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吧】折藤花(银土ONLY\/清水\/年龄差\/中长篇)

这里是一直在潜水的混蛋家伙……于是怀着满满的歉意以及对银土满满的爱意冒泡了【俺透明的存在感
用第一篇的银土长篇来拜吧,大概有些渣于是吐槽请轻TvT
文在大吧已经发过一部分,所以第一更会很长,以后就是每周2-3更了,距离完结不会远。

然后,银土吧的民娜,请多多指教!这里是Saki。
楼下放文,打上TBC以前请不要CL哟。

楼主 Esperanza_Saki  发布于 2012-03-06 20:16:00 +0800 CST  
『#0 空折枝』

「雨湿藤花树,藤花笠在头。
奈何花尚小,徒然空折枝。」

夕阳的光线使得院子里满是光影,花似落霞。风景在眼中旖旎,一伸手却成了虚景。

楼主 Esperanza_Saki  发布于 2012-03-06 20:17:00 +0800 CST  

『#1 积雪弄春融』

***

坂田银时,25岁,自由职业者,未婚。虽然交往过的女性并不算少,其中也有相当一部分可以接受躺在沙发上抠着鼻孔看DVD这样业余爱好的好女人,银时的感情经历也依然被他自己简单地总结为“大失败”三字,只是从不愿意放到台面上讲罢了。
白马王子的美梦只是少女时代的戏码。小地方的女人们很现实,找个收入稳定的实实在在的男人嫁了,安稳地过一辈子这样就再好不过了。所以就算银时再怎样英俊挺拔,一个连稳定工作都没有的男人毫无疑问是会被直接淘汰的。
“嫁给你这种人以后有了孩子一家三口一定都会被饿死的。”
“对不起,山田君说他父亲是开寿司店的,收入一直很稳定。”
“我很抱歉,银时……”
“我绝不允许自己成为一个对竹次郎不负责任的坏母亲!”

“一个个都唧唧歪歪的,谁是竹次郎啊阿银我根本不知道那孩子啊,那只是存在于你富有创造力的大脑中的麻烦儿子吧,再说为什么是次郎啊你到底想生多少个孩子啊!不就是一个竹次郎吗喂,就算是竹五十六郎我也照样能养成白胖小子啊混蛋,说什么我这种人会让一家三口全都饿死……”
“消消气吧旦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毕竟旦那你的收入确实达不到她们的标准。另外容我说一句,加上这一次已经是第55次赊账了,阳春面加上关东煮一共是……”
“老爹,奖你三百日元,前账就一笔勾销了吧,我知道你是好人。”银时哧溜一声把面吸进去,用筷子戳了戳碗中剩下的面条之后,抬起头很诚恳地望着牢骚屋老板。
“旦那,你这样可是不行的啊。女人最怕的就是没有安全感。”

银时刚刚从和果子店下班回来时天空还是一片明朗的珍珠色,一碗阳春面还没吃完,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已经悄悄降落了下来,原本就低得让人十指僵硬的气温这样一来又下降了一点。转头望了望小摊外面铅灰色的天空,银时口中呼出的热气立刻化作白色的水汽氤氲开来。
“冬天的时候会觉得春天快点来就好了,真正到了春天的时候就会觉得其实冬天也不错,是这样吧,坂田旦那?”
“啊,老爹你虽然已经快要进棺材了但还是有一颗少年心啊。”银时弹飞小指上的秽物,面无表情地应道。
“说话也稍微留点情面啊死天然卷。”老板微笑着。

牢骚屋的老板虽然已过花甲之年却还是精神矍铄,不知道当初是出于什么缘由在路边摆了个小摊,煮煮丸子章鱼烧,烫烫清酒,耐心地听客人发发牢骚。因为是流动摊点的缘故,曾经也迁过几次址,可食物的味道还有老板的笑容一直都没有变过。银时交过几个女朋友分过几次手,是出于什么理由,他都深了于心。
虽然嘴上在催银时赶紧把赊的账垫上,此时老板心里真正在意的却是银时自己也一样在烦恼的事。把客人的烦恼当做自己的烦恼来认真烦恼,也许这就是老板的趣味所在吧。
而另一边,再怎么说如今银时也是个将近而立之年的成熟男人,每天每天都过着一个人的生活也太说不过去了。再加上这家伙交友面很是狭窄,少年时代的狐朋狗友们如今都去了其他城市发展,而银时说自己只要有JUMP就能活下去,其他的事情怎样都好。
当然那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就算是他这种灵魂死了一半的大废柴,偶尔也是会感到寂寞的。广义上的寂寞。

“阿银我虽然穷但我也是有责任心的男人,不要随随便便就说我没办法养活小孩啊喂,我也是只要想做就能做好的男人啊。呐,你说是不是啊老爹?”银时把碗中的面汤一饮而尽之后用寻求安慰的眼神注视着哭笑不得的老板。
“旦那你身强力壮,手又巧,力气活细致活都干得来,像你这样的人原本是没有理由落到被女人嫌弃穷酸的地步的。”老板很实实在在地回答,“关键就是旦那你自己并没有必须要负起责任的意识吧。也就是说,旦那你还没有找到无论如何都要去好好守护的人,考虑一下我老头子的话吧。”
“那种事情即使你不说,我也早就意识到了。”银时抓抓头发,“但我本性这样,这也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啊,雪越下越大了。”


楼主 Esperanza_Saki  发布于 2012-03-06 20:17:00 +0800 CST  

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帘布外白雪在橙黄色路灯的映照下镶上了一圈淡淡的光晕,看上去温暖得很,安静地注视着会让人的心都跟着柔软下来。
路面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一阵不急不慢的脚步声给四围的静谧划上了休止。
银时原本也没有多去留意,就算有人喜欢在雪夜散步那也跟他毫无关系。吞下一个丸子之后,银时听到老板向着帘布外站着的人打了招呼。
“外面的小哥,要不要进来坐坐?天气冷得很。”
银时用竹签戳起下一个丸子继续往嘴里塞。
来人应声停下了脚步,似乎是在斟酌什么,没过多时又在一片安静中踏着薄薄的积雪走过了牢骚屋。
“真是不坦率的孩子啊。”老板眯起眼睛笑着,眼角的皱纹温柔地漾起来,“旦那,帮我把这两个包子交给那孩子的话,这次的账就免了。”
“连笼子都一起交给他也完全没有问题!”银时腾地一下站起来,接过老板手中袋子,袋中躺着的两个小包子还在冒着热气。

银时走出牢骚屋,小跑着跟上那人的脚步。看背影是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薄棉衣下的黑色浴衣紧紧包裹着略显单薄的身体,少年脑后的马尾上沾染了点点雪片。
“喂喂,那边的小哥,等一下!”银时叫住马尾少年,待对方不解地回过头之后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包子哟,老爹让我交给你的。”
少年青色的眸子里讶异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后又皱起了眉,“不用了。”
糟糕了啊,送不出去的话老爹又会啰嗦了。明明一副冷得要死的样子却还是拒绝热乎乎的包子,这家伙还真是有够别扭啊。
“那个啊,老爹说这是今天剩下来的,差不多要打烊了,这个时间也不会再有要吃包子的客人来,所以小哥你帮忙解决掉吧。”银时开玩笑似地眨了眨眼睛,“可不要浪费食物啊,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看不到今天晚餐的人呢。”
“真啰嗦啊天然卷。”少年不屑地哼了一声。
“啊啊,放心,阿银我是绝对不会跟一个小孩斤斤计较的你这混蛋小鬼。”银时的小指在鼻孔了旋了几下,眼睛看向别处,“给我吃下包子然后拼了性命活下去吧。”
少年面无表情地盯着银时看了一阵,然后伸出发红的手颤巍巍地接过包子,转过身边说话边往街道的另一边走,“替我道声谢,天然卷。”
“所以说不要用那个称呼啊喂。”银时叹了口气,“真是麻烦的小鬼啊。”

“说起来旦那你不知道那孩子吧,也难怪,”老板边收拾着碗筷边跟银时聊天,“那孩子是最近才到这条街上来的,听说他一直在四处游荡,没有安身的地方,大概是因为亲人去世了吧。每天都要在烦恼着明天要怎样填饱肚子中度过,饿得快死的那种感觉就算是旦那你这种人也是没有体会过的吧。”
“啊,那种感觉,我是知道的哟。”银时无精打采的死鱼眼中此时竟微微泛起了柔和的光。
“可那孩子从不向人家讨东西吃,也绝对不会跟野猫们抢食物。是个好孩子呢。”
“那只是因为那家伙觉得只有野猫才是自己的同伴吧。”银时淡淡地接话,“活得太过正直,身体迟早有一天会被折断的。”
老板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等待银时的下文。
“阿银我最受不了这种人了啊。”
对着自己的手掌哈出几口热气,老板抱怨似的微微皱起了眉,“越是临近开春的时候就越是冷啊,今天晚上在大街上睡觉会被冻死也说不定呢,旦那。”
“同情心泛滥的笨蛋老头。”银时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向着门口走去。
“那孩子现在大概还没有走远。”老板微微地笑着,“旦那你可是只要想做就能做好的男人啊。”

楼主 Esperanza_Saki  发布于 2012-03-06 20:17:00 +0800 CST  

街道两旁的路灯投下一片朦胧的光影,细小的雪在灯光下无声无息地飞着。
雪越下越大,银时撑起老板借给他的伞,快步走过因落雪而格外安静的街道,最终在一家已经打烊的杂货店门口停下了脚步。
屋檐的凹槽处积了白白的雪,即使是在黑夜中也依然可见纯净到刺眼的白色。马尾少年此时正蜷缩在门口,紧紧地裹着早已发旧的薄棉衣,低头小心翼翼地咬着所剩无几的包子。一只脏兮兮的黑猫在他的边上舒服地团成一团,把半个包子消灭干净之后满足地舔了舔小小的爪子。
察觉到有人来到了自己跟前,少年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望着银时。
“刚才的天然卷?”少年的声音柔软了许多。
“说过不要这么叫了臭小子,别看我这样,我也是会生气的啊,我生起气来也是很恐怖的哦。”
“谁管你啊。”少年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随后吃完最后一口包子,靠着门闭上了眼睛。
近看的话,会发现他的肤色很白,脸上细小的伤痕在路灯光的映照下可以清晰地看出来。脖子上曝露在外面的皮肤被冻得通红。他的双手缩在衣服口袋里,全身在微微地发抖。

“我说啊,你要不要跟我共伞?”
“我又不走,共什么伞。”少年闭着眼睛拒绝道。
“在烦恼今天晚上要在哪里睡么?”银时蹲下身来,凑在少年的跟前说道,“呐,虽然你是个倔得像牛一样的青光眼小鬼,要是你愿意的话,可以跟阿银回家哟。当然房租是免不了的。”
“哈?”少年倏地睁开眼睛,紧紧地盯着银时,“跟你这家伙回家?房租?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可以给你吃饭和睡觉的地方,就是这么一回事。”银时的语气柔软了几分,说完之后伸出手揉了揉少年乌黑的头发,眼神认真得很。
少年睁大了狭长的双眼,青色的瞳仁在路灯淡黄色光芒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澄清透明。雪顺着屋顶的凹槽簌簌落下几片,最终在银时放在少年头顶的手背上化成冰凉的水。
“你……完全没有这样做的理由吧。我不会答应的。”少年把头别到一边去。
“我的名字是坂田银时,今年25岁。”
“你的事情我一点都没有兴趣。”少年直截了当地说道,“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人啊,你这家伙。”
“啊啊,阿银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跟那种把原本准备当宵夜的包子送给素不相识的小鬼吃,自己冷得要死却还在担心那小鬼会不会冻死的老头比起来阿银我可真是太无情了啊。”银时用力戳了戳少年的额头,“既然不接受那家伙的好意你就留在这里跟野猫一起过夜吧,再见了。”
说着银时便拾起放在一旁的伞,站起身准备离开。

黑暗像是一层轻薄的面纱贴在银时柔软的眼皮上。长长的街道上杳无人声,这似乎是下雪的日子独有的静谧。

“喂,你那把伞能容下两个人么。”一个淡淡的声音在银时的身后响起来。
雪落在纸伞上,迸溅起零零散散的轻响。
银时怔了怔,明白了对方话中的意思后,回过头猝不及防地扯了一下少年脑后的马尾。
“痛死了混蛋天然卷!”少年狠狠掸开银时的手,对他怒目而视,“不要扯我头发!”
“这么一点痛都忍不下来的小鬼就别想成为男子汉了。”银时理直气壮地说着。
“……话先说在前面,如果发现你有别的企图的话,我会马上砍了你。”
跟身材颀长的银时比起来,少年的身体更显瘦小,在雪中瑟瑟发抖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敌意,像是随时提防着敌人,一出现对自己不利的状况就会狠狠咬向对方的暴躁动物一样。
“砍了我?”银时扑哧一声笑出来,“用那把木刀?”
“强者的力量是不会被武器限制的!”
“你绝对是中二症患者吧,小鬼。”银时哭笑不得。
“不相信的话就来试试看啊天然卷!”少年挽起袖子,一副准备开打的架势,双眼死死地盯着银时,等待着他的反应。
银时叹了口气,替少年把袖子重新扯下来,严严实实地遮盖住在冰冷的空气中受着折磨的胳膊。
对上银时的眼神,少年的眸光微微一闪,把头转到一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但是我……没有钱。”
“那就暂时先用劳动力来付吧。”银时对着少年的黑发乱揉一通,“不过到你可以挣钱的时候要想办法把钱还给我哦。”
光线填充在银时的眼中,让它们看起来像是两盏明黄色的小灯,在寒冷的雪夜中发散着微微的热度。

“抠门的天然卷。”
“说过多少次了那个词禁止!”银时烦躁地抓着头发,“一切都是青少年保护法案的错啊混蛋!”

自己这样做的理由在哪里呢?
也许是被老头的话激起了男人的自尊心吧,想向那些轻视自己的女人们证明她们的看法是完全错误的。不过这么幼稚的理由也太不适合自己了。
又或者……

即使日子过得这样艰难也一样正直地活下去,自己饿得快死的时候还把热乎乎的包子分给野猫,那么逞强又好心的家伙——虽然说起来有些矫情,但却是真的没办法放着不管啊。
没有任何动机地,想要试着照顾他看看。大概只是这样而已吧。

“你满意了吧,老头。”银时对着依旧在降雪的夜空喃喃自语道。
“满意的是你吧,旦那。”银时仿佛听到夜空这样回应他。

楼主 Esperanza_Saki  发布于 2012-03-06 20:18:00 +0800 CST  

***

没有暖气的房间里空气冰冷得像是快要冻结起来一般,毫无营养的方便面气味充满了整个客厅。
银时窝在沙发里,毫无避讳地边抠着鼻孔边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正在狼吞虎咽的马尾小鬼。
这家伙啊……
刚才还气势汹汹地说什么随时会砍了自己,现在这副毫无防备的样子又该作何解释呢。
虽然觉得好笑,但面对一个不知道肚子空了多久的人时,银时明白“慢点吃没有人跟你抢”这种话说出来的效果等同于一个无声屁。
对方风卷残云般连面汤都一起解决完之后,抬起头对着银时眨了眨眼睛。
“……那个,你说你叫四十是吧。”银时坐起来,盘起双腿,边挠脚底边一本正经地问道。
“都说是十四了,土方十四郎。要我说几次你才明白啊智障天然卷?!”土方的额角暴起一个愤怒的十字路口。
“啊,是是,十四。”银时敷衍般地点点头,拍了拍手之后从沙发上站起来,“吃饱了就去洗澡吧,我告诉你怎样调水温。”
土方擦了擦油腻腻的嘴巴之后,坐在沙发上歪着脑袋盯着银时看了好一会儿。
“干嘛啊你。”银时皱着眉,同样盯着丝毫没有要站起身的意思的土方,“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不……”土方摇了摇头,用食指挠了挠脸颊之后,露出十分困惑的表情,“所以说……你到底为什么会是天然卷啊?”

银时并没有接话,只是细细地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小鬼。他的眉目间透露着少年独有的倔强,虽然被长长的刘海挡着,额角处一道长长的划伤依稀可以看见。从见到他的时候开始,银时发现他的眉头从没有舒展开来过。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警惕性高得让人困扰。
所以当他把原本粘在嘴角的蔬菜屑抹到了脸颊上,又问出这样没有营养的问题之后,银时觉得非常无力。
“我还想问这个问题呢。”银时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向土方走过去,“就算拥有一天的直发会让我折寿一年,我也会……那个,认真考虑一下的。”
土方下意识地往沙发的另一边挪了挪,然后警惕地看着向自己伸出手的银时。
“要我说多少次你才明白啊,我是不会对你出手的。”银时替土方取走脸上深绿色的蔬菜屑,像哄小孩一样在他的耳边温和地低语道,“所以跟我过来,怎么说也要先洗个热水澡吧?”
土方把银时的脸推开一点,又推开一点。
因为只有一盏小小的吊灯,客厅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四季常绿的吊兰瑟缩在墙角里,随着从没有关严实的窗户里偷跑进来的风轻轻摇曳着。方便面的纸桶里还残留着几片蔬菜屑和小块的胡萝卜。
在一片安静中,银时看见土方紧皱的眉第一次舒展开了一点。
尽管只是一点点而已,银时也觉得眼前这个表情凶恶的小鬼并不像想象中一样难以相处。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高温的空气在磨砂玻璃上液化成白花花的水汽,光是看看就觉得暖和得很。
“降雪会持续到凌晨,明日气温将会直降,请各位做好保暖措施。”
电视机里播放着晚间天气预报,荧屏的光在银时的脸上明明灭灭。
换了几个台之后,浴室里的水声终于停了下来。银时回头向着浴室的门看去。
门被打开,一只穿着人字拖的脚犹犹豫豫地踏出来,在银时的疑惑之中,另一只沾着透明水珠的脚也踏了出来。
土方严严实实地裹着白色的浴巾,露出清瘦漂亮的锁骨。细长的胳膊曝露在室内冰冷的空气中,没有被浴巾遮盖的两条小腿正微微打着哆嗦。
乌黑如墨的长发安分地垂落到肩膀之下,被水濡湿过之后显得更加柔顺。水滴顺着发梢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滴落在木质地板上,在安静的客厅里漾开几不可闻的细小声响。
“我说你啊,怎么裹着浴巾就出来了?”银时抓抓脑袋,一时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土方。虽然都同样是男性,盯着他看银时会没来由地觉得尴尬,移开视线反而会更容易让人怀疑。
“你还好意思问,”土方的气顿时不打一处来,明明让自己受冻的罪魁祸首就是那家伙自己,还摆出一脸的无辜。但想想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底气又有些不足,“还不是你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给我……”
“啊,抱歉抱歉,我给忘了。”银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立刻小跑进卧室,拿了件自己的和服走出来扔给土方,又马上跑去打电话。

“那个,是阿妙吧?我这里有些特殊情况。什么?酒后……我说你啊,不要把阿银想得那么糟糕啊!”
银时对着电话焦躁地吼道。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银时又继续说道:“想拜托你带几件尺寸小一点的衣服过来,啊,你那个尺寸就差不多了,反正一样是罗伯斯绝壁嘛……啊?电话杀人你可是做不到的。”
接着听筒里便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放下听筒再次转身的时候,银时看到土方正套着他宽大的白色和服盘腿坐在沙发上,好奇地盯着电视正在播送的连续剧看。
印着天蓝色流云图案的袖子把他的两双手都盖在里面,和服下摆从沙发上垂落下来。清淡的图案配上土方本身的浅肤色,干净好看得很。
“不马上吹干头发的话会着凉的哦。”银时从抽屉里把吹风机拿出来,“不过说起来你这个样子,跟我以前的一个朋友还真是有点像啊。那头让人讨厌的柔顺头发。”
“你这种人原来也会有朋友啊。”土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哼”,然后甩了几下头,头发上的水珠四处乱溅,在沙发上留下一个个小小的深色印迹。
“笨蛋。如果我不是天然卷的话会很受欢迎的,大概。”银时拿着吹风机走过来,在沙发后面的插座上接上插头,然后把吹风机递给土方,“会用吗?”
“不要小看我啊天然卷。”土方接过吹风机,用“不就是会吹出风来的东西么白痴才不会用”的眼神瞪了银时一眼。
银时耸了耸肩,做了一个“请便”的动作。
土方按下开关,风口吹出了温和的风,拂在脸上痒痒的。土方把风口对准自己的刘海开始吹。
中档的风速比较慢,吹了一会儿之后水珠还在一颗接一颗滴落下来,心急之下土方又猛按了一下开关,开关被按到了底,霎时间一阵灼热的强风正对着离风口几乎零距离的土方的脸。于是使用吹风机的家伙被吹风机吓了一跳,情急之下一下把吹风机狠狠地甩了出去。

“好烫!”
已经不需要我吐槽了吧,银时想。

楼主 Esperanza_Saki  发布于 2012-03-06 20:18:00 +0800 CST  

***

客厅里的温度没来由地又下降了几个点。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每一步都重重地踏在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木质楼梯上,听到楼梯的悲鸣之后,银时的背后顿时一片冰凉。
“轰——”
屋子的门轰然倒塌,还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霎时间四围便一阵烟尘弥漫。
“你说谁是罗伯斯绝壁啊死天然卷!!”
所谓未见其人先闻声,一个因愤怒导致失真的女声炸响,尾音处还夹杂着震慑力十足的嘶吼。
烟尘散去,立在门口的是一个提着木刀的女人,凶恶的面部表情与雅致的桔色印花和服十分不相称,咖啡色的双眼中杀气毕露,脑后棕色的马尾在气流的带动下飘扬着。

“那已经不能算是女人了吧。”土方黑着一张脸喃喃说道。
“一不小心把内心的吐槽用嘴巴说了出来是很可怕的啊!”
银时刚刚喊完,一把木刀便直朝着土方飞过来。土方赶紧从沙发上一跃而下,木刀越过沙发结结实实地撞击在脆弱的地板上,地板崩裂开一条缝。
“真是没礼貌的小鬼啊。”阿妙拍走手上的灰尘,然后踩着门走进来,把手中装衣服的袋子扔在沙发上,然后弯腰捡起木刀,“亏我还带衣服来给你,对一个优雅的女性说出这种话真是太失礼了。”
“我可没看见什么优雅的女性啊,在我面前的只有一个残忍杀害了阿银家门的魔女。”银时看着门的尸体痛心地说着,“你要怎么补偿我啊?你也知道的啊,阿银是不可能有钱去修门的。还有啊,门里可是寄居着神明的哦,你这样做会被诅咒的,绝对会被诅咒的啊喂。”
“啊,是这样啊。”阿妙眯起眼睛笑着,手指关节发出清脆的咔咔声,“那只要把那位神明所有寄居的地方都破坏掉他就不会再留在这里了吧?”
“……那个啊,其实我想说,”银时倒吸了一口冷气,立刻摆了摆手,“作为补偿的一部分,你就先帮这孩子吹头发吧。”
“唉,让你这种废柴照顾孩子真是太糟糕了。”阿妙叹了口气,似乎很自然地接受了这样的条件,然后捡起地上的吹风机,向与她保持着足够距离的土方招了招手,“过来,口无遮拦的小鬼,姐姐帮你吹头发。”
“那个,还是不麻烦你了。”土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阿妙晃了晃手里的木刀,“那就用这个吧?”

所以说女人真是一种危险系数极高的生物。
土方自知身为正常人的自己敌不过这种暴走起来就会把周围的一切事物无差别虐杀的怪物,于是只好黑着一张脸走过去,坐在沙发上,万般不情愿地把自己的头发交给阿妙。
带着热度的风吹向土方的后脑勺,虽然从风口吹出的风依然很强力,但却没有刚才吹向自己的脸庞上的那种灼热感。
温热的风流过发间,水汽被一点点地驱散。土方渐渐有了困意,于是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很漂亮的头发呢。”阿妙在土方的身后说着,声音是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温柔,“虽然那个天然卷对不起你的母亲,但他其实是个好人,所以不要记恨他。”
“你在说什么啊,那家伙跟生我的人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土方睁开眼睛,一番话听得云里雾里。
“也难怪你会这么说。时间久了你大概就会原谅他了吧。”阿妙轻轻笑了笑,“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土方十四郎。”
“叫你十四郎可以么?”阿妙把土方脑后的发丝撩起来,对着掩盖在下面的头发吹着,“我是阿银的朋友,叫志村妙。你可以叫我阿妙姐姐哦。”
“那种事情怎样都好。还有,你这家伙不要把我当小鬼。”土方回过头,一脸不满地看着阿妙。
“啊啦,真是倔强的孩子啊。”阿妙弯起眼睛对着土方笑。
土方一怔,又立刻把脸转了回去。

“已经干了。好了,进去换衣服吧。衣服是前几天给小新买的,洗了放在家里还没有穿过。”阿妙拍拍土方的肩,然后站起身对着银时说,“阿银,你出来一下。”
“干嘛啊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银时看了一眼抱着衣服走进卧室的土方,边抱怨着边随着阿妙走出了客厅。



楼主 Esperanza_Saki  发布于 2012-03-06 20:20:00 +0800 CST  
“那孩子的母亲,现在怎么样了?”阿妙正色问道。
“怎么问这个?”银时满腹狐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听说已经去世了。”
阿妙叹了口气,细细弯弯的柳叶眉低垂着,眉目间竟有几分淡淡的哀愁,“阿银,你真的是太过分了啊。当时完了事之后就丢下人家不管了么?真是太不负责任了。”
“我说啊,你的大脑里全是炒鸡蛋吧?”银时一下明白了阿妙的意思,“那孩子怎么看也有十五岁了,你觉得我有可能十岁的时候就做那种肮脏的事情吗?就算是阿银我也不可能这么心急吧,你也太伤人了啊!”
“诶?”阿妙把手挡在嘴前,露出惊讶的神色,“这么说十四郎不是你的孩子?”
“废话啊啊!虽然不想承认但我怎么可能生出直发的儿子啊!”
阿妙眨了眨眼睛,露出“那我就更不明白了”的表情。
银时叹了口气,“简单来说那家伙就是像流浪猫一样的东西啦,我只是把他捡回家了而已。”
“但是这根本不像你会做出来的事吧。”阿妙半信半疑地望着银时,“你只是一个废柴天然卷啊,完全没有责任心的那种。”
“我啊,虽然已经这把岁数了,但不管在什么年龄段人都总是要成长的啊。就像少年JUMP的某个主角小鬼说的那样,‘你还差得远呢’。”银时清了清嗓子之后,继续一本正经地说道,“责任心这种东西,原本没有的话现在才要培养起来啊。”
“这么有上进心的话还真不像是你说出来的呢。”阿妙打趣道,接着又无奈地笑笑,“果然还是因为那个人么?那句话看来是真的伤到你了啊。”
银时的眸光一闪,方才半不正经的神色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稍稍低下头,前发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在光线昏暗的楼道里,他的表情变得愈加辨别不清。
四周陷入尴尬的寂静。
阿妙明白过来,提起那件事真是个很严重的错误。
“抱歉,阿银……”
“在外面待着很冷,你早点回去把。”银时淡淡地说着,“今天谢谢你了。”
没办法啊。
“真是的,干嘛那么认真啊。”阿妙叹了口气,然后拍了拍银时的肩膀,“不管怎么样,猫咪一旦捡了回来就要好好照料它到底,所以阿银你不要让十四郎受一点委屈,否则我会第一个砍了你。”
楼梯上响起嗒嗒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按着节奏响着,然后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最后脚步声和人影都消失在了茫茫的雪夜中。
“谁也没有认真啊。”
从不把软弱的一面展露在别人面前,但只要想起某件事,哪怕只是一个边角,自己也会压抑到说不出话来。
那是长久埋藏在心中,只有他一人真正了解的秘密。

夜色是像天鹅绒一样的深黑。银时回过神来的时候,雪已经落了他满头。
“你在外面傻站着干什么啊,银时。”少年清冷的声音在银时的背后响起,他听到那个声音又有了一丝迟疑,“是叫这个名字吧?”
银时回过头,土方此时正站在门的残骸上,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藏青色的浴衣穿在身上非常合身,头发也重新整齐地束了起来。这样看上去的话,他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而已。除去脸上细小的伤痕,看不出他曾经过着怎样艰难的生活。
这样就好了吧。自己也算是……一个会照顾人的男人了吧?

“一起修门吧,十四。”
银时恶作剧似的扯了扯土方的马尾,然后弯起了嘴角。

楼主 Esperanza_Saki  发布于 2012-03-06 20:20:00 +0800 CST  

***

“虽然破了个洞,但是能安上去就行了。”收工之后,银时拍了拍手,满足地看着自己的成品,“偶尔试试看跟风和雪过夜说不定也不错啊。”
“少恶心人了。”土方毫不留情地击碎银时寒酸的自我安慰,“反正要睡客厅的是我吧,卧室根本吹不到风。”
“谁都没有说过要让你睡客厅啊。”银时回过头茫然地望着土方,“或者说你比较喜欢睡在可以吹到风的地方?那样我把你捡回来的意义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了啊。”
土方一愣,“哈?这里只有一个卧室吧。”
“你没听说过一个卧室可以铺两张床么?还是说……”银时用右拳敲了一下左手掌,头顶上亮起一个小灯泡,“啊,你在害羞吗?”
土方抄起被自己放在茶几上的木刀向着银时冲过去,对准他的腹部就是一击,“你还是给我去死吧!”
“痛痛痛……”银时捂着被击中的腹部蹲下身,紧紧地咬着牙,五官因痛苦而拧在一起。
看到银时这副样子,土方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自己似乎做得过头了。
犹豫了一下,土方向银时走近几步,“喂,你没问题吧?”
银时依旧低着头,一语不发。
“喂,说句话啊!”土方轻轻推了推银时。银时的身形摇晃了几下,随后整个人向后撞在了门上。
“你是纸片人吗混蛋!这样一推就倒的还能算是男人吗!”土方在不爽银时的同时又因为自己对银时做出的攻击感到了一点的歉疚,“没死就给我说句话啊,不然我怎么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啊。”
“给我、给我……”银时摆出一副快要死的样子,嘴里却在说着不着调的话,“给我糖分……赶快……”
“糖分?为什么是那种东西啊?”土方意识到情况不对,于是蹲下身来想要去看银时的脸色。
在土方离自己足够近的时候,银时突然给了土方一个重重的头槌,然后轻轻松松地站了起来。
土方捂着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不要动不动就攻击阿银,阿银也是很可怕的。”银时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容,“这一条给我好好记在日记本里面啊。最好是写在扉页上。”
这家伙绝对是怪物。受到这种攻击之后竟然还在心里谋划报复方式。
土方顿觉胸腔中血气翻涌。


逼仄的卧室中,两张床铺紧紧地挨着。在这么有限的空间里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土方披着银时的和服坐在被子上,和银时青光眼对死鱼眼。
“我在这里住一晚就走,饭钱我会想办法还你。这样可以吧?”
“你在说什么啊,当时不是说好要在这里住下来的么?”银时理直气壮,“不然‘房租’这一份业余收入就没指望了啊。”
“我不可能住到那个时候,想要钱的话还是去找有能力支付房租的家伙吧。”土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你没有留下我的理由,我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不管你怎么想,我可是早就做好了要长期照顾你的打算啊。”银时语调平和地说着,“正好家里也缺一个干杂活的人,我每天都要出去工作还有打柏青哥可是非常忙的啊。”
土方环顾了一下卧室,日历被扔在墙角,撕下的每张日期都被团成纸胡乱扔在卧室的各个角落,衣架上竟然挂着洗澡用的泡芙。
说起来也是,刚才在客厅看见热水袋放在电视机上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微妙了。这家伙的生活起居还真是混乱啊。
虽然如今的土方过着四处漂泊的生活,但以前他有居所的时候,自己的房间一直都是非常整洁的。
“你还真好意思说。”土方干笑了一声,“想留我下来负责帮你整理屋子么?青少年保护法案可是严禁聘用未成年人的哦。”
“开什么玩笑,我才没有在聘用你。”银时不紧不慢地反驳道,“你负责义务劳动,我保证你的温饱,至于租金以后再说,就是这么回事。”
“你把等价交换的原则放在哪里啊?!”土方站起来指着银时大吼,“如果把我当成好糊弄的小鬼那你可真是大错特错了!”
“所以说啊,我们两个都是孤身一人,在一起生活又有什么不好。”银时不咸不淡地说着,“虽然阿银我很穷,但至少我身强力壮,想找个稳定的工作也不是难事。你难道不想过一日三餐顿顿不漏的生活吗?”
土方站在原地,张了张口,话到嘴边的时候又吞了回去。
“我不是什么坏人。”银时认真地说道。

对于银时要让自己留下来的理由,土方到现在还是一无所知。不管是从哪个角度猜测,他都无法理解这种行为。
银时虽然显得有些凉薄却还大概算是个正直的人,要说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土方的直觉告诉他这种可能性不大。而大发善心只是纯粹想让自己过上安稳的生活,这种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那就等我了解了你这样做的理由之后再下决定吧。”土方的面部表情柔和了几分,“但是不要以为我已经选择信任你了。”
“是是,我了解了。那就睡觉吧,明天还要去找装门的人呢。”


墙上的钟显示现在是深夜11点。银时看着正在熟睡的土方,在心里想些有的没的。
在今天之前都是在什么地方过夜的呢?在这么冷的天里,好不容易睡着了也一定会被冻醒的吧。所以碰到床的时候才会睡得这么沉。
说起留下他的理由……
“那种东西我自己也不知道啊。”

土方翻了个身,盖在后背上的被子滑落下来。银时无奈地摇了摇头,凑过去帮土方把被子掖好,自己也终于有了几分困意。

四周安静得只剩下屋外风雪的声音还有卧室里两人均匀的呼吸声。
睡梦中的两人各怀心事。

楼主 Esperanza_Saki  发布于 2012-03-06 20:21:00 +0800 CST  

***

定在七点的闹钟把银时从睡梦中拉回现实。按掉闹钟,银时迷迷糊糊中看见被井井有条地叠成豆腐块状的棉被放在旁边的地铺上。在暖和的被窝里又缩了一会儿之后,银时才恋恋不舍地钻出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拉开窗帘。
天空格外明朗。白云朵朵,明媚的阳光照进房间,让银时习惯了黑暗的眼睛有些睁不开。
雪后放晴似乎是一件会让银时的心情变好的事情。他上扬着嘴角,叠好了被子之后边打哈欠边走出了房间。

银时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瞪着满嘴泡沫的自己,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件挂在衣架上的黑色浴衣。于是他“噗”地一声把泡沫喷在镜子上,头脑一下子清醒起来。咕噜噜地漱完口之后,他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糟糕,我睡迷糊了啊。”
顿时反应过来此时在这个家里理应不止自己一个人,银时走出洗手间,目光四处搜寻了一下,到处都没有发现土方的存在。
更糟糕的是银时发现昨晚自己放在茶几上、打算第二天当做家门修理费的钱也已经不知所踪。
“被那个臭小子算计了吗?”银时望着空无一物的茶几万分伤感,“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也就算了,俗话说‘走的时候什么也不要留下,什么也不要带走’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啊混蛋!死老头在你的字典里 ‘正直’到底是怎么定义的啊?这家伙只在野猫面前正直吗喂?”
银时倒在沙发上,无精打采地望着天花板,心情指数直接从天空跌入谷底。
“下次见到你一定会扯你的辫子扯到哭啊青光眼混蛋!”
又咒骂了一句,银时瞥见电视机顶上小闹钟显示的时间之后立刻打开了电视。

“大家早上好!这里是起床电视台,现在为您播送天气预报,我是结野。今日是雪后放晴的好天气,喜欢宅在家里的你请出门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吧。今日最低温度-4℃,最高温度5℃,所以外出请务必做好保暖措施。接下来是星座占卜时间——”
女主播的朱红色短发在荧幕中跃动着,清秀的脸上挂着百分百的完美笑容,整个人的存在就像是冬日温暖人心的太阳一样,仿佛只要看着她的脸,心情就会没来由地明朗起来。
“离婚之后胖了一点呢。”银时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喃喃自语道。
“天秤座的你今日心情可能会有大的波动,在失望的同时又会出现意外的惊喜,但也可能乐极生悲。以及要注意饮食……”
在放送黑色星座占卜的时候,银时听到门外有大的动静。他正打算走过去的时候,那扇破了一个大洞的门突然被卸了下来。

“我一定是睡迷糊了。”银时掐了自己的胳膊一把,痛感让他确认此时自己是清醒的,“我还是去补个觉再来……这怎么可能啊!是哪个混蛋拆了我家的门啊!”
“你起来了啊。”踩着门走进来的是土方,“我找人来装门了。”
“我看到的可只有拆门啊!”银时大声反驳了一句,随后又怔了怔,指着土方问道,“啊咧?你说你出去找装门的人了?”
“我已经是第二次回来了,谁叫你睡得像只死猪一样。”土方鄙视完银时之后指指站在身后扛着一扇门、健壮得像熊一样的大叔,“这位大叔可是很忙的。”
“我说这位小哥,你到底是有多想省钱啊,挑最便宜的门的话没几天又会被风吹跑的。”大叔拍了拍土方的肩膀。
“都说不是被风吹跑的了,是被撞飞的。”土方吃痛地揉揉肩,“我能给的只有那么点钱,大叔你就看着办吧。”
“那就先到别的地方去,站在这里会妨碍大叔我工作的。”
土方和装门大叔对视了一会儿,然后走进了客厅。

“早饭看到了吗?”土方对着一头雾水的银时说道,“我试着做的,算是还上昨晚那一顿。”
“原来你这家伙这么有良心啊。”银时惊讶地看着土方,“阿银我很欣慰啊。啊对了,还有一件事。”
“干嘛?”土方有种不好的预感。
“男人的诺言是一定要兑现的,你说是吧?就算是对自己的诺言也是一样。”银时一脸正气凛然。
“是这样没错。”土方点点头,“但是……”


楼主 Esperanza_Saki  发布于 2012-03-06 20:22:00 +0800 CST  
“所以你就让我扯一下头发行吧?”
还没等土方反应过来,银时便用力扯了一下土方的马尾,得逞之后看着土方呲牙咧嘴的样子嘻嘻笑了两声。
“你这混蛋不想要○○了吗?!”
土方大喊一声,一发狠对着银时最脆弱的部分直接就是一个猛踢——
银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电流钻过自己的身体,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哀号。他惨叫一声之后一个踉跄向后跌去,整个人不偏不倚正好倒向装门大叔手里的门,于是又把门纸撞出了一个大大的洞。
“我说这位旦那,你到底是有多喜欢破坏门啊。挑最便宜的门的话没几天又会被你撞坏的。”装门大叔淡定开口,“旦那,我要收双倍的钱。”
“真是的,阿银我都快哭了啊。”银时揉揉屁股艰难地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走向土方,“你要怎么补偿我和我的○○啊喂!”
“我已经警告过你不要扯我的头发了,○○被XX都是你自找的混蛋天然卷。”土方轻蔑地哼了一声,然后指指厨房,“早饭在里面。”
“说起来你这家伙是怎么知道我家厨房是怎么用的啊。”银时戳了戳土方的额头,然后向着厨房走去,“姑且看看你做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好了。”

银时满心期待地走进厨房,过了一会儿又万念俱灰地走出厨房。
“你是想给我吃狗粮吗臭小子!”
银时“砰”地一拳砸在土方的头上。
“给我向蛋黄酱道歉啊你!”土方的脸因盛怒而涨红了起来,“蛋黄酱是可以应对森罗万象的一切事物的万能道具,给我好好记住啊你!”
“在米饭上淋上一大坨○那就叫早饭么!我真好奇你是怎样活到现在的啊你根本不是人类吧?”银时也较真起来,肚子的空虚感更加深了他的不满,“而且啊,那瓶东西是用我的钱买的吧?”
“食物可是必需品,那么久没吃蛋黄酱了我都快要死了。”土方的声音低了几分,银时的最后一句话让他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立场在这里跟他大呼小叫,但不服输的性格又让他难以咽下这口气,“我说过了钱我会想办法还你的,我呆在这里让你很困扰的话我马上就可以走。反正我根本就没有想要受你这种人的照顾,我是一个人活到现在的,再继续过原本的生活我照样可以生存下去。”
银时愣住,反应过来之后犹豫了一下,然后主动放弃了针尖对麦芒,伸出手揉揉土方的头发,“你认真什么啊,我就那么一说而已。”
“我也就那么一说而已。”土方躲开银时的手,把头扭到一边,脸依然红着。
“我比你的那么一说而已更加那么一说而已。”银时突然起了玩心。
“我比你的更加那么一说而已更加更加的那么一说而已!”
可恶,这样吵下去没完没了了啊。银时苦恼地抓抓头发。

“你们两个明明关系好得很嘛,吵什么啊。”装门大叔的声音悠悠地飘进来。
“谁跟这家伙关系好了!”
“谁跟这家伙关系好了!还有你为什么没有用固定句式啊!”
“死天然卷不要抢在我前面吐槽!”

楼主 Esperanza_Saki  发布于 2012-03-06 20:22:00 +0800 CST  

***

两周之后。
自从那场雪过后,天气便开始渐渐地转暖。二月初的时候,春的气息可以隐隐约约地嗅闻到。
今日照旧是晴朗的好天气,一束束柔和的光线倾泻在整间屋子里。屋外是清爽的蓝色晨曦。
饭桌靠着的墙壁上挂着一本日历,2月4日下面用马克笔写着两个字:十四。即使是如此简单的片假名也写得这般不工整,一看就知道不是正经之人的笔迹。

“你真的不吃么?”土方坐在银时的对面捧着蛋黄酱拌饭大快朵颐,把包了满嘴的米饭吞下去之后抬眼看看食欲不振的银时,“我说过很多次了,蛋黄酱可是非常美味的。”
“呐,十四,其实啊,”银时举着筷子迟迟不愿下手,望着米饭上一大坨的蛋黄酱为难得很,“虽然每周一三五轮到你做早餐,但是可以拜托你不要把我的那一份做得和你那一份一样吗?”
语毕,银时用“阿银我都低声下气请求你了你怎么好意思不答应”的眼神望着正在咀嚼食物中的土方。
“唔唔……那样很麻烦,还要分成两份做,我才没那个心思唔……”米饭堵在嘴里让土方的话语含糊不清。
“但是一般早上会直接吃米饭么?就算要吃也是稀饭吧?”
“啊啊,那下次我就在稀饭上淋上蛋黄酱怎么样?”土方因为想到了新的点子而稍微欣喜了起来。
“你这臭小子想让辛苦照顾你的阿银我每个星期有一半的日子早饭都在吃方便面吗?!”银时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懑,拍案而起,“再吃下去我的头发会变得更加卷的啊!那样的话你要怎么补偿我啊?”
“吵死了!”土方把已经见底的饭碗狠狠往桌上一摔,“每天早上和早餐一起做好死的觉悟才是男子汉!”
火药味渐渐在客厅里弥漫开来,战争一触即发。
两人四目相对,蓝色的火苗在双方的眼中跃动着。
而这种时候通常会有意想不到的人出现。虽说事出突然,但冷静下来想想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倒不如说是顺应发展顺应得过头了。正当银时和土方即将开始惨绝人寰的互掐,大门突然哗啦一声被打开了。

“坂田银时!你上次送给我的是什么洗发精?我的秀发竟然在一把一把地掉啊你这肮脏的天然卷混蛋!”
穿着桔色印花和服的女人举着一瓶瘪进去的洗发精,来势汹汹。
“为什么每次你出场都是这种形象啊,大家会觉得厌烦的哦。”银时把注意力从土方的身上移开,转而面无表情地看向阿妙,“你说的洗发精就是那个吧,秀发去无踪,头屑更出众的那个,没错吧?”
“……呵。”一声轻微的笑突然流进了银时的耳中。
银时有些惊讶地回头,看见土方的眼睛微微地弯了起来,看上去是在笑的样子,而嘴角的弧度却被土方的手遮挡住了。
“噢噢,阿妙你赢了,这中二症小鬼竟然笑了。”银时指指立马收敛起笑容的土方,无限崇敬地看着阿妙,“你还真是厉害啊。所以说绝对不能小看女人这种生物啊。”
“让他笑的明明是你吧章鱼!”阿妙敲了敲银时的头。
“你说谁是章鱼?不要用那种头发卷曲的生物来骂我!”前一秒还笑得一脸痞气的银时后一秒便气愤地进行了反驳。
“章鱼根本没有头发吧……卷曲的只是触手。”土方一手撑着桌角,一手抬起来刮了刮自己的脸颊,说话的时候眼睛看向空无一物的墙壁。
“他吐槽了!他竟然吐槽了!”
“吵死了你这肮脏的天然卷混蛋!”土方学着阿妙的骂法转头对着银时吼道。
“你看你的声音都抖了啊,只是被阿银看到了可爱的一面这根本没什么吧?”银时耸了耸肩,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算了算了,再吵下去血压升高阿银我会英年早逝的。我出门去买JUMP了,你们慢慢聊。”
阿妙张了张嘴,想起来什么事情之后说道:“都是因为你啊天然卷,我差点忘记了。昨天隔壁的婆婆从庙里烧香回来,送了几把梳子到我家,说是可以给人带来好运气,她求了好几把,所以给我送来了几把。要那么多梳子我也没有用,所以想着十四郎可能需要吧?”
在听到阿妙叫自己名字的时候,土方略微惊讶了一下,然后皱眉看着阿妙,“我又不是女孩子,给我梳子这种东西不太合适吧。”


楼主 Esperanza_Saki  发布于 2012-03-06 20:25:00 +0800 CST  
“十四郎你不介意和这个浑身上下都不干净的天然卷共用一把梳子吗?”阿妙疑惑地看着土方。
“喂喂,你也看得出来吧,阿银我是从来不会梳头的啊。所以我家根本没有梳子这种东西。”银时接话道。
“难怪十四郎脑后一些小头发总是会散下来呢。”阿妙绕到土方的身后,“是因为头发还不够长的缘故吧,最短的头发还没有长到可以束起来的程度。”
“喂,不要盯着我看!”土方转过身,不让自己的后脑勺进入阿妙的可见范围之内。
“短短的辫子也可爱得很呢。”阿妙摸了摸土方的头,脸上绽开一朵笑容,“不过长长了之后会更好看的。”
土方下意识地躲避阿妙的触碰,虽然心里恼火,但嘴上却没有说出来。
“给,梳子。用用看吧。”阿妙拿出木梳子递给土方。
“就说不需要了啊。”土方依旧推脱着。
扯了扯土方的辫子之后,银时从阿妙的手里接过了梳子,“这样就可以了吧。那我出去了,十四你好好看家哦,阿银我会很快回来的。”
“……谁管你啊!不要用老妈子一样的口气跟我说话!”

银时和阿妙相继离开之后,屋子里只剩下了土方一个人。
土方很习惯这样的安静。他收拾好碗筷,洗净之后放进碗橱里,从厨房里出来准备擦桌子的时候,不可避免地看到了躺在桌子上的木梳子。
那是一把简单古朴的桃木梳,没有柄,齿体圆滑,不密不疏。梳子两头印着两枚古雅的小花。
土方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人之后,解下发带,拿起梳子从发根梳到发梢,也许是因为本身发质就好,一路梳到底畅通无比。
几根细小的发丝无声无息地飘落下来,大概是藏在发丛里没有被挑出来的断发。
土方把脑后散落的头发向上梳起,稍稍调低了一些马尾的高度后,把相对短的头发都一并梳了进去。
干净利落地束好头发,土方没来由地觉得心情明朗了起来。
虽然他觉得心情这样容易起伏的自己很恶心就是了。


“虽然看那小子每天早上忙着对付那些头发阿银我很想把它们一刀剪了,但是看他那个样子,没有了马尾的话连仅剩的可爱之处也没有了啊。所以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阿银你啊,坦率一点有什么不好,直接把梳子送给十四郎不就好了。”


季末的阳光懒懒地洒在路面上。穿着袖子上印有天蓝色流云图案的白底和服的男人悠哉游哉地在街道上走着,一边的袖子松松地垮下来。
阳光照在他的后脑勺上,温暖的气息让人没有冬日仍然赖着不走的感觉。

楼主 Esperanza_Saki  发布于 2012-03-06 20:25:00 +0800 CST  


***

在冬春季交替的时候,气温依然偏向于冬天,于是阳光便显得格外珍贵。站在高处会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阳光更多,相对的也会温暖一些。当然这并不能成为银时和土方帮人家修理屋顶的理由。
上次修门已经把家里的钱用得所剩无几,好不容易捱到今天,银时打算去买这一周的JUMP时发现抽屉里只剩下几枚可怜的一百元硬币了。
让人庆幸的是这时候正好有工作上门。作为一个什么工作都干的自由职业者来说,银时的口碑一向是不错的。他的办事效率无可挑剔,既然如此被他多榨去一些钱也无可厚非。
银时很好奇委托工作的老伯家的屋顶是怎样破了一个大洞的。这个季节里也不可能刮起台风之类的东西。于是经过对屋顶漏洞的观察,银时确定那是一个人的形状。
“我专门做这行好了。把人家的屋顶撞出一个洞,然后第二天再去修好。这样就算是有稳定的工作了吧?”银时若有所思。
“小哥,我可全都听到了哦。”老伯站在银时的身后幽幽地接了一句,“豁出性命也想赚钱,你还真是全力以赴的男人啊。”
“老伯你是什么时候跑到屋顶上来的啊?”土方锁着眉头看着老伯,不知道他的不快是因为老人自说自话爬到这么危险的高处还是因为被抢了吐槽的机会,“快点下去。”
老伯笑眯眯地看着土方。
土方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于是拉过老伯枯枝一样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然后背起老伯走向梯子。
银时走过来扶住梯子。土方点了点头之后对着背上的老伯说道:“抓紧我哦,不然会掉下去的。”
老伯应了一声,然后扣住土方的肩膀,由他背着下了屋顶,安全着陆。

“马尾小哥,我以前见过你。”老伯打量了土方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你喂过我家的老伴呢。”
“老伯,你确定你头脑清醒么?”土方怀疑自己听错了,“我没有碰到过婆婆之类的人啊。”
“不是,我是说那个,”老伯往篱笆的方向指了指,“还记得它吗?”
土方顺着老伯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篱笆外躺着一只蜷缩成一团,正在懒洋洋地睡着觉的黑猫,深浓的毛色掺杂在篱笆围着的满目苍绿之中,乍一看有些分辨不清。
“啊啊,这一只大概见过吧,尾巴上的红色丝带我有印象。”土方点了点头,“老伯你好像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
“你叫十四郎对吗?”老伯拉住土方的手臂,弯起眼睛的同时眼角的皱纹又深了几分,“那时候你还太小,不记得我还有那只猫也是正常的。”
土方怔了怔,接着努力在记忆里搜寻眼前的人和猫的踪影,但却无处可寻。
“抱歉,我实在想不起来了。”
“我是你爷爷的老朋友,在你很小的时候,我去你们家看过你。猫原本是你爷爷养着的,因为还要照顾你们三个,就把它交给我喂养了。”
土方突然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塌陷了下去,“你说爷爷?”
“可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啊。”老伯捏了捏土方的手腕,“你是个好孩子,你还记着那家伙的恩情。可人总是要离去的,来的时候是一个人,去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并没有什么可悲哀的。一个人的死对世界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仅仅是多了一座坟墓而已。”
土方只是定定地站着,无言地听着老伯的诉说。
“那家伙临终前告诉我,等你真正懂事的时候,一定要告诉你一句话。”老伯正色道,“虽然你拥有的一切总会有失去的时候,也不要因此不敢去珍视任何东西。我们离去的时候都是孤身一人,但即使走上了不一样的道路,只要彼此思念着,也一定会在下一个路口重逢的。”
“可那对于我已经无法实现了。再次见到爷爷这种事情……”土方死死地咬着嘴唇,声音在微微发颤。
“只是他回去的时间比你早了那么几十年而已。只要你还挂念着他,你们彼此都不会是孤身一人的。”老伯抬起手拍了拍土方的肩膀,顿了顿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重新开口,“对了,还有一件东西要交给你,他说你一直想要的。”
老伯步履蹒跚地走进屋里,片刻后捧着一把日本刀又踱了回来,把它举起来递给土方,“这是他拖欠了三年的生日礼物,他在世的时候就交给你的话,指不定你会用它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土方接过刀,看着线条流畅的刀身,心中的欣喜更甚。
“谢谢老伯你了,我就收下了,爷爷的礼物。”惊喜把土方心头的沉重感减轻了一些,“你就在下面安安分分地呆着,我现在上去帮你修屋顶。”
说完之后土方便握着刀向着梯子小跑过去。
“真是个好孩子啊。”老伯微笑着点点头,继而又感觉到了一丝不安,“但是把真家伙交给他真的没问题吗?”

楼主 Esperanza_Saki  发布于 2012-03-06 20:25:00 +0800 CST  

竹制的梯子因压力而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银时正在全神贯注地补着屋顶,没有去在意附近的情况。
银时站起身的身后倏然感受到一股气流疾速划过。他擦了把汗,抬起头,看到土方正举着一把日本刀向着自己砍过来。
“天然卷,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
“喂,慢着!”银时伸出手做了一个“停下”的手势。
土方则完全无视了银时的反应,奔跑到银时面前的时候手里的动作犹豫了一下,接着就鬼使神差地照着银时的左肩一刀砍了下去——

鲜红的血液啪嗒啪嗒低落在黑色的瓦上,这是土方生平第一次用利器伤人。
银时的五官因剧痛而拧成一团,他紧紧地咬着牙关,发出“嘶”的声音。血液从他肩膀的伤口中汩汩流出。

“你干嘛不躲啊!”土方放下刀,赶紧凑过去察看银时的伤口。
“谁知道你真砍啊臭小子!”银时勉强回答道。
“谁知道你那么不经砍啊……”土方说话的时候底气明显弱了几分。
“一般人早就晕过去了吧混蛋!啊痛痛……”

“两位小哥,上面发生什么事了吗?”地面上传来担忧的询问声。
“什么都没有!”
“老头,屋顶就让这个青光眼小鬼单独给你修了。但报酬还是我的,说定了啊!听见没有啊臭小子?”

土方自知理亏,即使不情愿也还是不得不扶住银时,打算帮助他沿着梯子走下去。
银时用微妙的眼神盯着主动搭上自己手臂的土方,然后不解地问道:“你在干什么?”
“一看就明白了吧?扶你下去啊。”
“真是谢谢你挂心了啊,”银时嘲讽道,“阿银可没有弱到受了那么一点伤就要小鬼头扶着走路的地步。我自己能去医院,你留在这里补洞,不补完今天不许回家吃饭,听见没?”
“我说过不要用老妈子一样的语气跟我说话啦!”土方对准银时的脸猝不及防地来了一拳。
“糟糕……陷进去了啊!”

楼主 Esperanza_Saki  发布于 2012-03-06 20:26:00 +0800 CST  

***

银时从医院回来的时候,看见土方已经坐在饭桌边摆好碗筷准备开动了。本来还在想这小子会不会被那种一次也没有做过的手工活难倒,事实证明是自己太小看他了。
左肩依然在作痛,被纱布紧紧地缠着,银时有一种自己的伤口在跳动的感觉。这种程度的痛忍下来倒不是什么问题,关键是这样一来自己的动手能力便大幅度下降,这是最不好办的事情。
人在失去了某样东西的时候才会感觉到它的重要性大概就是指现在的这个状况吧。不过就算时光倒流,银时也不知道怎样做才算是“充分利用自己的手”,仔细想想归根结底当初就不该向这只危险的路边黑猫伸出自己的手。

银时坐下来之后,对着土方一本正经地要求道:“我说啊,我的手动不了了,所以喂我吃饭吧。”
“你是想让我把饭扣在你脸上么?”土方边夹着菜边毫不留情地拒绝道,“我可从来没发现你是左撇子。”
“那个啊,我平时用右手是在提高我右手的熟练程度,我惯用的是左手。”银时振振有词。
“早知道就应该对着你的脸砍。那么厚的皮一刀还不一定砍得破啊。”
“你还好意思主动提起这个话题啊!阿银我为了不让你自责都决定对这件事避而不提了,白白浪费了我的好意啊混蛋。”
“你要不要吃饭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土方不理会银时的话中有话,只是冷冷地抛过去一句。
“真是难对付的小鬼。”银时叹了口气之后拿起了筷子,“这个月的早餐都轮到你做,不允许淋狗粮不然阿银会哭的哦,真的会哭给你看的。”
土方只顾着夹菜,没有接话。
“喂,好歹应一句啊。”
对方继续无视中。
“喂,不说话的是小狗!”
“你到底有完没完?一个大男人这么啰嗦你是想怎样?”土方气急,在脉冲思维的主导下把刚刚夹到的油炸天妇罗向着银时的碗里就是一扔。
银时抬头看看土方,用力眨了几下眼睛,然后淡淡开口,“谢谢了啊,十四。”


土方在厨房洗碗的时候听到了一声突兀的碰撞声,紧接着是水泼出来的声音。最后又只剩下了厨房里的水流声。
开始土方也没有多去留意,毕竟打翻一两盆水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当打翻水的频率越来越高以至于水流声反而成了违和感十足的杂音时,土方终于无法置若罔闻了。
“你在搞什么飞机啊?”土方站在浴室门口,透过磨砂玻璃询问着里面的银时。
“啊?我当然是在洗澡了。倒是你过来是打算干嘛?”门内传来银时若无其事的声音。
“我说你到底是打翻了几次水啊,你这种人真的做得到用一只手洗澡么?”土方冷笑了几声,“比如说我就比较好奇你是用怎样的方法搓背的。”
“还真能说啊你这罪魁祸首!小小年纪就做出那么危险的事情以后一定会成为社会的大祸害,将来可要小心税金小偷们啊小子。”
“少废话,我来帮你搓背。”
“哈?”银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来帮你搓背!”土方又拔高声音重复了一遍,“让我重复两遍你是想再被砍一次吗混蛋?”
“不,那个……你这么主动我还真是有点不习惯啊。”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下来,“你是说真的吧?不会是有别的阴谋吧?我敢保证你再用那把刀砍我一下我绝对会死的喔。”
“所——以——说,砍了你是我不对,但是你也不要因为这样就把我定义成人民公敌这样程度的人啊,作为成年人来说这种想法也太幼稚了吧。”土方一拳打在磨砂玻璃上,“不会再砍你了,以后。如果还不放心的话,我可以站在这里让你砍。”
“笨蛋。”银时移开门,“进来吧。”

楼主 Esperanza_Saki  发布于 2012-03-06 20:26:00 +0800 CST  

银时坐在小板凳上背对着土方,下半身裹着浴巾。
白茫茫的水汽让银时背部的皮肤显得有些朦胧,但仔细一看的话还是看得见他背上的伤口。不同于土方自己脸上那些微不可见的小伤痕,银时背上留下的大多都是狭长的伤疤,只要看一下就可以想象到留下这个伤的时候本人忍受着怎样的剧痛。
对于这个人曾经到底经历过什么,土方毫无头绪。
他把在温水里浸过的毛巾贴在银时的背上,然后慢慢地一路往下擦。
土方不想承认现在做着这么乖巧的事情的人是自己。而纵使他的性格再倔强,自己犯的错要自己来承担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并且遵循着的。对于自己给他人造成的伤害,自己是要付出等价的东西的。

湿润的水气慢慢地在土方的手背上拂过去,留下一阵温暖的触感。
坐在板凳上的人此时显得格外安静。也许是环境狭小而温暖,让坐着休息的人产生了困意。
土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银时的肩膀,生怕碰到伤口。
那一道伤也会留下难以去除的伤疤吧,留在这么显眼的部位不管是谁都会觉得麻烦的。
等结成疤以后,那个天然卷每次看到它都会想起自己,然后用促狭的语言责骂一通吧。
不过他想怎么说那是他的事情,只要土方自己听不见就无所谓了。

另一方面,土方觉得坂田银时这个男人其实并不是表面上这样吊儿郎当的家伙,尽管他总是瞪着一双毫无生气的死鱼眼,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眼底也同样跃动着明亮的光芒。他其实一直都很用力地活着。
他的过去不得而知,但那并不重要。过去只是过去,除了为人们铺起通往未来的道路之外,与现在以及未来并没有牵连。
土方挥刀砍向他的时候,他的眼神也没有丝毫的惊惶。仅是出于幼稚的好胜心,土方就在他的身上留下了那么深的伤口,虽然嘴里在不停地表达着怨忿,土方看得出来,他的心里几乎没有对他的责怪。
看着银时宽厚的背部,土方不知为什么突然就安定了下来。于是手里的力道又更加足了一些。

“臭小子,你轻点啊!皮都要掉了啊喂!”

楼主 Esperanza_Saki  发布于 2012-03-06 20:27:00 +0800 CST  

『#2 马尾与夏日祭』

***

和煦的五月轻轻溜走,阳光变得刺眼起来,闷热的风从窗口吹进来,屋外夏日的天空像勿忘我花一样清澈湛蓝。到处都是夏天来临的迹象。

某个晚上两人热得睡不着聊天的时候,银时才得知土方的生日是5月5日。自己的生日是10月10日,这种微妙的巧合让两人都忍不住发笑。
“诶?那样的话你的生日不是刚刚过去没多久吗?为什么早点不说啊。”
“说不说都一样吧,只是自己被生出来的日子而已,我搞不懂为什么要特意去庆贺。”土方盘腿坐在被子上,“况且那也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日子。”
“就算你不觉得高兴,也总有人会觉得高兴的。”银时刮了刮土方的鼻子,换来对方一句“干什么啊混蛋”,“不过你没说倒也是对的,阿银我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你。”
“别在意那些事情,我也没想从别人那里收到什么礼物。”土方掸开银时的手,把脸转到一边去,“还有,别对我那么……”
“真是的,虽然平时一直吵架,但我偶尔也是想对你稍微温柔一点的。”银时的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用开玩笑般的语气说着,“你是阿银捡回家的猫嘛。”
“你这家伙……”土方转过头怒视银时,在视线触及到他干净的笑脸时到嘴边的脏话一下子溜得无影无踪。


***

那是发生在某个盛夏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位束着马尾的少年。少年第一次跟着亲人去参加庙会,因为觉得新奇,每个小吃摊和工作人员扮成的大型人偶都深深地吸引着他。少年不知不觉离亲人越来越远,等到他玩兴已尽,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天色已经黑了,亲人也已经不知所踪。
他的肚子叫了一声,这时候他刚好来到一座破旧的寺庙前。他好奇地走进去,看见神像前供奉着一碟馒头。少年并不了解民间的一些禁忌,因为肚子实在太饿的缘故,他抓起一个馒头吞了下去。走出寺庙之后,少年在庙前的草丛里捡到了一面样式非常老旧的铜镜。
他举起铜镜对着自己的脸照,然后他看见,镜子里是一条马尾。

“去死吧!!”
伴随着一声咒骂,收音机被狠狠地甩飞出去。
“啊啊啊啊啊!马尾退散!马尾退散!”银时立刻往旁边挪了几下,一手捂住眼睛,一手做出让土方不要过来的手势。
“听什么午夜频道啊混蛋!完全睡不着了啊啊!”土方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冷汗涔涔地流下来。

收音机里仍然响着那个故意压着嗓子说话,语气诡异到了极点的声音。
“那一天是中元节。有人从那边回来了。”

“停下来!停下来!不要再说了!”银时举起枕头向着收音机砸过去。
“现在正在收听午夜频道的你是不是也一样束着马尾呢?”那个声音还在幽幽地响着,“明天是中元节哦,要小心马尾的诅咒啊。”
土方从被窝里冒出头来,解下发带朝着收音机飞过去,“老子才不是什么马尾!”
“喂喂,你紧张得连语法都用错了啊……”
“你这家伙才是!用枕头砸收音机会有什么用啊啊!”

楼主 Esperanza_Saki  发布于 2012-03-06 20:28:00 +0800 CST  

***

所谓夏日祭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土方上一次参加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唯一记得的就是那次总悟那小子硬要拉着他去参加试胆大会,刚开始土方还准备看总悟被吓哭的样子,结果是他自己被吓得跑了出来。那件事自然而然成了土方被总悟打趣的好材料,也正因为这样,土方对夏日祭并没有什么好的印象。
他本以为银时是不管遇上什么节日都还是像平时一样一个人窝在家里无所事事,外面再热闹也不关他的事的那种人,出乎他意料的是中元节的前一天银时提出要带他去逛庙会。
“那个啊,阿妙说想要看看你穿她新买的那件浴衣,所以就这样了。”面对土方的询问,银时随意编造了一个理由。
“你说那件白底蓝色格子的?”土方露出为难的表情,“我没打算要穿那件,浅颜色的我不习惯。”
“是这样吗?我倒是觉得那件很适合你啊。”银时挖着鼻淡淡地说着,“而且你还没有参加过那种活动吧?虽然我是没有什么兴趣,但是浴衣少女们不会让你失望的哦。”
“暴露出本性了啊。”土方轻蔑地看着银时,“第一次倒不是,不过你非要带我去的话……那也不是不可以。”

庙会的筹备在白日里已经完成了。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银时和土方到达了举办夏日祭的街道。
天空染上了一抹最淡的粉红色。临近夜晚时候,人们会感觉到盛夏真正的舒适之处。
土方穿着阿妙前几天刚送给他的白底蓝格子浴衣,穿惯了深色系衣服,白色的衣服穿在身上总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因为白色在人群中会很显眼。
出门的时候银时跟土方说不想看到他绑马尾,他还没有从午夜小故事的阴影里走出来,但是又被土方以“照镜子的时候看见披散下来的头发会觉得更恐怖吧”的理由驳回了。
只是偶尔想看看他穿浅色浴衣,散下头发的样子。
土方正处在少年与成年人的交界处,长相也渐渐开始脱去稚气,向着不单纯是“干净好看”的方向发展。那次看到他洗完头的样子银时就隐隐觉得这家伙还是打扮得死板一点好,不然会很危险。虽然他也说不出,准确地说是不想说出到底危险在哪里。

仔细想想还是打消了这样的念头,也许土方确实比较适合扎马尾。
而土方是第一次看到银时整整齐齐穿着浴衣的样子。比起平日里只穿半边的白色和服,银时一本正经穿着黑色浴衣的样子虽然看起来稍微顺眼一点,但还是觉得有些不习惯。大概那家伙只适合那种半调子的打扮吧。

橘色的晚霞赖着不走,街道两边的店铺已经挂起了红色的小灯笼。做生意的人们搬着东西进进出出,等天色完全黑下来就准备开始工作。
银时和土方四处逛了一会儿。晚霞便被夜色驱散,巨大的夜幕张开,把街道上的一切尽数笼罩进去,这个时候沿街道挂着的小灯笼就显得格外温暖明亮。
两人买了几盒章鱼烧,找了张长凳坐下。
“果然两个大男人逛庙会一点乐趣都没有啊。”银时看着土方在章鱼烧上淋上蛋黄酱,食欲顿时减了一大半,“那么,等会儿要去玩什么?套金鱼么?还是去……不不,当我什么都没说。”
土方咬下牙签上的章鱼烧,咀嚼了几下,含糊不清地说着,“去试胆大会。”
“哈?”银时准备把章鱼烧送进嘴里的手突然僵在了半空中,“我明明没有说出来啊,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啊?”
“我哪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只是单纯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而已。”土方的脸黑了几分,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男子汉是不可以逃避的,我一定要洗雪那个耻辱!”
“噗,好热血的发言啊土方君。”银时忍不住笑了出来,“说你是孩子你还真是孩子,不想去做的事情就不要勉强自己去做啊。”
“既然来了这里就不能不去那里了,不然我不会原谅自己的。”土方固执己见。
“不不,如果你真的要去我是不会原谅你的。两边都是不被原谅,倒不如自己责怪自己吧。”
“少贫了!你根本就是不敢去吧?”土方用牙签指着银时的鼻子,“你这样也算是男人吗?!”

银时吞了口口水,然后腾地一声从凳子上站起来,“噢!去试胆大会!”
“像个白痴一样。”土方的嘴角不禁上扬起来,“喂,嘴角还沾着海苔呢。”
“就算嘴角沾着海苔也要去试胆大会!走吧十四郎君!”

局面已经失去控制了啊,反而是这家伙比自己更想去试胆大会了。
只要跟这个家伙在一起,就会出现意料外的状况。

“你也稍微显得沉稳一点啊,银时。”土方跟在银时的后面,看着他四处张望的样子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为什么反而像是我在带小孩啊?”
“不不,是阿银我在带小孩。”听到这话银时笑得一脸爽朗地回过头,然后勾过土方的肩膀,露出两排亮闪闪的牙齿,“承认自己是小鬼了啊你。”
“我才没有承认!喂,轻一点啊,肩膀好重……”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在安静的小路上勾肩搭背走着。
烟灰色和银色的云边滑过月亮的白色面庞。空气中充满温暖的青草气息。

楼主 Esperanza_Saki  发布于 2012-03-06 20:28:00 +0800 CST  

***

通往神社的台阶似乎怎么走也走不到头。两旁繁盛的树在夜风在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响声,树影在月光下斑斑驳驳地落在灰色的台阶上。四周的光源只有挂在树枝上的红色灯笼。
提起中元节,大多数人都会想到百鬼夜行。在鬼节举行的试胆大会本就有一种超现实感,现在只有两人走在这么黑暗压抑的环境中,银时和土方更加觉得寒毛直立。
两个人似乎都是招灵体质,平时互不认输的两人在这种情况下下意识地想要去依靠对方,但要命的是对方也是那副德行。
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到达神社之前,试胆大会就已经开始了。

“不……不可以逃跑,不然就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土方喊了一声给自己壮胆。
话音刚落,林间边扑棱棱地飞出几只黑色的鸟来。
“笨蛋,太大声了啊。”银时敲了敲土方的头,“会把不好的东西引过来的。”
“你打我干嘛?”土方有意识地压低了声音,“想打架吗混蛋?”
“看清楚状况再说话啊臭小子,我哪有心思跟你打架啊?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性格里都是暴力因子吗?”看到土方的眼睛里燃起怒火,银时又马上改口,“好了好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别在这种时候炸毛。”
一阵强风吹过来,树海涌起波涛。银时和土方的心悬到了嗓子眼,正当他们动了要逃跑的心时,一声凄厉的尖叫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响了起来。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银时和土方抱作一团惊叫起来,冷汗迭出。
而那一声尖叫之后便没了下文,似乎是虚惊一场。那只是吓人的小技俩罢了。
松了一口气之后,土方一把推开银时,用嫌恶的眼神看着他,“你干什么啊!”
“明明是你先扑到我怀里的啊,”似乎是想把刚才自己的窘态掩盖过去,银时拔高了嗓子冲着土方喊,“不要事后又不承认了啊混蛋!”
土方并没有立刻骂回去,反倒是表情变得让银时无法理解。他的脸渐渐转成了毫无生气的青白色,视线看似是落在银时身上却又有点偏差。
“你怎么了?”
“银、银时……你后面……”土方用不停发颤的手指着银时的背后。
银时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下定了决心回头一看,看到一张没有五官的,像白纸一样的脸。
还没来得及叫喊出来,银时便向后一个趔趄,踩空了台阶,后背着地从台阶上骨碌碌地滚了下去。
“喂笨蛋!银时!”土方对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黑色物体焦急地大喊,又意识到自己这里有个大危机,不知道逃跑可不可行,于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中。
“还发什么呆啊小哥,那个天然卷都已经掉下去了啊!还不赶快追上去啊!”无脸人突然说话了,“要是出什么事的话我的饭碗又要丢了。”
听声音是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那声音显得很厚实,与骇人的外表全然不符。
“你……你是人类?”土方指着无脸人结结巴巴地问道。
“你没看到大叔我穿着球鞋么?别问了快去救他啊!”
“噢……噢!”土方终于回过神来,应了一声之后立刻冲下去。
从那么高的台阶上滚下去就算不出大事,也会全身淤青的吧。土方想到这里心里愈发担忧起来。

快步跑下台阶,土方看到地上躺着两个人。一个是银时,旁边的似乎是个女人,具体的样子在淡淡的月光下分辨不清楚。
银时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刚才被台阶的棱压得浑身都酸痛不已。
看到土方以后,银时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我还活着啊。”
土方的脸色很难看,银时怔了怔,又试探着问道:“或者……我们都死了?”
“你还有力气开玩笑啊!害我……”话说到一半,土方突然停下了。
银时注视着土方,等待着他的下文。
“干嘛盯着我看?关键是你的旁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啊?”土方急忙转移话题,指指银时的身旁。
“啊?说起来我就觉得我摔下来的时候撞到了一个人……”回想了一下之后,银时转过头,果然看到自己的身边还趴着一个人。
“喂,你还好吧?”银时轻轻推了推那人,“真是的,被撞得太重了吗?这下闯祸了啊。”
“不,没事,”那人动了动,然后从地上爬起来,“被撞倒了顺便我想趴一会儿而已,不是你的错。”
她转过头,朱红色的短发在皎洁的月光下泛动着柔和的光芒,一双湖蓝色的眼中满含着温柔的笑意。瓜子脸配上小巧的身材,俨然一个美人。
而银时在听到她声音的时候脸色突然就变了。
“好久不见,银时。你也来参加夏日祭么?我记得以前你是从来不参加这种庆典的呢。”
“刚才不好意思了。”银时扶着额头站起来,匆匆忙忙地道了个歉就向着来时的方向快步走去了。
土方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同时他又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女人。
“你真的没事吗?”土方又询问了一句。
女人微笑着点点头,“没事的,你去吧。”
银时的身影渐渐湮没在了夜色中。趁他还没有走得太远,土方立即快步追了上去。

“银时!给我等等!”土方终于追上银时,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弯腰大口大口喘着气,“可恶,累死我了。你是怎么了啊?咳咳……”
“当然是想赶快离开那个地方啊,我再也不想去什么试胆大会了,都是你啊臭小子。”银时回过身轻轻拍着土方的背,“看啊,呛到了吧。”
“我只是在清嗓子!”土方缓了口气之后直起身来,皱眉看着银时,“那就这样回去了?”
“难不成你还想玩套金鱼?”银时调侃道,“我啊,本来就不喜欢来人这么多的地方。”
“那一开始就不要带我来啊。”虽然嘴上没有说,土方或多或少觉得有些扫兴。要带自己来玩的是这家伙,现在急着要走的也是这家伙。前一秒还兴致勃勃地问自己要去玩什么,现在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我本来也就没打算来玩,要回去就回去吧。”
银时看着土方,不说话。
“反正我又无所谓。”土方又补了一句。
银时突然笑了,他抬起头揉了揉土方的头发,然后说道:“等看完烟花再回去吧。”
“只有小孩子才会想看烟花那种东西。”土方躲开银时的手,把头低下去,心里却突然轻松了很多。
“想要什么就说出来,这样才是讨人喜欢的孩子啊,十四。”
“谁要讨你喜欢啊!”

楼主 Esperanza_Saki  发布于 2012-03-06 20:28:00 +0800 CST  

楼主:Esperanza_Saki

字数:49882

发表时间:2012-03-07 04:1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1-30 17:22:4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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