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三两天

原著向。
这是被另一个文的瓶颈刺激出的小短篇,真不想让自己安于懒状,可是,唉......
不过这个是已经快写完了的,所以不用担心被坑。但我还要再慢慢修改一下,所以不会那么快放完。废话到此为止。

楼主 凌览花月  发布于 2015-09-06 22:33:00 +0800 CST  
三两天




喧嚣的夏天刚过没多久,树上的虫鸣还是一阵一阵的,吹起的风都带着未散开的热气。
然而河里的水已经开始凉了。
夏天时候的河水很清澈,一眼就能望到底下成排的小石头,有些形状十分怪异。温度也非常舒服,小孩子们总喜欢把脚泡在里面,任大自然的清爽从脚底一直蔓延上来。
只有鸣人一个人觉得不满意。他嫌弃空气太热太浑浊,看进河里的时候,眼前像挡了一层什么东西,摸不到抓不着,挠的人心里发痒。秋天来了倒好,慢慢褪了暑气,不仅河水是清澈的,连空气也变得干净。
周围人笑他顽固,这种小事也要较真。鸣人倒是无所谓,听一听也就过去了。自小他便是坐立不安的捣蛋鬼模范,做事情从头到尾都一根筋,偏偏极韧性,轻易不肯放弃。后来经历了许多,又当上了火影,性格才被打磨沉稳,慢慢变得像杯醇厚的老酒。通常别人说些什么,有道理的就认真想想,即使无理取闹,心下明白,笑着也就过去了。唯独这条河,这一件事,他总是抱持着几乎严厉的态度,连就任火影时,面对大大小小的文件,似乎也从未如此一丝不苟。
他喜欢在傍晚沿着长长的河岸,从灯火通明的这一头,慢慢,慢慢的,走到星光璀璨的那一头。河岸近年来涌现出许多的年轻人,搭了几张简陋的台子,就当做盛大的派对,偶尔喝高了,狂妄的放出几个小厉害的忍术,众人抓着打一架,嘻嘻哈哈的闹到天明。
木叶在鸣人就任火影时繁盛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从前一直挂在嘴边的五大国,不知何时火之国已经把其他四国远远落在身后,站在峰顶上睥睨着曾经的对手。
漩涡鸣人,木叶史上最伟大的火影。
连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
于是再不羁的年轻人,见到鸣人自岸边缓缓走来,也会打从心底里问候:“鸣人大人,今天又来散步吗?”
鸣人点头一笑,话不多说,继续向前,慢慢,慢慢的走着。
青春的活力和热情总是令人向往。鸣人看着这样一群精力充沛的年轻人,总是不自觉就想起自己曾经最美好的一段时光。鹿丸说回忆是美味的甜点,吃多会腻。鸣人却觉得像是个巨大的漩涡,即使越陷越深,也心甘情愿。
河里映出自己的倒影,能清晰的看到额头和眼角的皱纹。鸣人用力努了努嘴角,发现怎么也无法弯成旧日那种弧度,有点惋惜的叹了口气。他把太多的精力花在了未来,却没有察觉到早已经失去。
太阳最后的光消失在天空尽头。
鸣人走到了河的这一边,突然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由远及近,一头金灿灿的头发晃得人眼睛生涩。
“爷爷,妈妈已经做好饭了哦,我们快点回去吧!今天有我最爱的咖喱呢!”
一把扑进他的怀里。
鸣人答了一句,突然抱起小小漩涡扛在脖子上,逗得小家伙哈哈直笑。
河岸的风擦肩而过,身后河水长长,缓慢却未曾停留。


楼主 凌览花月  发布于 2015-09-06 22:35:00 +0800 CST  
如一切美好的结局那样,鸣人有一个温柔美丽的妻子,育着一对可爱动人的双胞胎,而他自己身居高位,赢得无数人的敬仰。
家是什么?
那是一种失落在鸣人童年的东西。它无形无色,不可捉摸,却带着让人难以拒绝的魅力——不如说是渴望。伏在办公桌前奋笔疾书,抬起头的时候,窗外已是一片橙黄,路灯有些模糊的光打在他的脸上,脑子里突然变得空白,然后心里会有个小声音在说话,提醒他该回家了。忙忙碌碌了一整天,家是你休息的港湾。
哦,家,对,就是家,那个想起来就会微笑的地方。
后来向日葵长大了,牵着一个不知名忍者的手住到了遥远的异国;博人和沙拉娜结了婚,在万物初生的春天添了个小小漩涡。
小小漩涡一头金灿灿的头发和鸣人的极为相似,再长大一点,调皮得全村人都要跳脚,每每闯了什么祸,火上添油一番,再作个鬼脸扭头就跑,简直是比之小时候的鸣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起码鸣人事后也会帮忙弥补——虽然是被强迫的。
鸣人笑哈哈的看着小孩子赤脚在地上奔跑,一转眼就跑过了春夏秋冬。
现在他的头发越来越花白了。老朋友聚会,小樱还是以前二八少女的模样,柳眉一竖眼一横,根本就像从来没有岁月这一说。不止是小樱,女孩子爱美,纷纷跑去向小樱请教驻颜秘方,于是放眼望去,男的老,女的少,不知情的人,指不定在心里唾弃他们些什么道德伦理。
鹿丸说女人就是麻烦,佐井微微一笑,丁次吃过一盘又一盘的小食,顾不及说话。牙和小李喝高了跑去厕所吐了一圈回来,志乃从头到尾都沉默不语。看着这样一群人,鸣人总感觉恍恍惚惚的。他拿不准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这又是什么年代。
推门出去,迎面吹来一阵冷风,冷得他直发抖,脑子也稍微清醒过来。嘈杂被关在身后,他把手缩进口袋里。
好冷好冷,快点回家吧。
鸣人想了想,恩家是在那个方向,往那边走。
没走几步,却感觉越来越冷,冷得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他突然蹲下身子,扶住墙,“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
还以为只是身冷,鸣人摸着胸口笑了笑,怎么,连心也是这么冷么?


楼主 凌览花月  发布于 2015-09-06 22:37:00 +0800 CST  
太阳从西边落下,月亮自夜幕升起。
如同人们这样习惯性的认知,英雄的辉煌是深固在思想中的。
鸣人是谁?大街上随便抓个少年问,他一定会狠狠瞪上一眼,然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用及其鄙视的眼光看你:“听着,漩涡鸣人是木叶的大英雄,是史上最厉害最伟大的火影!”就像是仰望着太阳。
十六岁的预言之子大战佩恩,于战争之中解救了全村人的性命,威名远扬。这种故事已经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多年,不知他们为何依旧乐此不疲。
光照耀了一个世纪,渐渐开始落败。
小樱是在那条河边找到鸣人的。飞身揍上一拳的同时,耳边的风有些疯狂,带起白色长褂烈烈作响。
“你这个混蛋,不好好休养跑来这个地方干什么!”
这么多年,她的脾气还是没变,有些粗暴,还有些蛮横,然而却是别扭的挂心。
鸣人摸着起了个大包的脑袋,委屈道:“我说,我还是个病人啊这样好吗。”
小樱一见他就来气,拳头就像雨滴一样不停的落在他身上,直到后者连连讨饶才长出了一口气,停下手来。那种正义凛然的样子让鸣人心里直犯嘀咕,难道他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
“你啊,都这把年纪了,不要老是要别人为你操心好不好!”
小樱回想起那天在酒馆门外发现昏迷到地的鸣人,心里就一阵不安。大家当时都被吓得够呛,好久才反应过来,一个个抢着要把人送医院,而她自己慌乱之下也忘了,自己本人就是木叶医疗界的权威。
鸣人笑了笑,不说话。小樱叹了口气,就在他身边坐下。面前流水很慢,倒影中的天空很近,一伸手就好像能抓到最遥不可及的那一抹苍蓝。
“佐井说你经常来这里的时候我还有点不信,你怎么也学会装深沉了啊?”小樱笑,深沉啊,真是一个和鸣人水火不容的词语。
鸣人哈哈大笑起来:“小樱,你就饶了我吧。”阳光落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都看起来有点虚幻。他的容貌已有些衰老,可他仍用着十六岁少年欢欣雀跃的模样开怀大笑。他的笑容总是很容易就会感染别人,让别人也打从心底里愉快——本应是这样,小樱却有一种伤感。
“鸣人,虽然数据看起来没问题,不过你的身体状况似乎不太好。”
鸣人随手从地上抓起一块石头向水里扔去,扑通一声清响。石头大概不轻,溅起的水花都飞到了鸣人的裤脚。
“没问题的,小樱。”鸣人说,又抓起一块石头丢进水里。
再前一段时间,鸣人出面拜访了一个遥远的小国,一路上闻得多起山贼犯案,热血劲一上来便瞒着众人,独自端了那些人的老窝,粗略算下来也有一二十个。
强悍如他,明亮如他。
这样的人,是活在现实里的辉煌,是不会死的传说。
鸣人伸个懒腰打打哈欠。什么辉煌传说,都是被众人夸大出来的。再年轻个几十年,就像那段最轻狂的时光,指着天空说梦想,有用不完的精力,还能像这样坚信自己可以无所不能。
然而现在已经过了那个年纪。就算别人再崇拜热度再高,自己渐渐也是力不从心。
所以啊,说出去也未必会有人相信,毕竟看起来一切安好。鸣人突然有些佩服小樱起来。都说女人的直觉准,并不是盖的。
天上的云不知不觉都飘到远方去了,留下天空大片大片的空白,此时蓝色泛滥得有些渗人。
小樱我啊,其实并没有你们所想的那么坚壮。鸣人想。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是病了的。


楼主 凌览花月  发布于 2015-09-07 22:38:00 +0800 CST  
一乐拉面的大叔早就换了别人,拉面却还是熟悉的那个味道。鸣人把脸埋在碗里奋力的吃着,没理会耳边不停有人在磕叨。吃完把碗一撂结了账,心满意足的摸着鼓鼓的肚皮,拨开一室缭绕的热气走了。年轻的店小伙冲他吆喝“火影大人欢迎下次再来啊”,他点点头,身子一晃便没了影。
对于午饭时间出现在办公室里的鸣人,鹿丸表现出了极大的疑惑。他放下手里正整理的文件,挑眉道:“哟,真稀奇。”
鸣人涎着一张笑脸,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诶那什么,我来视察一下工作。”
鹿丸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得了吧,平时不见这么上心,现在不好好在家躺着,跑来瞎折腾什么。”
鸣人还是讨好的傻笑着,一边靠近自己的办公桌,从最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长方的木盒子。
嗬果然是在这里。
盒子已经蒙尘了,老旧的木头散发出一种淡淡的腐朽的味道。
“视察完了,我走了哈,你们好好工作。”鸣人拿着盒子站在门口向鹿丸挥挥手,转身就要离开。
鹿丸被他这话呛了一口。真是厚脸皮啊,这个老混蛋!
“鸣人!”
鸣人一只脚已经踏在台阶上,见鹿丸叫他就回过头来,从门口探出半个身子:“恩?”
“那个,”鹿丸挠挠头,想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泄气的摆摆手:“算了,你走吧。”
鸣人咧嘴一笑:“鹿丸,这么多年,很谢谢你。”鹿丸作他的火影辅佐多年,他这个火影严格上说来当得并不称职,情绪化得有点严重,很多事情总随自己喜欢来,鹿丸却是心思缜密智商超高,总会在背后默默为他这个火影打点好一切。幸而有鹿丸在,火影的一路上虽然踉踉跄跄,也算是平稳的过来了。
鹿丸愣了一下,接着拉下嘴角:“知道感谢的话就快点好起来帮我分担一些吧。”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鸣人哈哈大笑起来:“以后还是一样麻烦你啦。”
捧着那个木盒子,指尖不停在颤抖。强压住内心那股不寻常的躁动,安静下来之后人就变得有点累了。鸣人靠着岸边的树坐下,彼时阳光正盛,树影中光点团簇,风一过,带起树叶摇摆,地上的影子跟着晃啊晃,直晃到眼睛酸涩。

楼主 凌览花月  发布于 2015-09-08 11:00:00 +0800 CST  
从前这里并没有河,只是一块大的出奇却荒芜的空地。后来木叶发展起来了,在中心的位置成燎原之势向四周散开,于是原先地段比较方便的一条河便被填了,挖出几条地道把河里的水引到了这个地方,便成了这一条河。
原先的那条河,叫做南贺川。
在岸边选一个好位置,可以看到不远处大大小小错落在一处的房子群,那是宇智波一族的居住地。当年火影还是纲手的时候,木叶高层不止一次提出要把这个地方改建作其他用途,鸣人在纲手还有高层那里闹过好几次,闹得大家都没有耐心,便把这里给闲置了。后来等他成为了火影,以某件事为契机,下令封锁了那里,严禁人们在那里进出。
那个地方啊,大概现在已经成为大人口中吓唬小孩子的工具了吧,类似于“再不听话,就把你丢到那里去,会有可怕的恶魔来吃你哦!”这样。
鸣人笑弯了眼睛。
明明被认为是阴冷恐怖的封印之地,却像是有生命一般,对着太阳生长的姿态明媚又温暖。
正想着小小漩涡突然从树后面跳出来,扑进他的怀里。鸣人看着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的小家伙,一时有点头疼。翘了学校的课跑出来胡闹,放着不管的话,回头他自己又该让沙拉娜念叨了。
“嘿小子,听着。”鸣人抓住他乱扑腾的双手,正着身子说道。
“什么事啊爷爷?”小小漩涡仰起头,一双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唔,”鸣人挠挠头,“算了,没事。”小孩子总是比较贪玩,况且他小时候也是这个样子,说教并没有什么意义。
“对了,”小小漩涡从他身上跳下来,“小跟班也跟着我来咯,他好像很崇拜爷爷呢!”
“胡说,谁是你小跟班!”又一个孩子从树后面跳出来,挥舞着拳头向小小漩涡张牙舞爪道,见鸣人看着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收回手去,微微弯下身子说:“你好。”
“哈哈,他害羞了。”小小漩涡拍着手哈哈大笑起来,红着脸的孩子瞪了他一眼。鸣人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坐下,小孩子便像得了令似的,兴奋的靠在他旁边。
逗孩子开心很容易,随便糊弄几个忍术,他们就会瞪圆了眼睛,嘴巴张得老大,半天都合不上。鸣人心里偷偷笑了笑,表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继续乐悠悠的哄着。在太阳下玩久了头就变得有点昏眩,鸣人揽着小孩子坐下:“来来,给你们讲故事。”
“火影大人的辉煌事迹吗?”
鸣人深深的看了那个小孩子一眼。
这世上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都难寻,更何况是人呢?
但怎么就会那么相似?无论是容貌面部轮廓还是微微翘起的发尾,都和那个人太像了,就仿佛是活生生从旧时光中走出来,那个小时候的他。
“不是,是讲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忍者。”
风吹来河水的味道,混着淡淡的青草香,熏得人昏昏欲睡。
从前的那条河叫做南贺川。现在这条河没有名字,鸣人叫它南贺川,流水依旧很慢很长。


楼主 凌览花月  发布于 2015-09-09 10:25:00 +0800 CST  
最近木叶发生了一件大事,鸣人要卸掉火影一职了!
村子里的消息总是流传得很快,在当事人作出这个决定没多久就迅速走漏了风声。起初大家还笑哈哈不当回事,后来见火影大楼里人员动静挺大,渐渐就明白过来这并不是空穴来风,便都有点慌张起来,街头巷尾,议论不绝于耳。
大抵是,英雄所缔造的辉煌,本就是他们的信仰。
——火影大人为什么要辞职?
——谁知道啊……
——他可是木叶的支柱啊!
——上了年纪之后力不从心了?
——那个比小孩子还精力充沛的火影大人?
——指不定是“引咎辞职”的呢……
——胡说,木叶的兴盛有目共睹,火影大人哪来的错!
——早些年,火影大人还年轻那个时候,不是放任宇智波家的叛忍逍遥法外嘛,那可是挑起大战的一族!
——都那么久的事了……
管别人说得有多热闹,鸣人却像一点都没听到一样,头一仰,就只看着天上的白云发呆。却是小樱沉不住气,实在听不下去了就对着围观的群众一吼:“喂你们!”吓得人虎躯一震,立刻就作鸟兽散。
鸣人腿上放着小木盒子,他一笑,盒子就跟着动一动。小樱一眼就认出来这个盒子,沉默半晌才对鸣人说:“怎么你一直都留着吗?”她以前跟鸣人索要过盒子许多次,原以为念着交情对方轻易就会给她,然而一次两次都被拒绝,为此他们还大打出手——其实从头到尾都是鸣人在挨打。小樱满以为这个盒子,会和众多的物件一样,被封印损毁,没想到现在还能见着,还依旧是初见时的模样。
鸣人用手抚着盒子上颜色暗沉的花纹,笑了笑。
小樱靠在后面的梁柱上,手里拿着一串粉色的团子,半晌又放回盘子去:“佐助的东西到底剩下多少?”
“没了,”鸣人道,“就只有这一个。”
“这样啊……”小樱长长的吐了口气。面前走过的人朝她点头问好,她也微笑着回了一句。
“那段时间沙兰娜问题多的要命,问得我都快烦死了,”小樱想了想,说:“还整天哭,躲在被窝里,不敢叫人知道,一直很小声的哭到天明。”
鸣人想到沙拉娜揪着小小漩涡耳朵时凶狠的样子,突然抖了一下,说:“沙拉娜是个坚强的孩子。”
“恩,很坚强哦。”孩子被夸赞了的母亲不自觉挺直了背,慢慢又缩了回去,“不过有点太冷漠了,像佐助,又爱逞强,什么事都埋在心里,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沙拉娜那时有点令人头疼。小孩子像大人并不是什么好事,那样会缺失很多只在童年才会有的快乐。
“还有博人在呢。”
“现在看着倒好了,”小樱笑道,“博人像你,阳光活力,很容易就会带动周围人的情绪。”
鸣人歪头看她:“小樱,难道你是在夸我吗?”还没等对方回答自己就先“嘿嘿嘿”的笑出声来,挠着脑袋,怎么看都像是害羞了的样子。
小樱一拳打在他肩上,笑了笑,继而摇摇头:“你啊……”不知想到什么,她突然神色一暗,眼睛垂了下来:“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恨你,非常。”
鸣人的指尖跟着盒子纹路轻轻的走:“我知道。”
明明做工就不是那么精致的东西,触感也不是太好,细细摸着还有点扎手,但却像有种无形的魔力,一拿在手中,便再也不想放下。


楼主 凌览花月  发布于 2015-09-10 09:56:00 +0800 CST  
沙拉娜改姓漩涡之前,偶有人追溯起宇智波,念及名字才会恍然大悟,“哦,这个沙拉娜也是宇智波的血统呢”。但那又怎样呢,沙拉娜在幼年时候开过一次写轮眼,此后再不见使用的痕迹,现在也只是一心一意经营着自己的家庭。
大约宇智波一族已真正没落了吧。
明明在四战中还耳熟能详,现在想起来已经恍如隔世。与宇智波佐助同期的忍者还有很多,但却像达成了某种协议一般,认识他的人们不再谈起,不认识的人们,也只是在书上看到他冷漠平静的侧脸,稍稍感慨一下,便迅速把书翻往下一页。
那天鸣人无意间翻到小小漩涡书中的某一页,是讲木叶历史,刚好到四战,鸣人年少初初大放异彩那段时期。鸣人看着自己傻到有点滑稽的笑容,突然有点后悔当初怎么没反对就让他们给登出来了。佐助站在他旁边,微垂下头,头发半拍在肩上,一贯冷冰冰的样子,嘴角却微微上扬。鸣人看得心惊,于是偷偷把那张黑白的图片给剪了下来,然后又小心翼翼把书塞回小小漩涡的书包里。
这阵子他回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想得最多是佐助,和小樱笑着调侃道“你就从不拿正眼瞧瞧从小就喜欢你的我,老是往佐助那贴,我说我也长得不差好不好”,下一句话往往就是“不过佐助确实很好看啊,又很聪明,什么东西一教就会”,再无关的小事,每每也要和佐助扯上关系,然后噼里啪啦讲个没停。
难得休假却一大早被鸣人从家里拖起来的鹿丸,在后者连续不断说了两个小时之后,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我说,你没问题吧,你以前最看不过眼不就是佐助么?总是一点点小事也能吵起来,不知说你们是冤家还是克星好。”
鸣人愣了一下:“有这回事吗?”
鹿丸白他一眼:“你说呢?”
小樱有了沙拉娜之后,佐助还是像个没有家的人,满世界到处跑。最后一次见他,他坐在南贺川的岸边,河水轻轻拍着他被夕阳镀上橘红色的倒影,侧脸温柔得不像样。佐助是个冷漠的人,一直都不爱说话,那天却和他说了许许多多,说旅途的见闻,说木叶的未来,什么都说,直说到月亮从山头爬到半空,他突然停了,像已经花光了全身所有的力气,然后微笑,说再见。
鸣人一直不明白,一个人的笑容怎么可以那么好看,好像用尽所有的语言也没办法形容。
人若变记忆便迷人。
鸣人不再说话了,他蜷起身体,用力抱紧了怀里那个小木盒子。明明晴日当空,他却觉得冷。

楼主 凌览花月  发布于 2015-09-11 12:53:00 +0800 CST  

鹿丸等人听他说了几次,本来只当是胡说——鸣人也没少干过蠢事——然而说的次数多了,渐渐都有些不安,于是小樱又出面给鸣人作了系统全面的身体检查,但这一次还是没有任何问题,健康得有点出乎意料。
“你们以为我有病?”鸣人笑哈哈如是说。
众人只是沉默。
当他们看到多年前就已经消失匿迹,如今却又在鸣人手上出现的那个完好如初的木盒子,便都无法不这样以为。
木盒子里面会有什么啊?
小小漩涡凑上自己的小脑袋,好奇的用手扒拉着。鸣人大大方方的打开来,老木头咯吱作响,像是腐朽到了脆弱的地步。
并不是什么稀罕物。
小小漩涡嘟起小嘴,从忍者学校毕业的话,所有人都会拿到的那样东西啊,普普通通的,木叶的护额。而且这一块护额并不完美,上面还有被刮花的痕迹,长长的一条疤,一直划过了木叶的刻印。
然而鸣人却拿在手中看得入神。他的眼里褪去了无时无刻都充满的力量和阳光,只剩下宁静,如同未起波澜的海平。时间擦身而过,他恍然不觉,像是在深重的沉睡,只面容依旧清醒。
衔着木盒子的大鹰蓦地降落在记忆中,就像很多年前,它毫无征兆的汹汹而至。
那时他正逗着向日葵玩,使劲把脸揉搓得像个滑稽的小丑,向日葵拍着手笑得像朵美丽的小花,一回头看见身后那只巨大的怪鸟,吓得眼泪哗啦啦直流,抱着鸣人的大腿怎么也不肯撒手。鸣人俯下身子抱住她,心里止不住埋怨。
他怎么会认不出来佐助的通灵兽。佐助回木叶的次数不多,每次都往鸣人办公室跑,二话不说,先开了写轮眼,抓着对方打上一架,也不管鸣人愿不愿意——事实上他乐意之至,毕竟难逢对手——在大一点的空间里,佐助会唤来一只硕大的苍鹰。大鹰时不时在战斗中低下头,旁若无人,慢慢的,一点一点的理着自己的羽毛,那时鸣人还有点惊奇,佐助是怎么找来这样的通灵兽,高傲冷漠都像及了他自己。
不知道它是受了主人的什么指令,孤身飞来木叶。鸣人接过它嘴里的木盒,不知为何心底里一直有个声音在抗拒,警告一般的说不要打开。大鹰忽而展翅腾起,仰着脖子,向天空长啸一声。鸣人强作镇定,对自己调侃,鹰怎么也会这样叫,听起来就像……
就像什么?
大鹰在头顶盘旋几圈,一转眼便飞到了远方。
鸣人慢慢打开手里的盒子,瞬间被护额反射的阳光刺进眼睛,那是火焰在灼烧的温度,只是不知为何手指却异常冰冷,伴随着停不下来的颤抖。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笑着对自己说,不可能。

楼主 凌览花月  发布于 2015-09-12 10:02:00 +0800 CST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的事情有很多,例如小时候怀抱着火影梦想的鸣人,人们只是对这个万年吊车尾嗤之以鼻,直到后来少年蜕变成英雄,他们才惊觉,从前当笑话一样看待的无稽之谈,一摇身,已经深固成现实和往后的无数年,简直奇迹。命运将他的一切变为了可能。
大概这也算是一种冥冥中的注定。
去他妈的注定!
在隐隐意识到这种事情的瞬间,鸣人已经在心里爆了无数次粗口,但他表面上很沉默,只是把头深深的埋进成堆的文件中,拼命喝令自己什么都不要多想。
火影大人从未有过的兢兢业业未来得及让众人惊叹,另一个更令人诧异的消息已经传来。
小樱一路小跑跌跌撞撞几乎是摔进鸣人的办公室里,手里抓着一张皱巴巴的纸,半跪在地上,抬起脸眼泪就噼里啪啦往下掉,止也止不住。
她哭着说:“鸣人,帮帮我……”狼狈得让人无法相信这是一个威名响彻忍界的忍者。
鸣人的状况同样好不到哪里去。久久窝在办公室里的他头发乱成一堆草,眼神涣散,胡子拉碴,脸苍白得全无血色。他说:“小樱,怎么了?”连声音也不可抑制的颤抖。
“佐助……”只两个字便无法再说下去。
一瞬间,鸣人看到整个房间好像化作泥水一般,不停的往下坠,粘稠的液体包裹住他的全身,从脚底开始,夺去了膝盖,夺去了手臂,夺去了脖子,最后,连呼吸也一并夺走了。
他用力的咬着嘴唇,拼命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不、可、能!”
用最快的时间组织了暗部的精英出动,鹿丸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只能眼巴巴看着鸣人面色铁青的随着队伍一起离开。小樱昏了一次又一次,醒来的时候看见沙拉娜趴在自己的床边,抖着瘦小的肩膀,哭花了一张脸。
暗部队伍回来是在半个月后。“有当地居民亲眼见到黑发的年轻男子从自己的身体里冒出了黑色的火焰。”然后把整个人都烧光。
鸣人没有一同回来。
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做些什么。被命令“先走”的暗部只记得,许多天来,他都是独自一人,坐在被烧得焦黑的土地上发着呆,从天黑,一直沉默到天明。



楼主 凌览花月  发布于 2015-09-12 23:32:00 +0800 CST  
又过去了大半个月,鸣人才重新回到木叶。
那时鹿丸正趴在小山一般高的文件中打盹,忽一睁眼就看见鸣人直直的站在面前。在他离开的那么多天还暗中揣测这个人会是怎样的失魂落魄,结果对方还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冲他露出如往常一般的笑容,温暖的几乎要晃晕别人双眼:“哟,好久不见!”
聪明如鹿丸也不知道此刻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鸣人。他只是突然有种冲动,想要揍他一拳,再紧紧抱住对方。
鸣人大大咧咧的摆摆手,然后把自己往一旁的沙发一丢,说:“我累了,先睡个觉。”便不管不顾的沉沉睡去。他脸上的猫须伴着呼吸轻轻抖动,嘴角弯着小小的弧度,看不出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
大概安睡一觉,醒来之后便不再有烦恼吧?——“骗人。”
醒来之后的火影大人,做了一件让人不可置信的事情。他下令搜集有关宇智波佐助的所有物品,烧的烧,封印的封印,像是要把这个人存在过的痕迹,一点不剩,统统从这个世界抹去。
知道曾经别人是怎么说“火之国的漩涡鸣人”吗?——满腔热血,极度热爱和平,不想让战争牺牲哪怕只是一人的天真的笨蛋。
然而这个天真的笨蛋,在看着火焰慢慢侵吞掉旧日好友的每一个“存在过的证明”,眼睛连眨也不眨。
——“宇智波佐助,到底也还是叛忍吧?”
小樱赤手空拳,把鸣人打进医院四次。鸣人身体硬朗耐摔,每一次却也被纱布裹得像团雪球,虚弱无力的枕着被铺昏睡。医院消毒药水难闻的气味令他精神满满,时不时就会打着石膏偷偷溜出来,被心急火燎的雏田和护士们在河边找到,总免不了一顿数落和臭骂。任性的火影大人只是摸着头嘻嘻哈哈傻笑,眯着眼,不易察觉到目光遥遥的落在远处,水慢慢流淌而过,河的那一头。
那时人们都以为,这两个人,彼此深恨着对方。


楼主 凌览花月  发布于 2015-09-13 21:39:00 +0800 CST  
不知“禁忌”一词是如何而来,鸣人自己并没有这样说过。
小樱的恨像长跑,迅速跑过了三个年头,然后在看不见终点的位置,有些疲惫的停了下来。起因是在偶然的情况下,她从一名新来的暗部口中久违的听到了佐助的名字,当时鸣人也在,一瞬间自眼里闪过的,不是在焚烧现场由头到尾的阴鸷,却是无比寂寞的荒凉。
小小年纪就总是板着一张脸的沙拉娜,只有在和博人斗气时的模样才会像个小孩子,通常会气冲冲的跑回家大声嚷嚷自己有多讨厌那个金发白痴,转口又扯上鸣人,说不知道这么伟大的火影是怎么生出这样一个基因突变的儿子。小樱笑着摸摸她的头安慰,手起手落间,记忆就飘得很远。那时第七班的两个少年,明明各个方面都站在相反的极端,却又同样的倔强任性,一个看不过眼就会拳脚相向,继而又总是撇一撇头,果断坚决的分道扬镳,樱色头发的少女初初只当这羁绊是如此脆弱,为着每次莫名而来的冲突,心惊又心痛。
怀念的心情并不会骗人。许久以来第一次对鸣人露出笑容,后者明显一脸被吓到的神情,呆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也露出一个熟悉的温暖笑容。
这就对了,小樱在心里悄悄的叹了口气。没有什么恨是能够永久的,就像没有什么爱会是不朽。佐助留给她的记忆不多,这种像是被赋予的“幸运”,让她能在之后的日子里一如既往,依旧过着像加了盐的白开水,平淡却很有味道的生活。
她在小森林一个靠山的位置建了一座墓碑。沙拉娜以前经常偷偷一个人跑去那里,站在碑前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时她的个头还没有碑那么高,小樱跟着找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小小的脑袋上露出一大截黯哑的灰色,而远天一片苍茫。
佐助留给沙拉娜的记忆更少。但沙拉娜不知从那里学来他的冷漠,因着这一份神似的性情,使得血缘的联系变得亲密。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但除了她,除了沙拉娜,再没有谁到过这里。
时间一长,石碑周围就会有野草疯长,叶梢轻轻拂在宇智波的名字上。不知哪里传来的鸟鸣,一声一声的回荡在森林里,细细去听,就像是在唱歌一样,旋律干净又透明。
如今小樱的记忆也已经开始模糊,她开始记不清他的面容,他的眉眼。直觉到往后再不会有谁记得那个黑发赤瞳的男人,她蓦地有些悲伤。
时光已经渐渐老,再渐渐老。

楼主 凌览花月  发布于 2015-09-15 11:11:00 +0800 CST  
火影选举已经进行得如火如荼,但人们仍旧对鸣人退位这件事无法释怀。鸣人对外虽然宣称是身体不适,但是有更多的村民出来反驳,一乐拉面的店小哥就说“前几天还到我们店里来了,生龙活虎的,好几大碗的拉面一转眼就吃了个精光!”身体不适这种说法显然不能让他们满意。
但鸣人可不管那么多,依旧散步,上街,过悠闲的小生活。要有人围过来就打个哈哈含混过去,实在不行就使个忍术,瞬身到安宁点的地方。
他当了那么久火影,被改变的事情有很多,唯有“韧性”是从头到尾没有偏差过分毫。如最开始一样,他下定了决心的事情,即使是死也不肯回头。
这些天慢慢逛着下来,鸣人突然发现木叶有好多地方变得他都不怎么认识了,原来转角处的商店变成了赌博街,温泉店发展得很大,一直连到村子的入口。停下来问一问,然而年轻人自打有意识开始就一直是这个模样,大概只是鸣人自己一直没注意这些改变。历代火影中他算得懒怠,但烦心事也比常人只多不少。最初是想方设法把顾问团的权利给夺了过来,后来又经历了几次大的家族整合,终于渐渐把大权都握在自己手中。
但他总觉得,自己一直想要当的火影,并不是这个样子的。佐助说,你就是想当个全木叶第一闲散的人,不讲道理,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尽量用拳头解决,能交给别人的事情尽量让别人去处理。
鸣人想了想,还真是这个样子,然后一咧嘴,笑了,说你还挺了解我。
佐助低下头,似笑非笑的神情,有点像在鄙视。风过时带起他左手的袖管,空荡荡的飘在了空气中,看着鸣人心口一抽一抽的疼。
风停时,他又该走了吧。说再见,下次见面又会是什么时候呢。
那段日子里权利的交替进行得并不顺利。鸣人忙得焦头烂额,经常熬到半夜,顾不上吃饭,更顾不得回家。雏田会在半夜捎来夜宵,在鸣人狼吞虎咽的空档,跟他说些小孩子的事情,说博人又调皮不肯上课,向日葵太内敛不敢交朋友之类,等鸣人一抹嘴又准备开始埋头苦干,她就微笑着起身和他道别。
这些举动让鸣人心里总是满满的温暖,但是在少得可怜的空闲中,他脑里却一直闪过佐助安静的脸,想到这个人此时不知又在哪里游荡,他莫名就有一种冲动,想要不管不顾抛开所有的东西,两手空空站在他面前,对他说,走,咱们一起去流浪。
年轻时想要做的事情太多,往往一觉醒来,就会把调侃一般的誓约忘得干干净净。午夜梦回再记起这般的轻狂,尘早就归尘,只在空气中留下一丝捉摸不定的余韵。
若只是遗憾也罢了吧。怎么倒像扎进了一把刀,一扎数年,愈加深狠。


楼主 凌览花月  发布于 2015-09-22 10:06:00 +0800 CST  
火影大人退位之后,木叶的事务变得更加繁重——虽然他当权时也总是把很多事情撂手不管。鹿丸在难得的闲暇里长长的叹了口气,很有种冲动跑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隐居起来。
大大小小的公文堆满他的桌子,桌子的一角已经开始倾斜,稍微大力一点就会有点摇晃。年轻时候的幻想总是在这样忙碌的节奏中付诸东流。
这样的辅佐和火影大人简直对比不能再鲜明。
然而鹿丸的抱怨,却也只在最偶然的瞬间提起,嘴里骂着嘻嘻哈哈的鸣人混蛋,下一刻,阳光从半拉开的窗帘透进来,角落里的亮堂弥漫成满室的温暖,他便又低下头,窸窸窣窣的写着永远写不完的字。
丁次开玩笑的怂恿他去旷工,鹿丸照旧垂下嘴角,麻烦死了这样叫嚷起来。彼时鸣人正坐在木椅上晒阳光,听见这话,就回过头来冲他们傻傻的笑。
鹿丸,要不给你放个长假吧。鸣人这样说着,笑得整张脸都皱巴巴的,六条猫须纠成了一团。
不用。鹿丸躺倒在椅子上,看着天空数云。
这样啊。鸣人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突然伸出手狠狠敲在丁次头上,直逼着后者龇牙咧嘴地滚成肉弹战车,撒开腿就四处逃窜。
真是傻。鹿丸撇撇嘴,手掌下眼睛一眯,好像一切就定格成一幅画。
木叶祥和的每一天,时间仿佛已经静止。
天还是以前那般深蓝,云好像都是记忆中的模样,鹿丸再一次撇撇嘴,说着真傻,手里已经把鸣人用忍术送来的求助信捏成烂纸一张。
迷路,迷路,迷路,你都多大的人了啊。
木叶村外,左手边直走上五公里,转个大圈再走个十公里,偌大的森林俨然树海一般壮阔。暗黄的落叶铺成地毯,被踩踏的树条吱呀作响。鹿丸一个人静静的走,看小鸟飞落在自己的肩膀上,亲昵的靠过来蹭蹭他的脖子。
兜兜转转几个小时,终于在森林里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鸣人盘着双腿坐在树底下,听见脚步声便抬起头来,然后慢慢的笑了。
“哎等你好久了。”
他的胡子微微向上扬起,眉眼舒展,一脸轻松。
鹿丸点点头,抬手轻轻挥开肩上的小鸟。
鸣人仔仔细细的盯了他一会,“鹿丸你没事吧,”他摸摸鼻子道,“我以为你会骂我。”
鹿丸斜他一眼:“我还没那么闲。”如果只是骂骂就有用的话。
从小樱那里听闻这个人的异常之后,他或多或少早有直觉,但总不愿意相信。那是因为鸣人他啊,看起来比谁都要活得热烈,只一个转身,便可以写就威风凛凛的故事。
风刮落了枝头的黄叶,然后闲散的走开。鸣人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有些愉快的哼起小调来,他微曲着手指,轻轻敲在身下焦黑的土地上。鹿丸也不催他,安静的听着,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
他是在说着谁的人生。

楼主 凌览花月  发布于 2015-10-28 00:47:00 +0800 CST  
佐助说要回村的那个早上,他仿佛早有预感似的,几日前已处理完许多事情,一时心血来潮,便偷偷瞒过众人独自跑到村外,想着那人大概就在前方,于是不知不觉绕成个圈越走越远。
见了面该说什么好呢?——哎佐助你这个混蛋好久不见了啊,然后再狠狠一拳捶上他的肩膀——这样?
一下子好像涌上了许许多多的话,在脑袋里密密麻麻的打转,周围细小的声音蓦地在耳边放大,嘈杂得几乎快要爆炸。鸣人使劲的晃晃头,待清醒下来之后终于发现自己不知所在何处,跳到树上远望,眼见不过是从大地拔起的壮阔树群,翻江倒浪般一层盖过一层。
鸣人干脆就坐在树上,百无聊赖的哼起调来。树下偶尔走过一两个人,他便扯开嗓子冲对方问好。有个扛着锄头的老人微笑着点点头,说年轻人你在干嘛啊,鸣人喊我在等人啊,老人说等你心上人是吗?鸣人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的心上人此刻在大大的宅院里,穿着白底蓝花的衣裳,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端坐在正厅里——或许正在为谁准备午餐。他满心喜悦在等待一场与风月无关的重逢,若那人披着霜露走来,鸣人就接过他的疲惫,和他说说自一瞬间苏醒的枯木落叶。
在难得举行的五影会议上频频哈欠的火影大人,破天荒的在这个森林里静静安坐了两个小时。眼前是一成不变的风景,他伸了个懒腰,看林中小鸟猛然惊起,一阵凉风拂在面上,他突然来了精力,觉得还能这样看个一整天。
但那个人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呢?——他一定是披着长及脚踝的风衣,把整个身体都藏进去,只露出张苍白的脸——到时候一定要狠狠的抱怨他几句。
……
……
——“哎等你好久了。”
鸣人抬头冲鹿丸笑了笑,突然想起多年以前,佐助站在同样的阳光中,他坐在树枝上,一低头,便对上对方的眼睛,满满都是愉悦的笑意。佐助低低的骂一句“大白痴”,他下意识反驳,立刻就要跳下去打一架。树影婆娑,他的周身像染上了一层墨。佐助俯下身子咳了一阵,再抬起头时,还是那张苍白的脸,只眼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恍然一闪,就此没有下文。
鹿丸说:“别再犯傻了,佐助不可能会回来的。”
鸣人摆摆手说:“我知道啊。”他沿着南贺川走了三十年,什么东西该回来的,早该回来了。他只是从来都不相信佐助的死会那么轻描淡写,纵然不是戎马一生,也该在传说中活得久远。但那个满身傲气的人,怎么会像烟一般,风一吹就轻易的没了呢?
“鹿丸你那么聪明……”鸣人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是你也会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说,为什么被剥削了势力的家族至今仍对整个木叶虎视眈眈;为什么对写轮眼有企图的人们一日也不见少;为什么小小漩涡会继承了他的脾性,又继承了佐助的天才?
世界上每天都有那么多的事情深究而不得,他思及无数个日日夜夜也得不到答案,但终于也可以心淡,终结一场被岁月熬成绝望的等待。

楼主 凌览花月  发布于 2015-11-03 21:53:00 +0800 CST  
推开那扇厚实的大门,不远处的房间透出暖黄色的灯光。一阵风过,鸣人突然泛起一股寒意,他望望沉寂的天空,不知不觉夜已深了。
胡乱蹬掉脚上的鞋就往内厅走去,满庭的落花几乎要熏晕了他的眼,他吸吸鼻子,拉开面前的纸隔扇挤了进去,半卡在门缝里的时候他突然看到里面有人。
这实在是一副有点滑稽的画面。鸣人瞪圆了眼睛,身体像被定住一般,动作还停滞在手拉开门扇的那一瞬。
雏田小小的吃了一惊,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用手捂住嘴轻轻的笑出声。
鸣人颇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个,怎么那么晚还没睡啊?”
雏田微微一笑:“那鸣人君呢?”
鸣人道:“没什么,就那啥,跟老朋友叙叙旧。”他沿着桌边坐下,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打量对方许久才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完婚那日雏田身着的嫁衣,不知为何在这个夜晚重新焕发光彩,衣裳上的细碎小花无声的盖过了整片灯火。
鸣人看得惊奇,笑问道:“今天是什么重大的日子吗?”
雏田坐得端庄,她把双手叠放在膝上,微微向前躬着身体:“鸣人君,我有些话想说。”
鸣人仿佛没有听到她说话。他看着雏田高高盘起的头发以及眉上细长的皱纹突然觉得很陌生,在他记忆中雏田一直还只是那个黑色短发极羞涩的女孩。
雏田轻声道:“我们有多久没试过这样单独面对面的谈话了?”
鸣人摇摇头,这种问话让他此时此刻久违的感到有些尴尬,短暂的沉默中他开始回想和雏田相处的点滴。
“鸣人君,你不知道吧?”雏田道,“有很多年了哦。”她低下眼睛,像在仔细的想着什么东西,“因为我从小就一直,一直在注视着鸣人君,把鸣人君的事情全都放在心里呢……不,我并不是在责怪你……”
她摇摇头,叫住鸣人突然挥拳自打的懊恼举动。
“并不是这样的……”雏田过去拉开他的手,看着他脸上浮出的青青紫紫叹了口气,“你一直都这样,总是对自己一点情面都不留。”
她慢慢摊开他的手,指尖沿着他的掌纹细细的走,那些早年时候在打斗中留下的伤疤和生硬的老茧重叠成厚实的手掌,只是轻轻握着,雏田就觉得一种温暖从心底蔓延上来。
“我的梦想是做一个贤良的妻子,膝下育有一对可爱的子女。每天傍晚时分,当晚霞染红了一条街道,忙碌了一天的他们就在街头出现,我伸出双手去迎,然后牵着他们一起走向街尾的家。”
她微笑道:“鸣人君,这些都是你带给我的美好,我觉得自己很幸福。谢谢你。”
鲜少被雏田这样一本正经的感谢,鸣人根本来不及去想这种莫名其妙的相敬如宾,本能的变得手忙脚乱,脸部僵硬得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不,这个……”
“可是鸣人君,你会感到幸福吗?”雏田道。昏黄的灯火隐去了她半边脸,这个如秋华般静美的女子坦率的打开着一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因为我一直都看着鸣人君所以知道呢。从前向日葵总说牵着你手太过温暖,我想大概是你把全部的光都给了我们,然而你自己却活成了冷冰冰的样子。”
有话直说就是他的忍道。雏田怀念那段少年的日子。她躲在树桩后面,看他日复一日的练习忍术和手里剑,鸣人总是弄得灰头土面,又气又急的对着血痕斑斑的拳头紧紧咬住牙。
“鸣人君,有些事情不需要假装的。当我看见你脸上只剩下笑容这一种表情,我就开始明白你过得有多辛苦。”
“并没有辛苦,雏田”,鸣人愣了一下,笑道,“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幸福的,有……”
“那鸣人君,”雏田打断他的话,“你愿意把自己余下的岁月,全部交与我吗?”
不是“我们本来就在一起”,鸣人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待反应过来时雏田有些哀伤的垂下了眼睛。她慢慢的笑了,说鸣人君,你看。
“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便是听见他最轻的梦呓,大半生都喊着同一个人,明明知道也舍不得放手。
雏田突然抱住鸣人,用力的哭出声来。两鬓斑白,一把年纪的人,哭起来却像个小孩子一样,眼泪鼻涕全都搅在一起,又像是要把五脏六腑全都哭尽出来。
“唉,雏田你啊……”鸣人把头搭在她肩膀上,伸出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你啊……”
他的衣服快要被哭皱了,鸣人这样想着,突然看见雏田衣肩上绣着的蓝色小花渐渐被水滴晕开成模糊的一片,他眼中所见世界比灯火阑珊。

楼主 凌览花月  发布于 2015-11-12 01:12:00 +0800 CST  
大清早送小小漩涡去上学,这小家伙在门口遇到他的小跟班,笑嘻嘻拉着他头也不回的跑了。鸣人摇摇头,看阳光下小小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转身时突然有点忘记了回家的路。
周围分明是熟悉到闭上眼都能描摹出来的风景。井野家的花店,隔着一扇玻璃望进去,满室的花几乎要淹没成海。鸣人推门进去,要了一束白菊花。最近佐井因为任务出了点差错要在医院老老实实待上一阵,大概井野也要忙着三天两头的跑。见不到那个聒噪的身影,鸣人突然感到有点寂寞。打理着花店的后辈递花过来,问及火影大人的近况,他总笑而不语。
好啦我要走啦。他挥挥手推门出去,悬在门上的铃铛叮叮作响,这一阵清脆声音跟在他身后走,直走到南贺川头,长长恰似那流不断的绿水悠悠。
秋高之际,空气变清冷又稀薄,风起时吹皱了一河的水,在泛荡的波纹中,天空的倒影颤抖着向岸边靠近,好像一伸手就能触到这印象中的遥不可及。
他在上游把花抛下,好像期待着谁能从下游收到。那人一只手抓着湿漉漉的花茎,看它淌成一线的滴水,抬头的时候眼里就多了一丝玩味的笑意,既轻蔑又靠近。
无果,无果。
火之国周边邻近的两个小国曾经为抢夺矿石而打了起来。战火久久未曾停歇,人民的哀嚎几乎传到了木叶。鸣人作为火影带着一众忍者前往调和,半强迫般让双方签下和平条约,不过半年时间,两边暗杀行动不断,台面上仍然一派友好。
“互相理解”,那究其一生未竟之事,如今就同那一生的未还之愿,都随流水远走吧。
“真没出息……”鸣人看着面前哑灰色的石碑笑起来,“你会不会这样骂我?”
被刻进木叶历史的宇智波家的天才,翻越过繁世的浮华,终于心安理得的坐落在这个孤独的山头,遥遥远眺另一世的入口。重山隐隐,蓝天白云。
“我会骂回去的啦。”鸣人说。碑上有点脏了,他看得仔细,便俯过身体去擦,擦完顺势就靠着碑坐下来。
“你这个家伙,知道火影有多不容易么……我啊,可是每天都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工作,哪像你,一撂手什么都不管。”
“他们说你不在了,我才不信呢。这个世界上最爱和我作对的大混蛋怎么可能不在了,这个玩笑开得真大。真生气。我才不信呢。”
“可是啊,我都把你的东西全烧了,你最重视的宇智波都没了。我做得那么过分,为什么你还不回来找我算账?你的千鸟流啊,啧啧,那电光,真是远远见到都想躲了。为什么你还不回来给我好看啊我说。”
“你真的……不在了是吧。”旁人说了一次两次,他心里从来不信。唯有自己终于在这一天走到他面前,才觉察出物是人非。
疯长的野草落在碑上,他好像看见那人轻皱着眉头说痒,赶紧拿手去拂开。
“不过你不用担心,”鸣人吸了吸鼻子,大声说,“小樱过得很好,还有莎拉娜,嫁给了我家博人……哈哈,放心放心,博人像我,是个顶级的好男人噢。”
“说个有趣的事给你听吧,我家孙子——唔,我们的孙子,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小跟班,哎,这小混蛋,我看他是跟班还差不多,整天围在那小孩身边打转,撵都撵不走。”他顿了顿,像在想着什么,然后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你知道吗,那小孩的模样,简直是你小时候的翻版啊,我第一次见到,差点就要以为是你回来了,真的,太像了。可是你怎么会有那么乖巧的时候呢?从小就老是崩着个脸,凶巴巴的,眼神冷得要命。”
林间寂寂,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气里打了几个转然后消散无踪。深处偶有林鸟腾翼而起,头也不回的冲进云霄。
“喂,这几天雏田回日向家去了。你不是老骂我蠢吗,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挺蠢的。”

楼主 凌览花月  发布于 2015-11-21 22:07:00 +0800 CST  
那晚他抱着雏田哭出声来,好像头一次洗净了大半生的煎熬。他心心念念的是木叶的家国天下,对自己计较得很少。在佐助死后突然变得分崩离析的世界,让他明白太多事只是“应该去做”并非他所想,他只是傻傻未曾深究。
“雏田她知道……鹿丸那么聪明,应该也知道……你更知道……你们都知道,为什么就只我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呢。”
直让自己的爱还未发掘就已经埋葬。
他恍惚间忆起佐助苍白的脸,他轻挑着眉,像在嘲笑,暗红色瞳孔的更深处欲言又止,有什么东西说不清道不明。
颤抖着从怀里拿出那个深深划痕的护额,鸣人贴在脸上轻轻的摩裟。锈铁像冰一样冷,他觉得浑身都冷,心也是冷的。
思念成灾,心病成疾。
“我的忍术可能最近又更好了,都能骗过小樱了。第一次像这样看你,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吧。这最后一次,我想我们在一起。”
明明石碑是空的,底下什么都不会有,他明明知道,却还是张开双臂去拥抱它,好像只要抱着他的名字,就足够抵御世间所有的寒冷。
“不过你这混蛋,都是你害的。别以为人不在了就可以不负责了,沉默也没用。说吧,你要拿什么赔我?”
“要不就用你的下辈子来赔吧。”鸣人笑道,“看在交情的份上,我也不会让你吃亏的。我把我的下辈子给你,完完全全的,自己一点也不剩,怎么样,还不错吧?哎,你也不吱一声,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啊……反正你得答应就是了,不然就算追到地狱的尽头,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有点累了。
他突然“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眼睛困得快要睁不开了,手臂也渐渐滑了下去。拿在手中的护额掉在地上的声音很轻很轻。他听见风卷起了树上的叶梢。恍惚间有谁在这明媚的天气中走近,轻声说了一句“大白痴”。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笑了笑,说恩。


【全文完】

楼主 凌览花月  发布于 2015-11-21 22:08:00 +0800 CST  
番外
(一)
佐助第四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几乎全村的人都认识了他。他让通灵兽带来的包裹全都齐齐整整的堆放在村长家的仓库里。仓库一打开便是明亮的阳光,并没有久置之后散发出的厚重的尘味。
村长靠在门上,手里甩着长长一串的钥匙,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像小孩子急于得到什么赞赏一般的神情。然而佐助却只是轻轻扫了他一眼,颇有点冷淡的拉高了衣领,只露出鼻子和一只眼睛。
“怎么回事?”隔着一层布料发出的声音比平时听起来更加没有温度,似乎还有点沙哑。
在这样质询的气氛中村长慢慢垂下脸来,半晌才底气不足的说:“我们原想等你来了之后才把东西分给各家的,今年收成还算不错,不急……”
“我早就跟你说过,东西给你们了就是你们的,要怎么分配都不用得到我的同意。”
“我知道……”年过半百的老人手忙脚乱的解释说:“可是我想让大家都……”
“不需要。”佐助冷冷的打断他的话,“别误会了,我只是不想欠着你们人情。”
村长摊开双手,无奈的摇摇头附和着说是是。
木门后躲着的一群看热闹的小孩哄一下笑出声来。平时总是板着一张脸来教训他们的村长老头子也会有这样委屈的时候,让人看着既解气又好笑。
“喂你们。”村长搔着毛发所剩无几的头顶,徉装作生气的样子,“你们是不是太闲了没事做,我要让老师加你们功课了。”
“诶什么不要啦。”孩子们推推搡搡的叫起来,然后把一头金色短发的同伴挡在身前,“是直人说想要来看看很帅很厉害的大哥哥啦,我们只是来帮帮忙的。”
被叫做直人的孩子险些摔倒在地,他踉跄两步最后用手撑住膝盖,然后抬起脸有些不好意思的冲佐助笑了笑。
有一点让佐助觉得奇怪。在他居高临下甚至有些盛气凌人的目光中,对面的小鬼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只会摸着头嘿嘿嘿的傻笑。和他大概年纪的莎拉娜曾经偷偷跟小樱说起佐助不笑时候的样子,充满了严肃和冷漠,不自觉就会让人心生胆怯。
“那个,宇智波……先生?”金发小鬼说,“你好?”
这种问话有点奇怪,他自己说得都有点迟疑。
佐助在衣领后面扯了扯嘴角,无声的笑了。这个小孩子有些意思。
“那个……”
“恩?”佐助挑了挑眉毛,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非常感谢你给我们带了那么多东西……”又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说,“非常感谢你!”
“恩……”
“我知道先生是很厉害的人,”他说,“我非常敬佩先生,不管,不管先生曾经是什么样子的都没有关系,我……”
红着一张脸的小鬼紧紧抓住衣服的下摆,额上不自觉就冒出许多豆大的汗水,像在和什么拼命一般。
“够了。”佐助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要离开。包住大半个身体的长风衣在沉默中划了个圈,突然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牢牢攥住。侧着脸看过去的时候,金发的小鬼也呆呆的盯着他,眼角的位置微微有些泛红。
“啊,对,对不起。”他嗫嚅着收回自己的手,然后退后了一步,再一步,直把头藏进了其他孩子的身后。
佐助也不再理他,和村长交代了一些小事,便径直跨出门去。不用回头也能很清楚知道有谁目光灼灼在追逐他的身影,他听见村长轻轻的叹了口气。
门外通灵兽很安静的坐在空地上等他。佐助走过去摸摸它的头顶,这只体型硕大的鹰眯起眼睛,舒服的低吼一声,像失去爪牙的宠物一般乖巧。风向南吹,佐助顺着被吹散的云翳望去,那边正是木叶的方向。

楼主 凌览花月  发布于 2016-02-08 20:35:00 +0800 CST  
(二)
算算也有小半年没有回来过了。
走过木叶大门时执勤的一个忍者喊停了他。那是一张陌生的年轻面孔,充满了这个年龄应有的活力,就像正午的太阳一般热情。
“喂,你,没见过你呢,是外国人吗?有通行证吗?”年轻的忍者交叠着双手,一边好奇的大量着他,“话说你把自己裹得这么严严实实的,在我看来还真是挺可疑的啊,难道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吗?劝你还是早点打消这个念头,我们的火影大人……”
收回前言,这种热情还真是惹人厌烦。
佐助皱了皱眉,把头又往领子里埋进一点。
“喂喂你有听……好痛!”头上突如其来的痛感一下截断了他的话,年轻的忍者怒气冲冲回头的时候,就看到直属上司冲面前的可疑人物微微行了个礼,用着毕恭毕敬的语气说:“这小子前不久刚成为上忍,很多事情都不清楚,若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请您原谅。”
佐助点点头,径直走过他们,走了几步才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现在的上忍都是……”他顿了顿,然后似笑非笑的说,“这么冲动的吗?”本来想说白痴,顿了顿还是把这两个略带攻击性的字眼吞了回去。
那人道:“也不全是。请您原谅。”
佐助便不再停留,朝前方头也不回的走去。年轻上忍在原地抱怨着什么,忽又惊诧的叫喊出来,一阵风起,这些声响就像雾气一般飘得很远。
绕着那条弯弯曲曲的楼梯一路向上,和不少抱着文书的忍者们擦肩而过。对方在经过时猛一回过头来,只见得一张被盖住大半的苍白侧脸,思索片刻便都仿佛习以为常似的走开。
“喂。”推开门的时候佐助听见鸣人正在里面跟谁说着什么,声音大得有点出奇,像是在争吵。他的这句叫唤像躲进了阴影中的小人,不仔细根本没法察觉。可是当他一开口,所有的声音都不见了。
门里静悄悄的一片。
鸣人用手撑在办公桌上,几乎整个半身都从后面探出来。前一刻的争论仿佛哽在他的喉咙里。他大张着嘴,愣愣的看着佐助,一动不动的样子实在有点滑稽。
“佐助?”沉默半晌,鸣人才终于叫出他的名字,不知为何语气却带着迟疑。
“嗯,是我。”佐助有点好笑的走过去坐下,“火影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
面对面这样看着他,才猛然惊觉横亘在两人中间那大半年的空白时光。鸣人的脸越发显得成熟起来,脸部的线条也刚毅了许多。
可他从前明明是个吊车尾的少年。稚嫩的,既冲动,又热血。“那也没什么不好。”佐助想。
但他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可笑,像根柱子一样,愣愣的杵在那里。
然后佐助就真的笑了出来:“喂,傻了?”
若是印象中的那个吊车尾,一定会狠狠的瞪他一眼,再扯开嗓门大声嚷嚷:“说谁傻了呢你这个混蛋......”
于是这沉默来得陌生且漫长。
他不说话,佐助便也就静静的等着,好像一定要等到对方先开口,宇智波骨子里的倔强总会在这种时候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然而门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那个……”
佐助吃了一惊,转头就看见鹿丸懒洋洋的倚在墙边,双手插兜全然一副提不起干劲的样子,“既然佐助回来了,那事情就下次再说吧,你们好好聚聚。”说罢便径自朝外面走去。
看着他走开的背影,佐助心里一时间有些起伏不定。许是安定日子过得太久,几乎要遗忘了生命悬于刀尖的那种滋味,便连最基本的警觉都怠慢了。
“啊,你回来了,”鸣人慢慢坐下,眼睛看着他,却又像是在看着其他什么地方,神情有点恍惚,“你回来了。”像是在自言自语。
从未见过这个人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
每次看到他,他的眼睛,就好像是看到了不曾遇见过的最辽远的苍穹,充满了凛冽的希望与坚定。
他本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佐助没来由觉得有点烦躁,甚至想要打他一顿。但就在伸出手去时,他悄悄的吸了一口气,于是本来要落到对方脑袋上的拳头,突然就变成了平摊的手掌。
“喂,我的任务报酬呢?”
鸣人愣了一下:“什么?”
“我说,”佐助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钱。”
“……”

楼主 凌览花月  发布于 2016-03-04 01:35:00 +0800 CST  

楼主:凌览花月

字数:32932

发表时间:2015-09-07 06:3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4-07 19:29:3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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