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发 楼楼一直在追的哑舍,三界宅急送



楼主 一寸温柔一寸凉  发布于 2014-04-28 14:09:00 +0800 CST  
谢谢大家


楼主 一寸温柔一寸凉  发布于 2014-04-28 14:29:00 +0800 CST  
有谁看忘川堂夜话吗

楼主 一寸温柔一寸凉  发布于 2014-04-28 15:18:00 +0800 CST  
谢谢赞我的人

楼主 一寸温柔一寸凉  发布于 2014-04-29 12:39:00 +0800 CST  
我会更哑舍,三界宅急送,忘川堂夜话,还有各种楼楼自己喜欢的小说

楼主 一寸温柔一寸凉  发布于 2014-04-30 11:10:00 +0800 CST  
楼楼自己都买了这些实体书,很喜欢,想和大家分享

楼主 一寸温柔一寸凉  发布于 2014-04-30 11:13:00 +0800 CST  
有人看九州志吗

楼主 一寸温柔一寸凉  发布于 2014-04-30 12:32:00 +0800 CST  
亲们,楼楼5.1节要去旅游,5.4号开更,望亲们见谅

楼主 一寸温柔一寸凉  发布于 2014-05-01 11:39:00 +0800 CST  
三界宅急送开更了

楼主 一寸温柔一寸凉  发布于 2014-05-04 11:52:00 +0800 CST  
试管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呢?感情如双刃刀,杀人,救人,一念之间。楔子:
少年摔门而去——“我反对!”
声音坚决得像在念独立宣言。房间里,剩下一对衣着鲜艳的年轻夫妇,相视而叹。
“青春期的孩子不好管哪。”丈夫挠着鼻子,皱眉道,“要是小时候,我非得揍他 !”
“儿子不就是你的翻版!”妻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这么大的时候还不如他!”看到丈夫脸上有核弹爆发的前奏,她忙补充一句,“你堂姐亲口说的!”
一听到“堂姐”这个称呼,丈夫不禁打了个寒颤。
“对呀!”妻子突然来了精神,一拍手道,“要不找她来跟儿子谈谈?”
“嘘!”丈夫突然捂住妻子的嘴,警觉地站起身,憋了三个字,“有杀气!”两人的脸色顿时一变,短暂的眼神交流后,妻子伸出手指,在身前画了个“一”字,低斥了声“开路!”,一团被白雾镶了边的绿光,从空气中的“一”字里溢出,她拽着丈夫的胳膊,二人动作一致地朝前一纵,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最高的云端里,一对唧唧歪歪的男女骑在一头状若狮虎,金毛耀目,背有双翼的怪兽上,破风疾行。
“魁魁已经过了十七岁生日,他一定会去找他!”
“去就去吧,让那小子吃点苦头也好!还有,都说了N次了,别叫儿子魁魁,很肉麻!”
“你妈不也管你叫晴晴么!我们是他的亲爹妈呢!这么扔下他太不负责了吧!”
“那你留下来!反正你跟那个人也好久不见了,还可以叙叙旧。”
“呃……还是走吧。夫唱妇随,我不会违背你的意思。”
“呸,你显然跟我一样怕见她!”
“你……我回头再跟你理论!倾城,再快点!”
云朵下的城市,一切如常,行人如蚁,车流似水,没有谁看到万里高空上的这一幕奇景。儿子跑了,父母跑了,装修考究的客厅里,只留茶几上三杯咖啡,冒着无奈的热气。南瓜灯,南瓜灯,到处都是南瓜灯,这个秋天的夜下,商店里,餐馆里,店员们无一不戴着魔怪帽,笑迎四方客。一群群年轻人,哄笑着从酒吧里涌出,有的穿着骷髅装,有的扮吸血鬼,个个的脸上都涂得花花绿绿,举止言行,故意鬼里鬼气。
钟小魁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讨厌万圣节这个名词。
年轻人的嬉闹声一浪高过一浪,任何节目都是狂欢的理由,他们绝不浪费。钟小魁听得心中一阵烦乱,正好脚下一个空易拉罐,他看着闹心,一脚便将其朝身旁一条看似无人经过的小巷里踢了过去。
半晌也没听到易拉罐落地的声音。倒是一道黑影,从半人高的围墙上蹿了下来,闪电似地扑到钟小魁面前。
“不给糖就捣蛋!”黑色的魔怪斗篷下,露出了一个小男孩乖巧白净的脸,以及少了一颗门牙的笑容。
今天,有无数孩子以这个借口合理打劫。可,这倒霉孩子显然找错了打劫对象,心情不佳的钟小魁没精打采地朝男孩摆摆手,说:“我都还没地方吃晚饭呢,哪里有糖给你。去找别人吧。”
“不给糖就捣蛋!”男孩不为所动,笑眯眯地伸出手。
“都说了没有呀!”钟小魁把衣兜裤兜全翻了出来,找了几个硬币,“喏,哥哥身上就这么点银子了,你拿去自己买糖吃。天晚了,赶紧回家去!”
“不给糖就捣蛋!”男孩看都不看他手中的硬币,像个上了发条的玩具娃娃一样重复。几个踩滑板的孩子笑闹着从他们身边擦过,其中一个冒失鬼差点撞到小男孩。


楼主 一寸温柔一寸凉  发布于 2014-05-04 11:56:00 +0800 CST  
钟小魁一把将男孩拽到身边,边斥责那些小鬼,边将男孩拉到靠墙的位置,加重了口气:“喂,小鬼,我没工夫跟你瞎闹了,快回家去!不然我找**送你回去哦!”
“不给糖就捣蛋!”男孩抓住钟小魁的手,嘻嘻笑出了声,将他往灯光疏淡的小巷那边拖。这个五六岁的孩子,力气居然比他还大!被他拖过去的钟小魁,发现自己竟无法挣脱这孩子,他稚嫩且略嫌冰冷的手掌,似有一股强悍的磁力,“吸”着他不由自主地朝巷子深处走。
不对劲。“放手!”钟小魁使劲挣扎,却怎么也甩不开这孩子的手。两人像完全被粘在一起,被某种怪力往巷子深处拖行。钟小魁的身子拼命朝后仰,鞋底几乎跟地面擦火花,却毫无用处,他停下来,完全被动。
沿途经过的路人,像是没有看到这有悖常理的一幕,也没有听到钟小魁的喊叫,个个都旁若无人地走过。
巷子尽头是一座早在多年前就存在的烂尾楼,摇摇欲坠地立在一片枯黄的草地里,夜色下,似个风霜满目的沧桑老头。钟小魁一直被拖到了烂尾楼的顶层。
最麻烦的是,他发现那个孩子似乎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拖着他朝前面那毫无遮拦的窗口冲了出去……
钟小魁的预测是对的。不过两三秒的时间,他就在速度加力度的情况下破窗而出,若不是他运动神经还算强悍,及时抠住了窗沿,他已经在万圣节当夜永垂不朽。
脚上,还有一个多余的重量——那孩子抓住他的腿,白生生的脸孔在夜色下嘻嘻笑:“不给糖就捣蛋!”
你大爷的!这是什么鬼东西!悬空在几十米高的危楼外,深秋的冷风四面围袭,脚上还挂着一个诡异的小鬼,不断将他朝下拉,钟小魁叫天不应。
“如果它是一个具备攻击力的真正袭击者,你已经挂了,钟小魁。”房间里飘出一个女人沉静又动听的声音。一张熟悉的美丽面孔,出现在窗口——二十来岁的女人,托着腮饶有兴致地望着生死攸关的钟小魁,笑意盈盈的脸庞上,浓眉杏眼,高鼻小口,黑色卷发回旋出波浪般的柔媚线条。女人戴了顶白色线帽,穿一件灰色卫衣,红色长围巾在夜风里调皮跳动,这个看上去无比普通的年轻女人出现的刹那,夜色下所有沉寂的光线似乎都被唤醒了,连天边的月色都明亮起来。无数不知来向的光芒众星拱月般汇集在她四周,带着某种显而易见的恭敬。
“是你……”钟小魁愣了愣,继而大叫,“快拉我上去!这狗东西快要把我拖下去摔死了!”
“救你可以,但你必须与我签一份协议书。”女人拿出了一个卷起来的纸筒,朝钟小魁晃了晃。
“我不会签卖身契的!”钟小魁抵死不从。
“论斤卖,你也值不了几个钱。”女人一笑,“我说了,这是一份建立于双边平等自愿基础上的协议书。我数三声。在你摔死之前,你还有三秒选择权。”这叫平等自愿?这他大爷的叫平等自愿?挂腊肠一般在风中 的钟小魁,悲从中来。
“一……二……”
“我……签!”钟小魁从牙缝里屈服了。“GOOD!”女人打了个响指。钟小魁只觉得脚下一轻,那个一直死死挂住自己的男孩不见了,只有一条金黄色的光带,嗖一声飞向窗口,落在那女人手中——一个金黄色的南瓜灯,咧着嘴,邪邪地笑。
我恨南瓜!这是钟小魁在万圣节之夜,最心里话的心里话。


楼主 一寸温柔一寸凉  发布于 2014-05-04 12:00:00 +0800 CST  


“爸爸,这里很冷啊!还要等多久?”纤细羸弱的少年哆嗦着,紧挨着身边差不多年纪的少女,坐在暖气故障的小诊所里,戴帽子的中年男人不时走到窗口张望。
“我们约好十一点的。还差五分钟呢。”男人走过来摸摸少年的头,“别急,这里很安全。等叔叔来了,我们就可以去我们的新家了。你们是看过照片的对不对,那里的湖泊有多漂亮,我们的房子就在湖边的树林里。”
“叔叔也跟我们一起去么?”少女问道。
男人点头,叹息:“叔叔这次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以后我们都要好好感谢他。”刚说完,房间的灯灭了。除了漆黑,还有瞬间的高度寂静。滴,滴……房间里,隐隐有水滴声,或者是钟表走动的声音。可是,谁也没有戴手表。房间里唯一的挂钟,早在他们来之前便停摆了……
十一点整,熟睡中的居民被轰隆一声巨响惊醒。街对面那个不起眼的小诊所里蹿出悚人的火光,一整面墙壁垮塌下来,碎石溅得到处都是,隔壁的水果店都烧了起来。
“里头有人!还有人!”消防员大喊。消防车,救护车,焦急惊恐的人们把本就不宽的街道撑得快要裂开。


楼主 一寸温柔一寸凉  发布于 2014-05-04 12:01:00 +0800 CST  
是这里了吧?钟小魁仰望眼前这座灯火通明的高层公寓,又抓起手机看了看姜南海发来的短信,嘀咕:“北御河街197号尚嘉芳菀C座29F/A8……孟小姐……”
尚嘉芳菀四个大字就在前面脏兮兮的灰白大理石上发着黯淡的光,身后的街道上喇叭声四起,一旁的花台里,花花草草半死不活。初冬最萧条的一面,几乎都折 这座公寓的周围。门卫室里的保安,打着呵欠,甩出一张会客登记单。钟小魁填了,保安看也不看便放他进去。
到C座,等电梯,一路无人。夜寒料峭,没有多少人会在这个周五的晚上到处乱晃。钟小魁视线所及之处,只有摇动的树影与偶尔擦地飞过的落叶和废纸。
空荡荡的大堂里,钟小魁注视着电梯上不断跳动的数字,下意识把衣裳的领子扯紧了些。大约是楼龄太长,大堂里原本乳白色的墙面泛着暗暗的潮气,外头的风像是能直接从墙壁里透进来似的,冷!
电梯快到时,门外走进了一个行色匆匆的中年女人。她焦急地看看手表,一步跨到钟小魁前头,电梯门一开,她抢先跨进去,重重摁下28楼。钟小魁走进去,摁下29楼。电梯平稳上升,中途无人打扰,只是那中年妇女不时向他投去警惕的一瞥,并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28楼一到,门还没完全打开,中年妇女便逃似地蹿了出去,门关上的刹那,回头瞟了钟小魁一眼,眼神古怪,嘴里还嘀咕了一句什么。“怪阿姨……”钟小魁撇撇嘴。
叮!29楼到。钟小魁一出电梯就打了个喷嚏,扑面而来的冷空气让鼻子痒得厉害。A8……他一间一间数过去。这层楼每户人家的大门都一模一样,连摆放在门口的壁灯跟雨伞架都是同款,不像普通的居民住宅,倒像是规划整齐的宿舍。站在A8号门前,钟小魁按了门铃。
“谁?”门后有细碎靠近的脚步声,以及年轻女子的询问。
“PKD快递的取件员,孟小姐致电,有一份快递要寄出。”钟小魁大声答道。门开了,面容清秀的短发女子,黑色居家服上裹着一条亚麻色的羊毛披肩,朝他歉意一笑:“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劳烦你们过来一趟。”
“我们PKD快递的服务时间是二十四小时。”钟小魁满脸堆笑。
“稍坐一下,我去拿要寄出的东西。”她转身进了里屋。钟小魁打开背包,一边拿出快递单与专用的密封袋,一边随意地打量着四周。房间打扫得非常干净,桌柜一尘不染,光亮的表面几乎能映出人影。千篇一律,没有任何特色的民居而已。孟小姐捧着一个盒子,小心翼翼地从里屋走了出来。见她出来,钟小魁忙拿过快递单,说:“您先填一下单子。”孟小姐点点头,接过快递单,黑亮的眼睛看到了钟小魁露出工作服外头的深蓝色衣领,以及印在左领角上那个不显眼的Z字,试着问:“你是择诚中学的……学生?”
钟小魁下意识拉了拉衣领,有点尴尬地回答:“啊,对,高三。”又补充道:“兼职。早些培养社会生存能力也不是坏事哈。”
“没错没错。”孟小姐微笑着表示理解,“择诚高中到现在也没改规矩,还是喜欢在衣领COS佐罗大侠。呵呵,你一定是个很出色的孩子。”她没来由说了这两句,拿过笔认真填起快递单来。
十七年来从没有谁拿“出色”这么有爱的词形容过他,莫非是这身质量还不错的快递工作服让自己变英俊了?签字笔在快递单上沙沙作响,她专注地写,每一笔都极认真。钟小魁又打了三个喷嚏,鼻头揉得通红。
“好了。”她停下笔,将单子交还给钟小魁,又侧身拿起那个五寸见方的纸盒,说:“这是我要快递的东西。”
钟小魁接过来,掂了掂,盒子很轻,几乎没什么重量。“公司规定,我们揽件时必须核对快递单上的内容与实际快递货品是否相符,避免纠纷。”他拿起快递单一行一行仔细看下去,越往后看,脸色越不对劲。
“这个没有问题。”孟小姐似是没注意他的表情,自觉地打开了纸盒,“喏,就是这个东西,一根试管。”
“孟小姐,你……确定你没有写错什么?例如收货地址什么的?”钟小魁抬起头,指着收件人地址栏上的娟秀字迹——“收件人地址:收件人胸腔内,膈肌上方,双肺之间,心脏。”孟小姐摇摇头:“没有写错。”
“您的意思是,我们得把你的东西‘快递’到收件人的……心脏里?!”钟小魁的每个字都是升调。
孟小姐点头:“是的。”她拿出嵌在泡沫里的一根平常无奇的玻璃试管,检查了一下管头的红色皮塞,又将试管上下摇晃了几下,晶亮的玻璃管里,漂浮游移着一层海水色的雾状体,像流动的水,又像没有方向的烟,在那个小小的世界里涌动。
“你看看,跟单子上的内容是一样的吧。”她把试管放回盒子,很慎重地交到钟小魁手上,“这就拜托你们了。七天之内务必送到。”
钟小魁一下子站起来,苦笑不得地说:“大姐您不是耍我吧?你要我把一根试管弄到别人心脏里去?你……”他本来想说“有病赶紧吃药”,又觉得不厚道,只好说成:“这显然是天方夜谭嘛!”
“若是哪家快递都可以完成,我又何必花大价钱找你们PKD呢。”孟小姐相当淡定,“运费都提前付给你们了。你们得履行职责。”
钟小魁语塞,目光再次落到快递单上,当他又看了一次收件人姓名的时候,脱口而出:“你别告诉我这个‘程骏心’是现在正红着的那个电影明星!”
“是他。”孟小姐彻底击碎了钟小魁已经很脆弱的心。
“既然这是你的工作,请你一定要认真负责。”他看着钟小魁手里的盒子,眼底有刹那的黯然,“谢谢了。”
不等钟小魁再多嘴,他已经稀里糊涂地被这位孟小姐打发出了门,房门关上前,她朝他鞠了个躬,说:“请务必成功送到!这个东西太重要。”
“喂喂,我说……”他话没说完,房门已经关上。
碰了一鼻子灰的钟小魁,越想越不对,又按门铃。可是,任他把门铃按上几百次,里头都不再有任何动静。无奈之下,钟小魁只好拿着东西悻悻下楼。马上回去找姜南海那厮问清楚!送一根玻璃管子到当红影星的心脏里?!他只是个兼职的快递小子,不是外科医生更不是法力无边的神仙,当然更不是个神经病!
电梯在28楼停了。门一开,刚才那个怪怪的中年女人牵着个七八岁的孩子站在门口,正喋喋不休地跟孩子说着什么,一见到电梯里的钟小魁,她竟吓了一大跳,惊呼一声,触电似地把已经迈进电梯里的腿收了回去。钟小魁是在忍不住了,摁住开门键,大声地问那怪阿姨:“哎!大婶,我一个良好市民,你至于吓成这样么?”
怪阿姨拉起孩子就跑,边跑边摸手机。钟小魁清楚听到楼道里回响着她嘹亮的投诉:“物管吗?你们搞什么?知不知道C座来了个深夜坐电梯玩儿的变态佬?我上来的时候他就在了,到了顶层也不下,现在又坐到顶层来胡闹,你们赶紧找人来!”钟小魁深深叹了口气,关上了电梯门。长辈们说过,不要与女人计较,更加不要与莫名其妙的女人计较。今夜真是星光灿烂,怪人闪烁!
到了1楼,等在外头的几个年轻人嘻嘻哈哈地走了进来,钟小魁闪身出去,却听到身后的男孩对身边的同伴说:“我就喜欢住顶层,清静。”“28楼也太高了点吧?”同伴又道。顶层,28楼?钟小魁嘀咕着往大门走。一对老年夫妇正好经过,他不由得上前去问了一句:“请问一下哈,这个C座总共有几层楼?”
老太太和气且肯定地回答:“28层楼呀。”
钟小魁立刻跑回电梯处,刚好另外一部电梯下来,他蹿进去一看,楼层按钮上,真的只有28F。但,显然他刚才是从29楼下来的。姜南海的短信也写得如此清楚,29楼!真真是见了鬼了!难道这破大楼还在自行发育阶段不成!
“万事开头难!”一路上,钟小魁都用这句话宽慰自己受伤的心,然后,撒开腿朝夜色下的某处赶去。
改名字,是他的反抗。他的生活,他的轨迹,不想被任何人预先固定。就这么简单。走着瞧吧,一年之后,他一定会好好的,健康的,春风满面地站在那个人面前,告诉她,你没能得逞!可惜士气是高昂的,现实是残忍的。看看自己最近的际遇就知道,这只是无数麻烦的开始。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好不容易雇佣者不是骗子公司,好不容易等到第一天上班,结果就遇到了一个女神经病,还有一座会自己“长高”的变态大楼。相当无爱!
“这个地址……”姜南海拿起快递单瞄了一眼,反问,“有什么问题么?”看到姜南海无辜且理所当然的眼神,钟小魁准备辞职了。
“这个世界充满了无限个可能。你不能因为一件事不在所谓的‘正常范畴’,就否定它的存在。”姜南海慢吞吞地从他的包里拿出一个类似IPAD的玩意儿,边说边在触屏上点点划划,一阵轻微的刷刷声后,一张透明的薄纸从这个类IPAD的侧面吐了出来,纸上有图有字,密密麻麻。
自带打印功能的IPAD?钟小魁头回见到。
“这不是IPAD。”姜南海把这玩意儿放回包里,“是我专用的MEPAD,你看,虽然这只是个小玩意儿,但你的眼神告诉我,你觉得它不正常!”
“我只是好奇它的体积这么有限,你的打印纸每次是不是只能装一张?”钟小魁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打印纸你不用操心。存在就是合理。世上许多事都跟我的MEPAD一个道理,并非你觉得不正常,它就不存在。”他 这张纸,扶了扶眼镜,用海一样深邃的语气道,“孩子,要学会全方位地认识,并且接受这个世界!这样你才能真正领悟到它的奇妙之处!”
恍惚间,钟小魁以为自己见到了一位有才貌有知识有深度的学者,但这幻觉很快终止在姜南海那句“服务员!麻烦帮我把剩下的油条打包哦!”上。他只剩下了小半截油条而已……
“这个是我作为你的前辈跟上级,为你友情提供的一些关于程骏心的资料。”姜南海把那张纸推到钟小魁面前,“我们PKD的服务精神是:‘去人所不能去,送人之不能送。’你作为新员工,试用期一个月,孟小姐这个单子,与我们签下的Deadline是七天。如果你不能在七天之内完成工作,抱歉我们不能录用你。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现在就辞职。但要把预付的工资如数奉还。哦还有,如果你选择完成你的工作,收件人顺利牵手之后,你还有一笔提成可以拿,大约是这次运费的三分之一。你有选择的权利,在我去洗手间回来之前。”
等到姜南海从洗手间回到座位时,钟小魁已经不见了,那张纸也不见了。

楼主 一寸温柔一寸凉  发布于 2014-05-04 12:10:00 +0800 CST  
星期六的早间新闻里,美丽的女记者神情紧张严肃地站在某条大街上,时不时朝身后那座本市最繁华的SHOPPING MALL顶层仰望,大声说今晨约8点时候,有市民发现一怀抱小孩的年轻女子,站在她身后这座建筑物的天台边缘,情绪激动,声称要跳楼自杀!现警方与消防官兵都已赶到现场云云,镜头里的现场一片混乱,警戒线内,橘黄的救生气垫已在底下张开,救人的消防员,看热闹的群众,惊叫声,劝慰声,把钟小魁的手机屏幕塞得满满当当。
而女记者随后的一句又将整个事态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据知情人士透露,该女子身份特殊,是新晋导演隋东平前妻,怀中所抱的小女孩,疑似两人女儿。现场情况十分混乱,更多情况稍后送上。”大人的事,扯上无辜孩子作什么。钟小魁摇摇头,退出在线视频。
每天早晨看报纸看在线直播新闻,是钟小魁的习惯,哪怕在一辆摇摇晃晃的破公共汽车上,哪怕邻座那个男人把山寨手机的音乐开到最大挡,他还是坚持着看完了视频。不看新闻,人会变傻的。这是他老娘曾经跟他说过的话。对此他表示赞同。
周六的早晨,没有多少人来挤公车,何况121路车本就是一条非热门的路线,穿过三环路往南开往终点站鹭园别墅区。通常住这个别墅区的人,都是不需要坐公车的。
姜南海给他的资料上表示,程骏心现正在鹭园拍戏,他担纲的那部叫《废园》的电影,正在这地方取景拍摄。
照片上的程骏心,英俊过人自不必提,浑身都透着一股子寻常人没有的光彩,哪怕是在照片里,也是十分的与众不同。真是老天爷赏饭吃。钟小魁看着倒映在车窗玻璃上呵欠连天的自己,蓬乱的头发,黑眼圈,没有任何亮点的工作服,还抱着一个 仆仆的大包,垂头默默叹息。 “CUT!”导演一声兴奋的大喊,小跑上去用力拍了拍从楼梯上走下来的程骏心,“刚才这一条非常到位!照这个进度,咱们的戏顶多再一周就能杀青了,比预期提高一个月,骏心,这次你功不可没!明年的影帝非你莫属!”
“拿到了再说吧。我累了,先回去休息。”程骏心并不太领情,脸上的表情瞬间从戏里的温柔恢复到现实中的漠然。只要“程骏心”这三个字还是票房的保证,他就有不将任何人放到眼里的资本。
出道两年,粉丝无数。放眼娱乐圈,蹿红速度最快的,唯有他程骏心。左右逢源,各大电影公司力捧,他的顺风顺水让人咋舌。而隋东平作为新人导演能邀得程骏心同他合作,据说完全是因为隋东平的妹妹——出道不久的女演员隋里纱,有传她与程骏心是恋人关系,狗仔队不止一次偷拍到程骏心跟这个漂亮姑娘同进同出的照片。自程骏心出道以来,从未与任何女性传出绯闻。除了拍戏工作之外,私生活规律简单到让人认为不正常,直到隋里纱的出现。这对男女的动向,成了娱乐圈里如今最炙手可热的八卦……姜南海甚至把这些八卦都敬业地打印到了纸上,看得钟小魁哭笑不得。还有,身为一家快递公司,所谓的宅急送,七天时间还能叫快递,叫急送?照PKD的速度,如此不专业的快递公司居然还能在同行的残酷竞争中存活下来,也真是奇迹。难怪连个固定的办公场所都租不起。
没费多大力气,钟小魁便找到了剧组拍摄地,23号别墅。这是鹭园里最豪华的一座别墅,现场无比热闹,甚至混乱,演员,工作人员,探班粉丝,成群结队。据说拍摄地是开发商免费提供的,以置入广告为条件。
钟小魁找到一个貌似剧组工作人员的戴墨镜的男人,说明来意,请他帮忙带他去见程骏心时,墨镜男不耐烦地把他打发到另外一个貌似管剧组杂务的小姑娘面前,让他把东西交给小姑娘并由她签收。
“给我吧。”戴着厚厚绒绒帽子的小姑娘,吸了吸鼻子,朝钟小魁伸出手。
“不行。”钟小魁拒绝,他转身拉住墨镜男,“公司规定这个必须由程骏心先生亲自签收。”
“签个屁啊签!”墨镜男显然被钟小魁搞烦了,甩开他的手,连声斥责道,“程骏心是你想见就见的么?你知道每天有多少快递是给程骏心的么?这些东西全部由她收着,检查了没问题再转交过去。小子,你赶紧放下东西走人,不然找人把你扔出去!”说罢,墨镜男骂骂咧咧地走开了去。钟小魁正要追上去,却被那小姑娘拽住了胳膊。
“那个人是副导演,人没什么,就是脾气很坏的。他真的会把你扔出去呢!”小姑娘小声告诫他,“你把东西给我就是了。昨天还有疯狂粉丝寄了染血的娃娃来呢!为了安全,所有包裹快件都统一由专人收集,确认了没有问题才会交到程骏心助理那里。”
“PKD的快递跟别人不一样。必须由快递员亲自交递到收件人手里,并由其签收。”钟小魁不为所动,看了这小丫头一眼,“不过谢谢你。”
“你这人真倔!”姑娘打量着这个貌不惊人的少年,“你见不到程骏心的。这个男人平日里除了导演跟制片人能与他接触之外,别人一概不见。只要一下戏,就被一堆人保护着离开,旁人根本近不了身。”
“这样……如果不能完成工作,回去就麻烦了……”钟小魁自言自语,如果真把工资退还给姜南海,那他下周就只能餐风饮露了。
“你真是个榆木脑袋。我给你签收不一样么,你们老总不可能认出不是程骏心亲手签的。你就说送到了不就完了。”姑娘嗔怪着。
“要做就做好,不然就不要做了。”钟小魁表示反对,他突然问姑娘,“美女贵姓?你也是剧组的工作人员吧?”
“哦,我叫林七七。这里的临时工剧务。”兴许是钟小魁那股正直不拐弯的执着劲儿让他看起来像个老实孩子,这姑娘倒也老实地回答了他。林七七……零零七……名字真……萌。钟小魁忍住笑,上下扫描着这个稚气未脱的林七七,说:“你看起来似乎未成年。”
“都说了我是临时工啦。”林七七指了指堆在一旁的杂物,还有那边大喊着她的名字要她去帮忙的后勤大婶,“你看我还有一堆事要做。随便你要不要交给我。不然你有办法就自己混到程骏心面前去。”
“帮我!”钟小魁挡到林七七面前,“你一定有办法让我见到程骏心本人。”
“你这人好奇怪。我一个小剧务,哪里能帮你!不要挡着我!”林七七有些生气了,准备绕开他。
哗!一张百元钞票横在林七七面前。“帮我见到程骏心之后,再付你三倍。”钟小魁忍着心痛道,“我知道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显然能解决你的问题。”
林七七愣了愣,警惕地问:“我的问题?”
“你穿的是网购回来的清仓外套跟靴子,加起来不会超过三百块。你的眼睛有 现象,说明睡眠不足。关键是……”钟小魁指了指她的外衣衣兜里露了一小半的小本子,“那个是专门用来背英语单词的吧。从你写的那几个单词来看,属于高三词汇范围。跟我说话时,你的手一直有意无意挠自己的太阳穴,说明你最近必然有一件烦心事无法得到解决。而且……”他凑近她,嗅了嗅,“你身上有医院的味道。”
“你你……”林七七慌忙退开一步。
“我想你现在是一个迫于生活压力而出来兼职工作的高三学生,并且,极可能还有一位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人在医院里,需要你的照顾。”钟小魁一口气说到这里,“你需要钱。”
“你不像一个送快递的。”林七七重新认真打量着他。
“同病相怜而已。”钟小魁叹气,“我也是个兼职养活自己的高三学生。”又诚实地补充一句,“我们都不容易。”两三秒的沉默。
“定金不退。”林七七抓过钞票,警觉地看看四周,“你晚上再过来。程骏心晚上他一般都在24号别墅,那里是剧组专门给他准备的寝室。”互留手机号约定再碰头的时间地点之后,钟小魁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拍摄现场。
中午,在别墅区里的超市随便买了个面包矿泉水,钟小魁坐在一个僻静处的长椅上胡乱喂饱了咕咕乱叫的肚子。他拿出包里那个封好的纸盒,盒里那根试管中蓝得迷离的颜色,还有孟小姐的脸,与她慎重的嘱咐,总在他心里晃动不止。如果真的见到了程骏心,又要怎么做?打晕他,再把试管 他的心脏?这不是杀人么……钟小魁灌了一大口冰凉的矿泉水,打了个饱嗝。
骞地,身后传来一阵细微且鬼祟的响动。钟小魁猛一回头,长椅后头是一片芭蕉林,宽大的芭蕉叶窸窸窣窣地在风中摇动。钟小魁快速把包收好,一翻身从椅背上越过,闪身进了芭蕉林。踩着略显湿润的绵软土地,没走上几步,他停下,蹲下来,视线聚集在泥地上的几个浅浅印记上——四个脚印,像四朵飘在地上的梅花。
他站起身,往深处看了看,除了摇动的树叶跟他自己之外,这里再看不到任何有生命的物体。
钟小魁皱皱眉,一言不发地走了出来。

楼主 一寸温柔一寸凉  发布于 2014-05-04 12:13:00 +0800 CST  
那些**真烦,一天要来多少次才算完!”隋东平把头上的帽子朝地上重重一摔,闷闷坐到沙发里。
“还是去看看嫂子吧。”白天那墨镜男试探着说。
“看什么看!我哪有时间!”隋东平瞪了他一眼,“她要死就去死吧。与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东哥,那还有你亲闺女呢。”墨镜男小心翼翼地又说道,“而且是你闺女需要医药费……”
“法院既然把孩子判给她妈,我就不会过问了,抚养费我按月给,别的跟我无关。她妈要抱着她跳楼,我有什么办法。又不是我让她得白血病的。”生死大事在隋东平的口里变成了无足轻重的闲话。随后,他若无其事地转了话题,“明天一早开会,现在正是关键时候,下周就杀青,后期上我还有个地方要跟你们交待。你先回去吧。要是再有**来找我,就说我不在。”
墨镜男看了他半晌,最终无奈地站起来:“知道了。”
“禽兽!”林七七气愤地骂了一句,“竟然不管亲女儿的死活!”
“你能听到他们说话?”钟小魁奇怪地问。
24号别墅底层的落地窗外,林七七跟钟小魁藏身在一座高大的罗马雕塑后,透过半 的窗帘,刚刚好看得到别墅客厅里的部分情景。
“我会读唇。”林七七回答,“视力也够好。”
“好吧。不过那个导演不是今天的主角。”钟小魁一巴掌拍死一只撞到他脸上的蚊子,小声道,“我当你有什么有效渠道能让我见到程骏心,原来是让我蹲在这儿守株待兔。顺便喂蚊子。他大爷的,都冬天了怎么还有蚊子!”
“你一百块钱定金,难不成还希望我找飞虎队把程大少爷给你绑来么!”林七七很认真地说,“何况我现在还放着自己的事不做,陪着你一起等呢,这已经很超值了!你最好安静些,要是被人发现,我跟你都会失业的!”
钟小魁表示好男不跟女斗,问:“你确定他今晚会回来?”“不确定。”“……”
这时,两道雪亮的车灯从一旁射来,伴着引擎的轰鸣。两人忙埋 子,直到开来的车子熄了火,关了灯,才从雕像后探出头来。林七七拽了拽钟小魁的衣裳,看着从车上下来的几个人,指着其中个子最高的一个说:“就是他了!程骏心!”
程骏心走进别墅里,一见到他,隋东平立刻热情地跟他打起招呼,跟刚才判若两人。程骏心朝他微微点点头,两人说了几句话,他便径直往楼上走去。而隋东平跟墨镜男则离开了24号别墅。
“程骏心跟那导演说了什么?”钟小魁问。
“隋东平说他妹妹托他带了点东西给程骏心,放在楼上了。本来他妹妹要亲自过来,但因为还有几场戏要赶,得明天才能过来。”林七七回答道。
“隋东平的妹妹是隋里纱吧,那个刚出道的女演员?”钟小魁想起资料纸上的八卦,“她哥哥导的戏,她没加入?”
“没有。听说是在另一个剧组拍武侠片。”林七七说着说着,瞪着他问,“你是来八卦还是送快递的?现在人就在你面前,你自己想个办法进去找他吧!把剩下的三百块给我,我得走了!”
“现在还不是进去的时候。”钟小魁看着两个打着手电经过的巡夜保安,“你得再陪我会儿,钱可不是那么好挣的!等下你想办法把他房间里那些助理引开。”
“我去引开他的助理?!”林七七拔高声音,“你以为我是谁啊!他们绝对会报警把我抓走的!我只拿你三百块啊大哥!”
“嘘……”钟小魁捂住了林七七的嘴,指了指别墅的二楼。紧紧拉起的窗帘后,程骏心上去了没几分钟,便透出了灯光。此时,一个人影渐渐清晰于窗帘上,窗帘有了动静,被一只手分开了一道缝。钟小魁跟林七七忙挪动身子躲到雕像的另一个方向。
在窗帘刷一下被人掀开的同时,房间里的灯光灭了。一道高高地黑影从房里跃了出来,如一头轻捷的的豹子,无声无息落到了地上,闪电般地朝前头蹿出,速度快得不像人类。而底楼那些助理们,吃东西的吃东西,打瞌睡的打瞌睡,没人觉察到异常。
“去看看程骏心还在不在房里,电话我!不然不给钱!”说完这话,钟小魁一阵风似地朝黑影追了上去,速度也快得不像人类。

楼主 一寸温柔一寸凉  发布于 2014-05-04 12:15:00 +0800 CST  
他的身上,有奇怪的气味,无可描述的味道,沿途散在了风里。钟小魁尽力控制着自己急促的呼吸,站在正安医院住院部顶楼的走廊一侧,看着一袭黑色西装的程骏心走进了那间装修豪华考究的VIP病房。
钟小魁跟过去,蹑手蹑脚贴到了病房大门上,听里头的动静。可是,听了半晌,里头没有任何动静,没有交谈,连自言自语都没有。空气中的寂静,把人心都要穿透了。
“谁在那儿?已经过了探病时间了!”从另一间病房出来的护士,见到壁虎一样趴在门上的钟小魁,迈着刻意压低了动静的步子,朝钟小魁走来。钟小魁一惊,没敢回头,一把握住门把手,闪身进了病房,反锁了房门。
“你跟了我很久。”程骏心坐在病床前,眼睛盯着正对着病床的液晶电视,电视是开着的,屏幕上跳动的,是早上那条女人跳楼的新闻,对钟小魁的到来毫不诧异,“你跑得很快啊。呵呵。”
钟小魁定定神,索性上前道:“我是PKD快递的,有一份快件需要程先生亲自签收。”说到这儿,他突然停住,目光落在躺在病床上的老者身上,这个头发全白,浑身插满了管子,在一堆医疗仪器的包围下勉强呼吸的病人,睁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电视屏幕,喉咙里发出含混而痛苦的唔唔声。而老者的胸口上,扎着一支细细的试管,管子里的最后一截暗红色液体,缓缓流入了他的 。
病房的另一角,两个身强力壮,疑似私人保镖的大汉,死了般昏倒在地上。门外传来急促的叩门声,护士在喊:“谁在里头!快开门!”没人理她。
程骏心拔下试管,钟小魁这才看到,试管是全部密封的,其顶端是一枚锥形的刺。多么怪异的试管,他下意识地按了按自己的包,纸盒里他要“送”给程骏心的东西,也是一根试管。这些试管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
屏幕上那条新闻一直在反复播放,跳楼女人的特写,孩子的哭叫,一遍遍在老者浑浊的眸子里碾压。而老者丝毫不能动弹,只是不断地发出唔唔的声音,痛苦与愤怒的纠缠,从他的喉间与手指上努力却徒劳的颤动中 。
“不是有快递给我么,拿来。”他起身,朝钟小魁走来。扑面而来的危险……钟小魁朝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把包朝后拔了拔。
“你对这老头干了什么?”他断定程骏心的所作所为绝非善意。
“这个问题不该是你问的。”程骏心的脸,在电视屏里发散出的光线中浮动,像被涂上了各种油彩的面具,“许多人喜欢寄东西给我,但从来没有哪个快递员能让我亲自签收,你是第一个。给我啊!”
病房里的气氛变得相当怪异,钟小魁的余光擦过一旁的柜子,玻璃制的柜门上,倒映着他的身影。对,只有他的身影。没有程骏心的。但回到倒影之外的世界,整个病房里,程骏心分明就在咫尺之外。
钟小魁倒吸一口冷气,一掌击在程骏心的肩上,闪身窜到病床的另一边,脑子里浮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把包里那根试管,“送”到他的心脏里。这不会是杀人,是救人。直觉如此强烈。
“你这孩子很奇怪呀。”他揉了揉肩膀,转身看着如临大敌的钟小魁。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堆杂乱的脚步。“快点把门打开,有人在里头反锁了房门!”
程骏心叹气:“不给算了,今晚没时间陪你耗了。”他两步跨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户,回头对钟小魁一笑:“就这一次,再跟上来的话,会死哦!”
“站住!”钟小魁像是没听到他的威胁,在程骏心跳出窗口的刹那,也纵身过去,一把揪住了他的手腕,让他整个人悬在了窗外。“你真的很讨厌呢。”程骏心看着死不松手的钟小魁突然变了脸色,一抬脚,地心引力在刹那间对他失去了作用,他居然如履平地地站在了外墙上。不待钟小魁回过神,他反手抓住了钟小魁的手腕,将他用力朝窗外一拖。这股蛮力简直超过了人类的极限!由不得钟小魁有任何反抗,他就像一片薄弱的落叶,被严酷的秋风从高处甩向地面。
十楼!正安医院住院部的VIP病房都在十楼!
追向地面的瞬间,钟小魁恍惚看到程骏心那个家伙,踩着外墙,幽灵般飞速地蹿向房顶,消失在夜色下。而他自己就……十楼,虽不算太高,摔死他应该够了。

楼主 一寸温柔一寸凉  发布于 2014-05-04 13:46:00 +0800 CST  
噗!绵绵软软的一声。钟小魁没有感受到坚硬的地面,而是一片带着温度与毛茸茸感觉的 物体——一只半途中杀出的金毛怪兽,展开双翼,将只差一米就变肉酱的钟小魁稳稳接在了背脊上,呼啸着朝空中而去。深黑如墨的云层,被一道移动的金亮光华染出了昭阳的颜色。
“我就知道是你。你白天躲在芭蕉林里干嘛?监视我?”钟小魁坐在怪兽的背上,颇为挫败地问,“还是我爹娘良心发现,派你来接我一家团聚?”
“啊呜啊呜!”怪兽摇了摇大脑袋,一回头,不知从哪里衔出一封信,甩到钟小魁怀里。撕开信封,钟小魁 信纸一看,寥寥数字——魁魁:
爹妈远游异地,恐一年不归。倾城水土不服,遣其返你身边,须善待小动物,尽心照顾,不得敷衍!
另,勿挂念!我们也不挂念你!
你爹、你妈
某年某月某日 钟小魁用两根手指把这封被口水浸得湿哒哒的家属拈到了一边,拍了拍怪兽的脑袋:“你是我见过的最彪悍的‘小动物’,我亲爱的倾城。”
对,倾城是他们家的宠物,从钟小魁出生时起,这只长相怪异,像狮子又像老虎的长毛生物就在他家了。平时,这家伙会伪装成一只肥胖的宠物犬,特殊情况下才会“ ”成现在这副威风凛凛吓死细菌的尊容,飞天遁地,无处不去。至于这只宠物的品种,鉴定如下:大名倾城,小名“臭狗”、“胖子”、“汤圆”等等,品种——貔貅。好吧,感谢亲爱的爹妈,你们的儿子现在遇到了一堆麻烦事,不但要自己养活自己,还要替你们照顾宠物,刚刚还差点被人摔死,世界真美好!钟小魁对着漫天黑云,强颜欢笑。
手机响了,高空中的信号尤其好,林七七的声音异常清晰:“你电话怎么老打不通?跟你讲,程骏心一直呆在房里,没出去。我爬水管上去看的!你要多给我一百块!”
林七七的声音飘远了去……如果现在在鹭园别墅里的那个是程骏心,那刚才想要自己命的程骏心又是谁?

楼主 一寸温柔一寸凉  发布于 2014-05-04 13:46:00 +0800 CST  
“如果觉得危险,害怕了,你可以辞职,把快件给我,工资返还一半就好了。”姜南海在电话那头恳切地说。
“替我挖程骏心的老底。他的真名,哪儿读的小学中学大学。”钟小魁戴着耳机,手指在键盘上敲击,显示器上的搜索引擎里的高亮条目,全是“程骏心”,“我不要八卦,我要他的过去!还有,正安医院VIP19号病房里老头的身份。你应该能查到吧?”
电话那端沉寂了片刻,说:“一个小时。”钟小魁搜索出来的结果,除了那些八卦新闻,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卧室里异常安静,除了键盘与鼠标的动静,就只有脚下那只四脚朝天呼呼大睡的倾城了。这家伙已然变回了主流小肥狗的模样,睡梦正酐,牙缝里还沾着炒年糕。
电话很快响起。姜南海笃定地讲:“我地毯式搜索了近二十年的资料,没有太多与程骏心有关的信息。现有资料表明他是两年前才从国外回来,偶然通过选秀节目进入娱乐圈,继而爆红。其余资料完全空白。至于正安医院里的那个老头子,叫隋方荣,现年60岁,是云康药业的创立人,总资产全国排名前五十位的富豪。有一子一女。”
“姓隋的……”钟小魁的脑子里跳动出同一个姓氏,问,“隋方荣的儿子是不是当导演的那个隋东平?”
“是。”姜南海肯定地回答。挂了电话,钟小魁靠在椅子上,双手枕着后脑勺,无意识地转动着椅子。显示器里,播放着一段程骏心接受某娱乐节目采访时的视频,看时间,那时的程骏心才出道不久,模样上没有什么大变化,只是神情比现在略显生涩。看着看着,钟小魁突然坐直了身子,脑袋一下凑近了显示器,把视频后退、定格,盯着程骏心脖子上那条深蓝色围巾看了许久。
这是一条随随便便就会被淹没掉的基本款围巾,但围巾末端那个不显眼的Z字却让钟小魁的情绪顿时沸腾起来。择诚高中的每一届毕业生,毕业时都会有一条绣了Z字的深蓝围巾作为毕业纪念,这个规矩自择诚高中百年建校时起便有了,已经成为了永不更改的传统。想到这儿,钟小魁迅速打开择诚高中的校网,三两下破解了管理员密码,直接进入学生档案记录。他知道不久前学校的数据库才更新过,为了完善管理制度及方便查询,整个旧档案馆里的资料全部补充输入进电子档案。
在姓名一栏里输入“程骏心”后,钟小魁目不转睛地看着显示器上不断翻动的页面。没有。择诚高中全部学生档案里,都显示没有这个人。难道那条毕业围巾是别人送的?钟小魁有些泄气,想了想,抱着试试的心态,把姓名里的程字去掉,只搜索后两字。几秒钟后,翻动的页面停了下来,钟小魁的视线定格在一张黑白的免冠照片上,一侧的表格上,依次填写着“孟骏心,男,年龄十七岁,出生日期……”
这张并不太清晰的黑白寸照上,眉清目秀的男生微微抿着嘴,一种对于镜头的羞涩感显而易见。钟小魁盯着照片里的人五分钟,然后对自己说:如果这人不是程骏心,我就把自己的头拿下来当凳子坐。可是他很快又疑惑了,照“孟骏心”的出生日期来看,他到今年应该已经三十好几岁了。参考程骏心的外貌来看,这一点显然不太符合。
程骏心,孟骏心,还有那姓隋的一家子……钟小魁 太阳穴,努力在这几个人物之间勾勒出一条清晰的线。脚下一阵响动,睡得都快死过去的倾城突然翻过身来,瞪眼如铜铃,甩了甩头,呲着牙,对着卧室门发出呜呜的低吼声。每每有陌生人,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出现在家里或者附近时,对他们的出现异常敏感的倾城总是不太高兴的。钟小魁走到虚掩的卧室门口,透过门缝朝外看。
一个短发女人,绕过沙发往自己的卧室而来。现在是凌晨,家里不会有别人。从自己回家之后到现在,大门紧锁,连只蚊子都没机会飞进来。
女人的亚麻色披肩,看着眼熟。这位孟小姐,是直接从房门里穿进来的。虽然钟小魁已有了心理准备,但这一幕真的发生了,他还是倒退了几步。不是谁都有这般好的心理素质,可以对一个凌晨穿门而入的女人视若无睹。
“我想这次我没有白白花钱。”她自顾自地走到钟小魁的电脑前,看着那张黑白照,眼里泛着复杂的光彩,“难得你够负责,也够聪明细致。”
钟小魁跟她保持着距离,故作轻松道:“孟小姐,我跟你好像不是很熟。你随随便便闯进我的家,难道不怕我对你不客气?”
孟小姐看着他,笑而不言。钟小魁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鼻子道:“好吧。直接说你的目的。”
“我只是来确认,我有没有找错人。”孟小姐如是道,“我的时间并不太多了。我很怕所托非人。”
钟小魁挑眉道:“你什么意思?”
“你不怕我么,快递小子,或者说,我的学弟。”孟小姐轻轻一踮脚,整个人便漂浮在了半空里,“或者说,你根本没有意识到你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人类。”空气突然变得痒痒的,钟小魁打了个喷嚏,不说话。
“不过,当你能来到我的家里,能接过我的东西时,我就知道你们PKD派了个有用的人来。现在我更加确定,你不但有一个合适的身体,还有一个不坏的脑子,和负责的心。”孟小姐落回地上,看着对她呲牙咧嘴的倾城,微微一怔,笑道,“这小家伙很威风。”倾城不屑地一甩头。
“如果你只是为了飘起来吓人,你可以走了。”钟小魁 红红的鼻头,又打了个喷嚏

楼主 一寸温柔一寸凉  发布于 2014-05-04 13:49:00 +0800 CST  
“你的猜测没有错。”孟小姐走到他的电脑前,网页上的“孟骏心”,在黑与白中沉淀在遥远的过去。“孟骏心就是程骏心。我跟他,很不巧还是你的学姐学长。你能从一条围巾中发现关键,这点我很欣慰。这让我对你的能力有了最后的肯定。”她拿出一根试管,看起来跟之前她交给钟小魁的一模一样。
“这个才是我要快递的东西。”她抱歉地朝他笑笑,“对不起,在不能确定你的能力之前,我不能将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不过现在可以了。你的表现我非常满意。”
钟小魁接过试管,大脑迅速处理这一堆突如其来的信息,最后冒了两句:“你们都姓孟?!你用假的东西考验我的能力?!”
“双胞胎,我是姐姐。”孟小姐揭晓谜底,“我的确跟踪了你,无奈为之。”
钟小魁冷哼一声:“既然你这么万能,可以住在一个根本不存在的29楼,可以半夜进我家如入无人之境,还满世界跟踪我,为什么你不自己去找你弟弟!”
“我跟他之间,断掉了。我无法接触到他。就像这样。”孟小姐拿起桌上的鼠标,可眨眼间,鼠标就在她的手里溶成了一滩沙粒,穿过她的手掌落回了桌上,恢复了原状,“我的世界,只在那个不存在的29楼,离开那里,我什么都不是了。当然,如果不是你体质特殊,你也不可能走进我的世界,更不可能与我直接接触,将我的东西从那里带到你们的世界。只有经过你的‘中转’,这个试管才能在你们的世界‘活’过来,明白么?”
“试管里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钟小魁转动着试管,里头的蓝色液体美丽地动荡着。
“媲美扩张式多巴胺的玩意儿。”她说,苦笑,“世界上唯一的一支了。”
“多巴胺难道不是脑垂体腺中分泌的化学组合?这东西的分泌直接控制人类爱情的产生。”钟小魁爱看书,关于这个名词他有印象,“但扩张式多巴胺又是什么?”
“它……”孟小姐张了张嘴,似乎解释这个名词并不是件高兴的事,“它不止能控制爱情,而是能控制人类所能产生的,所有良性的情感,爱慕,亲情,友情,珍惜,感动等等。不夸张地讲,扩张式多巴胺可以让一块石头都拥有人性中一切最温暖美好的情感。”
“迄今为止,你所说的这个东西没有得到医学界任何权威证明吧?”钟小魁半信半疑。
“世界上能被证明,或者愿意被证明的事情,太少。”孟小姐冷笑,“你这么聪明,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的。”

楼主 一寸温柔一寸凉  发布于 2014-05-04 13:50:00 +0800 CST  
“好吧,那,你让我把你的扩张式多巴胺注射进你弟弟的心脏,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东西应该会让那家伙变得善良温和,有情有义?”钟小魁回想着那个“程骏心”的点滴细节,的确不好跟“善良有爱”之类的词挂钩。
“不是‘变’,而是他本就是那样的人。”孟小姐垂下眼睫,问,“听说‘天若有情天亦老’这句话吧。”
“已经被说烂了。”钟小魁点头。
孟小姐一笑:“人类之所以会衰老,正因为多巴胺的分泌会消耗大量机体细胞。没有任何一个人类可以做到‘毫无感情’,哪怕是智障病人,他们也会有暗藏于内的情感。而那些失去意识的植物人,因为多巴胺被迫抑制,所以通常都衰老得十分缓慢。”
钟小魁想到了程骏心的出生时间,而孟小姐显然已经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了他想问的东西。
“骏心的衰老过程早在十年前就停止了。”孟小姐咬了咬下唇,“他……给自己注 一种药剂。这个东西,会像癌细胞一样,杀死他 的所有正常多巴胺,并且永远不会再产生出新的。”消化她的话并不难,难的是理解当事人的动机。一个人平白无故地摈弃掉所有“感情”,难道仅仅是为了让自己容颜不老?
“跟我来!”孟小姐的手,冰凉凉地握住钟小魁的手腕上,将他朝门外带去。倾城作势要扑向她,却被钟小魁呵止:“留下看家!”
倾城愤愤地朝孟小姐吐着舌头,垂头丧气地趴回书桌下。穿过凌晨萧瑟的大街,从钟小魁的家到尚嘉芳菀的大门口。他们只花了不到五分钟时间。哪怕拖着钟小魁这个包袱,孟小姐也飘得很快。“十五年前,这个地方还是一条普通的小街,就在这公寓的C座位置,曾经是一个私人诊所。如果你查一下旧新闻,应该能找到十五年前东御街发生的那桩爆炸案。”她的语速很慢,每说一个字都像是根扎了她嘴唇的针,“一死两伤。”
一阵冷风吹来,钟小魁的大衣被吹得胡乱翻飞,而孟小姐却连头发丝都分毫不动,如她所说,这个世界与她无关。多年前的那场爆炸,成了旧报纸上不起眼的烟尘,不提已经不会有人再记得。永远都有新的事物代替旧的过往。但,总还是有人要停在原处。
“一死两伤,在那场爆炸中死去的人,一定……”钟小魁望着灯火之下孟小姐那年轻依旧的面孔,斩钉截铁,“不是你!”
她一怔,旋即笑道:“对。我的确还活着,只是我的身体,在另外一个地方,以植物人的姿态。”
“有一部分人类可能会在濒死状态下,造成意识与 的彻底分割,而分割出来的意识,则可能因为磁场或者本身执念再或者别的缘故,被封闭在一个特定的范围之内,不能离开。这种情况被称为‘灵封’,是比较倒霉的。但不是不会发生。你就是范例!”钟小魁指着她,“十五年前那场爆炸案,让你的意识被封在了事发地,所以你一直在C座这块地方游荡,你住的29楼也只是你用意识的力量伪造出来的虚境。因为灵封的限制,你甚至不能离开这块地方太久,否则就会像缺氧的鱼一样难过,继而溃散。”
“我开始好奇你的身份了,小子。”孟小姐眼中的惊异像两盏充满希望的烛火,“我最初很怕找错人,也怕你们PKD的宗旨只是幌子,但现在看来,我是走运了。”
“重要的不是我,是客人你。”钟小魁看着这座看似宁静的大楼,“你如果想我的工作做得更好,就多提供一些有用的资料给我。”
孟小姐吸了口气,说:“我们的父亲是个脑外科医生,而骏心跟我,是在实验室里长大的孩子。不得不说我们在医学这块上有天生的才能。十七年前,十五岁的骏心发现了多巴胺的奇妙,他写出一个程式,改变了这种物质的特性,成为了扩张式多巴胺,实验之后,我们发现这种物质竟可以完全控制甚至改造人类的感情。如果可以得到有效运用,整个人类历史也许都会被改写,这个世界一定会变得更好。而我父亲的挚友,也就是隋方荣,他知道我父亲手里握着扩张式多巴胺的制造程序时,露出了豺狼本性。他要我父亲将程序与他分享,我父亲说还不完善,需要更多时间。于是他认定是我父亲想独霸这个程式,就暗地里散布谣言说我父亲搞非法实验卖国求荣,以至于整个医学界都视他为耻,医院也开除了他,他还故意惹来一堆垂涎这个程式的小人对我们穷追不舍。将我们一家逼得走投无路后,他又扮好人,说送我们到国外开始新生活,就在我父亲对他寄予厚望全无怀疑时,他终于找到机会偷配了我父亲私人实验室的钥匙,复制了保险柜里关于扩张式多巴胺的资料。然后跟我们约定了时间,让我们在他安排好的一间小诊所里等他派人来接我们去码头。”
也许是说得太快,也许是勾起了最不愿意回忆的东西,她停下,缓了缓,才继续道:“后头的事情就很俗气了。炸弹,杀人灭口。他将我们的成果据为己有。所有人都认定我父亲是不堪压力,畏罪自杀。警方查了许久,也没有发现破绽。这么多年过去,这案子也不了了之。我跟骏心命大,没被炸死。骏心昏迷了一个月,醒来之后,我们被扔在了一个小县城的医院里,生死由天。”她冷笑,“隋方荣以为我们只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而且一个成了植物人,一个变得呆呆傻傻。他得偿所愿,把程式用到了新药的开发上。可是他不知道,真正完善的程式还没有来得及写出来,还在骏心的脑子里。不过,他的药虽然没有达到期望值,但是也给他赚下了大笔财富。这时的他,早已忘记了我们的存在。而我们,作为一场意外的幸存者,靠着微薄的救济金,在这个小县城里苟延残喘。”
这时,孟小姐的表情从愤怒变得悲伤:“我的意识虽然被困在千里之外,我看不到骏心,但是他的所作所为,我可以完全感应到。这个傻孩子,他放弃了扩张式多巴胺的程序,却把自己的全部天赋,用来研制出了世界上唯一的一支反式多巴胺,并且注 自己身上。”
“反式多巴胺,就是你说的那个,杀死人类所有情感的玩意儿?跟扩张式多巴胺完全相反的东西?”钟小魁听得相当仔细。
“是。那年他二十岁。我记得在那段时间,这孩子一直在心里反复说,感情只会害人,感情只会阻碍进步。如果爸爸是个没有感情的人,就不会一再信错人,害了自己。”钟小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问:“然后呢?往后的这十二年,你弟弟又去了哪里?”
“全世界。他一次次去验证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是否能比别人获得更多的东西。从前,他是个连虫子都害怕的孩子,养的兔子死了,他会哭上三天。可是,当他的情感被反式多巴胺全部杀死后,无情无义,决绝狠辣的他,在短短十年之内,赚到了天文数字的资产。他小心地掩藏着自己的财富,埋掉过往的痕迹,在两年前回到了国内。他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隋方荣在一场‘意外’中受了重伤,进了医院,本来只是骨折,他却在药里动了手脚,让他神经瘫痪。他却不让他死,而是以钱为武器,踏进娱乐圈,一跃成为当红影星,有意接近他儿子隋方平,更对他的女儿展开追求,轻易让这姑娘带了非君不嫁的地步。”
“何必这么大费周章?”钟小魁听得心里发凉。
“他要隋方荣活着感觉,什么叫切肤之痛。”孟小姐沉默了半晌,“骏心常请隋东平喝酒,那酒里,有他的血。反式多巴胺的制作过程非常繁复,短时间内他不可能再造出第二支。他用这种方式间接破坏隋东平的良 情,效果也是明显的。你看到了隋东平对他前妻跟女儿的态度。他还按时去医院,给隋方荣注射人工合成的纯多巴胺,让这个人的良 情越来越多,一旦如此,他儿女们将要受到的伤害,会让他痛彻心扉,生不如死。”孟小姐 着自己的手臂,低头道,“骏心变得太可怕。反式多巴胺不但让他人性泯灭,还给予他的意识一种奇怪的力量。”
“奇怪的力量?”钟小魁一惊。
“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在隋方荣这样的富豪身边来去自如?制造车祸,调换药物,来去病房如入无人之境?”孟小姐反问,继而道,“自从注 这个之后,骏心的意识可以独立于 而行动。这个更加可怕。那天你在医院里同他交过手,你完全没有发现,你面前只是一个被具象化的意识体吧。真正的他,还在鹭园里躺着。”
钟小魁沉思了片刻,看定孟小姐,“那你给我的试管里的,媲美扩张式多巴胺的东西……”
她笑笑:“是我的一口气。希望能救得回他。”
“你把你的生气装到了试管里?”钟小魁睁大了眼睛,“不要命了么?知不知道你全靠那最后一口生气维持 不死以及意识不灭?一旦你把这口气给了你弟弟,你就不会是植物人,而是……”
“所以我说过七天之内必须送到!你知道那口气,离开 之后也只能存在七天。”她打断钟小魁,“我没有一笑泯恩仇的高尚,隋方荣千刀万剐死不足惜。可是,我得救骏心。他不是怪物,不该以这种恶魔般的姿态,活在没有感情的世界里。何况,你应该也不想看到有无辜者受害,对吧。”钟小魁闭紧了嘴,不说话。
“我等了这么久,才等到骏心回来。等了这么久,才等到一家最合适的快递,以及最合适的快递员。上天必是听到了我的祈祷。”孟小姐的眼睛有些湿润,她握住钟小魁的手,“成全我!”钟小魁依然沉默。
八.
每天的晚饭时间,电视里播放的总是热闹的娱乐新闻。潮人主播拿着话筒,在拍摄现场兴奋地跳来跳去:“由程骏心加盟的《废园》,将在明天杀青!杀青戏的拍摄地点选定在本市一座公寓楼的天台,现该公寓楼已被闻讯而来的记者及粉丝包围得水泄不通。程骏心果然魅力无边!”
这时,镜头一阵晃动,一阵嘈杂的动静传来,一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被一群工作人员簇拥着走过。镜头里一片混乱,无数话筒朝隋里纱身边挤。
“刚刚过去的正是程骏心的绯闻女友隋里纱,据说明天的杀青戏里,她将客串出演与程骏心的对手戏,这对扑朔迷离的情侣档的合作,着实让影迷期待!”
“里纱!里纱!说说你跟程骏心合作的感觉吧!”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镜头里的隋里纱无奈地回答:“不好意思各位,我现在只希望能演好这个角色。别的无可奉告。”

楼主 一寸温柔一寸凉  发布于 2014-05-04 13:52:00 +0800 CST  

楼主:一寸温柔一寸凉

字数:272595

发表时间:2014-04-28 22:0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3-14 02:24:2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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