你就别终日记挂着那些生意了,不在家一天也不会全乱套,好好歇歇,我全程陪玩。”
解雨臣听了给他一张冷脸:“你觉得我跟你这种来路不明的人度假能放松?今儿住一晚,明天中午我就回去。”
“大少爷,我和你没有利害关系,真为你好,你还防我不成。缘分不易,你就不珍惜?”那人苦口婆心地劝。

“真有缘以后自然见得到。”解雨臣啪地合了手机盖:“还有一段路呢吧,我先瞌一下。”
黑眼镜见他真不想跟自己说话了,就由得他撑着头闭目养神。
但他知道,身边坐个生人,那人怎么样都不可能真沉沉睡过去。他们都是人精,踩着钢丝做事,谨慎再过也不为过。

后来解雨臣真的跟黑眼镜趴了一个小时,做了按摩理疗,差点睡过去;泡了温泉,还一边喝酒,差点睡过去;还在温泉旅店过夜,睡过去了。
这种日程外的活动通常惹解雨臣反感。他固然不是个传统的老头子,可在他二十多年的生活里,早就已经总结出,变故通常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他希望能最大限度地控制自己的生活节奏,把曾经眼睁睁看着解家摇摇欲坠,几度颓圮崩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痛苦记忆远远抛在身后。

可是这短暂的计划外休假,却暂时没有带来负面的影响。解雨臣觉得自己大概真是太累了,竟然可以在榻榻米上,和那黑瞎子并排睡了一晚,一直到太过灿烂美好的阳光渗透米色的窗帘,晒上他的眼皮。

睁开眼,身旁的被褥卷成一团,摸一摸,早已没有人体的余温。他又躺了一小会儿,从被阳光暖得格外舒适的被窝里钻出来,整整睡乱的浴衣,赤脚走到落地窗边,拉开窗帘。

他以为会看见那个人倚在阳台栏杆上吸烟的身影,可是外头只有一地刺目的阳光。

解雨臣站了会儿,觉得太晒,便伸了个懒腰,回身又把窗帘拉上。

他走了。跟来的时候一样,不打招呼。

换好衣服,他打车去吴邪的小店坐了坐,就匆匆飞回家,又一头栽进生意里。

那个连睡觉都不舍得摘墨镜的男人,就像嘴里呵出来的一团雾气,再也没出现。

回去后的头几天,闲时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人,解雨臣有点恼自己。
他不恼自己想起他,恼的是想也没用,到头来还是不知道他和三爷在搞什么名堂,而且本来说是来做生意的,怎么最后虎头蛇尾,连巴掌小的货都不曾拿出来一件。

他还记得那瞎子因为腹上带伤,根本不能下水泡温泉,就赤着上身在池边老老实实坐着,只把腿脚浸到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话,偶尔给他斟上酒,在他浸得有点缺氧快要睡过去时,拽着他的胳膊拉出水去,拽得生痛。



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1-10-23 09:59:00 +0800 CST  
记得从浴室出来,看到的又是他在阳台抽烟的背影。
他便过去,后背倚在栏上,半开玩笑地问,怎么你总抽烟,也熏不出一口黄牙。
那人故作深沉地缓缓呼出一口烟雾。夹烟的手姿势很放松。又侧头反问一句,怎么你那么反感烟味。饭局上免不了遭这些罪的吧。
以前唱戏,养嗓子,养出阴影来了吧。
黑眼镜还那么侧头盯着他,烟在指尖无声地烧着。他点点头,算是听到了。

然后他俩没再说话,黑眼镜摁灭了烟,把解雨臣手里攥着的浴巾抽出来,搭到他湿漉漉的头发上,伸手在背后推了他一把。进屋吧,晚上冷,着凉就麻烦了。

那瞎子在熄了灯睡下时,冷不丁来了一句,小花,今天休息得可好?
他仰躺着,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的接缝,想了一想,回答说,勉勉强强。
那就行了。晚安。


他回想起这些时,自是全然不知,那时黑眼镜把自己的后脑狠狠撞到枕头上,心里头骂了一句脏话。

人甫一出生,就和老天或者什么其他相似的东西定下了契约。那就是未知的某一天注定到来的死亡。而在此期间,有的人是有那么点自觉,想活得更肆意,更无悔的。
比如黑眼镜。
又比如他相应而生的人生哲学。
不置房产,不买车,不结婚。
人生苦短,春宵难买,眠花卧柳的事他没少干,保持床伴和暧昧对象的多样性,延年益寿。这样的生活观念没什么好藏掖,并且他私以为自己应付女人还是很有手段,无论是拐到手还是善后。
但给他撞见这小九爷,真是有点不好应付。

你不能像坐在酒吧昏暗的吧台前一般,和他语焉不详地调情,你也不能像在情侣旅馆的房间里一样,暧昧地触碰他的肌肤。
因为你不敢,也不知道怎么做的才妥。
就像一只把利爪藏进粉色肉垫的猫,敏锐又过分聪明。慵懒地躺卧在那里,可是一旦你走得太近,伸出手要去抚摸,它立刻张开假寐的眼,一对瞳仁看得你汗毛倒立,然后刷一下窜出去,留给你一个妖娆的背影。挠得你心痒痒,又止不了。
但那不过是个玩笑的比喻。
真是只猫咪倒好办,总能摸出讨它欢喜的方法,而这个人,黑眼镜束手无策。

在见到解雨臣之前,黑眼镜从未预见,有天会由着一个男人的样貌和气质吸引自己。
偏巧他还是这样一个角色。
黑眼镜自是遇过不少他的传闻。添油加醋歪曲夸张,版本花哨。
他儿时捱过的难以言尽的苦,在戏台上的唱腔婉转、百媚丛生,生意场上的雷厉风行、手段多端,又说他的身手灵巧、武功暗藏,自然,还有他的身段和眉目的迷人。

亲见本人又是另一回事。黑眼镜真不是来跟他做生意,纯粹拿解家本家当挡箭牌,避风头,顺便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便放肆地去探究小九爷这个人。
才发现剥去大串的形容词,他不过是个漂亮又坚韧的青年,兀自吞咽着命给他的果。

黑眼镜对他有好感,那好感来得太快,太明显,所以无法说服自己,那是个爷们儿,而这不是爱慕。
可是那人自是不肯轻易对人卸下警戒、疑虑的铠甲,你不敢轻易惹怒他,又会不被允许怜惜他,黑眼镜还从未挑战过这样的案例。
怎么去追求这样的一个人,招架不好,他必定输得一丝不挂。

于是多少邪念多少鲁莽,他都只得暂时束进了浴袍。
该死的他开始变成中二小青年了么,犹犹豫豫患得患失。

不久会再见面的。反正。





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1-10-23 09:59:00 +0800 CST  
章四 Say Hi Again 再见钟情 下


澳门的小街上,刚下过雨,空气潮湿,有点闷热,小块的青石板凹凸之间蕴着无数颗小小的水洼,被阳光映成晶亮密麻的一片。路边小食肆热热闹闹,快要延伸到路上的遮雨棚下,排队来买招牌猪扒包的人们收了伞,神色欢喜,聊着日常。临时支起的小桌边,居民们就着咖啡或奶茶,蘸了辣酱或茄酱,吃夹了大块带骨猪扒肉的烫手烤面包。

边上一溜行道树,被雨水洗得叶荫油绿,一个长手长脚的男人窝在树下的那副小桌小凳间,支着手肘,悠然自得,肘边一瓶冰镇过的啤酒,在稍微湿热的空气里,兀自流了一滩子晶莹的汗。

放学自路边经过的女中学生,三三两两,穿着合体的制服,往这边一瞥,见到那穿了衬衫西裤,高高的鼻梁上驾着墨镜,身形颀长的年轻男人,却挽了袖子,手抓一个大汉堡在桌边啃着,毫不顾及形象,便不由掩面偷笑。她们猜想,那副墨镜下,该是张英俊的面庞罢。

一只脸拉得老长的黄狗踱过来,愁苦又讨好地经过每张桌子,期待黑椒的香味还没消去的一块猪骨,却被老板娘发现,恐吓着要把它赶去街对角。
黑眼镜笑了,招呼它过来,大方地撕下一块肉给它叼去。长脸黄狗最高兴的事,就是每天都能碰到一两个这样心情好的主。

华灯初上,悠闲安宁的街道褪下暖色的外衣,露出贴身闪亮的夜礼服,繁华的博彩业让小小的岛屿焕发出堪比拉斯维加斯的气息与魅力。
新开张的大饭店,设计气派铺张,设有上百个附带落地窗、阳台外加斑斓夜景一片的客房,品牌店、酒吧、餐厅、泳池、俱乐部24小时开放的,自然,楼上整整三层的赌场,也是全年无休,随时欢迎怀揣现金和信用卡的冒险家们。

客房里,一个身着大红提花细纹旗袍的女子侧着身,对着梳妆镜,吊着手腕描着眉。
这时,浴室里出来一个少女,凹凸有致的身材包裹在合身的真丝刺绣,白玉兰纹样的旗袍里,淡淡拍了腮红,上了粉色唇彩的面庞拢在烫出漂亮波浪的黑发里,乖巧讨喜。她走过来,倚在梳妆台上,看着镜子里,女人耐心地一笔笔地画。
等她描好了眉,少女便伸出一只精心上着肉桂色甲油的右手,从桌上挑出一只眼线笔,捧过女人的脸,继续替她上妆。
女人配合地垂下睫羽浓黑的眼。
“都多少年了,你还悬着手化妆那,也不嫌累。”少女边熟练地动着手,边说道。
她们的脸凑得很近,说话时,少女的气息扑在了女人的脸上。
女人提了嘴角笑。
“这不是‘流派’跟你不同么,秀秀。”

摆弄好脸蛋发型和服装首饰,两人套好高跟鞋,等少女收拾收拾零碎物品,拿了床上的锦面手袋,一齐出门。抽出门牌锁门前,女人开了浴室门看看,又重新锁好:“她还好吧。”
“两个多小时以后就会醒了。”少女头也不回地地答道。
“那就暂时委屈你了。”女人隔着门板道歉。

浴缸里,睡着一个裹了一床被单的高个女孩儿。



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1-10-23 10:02:00 +0800 CST  
酒店的六层设有国际会议厅,今天这里将举办一场规模不大的古玩拍卖会,由香港的一间老拍卖行承办。进大厅前她们分开了,少女坐到了留好的座上,一旁端坐的西装男人忙起身低声迎道,霍小姐。
而那女人径直走到最前排左侧角落,那里已经坐了几个和她着一色旗袍,身高相近,也盘着发髻的年轻女人。

她礼貌地点点头,和她们握手,然后就坐到靠边的角落,一言不发。

又等了十几分钟,拍卖会在惯常的延迟后开始了。几位担任礼仪的旗袍姑娘预先到后台待命。她们踩着浅口的细高跟鞋,却要一直站着,女人在心里头叹口气。那里空气不流通,她有点闷,真想把箍在脖颈上的盘扣解开来。抬手抚在上面,想想又作罢。接着她抬头望望顶上高出半层楼的音响和灯光调控室,黄褐色的玻璃后映出三两个模糊的,看不见表情的人影。

司仪在台前激情洋溢地介绍,展示品提前单独装进带滑轮和保险锁的透明玻璃柜,由礼仪推到台前展示,投影仪上是拍卖品在明亮的人造光源下的细部呈现,舞台两侧的屏幕上滚动着中英文的字幕。网络、电话和现场三方共同参与的拍卖会场热闹无比,却井然有序。

这时,下一个玻璃柜由工作人员从舞台后的房间推过来,两位礼仪自后台接手,推它款款走上舞台中央的聚光灯下。那是一个清朝的瓷笔洗,不大,也不高,圆润的外形上细细勾勒着蓝色的山水白描,素静淡雅。礼仪小姐站在一边,等待拍卖完毕,再按程序把玻璃柜推进舞台另一边的幕布后。
介绍完毕,竞拍开始,看似普通的笔洗,价格竟越抬越高,到最后,主要竞价人只剩下下面坐着的少女,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先生,及电话那边的匿名买家。这时,站在聚光灯外围的一位礼仪忽然抬起双手,似是理了理两鬓的发,耳环随着动作反射出银色的光芒,旋即她又从身后抽了一副护目镜戴上。

她突兀的动作刚过,不到半秒的时间,光线闪烁了一下,接着大门紧闭的大厅立刻陷入一片漆黑之中。座下的两个人最快反应过来,霍家小姐和旁边的男人立刻戴上护目镜,塞上耳塞,猫下腰去。

还有一个人同样迅速地反应过来。一个戴墨镜的男人从自己靠走廊的座位上腾起来,完全无碍于黑暗,要往舞台方向冲。还没迈开几步,不安骚动的人群中突然炸开刺眼的闪光弹,伴随着各处爆竹般的震天声响。人群中传来女人惊恐的尖叫。警报在此时不甘寂寞地大作起来,让局面更加失控。
男人和其他人一样,下意识闭了眼,却不及捂住耳朵,脑子里一片混乱的嗡嗡声。他啧了一声,趁人们还处于听觉和视觉麻痹的状态,没乱撞乱跑起来,赶紧继续往前赶。

台上和台下一样,乱成一团,安保人员在乱喊,司仪依旧忠实可嘉地抓着话筒没松开,但已经和受了惊吓的礼仪小姐一起坐倒在了讲坛后面。男人跃上舞台,也没人有闲来管他。眼睛还有点花,他用劲眨了眨眼,玻璃柜里的笔洗已经不翼而飞了。边上横躺着一对高跟鞋。

是那个举止奇怪的礼仪小姐!他一边往幕布后跑去,一边从内袋取出一只小手电样的东西。
迎面拦他的安保人员警告他不能入内,他开了那电击棒,把他们都击晕过去,末了还回头来一句:“哥们儿,对不住了,听不懂粤语。”

后台另一边是常常的布满更衣室的走廊,两边是消防通道和通向其他楼层的货运梯。电梯和消防通道都装了闭路电视。
这次来拍卖会,他设法搞到了酒店平面设计图的影印,现在正迅速在脑子里计算着,那女人拿了笔洗,会从什么路线逃掉脱身。

右侧的房间里忽然传来砸破玻璃的声音,省了男人思考的功夫,他闻声就斜身往那边赶,不想正撞到那一身大红旗袍还没来得急换下的女人从里面冲出来,撞个满怀。
他条件反射地圈了手臂环住她,那女人却反应快得很,对着他的腹部就是一肘,还好气力不大,这段时间却已经足够男人又伸了手要掐紧她的双手。

此时背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人声。安保大部队终于往后台杀来,两人忙息战,先避了再说。男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怀里的女人往拐角那边一推,两人一前一后跑起来。


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1-10-23 10:03:00 +0800 CST  
眼见就要到达消防通道,楼梯间里竟也有热闹的人声,怕是有人从下面堵上来。女人左右一看,自顾自往盥洗室里钻,后面跟着的男人哭笑不得,但也没别的法子。男女盥洗室的中间隔着一个没有装照明的小室,用来存放清洁厕所的洗具。女人钻进去,却不想男人没有领会“分散战术”的精髓,一并挤进了那个狭小的空间。

男人刚反手锁了门不久,外面就乱成一片。对讲机、脚步、枪械、人声,汇合在一起。
这下可好,他们迟早会被挖出来的。

不想有人报告了句什么,大概是说那头玻璃碎了,人往外头逃了,人声便一股脑儿往回涌去。

黑暗中摒住呼吸的两人在心里松口气,但自然是不能鲁莽地冲出去。
支起耳朵探听外头情况的同时,两人意识到现在他们身处的环境有多糟糕。

女人的后背在男人挤进来时狠狠磕在靠墙摆的拖把把手上,现在两个人面对面挤在里头,她得到的空间也没多到哪里去,脚下到处是碰倒的洁厕液和马桶刷,站都站不稳,试着动了动手腕,一阵疼痛,似乎那里也擦伤了。
也许是对自己厚脸皮一起躲进来的行为感到歉意,男人忽然把本来撑在女人身体两侧墙壁上的手松开一只,伸到她腰后和墙壁的缝隙中,使力一把把她架了起来,让她贴着自己。女人失了平衡,往前倒进了男人的怀里,一双赤脚毫不客气地踩上了男人的皮鞋。

这样,女人终于站稳了。她也不客气,伸手搂住了男人弯下来迁就她的脖颈。刚出手帮了忙的男人,却冷不丁双手伸过来拆出她的耳塞扔到地上,侧头在她耳畔揶揄道,你可真不轻啊。

听了这话,女人的脊背立时僵了僵。

这室里漆黑不见五指,但听觉更加敏锐,那个声音她认不错的。
那个黑瞎子。
他怎么会在这里?

黑眼镜的夜视能力极佳,怀里的人是眼前一抹黑,他却能就靠着门缝漏进那丝微光,看清女人的轮廓。
漂亮精致的一张脸蛋,却像瓷娃娃般没有生气,黑眼镜突然觉得他身处惊悚片之中。

女人靠过来的时候,黑眼镜循着男人的思考回路去特地感受了对方的胸部,却发现那个部位棉花般柔软,完全没有质感。凭着他往年的艳史,胆敢指天发誓,这分明垫的是假胸。

他又小声咬着那人耳朵,喃喃般地发问,你在为谁做事?
女人没理他,黑眼镜便放肆地一把搂了她的腰迫使她贴紧了自己,另一手揽着她的脊背就开始毫不客气地抚摸起来。
女人这才挣扎起来,但动作也不能大,否则撞倒东西发出声音,他们就死定了。
混蛋瞎子,出去以后要你好看!

这下黑眼镜确定了,这个家伙是个只禁得起看的冒牌女人。乍看下去她的身形纤细高挑,触摸过就知道,那副骨架可不小,当然还有最重要的“身份证明”——在“下面”。

这时外面又过来个人,手脚很轻。要不是衣料摩擦,根本觉察不出。两人立刻石化般定住,不再动作。
那人影在这扇藏人的门前徘徊了一阵,又伸指节叩了叩——
——“小花哥哥?”

女人长长呼出一口气,正串进黑眼镜颈窝里。
没等男人反应过来,她伸手开了门锁,黑眼镜探头一看,外面竟是个手里拎了高跟鞋的漂亮小姑娘,敢情现在都流行起赤脚穿旗袍的刁蛮造型了。后面还跟着个保镖样的男人,拎了个提包。
霍家小姐见里头一下“涌”出来两个人,愣了。
“你来干什么,我自己走。你赶紧回去!”女人眯了眼适应刺目的光线,低声对她催促道,煞是担心。
一把货真价实的男声。

好啊,这下正主出来了。
确定那女人是个男儿身的以后,黑眼镜就在怀疑该不会是解雨臣。毕竟这年头能装美女假乱真的,没多少个。他认识的,还活着的,也就只有解雨臣,和那个神出鬼没的哑巴张。
再听那声“小花哥哥”,八九不离十了。
现在本尊一亮嗓,猜的必要也没了。
他知道解家当家很可能来赴这场拍卖,开始还怀疑那花白发的老头儿是解雨臣易容的,想不到他竟扮了个礼仪小姐。


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1-10-23 10:03:00 +0800 CST  

“往楼下走,进赌场,有人接应。”少女小声道。正巧这时后面跟来个保镖样的男人,拎了个提包。他把提包往地上一放,朝女人微一鞠躬:“解九爷。”便带着霍家小姐迅速回身走了。

解雨臣隔着那漂亮的人皮假面,恶狠狠瞪了手插裤兜、看戏一般轻松的黑眼镜,便背对他,就地粗暴地解开旗袍,没等身后的人看清里头的黑色紧身衣,已经动作极流利地抽出提包里头黑底黄花的礼服裙套上,双手极其柔软地返到背后拉上拉链,散开发髻,整整头发,又踩上一对黑色软底鞋。 整个过程流水般顺畅,不超出一分钟。

他们自消防通道下楼去赌场,黑眼镜抬头,发现闭路电视已经被枪什么的崩掉了,估计是解家伙计做的。粗暴简单。

两人顺利进了赌场,装作来赌的游客,和两个休闲打扮的解家的伙计接了头,又穿过整个烟气笼罩、气氛热烈的赌场,直接乘电梯下了地下停车场,坐上接应的车出去。

刚上了车,还没等黑眼镜缓过气来,就被解当家一把拽了领带扯到眼前。
“你搞什么鬼!”那人一脸盛怒,这么瞧着却怪别扭的,隔了张女人脸皮,纵使咬牙切齿,威慑力也倍减。
黑眼镜举起双手:“花儿爷息怒。”
他从实招来,说,出让笔洗和其他几件拍卖品的崔老板,雇了他和其他两个单干的,去劫场,偷掉其中几件,以骗取高额保险金。又说,他自己调查过,才知道那些原先都是解家的东西。

解雨臣听着,不做声,心里却怒火冲天。
那崔家摆出去的好几件古玩,都是他解家家道中落时变卖出去的藏家宝,尤其那支笔洗,解雨臣很小就有印象,爷爷可钟爱它,总摆在案头,写画都用。后来由眼尖的一位崔姓老板从典当行全数收了去,自己掌门后曾遣人登门拜访,想买回这批家族藏品,崔老板却狮子大开口,毫无做买卖的诚意。如今崔家生意也走下坡,甩手一批古玩,竟还打诈骗保险的算盘。

解家这次来,完全是靠霍家打听出来的消息,崔家不善,这次拍卖,跟解家只字不提。解雨臣气,心想非得把那笔洗拿回来。果真高价拍不下时,就出下策——强夺。他也不打算拐弯抹角,正好气气那崔老板,让他明明感觉是解家搞鬼,却拿不出半星儿证据。

黑眼镜又交代,说另两个崔家雇的人,他已经在拍卖会开始前击昏了,锁在衣帽间里,顿了顿,又特诚恳地开腔道:
“崔老板开的价真的不咋地,我接这折本的活儿,不过是因为……知道你会来。”
解雨臣正摁着手机,确认着接了笔洗的伙计的动向,黑眼镜突然来这么一句,使他不禁转过头盯着他那副墨镜,微张了嘴,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黑眼镜饶有兴趣地看他的反应,又说:“你那笔洗怎么入境?大赃物一件。”
“这你不用管。倒是你,迅速挑个地方,滚下去。”
黑眼镜笑眯眯:“不麻烦,我跟你们一起回内陆,”他得意地拍拍衣袋:“证件都在。”
一听“证件”,解雨臣再疲惫,再怒,都一口气笑漏出来。他摊开手:“给我看。”
黑眼镜便掏了港澳通行证给他。又是上次那张被打过一样的照片,名字还是那个搞笑的化名。
你狠。解雨臣欣赏毕,把那本子拍回黑眼镜胸口。然后径自抽出一只化妆盒,补妆。看来她要以这副皮囊过境。
黑眼镜看着他动作,看看觉得那张脸皮和大红色的指甲怪别扭,又别过脸看窗外。天色尽暗,不远处的桥在水面映出霓虹色的婀娜身姿。
隔了半月,又见那人,和他相安无事,并排坐着,突然觉得,今天天气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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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1-10-23 10:03:00 +0800 CST  

第五章 Good Nightmare 烧得不轻





出入境过程顺利得离谱,黑眼镜还顺便在免税店挑了两条好烟,惹来解雨臣的白眼。



不好在珠海这弹丸之地久留,解家一行决计夜晚赶路,开回广州再算。



黑眼镜在心里盘算着跟他们一路走的借口。



他十面埋伏,寻找撞见那人的机会,这次给他抓住,哪里舍得撒开手。左思右想,却想不出好桥段,只得避开解家伙计们不爽的质疑的利刃般的眼神,低声和他们年轻的当家急切地说着什么。



伙计们没得令,在车的另一边晾着,听不清,只看着当家的表情,随着那瞎子的嘴皮子嗡嗡动着,一会儿怒,一会儿皱眉思考,一会儿又低头笑了。



重又上路,解雨臣开始卸那副戴了不知几日的皮囊,黑眼镜观摩他卸了假发,拆了头套,又挺艰难地撕下那张一次性的脸皮,这样他湿淋淋像被水汽蒸过一样,却白惨惨像从冷水捞出般的真面目便露了出来。他如释重负喘出一口气,随意拨拉开已经没了形状的头发,用干净毛巾擦擦头面。



现在他俨然现出一副少年模样,黑眼镜猜想,或许那便是解雨臣十七八岁时候的感觉。



然后他支起上身,要脱那条礼服裙子,想起坐在一旁的人,扭头瞄一眼黑眼镜:“别看了,没有你想看的东西。”

“要帮忙吗?”那人笑着,黑漆漆的镜面映出车窗外飞速闪过的路灯的黄色光晕。



“哼,”他冷笑一声:“今天在隔间里的事还没跟你算账呢。”



是指那“上下其手”的骚扰,黑眼镜忙解释:“这不是着急验身份嘛。”



脱剩底裤以后,解雨臣捞出一块大浴巾裹好自己,闭上眼,黑眼镜便听见他全身的骨头开始喀拉喀拉地响动起来,仿佛有人在凿一堵老墙,墙上的石灰块纷纷落下时发出的,脆又密的声响。



他听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单单听着,都全身疼。又不由想起那日解雨臣窝在被窝里回笼,也是极其柔软地缩成包子样的一团。



练这缩骨功,真真是非人的活儿。



过得一会,那声音疏了,慢慢没了。原先成年男子的身形回复了,人却仍闭了眼没睁开,眼皮微微颤动着,额上颈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车里没开灯,黑眼镜望着他在窗外路灯映照下忽明忽暗的眉眼,鼻翼和发白的下唇,忽然希望那人现在能真的沉睡过去。



解雨臣累得不行。

平时缩骨扩张回来时并没有那么难受,但这次皮肉擦伤,颈背,手肘和脚底都辣辣地疼,弄得他很不好过。他张开眼望向身边坐着的人,见他支着手肘,倚着窗,侧了头,也不知是不是眯过去了。便往另一头挪一挪,从座底下拿出医疗箱,随意处理了看得见的伤,最后捡了衬衣裤子套上。



他不知道,那头装死的那位,兀自在心里头叫嚣着,好想亲吻他。



好想亲吻你。





解雨臣给霍秀秀发短信保平安,给伙计交代种种,然后他揉揉眼,真的疲惫了,俯身向前头驾车的嘱咐了几句,便倒进沙发背,盖了那浴巾作被子,阖上眼。



醒过来时,姿势是歪斜的,他还不想睁眼,意识昏昏顿顿。过了一会儿,知道自己正靠在别人身上,以整个重量都压下去的姿势。

于是直起身子,张开眼,见那人活动活动肩,冲他笑一下,伸手摁住脖子。



他懂这种感觉,以前有一次,坐车出门。秀秀把头搁他肩上睡了一程,弄得他动也不敢动,肩酸背痛,锁骨错位了似的,半天下来都没缓过来,落枕一样难受。

“抱歉。”他说,声音很哑,还带着鼻音,便咳几声。

“你好像感冒了。”黑眼镜伸手进他的额发,用手背试着额上的温度。

那人的手贴上来,温度比他的额头要低一些,他这才觉得自己睡得手脚冰凉,面颊和脖颈却滚烫。

“再睡会儿。”黑眼镜皱了眉。他指指自己的肩,倒令解雨臣不好意思了。他歪向另一头,眯上眼,感觉眼皮灼得他双眼发烫。


楼主 Deer_Catcher  发布于 2011-11-06 01:46:00 +0800 CST  

楼主:Deer_Catcher

字数:29972

发表时间:2011-10-05 06:0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2-29 14:06:1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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