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刊】火锅夜话(鬼故事)

以下是我投稿到吧刊的渣文<火锅夜话>,原贴在http://tieba.baidu.com/p/4092451891
这是我第一次写同人小说,感谢吧刊编辑不弃,以及眾多吧友的鼓勵,尤其逾期不候enjoyさんˋzjm53さんˋ秋夜之猫さんˋ平田冬さんˋ风灵轩さん站在读者的立场,给予非常多宝贵的意见.

其中, zjm53さん曾经提醒我,文中出現一些比较难以想象的专有名词,应该要加以注解,可惜碍于吧刊篇幅(其实是我自己写太长了),图片无法刊登.在这里附上图片,希望能帮助大家想象画面--我觉得,阅读鬼故事如果无法身历其境,就没意思了.


那,我们开始吧~


楼主 徐讞0618  发布于 2015-10-20 13:17:00 +0800 CST  
火锅夜话

治部煮风味的新泻稻鸭配纯米大吟酿ˋ炭烤大山童子鸡与山形白山毛豆配惠比寿生啤酒ˋ淡路鳢鱼烧霜沾梅肉配朝日造酒的"陆乃越洲"ˋ冲绳苦瓜沙律与卤黑猪肉配波照间岛的"泡波"ˋ房州海女素潜现捞的顶级鲍鱼配奥志摩自傲的当地酒"志州隼人"ˋ锦江湾丁香鱼沾醋味噌配萨摩芋烧酹...

在享用完气仙沼市的酒糟白菜炖铫子冲的各种海鲜后,酒足饭饱的一行人已从黄汤刚下肚的意气飞扬ˋ不可一世,经过声嘶力竭的豁拳放歌ˋ旁若无人的剔吐综横,正处于即将抵达玉山颓欹ˋ黏牙倒齿的结局前,那稍微冷场ˋ有些倦怠的间歇期.

"...好想吃斗鸡火锅啊~"银时口中叼着牙签,拿两三个座布团当枕头,突然发出喟叹:"再加上烤过的香米五平饼就更完美啦!"


"啧!"高杉横了他一眼,像猫一般舔舔酒杯缘侧:"果然打算吃一席饱一集.我看明天起你可以进入冬眠期了."

俗话说得好,"酒有别肠,不必长大",这矮子倒能鲸吸...银时仰躺着想,连回嘴都懒.刚才被这两个损友或单挑或围剿,最后直接诉诸武力ˋ捏着鼻子灌了千钟百斛,现在觉得天花板离自己忽近忽远,应该平整的墙壁在醉眼中也出现了波浪起伏,还真有些茫茫然.

"那就结账吧."桂站了起来:"不过银时也太贪心了,为了你这虚实未知的生日,高杉与我凑分子请你吃大餐,从中午一路享用到现在,已经遍尝关东关西美味,居然梦想火锅当夜宵?!身为武士,即使空腹也要叼根牙签,倒还没听说过反其道而行ˋ吃饱撑着还嚷饿的..."

"还是一样能念啊..."银时与高杉不约而同把嘴撇的跟瓢儿一样."小不点,你昏迷那么久,该不会就是不想听这家伙训话吧?"

"...想想看,真怀念插管的日子,至少无意识中有奢华的安静."

"你们两个!!"ˋ"好啦~母上大人~"

桂清了清喉咙:"言归正传,银时想吃哪一家?说到江户有名的斗鸡火锅,土佐风味首推港湾旁的'西海之鬼';日吉神社附近那家虽然也不错,不过是幕府密探活动的范围,我想就免了;说到正统的家乡风味,果然还是'桃太郎'..."

"你这家伙是美食记者吗?"高杉听得不耐烦:"我可从来没答应过要请卷毛吃夜宵!现在已经过午夜了,那家伙也不算是寿星了吧?"

桂嘟嘴:"这家伙ˋ那家伙的..."

"银さん想吃的可不是一般的斗鸡火锅~"银时打断两人的争论:"是松阳老师的斗鸡火锅."

"啥?什么时候有这种东西啊?"

"有啊~"银时爬了起来,双眼轮流盯住高杉与桂,露出阴惨的表情:"就是那件事啊~银さん到死都不会忘记的说~师徒三人先打昏了发现真相的银さん,再一起享用难得的两只大军鸡与香米五平饼,然后装得没事人儿一般...狠心啊~爹不疼娘不爱的银さん好可怜啊~"说到伤心处,干脆捏起袖口,作势擦干眼泪.

楼主 徐讞0618  发布于 2015-10-20 13:18:00 +0800 CST  
"...就你会发酒疯?"高杉颇不以为然:"哪有这种事啊?松阳老师靠微薄的村塾收入要养活我们已经不容易了,你倒还嫌冷嫌热ˋ一肚子埋怨,干脆滚回战场去捡死人骨头好了."

"我也不记得,"桂歪着头,说:"如果有把银时打到昏倒ˋ再与老师和小晋一起围炉的美好回忆,小太郎一定不会忘记的!"

"你这家伙也欠揍吗?"

"你们两个串好了吧?!撇得一干二净!真行啊~"银时斜瞇着一对死鱼眼:"都那么多年了,干嘛不老实承认?自首无罪,抓到双倍喔~银さん我分明看到松阳老师提了两只这么大ˋ这么黑的活斗鸡,拜托佳穗她爷爷帮忙绑紧,当时假发还跟在后面抱着一袋白花花的大米,小不点在村塾门口探头探脑的,准是留守着顾火,你们敢说没这回事?难道都是银さん我睡昏梦见的?"

"这..."高杉与桂面面相觑,露出复杂的表情.

"啊~银さん我看到心里有鬼的眼神了~"银时压低了身子,将近趴在桌上,缩着脖子,但仍颦眉泪眼的盯着对面两人:"果然吶!说什么前世修来的同学情分,美食当前根本不堪一击啊~银さん我好伤心啊~假发发现银さん跟踪,给老师打暗号,老师立刻就把银さん种进土里,昏迷了三天,清醒时斗鸡不见了,大米也不见了,三个坏家伙都推不知道,呜呜呜呜..."

"麻烦大了."高杉揉揉太阳穴.

"当时以为瞒过去了,果然没那么简单."桂叹气:"都说要请你吃斗鸡火锅了,这件事就别计较了吧.来!银时!我们一杯泯恩仇!"

银时一脚踢飞了桂:"泯你家Q太郎!不计前嫌这种话只有受害者可以说,加害者充什么大方啊?! 银さん我想吃的是松阳老师煮的斗鸡火锅啊~就当年那一锅,现在ˋ马上ˋ立刻!"

高杉翻翻白眼:"无聊.你耍甚么小孩脾气?好啊!我现在就派人去请虚,看他愿不愿意洗手作羹汤.只怕人家敢作你还不见得敢吃咧~"

银时抱紧双膝,一脸委屈:"纵使如此,也跟当初的围炉完全不一样啊...把原本应属于银さん的幸福美满回忆还来..."

楼主 徐讞0618  发布于 2015-10-20 13:19:00 +0800 CST  
高杉靠着墙,弓着身体,像发动攻击前的猫,皮笑肉不笑的问:"我说,如果这本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那怎么办?"

"高杉,算了."桂连忙制止他:"跟酒醉的人较什么真?我看今天也喝得差不多了,就先散了吧."

"胡说八道,是他先开头的,我们就来算算总账!好心被当驴肝肺,是可忍孰不可忍!"高杉招手要求再烫酒来,一边对银时乖戾的冷笑道:"看来今晚要再说好一会子话了,你就不要后悔."

"高杉,你也醉了吗?老师交代不能给银时知道的..."

"不能给银さん知道什么?假发你少装乖宝宝,老师又不在这里,没被抓到就不算犯法啦!"

"我说你们..."

"你还记得村塾旁的废屋吗?"高杉打断桂,不让他有阻止的机会:"就是那栋异人馆啊,我们进去探险过."

银时回想了一下:"好像有耶,那时候天人风格的建筑物还挺少见的,所以就进去玩了一次.假发还踩破了缘廊,卡在一楼与二楼之间...不对啊,提这个干嘛?差点就被你小子给骗了!"

"一切都要从去探险时说起啊!你难道都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怪事吗?"高杉的眼神认真了起来.桂为大家添了酒,说:"到此为止,不然银时会要我们陪他上厕所,太难看了."

"...他活该."

"怪事...?"银时看着高杉与桂,对面的两人也回望着他.不知为何,银时突然觉得高杉有种色厉内荏的狼狈感,强作镇定的桂更是狠狠的打了个冷战.顿时,鸡皮疙瘩爬上了银时的双臂,尾椎也像被冰冷的匕首戳刺了一下,一股麻痹的神经电流传递到天灵盖.空气有点冷.


异人馆:
早期日本人称外国人为"异人",洋房则称为"异人馆".在<银魂>的脉络下本应该称为"天人馆",不过我觉得"异人馆"很有江户川乱步小说的诡奇感,所以保留原本的名称

楼主 徐讞0618  发布于 2015-10-20 13:20:00 +0800 CST  
"...喂,"高杉突然出声,银时与桂都吓了一跳.高杉垂着眼,垂着肩,视线落在筷子尖端,喃喃的
说:"我一也直想问,银时,你当时,看到了什么?"

"什么?"

高杉的唇抿着酒杯,银时觉得他也感觉到刺骨,想要取暖."二楼,那一扇打不开的门.你从钥匙孔望进去,看到了甚么?我一直想知道."

*****
是隙魔吧...

银时蹲在积满尘埃的地上,上半身贴在坚实的木门上,双手握着门把,眼睛穿过钥匙孔,直勾勾的往室内窥看.门把是黄铜制的,与锁一体成形,看起来相当气派.银时的额头感觉到黄铜冰凉的触感,有充分银货两讫经验的他,直觉估计起金属的价格,唔,纯度相当高,加上那细致的冶制功夫,少说也值一周的饭钱.不过那是过去式了,待会儿回去可得等额头上的红痕消除才能与松阳老师面对面,不然少不了挨那致命的一拳.

落脚在这个村落也已经好一阵子了,身边多了自武士宅邸区偷渡来的两个小同伴,银时的生活自然有趣不少,而松阳老师也重新找到了可供村内蒙童晴耕之余的雨读处所,日子可说轻松惬意起来.农家子虽然到寺子屋识字,但家中的杂务仍不可免除;而松阳也多少有些琐事,有时亲力亲为,有时弟子服其劳,所以银时真正坐在教室内读书的时间,可说只占一天的小小部分.

对那个年纪的小男孩而言,只要家门一开,就形同纵虎归山,哪怕是身负重任,也会寓乐其中,边玩耍边办事,更何况身边满是同龄的玩伴?松阳意思意思的管束着,对三个小捣蛋鬼晚餐前不见人影的行径睁只眼闭只眼.比起正儿八经的读书写字,说不定老师更鼓励学生出去玩呢,银时觉得这是师生间的默契.反正只要有热腾腾的晚餐摆在饭桌上,孩子们倦鸟归巢是迟早的,屡试不爽.

乡野之间难免有当地的传说,比如妖狐吹笛的神社ˋ蛇神附身的世家ˋ凌空而过的天狗ˋ夜间巡逻的狛犬;传说则伴随着许多习俗与禁忌,在神社前留下三角形的稻荷寿司,早上的蜘蛛打不得ˋ黄昏的蜘蛛留不得,不可在户外曝晒婴儿的棉被,下太阳雨时待在家中等等.其中,有一条不成文的死规矩是,不要进入异人馆.

"异人馆"是对村郊的废弃天人建筑物的称呼.那栋建筑物矗立在稻田菜圃间简直鹤立鸡群,不仅高度胜出一般平房许多,材料与格局也不同于常见的杉板ˋ茅草,而是灰色的大块石板,配上细长型ˋ从一楼延伸至楼顶的落地玻璃窗.不过这都是银时探险时发现的,因为多年门可罗雀的异人馆早已被爬藤植物密密麻麻的覆盖住,就外观而言,根本是黑绿色的.风吹过来,藤萝的叶子就沙沙簌簌,有如抓一把砂洒入空心芦苇管的孤寂声响.而墙上大片波动的绿浪,也使异人馆一瞬间看起来有了生命,但风一停,它又归于死亡.


蛇神附身的世家:
在西日本和九州岛ˋ四国一带,有些古老家族信仰蛇蛊,子女必须继承代代相传的神体,有时亦遗传灵异体质,一般民众会避免与他们通婚,甚至避免眼神交流.
早上的蜘蛛打不得ˋ黄昏的蜘蛛留不得:
日本的民间习俗,传说下午的蜘蛛会在晚上变成称为"女郎蜘蛛"的怪物.所以银魂的<蜘蛛篇>才会有"晚上看见蜘蛛真不吉利"的训词.
不可在户外曝晒婴儿的棉被:
婴儿的衣物会引来"产女"或"姑获鸟"等死亡产妇化身的怪物.
下太阳雨时待在家中:
"下太阳雨"在日本代表"狐狸娶亲".古时候的居民与野兽共享生活空间,传说狐狸与人类定下契约,如果狐狸需要使用场地,就会施法在晴天下雨,届时人类必须走避,把生活空间暂时借给兽类办婚丧.如果人类误闯狐狸迎亲的行伍,格杀无论,人类不得有意见.(可参考黑泽明<梦>)

楼主 徐讞0618  发布于 2015-10-20 13:23:00 +0800 CST  
大门被村民用木板封死,不过篱笆倒是已经成为各家的建材,院子开放出来,曾经是主车道的空地成为孩子们玩耍的场所--乡下寸土寸金,能耕种的区域都布满农作物,只有异人馆前因为有禁忌色彩,加上土质坚实,又干又硬,才逃过了精耕细作的命运.

松下村塾刚好就在不远处.银时曾经故作异想天开的试探松阳,异人馆反正没人用,为什么不干脆在里面办学算了,这样可以一人一间房,说不定还能找到宝藏呢.松阳微微一笑,与平日一般四两拨千斤的回答:"太大了,打扫好麻烦,冬天恐怕还得烧煤,像现在这样一个火盆大家取暖,再烤些年糕一起吃,不是很好吗?"原来不是因为里面有妖怪啊,三个孩子一方面放下心中的大石头,一方面又有点失望.

(感谢风灵轩さん提供图片)


孩子们的游戏有流行性,这阵子每天骑马打仗,过一会儿又变成连续半个月都拍圆板.与下一个游戏衔接前,是最痛苦的时候,大家空有力气与时间却没处卖,只能躺在树下讨论该做什么好.某日,银时提议:"去异人馆寻宝吧."他早就觉得放着大好的游乐场在旁,大家却视而不见,不少同学都十二岁了还整天跳格子抓蝉,根本是暴殄天物兼不知进取.

"咦?"村内的孩子们都吃了一惊:"可是我家老头说敢进去就打断我的腿耶."

高杉用树枝画着地,说:"...真有鬼的话,不早就现身了?我们整天在祂家门口吵得半死,祂都没说什么了.如果你们怕黑,大白天进去总不成问题吧?"

"谁怕黑啊?我是说我家的婆婆,她赏的暴栗可是又狠又准耶."

"难道你们不好奇里面长甚么样子吗?"银时说:"大人的心态我清楚啦,其实根本没甚么妖魔鬼怪,只是因为我们如果进去,可能弄坏东西,他们怕赔钱,所以编出甚么禁忌忽悠我们,呆呆被骗也太吃亏了.

"可是..."

"不然这样吧!"高杉爬了起来:"你们在这里等着,如果我们进去一探究竟ˋ毫发无伤的出来,以后你们就得听候差遣;如果我们被吓得屁滚尿流,也没脸指挥你们,当然作你们的小弟,成吧?"

"唔!所以不但不会被大人打,还有机会使唤武士啊~"村里的孩子兴奋起来.就这样,挑了个黄道吉日,银时与高杉拖着被半哄半骗(招为共犯以免告状)的桂,在众人的目送下,浩浩荡荡的从狗洞钻进屋内.桂一路咕咕哝哝的:"武士怎么可以做出逾墙钻穴的事呢?再说侵入私人不动产不好吧?银时.会打人的可不只繁次同学的爸爸和小梢同学的奶奶,松阳老师..."

楼主 徐讞0618  发布于 2015-10-20 13:26:00 +0800 CST  
"吵死了啦!干脆把你绑在这里好了!"打头阵的银时回头说:"松阳老师只是觉得这里很脏,又没说过不能进来,你穷紧张什么?反正等你长大也会张生跳粉墙,穴还不是迟早要钻,没差这几年啦."高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桂却涨红了小脸:"说什么啊..."突然一脚就踩空了,原来木质的缘廊年久失修,被白蚁蛀蚀,桂刚好踏进了窟窿,小腿被割得鲜血淋漓,吓得睁大了双眼:"...银时,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高杉一个箭步摀住桂的嘴:"嘘!他们都在外面啊!你可是武士,想被平头百姓呼来喝去吗?现在是骑虎难下了."转头对银时说:"喂,我在这里看着桂,你先去房间瞧瞧,等一下来替我."

银时一边想着这矮子还能起点关键作用,一边往二楼深处走去.房屋内部是央国星中产阶级常见的敞厅建筑,一楼充作客厅,如果移开家具,大概可以举办舞会,平时坐在中央则能清楚看到屋顶的梁柱结构;大门一进去左右两边有抄手游廊,分别通往二楼,桂就跌坐在右边楼梯与二楼右.翼楼面的交界处;二楼都是小房间,大概有九间左右,正对大门的是主卧房,面积最大,左四间右四间看起来则差不多.

不论楼上楼下,都铺设着红海老色的长毛地毯,若非积满灰尘,应该相当气派.银时每走一步,地上就扬起蒙蒙的粉屑,彷佛在烟雾中前进."松阳说得没错,这里真脏啊..."银时沿着缘廊走过去,一面瞇着眼睛,并用手堵住鼻孔.回头一看,高杉也提着袴子,看起来有点呆.桂还是不依不饶的说:"我觉得应该回去了,刚才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高杉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桂,没好气的说:"受了伤就少说两句.你没有灵异体质,这我一清二楚啦,少故弄玄虚了."

"不是啊..."桂与高杉讨价还价的声音逐渐不清晰,银时扛着刀,伸手打开一扇扇的门,每一间都大同小异,凌乱的四柱帷幔寝床ˋ棉被枕头ˋ睡衣睡裤,甚至还有吃到一半的晚餐,都只剩下残渣干絮了.看到一两个鸟笼,笼中有些羽毛和小碎骨,估计是绿绣眼;不过狗炼倒是空的.银时眼角余光瞄到床头柜上有个凸起的怪东西:"该不会是阿姆斯特朗炮吧..."走去伸手想拿起,那玩意儿却纹丝不动,仔细一看,原来是床边的烛台,烛芯烧到底部,溢出的蜡泪堆积,把烛台弄成奇怪的形状,还黏在桌上.银时略觉得无趣:"天人的生活看起来邋邋遢遢,也跟我们一个德性嘛~竟然懒得折棉被和洗衣服..."又拖着脚步往下一间逛去.

一直走到最后一间(左.翼第一间),银时才有点讶异.其他房间的墙面都包上了雅致的壁纸,只有这一间,门框周围的壁纸不但被粗鲁的撕成放射状,还多沿着门砌了砖,导致门口像冰屋一样向外突出.不仅如此,门的上下左右总共有六道加装锁,门板本身也钉满像大门那样的木条.天人的房门多用实木制成,相对于纸糊的帐子门已经非常坚固了,竟然还加装了多道防护,到底在隐藏什么?银时兴奋的想着,如果有宝藏,多半就在这里了.

隔着天井,正对面右.翼走廊的高杉压低声音,不知道在跟桂商量什么,银时也没多理会.他蹲下身子,往锁孔中贪婪的窥伺.

楼主 徐讞0618  发布于 2015-10-20 13:27:00 +0800 CST  
里面与前几间房都不一样,是宛如太虚幻境的世界.银时有限的视野中一片粉红,依稀有一些植物枝桠般的不明物伸向四周,"枝桠"是比背景更深一点的红色,虽然纤细却很有生命力.红彤彤的画面右上方,露出黑色的实心圆,宛如四分之一块黑森林巧克力蛋糕,又有点像小孩子画在白纸边角的太阳.仔细一瞧,"黑日"彷佛缓缓的在颤动.银时感觉自己正往鱼缸里望,有种圆润ˋ晶莹ˋ冰凉的不确定感.

这辈子可从没见过这种怪东西啊...银时更聚精会神的望进锁孔,他曾经听说,如果门窗半掩着,留有缝隙,就会招来"隙魔".这种小妖怪对凡人的生活充满好奇,并且喜欢在被窥伺者不经意回头时,塑造一些真假难辨幻境.自古以来,人们就认为缝隙之间属于另一个时空,村内的老人家都严厉的要求晚辈要嘛把门窗全打开,要嘛就严丝合缝的关上,绝不可留一至三公分的缝隙.锁孔的直径差不多在这范围内."原来还真的有隙魔..."银时略感战栗,又有点振奋.

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喂."银时唬了一跳,从幻境中醒来,转头看见高杉站在身后:"桂说该走了."

"吓死人了!小不点!管他干什么?"银时越过高杉的肩膀,看见桂仍卡在地板间,脸上带着迫切的表情.高杉压低声音:"出去再讲,这屋子不对劲儿.反正也有点晚了,你都不知道你看了多久."说完即转身快步走开.银时想想,还得花功夫把桂像萝卜一样拔出来,也就跟着高杉走了.

*****
银时说着说着,觉得高杉与桂很奇怪.他们很紧张,却不太讶异;似乎不太舒服,有点烦躁,又逼着自己听下去.如果在小时候,这两个家伙说不定会抱在一起发抖吧,银时心想,说得口干舌燥,他们一点都不领情.

"结果出去时,繁次ˋ小梢ˋ喜多ˋ武藏他们早就跑得不见人影了,真没意思.小不点, 银さん这才想起来,你当时要说什么啊?"

高杉露出厌恶表情,不甘不愿的说:"事情过了再提这也没甚么意思,不过你当时看过那些房间,完全没感觉很诡异吗?"

"哪有?不就是普通至极ˋ很生活化的景象吗?"

"就是因为这样才奇怪啊,"桂拢了拢袖口,朝指尖吹气,又搓搓手:"谁会那样搬家啊?与其说是搬家,感觉比较像是半夜匆忙逃离吧?"

楼主 徐讞0618  发布于 2015-10-20 13:27:00 +0800 CST  
确实如此.睡衣睡裤拿出来却来不及换上,带了宠物狗却忘记带鸟,晚餐吃到一半就扔着,任由蜡烛继续燃烧,就算火灾也无所谓,摆明了就是永远不打算返回.银时脑中描绘出了一幅景象--冬夜,一家人结束一天的劳累,刚洗漱完毕.长辈坐在客厅的壁炉前闲话家常,孩子们则吩咐佣人将晚餐端到床前,搭配课外书享用,狗儿趴在主人身边,鸟则栖息于笼中,一片祥和.突然间发生了甚么紧急的事态,顿时鸡飞狗跳,一家人放弃所有,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去,只留下明晃晃的烛光目睹一切.银时抖了抖,害怕起自己想象出的故事画面.

"我一进房就觉得哪里怪怪的,后来才想到,天人如果只是暂时离去,会将地毯ˋ挂毡等装饰品都收起来,家具也会铺上白布,将来清扫比较容易,可是异人馆中却明显没有经过这些准备."桂看着银时的双眼,认真的说:"如果是因为走水,还情有可原,不过房内却没有大面积焚烧痕迹.我请高杉四处去看看,证实了我一开始的假设,这家人走得很匆忙,而且村人大概知道原因,所以立即原封不动的把屋子前前后后全部封死,从此绝口不谈,异人馆内简直是时空胶囊,完整保留了屋主离去当下的模样.我那时候只有一个想法--绝对不要待在连屋主都不愿意住的房子里."

高杉接着说:"我数了一下,从遗留的衣物看来,那家人至少有四个成年男子,还有三条大狗,如果遇到破门抢劫,应该不至于毫不抵抗就撤退.屋内虽然零乱,但都还限于生活所必要,没有因为打斗造成的损坏.再说当时大家对天人畏惧又陌生,谁敢老虎头上拔毛啊?如果被火器轰一枪,可不是开玩笑的."

如果再将那扇被封死的门加入思考,会怎么样呢?大家一致沉默下来,安静的自斟自饮.

好一阵子,高杉才说:"没多久,就发生了怪事吧?"

银时喉咙里咕噜了一声,脸色惨白:"不要吓银さん啊~小不点你们太坏了啊...那家人说不定只是养了什么奇怪的宠物吧?大猩猩之类的?当天晚上突然野性大发,所以吓得溜之大吉,一定是这样吧?吶?吶?"

"你在门前趴了那么久,都没用眼睛吗?"高杉说沉着声,说:"那扇门哪里有递送食物的洞口啊?再说养一只凶暴又看不见的宠物,到底有什么意义?谁又会因为宠物暴跳如雷就放弃豪宅一去不回?当晚发生的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你小子是柯南啊?"银时的牙齿格格打战,伸手拿酒,指头却不听使唤,硬生生洒了半杯:"管ˋ管他的,喝酒!"

桂正襟危坐,问高杉道:"后来发生了怪事?我怎么没有印象?"

"还要继续啊?!"

楼主 徐讞0618  发布于 2015-10-20 13:28:00 +0800 CST  
高杉看着银时,邪邪的笑了:"还不是那个没用的货色亲口说的!不然,我也以为事情在离开异人馆之后就告一段落了."

*****
"银时,帮我跑个腿好吗?"松阳老师坐在桌前,伸长了脖子,对坐在走廊上吃瓜的银时微微一笑.银时看着泡在水桶中的脚丫子,实在很舍不得离开.三伏天气,盛夏猛暑,原本就懒散的银时变本加厉,根本不想挪动一步.

高杉与桂跑了进来,两人好像兴奋着什么,一个吱吱喳喳,另一个连连发出嘘声."怎么了?"松阳整整薄云鼠色的衣襟.

"这个~"桂把一盆东西推了过来.原来是装在杉桶中的大冰块,还绑上朝颜花做装饰,看起来像晶莹剔透的岩石盆景.高杉翘起嘴角,笑道:"文左卫门爷爷正要推着沿街叫卖,碰巧见到我们,说天气这么热,一定要孝敬松阳老师,切了一大块下来.喜多的哥哥刚好在一旁,就从担子里拿了花,希望老师喜欢."
(杉木桶)
(花販)
(冰块盆景)
(冰块盆景)

"那真是谢谢他们了.你们把两者结合,也很有心呢~"松阳老师把杉桶放在桌上,轻轻打着扇子,室内顿时充满冰凉的水气:"银时却不愿意帮一些小忙,就算我愿意把剩下的零钱都给他也一样,唉~"

"喂喂,这样夸张的诉诸舆论ˋ威胁利诱,是一个老师该做的事吗?"银时踢着水花,有点不服气.

"嗯~有时候我觉得,你们才是老师呢~我从你们身上学到很多喔~"松阳还是松阳.

高杉说:"什么事啊?不然我去好了.桂留下来把晚餐的前置步骤完成."桂笑着猛点头.

"小不点,你哪只耳朵听见银さん说过不去的啊?"银时把瓜皮一甩,抖抖双脚上的水珠,赤足站在土地上,转身朝松阳的书房说:"所以咧?到底是甚么大事啊?"

"说来也有点不好意思,听闻隔壁村中央的杂货铺竟然引进了复印机喔~"松阳依旧摇着扇子,把一阵阵凉风缓缓送到徒弟的面前:"最近学生增加不少,我整天抄写课本也有点疲倦,突发奇想来实验一下最新科技,你们觉得呢?"高杉与桂都睁圆了眼睛,似乎很感兴趣.

"说穿了就是想偷懒嘛..."

楼主 徐讞0618  发布于 2015-10-20 13:29:00 +0800 CST  
"我看看啊...不如桂协助我准备晚餐,高杉陪银时去吧,回来刚好吃饭."松阳打铁趁热,从柜子里拿出两顶三度笠,又从怀中取了零钱,交给高杉:"天气蛮热的,慢慢走不用赶路,太阳下山之后会凉爽一些."
(三度笠)

银时踏进房间,一路不在意的留下脏污的脚印.他指着案头的书本,对松阳说:"就这一本吧?"松阳点点头,沉吟道:"六本...应该就足够了..."银时抓起书,与高杉一起离开,桂在背后大叫:"马上要吃饭了,不要买什么乱七八糟的零食喔~~"银时高杉用夸张的姿势摀住耳朵.

隔壁村没有想象中遥远,银时与高杉很快的找到传说中的机器,并且在顾店阿婆啰啰嗦嗦的指导下展开作业.高杉手脚麻利的先印了一本,拿到旁边装订.银时把原稿摊开.说不兴奋是骗人的,这种东西怎么不早一点发明呢?以后不管罚写"千字文"还是"万言书"都不用怕了.取出影印成果时,银时倒抽了一口气,高杉抬起头来:"怎样?"

"...印坏了."银时看着边缘锐利的新纸,有一条黑色的线,弯弯曲曲的横过页面:"啊~如果要重印,能花费的零钱就少了啊."

"人笨凡事难."高杉有点幸灾乐祸,对银时说:"看清楚了,印的时候,扫描平面上不能有污渍,不然成果就会又脏又丑."高杉按下按钮,果然一张完美无缺的书页从底下滑了出来.

"啧!要你拿俏!"银时挤走得意洋洋的高杉,又印了两三页,每一页却都有不规则黑线,而且还不只一条.有些不见头尾,有些蜿蜒迂回,春蚓秋蛇般爬在纸上,宛如公共澡堂的塞满头发的排水孔,银时不禁觉得有点恶心.

高杉见银时不吱一声,呆呆的望着手中的纸,皱了皱眉:"该不会还是不行吧?你个二货."

银时不死心,再印.结果更加糟糕,黑线越来越多,书上的字迹都模糊难辨了."扫描平台上明明甚么都没有啊..."银时咕哝着,伸手一扫,却捞到了冰凉如瀑的丝线,登时全身宛如触电,僵在当场.高杉已经装订完毕,伸手戳戳银时:"好了没啊?该我了."

见银时傻楞着毫无反应,高杉不耐烦的把影印盖掀起来,银时却比他快一步,死死按住上盖."白痴卷毛你干嘛啦?!"高杉反手推银时,却推不动,急得狠抓几下:"喂!放手!"ˋ"不能打开!"ˋ"为什么?!"ˋ"里面有鬼!"ˋ"最好是啦!"ˋ"真的啦!"ˋ"我听你在扯淡!"...

"你们两个小鬼想对我的吃饭家伙做甚么?!"阿婆暴喝一声,银时与高杉都狼狈的松了手.阿婆走过来,打开上盖,嘟囔着:"要不是看在松阳老师的面子上,早把你们轰出去了.一边坐你们的二板凳去!五本是吧?我来."银时与高杉恍若未闻,两人都直勾勾的盯着扫描平面.上头空无一物.

"你个白痴卷毛发啥神经病啊?"高杉站在店外,责怪的对银时说:"丢脸死了啊!老师都被连累了.那台机器要是有甚么三长两短,我们一辈子都赔不起."

"...头发..."银时耷拉着眼皮,喘着气.

楼主 徐讞0618  发布于 2015-10-20 13:29:00 +0800 CST  
"啥?"

"...头发...越来越多..."银时扬扬手上的影印稿.高杉抢过来一张一张瞧,脸色也变了."这是甚么东西?"

"我不知道..."银时说.其实,打从自异人馆回来后,银时的生活就起了小变化,只是没有明显到引起注意.比如早上起床,银时的被子里出现了一两根黑色的纤细发丝."当时一直认为是假发又半夜梦游了,所以随手就扔掉,没有多想.后来在坐布团下ˋ衣橱里又捞到了一些,我还臭骂了假发一顿,那个呆子也道歉了,把所有头发都清理干净,并且将银さん的私人用品里里外外全擦过一遍...可是第二天,头发又出现了,连课本中都夹了一两根."银时背着手,低着头,汗滴在脚尖前.

"我当然又去骂假发,但这一回假发辩解了,说什么长度ˋ粗细ˋ质感都不一样,不是他的头发.仔细一想确实是这样,可能是女同学吧?可是又怎么会出现在棉被柜深处,或缠在蚊帐上呢?"绵长ˋ毫无光泽的发丝,宛如从老妪稀疏的头顶上落下,飘散房间各处,无所不在.

高杉半信半疑:"真的还是假的啊?"

银时指着那迭影印稿:"看到这个你还不信?如果那条线都在同一个位置也就算了,明显不但移动,还增生了啊!坦白说,一开始也不觉得特别奇怪,但现在回想起来,最近后颈也常常刺痒,感觉上就像有甚么流苏类的东西,冰冰凉凉在颈椎刮搔一样..."那不知名的异物一次次扫过领襟,扎扎麻麻,以为是小虫,伸手一拂,如蛛网一般的发丝又落下了一两根.

就算没亲眼看到毫无来由的发丝从天而降,脖子却清楚残留着接触过"什么东西"的触感.

"如果不只是一两根发丝,而是整把出现在你的肩颈部位,那应该是还没落下的头发吧?"高杉觉得周围的空气突然冻结了起来.毛细孔彷佛一瞬间把积累的冷汗喷了出来,麻制的肌襦袢顿时湿湿黏黏的贴附在背上.

"嗯..."银时的心跳声非常大.

"...头发的根部,连接的应该是头颅吧..."高杉的语气带着喉音,相当压抑,努力克制着放声尖叫的冲动.


肌襦袢:
穿和服时专用的内衣

楼主 徐讞0618  发布于 2015-10-20 13:30:00 +0800 CST  
"嗯..."银时抬起脸,嘴唇抽蓄抖动着,有如全身浸在冰水中:"...意思是...有一个留长发的...什么东西...从银さん的后脑勺上方..."高杉缓缓的点了点头."所以影印时,才会有发丝飘到扫描平台上啊..."因为"那个"无时不虎视眈眈的从后方俯视着ˋ窥望着眼前的猎物.
*****
"当天看你们心事重重的吃着晚餐,对饭后冰品也毫无食欲,还以为是中暑了呢,老师非常担心喔."桂一边说着,一边自女侍手中接过酒肴小碟ˋ威士忌与热水.

"与其说中暑,其实比较像着凉."高杉又斟了一杯烫酒:"当时年纪小,真的被吓着了,回想起来,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村塾的,一路不发一语,跌跌撞撞ˋ头重脚轻的只顾着跑.越跑天越黑,天越黑心里越怕,越怕跑得越快."说着,自嘲的勾了勾嘴角.

"不过,假发你完全没注意到,真是太令人讶异了."高杉砰的一声,把酒杯放下,盯着桂说:"因为后来还发生了不少事,比如有天晚上,银时把我推醒,说听到奇怪的声音."

...刷!的一声,从左到右,停顿一下.

...刷!的一声,从右到左,停顿一下.

...刷!的一声,从左到右...

"干干的,有点摩擦力,很像甚么东西在门板上蹭着,"高杉移动着手掌作钟摆运动,形容那种声响,仅剩的绿色眼珠子随着自己的手转过来又转过去.桂将威士忌分别倒进三个酒杯,并兑入热水,用调酒棒充分搅拌后递给两人,凝视着高杉的侧脸问道:"然后呢?"

高杉仍旧盯着自己的指尖,没有看桂:"我这辈子还没听过那种声音,硬要比喻的话,大概像把内装重物的包袱挂在墙上,将包袱拉高再松手,因摆荡所产生的刷刷声,不过没那么整齐,有一些杂音.虽然说乡下鸡犬相闻,有甚么声响都不奇怪,不过当晚感觉特别诡异.我跟卷毛都用棉被蒙着头,在被底互相偷看,不知不觉就维持着对望的姿势,僵硬的睡着了."

如果说,挂在墙上的不是包袱,而是某个沉甸甸ˋ有头发的东西...

高杉啜饮着热威士忌,斜倚在铺棉肘靠上,拉了拉黑地描金的唐草羽织:"从此,卷毛和我都饱受煎熬,不太好睡.某个早晨,银时睡过头,松阳老师要我去叫醒他.一拉开房门,他不在床位上,被褥却明显的有一大片水痕."

"我心想这家伙几岁还尿床?出声叫了他好几次,才在棉被柜中发现蜷成一坨的银时.原来他小子早就醒了.我当时不太高兴,伸手拉他又拉不出来,搞了半天,这家伙竟然从柜子里把睡衣扔出来"高杉从烟筒中取出旱烟杆,眼光越过烟锅子,不怀好意的直指桂:"睡衣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发丝.说他去尼姑剃度的现场打了滚我都相信."


黑地描金的唐草羽织:
就是高杉常常穿的那件外套.

楼主 徐讞0618  发布于 2015-10-20 13:31:00 +0800 CST  
"不要再说了啊!!"刚刚一直抱着头的银时突然满眼血丝的跳了起来:" 银さん我好不容易忘光光了的说!!死矮子!!死假发!!"

"不是假发是桂."

"是谁要较真的啊?!"高杉把刚从怀中掏出的打火机砰的一声扔在桌上,不甘示弱的回嘴:"你以为我又很想想起来吗?!烦人的卷毛!!"

"都奔三十的人了,斗起嘴还像乳臭未干的小鬼,"桂叹口气道:"有些事我确实不知道,不过接下来经历我可永生难忘了.坦白说,斗鸡火锅根本不存在的原委,都在这里."

"??"银时低下头看着桂,桂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笼着手.高杉也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喂!!卷毛,现在开始给本少爷洗着耳朵好好听着!!别再乱诬赖人了!!"

*****
"不倒翁先生跌~倒~了!"桂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大树前,以特殊的抑扬顿挫念着口令.今天猜拳的结果决定由他当鬼.比起骑马打仗,或是其他上树捉雀下河捞鱼的游戏,"不倒翁跌倒"的捉迷藏反而更适合桂的个性.桂的定力很足,小伙伴们很难预料他何时会突然转过身来,换言之,"不倒翁跌倒"游戏倘若由桂当鬼,最刺激有趣.桂总觉得今天自己是为了娱乐效果被连手陷害的,他比较想当躲藏的一方.

随着夏天的脚步渐行渐远,天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下午能游戏的时间减少了.可能出于这样迫切的心理作用,孩子们近来非常投入游戏,不厌其烦的一再重复抓人与被抓的命运,且为了一点输赢也可以争个脸红脖子粗.桂本身就被抗议了非常多次."小梢同学,妳动了!"

"我哪有啊?明明是你停顿太久了,谁站得住啊?犯规!"ˋ"对啊对啊,小太郎转过来时每次都假装发呆,事实上根本在拖时间等待我们出错!太狡猾了!"唉...何必嘛...桂心里嘀咕着.

"好吧,那这次就算了."桂转过去面向树:"不倒翁先生跌~倒~...唉呦!!"银时眼捷手快的赶上前去把桂一推,害他狠狠得撞在树上.听到小伙伴一哄而散的脚步声与尖叫声,桂真的觉得很委屈,一定要那么大力吗?鼻血都快喷出来了...

"停!!"桂大喊,前面的几个身影全部紧急剎车.桂看着彼此间遥远的距离,摇摇脑后的马尾,说:"我在十步之内构不到你们,算了啦,我继续当鬼吧,游戏直接开始."他无可奈何的转过去,再次面向树干.而异人馆就矗立在身后,继上次从那里狼狈的跑回村塾后,桂偷偷为自己的小腿疗伤,不敢告诉老师,现在刮痕还隐隐作痛.虽然以桂的价值标准判断,异人馆内不正常的景象已经该当"报告老师"的要件,不过经不起银时一再"晓以大义",加上左思右想也找不到完整的理由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现场目睹异相,桂只好自认倒霉,保持沉默,再观察一阵子.


不倒翁先生跌倒了:
日文作"だるまさんがころんだ", 玩法各地大同小异,与我国"123木头人"差不多,一人面向树干当鬼,回头抓移动的人.

楼主 徐讞0618  发布于 2015-10-20 13:32:00 +0800 CST  
"不倒翁先生跌~倒~了!"桂回头,看到异人馆前有八个小黑影,高杉站在中央最前面,最后方则是银时.今天连胜的银时似乎玩累了,从一开始还会做一些怪动作逗弄身旁的人,到现在只是懒洋洋的站着,态度不复积极,大概想吃晚餐了吧~

天空被染成妖艳的红色.这就是所谓"逢魔之时",理论上黑夜伸手不见五指,确实恐怖;但太阳下山前的景象,那铺天盖地ˋ怵目惊心的艳毒朱红,使平日熟悉的景色变得宛如异世界,反而更令人打心底发毛.桂站在自己红彤彤的影子下,瞇着眼ˋ逆着光,打量着所有小伙伴.热气上升,所有景物彷佛都在摇晃,桂身手遮挡斑驳但刺目的夕阳,然后叹了口气,转过身去:" "不倒翁先生跌~倒~了!"身后传来此起彼落啪踏啪踏的脚步声.

桂猛然回头,看到高杉离小伙伴已经有一段距离了--他野心勃勃的想成为最后一局的赢家.银时则已经完全放弃,他纹丝不动,站在原本的地点,吹着口哨.如果将桂前方的老树与异人馆大门画一直线,高杉刚好站在中点,银时则离大门的石阶不过几步,其他小伙伴散在四周.一定要这么两极吗...桂看着争强夺胜的第一名,与孙山之外的最后一名...不对,银时身后还有一人.

桂揉揉眼睛,仔细的数了一下,九个.

虽然说乡下的娃娃来去自如,但通常对于加入游戏,还是颇能遵守孩子间的礼节,不会贸然出现.何况,银时身后的黑影十分陌生,桂瞇着双眼,还是看不清楚来者何人."喂!!"高杉说话了:"你打算这样呆站多久啊?"

"...啊,对不起,"桂连忙道歉:"我有点头晕."

"赶快玩一玩吧,"高杉右方的健太开口了:"我还要回家烧水."小伙伴们纷纷点头称是.

"唔嗯..."桂迷迷糊糊的应承下来.他还是很好奇银时身后的人是谁,好像比银时高两个头啊,小伙伴之中有这一号人物吗?印象中银时已经算很高的了.

"不倒翁先生跌~倒~了!"桂转过头去,却大惊失色,差点尖叫出声.银时这次前进了一些,也让桂看清楚他身后的"人物".那是一名年龄难以分辨的女子.她穿着小纹家常和服,衣襟与袖口都严重破损,出现毛躁的败絮,布面颜色也褪得厉害.虽然大致可分辨是年轻女子的衣饰,但她那一头疏疏落落ˋ毫无光泽的长发,又像重病缠身的老人.女子的头肿胀得有一般人的两倍大,一张泛紫斑的脸皮松垮垂坠,一对暴凸的红色眼球左右歪斜,嘴唇看起来相当干涩,口中不知咀嚼或呢喃着甚么东西.

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她的表情融合了天真无邪的狂热兴趣与浓稠欲滴的恶意,好像真的想参加这一场游戏,又彷佛过度认真的想抓人作伴.桂看着她干瘦的赤足与拖在地上的长腰带,心脏狂跳,脑中虽不停尖叫,口中却连完整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逢魔之时:
大概是傍晚,下午5点左右.日本人相信那是阴阳间转换主宰的时刻,一过下午5点,鬼怪就可以公然出没了.

楼主 徐讞0618  发布于 2015-10-20 13:33:00 +0800 CST  
银时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她.桂想,如果立马大哭出声,固然大多数的伙伴可以脱身,但仅离女子一步之遥的银时恐怕就没救了.那名女子张开了双臂,摆出像稻草人的金鸡独立姿势,破烂的袖子随风往后飘,眼神中有一种负面的狂喜.她没有影子!寒意窜过了桂的背脊,突然觉得裤档中一阵温热,是尿,顺着腿滴进了足袋中;双腿也完全不听使唤,肌肉僵硬,骨骼酥软,差点当场坐倒.

"欸~你又来了!"喜多不悦的抗议,武藏接着说:"对啊!赖皮鬼!到底会不会玩啊?"抱怨声此起彼落的同时,女子也充满好奇的用大小不一的红眼球紧盯着桂,迟疑了一秒,在紫灰色的松软大脸上拉扯出黏答答的讨好笑容.桂被这种狰狞吓得口干舌燥:"嗯,...嗯..."他转过身去,把脸抵在右手臂上,靠着大树,用仅剩的理智飞快思考.最后桂咬咬牙,把裤裙往下扯,盖住被尿湿的土地.他下定决心了.

"不倒翁先生跌~倒~了!"桂快速的念完口令,声音尖细沙哑得连自己都不敢想象.转过头来,银时与背后的女子又前进了一些,桂确定不是自己出现视幻觉,那个女子真真切切的存在,并且随着日暮夕照深红而越来越具体,轮廓越来越深.事不宜迟."小晋,你动了!"桂伸手指着离自己相当接近的高杉.

"啥?"高杉一脸不可置信:"我哪有?"

桂急切的望着高杉--拜托啊,配合一下.高杉很认真的打量着桂,最后耸耸肩,说:"或许吧."迈步前去,把手搭在桂的肩上,成为第一个俘虏.桂大大松了一口气,如果高杉真的抢上前来拍到自己的肩膀,大伙儿回头跑去,势必与女子撞个正着而引起恐慌,银时说不定就此糟糕;而高杉如果抵赖反抗,夜幕低垂,说不定女子的力量会更强大,后果一样不堪设想.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桂信心大增: "不倒翁先生跌~倒~了!小梢同学!"

小梢迟疑了,嗫嚅的求证左右:"我?我有动吗?"桂感觉到抬起头的高杉全身一震,听到微微干呕的咕噜声,高杉也注意到了吧."有啊,妳有动."桂强自镇定,尽可能笃定沉稳的说.高杉也对小梢伸出手:"过来这里."小梢不再辩解,乖巧的移动,成为第二个俘虏.高杉附在小梢耳边,悄声的说话.同时,桂故技重施,又挑了喜多的错处.喜多同样满腹狐疑,不过高杉与小梢异口同声的坚持喜多"晃了一下".

"这是在演哪出啊?"喜多一边抱怨,一边加入俘虏的行列.桂一再重复口令,把健太ˋ武藏ˋ佳穗ˋ藤吉全拉到身边.只剩下银时了.

银时还拄着刀,吹着口哨,站在远处."这家伙不知死活..."高杉恨声道.桂的掌心流满了汗,高声对银时说:"银时,游戏结束了,过来吧~"

"既然已经结束了,那就地解散就好啦~干嘛过去啊?"银时兀自挖着鼻孔.

"不要闹了!"健太将手圈在嘴边,对银时呼喊:"快点过来啊!"小梢与佳穗也蹦上跳下得挥舞着双手:"银时!银时!过来!不要回头啊!过来就对了!"

"回头?后面有什么?"银时话一出口,好像才意识到事态严重.他绝望得看着高杉,高杉以相同的表情回望,很慢很慢的点了点头.

楼主 徐讞0618  发布于 2015-10-20 13:33:00 +0800 CST  
"快跑啊!!快逃啊!!"大家发疯似的大喊大叫,胆小的藤吉与喜多都摀住双眼,不敢再看下去.银时还杵在原地,死鱼眼第一次瞪得滚圆."求求你快迈步啊!"高杉与桂齐声催促.银时背后的女子伸展着双手,关节不符人体工学的拉得老长.当她抬起下巴来,桂才从垂至锁骨ˋ不停摇晃的脸皮下缘,看到她的脖子上挂着一圈带缔,坚实的组纽之下是敞开的破烂衣襟与爬满灰紫色血管的惨白胸板,瞬间过大的动作使女子的腰带彻底松开,原本被包裹的肚腹都已经溃烂流脓,失去支撑的肠胃霹雳啪啦得往地上掉落ˋ垂挂,难以形容的臭味一股脑儿冲入鼻腔,加上之前积累的恐惧与不适,所有人必须抿紧嘴唇,酸水才没一涌而出.

"嘶哈--"女子吐出长息,脱出眼眶的充血眼球俯视着银时,颈部脱臼,头一瞬间往胸前掉,刚好由后方搁在银时的肩上--上下震荡,嗑的一声,女子的舌头笔直的从口中掉了出来,在银时的脚边摔成一滩糊状物,四处喷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银时与树下的孩子们一致发出凄厉的惨叫.

右颊传来宛如爬虫类腹部的黏滑触感ˋ脚背上则被冰凉的尸蜡附着,银时只觉恐惧成真,一阵晕眩,连自己的叫声都显得遥远.突然鼻尖嗅到不一样的味道,方才的腐臭一扫而空,身体彷佛被珍珠色的温水包裹着,轻松而熟悉.

*****
"是松阳老师,"桂惊魂未定的喘口气:"如果老师没及时赶到当场,像抄球一样迅速把你抱开,后果真是不堪设想,那个东西都已经用下巴颏儿与你直接接触了..."

"后来呢?"银时追问.

"后来你就昏倒在老师怀里,一连睡了好几天,醒来之后似乎也不太记得事情的细节了."高杉一口接一口的抽着烟:"当天松阳老师虽然带着微笑,但我觉得他心里其实像丢了崽子的野熊一般暴怒.那个东西在老师出现的瞬间就消失了,没人留意到祂去了哪里.应该是回到异人馆中打不开的房间里去了吧."

银时玩弄着衣襬,想了想:"你们两个看起来不像说谎..."


带缔:
日文作"带缔め",用来固定和服腰带的细绳,由坚实的组纽构成.


楼主 徐讞0618  发布于 2015-10-20 13:35:00 +0800 CST  
"没觉悟啊?!"高杉拍拍烟杆,把烟灰倒掉:"都给你震撼教育了,还不识好人心?那天我跟假发吓得魂飞魄散之余,还要救你这个迟钝的呆子,真是的!这人情你欠大了啊!"

"不是啊~那斗鸡火锅哪去了?从一开始就避重就轻,天都快亮了!"

"那个啊...松阳老师真是无所不能呢..."

*****
书房的门被拉开,高杉与桂一同回头.一身尾花色的松阳站在缘廊上,清清浅浅的笑着:"别担心~银时刚刚已经从昏迷中清醒,只是现在又睡回去了."两个孩子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你们也受惊吓了吧?"松阳手上端着飘出熟食香气的三方, 跨步进房,说:"这是鸭儿芹咸粥,趁热吃,等一下再把前因后果说清楚,看看怎么处理比较好."
(三方)

松阳是不慌不忙,但高杉与桂顾不得吃,早抢着从异人馆探险说起,把现场如何诡谲ˋ回来后遇到何等怪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这些老师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高杉开口询问.松阳若有所思的回答:"我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什么都知晓?今天你们的叫声太可怕了,所以才引起我的注意.一开始还猜想,是否不小心招惹了什么毒蛇猛兽呢.虽然确实是你们无心种下的因,但临危不乱,处理得可圈可点,我相当骄傲喔."高杉与桂都红了脸.

"不过,我确实有所隐瞒."松阳继续说:"当初银时向我询问异人馆的时候,我很犹豫是否应该告诉他实话,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要是听到住家附近有鬼屋,不去试胆才怪呢~尤其我们是外地人,阶级客观上又与农民不同,不论是你们三人,或是本地的孩子,都会急于一展长才ˋ折服对方吧?鬼屋探险刚好提供了试金石,这是我所不乐见的."

"真的很惭愧啊,老师用心良苦,我身为武士,居然还为没有妖魔鬼怪感到失望呢."桂低头认错.高杉想了想,说:"不过,老师的意思,是不是指异人馆确实有过甚么悲伤的过去呢?"

松阳点点头:"是这样没错.你们都以为里面住的是天人吧?其实是日本人喔~而且还是上级武士,曾经在幕府出入境管理局任职,因为倾慕天人的文明,特别盖了一栋前所未有的坚固豪宅.嗯,至少表面原因是这样."松阳端起茶碗,啜了一口,悠悠的望着杂草丛生的庭院.

"然后呢?"高杉与桂不禁膝行向前,好奇的看着松阳.

"据说那家的大小姐生来就有疯病,行为举止均异于常人,详细的情况并不清楚,不过家族里出了这么一号人物,对于联姻与社交都会造成困扰.异人馆的老爷花费巨资建造乡间别墅的目的,就是把她囚禁在无人闻问的所在.虽然可能是避免其他子女的前途被妨碍,而迫不得已的选择,不过从悲哀的结果推断,应该是感情生变的打击与刺激,使她不但被视为家族禁忌,更经常徘回在清醒的极致痛苦与精神彻底失常之间."


尾花色: 浅灰蓝,大概就是松阳羽织的颜色.
鸭儿芹咸粥:鸭儿芹是蔬菜,日本常见的火锅料,长得有点像菊花的叶子,微苦,滋味高雅,推荐大家有机会买来吃,在高汤中微微汆烫即可.

楼主 徐讞0618  发布于 2015-10-20 13:36:00 +0800 CST  
松阳将目光投向手中的茶碗,彷佛从绿色的涟漪中,看见自幼被视为掌上明珠的公府千金,与不同阶级的陌路萧郎相识相恋的种种.妾弄青梅倚凭短墙,君骑白马傍垂杨;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私会ˋ幽情ˋ结晶ˋ道行ˋ心中,无奈瓶沉簪折,对方死亡,自己却独自存活,"...纵是三途之川,亦欲撑篙,寄情相思,世界上是有这种痴男怨女啊..."

"咦?"

"很多事情,长大了才会知道喔~"松阳抬头看着眼前思无邪的小徒弟们,嘴角重新挂上笑容:"自己结束生命,大多数经过复杂的思考,而且与人际互动息息相关,自幼即完全丧失心神的人是无法办到的.另外,尚可从那名女子的手段看出她的心思缜密.异人馆与传统民居不同,个别房间四四方方,糊得雪洞似的,无梁可悬;敞厅式的建筑物虽然将主梁柱暴露于外,但是离地面至少有五米,一般人构不到;更何况她长期被囚禁在房中,有佣人监视,不可能涉足房外的空间.所以最后,她把带缔挂在门把上..."


那个半夜诡异的左右磨蹭声...

"从此以后,那扇门不时被巨大的力量碰撞,就像内部有什么困兽挣扎出闸一样.据说某个冬夜,连门与墙壁都被撞出了裂痕,异人馆的主人顾不得保全家族秘密,忙忙如丧家之犬,急急似漏网之鱼,携家带眷的寅夜出奔.村人平时就绘声绘影,目睹他们赤着脚狼狈逃离,立刻召集男丁,先将那扇门彻底钉死,再把对外的出入口都封闭,没想到百密一疏,还留了一个狗洞,所以三只小狗儿钻进去了."松阳说到最后,不禁流露了宠溺的神情.

那扇被砖头与木板封印的禁忌之门...

"银时...是被作祟了吧..."桂皱着眉头,与高杉对望.高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那个东西,还会再回来吗?"

"以祂的执念来说,非常有可能.生前是疯人,死后变厉鬼,看来这件事还是必须处理一下呢."松阳仍然依然漾着浅笑:"过两天小太郎陪我去一趟市集吧?买些东西;晋助就留在家中好吗?附近神社的宫司会送注连绳和玉串来,还请你好好招待一下."高杉与桂虽然有些讶异,但仍频频点头.
(注连绳)
(玉串)

"以那种半吊子,想骚扰我的徒弟,还早一百年呢~"松阳站起身来,说:"今晚大家挤一挤吧,我睡你们的房间,以免银时突然需要甚么."


道行:
就是私奔,不过"道行"的目的通常是殉情.
心中:
即殉情.
纵是三途之川,亦欲撑篙,寄情相思:
三途川为阴间与阳世的最后交界处.原曲为"纵是三途之川,亦欲撑篙,寄情相思,奈何~思之念之,郎不知",即使是那么危险的地方,也愿意为爱前往,一点都不觉得恐怖,可惜这番心意,暗恋之人未必知晓/变心的情人无法理解.

楼主 徐讞0618  发布于 2015-10-20 13:38:00 +0800 CST  
(市集一景)

一切照松阳的计划进行着.宫司依约前来,把物品交给高杉;松阳则带着桂,到市集取回订购的两只纯黑斗鸡.这就是书上记载的"玄羽黝而含曜兮,素毛颖而扬精.红缥厕于微黄兮,翠彩蔚而流清.五色错而成文兮,质光丽而丰盈.前看如倒,傍视如倾.目象规作,觜以削成.高膺峭峙,双翅齐平"吧~桂抱着米,不可思议的盯着眼前拥有铁喙利爪ˋ恶狠狠的生物:"老师,牠们看起来好凶啊."

"是啊,还真是两雄不堪并立,一啄何敢自安呢~"松阳一手一只,把双方分开:"凶才好,小太郎不要太靠近喔,会被啄的~唔,虽然脚被绑住,翅膀还很有力气呢,抓都抓不住."斗鸡隔着松阳怒视着对方,不怀好意的扭动脖子,寻找下嘴的弱点.牠们一拍翅膀,浓厚的腥骚味就扑鼻而来,桂打了个喷嚏,松阳笑出声来:"早秋正是好斗的季节呢,真不错."

当日蓝天白云,秋高气爽,两人一路往村塾走.桂满肚子疑惑:"是要炖给银时补身体的吗?"

"哪有这么好的事呢?虽然不能说银时咎由自取,但他确实是始作俑者,我这几天还在想应不应该认真严肃的说他两句呢."松阳头也不回,声音听起来相当愉悦:"看来他是醒了啊~"说着,把两只斗鸡放在路旁,在桂大惑不解的眼神之下,走入草丛中.只听到咕咚一声,松阳背着银时,又回到主道路来:"这孩子一直在跟踪我们,真有精神.不过现在还不到他可以醒来的时候."桂忍不住伸手拉拉银时,感觉他呼气平缓,已不像几天前噩梦缠身,十分欣喜.

"小太郎,"松阳弯腰从地上抓起斗鸡,转过头来笑说:"等一下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告诉银时喔~就让他以为我们饱餐一顿好了,当成这次调皮捣蛋的处罚."桂想了想,也漾出笑容.

高杉眼见松阳背着银时ˋ提着两只狰狞的生物回来,吃了一惊.松阳说:"没空解释了,小太郎与晋助先去井边打水洗米吧,把今天买的都一口气洗完."高杉点点头,对抱着米的桂作出"等一下告诉我"的嘴型.

松阳一直待在院子的角落,独自忙活着.等高杉与桂把洗完的白米拿来,两只斗鸡已经不见了,松阳手上捧着一只大碗,碗中飘散出浓烈的腥味."谢谢你们,"松阳接过米,用簸箕盛装甩动着沥干,笑着说:"去换上正装,晋助拿盛着注连绳的三方,玉串由小太郎负责,两人都要佩刀喔.门口跟我会合,我一下就到."

"老师到底要做什么啊?"高杉一边更衣,一边看着躺在床褥上昏睡的银时.

"我也不知道."桂系上羽织纽,又帮高杉调整衣襟的后领:"大概是要惩罚银时吧."

"也太大费周章了吧...敲两下不行吗?"

两人准备完毕时,松阳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只见他手中抱着杉木桶,腰间还系着铁槌与若干长钉,长钉的钉头已经被去除了,只剩修长的钉身与锐利的钉尖.松阳看到两人,说:"多久没看到你们穿正装了,真像西阵织的武士娃娃,好可爱喔~东西都带齐了吧?"高杉与桂红着脸点头,随着松阳的脚步离开村塾.


(西阵织的武士娃娃)


羽织纽:
系住羽织领的绳线,常在男性正装胸前看到的两颗白色绒球就是样式之一.
调整衣襟的后领:
和服的后领离脖颈的距离,依场合有所不同,通常需要他人做调整.

楼主 徐讞0618  发布于 2015-10-20 13:39:00 +0800 CST  

楼主:徐讞0618

字数:26295

发表时间:2015-10-20 21:1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2-23 08:09:15 +0800 CST

评论数:226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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