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江山 (鸣佐架空古风宫廷)BY南小宸ninasu

转自鸣佐吧,作者@南小宸ninasu
已取得授权,根据作者更新转载
我自己觉得很好看,麻烦吧主受个精@♀P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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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ttrpg111  发布于 2012-11-30 20:29:00 +0800 CST  
江山BY南小宸

第一章

这时节正是暮春,恰是燕草碧丝轻寒薄暖的时候。霏霏细雨新晴后,繁盛的红杏枝头隐隐溢出两声流莺婉啼,堤边的杨柳阴阴,一片绿烟里间或吐出鹅毛似的飞絮,飘乎乎地洒满了整个京城。京城里的才子们醉醺醺地斜倚在翘檐琉壁的画楼上,举着酒杯吟着诗词附庸风雅。这个说一句“莺啼燕语暮春天”,那个接一声“楼上花枝笑独眠”,诗词曲赋一首首蹦出来,从辞工精巧的到鄙陋不堪的什么样儿的都有。街头上的摊贩更是扯足了嗓音大声吆喝,卖糖葫芦的年青小伙儿正搭着一个小孩儿的肩笑眯眯地在人家眼前晃他那红灿灿的糖葫芦,山楂是精挑细选的,红的漂亮又酸的爽快,再薄薄地糊上一层糖稀,那酸甜酸甜的味道对小孩儿来说简直就是人间至品。那边卖首饰的大娘正举着一支凤簪冲姑娘们吹嘘,“看看这凤簪,看这雕工,这图案,往头上一戴,这流苏一晃,可比那些个什么娘娘还要漂亮百倍……”姑娘们兴奋地面色红润,你推推我,我推推你,口里问着“怎么样买不买”心里头却认定了要买下来。

朱壁宫墙层层围起的皇城之内,此时竟也是不输民间的热闹。御花园中一簇簇海棠花开的正盛,被春风染上了淡淡的红,又漂出些嫩嫩的白色,既无梨花胜雪的冷清也不比芍药似火的热烈,恬恬静静从从容容,娇柔的花瓣透着三分优雅,四分纯净,又有三分处变不惊。景帝水门龙颜大悦,在御花园陶然亭内设下盛宴款待朝臣,邀来一同赏花。酒过三巡,众臣子脸上也微微泛起了两团醉红,海棠花瓣飘飘荡荡飘进了酒杯里竟也丝毫不知,握着酒杯和着海棠花瓣径自饮了下去,唇齿间醇冽的酒水中就凭空多了份甜香。

廊下也搭起了戏台召来了戏子,演来一出盛世太平,身穿杏黄戏服的花旦捏着玲珑婉转的嗓音咿咿呀呀地唱着欢喜的曲调,众臣参透了意味,纷纷举着酒杯挤到当朝太子漩涡鸣人的桌前敬酒。这时的小太子也不过刚刚六岁,瞪着一双水蓝的眸子滴溜溜地看着眼下挨挨挤挤敬上来的酒杯,小手一挥,故作懒态倚在了椅子上像模像样地说,“我才六岁,我不要酒!”


楼主 ttrpg111  发布于 2012-11-30 20:32:00 +0800 CST  
众臣被小太子的话逗得直咬着杯沿暗暗地笑。景帝抚掌大笑,只好问道,“那你想要什么啊?”

太子板起小脸一本正经,“我要读书!”说罢还装模作样地晃了晃小脑袋学他大皇兄漩涡长门背书的样子,耀金的发丝在春风里飞扬,“皇兄读得,我就读不得么?”

满座人臣连连哄笑,原本要敬给小太子的酒都齐刷刷地举到了太子太傅旗木卡卡西的跟前,齐齐开他的玩笑。

“太傅听见了没,可别辜负太子爷一番求学之心呐!”

“太子思学若渴,恭喜太傅,可喜可贺呀!”

“若是太傅尽心尽力,将来的太子又会是一代圣主明君啊!”

太子太傅对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实在是猝不及防,只得傻呼呼地一一应了再一一回敬过去,直喝得满面通红摇摇晃晃,醉眼迷蒙间又见当朝国相宇智波富岳正举着杯笑意盈盈地走来,连忙拾起了歪在桌上的酒杯,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正要敬去,国相却先开口说了话,“太傅快坐,在下敬你一杯,太傅也不必回敬了。”

卡卡西吓得握着酒杯直拱手,迭声道,“国相抬举,在下怎…怎敢……”话还没说全,作势又要歪倒在椅子上。

国相连忙笑着搀着他坐下,群臣见状笑道,“太傅醉了就快别喝了,可别教咱们太子爷用行酒令治天下啊!哈哈哈哈……”

景帝水门哈哈大笑,忙把他的小太子召到御座前,捏了捏肉嘟嘟的小脸,手指轻柔地顺着他耀金的发慈爱地说,“朕明天就给你找个侍读,跟着太傅一起读书,可好?”

鸣人乐了,小脑袋捣杵一样使劲点着,咧开嘴,冲他父皇绽出一个欢喜的笑容,澄澈的眸子闪烁如琉璃。

楼主 ttrpg111  发布于 2012-11-30 20:33:00 +0800 CST  
散了宴,鸣人就一溜气儿直往他皇兄的咸安宫跑。大皇子漩涡长门自小体弱多病,常年缠绵病榻,于是咸安宫就似乎总是萦绕着些微药草的香气。长门虽是沉静端肃如水,醉心于礼义的修行,羸弱的体质却也注定他终难继承大统。景帝叹息哀婉间也不得不把这太子的紫金冠扣在了乳臭未干的鸣人头上。鸣人跌跌撞撞地一路奔到咸安宫时,已是初懂人事行为举止沉如山岳的十一岁的大皇子正往嘴里进着蜜饯,好缓一缓嘴里残留的甘苦药味。

“皇兄,皇兄!你听我说!我…哎哟……”金发蓝眸的小皇子嚷嚷着正要跨进咸安宫,跑的太急脚下也就抬的不高,正好被门槛狠狠一绊,差点儿就摔了个四脚朝天。

宫奴侍女见状,个个吓得面如土色,急急涌上来就要扶,太子爷却没事儿人似的爬起来拍拍屁股三步并两步跑到长门跟前,笑弯了一双透蓝的眼,“皇兄,你猜怎么着?”

把手里的蜜饯塞到鸣人嘴里,长门那张清秀却苍白的脸上也泛起了笑意,“又是这么没头没脑,摔疼了吧?”

鸣人只管继续自己的话题,嘴里嚼着蜜饯含含混混说的不清,“我…呜...书…呜呜…明…唔…”

楼主 ttrpg111  发布于 2012-11-30 20:34:00 +0800 CST  
那边似是惊恐般屏住了呼吸。

这时天色尚是灰黑的,书房里明明灭灭的灯盏也是不够,一片昏暗里鸣人什么也看不清,只隐隐约约感觉到那边缩着一团黑影。突然的安静让他愈加感到了不适和慌乱,挥舞着小手正要向前摸去,却听得伴随着门外的脚步声,一处明亮的光点也由远及近地飘到了这里,书房也登时亮堂了起来。

鸣人微微眯了眯眼睛适应了一下突然明亮起来的光色,这才抬眼望去那边要看看究竟是谁,敢悄无声息地绊倒他太子爷还一声不吭不肯回话。

只见一个似是比自己身形还要小的孩子坐在地上,倚靠着书架瑟瑟地向后缩着身子,墨蓝的发因适才的跌撞而略显凌乱,抱着膝盖埋着半边脸,只露出一双满是戒备之色的黑曜石般耀眼的瞳目,还有一丝极力压抑着的紊乱的呼吸从抱着的手臂里闷闷地传来。

咦?他一直都在这儿吗?

“太子爷,这……”说话的正是卡卡西,身穿一身藏蓝长袍,头戴一方鹤绒儒巾,一手掂着根二指长的戒尺,一手执着盏宫灯,站在书房门口看着两人跌在地上的狼狈相,一脸的不明所以。

鸣人一骨碌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望了一眼仍瑟缩在地上的小人儿,手支到膝盖上半蹲着,滴溜溜地转着湛蓝的眸子饶有兴趣地打量他,见他窘的直把小脸往臂弯里埋,脸上的笑容就更加得意地荡开,转身就冲太傅大人说了句被记到现在的混账话,“老师,你快看,这里有个东西。”

这里有个东西。

直至许多年后,从太傅大人那里听闻此事的长门还在因为一句“有个东西”直戳着鸣人的胸口笑骂,“你瞧瞧你说的这话,呵……小心人家也把你当个玩意儿塞到当铺里去当了。”

楼主 ttrpg111  发布于 2012-11-30 20:38:00 +0800 CST  
TBC

希望作者大人早更新~
@南小宸ninasu


楼主 ttrpg111  发布于 2012-11-30 20:43:00 +0800 CST  
只见墨蓝发幽黑眸的佐助小小的身形明显一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通红通红的颜色就从耳根子直泛到了脸颊上,紧紧咬着红得似乎是都快要滴出血来的下唇,趁着明晃晃的烛光更显得嫣红水润。小孩子一撅嘴,闷哼一声就忽然抡着拳头又要砸过来,卡卡西见状连忙去拦,一个箭步跨上前就箍住了那个扑棱着手脚就要扑过来打的佐助,似乎还呜咽着一丝哭腔。太傅连连劝阻带着恐吓,“他…他可是太子啊……”

小太子一点儿害怕的脸色都没有,还是不知死活地凑过来,闪着湛蓝的眸子依旧是那句话,“喂,当我媳妇儿吧,嗯?你说话啊…喂,快答应啊……”半边脸高高肿起,又滑稽又可气。

那日的晨课,卡卡西好容易把两个小祖宗安定了下来,太子爷又吵着闹着说要读《资治通鉴》,太傅大人只得耐着心思解释说皇子必先熟读四书五经,再将圣人之言烂熟于心,再是懂得正史通传,最后才能是治国安邦之策。鸣人哪肯依,赖在座位上臭着脸扭着小屁股摆明了的不乐意。不依不饶间却见坐在堂下侧座的佐助早已安安静静地捧起了《论语》默念,好看的眉微微皱起,还在些微泛红的眼眶里眸似点墨,比砚台的黑玉质地还要乌黑明亮。

太子爷水蓝的眸立马就笑成了一弯春晓之月,也鬼使神差地学着他的样子,把书翻了开又卷了一卷握在小小的手心里,伸直了胳膊眯着眼皱着眉一字一字地看着,眼神也不忘偷偷瞄向堂下的孩子,唇角也就悄悄地上扬了三分。

相识于微时,那时的两个孩子也不过才六岁,就在挂着先帝遗像的上书房打了一架,骂了一骂,顺便许下了“娶媳妇”的诺言。真心假意尚且不谈,只当是童言无忌一时兴起,太子爷的眼眸一弯,不自觉地就染上了一派深情,晶亮晶亮的都快要炫过那些灯灯盏盏。那时的谁也不知道这个诺言是否当了真,是否能成真。之后的太傅大人每每在朝堂上看到景帝,就不由得想起了太子爷那酷似景帝的眉眼,曾经肿胀着半边脸却仍旧笑嘻嘻地腻到佐助身上来说要娶他当媳妇。握着白玉笏板掩着唇角,几乎都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楼主 ttrpg111  发布于 2012-12-01 17:47:00 +0800 CST  
第三章

老祖宗给皇室后裔定下的规矩是极其严格的,在上书房尤甚。原先的规矩是在一日晨课前,皇子须先向师傅行跪拜礼方可开始一日的授教,可皇子是金枝玉叶,平日里尽是王公大臣向皇子行礼,上书房师傅们每每都是战战兢兢地受礼,好半天缓不过劲儿来,于是就改成了个折中的礼仪,皇子与师傅见面,须彼此施以长揖即可。

小太子是从来不依的。每日都踏着还未落尽的星光早早地进了书房,然后把整个身子歪歪扭扭地腻在太师椅里,眸里盛了晏晏的笑意直盯着门口等着他那个总是一脸清冷之色以示人的小侍读。佐助这脚刚一迈进上书房,太子爷眼里的笑意就更深了,悉数溢出堆在了眼角眉梢,抱着个精致的枣木食盒就颠颠跑了过来,“佐助佐助,快猜这是什么?”

佐助看得莫名,只愣愣地看着他把食盒打开。里面是些精致的点心,拿同样精致的彩釉碟子盛了,端端正正地放在食盒里。食盒那边,一双眼弯成了月牙儿,笑意盈盈的。直把食盒捧塞了过来,“这是御膳房新制的,佐助快尝尝,我忍了一晚上没吃呢。”

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含着些懒意的声音就在两人背后响了起来,“哦?是什么好东西?”

转身只见那个掂着二指长戒尺的太傅大人,一双眼直勾勾地没个正形儿,直往那食盒里瞅。

佐助见了太傅刚要拱手行礼,小太子“砰”的一下盖好了食盒紧紧护在怀里,扯着嗓子竟然数落起他师傅来了,“平时怎么没见你来这么早?一有吃的你倒上赶着了!这是我给佐助的,你甭想动!”方才眼里的笑意全都没了,张牙舞爪地跟一只戒备森严的护食的小狐狸般。

都这般无礼了,作揖就更是奢望了,气的太傅大人一把戒尺举得老高,终是没能吓住他。太子爷笑嘻嘻地左躲右闪就是不肯,人小鬼大,伶牙俐齿说的愈发地起劲儿,打人就打脸:“还不赶紧换换你那本春宫图的《论语》书皮?封面都磨破了,‘春’字儿都露出来了,怎么还敢拿出手?哈哈哈哈……”吓得太傅大人连忙去捂小孩子的嘴。太子爷却是个跑的比兔子还快的主儿,哪里逮得住?翰林院里的大小官员学士听闻了都“吃吃”地笑,带着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只道是太子太傅多么的金尊玉贵,原来也是无端端受太子爷欺负。

楼主 ttrpg111  发布于 2012-12-01 17:50:00 +0800 CST  
鸣人就时常带些稀罕或是时兴的玩意儿去上晨课,有时候盛了宫里最新的糕点,有时候带来一颗不知从哪个殿里的廊柱上抠下来的宝石珠子,有时候就拿来演宫里传得最盛的皮影戏用的牛皮做的小人儿,笨拙地给摆弄着造型逗佐助笑。不管是什么好东西,都统统塞到了佐助那个盛着文房四宝的小布包里。佐助却是一概的冷清清沉默不应,不说一句好也不说一句不好。佐助的诞辰是在夏日,十六岁那一天,鸣人竟送了一套水红色的袍子,蚕冰丝织就的纱料,即便是燥闷炎热的夏天穿上身也不会觉得有多热,丝丝凉意顺着肌肤蔓延到骨子里,是说不出的舒适清爽。佐助见了不禁哑然失笑,料子虽好,可这看着跟新嫁娘的嫁衣似的,哪个人敢穿上身?偏偏太子爷就笑弯了眼喜滋滋地捧着袍子凑到侍读跟前,直把佐助那双墨黑的眸里映来一片水红。佐助眨眨墨深深一双眼,仍是默然不应,鸣人见他也不摇头,乐呵呵就跑上去把袍子塞到佐助怀里,作势就要给他套上。

佐助皱着眉头,一脸嫌恶的表情,直往边上躲闪,嘴里还骂着,“去去去,这衣服鬼才会穿呢……”。太子爷笑哈哈的,弯着眉眼一个劲儿劝他,“这料子可好着呢,全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件来。你不穿上身是觉不出来的。乖,穿上我看看……”

拗了半天,实在是拗不过那个嬉皮赖脸的爷,只得把袍子抢到怀里来打着哈哈,“行了行了知道了,拿给我回去试,满意了吧?”虎着脸拧着眉,作出一副老大不乐意的样子。指腹在袍子上面下意识地慢慢摩挲那料子,传来的触感竟是一片柔软滑腻,冰织玉纺。

楼主 ttrpg111  发布于 2012-12-01 17:52:00 +0800 CST  
日日如此,年年这般,太子爷不知不觉虚长了几岁,口里却更加没遮没拦。尤其是经常迟到的太傅大人还没到书房之时,就愈发的肆无忌惮。

“你看看你,跟女孩儿似的,啧啧,非要把画上画的花魁都比下去才行么。”

“待我给你画个眉,梳个髻,往绣楼上一站,手里再抱着个绣球,全京城的公子哥儿都得来抢个头破血流。”

“也没见你爹你哥长得有多好看,偏就你……”

“不过也好,太子妃就该这么好看……”

佐助修眉一竖,直把那双幽黑深邃的瞳透着隐隐的怨气瞪向手舞足蹈讲得带劲的鸣人,“好好读你的书,胡说些什么!”

堂上的空气瞬间凝固了三分。太子爷识相地闭了嘴,缩了缩脖子,蓝宝石般的眸子却还是笑成了月牙儿,歪了歪脑袋凝神听着那人用温润好听的声音读着《诗经》。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

这个时候旭日刚刚升起,初升的日头把明媚温暖的光色温温柔柔地洒在了书房里,鸣人只是静静地抿嘴微笑着看着佐助,看着阳光顺着他的侧脸勾勒出一线优雅的弧度,看着那人眉目如画,端坐在朝晖里捧着《诗经》朗朗诵读,美好到不可一世打扰不得。佐助却最先打破了这份安逸,转过脸来一派端肃严穆,“怎么不看书?”

“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就是伤之如此啊……”嬉皮笑脸地拿他刚刚读过的句子打趣,还煞有介事地捂捂胸口,仿佛那心里就有他被美人的冷冰冰划过的伤口似的。

佐助登时红了脸,“啪”的一声把书摔在了书桌上,恶狠狠地瞪向他,直想指着他的鼻尖骂他无耻,却看着他那灿金的发丝衬着和煦的朝阳显得更加耀眼,脸上也是春光灿烂的笑,碧蓝的眸似是掬了一汪春水似的含着些柔情,哪里还骂的下去,只在那里咬着唇红着脸不说话,摆明了本大爷生气了的架势。

鸣人忙起身快步走到堂下,将自己的玫瑰花茶笑嘻嘻地捧了上来,“快别气了,不过就是开个玩笑么……喝盏茶吧,就当是赔罪了,好不好?……”

佐助气极,仍是冰着脸不说话,也不搭理躬着腰捧着茶一脸奴才相的太子,小时候这样没羞没臊的也就罢了,怎么长大了还是这副哈巴狗儿样?拾起书来正要继续读,太子爷就又发话了,“娘子既不愿亲自动手,那我来伺候着喝茶……”

书房即刻就传来一声哀叫。

颤颤拿开那本砸在自己脸上的《诗经》,露出一双微微眯起的水蓝的琉璃眼,抱怨声从书底下闷闷传来,“哪有这般对待自家夫婿的?……”

紧接着就是一声器皿摔在地上的清亮的声响。

今日又是迟来了的冠戴微斜急匆匆的正要跑进书房的太傅大人,听闻一声脆响后忙顿住了脚,手里的戒尺都差点吓得抖在了地上。

楼主 ttrpg111  发布于 2012-12-01 17:53:00 +0800 CST  
作者要考试,考前还更了一大段,感动~
祝她考试成功,快点回来填坑~~
@南小宸ninasu


楼主 ttrpg111  发布于 2012-12-01 18:07:00 +0800 CST  
下了晨课,太子爷就把小侍读火急火燎地拖着拽着接到了自己的东宫里,沉着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吩咐来了最好的药膏。

佐助只虎着脸不理他,眼眶还是红红的,细细地蒙着一层水汽,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上药。哼,自己造的孽自己收拾去。

“还……还疼不疼了?”悠长悠长地叹着气,捻起一点药膏在指腹上,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均匀地涂在已经肿胀起来的掴痕,轻微的泛紫,似是打出淤血来了。眉头也紧紧地拧了起来,涂着药的手指也颤颤巍巍地安定不得。佐助抽了抽鼻子,默然不应。鸣人也似习惯了他的沉默似的,继续若无其事地将沾在指腹上的药膏细细涂抹着。

上药时手心里还是有些烧疼,平日里大手大脚惯了的鸣人轻柔起来也是没功夫,尽管是尽力控制了,可有时候力道还是微微重了些,佐助不觉手下稍稍挣动了一下,太子爷竟也紧紧握着他的手腕不松开,“忍一忍,上完药就好了。”抬眼时见佐助那双墨黑瞳里仍是星星点点地泛着泪光,还偏偏就把眼泪箍在了眼眶里,硬是不肯让它溢出来,微微偏过脸去错开了些视线,一肚子的委屈欲盖弥彰。心里就没来由的一阵疼。

手上不停,嘴里更是没个停歇,骂骂咧咧地。

“看我不给他扎个小人儿!呸!本太子蛊不死他!”

“那个老东西,我道他还对我畏三分不能打下去,没想到……没想到竟然还真敢打!”

“唉……你也不知道躲,你看看,都……都肿成这样了……这……”

哼,没有一句是在说自己的不是。

撇下嘴角,眼里的水汽愈发地浓重,心里泛来一阵酸,别过脸去不想再听。

随着“吱呀——”一声门响,小宫奴踮着小步端着茶盏急匆匆跑进来就要上茶。却只见平日里桀骜顽劣的太子爷正抓着侍读大人的手如履薄冰地上药,脸上是从未见过的不能再认真的表情,额间也沁出了一层薄汗。小宫奴竟是一时失了神,只道还未听说太子爷有个如此相像同胞兄弟?一脚悬空于门槛上,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见有人来,佐助登时大窘,一下子就把手抽了回去,鸣人正伸着一指尖的药膏正不知如何下手,手里滑腻的触感立马就空了,眼前墨蓝衣衫重重扬起,那人已是站出两步远,咬着唇偏过头去看墙上悬着的颜家书法。

“干什么呢?下去!”太子爷这才知是有人来上茶,皱着眉一声断喝,愣是把小宫奴吓得珠摇玉动,手里的茶盏随着颤动而叮叮当当地发出些微的声响,心说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惹怒了太子爷,也只得讷讷着退了下去。

再腻过去要扯着佐助的手上药,佐助却是怎样也不肯依了。宽松的袖摆垂下来遮住手,红着脸直往后躲闪太子爷那一抓一抓就要凑过来的爪子。

楼主 ttrpg111  发布于 2012-12-08 23:12:00 +0800 CST  
“佐助你别闹了,都肿成这样了,还不快……”焦虑的神色撕破了平日里从容的面孔,说着话就又要来拉他。

“不必了,多谢太子。”不着痕迹地甩开衣袖避开他的手,一字一句拒绝地分明,已经听不出一丝的哭腔,黑曜石般的瞳孔却似还氤氲着些雾气,更显得一派闪烁动人,脸上还偏要作出一副无波无绪的冷样子。

手堪堪地僵在了半空中,又尴尬地缓缓放下,太子爷湛蓝的眸子里忽的染上了一片盈盈的笑意,之前的焦虑还未被遮掩的一干二净,就漾开了山青水绿云淡风轻的笑容,吐出的字句也是轻轻淡淡地,似是温柔的呢喃,更似是失意的自言自语,“佐助,你将我的话忘了个干净。”

“什么?”晌久,佐助才眨眨那双幽黑深邃的墨黑瞳,淡淡道。如同几颗冰珠掉在了玉盘上般清脆却似是被冰封住般不动声色。此时眼里的雾气竟是已经尽数散去,先前盈盈的泪光早已不知所踪,仿佛是昙花一现。只是一双眼红得跟兔子一般,似乎还示明了适才的委屈和不甘。

“呵……”太子爷笑意不减,明黄龙鳞太子坎褂映着夕阳的余晖一片金闪闪,低头轻笑,却含了一丝落寞,“没什么……还疼么?”

“不疼了。”佐助望向窗外橘黄色的暮色,映得东宫金耀银辉一派辉煌大气,转眼却看那太子爷站定在那片晖色里冲自己笑得温柔沉默,眸子仍是原先的湛蓝鎏金,眼梢微扬仍是原先的柔和弧度,那含着的笑却是从未见过的笑,有些宠溺,有些疼惜,似还有些失意,有些落寞,有些不堪一折,少了些肆无忌惮,多了分收敛平静。一霎时,竟是读不懂也读不透,不禁愣怔在那儿说不出话来了。

僵持半刻,佐助无奈,只得先打破了这番沉默,银牙在唇际碾了一遭才恭恭敬敬拱手行礼,“那……告辞。”

“等等……”笑容被打碎,忙心急地唤住,紧紧迈上几步凑到跟前,把手里的药膏盒子塞到佐助怀里,“既然不乐意我来的话,那你自己……你自己得挂心着自己的伤……”手指尖交叠了一瞬,轻轻擦过木制小盒上还残余着的温温的热度,抬眼时太子爷仍是那副温柔却带些急切的面色。

指腹细细摩挲着药膏盒子,一双眼黑石子一般幽静沉柔。

“太子爷……”见他如此不由无奈叹息,轻轻开口,适才落落穆穆的神色悉数被冷冷的笑意覆盖,“知错了?”

太子爷脖子一缩,一脸嚼到舌头的表情,“知错了。”

“再有下次,本大爷第一个不饶你!”站在一边伸出手指凭空戳他的鼻子,一副老学究斜眼睥睨背不出诗文的穷酸秀才的鄙弃模样,呼哧呼哧地喘两口,仿佛是出了一口恶气。


楼主 ttrpg111  发布于 2012-12-08 23:13:00 +0800 CST  
自小在宫里养大的太子爷,除了合宫宴,还从未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兴奋地目光闪闪,拽着佐助就随着摩肩接踵的人群走。见到了有卖热乎乎的汤圆的,立马就上前买了一碗,舀了个最大的汤圆放在唇边吹了吹,笑意吟吟地就凑了过来要喂佐助吃下。连忙疾退了一步,太子爷却不慌不忙地又跟了上来,依旧地举着勺子眨着水蓝闪烁的眼,“尝尝?”

佐助拿他没法子,一口将汤圆气鼓鼓地咬进了嘴里,甜而不腻的芝麻馅儿就流了出来溢在了唇齿间,齿颊留香。心情也顿时大好,起了玩心,含着勺子就是不给他放出来,鸣人扯着勺柄哪敢生拽,生怕拽的使劲儿了就磕疼了小侍读那一口银牙。嘴角一勾,水蓝的眼眸里精光一闪,微微颔首张口就咬住了勺柄。

那双墨玉似的瞳仁就突然间近在眼前。盛着风雨变幻的意味,几分惊慌,几分羞涩,连带着几分恼怒,还没来得及欣赏个够那边就松了嘴放开了勺子,连连退出三步远。勺心里还残留着些黑亮的芝麻馅儿,不紧不慢地抓着勺子掉了个个儿,玩味般望着那人惊异的眼神慢吞吞地含住了勺心将剩下的馅儿舔了个干净。

侍读大人腮帮子上立马就泛上来两片红,偏偏还就别扭地摆平了唇角眉梢作出一副凝霜结雪的样子,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太子爷哈哈大笑,正要追过去,却见那人正急急融入到那一派灯火辉煌里,水蓝眼被刺痛地微微眯了眯,再睁眼时已是不见了他的踪影。

得意上扬着的嘴角霎时就僵住了,还是原先的弧度却没有了半丝的笑意,寒意从指尖蔓延开直到全身,心里空空荡荡地,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胸膛处一阵酥麻。黯淡了一双琉璃眼,水蓝的瞳孔骤然缩聚,紧紧地盯着潮流的人群。

佐助埋着头漫无目的地游荡着,适才那人陪着还不觉着如何,如今看去周围竟全是陌生的面孔。立于桥上放眼望去,漆黑的湖水里映着灯火通明的寂寞,远山隐在夜色里早已失了轮廓,模模糊糊看得不清,安静地守护着繁华似锦的京城。置身于周遭的灯火荡漾里却恍恍惚惚仿若隔世,一切都与自己不再相关,瞬间忽然就觉得空虚不堪,连生气的缘由都差点忘记了。

“算命么,公子?”一个沉沉的、带着些沧桑的声音触动了佐助游离的思绪。

佐助蓦然回首,只见满城的璀璨繁华间,一个须发斑白的老人安安静静地端坐在一个简单的小竹桌旁,小竹桌似也上了年纪,老人把卦书放上去时还吱吱扭扭发出了些声响。盘根错节地突出些青筋的手捋着长长的胡须,冲他从从容容地笑着,慈眉善目,睿智的眼里闪着慑人的光亮。寂寞空寥,倒像是这尘世之外来造访人间的散仙,人世繁华千种万般,于他不过是过眼云烟。

寒玉似的墨眸中常含着的冰雪渐渐融化,溢出了些飘忽不定的温润情调。宝蓝色纱衣一掀,于小竹桌前款款落座。水红的薄唇也勾起了众生难觅的妖媚的弧度。

“那就劳烦老先生了。”伸出了白酪似的手掌,墨黑眼里一片暗沉沉。

楼主 ttrpg111  发布于 2012-12-13 21:31:00 +0800 CST  
第七章


“快!快!烧几大盆热水来!被子毯子也都拿来,再两套干净衣服!麻利着点儿!哎,你们愣着干嘛呢?……”

东宫的小宫奴正用手支着头倚在廊柱上打瞌睡,被人这么一喊就猝不及防地撤了肘,脑袋直直地就“砰——”的一声磕在了膝盖上,龇牙咧嘴地揉着额头抬眼望去,只见有人风风火火,风一般卷进了宫门,还没看得清模样就踹开了内卧的门闪了进去。

守宫的小宫奴只道是元宵佳节撞见了鬼,低头一看刚擦完的柚木地板上拖着一道水迹直延伸到被踹开的内卧门口,揉了揉眼半天才闷过神儿来,“哎呀!是太子爷回来了!原来是太子爷回来了!快!快!快去备热水!……”

把怀里的人轻置在榻上,扯开了被淋的精湿的貂绒大氅,被大氅包着的小人儿正狼狈不堪地阖着眼,哆哆嗦嗦地打着颤。佐助知是自己的狼狈相儿被他看了个透,自欺欺人也不睁眼看他,只管侧耳听着那人恨得直把骨节捏的“嘎嘎”响。

好容易缓过来些,睁眼时却见太子爷接过了宫奴抱来的毯子被子呼啦一下子就全糊在了自己身上。

“你干什么!”佐助被闷的透不过气来,挣踹开一床锦被就从一大团被毯中探出了脑袋,怒气冲天。

“再不暖暖身子小心着了风寒啊你……”突然间紧阖了右眼,原来是发际滴下来的雨水迸到了眼睛里,忙抬手去揉,嘴里还说着,“侍读大人若是感冒了,我可吃罪不起,国相还不剥了我的皮?找我父皇直找到御书房里再闹个底朝天?……”

话音还未落净,一床锦被就被扔到了鸣人怀里,鸣人怔怔地接住,眼里的酸痛还未消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莫名其妙地看着佐助。

“去、去、去!闭上你的嘴!你也去一边儿暖暖,别在我眼前晃悠,头晕……”正拽着被角要缩进去暖一下身子,就又被猛地一下扯开了,太子爷水蓝的鎏金眼就急急凑到了跟前,灿金的碎发还迸出了几滴雨水,落到脸上凉凉的湮开。

太子爷一脸的忧虑,趁着摇曳的烛火更显得阴沉不定,“怎么头晕起来了?是着了凉么?你看看你……快,让我摸摸热不热?”说着就要把手探到他的额间。佐助皱着眉忙偏头去躲,伸出手来“啪——”的一下拍到他的手背上,“别碰我!”真是一刻也不得安生。

那人仍是执拗地探来了手,躲也躲不过就只得任他把手覆在额际,一片温热就从额角铺天盖地蔓到全身,不禁又打了个寒颤,缓缓闭了眼依旧瑟缩着,想留住那最后的一丝温暖,却仍是微微侧了首摆出一副推拒的模样,死拧着脸不让他看。

见并不是想象中的灼手,鸣人蹙起的眉梢才微微放下。映着明亮灿烂却还有些扑扑闪闪的烛火,鸣人只见佐助面如冠玉,一双修眉似蹙非蹙,水红润泽的唇微微颤抖着,原就是朝思暮想的人,见此情状心下不禁漾起微澜,胸口似被猫儿抓挠一般躁痒难耐,目光便再不曾移开,不觉凑的更近。

适才手指抚过他的额头,不知是雨水的触感还是怎样,指腹竟是一片滑腻,情不能已,来回摩挲感触了好久,中了魔障般又把手指伸了过去,冲着那张白皙的脸儿就要戳过去,再往下移半寸,就是那双晶莹水润的唇,烛火明灭不息,愈发显得朦胧。太子爷的呼吸凝滞了大半,眼皮子却紧张地眨的厉害,好似是再往前进一寸这美好的光景都要支离破碎一般。

佐助只觉周遭安静地诡异,忙睁了眼看,竟发觉鸣人瞪大了湛蓝的眸子伸着指尖凑在了自己眼前,一时竟吓住了,愣在那里连舌头都打了结:“你…你……”

“啊?我……”向来从容潇洒的太子爷这个时候竟窘的恨不得要咬断舌根,脑内轰的一下炸开一片空白,一时间竟还忘记把手缩回去。

楼主 ttrpg111  发布于 2012-12-15 23:24:00 +0800 CST  
“太子爷,热水备好…好……呃……”

宫奴喜庆的声音伴随着“吱呀——”一声门响蓦地就打破了这片异常的静默,佐助咬着红得似抹了血的嘴唇,手上一用力就把鸣人狠狠推开。

“啪啪——”,鸣人大力拍了拍额角,忙干咳两声掩饰适才的失态,向门口望去却见宫奴正抱着两套雪白的绸衣站在门口,一脸尴尬惊疑之色,嘴唇张张合合不知说些什么,一只脚迈进了门,另一只正不知往哪儿放。

“嚷嚷什么嚷嚷什么?!打量我是个聋子么!赶紧给我出去!”鸣人又懊恼又生气,不好发作只得指着宫奴的鼻尖跳着脚大骂。“……还不快去!”

见宫奴讪讪着退下了,才转身去看早就缩在被子里不肯再出来了的侍读大人。忙上前去哄,“佐助……快去洗个热水澡,着了凉就不好了……”

好说歹说地劝他露出了脑袋,却见那张白玉脸早就泛上了两酡红云,黑幽幽的眸子这会儿也似是快喷出火来一般,捶着太子爷的胸口好一通骂,“你!你这混账东西!凑那么近干什么,你吓唬谁呢!混账!”

太子爷哈哈笑着,忙握住了四处挥舞的小拳头,拍了拍他的手背,脸上漾开的是春风得意的笑,“好了好了,快去洗澡,可别着了凉。……放心,我可没有偷窥美人沐浴的怪癖,嗯?”

又是拳打脚踢一顿好揍。

各自沐浴完毕后,窗外的雨仍是淅淅沥沥下得紧密不曾收敛,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几更了?”太子爷软腻腻地倚在偏殿的贵妃榻上,缓缓伸手接过宫奴递来的茶盏,眉目垂敛,言语间带了晏晏的慵懒之气。仍是懒洋洋地抬起了眼皮子,偷偷瞟向榻上那侧的人,正拿着块方巾轻轻揉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太子爷,已经是一更天了。”宫奴在一旁恭敬垂手侍立。

佐助的手略微顿了顿,把缕缕湿发尽数擦干后才缓缓抬头,如墨的瞳仁趁着东宫的锦绣辉煌愈发显得乌黑明亮,“哼,宫门早就下钥了吧。”剜来一记眼刀,满是怨毒之色。

太子爷神色不改,轻掀茶盖撇净了水面上的茶叶,怔怔地看着茶叶沉沉浮浮起起落落,沉吟半晌才道,“那你今晚就在这里睡吧,反正明日也是要上晨课的。”端了茶盅掩了唇角,隐秘而开怀地勾了起来。

佐助沉默不语,算是应了。

鸣人又唤来了宫奴,倚在榻上高枕而卧,兀自漫声交待着,“去备好被褥,内卧要记得把火盆拢好,不要太冷……再去弄些姜汤来,要热的……还有,派人偷偷溜出宫去,若是被逮到了就说是我派去的,去国相府说一声,就说佐助今晚不回……”

“不必了。”佐助清冷冷的嗓音响起得突兀。

“嗯?”

“我说,不必了。”也不管他眨着水蓝眼一脸的无辜,拂了拂袖子起身向内卧挪开了步子,下脚也是狠狠的,柚木地板被踩的“嘎嘎”响。

多年后,鸣人一闭上眼总会想起这个下着密雨的元宵夜,那时的那个雪白的人影,在东宫漫天漫地的金耀银辉里显得那么的清瘦,又那么脆弱,那么弱不禁风,却还把脊背挺的笔直,脚下踩的那么狠,那么倔强,故作玄虚。不由得就狠狠地撞上了心里头最软最软的那个地方,不论何时都挥之不去。

眼看着他缓缓进了内卧,太子爷也不再言一语,捂着渐渐凉下来的茶盅,转眼就瞧向了宫门外。玉阶也被宫里逸出的光色映得辉煌灿烂,密集的雨敲打上去,发出细密的哀吟,模糊了东宫的光彩,揉揉眼,愈发觉得不真实。


楼主 ttrpg111  发布于 2012-12-15 23:27:00 +0800 CST  
喂他喝下了姜汤,太子爷不管不顾地腻了过去就要与侍读大人同榻而眠抵足而卧,佐助涨红了脸抓起枕头就扔他,鸣人却抿嘴憋着笑一把接住,故意做出一副端肃的模样说教他,“佐助你别忘了,我是主你是客,我睡哪里岂是你能做得了主的?”

哽住了嗓子说不出话,恨恨地啐了他一口就爬到榻上最里侧,脸贴着墙背对着他,不再吱声。

太子爷脸上绽出了得意的笑容,吹熄了烛火就挨挨挤挤地蹭了过来。

“去!”抬脚来踹他的腿肚子,太子爷却巴巴地愈发地黏人,“好了佐助,我就想……跟你说说话儿。”

说罢,鸣人见他依旧不依,当真松了怀抱,滚到一旁两手垫着脑袋,瞪着一双鎏金眼怔怔地躺在那里,在黑暗里仍是细细瞅着华贵无双的帐顶。

“喂,佐助……”唤了他一声。

只听得那边轻微地应了一声,太子爷不满地撅撅嘴,张口再唤,“佐助……”语气放轻放缓,似是一声叹息,尾音拖得绵延悠长,都快要拖到天尽头。

“干什么?叫那么难听,鬼上身了还是怎么着?……”闭着眼,嘴里爆出一声斥责,手指却轻柔地抚着枕头,感受着上面绣着的飞龙穿云图案的轮廓,一点一点的,细细感受着自指尖传来的触感。

好一晌沉默。内卧里的呼吸声此起彼伏,都是轻淡细微的,微漾在黑暗里。

“佐助啊……”又唤了一声。

侍读大人被喊地不耐烦,张口便骂,“要说什么就赶紧说!腻腻歪歪的,难不成你还没出阁么?!”

这回鸣人却没笑,好么郑重地问了一句,“刚才你为何拦下了我?”

说的是不让他往国相府报信的事。

佐助的呼吸明显一滞,嗫嚅了半晌才翻过身来,学着他的样子把两手压在脑后,阖了眼,“凭什么告诉你?”

“佐助!”太子爷急了,腾的一下坐起来,两手架在他的枕侧,居高临下死死地盯着他,要在他身上活活盯出两个窟窿一般。

楼主 ttrpg111  发布于 2012-12-23 17:05:00 +0800 CST  
佐助只瞟了他一眼,依旧的不理,仍是阖着眼。

“你……”平日里就窝窝囊囊的太子爷哪里有那些审问的功夫?臭着脸摆明了的不甘心却不知再如何说下去,气得握起了拳头往床榻上狠狠一砸,抱起了手臂坐在一旁生起了闷气。“你瞒天瞒地,却瞒得了我么?说不说!嗯?……快说!”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一副就算是坐化了也要听他解释的觉悟。

“我道国之储君多么的安分克己,竟也跟长舌妇一样爱拿别人家的事来嚼舌头。”语气里挑起了几分不屑,底气却是虚飘飘的。

“明儿个我就找人打探去!我就不信了,还能探不来堂堂相国府里的那些事儿?”实在是恼了,只想听他亲口说出来哪怕一言半句,当真以为我愿意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么!鸣人晕晕荡荡地晃晃头,脑袋快要炸开一般,满腔怒气郁结却发泄不得。

佐助缓缓侧过身去,把脸埋在枕间,索性不再吱声。只管侧耳听着那人粗重的喘气声,伴着“咯咯”的磨牙声,恍然有种错觉,仿佛那人下一秒就要扑过来咬断自己的脖子似的。

“他们啊……”不知是僵持了多久,佐助见斗不过,也松了口风,缓缓说道。

听他悠长悠长地开了口,知是他终于妥协,这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放心地在一侧躺下顺着适才气闷难耐的胸口。一向聒噪的太子爷竟也难得地沉默着耐心听他说着这些个好容易探来的事件。

“我不回去,他们也不会知道的……”倒也没什么好瞒的,但凡和国相走得近的官宦人家都知道自己家里那点儿事儿,哪儿还有必要瞒着随便一句话就能连街边乞儿的出身都能打探到的太子爷?

鸣人心里明白,这个“他们”,说的正是国相爷和宇智波的长子,宇智波鼬。

“嫡出的人,庶出的命。”鸣人只听他语气平平淡淡,利利落落,说的仿佛是陌生的路人家的事,与自己毫无相干。无波无绪的嗓音荡漾在耳侧,心里没来由地不是滋味。

“从小就是这样,没人注意过我,什么都是哥哥的。”

一样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阔家富少爷,一样的双双生在人间万姓仰头看的宇智波国相家,谁会想得到,命运可以不同到如此地步。作为国相家的长子,宇智波鼬年纪轻轻就隐约有了大器风范,谁见了谁也要舌灿莲花夸个没停歇。相貌是英俊不凡,眉如远黛目似含珠,举止是如山如岚,文雅谦恭含而不露,国相家大公子更是兼得一手好文章,铺纸挥墨,提笔而就洋洋洒洒。文似看山不喜平,大公子的笔墨平实稳重却不乏奇思妙想,翰林院的老学士见了都连连拍案击节夸赞不已。却是无端端一句“立嫡以长不以贤”,就将宇智波家未来的所有期望都塞进了鼬的怀里,二公子也少不了被冷落了几分。太傅大人登门拜访问候国相一家安好,富岳大人眉目含笑一一应了,唯独忘记了膝下还有个二子宇智波佐助,提及小侍读时气氛竟一时尴尬难解起来。

一向沉闷的人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就再也收不住。谁没有悄悄地企盼过能有人温柔如水,真心实意地在乎自己的心事?哪怕是再冰冷的人,也受不住把满满的心事盈在心里一辈子,静静地看着它说不出去,最后再腐烂掉,抬眼仍是清冷冷一片漠然不关己。

“娘亲去世以后,就没人像娘亲那样疼过我了。哥哥每日忙着应酬源源而来的夸赞就快要脚不沾地了,哪里还有空闲还管我?”

“爹还是不喜欢我的……即便是我一直追赶着哥哥的脚步,也还是一样。”

“……让我觉得,我是一个人活着……”

早已记不清有多少回,前来拜谒国相的京官外宦在相府堂前,能见到被带到国相大人的身边一同迎宾的只会有他那岿然如松的大公子,躬身施礼口吐珠玑一派大家风范。渐渐地,渐渐地,也就忘记了当年吃过的二公子的庆生酒,也更是看不到堂前翠鸟繁花的屏风之后缩着的小小的人影。睁大了眼睛凑到屏扇的缝隙那里偷瞄堂前兄长淡淡推辞潮涌而来的夸赞,徒徒艳羡。

楼主 ttrpg111  发布于 2012-12-23 17:06:00 +0800 CST  
前言不搭后语,窗外传来了几响清冷的更漏声,雨势渐渐歇了。倦意如潮水般涌来,都快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了,喃喃自语像是一场梦呓。梦醒之后,一切如旧。

“鸣人……”从未这般叫过他的名字,昏昏沉沉吐字不清。

“嗯?”好似是无比的清醒,一丝含混的意味都没有。

“这些年来,也就只有你……”

后半句话被湮没在铺天盖地的睡意里,歪了歪头,咂咂嘴,卸下了平日里孤傲的伪装,小孩子般似是在品尝着甜美的梦境,都快要沉沉地跌进了梦乡里。

渐渐听不到他的声音了,鸣人却丝毫睡意也没有。蹑手蹑脚地凑过去轻轻环住他的腰身,竟比想象中的还要瘦弱不堪,弧形圆润的肩胛骨竟也是意外地突棱分明,不禁环的更紧。佐助只挣动了一下就软瘫瘫地再不肯动弹了,似乎是困极了。鸣人侧过头,看着窗外月色明朗如水,透过格窗轻轻泻进了内卧,一室月华,怀里的人眉目如画。

“佐助……”试探地再唤他一声。

“嗯?”口气愈发地软糯,沉沉地,从嗓子根里含混地逸出来。

“你还有我呢。”鸣人说。

十几年前在上书房,恍恍然跌撞进了他含着水汽的墨黑的瞳仁里,就再没出来过。睁眼闭眼全是他,高高昂起了下巴冷傲以对的佐助,被自己的玩笑话说得害羞的佐助,端坐在朝晖夕阳里念书时温润如水的佐助……众人面前顽童般劣性难改的太子爷,却偏偏只在侍读大人面前才会笑弯了一双月牙眼,满满地含着众人从未见过的温情,百依百顺。温柔,宠溺,从来不改。佐助这个人,却总是这样,别人不问,自己就不会说,即便问上百句,也不会回你半句话。从来都是讳莫如深,从来都是故作倔强,委屈也好,不甘也罢,装了满满一肚子的难过却从来不肯轻易向外人透露只言片语。心里就不由自主地泛上来潮涌的疼惜。

再听不到佐助的声音了,怀里也响起了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太子爷苦笑,最后一句,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一室静寂里,太子爷慢慢地、慢慢地扯起了嘴角。

更漏正敲到了二更。


楼主 ttrpg111  发布于 2012-12-23 17:10:00 +0800 CST  
第八章

皇城之内众人皆知大皇子的咸安宫里的器皿摆设是一律的素瓷白陶,远远望去一派清淡温和,素净的早已失了帝胄宗室应有的规格,都快成了再清廉不过的小县令的官邸,倚一鼎药炉,捧一叠经卷,闲时把弄一支箫管,清音直直彻透了九天。都道宫殿和这宫主从来都是一样的个性,就跟东宫的炫彩辉煌一般,太子爷却是挥金如土,为人张扬嚣张,行事也随性不羁,对正儿八经的诗书礼义从未上过心,再地道不过的纨绔子弟。

鸣人听了这些个议论不怒反笑,指尖缭绕着几缕咸安宫正殿悬着的素纱丝,笑弯了一双月牙眼,“皇兄向来是素衣长衫,雨雾纸伞。人人都道咱们是这天下最闲不过的富贵闲人,含的意味可是不同呢。”

长门也不搭他这一腔,只咬着茶盅边沿暗暗地笑,“皇弟今儿怎么有空来找我了?”俊秀的脸上漾开几分宠溺的笑容。

“瞧你说的,看看我带什么好东西来了?”鸣人不以为意,一直背在身后的手跃了出来,变戏法儿一般拿出了一个白瓷酒壶在长门眼前故弄玄虚地晃了晃,酒壶后面,一张能骗死人的无辜脸庞正笑嘻嘻地乐得开怀,“快放下你那茶盅吧,也喝点儿酒提提精气神。你看看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喝茶、喝茶,面色都成了茶色了。”

太子爷嘴角勾起了友善的轻笑,缓缓落座,手指拈起一只酒杯就往里面倒酒,酒液碰到杯底发出些微的声响,咸安宫里寂静如斯,斟酒的声音愈发显得清晰。堂前的香炉烟雾缭绕,酒还未下肚就熏熏然添了几分醉意,正是云淡风轻过午天。

大皇子是依旧的斯文儒雅,唇边抿着温润和气的笑容接了他递来的酒杯,微微抿了一口,清清淡淡的味道就顺着唇齿的缝隙蔓延开来,细细品咂时竟还漾上来些说不出名字的花香,酒液过喉入胃,说不出的神清气爽。挑了挑眉梢,冲太子爷晃了晃酒杯,“这是什么酒?我怎么没尝过?”

太子爷正举起酒杯昂着脖子一饮而尽,唇边还闪着晶晶点点的酒渍,也顾不得擦去了,笑呵呵地指着他皇兄握着酒杯的手,“你喝就是了,还能下了药不成?怎样?好喝吗?”

长门淡淡一笑,“皇弟的东西,总是好的。”拈着酒杯继续细品,那边早就咕咚咕咚三杯五杯尽数下了肚。

“别喝那么猛,仔细你再爬不出这咸安宫!”忙摁住了他又要擎着酒杯往唇边凑的手劝他。

“有酒乐逍遥,无酒我亦颠。你拦得住我?”太子爷咧开一口白牙冲他皇兄低低笑得轻狂。

“啪——”的一下,拍上鸣人的脑门子,“读书不好好读,哪儿学的这些糟烂东西?”长门和气的面容微微僵硬了下来,还是掩不住隐隐的疼惜。

太子爷扔了酒杯捂着脑门子一脸的委屈,“你这么生气干什么?”

真是,这还只是一句,他那成天不知道想什么的脑袋瓜子里的淫词艳曲还不知道剩下了多少呢。不由得暗自叹息。

楼主 ttrpg111  发布于 2012-12-23 17:11:00 +0800 CST  

楼主:ttrpg111

字数:16235

发表时间:2012-12-01 04:2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3-26 13:49:22 +0800 CST

评论数:159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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