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非我灼华【原创（还珠续）】《紫荆梦》续文
看了这么多版本的朋薇永燕迷们的《还珠格格》续写改写文，不得不承认，其中不乏佳作。但是，唯一让我觉得感动，看到深夜而不能自拔的文章，就是非我灼华楼主的《紫荆梦》。
该文的笔韵极美，言辞深情而缠绵，深刻地写出了琪帝（永琪）和敏燕（小燕子方慈）之间的爱情路上的悲欢离合。读完全篇，顿生“此人执笔不输琼瑶”之感。相爱情浓却面临家仇深沉，爱却不能爱，恨又恨不起；当他们前嫌尽释，却又因庙堂之争被迫生“死”别离……这份挣扎与痛苦，紧紧地将我缠绕……
唯一令我遗憾不已的，是该文竟是这位楼主已弃文好久的一篇残卷！— —这让我痛心不已；又实在难舍此文，便斗胆在此献丑，为该文续上一个自己理想中的结局，万望我们的非我灼华楼主见谅。
人间有情，此生难弃。当君玉（永琨）赠药，当琪帝饱经沧桑而深情日愈，当燕儿历经多年挣扎逃开死别，却又因毒液未尽而患眼疾之症，当永琰瞬起夺位之心，当尔康因忠孝之争而左右为难之际，素以“冷峻干练”闻名的琪帝会做出怎样令人们不解的决定？一向柔弱的紫薇又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当年晴儿惨死，麟儿无辜被鸩害，明月救主而去却至今生死不明，永琪又因何事对爱妻心生猜忌？方严生恨，乾隆遇刺，燕儿蒙冤而不为自己辩解，……到底是在谁在幕后操纵着一切？是谁如此不择手段想除去燕儿性命？这一切的一切，又到底藏着怎样的隐情？
虽是同人架空文，却有一样的深情。
续文中若有不解之处，欢迎各位吧友们与梦潇晓旭讨论交流。
《紫荆梦》原文链接地址：http://tieba.baidu.com/p/1598912789

真没有想到，刚发的帖子，就被人说题目“不合吧规”，彻底悲剧了！
不过，念在“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份儿上，还是及时改了吧
首先，梦潇晓旭谢谢各位对我的支持，希望您们能喜欢我的续文。
同时在这里向各位保证，梦潇绝对不会像@非我灼华楼主那样弃坑的，请各位放心。
另外，由于梦潇还是一个学生，有些过于“露骨”的地方不太会写，因此永燕紫康之间的缠绵，只能采用一些比较稚嫩的朦胧笔法，一带而过了— —这一点请各位见谅。
今天写了这些知心话，万望各位《紫荆梦》的追文者朋友们能够和我合作，努力将这一篇续完美落幕。
您在追文之前，希望你将非我灼华的文章先回顾一遍，尽量做到掌握文章脉络，了解大致情节，以免梦潇和您过多地去重复原文，而浪费过多的更新文的时间。至于梦潇晓旭根据故事发展而后添的情节里，您若有不明白的地方，或是有比较好的建议的话，梦潇则很高兴欢迎您积极和我讨论和批评— —但是拒绝大量剧透（少量的可以接受），所以最好不要时时刻刻追着我问“下面的剧情到底是什么”之类的话。— —在这里请您们保持对我的尊重与信任，还有对剧情发展的想象力，梦潇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好吗？
我在这里谢谢各位的合作与支持！

第二十章 燕儿，我等你醒来：天长地久
夜，已渐深沉……
遵着琪帝的旨意，小顺子吩咐了颜玉：“你带着其他人下去吧— —皇上这儿，有我守着！”
“是！”颜玉应了一句，便领着其她宫女离开了。小顺子颇为担心地朝内殿探了一下头，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乾清宫内殿，一片静默，只有那一点微弱的烛光，烛影摇红……
永琪依旧轻轻拥着敏燕，一脸的憔悴，却不改当年的温柔……
早在两个时辰之前，君玉就已经离开了皇宫。
永琪记得，在他离开之前，好像给自己留下了一句什么“为了小燕子，你必须学会等待！”之类的话— —可笑！为了燕儿的性命，他，爱新觉罗·永琪，就算是要他用这大好的河山社稷去交换，他也在所不惜，还怕什么“等待”……
凝视着怀里的人儿，手不自觉地抚着她那苍白却不乏绝美的容颜：“燕儿……永琨说，只要我学会等待，你就会醒来……他不会骗我的— —就算他是为了你，是不是？那好！我也答应你，为了你，我一定'用心'，学会等待，我会等你醒来！只是，求你，不要……让我等得太久……”
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的声音哽咽了，眼睛里，有了泪光，也有了希望……
翌日，紫薇公主便被她的皇帝哥哥召进了宫，邀她常住宫中，说是帮忙皇帝照顾未来的皇后。而福尔康这个额驸，又身兼宫廷御前将军之职，自然是有了出入自由的权利— —这样一来，既可以保证永琪不在的时候，敏燕不会受到无谓的伤害；又不至于绝了他夫妇之情：尔康和紫薇也就欣欣然地接了旨意。
从此，琪帝的生活似乎恢复了以往的波澜不惊，依旧是雷厉风行，依旧是冷凛得让人难以亲近……
只是，以往的时间，尽管是“应付”，尽管是虚有其表，他每个月也会去后宫住个一两晚— —因而各宫妃嫔的心里虽有苦水，但至少，也可以保有外在的那么一点儿可怜的“尊严”；而现在呢，则是连这点儿可怜的“尊严”也被打碎了— —因为除了上朝去乾清宫之外，下了朝，琪帝唯一会去的地方，只有漱芳斋— —而奴才们，也只有在那里，才能偶尔见到他温润如初的浅笑……只因为在那儿，有他的燕儿……

就这样，又过了五年……

五年后
这日正是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也是他和燕儿成亲十周年的日子。
直至今日，他依然记得十年前的那一晚，自己揭开她头上喜帕之时的那份惊喜：她坐在那儿，巧笑嫣然，双眸含羞，笑着述说着尔康的反应，那么俏皮，那么可爱……
婚后一年，她的个性依旧开朗而“迷糊”，偶尔也会多了几分女性的娇柔：月夜弄欢，雨天赏荷，她虽然没有做到“举案齐眉”，也算得上是个贤妻，早起相对画眉，夜卧春宵帐暖……那时的他们，是那样的欢乐，直到……
事隔多年之后，永琪常常在想，倘若当初没有从南阳回宫，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几年以来，无论再忙，二月初二这一天的早朝，琪帝是一定会罢朝一次的— —即使，他曾经是在那样“恨”她的时候— —这五年更是不用提了……

这个约定，来自他们婚后一周年的晚上……

那年，那天，原是答应了她，晚上约尔康紫薇夫妇去会宾楼小小的庆祝一下的。却不想准葛尔的战事又生变故，所以乾隆就留了他和尔康在御书房商谈国事，故而失了约— —紫薇对朝堂上的这些事虽未达到了如指掌的地步，也是有所耳闻的，所以便很是理解的接受了；可惜，小燕子不是紫薇，她还没有紫薇那般深沉的心思，自是大大的不愿意了— —闹到最后，乾隆无奈之下，只好又给了这个宝贝女儿兼儿媳一个“特许”：以后只要是他们两对儿女的“纪念日”，永琪和尔康就可以放假，在家陪陪娇妻解闷儿— —这可让他们这四个年轻人乐得不行，立刻叩谢君恩······永琪更是千番万番地向爱妻保证，“我，爱新觉罗永琪以后再不敢'冷落贤妻'了！”
“哼！谅你也不敢！”小燕子笑靥如醉，用食指轻戳了一下他的额头。
“哎呀！小燕子，你要'谋杀亲夫'啊？好痛······”永琪忙掩住眉心，故作吃痛的模样来。
小燕子一见他这个样子，就心疼了，忙凑了过来：“戳破了？疼不疼？过来，让我看看······”
“哈哈哈！还珠格格，你夫婿我哪儿有那么娇贵？——又不是紫薇！”就势拥她入怀，一脸的坏笑。
“好啊！你骗我——看我怎么报复你？呵呵呵······”
小燕子一发现自己上当了，忙去呵起他的痒来了。
最后的最后，在永琪的温柔里，小燕子向来就只有弃械投降的份儿了······
“永琪，我觉得自己好幸福哦！有皇阿玛，有紫薇，有明月、彩霞······”她顿了顿，一朵红晕慢慢拢了上来，有一点儿微微的羞涩：“还有你！······你说，我们是不是会一直这么幸福下去？”
“会的！小燕子，我答应你，我向你保证，我们以后一定会这么幸福的— —也许，会比现在还要幸福呢！”
可惜，他们不明白，没有彼此承诺过的“以后”了— —至少，在他们未至不惑之年之前，再也没有福气去重温当年那份纯净的幸福了······

半个月后，柳青托尔康给小燕子带来了一个消息：方严要见她一面，有一些要紧事要和她谈谈······那个时辰永琪正忙着处理政事，小燕子不舍让他太劳累，坚持自己去会宾楼就可以了。在她的坚持下，永琪拗不过她，只得依了。从此，小燕子便音信全无了。他急了，要去会宾楼，幸亏紫薇的安慰，说是“方严心情欠佳，小燕子在那儿陪陪他这位'义兄'也好······”
可是，永琪怎么也没有想到，再见到小燕子，竟是两个月以后了······

那是乾隆五十二寿诞的前一天。
当小路子慌慌张张地跑到景阳宫来报信，说是“箫国舅似乎发疯了，要刺杀圣上·····”的时候，他还以为是他们兄妹二人的恶作剧呢！可是，当他笑着跟小路子迈进御书房的那一刻，脸上的笑顿时凝住了······却只见到父皇一身的血，倚在御案旁，方严握着沾有血迹的剑，小燕子却在一旁很“平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他曾经发了疯似的，拽过他的臂膀，不敢相信地问她“这是为了什么？”
她却一脸的“漠然”：“报仇！”
“报什么仇？”心里的恐惧越发明显，握着她的手，指尖微微发颤，苦笑着，近乎祈求：“小燕子，你告诉我，你们，只是开玩笑吧— —你，”说着，又下意识地望了望正倒在血泊中的父亲。“你是皇阿玛的‘开心果’！我们还发过誓，这一生，无论发生什么事，永远不离不弃！你不会这么做的！是不是？”
“对不起，五阿哥！我，骗了您！这一切，全是为了复仇！— —我，从未爱过你！”
小燕子的声音好像从遥远的天际飘过来，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里面，却溢满了绝望，还有，‘‘无情’’·····
“呵呵呵······不曾爱过我？你为了这个人的事，”举剑刺向了方严，满眼的怀疑：“竟然不惜如此伤我？”
“不要！五阿哥，你若伤了他，我一辈子不会原谅你！”一见永琪将剑刺向了哥哥，小燕子便什么也顾不得了，脱口而出。
“你······”
“永······琪，朕，朕死之后，帝位，传···于···卿！还有，不要，不要怪、怪······”乾隆的话还未说完，就咽了气。
“说！是谁？”
“是我！”
“别骗我！你的功夫，我很是清楚。”
“就是我！你别看严哥哥— —他只是刺了一剑— —皇帝的致命伤，是我刺的！”
“既然如此，来人！”
“五阿哥！”
“将方严关入大牢，听候发落！”
“爱新觉罗·永琪！我说了，这件事与严哥哥无关！你凭什么······”
“来人，将还珠格格幽禁到景阳宫东边的偏殿里去，终生不得释放！”
“这，五阿哥！这······”宫里谁都知道，这还珠格格是五阿哥心尖上的人，一时生气说要罚也是有的，等风声过了，恐怕心疼的还是他— —再说，大行皇帝已逝，帝位必落五阿哥之手，那这还珠格格十之八九是未来的中宫之主，谁敢擅自动手。
谁知，这格格也不似以往那般，一味哭闹撒娇了，而是颇为“平静”：“不用劳动他们这帮奴才了— —我自己去！”

后来，琪帝即了帝位。人们都说，新帝登基的前一天夜里，从景阳宫东边的偏殿里传来争吵声和哭声；
后来，在琪帝继位之初的一个月里，夜深时分，琪帝几乎天天到燕园，然而却经常传出摔东西的声音、争吵声、女人的哭声和求救声······
后来，琪帝竟颁下了一道令所有人不敢置信的旨意：“罪女小燕子，品行不端，恶弥滔天，现揭去其郡主身份，赐尓三尺之缎，望尔明朕之意，自取其便。”
奇怪的是，这还珠格格竟也不辩解，默默地接了旨意，谢了皇恩就离开了— —倒是紫薇公主和尔康额驸对着琪帝又跪又求，替格格哀求了好几个时辰，终究是被琪帝下了逐客令，赶了出来······
可是就在当晚，燕园的守卫来报：燕园走水了！······
在听这个消息的时候，琪帝只是扔下来一句“知道了”，便继续他的棋局······
侍卫们面面相觑：“皇上！这还珠福晋······”
“记住，她只是一个罪妇！滚！——”冷峻的声音从侍卫头领的头顶砸了下来。
主子连这样的话都扔了下来，众侍卫哪还有“多嘴”的余地，便惶惶地退了下去。

“暗夜！”众人刚离开，心里便是一阵阵抽痛，坐立不安。
“主子！”一个黑影出现在灯光下。
“去救她！记住— —要毫-发-无-伤！”声音是一字一顿，掩不住那份心疼。
“是！”
当晚，燕园的大火终究是被熄灭了。
只是，众人并没有找到那位还珠格格和她的侍女彩霞的尸体。
对此，琪帝只是一声“嗯，看来那个地方是一个不祥之地— —这样吧，将那里封锁起来，从此划为禁区！”便定了结论。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听出他声音里，其实透着一份如释重负的欣慰，还有，一份难以摆脱的挣扎······
从此，“还珠格格”的一段公案终于算是“彻底”结束了······
事后不久，琪帝开始了他的纳妃计划······
只是，对于见证了还珠格格这个传奇的紫薇公主夫妇来说，琪帝的变化令他们嗤之以鼻：只是因为，他们知道方严的秘密，了解小燕子的苦衷······然而，他们却忽略了，在琪帝的背后，竟有一个被称作“暗夜”的人······

只是，琪帝虽然纳了不少妃嫔，却不曾诞下半个子女，外人虽然疑惑，却也不得其因。
只是，每一年的二月初二，琪帝都会罢朝一日，一个人躲在景阳宫的书房喝得大醉，又哭又笑地，然后跑到燕园门外待上一夜······
这种情景一直维持了四年，直到敏燕的出现，人们才在琪帝一向冷峻的脸上找到了些许当年五阿哥的影子来······
然而，天妒红颜，即将被封后的她如今也“香消玉损”了······
只是，这一次的琪帝，真的是“一蹶不振”了— —虽然是政事未曾耽误，当年的英明仍然还在；但是对于皇家子嗣的事情，他却一再推诿，弄得现在的局面是连他的幼弟十五王爷永琰都有了一个长子一个幼女，这位琪帝却依然膝下无人承欢······

“又是一年过去了，燕儿——”淑芳斋里，永琪拥着昏睡着的敏燕，默默地说着：“我求你，赶快醒来好不好？那一帮大臣，他们又在劝我纳妃了······可是，燕儿，你是知道的，除了你，我谁也不想要！······以前，好歹有尔康替我挡着；可是你知道吗，这一次，连紫薇都在劝我了······”
一滴清泪流在敏燕合着的眼帘上，无助而凄凉：“燕儿，当年永琨离开时，留给我一部分解药，说是你吃完这些解药，如果天意允许，你就会醒来。可是，如今······”
他看着桌子上的那碗药，想着彩霞刚刚禀告给自己的话：“皇上，娘娘的药，这是最后一碗了······”说着，就哭了出来。

恐惧，从未有过的恐惧……
缓缓地端起了药碗，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着……
一时之间，他甚至不想替她喂完这碗药了……
或者是说，他再也没有勇气面对了……
— —他害怕！如果，她不吃这一碗药，至少，他还可以骗自己说，没关系，还有一碗药！燕儿至今没有醒来，只是因为解药没有喝完的关系……但，如果这碗药消失了，她还是不能醒来的话，那便意味着，他，将永远地失去她了……
他不敢再想了！
这五年来，每晚拥着她入睡，每晚都在心里发疯似的期盼着：或许，奇迹会出现；或许，明天清晨醒来，就可以看到她的巧笑：“永琪，别睡懒觉啦！— —我们出宫去玩，好不好？”……
可是，每一晚都是希望，每一个清晨，却是失望……有的时候，他真恨透了这样的日子，恨透了这样的命运……哦！不！他不能、也不敢恨命运！相反的，他还相当地感激它— —因为，是命运，让他们走到了一起……

他看着这一碗药，又看着怀里的她，艰难不已：“燕儿，求你！不要毁掉我们的希望，不要让我的一生成为遗憾，好吗？”
缓缓地，拿起了药匙······
慢慢地将药汤含在口中，虔诚地对着她的唇，再看一次她的脸，吻了下去······泪，一点一点的滑落，交融在唇齿之间，有些涩涩的……

终于，终于，终于，整碗药见了底— —
他有些虚脱似的，倚在她身边，将她的头垫在自己的肩上……
抚着她的脸，痴痴地望着：“我的燕儿，你还是这样美······”
他知道，从吃药到药的作用发挥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喂完了药之后，见敏燕没有醒来，也就没有过于焦急。
可是，到了后半夜，看着依旧昏睡着的她，他有些着急了，却依旧努力克制着自己，手上的佛珠乱转个不停：“救苦救难的菩萨，弟子，爱新觉罗永琪求您大发慈悲，赐予我妻方慈一命！求您·······”

直到后来，早朝之前，彩霞进殿，原想看看敏燕的病情，顺便提醒圣上上朝时辰到了— —谁知，一进门，看到的景象，却让她吓了一跳······
— —敏燕还未醒来，静静地躺在床上：听着她的呼吸渐趋平稳，彩霞放了心；可是，琪帝呢？······
按着琪帝以往的习惯，她向书房走了去······
谁知，还未走到书房，就觉得附近的佛堂有些异样······
一进去，不禁喊了出来：“皇上！您怎么了？·······— —来人哪，快来人哪！皇上，皇上昏倒了······”
是的，琪帝昏倒在佛堂的观音像前，满脸的泪，额头青紫— —显然是瘀伤，嘴角，还沾着血迹！

“怎么了，怎么了？”紫薇闻声而来：“永琪— —”
事实上，紫薇是来接永琪的班的— —她知道敏燕的解药只剩昨晚最后的一剂了，无论今日敏燕能否顺利醒来，宫中都会有一场大变故的。所以特意与尔康商议好了，今日早些进宫，以防不测— —她也知道，此时，她在这里主持着局面，尔康在前朝恐怕也正忙着应付那些倚老卖老的臣子，还有那些以嘉亲王永琰为首的王爷们的责难吧······
想到五年前那场风波，她当机立断：“彩霞，你去太医院，秘密地把胡明芳太医召到这里来— —记住！只准他一个人知道这件事，并令他速到！你，明白了吗？”
彩霞略略思索了一会儿，便明白了：“是，奴婢这就去！”

彩霞去了，紫薇吃力地将永琪扶到榻上，躺了下去，又为他简单地整理了一下。看着这样憔悴的哥哥，想起当年那场风波，紫薇一时间悲从中来，跑到了敏燕的床前，哭了起来：“小燕子！小燕子，我求求你，快醒来吧— —看看永琪，看看你的丈夫！看看他是多么憔悴！这五年，已经够了，够了，够了！难道，你忍心看着永琪这个样子吗？你忍心吗？小燕子，我的姐姐，求求你······”

一滴清泪从敏燕的眼角滑落······
可惜，紫薇没有看到。她继续说着：“当年，你出了事，永琪也变了一个人似的，疯狂地在后宫中查案— —说真的，我从没有见到过那个样子的他，暴戾、冷漠、无情，当初我们认识的那个温润如玉的永琪，为了你，竟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暴君，变成了他曾经最为不齿的那种人······”
床上的敏燕好像有了些许细微的反应，泪，越溢越多了。
泪光中，紫薇继续说着：“后来，他亲自带兵，搜到了荣嫔那里，发现了一个布偶······还记得，皇阿玛在世时，那个布娃娃事件吗？······那时候的永琪，简直是恐怖！······后来，荣嫔全家被杀，永琪赐了一瓶鹤顶红，命人帮她将药灌下去了······后来，永琪曾经告诉我，那瓶鹤顶红里，还有一种断肠草，他要让她肠穿肚烂而死！— —当年，永琪说到这件事的时候，他的那种表情，我这一辈子也无法遗忘······小燕子！你能想象吗？我们一向温润的永琪竟会这样子！”
她顿了顿，想到当年的一切，不禁打了一个哆嗦：“荣嫔死后不久，慕嫔就疯了— —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怎么疯的，但是这无疑又是永琪做的— —因为她的疯症刚刚确认不久，她的家就被抄了，全家不是被杀，就是充军······后来，她竟成了人彘— —你信吗？后来，由于失血过多，她最终还是去了······而永琪，竟然让人找了几只狼狗，就是你年轻时最怕的那种，当着所有宫人的面，把她的尸体就这样，喂了狗······”
“永琰也因为这样，和永琪生了分歧······后来，也幸亏了永琨的劝解，他才看得开了些······可是，你是知道的，已经是生了嫌隙的事，又是因为牵扯到你，永琪怎能不介意？·······姐姐，这些年，永琪，他好难，好难！······你就算是为了他，”紫薇握住了敏燕的手，哭着：“醒过来，好不好？好不好？······”

“……这些，都是四年前的事了。至于，烟儿……”一想到那个可怜的女孩儿，紫薇不由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她也是一个可怜的人……”
说着，又深深地望了敏燕一眼，继续了自己的感叹：“我想，她是真正的爱上了永琪！只是，永琪的心，满满的都是你……你知道吗？永琪曾经对我说过，看见她，他就会想到你，他又不想白白误了她……所以，三年前的今天，永琪就派人送她离宫了— —不过，听说她现在好像很幸福— —至少，是‘很平静’罢？！现在想想，也许永琪说的很对，这个后宫真的不适合她！或者，是我们不适合这个皇宫吧？— —烟儿，你，我，永琪，尔康，还有，……晴儿！我们都不适合这里，唉……”
紫薇说着，又想起了多年前那个巧笑嫣然的女子，那个“外表清冷孤傲，内在热血奔腾”的奇女子：“晴儿已经去了八年了吧？！唉，八年，真是一段漫长的岁月……”

“不，不要！燕儿，不要走！燕儿，不要走，不要……菩萨！求求您，不要带走我的燕儿……”正在这个时候，躺在隔壁榻上的琪帝很显然已经从恶梦中惊醒了过来。
听到喊声，紫薇忙跑了过去：“皇兄，皇兄！您醒醒—小燕子没事儿的，没事了……”
“燕儿！……哦，紫薇，怎么是你？”琪帝在半是噩梦半是紫薇的呼喊声里，醒了过来。
“皇兄，您怎么忘了？臣妹是来……”虽说往日是兄妹情笃，皇家秩序到底是不能乱的。
“燕儿！燕儿怎么样了？”未等紫薇说完，永琪第一反应就想到了他的妻子。
紫薇一脸的无奈：“还是老样子……”
“怎么可能？！”永琪不肯相信，忙跑到了那个屋子：“朕不信！……”
也许是他们的情缘未了，也许是他们心有灵犀，永琪进门的第一眼，看到的竟是敏燕脸上的泪痕！他顿时生出了希望，忙跑到床边，拥起了她：“燕儿，你要醒来了，是不是？燕儿，燕儿，我的燕儿，你快醒醒啊……”
紫薇看到他这个样子，实在心痛，但是由于身处的角度不同，她依旧没有看到敏燕的泪水，忍不住劝道：“皇兄，您不要这样！小燕子她，已经去了……”
“你胡说！你看，她流泪了— —我就知道，她舍不得我一个人孤独地活在这个世上，我就知道！燕儿，燕儿！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不离开我……”
直到这个时候，紫薇才惊喜地发现，敏燕的眼角不知从何时起，蓄满了泪……她简直高兴的要发疯了：“真的诶！可能，她真的要醒了！皇兄，恭喜您— —‘守得云开见月明’啊！”说着，忙就势抱住了这个久病将愈的姐姐（或者说是嫂嫂也不错）：“小燕子，谢谢你重新给了永琪，我还有大家一个崭新的希望……”

而这个时候，正处于昏迷将醒状态的敏燕，只听到耳边有一个声音，又哭又笑的声音……而这个声音的主人正唤着自己，他在叫自己“燕儿”。“燕儿”，很好听的名字！可是，这个声音里，溢满了历经沧桑后的憔悴，温柔，而深情……这声沧桑的呼唤，喊得自己既温暖，又心疼— —
而这份温柔，好像让自己回到了那个春光明媚的日子，有一个少年，曾经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从此以后，我的马背上只有你的位置！”
而那个少年，是谁？他的声音又为何如此沧桑？— —是永琪！是永琪吗？可是，他怎么这么憔悴？·······
拼命拼命地睁开眼睛，眼前却只有朦朦胧胧的一片白雾：“永琪？永琪，是你吗？是你吗？”
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可以感受到他的脸已满是胡茬了：“你怎么这样憔悴了？·······”
“先别管我的憔悴了！燕儿，你真的醒了？！谢谢你醒过来，谢谢你······”听得出来，他很惊喜，声音都有些微微的发颤。
又一次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他怀里的温暖，好幸福！— —“嗯”了一声，颇为柔顺，以作回答。
“太好了！燕儿，明天我就去净慈庵谢谢菩萨的成全！谢谢她把你还给了我······”
“嗯。永琪，”又依偎在他的怀里：“我睡了多久？”
“你呀，已经睡了五年了— —从没有听说过，历史上有哪一位皇后娘娘，可以一觉睡五年的！可是把我这位皇帝哥哥愁坏了······”紫薇一见敏燕醒来，开心不已，忙“打趣”她。
可是，敏燕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明显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展开了笑颜：“是紫薇吗？”
听到这句话，永琪和紫薇的心里一惊，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燕儿/小燕子······”

第二十一章 让我做你的眼睛，一生一世
“怎么了？你们都傻了？我醒了应该高兴呀— —紫薇，快进来呀，怎么躲在门外呢？— —我记得，以前你可不是这个样子哦！快进来……”小燕子也在为自己能够重新醒来，能够重新真实的拥有永琪而高兴着。
可是，一旁的琪帝和眼前的紫薇一听到这话，连忙相视而惊，心里那种隐忧越发凝重了……
琪帝强忍着心里的不安，一手拥着小燕子，一手轻轻地在她的眼前晃了晃……而结果，却让他们大受打击：小燕子只是一脸的茫然，疑惑地望着虚空……
“天啊！怎么会这样——”紫薇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一脸的不敢置信。泪，却是忍不住滚滚而落了······
琪帝则是一脸的心疼，却还得故作欢快地迎合着：“是呀！紫薇这丫头，这几年来，都快被尔康惯得不像样儿了……”说着，泪水就流了下来— —又不敢让小燕子察觉，只好别过头去，慌忙将脸上的泪拭干了，柔声道：“燕儿，你才刚刚醒过来，再多睡一会儿吧— —我让紫薇在外间休息一会儿，她这几日一直在照顾你，也够她累的了，嗯？”
“那是！如果尔康敢对紫薇不好，看我不修理他！”说着，便笑了出来：“对了，永琪！现在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你该派个人送紫薇回学士府，不然尔康明天又该和我抓狂了，好不好？”
“这······好！听你的！”琪帝越听越觉得害怕，又不得不虚应着她。
紫薇望着窗外早已大亮的天色，又看了看一脸天真的姐姐，哭得越发厉害了······

在这个长期以来，大部分时间就只有三个人的屋子里，是一片寂静：而这一次，却是只有小燕子一个人，是为了幸福而笑······

正在这个时候，胡明芳太医由彩霞带了进来······
“皇上，胡太医已经到了！”
“臣胡明芳，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叩见皇后娘娘、明珠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嗯！爱卿平身吧！”永琪答道，又看了一眼怀里的她：“皇后刚刚清醒过来，朕想请你来再为她确诊一下！”
“是，臣自当竭尽全力，力保娘娘凤体痊愈······”说着，胡太医就要上前，为小燕子号脉。却不想，一场轩然大波即将发生······
“等等！”自从彩霞和胡明芳的声音出现在这个屋子里的那一刻开始，小燕子的心里就觉得奇怪：听起来，刚刚紫薇、胡太医，还有彩霞的声音好像就在这个屋子里，怎么自己就看不见他们呢？还有永琪，自己也明明感觉到，他就在自己身边，可是，总觉得，好像少了点儿什么似的······忽然下意识想起了十一年前，紫薇失明时的那种绝望······难道，我也瞎了吗？不，不可能的！永琪曾经说过，他最喜欢我的眼睛里的那份光彩······不，不会的！······越想，似乎越是肯定了这个答案：因为，刚刚自己眼前的那一抹白色，正在一点一点的被黑暗所替代······在这一份黑暗的恐惧里，她不由自主地将环在永琪脖颈上的手紧了紧：“永琪，我害怕！— —我觉得，我好像······”

听到她这一声“等等”，琪帝和明珠公主的心里不由得一惊！尤其是琪帝，忙着安慰她：“没有事儿的！燕儿，我会在这儿陪着你，嗯？”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小路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皇上，不好了！嘉亲王刚刚在朝堂上与额驸吵了起来······”
“什么？”琪帝一听这事，不免心烦：“永琰他又在闹什么？”
可是，在小燕子的心里，却是那句“刚刚”、“朝堂上”，触动了她的敏感：“小路子，你是说，现在的天色，已经······不—早—了？”
小路子不明就里，开口就答：“回皇后娘娘的话，是的— —刚刚过辰时！”
“小路子，要你多嘴！赶紧下去，替朕准备好— —现在，燕儿醒了过来，也是解决一些事情的时候了······”琪帝也意识到了妻子的敏感，一边将话题转移了，一边深思着说道。由于关乎国政，琪帝明白就礼节而言，敏燕不宜知道太多，于是趁着胡太医把脉的功夫，将小路子训斥了一顿之后，又想了想那件事。
“皇兄，您，您是说，你要······”看着哥哥一脸的严肃，紫薇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对！”琪帝看着眼前的这个妹妹，甚是郑重：“朕必须给燕儿一个安全的家！只是，苦了你和尔康了······”
“那也就是说，我······瞎······了？”突然间，小燕子艰难地吐出了这么几个字。她越想，心里越是绝望：“不！我不相信！永琪······，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看不到你了？永琪，你在哪儿？永琪，永琪······”
挣扎着，就要下床：“永琪，我要看朝阳！你陪我去幽幽谷看朝阳，好不好？”可惜，她看不到，就这样从床上摔了下来······
“燕儿！小心啊——”好险！总算没有让小燕子摔倒！将她抱上床，看着她的无助，不禁心疼：“怎么这么不小心— —摔倒了没有？”
“放开我！放开我······请您放开我！皇上——”敏燕挣扎着。心，正在滴血······
“燕儿，你唤我什么？”明知她也痛苦，却不得不强忍泪水，哑声问道。
“皇上！”
“你的意思，是不想承认我是你的永琪了吗？”
“是的！”倔强如故。
一旁的紫薇一见这个情景，心下明了，就对胡太医说：“胡太医，借一步说话！”
“不要‘借一步’！”小燕子一听到这话，就激动了起来，挣扎着— —永琪忙用双手圈着她，保护她不坠下床：“就在我面前说！我是病人，我有权利知道真相— —胡太医，您告诉我，我瞎了，是不是？”
“这······”胡太医看着琪帝，又看了看敏燕，一脸的为难。
琪帝被敏燕闹得无法了，只得朝他点了点头。
“这·····回皇后娘娘，您的眼睛是中毒残留性失明。”见皇帝默许了，胡太医才敢说了实话：“想必是当年您中的毒太深了，救治的时间又太晚，毒素残留物损害了视力屏障。故而如今您虽然神志清楚，视力却······”
“那这病，能好吗？”细心的紫薇一听，太医的话与自己当年失明时，那位洛阳名医说的大相径庭，也颇为担心。
“哦，回公主的话，娘娘的病是毒物未清而致。至于复明的希望，倒也不是没有！只是······”
“怎么呢？”这一次，连琪帝都显得急了些— —他急于给心爱的妻子一个希望。
“只是······唉！需要时间啊······”
“怎么会这样？当年紫薇不也失明过吗，后来不是好了吗？”
“皇上，当年明珠公主是因为情绪刺激过大，那次外伤只是诱发病因，才会失明后复明。但这一次娘娘是因为中毒啊！”
“那依你的意思······”
“娘娘只管好好养着，微臣再为娘娘研制一副清毒散，先试试再说······没准儿，有一天娘娘的眼睛也会像当年明珠公主一样，突然间就好了也说不定啊！······”
“什么是‘说不定’？是不是也‘说不定’，我永远瞎了？胡太医，您说啊······”敏燕哭了，紫薇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伤心的模样— —即使，当年被永琪误会，被关在燕园三年，她也没有这样绝望。
“好了，胡太医，您先回去吧！”过了好一会儿，敏燕才抬起那双大而无神的眸子，一脸认命的凄苦。
“微臣告退！”

“燕儿，别怕！有我在— —就算，你真的从此盲了，也让我做你的眼睛，好不好？”看着敏燕那个无助而凄凉的样子，永琪终于明白了，当年尔康的那种心痛。说着，试图着去抱她：“我对你的心，并不输给尔康对紫薇的，你一直都知道的，是不是？当年尔康能为紫薇做的，如今为了你，我也可以做到的！燕儿，我爱你······”

感受着他怀抱里的温暖，听着他温柔如故的声音，敏燕越发心疼：“永琪······我不敢啊！当年，在那种情况下，尔康和紫薇是平等的，他那样对紫薇，原本就是应该的。而现在，我和你······我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做·······你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整个天下都是你的；而我，只是一个平民女子，甚至······”
“我不准你这么说自己！燕儿，你要记住，无论你是谁，你首先一定得是我爱新觉罗永琪的妻子— —永远都是！”语气里的那份坚定，令人心折。
“可是永琪，我······”
轻抚着她的脸庞，猛然吻住了她的唇，也吻住了她那未说出口的深情······

“燕儿？”他的声音柔柔的，轻唤着她。
“嗯？”现在的她，不再是十年前的孩子了，历经了十年的风风雨雨— —尽管她“错过”了五年的时光，但是岁月还是用它那双神奇的手，将当初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燕子变成了如今这个“永琪就是我的全世界”的燕儿。
“我想，收回刚才的话······”他沉思着，语气凝重。
“什么话？”她的心里一惊：难道，他后悔了？
“我想，那句话应该这样说更好些：‘无论我是谁，不管你又是谁，我永琪永远是你方慈的丈夫’！怎么样？这样一改，就算我们之间真的有什么无法化解的事，无论是什么事，无论是什么人，也无法阻止我们相爱了— —怎么样？”
“永琪！你·······”含泪凭着感觉望向他。
“呵呵，小丫头，不用这么感动吧？”
“人家就是感动嘛，要你管？— —”
“说真的，你真的感动？”
“我······”
吻了她一下，坏坏的笑：“那我有一个条件······”
“哼！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不理你了·······”说着，就转过身子。
“哎呀！小心一点！别坠床了！”忙揽住她的身子，“看来，我们得换一下位置。来，你去里面— —”
好不容易，床位换好了。他扳过她的身子，深情地看着她：“燕儿？”
“嗯？”
“给我生一个女儿，好吗？”
“这······”她明显愣了。想了好一会儿，脸上浮起了两朵红云：“嗯！”
“谢谢你，燕儿！谢谢你，谢谢你，我的燕儿·······”
吻，一点一点地深入，直到他们融入了彼此······

低头看着敏燕已经熟睡的模样，看着她的苍白，琪帝的心越发疼了……

轻轻地下了床，走出了房门，站在院子里，只听“嗖”的一声— —一个黑影像以往那样，在他的身后出现了：“主子！”
“查的怎么样？”平日里听起来颇有磁性的声音里透露着一种王者的霸气。
“回主子，明珠公主一家，大抵可以信任！”
“嗯，朕知道了。”琪帝玩弄着拇指上的扳指，威严的声音不起一丝波澜：“那，嘉亲王呢？他总不会也没有异样吧？……”
“嘉亲王好像和西林觉罗家交往颇为密切— —只是，证据不足，无法……”言语之间颇为忧虑。
“哼！他也不过如此……不过，倒也不能不防！”琪帝深思着，“这样吧，你尽快去一趟云南！”
“是！”
干净利落，顷刻之间，院子里就剩下琪帝一个人。

“看来，对紫薇和尔康的疑虑，倒是我多想了，唉！”暗夜离开了，他注视着地上的树影，如此想道：“不过，让方严回来一趟也好— —至少，他是绝对不会伤害燕儿的……再者，对晴儿，也算有个交代了……”
晴儿？是呀，晴儿！已经有多久，没有想到那个聪颖而明艳的晴儿了……从她去世至今，也有八九年了吧……
八九年了……是呀！可不是快九年了— —记忆里，小燕子的强颜欢笑，似乎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仰望着天上的月亮，永琪的思绪飘向九年前的冬天······

事实上，即使是在过了很多年之后，在琪帝的心里，九年前的那个冬天，都是他、小燕子、紫薇、尔康，尤其必不可少的是方严，一生当中最寒冷的日子— —因为，在那个冬天，他们失去了一个他们今生最重要的人— —晴儿！
事实上，晴儿死的时候，他并没有在场— —所以一直不清楚事情的原委，直到燕儿中毒昏迷六个月，他下旨将荣嫔鸩毒了之后，才从紫薇和尔康那里知道了一切······
至今为止，他还无法遗忘，初次听到那段往事时的心痛和震惊！不仅仅是因为晴儿的死，还因为心疼燕儿的委屈，更因为，他和燕儿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 —听紫薇说，那是一个已经成了形的男孩子— —而他这个做阿玛的，却在孩子死了快六年的时候才知道，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小生命的存在······

与此同时，宫外 公主府
“紫薇，你在想什么？”福尔康从身后拥住了站在窗前望月的妻子。
“在想，晴儿······”紫薇依偎在丈夫的怀里，略有愁思。
“唉！是呀。哎，自从晴儿离开，到现在已经快九年了吧？”
“整整八年零十个月了······就连小燕子和永琪的孩子，也是那个时候去的······”一向温柔的声音里，除了遗憾，还有一丝恨意。
“紫薇！你还在恨太皇太后？”
“尔康，你要知道！当年，若不是太皇太后自作主张，晴儿根本不必死去，还有小燕子和永琪这些年的苦楚，也不必承受！甚至，皇阿玛也有可能还活着······”
“紫薇，你要知道，当年那种情况，我们唯有那样做，才能保住方严的性命啊— —毕竟我们谁也没有料到，太皇太后会舍得伤害晴儿·······只是，真正无辜的，恐怕只有燕子的那个孩子······不过，我们应该感到庆幸，幸好太皇太后一见晴儿真的是以死明志，孩子也没了，也就算了— —要不然，恐怕你我也无法逃过······”
“尔康，最近我不知是怎么了，总是想起那个孩子·······”
“是呀！现在想想，当初永琪之所以会那样残忍地对待慕嫔，想必和那个孩子也是有关系的吧······”
“对了！听说你今天在朝上和永琰吵了起来？”
“嗯。”
“为了什么事？”
“紫薇！”尔康突然以一种很严肃的口吻唤道：“明日你进宫之后，别忘了提醒永琪，让他吩咐一下彩霞，最近对小燕子和你们的药膳小心一些！”又压低了声音：“特别是小燕子，一饮一食，均须当心······”
紫薇心下了然：“嗯！”
他们心里都清楚，这几年来，嘉亲王永琰的羽翼渐丰。因为当年永瑢的挑唆，使得他对燕儿的误会日深，早已不是永琪加以教导就能化解的了；何况有了五年前的那场风暴，他和永琪兄弟之间的嫌隙已是无法挽回的了；他又大了，令太妃娘娘也不好管得太宽······再则，说句真心话，在紫薇心里，还有一个原因，是连尔康都不便、也不敢直说的：事到如今，她也不敢太相信令太妃娘娘了······

第二十二章 姊妹煮酒，痴诉衷肠
翌日清晨，明珠公主紫薇拂晓入宫。
当她到达承乾宫的内室的时候，正逢永琪小心翼翼地喂敏燕喝冰糖银耳粥。见她来了，也只是道了一声“来了？”，之后就继续着手上的事，温柔如故：“燕儿，来，还有一点儿······”
紫薇依礼答了一声：“嗯，紫薇参见皇兄。”听永琪回了一句“免礼”，这才坐了下来。
只见燕儿也是柔顺地喝着粥。虽然盲着眼睛，却依然不忘每喝一口，都要摸索着喂他：“琪，你别只顾忙着喂我，你也吃啊······”
永琪只怕汤饭烫了她，忙应着：“我刚刚已经吃过了，放心吧！来——”说着，神情凄然地看了看眼前的饭菜，接着又喂了她一小口：“慢慢来，别呛到了·······”
一顿早餐就这样，让紫薇看得既感动，又心酸······看着看着，她忽然想起了那件事：“皇兄····”
谁知永琪倒像是早就知道什么了似的，给她堵了回去：“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

早膳过后，永琪吩咐过彩霞好好照顾敏燕，就唤过妹妹：“紫薇，你陪朕去走走吧！”
紫薇一愣，随即应了一声：“是。”
谁知，刚走到承乾宫的宫门口，永琪突然转过身：“紫薇，燕儿的饮食就交给你了。”
紫薇自是一惊：“皇兄，您······”
琪帝反是一笑，看着她：“你刚刚不就是想和我说这件事的吗？”
不见她回答，琪帝自顾自地说道：“燕儿的身份特殊，虽说当年为了她，朕下令废除了六宫制度，也难免有人暗生害她之心。她现在的身子大大不比当年了，眼前又摊上这么一档子事儿，朕不得不防！”
“永琪······”紫薇看着他，一脸的惊讶。
“你放心— —这承乾宫里的饮食，是朕特别吩咐彩霞，单设一个小厨房做出来的。其中的原料食材，也是朕派人到宫外会宾楼柳青那儿预先定好的。— —如今这样吩咐你，只是担心横生意外，望你再加几分小心罢了！”琪帝说着，又特特地压低了声音：“记住！这宫里，除了彩霞和小桂子，谁也不可轻信！”
说完，便朝敏燕的房里看去，轻快地说道：“好了，紫薇，你也别送了— —朕自己去乾清宫了— —你去陪陪燕儿吧，你们姐妹好久没有好好的叙叙话了，进去吧！”
“紫薇恭送皇兄！”

看着琪帝离开的背影，想着哥哥对敏燕的痴情，紫薇的心里甚为矛盾：按理，作为燕儿的结拜妹妹，她自是希望姐姐能够幸福—何况她不仅仅是自己的姐姐，更是哥哥的心爱之人，是自己的嫂嫂呢！但是，看着眼前这个早已失去了自我的姐姐，又想着自入宫以来的辛酸，想起尔康昨夜和自己说过的话，她又不免为燕儿忧心起来— —以永琪的个性，势必是要专宠她一个人的。如果说他们生在平民之家，夫妻情深自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可惜，永琪是位帝王，他又是极痴情的，她是担心，前朝董鄂皇妃的故事再度上演·······
送走了上朝的琪帝，紫薇心事重重地回到屋里，想陪着敏燕话起家常来。

谁知，紫薇一进屋，敏燕劈头就是一句：“紫薇！永琪和你说了什么，是不是？”
紫薇心下又是一惊，忙强颜笑道：“哪有？他只是对我千求万求的，让我好好照顾我们的皇后娘娘罢了。”
敏燕的眼光暗了下来：“紫薇！别忘了，你的眼睛也有过看不见的时候·······”
“燕儿，你······”
“现在，我终于能够体会，你当年的感受了。”敏燕叹了一口气：“我看不到永琪的脸，看不到他强装出来的笑靥，却能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他的憔悴、害怕、担心，我的心，竟是那样止不住的疼······所以，你别再帮他瞒着我了，好吗？”她停了一下，艰难地问了出来：“永琪，他的处境很不好，是不是？”
紫薇看着她那双眼睛，看着她那副焦急的神情，想着永琪这五年过的那种日子，实在忍不住了，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敏燕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感受得到：“紫薇，你哭了？怎么，他的处境真的，很不好吗？”
“孩子的事······”紫薇依旧哭着：“他知道了······”

“什么？”敏燕一惊，险些从榻上摔下来，紫薇忙扶住了她— —虽然并未摔到，但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她便气喘兮兮了，额头竟渗出一些冷汗来：“谁，谁告···诉···他的？”她凭着直觉望向紫薇：“是···你？还，还是······尔康？”
紫薇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一脸震惊的看着她，带着恐惧：“燕儿，你的身子，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告，告诉······我，为，为，为什么要······让他······知道···这，件，事？”敏燕显然很激动，死命拽住了紫薇的衣袖— —越想，她似乎已经感受到了永琪当日的那份痛楚：“紫薇，他是，是你，你的哥哥啊······你，怎能，怎能让，让，让，让他承受，这种痛······楚？·······”
“燕儿！”紫薇终于哭出声了：“他是孩子的阿玛，不是吗？你说我们没有权利让他那么痛苦，难道你就有权利隐瞒，那个孩子曾经存在过的事实吗？他是永琪的骨肉啊！”
听到这话，敏燕的声调一下子死命地高了几度：“不，不怨永琪！不怨他！”说完，一口气提得吃力，声音也就弱了下去：“真要怪的话，也只能怪，那个孩子，与我们没有亲情缘分罢······或者，怨我，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说着，泪，就滚滚而落了······
“燕儿······”同样身为母亲，紫薇自然明白敏燕的这份心痛与自责— —若不是那场风波，若那个孩子还活着，现在的他甚至比她家的娴儿（福雨娴，紫薇和尔康的长女，封忆珠郡主）还要大上两个月呢。

两个姐妹，就这样相拥而泣，哭了很久······

“那，后来呢？永琪，一定没有······善罢甘休吧？”敏燕哭累了，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她太了解他了— —自己挚爱的妻子中毒昏迷，病愈之期未定；又得知自己自幼敬重的祖母竟然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又连带着自幼的堂妹兼好友晴儿······世上有哪个男人，能经受住这样残忍的双重打击啊？······
“是的，他没有干休！”想起那个时候的永琪，紫薇的心不禁一颤：“说真的，若是早知道他会变成那个样子，我和尔康宁可从没告诉他这个真相······”
敏燕没有作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那个时候，永琨— —哦，就是君玉——已经坦白告诉了他，你是中了毒，而且凶手就是他的‘枕边人’······尽管你我都知道，这些年来，真正称得上是永琪的‘枕边人’的，只有你一个！但是在外人看来，却不是这样了·······”

“······后来，”紫薇一想到哥哥当年的样子，不禁胆战心惊，泪却流了下来— —她看着敏燕，那双大眼睛里虽然找不到焦点，却充斥着满满的焦急，她实在不忍心，把这一切告诉这个可怜的姐姐— —但是，她太了解敏燕了，知道她的个性一向最容不得别人欺瞒她：“后来，慕嫔就死了······”
“怎么死的？”敏燕紧紧地逼问着。— —十三年的相知相恋，十年的夫妻情意，她对永琪的了解程度一点也不少于紫薇对尔康的— —甚至，现在的她，对永琪的感情已经超过了紫薇夫妇之间的那份知心— —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到慕嫔死的时候，那是怎么一副模样了：“慕嫔，她，死得很惨，是不是？”
紫薇看着她，她太惊异于燕儿的敏锐了：“是的！她死得很惨— —永琪将她弄成了‘人彘’······她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
“后来呢？”敏燕的语气竟在不知不觉中越发严肃了：“我是问，慕嫔······她的尸体，是怎么处理的？”

“燕儿！你何必再问呢？”紫薇看着她，一脸的逃避：“事情已经过去了呀……”
“告诉我！紫薇，”敏燕凭着直觉看向这个曾经与自己同甘共苦的妹妹，一双茫然的眸子里却透着一股深刻的沉思：“不要瞒着我！— —永琪，我很清楚他的个性！他绝对不会肯就这样干休的！告诉我，他是不是……”说着，竟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声音一下子小了下去，艰难地、试探性地问道：“把她的······身子······喂······狗·······了？”
“啪！——”一听燕儿这话，紫薇竟是吓了一跳！她惊跳起来，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一不小心就失手打碎了身旁榻桌上的花瓶。
虽然看不到紫薇的表情，不过凭着她的这种反应，敏燕的心里也能明白了— —她的脸色暗了下去，幽幽地说：“我猜对了，是不是？”不见紫薇的回答，她便冷笑了起来，扬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啪！——”
“燕儿，你这是干什么？！彩霞！快去拿冰帕子！”紫薇一下子慌了，轻抚着敏燕红肿的脸颊，不禁心疼：“为什么要打自己耳光？— —这样让永琪看了，他又该心疼了······”
“呵呵呵······紫薇！”敏燕哭了，哭的很讽刺：“看来，当年老佛爷，和她们都说得没错！— —我，确实只是一个‘祸水’！我只能误了你，误了永琪······”
哭着，就要继续着自己的巴掌：“方慈，你为什么不死了？为什么还要活着呢？都是你这张脸惹的祸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
吓得紫薇连忙拦着她：“不要！燕儿，那不关你的事！不要这样，不要·······”
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敏燕如今虽然羸弱，倔强起来的时候，手上的力气也是不输她的！须臾之间，只见敏燕的双颊早已红肿，嘴角竟打出血来！急得紫薇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忙使出吃奶的劲儿用双手握住了敏燕的手腕，正值彩霞慌慌忙忙地拿来了冰帕，接过了帕子，忙唤道：“怜儿（福家的丫鬟，随紫薇进宫，接替金锁服侍紫薇的），你来帮我握住娘娘的手腕；彩霞，你去乾清宫的路上等皇上或者小桂子，想办法将这儿的情况禀报给皇上知道！等等，记住，别让嘉亲王得知此事，明白吗？— —快去！”
彩霞吓傻了，听到紫薇如此吩咐，忙应了一声“是，奴婢明白了！”，就向乾清宫跑了去······
彩霞一去，紫薇在怜儿的帮助下，轻轻替敏燕冰着脸，还不忘劝着：“燕儿，你听我说！这一切都不怨你，真的不怨你！永琪，当年也是气糊涂了，急糊涂了— —你想想，你中毒而昏迷，晴儿和孩子的死，朝廷上永琰和群臣的针锋相对，后宫妃嫔之间的明争暗斗，还有一个永琨······你想想，他的心情能好吗？做出这样的事，虽然说不免残忍，却也是情有可原啊！是不是？······”她哭着说着，突然又一惊：“燕儿，你怎么了？你醒醒啊！醒醒啊······燕儿！……”
— —原来，敏燕只是哭得乏了，一时昏厥了过去······

第二十三章 琪帝原是“妻管严”
“燕儿，燕儿，醒一醒……”紫薇以为敏燕只是受了刺激，哭了许久以致一时虚弱，就将她扶倒了，使她能够平躺得舒服一些（只因彩霞说了一句“格格，娘娘现在的身子极易困乏，白天的时候可能随时睡一会儿，望格格别太在意”，因此紫薇也就没有太紧张）—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敏燕还是没有醒过来，紫薇心里有了一丝丝的不安，并且无限地蔓延着……
想派人去一趟太医院，却因彩霞被派去乾清宫请琪帝了，小桂子又不在这里，正愁眼前无人；眼见敏燕的病势有加重的征兆，又怕推延下去敏燕的病情加重，只得唤来了怜儿：“你识得太医院的胡明芳太医吗？”
“回公主，奴婢认得的！— —胡太医是奴婢的远房叔祖。”怜儿平日里的为人甚好，性子亦是极淡泊的，不是那侍宠娇纵的婢仆可比的— —当年“双喜临门”，紫薇下嫁学士府，尔康母亲见紫薇生得体弱多病，自幼跟随的丫头金锁又嫁了柳青，就想着给儿媳添一个身边服侍的人儿。可巧府里新进了一批丫鬟，平日里打量这怜儿甚好，是个懂事的— —就将她给了紫薇……这几年下来，主仆二人处得也是极好的……一年二年地过去了，这怜儿至今也跟了紫薇有八九年的光景了。只因她处事极是稳重，又难得紫薇是极其宽厚的主子，如今二人的情义竟是不输当日与金锁之间的情谊了，怜儿自然也就对紫薇他们这一群主子们的情谊有了些许了解— —此时紫薇正在为难，又见身边就她一人，倒庆幸是个可信的，便忙忙的唤了她来，如今听她这样一说，紫薇的心便放下了许多，在桌上取了一张纸，画上一只鸟和一朵花，交到她手上：“如此更好了— —这样，你拿着这张纸，去找你叔祖，请他快些来这里一趟！”
这怜儿心思本就灵敏，接过纸张，答了一句“您放心，奴婢这就去”，转身就往太医院去了。

这怜儿到了太医院，凑巧就只有胡明芳、救过紫薇一命的钟太医和另一名姓段的太医当值。这胡太医一看自己的侄孙女儿自来，又见是明珠公主的亲笔画，心里自知事态严重，二话不说，将手头上的事情托付给了钟太医，就随怜儿去了承乾宫······一路上甚为顺利，我们且按下不表。现在单独说说彩霞去乾清宫请琪帝时遇到的风暴吧······

其实，要是说，彩霞在未到或是已归的路上遇到了麻烦的话，倒也是无可厚非的— —大不了来个死不认账，也就罢了— —反正宫里都知道自己曾是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女，而皇后娘娘又是万岁爷心尖上的人儿— —自己尽管拿出架子来吼那些不知好歹的小奴才们— —只要不动用到私刑和武力就可— —再者，这件事又是琪帝事先恩准了的，谅那些小奴才也不敢多什么嘴的！至于说那些主子们，自己只要一句小小的谎话就可以搪塞了过去的— —想到这里，彩霞不禁替格格感到高兴— —自从三年前，琪帝命人将烟嫔娘娘遣归回家，至今未动选秀之念，自然也就未行选秀之举：看来皇上心里真的只有格格一人，他是真心想与格格携手白头······
彩霞如此想着，心里满满的全是感动：她望了望天上的流云：“明月姐姐，你在天上可以安息了— —皇上如今待格格极好，先皇和格格家的恩怨也都查清楚了，老佛爷她早就病逝了— —当年你的牺牲没有白费······阿邓和阿卓因为皇上当年的心病，已经被紫薇格格带出宫了，听说现在正在会宾楼帮柳老板和金锁姑娘的忙，日子过得还算舒畅；至于我，我打算就这样陪着格格了······— —明月姐姐，你会支持我的，对吗？”

是的，明月早已去世！为了救小燕子而死的！— —当年，背着永琪和乾隆，这位人称“佛爷”的太后，不知道折磨了小燕子多少次，每一次都将好好的小燕子折磨得不成人形，每一次的折磨结束，小燕子还得向她赌咒发誓说“绝不让皇阿玛和永琪知晓此事！否则，方严会遭到报应！”— —因为怕永琪看出异样，每一次折磨结束后，小燕子总得不得已地“拒绝”永琪几次，而方严因为晴儿的关系，对此事是清楚的，作为兄长的他，自是心疼妹妹的— —可惜的是，永琪对此事并不了解，却因为祖母的几句“闲话”，对自己一直挚爱着的妻子生出了怀疑— —因此，所谓方严和小燕子之间的“奸情”，就是这样产生的·······
后来，看着小燕子背人落泪的心酸，明月实在看不下去了！她想要将真相告诉当时还是五阿哥的永琪— —可惜，太迟了！她还没有来得及说出真相，就被老佛爷身边的桂嬷嬷传到了慈宁宫，从此，一去不回······小燕子和紫薇，还有晴儿，心里都非常清楚地知道：明月，她是只身赴了险······

回到眼前，彩霞忙忙地一路小跑着，到了乾清宫。
还没来得及烦小路子向琪帝通报一声，就看到小路子站在大殿门口，朝自己指了指殿内，然后又做着杀鸡抹颈的样子。直觉告诉她，此时不宜进殿向皇上报告主子的病情，但是想到自己出来时，主子的那副模样，再加上紫薇格格的那份急切，实在是顾不得了——
“路公公，皇上在吗？”陪着笑，走上前去，和站在殿外的小路子攀着话。
“在！”小路子自是明白她的来意，忙小心答道：“不过，咱家劝姑娘，还是别进去的好！”
“怎么了？”
“额附和嘉亲王在里面— —今日早朝时，礼仪司张大人又因后宫之事与皇上为难了— —皇上气得不行！嘉亲王是张大人的姐夫，自是支持他的。但姑娘您是知道的，皇上三年未行选秀之事，只一心等燕娘娘醒来，这等痴心有几人能及呢？！这张大人就不依了，一时之间就拗了起来，言语之间竟露出了对燕娘娘的轻蔑来······— —姑娘你说，皇上能容他这样放肆吗？！”
“依皇上的脾气，自是不能的！”彩霞深思着，微微点了点头。— —又问：“那额驸怎么说？”
“哎哟！我的傻姑娘— —您怎么问出这般傻话来？！这宫里有谁不知道，你们燕娘娘同明珠公主要好啊？！— —这额驸大人自是最能理解皇上的圣意的人了······”说着，又朝里面张望了一眼：“这不，正为这事儿吵着呢！— —哎？正想问您呢，这会子您怎么到这儿来了？娘娘怎样了？”
”这······“
”咣当！！“这一响让门外的两人同时吓了个激灵，是砚台摔在地上的声音。
彩霞的话还未出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争吵的声音——

“皇上息怒！— —这十五王爷年纪还小，一时脾气拗也是有的！”只听福尔康急着劝道，又朝永琰急急地暗示，让他服软— —不料这永琰的脾气倒是大得很，任你怎么劝也无用— —尔康看着这兄弟俩，一脸的为难：你说帮谁？按照现在这个架势，似乎帮谁都不对！— —帮琪帝吧，事实上永琰说的也不无道理，小燕子是一个汉家女子，无论永琪再怎么喜欢她，她也没有资格做大清的皇后—这不合规矩！再说令太妃那儿也不好交代，何况还有那段往事摆在那儿·······帮永琰吧，这永琪对小燕子的感情，他是亲眼目睹的，就这么生生拆散这对有情人又有些于心不忍！再说，还有紫薇和小燕子、他和永琪的交情在里面，还有一点最是要紧的—以现在的情况看来，敏燕还活着的事情不能让外人知道— —心里不胜感叹：唉，我福尔康怎么这么倒霉，遇到了这么一对倔强的弟兄······
“嘉亲王！朕觉得，选秀之事，虽说是关乎国嗣，说到底却也是朕的家事，好像不需劳烦你替朕费心吧？！”听得出来，琪帝在强忍着怒气。
“皇兄这话错了！”永琰依然倔强着：“皇兄既已是大清天子，那您的‘家事’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国事！臣弟为皇兄着想，您还是纳了张大人的建议吧！”忽然话音一转，颇有深意地看了看殿后：“否则······”
福尔康听出了他话里的不对头，忙说：“王爷，您说这话可得仔细一些啊！皇上与您是兄弟，却也是君臣·······”
“姐夫！”尔康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这永琰朝他喊了一声：“听说你家紫薇姐姐这几年是日日进宫，每日都得等到皇兄下朝，带着那小桂子捧着一大堆奏折回承乾宫了之后，才能回学士府，对吗？”
“是又如何？王爷，既然您尊臣一声‘姐夫’，臣就不得不请教您几句了。皇上和你紫薇姐姐兄妹情好，这是我福家的荣幸！而今皇上待王爷您也是极好的。我福尔康也理应竭尽全力，与王爷合作，一起为皇上尽忠— —王爷，您说臣说得在理吗？”
“呵呵呵……不愧是姐夫，说的果然极是道理！”永琰笑了起来— —在门外的彩霞听来，那笑声有些阴冷，像极了当年格格小产的那天，老佛爷的笑声：“不过永琰倒有一事不解，敢问皇兄，能否赐臣弟一个明白？”
“你说！”琪帝冷冷地看着这个弟弟知道他“不安好心”。
“谢皇兄！— —臣弟记得，永琰幼年时，紫薇姐姐当年，是和五嫂子— —”说着，偷眼看了坐在龙椅上的琪帝一眼：“哦，就是曾经的还珠格格，小燕子姐姐— —一同住在漱芳斋的。臣弟记得，当年，皇兄新婚不久，紫薇姐姐归宁时，五嫂还闹着要陪她在那儿住过一段时日呢— —是不是，五哥？”— —他抬起头，直视着琪帝，一脸的“无辜”：“哎呀，瞧我这个糊涂劲儿，嫂子是她自己不懂事，才落得那个下场，好好的提她做什么！— —反正人都去了那么些年了······”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有八九年了吧— —皇兄？”
“王爷，慎言！”尔康看着琪帝，感受着从后者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阴冷，心下甚是不安。
“那又怎样？”琪帝眯着眼睛，扳指被硌得咯吱咯吱的响，脸上的神色倒是一如往昔。
“没什么！只不过，众所周知，这承乾宫理应是皇贵妃或者正宫娘娘的居所。若是说嫂子还在世，姐姐住那儿陪着，倒也无不妥之处。只是，如今皇兄身边又没有半个妃嫔陪侍，紫薇姐姐这几年倒是经常出入那里，这·······倒是令臣弟很是不解啊~”一副“我看你怎么自圆其说”的表情。
“你·······”尔康沉不住气了— —作为福伦的长子，乾隆和琪帝身边的御前行走，令太妃的表外甥，又是明珠公主的额驸，他自然知道，宫眷私入“不该去的地方”是何等大罪。
“哈哈哈······好一个恪记宫规的嘉亲王！”琪帝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这偌大的宫殿里四处透露着山雨欲来之前的死寂·······过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大笑了起来。
尔康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神：“皇上！您······”
可是，下一刻，琪帝却朝他挥了挥手，拦住了他的话紧盯着跪在下面的永琰：“但是，朕很好奇，是谁告诉你，承乾宫无人居用？”
“哦？”永琰听到这话时，并不是“十分”惊讶：“这么说，皇兄已经为承乾宫定好主人了？”
“当然！”
“莫不是又一个西林觉罗敏烟？”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语气里的怒气随时有爆发的可能。
“臣弟只想提醒皇兄，切莫重蹈五年前的覆辙，最后害人，害己啊······”满满的，尽是讽刺。
“朕的事情，不劳十五弟替朕操心了！”
“臣弟告退！”
“不送！”

“这嘉亲王怎么这样放肆？”彩霞不解，不禁自语道。
“姑娘，你是常年服侍燕娘娘，对这前朝的事情不了解啊！”小路子小声地感叹着：“咱们这万岁爷，心里可苦着呢！”
“怎么这么说啊？皇上他······”
话还未说完，就听到殿内小桂子及众宫女的声音：“恭送王爷！——”
“我的老天爷！可算是争辩完了——”彩霞一听到这声“例行宫规”，就急忙忙地向里面走。
小路子忙拦住了她：“哎哟——我的姐姐，你急什么？这额驸大人一会儿就能和皇上一起去承乾宫— —这嘉亲王马上就出来了，让他看到你就不好了······”
“哎呀，那怎么行？——时间可不等人！我······唔——”
小路子为防她闯祸，不得已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对她“嘘”了一声，小声地说道：“王爷出来了！一会儿再进去也不迟······”

就在这时，殿门开了——嘉亲王永琰大步走了出来，心情本就不佳，又刚好看到这一幕：“你们这一帮狗奴才干什么呢？”
吓得小路子连忙把手拿了下来，暗地拉着彩霞双双跪倒：“奴才/奴婢恭送王爷！”
这期间彩霞始终怯怯地低着头，永琰开始并未注意她，只是吼了一声“滚”，就前往回府的路上去了— —再一想，不对！这琪帝身边什么时候添了个丫头？便回过头来，指着彩霞：“你，回来！”
那边小路子和彩霞二人待永琰走得略远些，才敢站起来— —彩霞刚想进殿，就被这一喊声吓得连忙跪下了：“王爷······”
永琰走过去，仔细地打量着她— —幸亏近几年彩霞因为照顾敏燕的缘故，不怎么出现在人前，所以永琰对她也只是有一个模糊的熟悉感：“你是哪里来的奴才，这么急忙忙的？”
“回，回王爷，奴，奴婢是，是······”彩霞一时慌了，只得偷眼向小路子求助。
正是因为明白彩霞在敏燕那里的位置，一见永琰有为难她的意思，小路子急中生智，灵机一动，抢着扯了一个谎：“回王爷，她原是先帝身边的司茶女官— —前些年犯了个小过失，皇上命人将她带到浣衣局，罚了几年— —这不，罚期已满，奴才特地到那儿将她接回来，正想着去给万岁爷谢恩呢—可巧就遇见了王爷！”
“原来是这样——”又细细的看了彩霞一眼，怎奈实在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她，只得算了：“哼！要本王说来，这皇上也太仁慈了！— —若是搁在本王身上，我不用板子‘侍候’她一顿，就算她运气了，还要她回来作甚？— —好了，我也乏了——”说话间，又睨起眼睛瞧着自家的奴才：“回府！”
“奴才/奴婢恭送王爷！”

这一回，彩霞算是长了记性，直直等看到永琰出了宫门，才转过身来，吁着气：“可算走了！— —哎呀，娘娘······”想起自己出门时，敏燕的憔悴，越想越怕，拔脚就跑：“我可得赶快去见皇上······”
小路子见她这样，心下明了：“娘娘又不好了？”
“这一次恐怕不仅仅是‘不好了’······”念着敏燕入宫以来，对自己的种种恩惠，彩霞心里不胜伤感，竟哭了出来。

由于她和小路子是一前一后地跑着，答小路子话时自是需要回头。这一回头，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小桂子— —
“哎哟！——”
“这是谁呀— —这么火烧眉毛的？”小桂子惊魂甫定，一看：“我的彩霞姐姐，您老人家这是怎么了？”再一细看，这彩霞又羞又急，满脸的泪水，心下又是一惊，看着她：“难道是·····”
彩霞忙忙的点头。
“那您还不快来— —要是万岁爷知道了，那还得了？”拉着彩霞就要进殿。
“依彩霞姐姐的意思，早就进去了——还不是刚才那位要命的王爷！”小路子抱怨着。
小桂子一惊：“你们遇到嘉亲王了？”又看着彩霞，“姐姐，你没被认出来吧？”
“没有！”小路子摆着手：“我和他扯了一个谎— —说她是浣衣局的丫头。”
“那就好。”

说着，就到了殿门外。
小桂子回头：“路公公，烦您在这儿候着门；彩霞姐姐，快把眼泪擦擦，随我进去。”
彩霞依言，随小桂子进了殿内。

“朕决定了，无论如何，燕儿必须是朕的皇后，而且是唯一的皇后！”听得出来，琪帝的态度很是坚决。
“永琪！你冷静一点— —我和紫薇都知道，你与敏燕是真心相爱的— —但是，你我都知道，以敏燕的个性，她根本无法胜任这个皇后的位置！— —难道你要她成为第二个董鄂妃，抑或许皇后吗？你忍心吗？”
“朕会保护她！”
“皇上！依你之言，难道汉宣帝不想保护许平君？还是，”尔康的声音很是沉痛：“世祖不想保护董鄂妃？”
“是福大爷！”彩霞想着：“原来福大爷并不赞同格格当皇后！那我······”她看了一眼小桂子。小桂子示意她“没事，进去吧”，她鼓起了勇气，走了进去······
“奴婢彩霞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叩见福大人！”
“彩霞，你怎么来了？”琪帝先是一愣，随即心知不妙：“是不是燕儿她······”
“皇上，格格她·······”话未说完，眼泪就滚滚而落了。
“不，不会的！燕儿她不会丢下朕的！······”
说着，就忙忙的向承乾宫奔去······
其余众人忙起身跟随·······

琪帝似乎一路小跑着，终于，终于，终于到了承乾宫— —
以前，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想起如此地埋怨先人们将这紫禁城修缮得太好— —因为太好，所以太远······
这一路上，他几乎失去了帝王的威严，只是一味地奔跑着，心里发疯似的喊着：“燕儿，不要丢下我— —求你！等我，燕儿！等我······”
路上遇到了几个小宫女，见到他跑过来，连忙屈膝请安：“奴婢叩见皇上·······”
可惜话还未说完，再一抬头— —哪里还有琪帝的影子？——“皇上这是怎么了，这么着急？”
“不知道！— —不过看方向，皇上好像是去承乾宫······”
“去承乾宫这么着急做什么— —又不是······”
“嘘，你小声一点！— —听说承乾宫住着·······”不由得顿住了：“哎呀，小心让桂公公听见了，仔细你的皮！”

“燕儿！燕儿······”一进门儿，琪帝就直奔敏燕的卧室，从床边拥起了心爱的她：“你是怎么了？ 早上我走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你这脸又······”再一想，明白了过来，不仅更加心疼了：“燕儿，你醒醒，醒醒啊······”
他这副模样，倒是把紫薇吓了一跳：“皇兄？您怎么这么快······”又一想，就明白了，“紫薇给皇兄请安！”
“嗯，平身吧！”说着，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敏燕— —半晌，不舍地将视线转移到紫薇脸上：“怎么一回事？”
紫薇连忙跪下了：“紫薇向皇兄告罪！”
“赶快告诉朕，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回皇兄的话·······”
“公主！胡太医到了— —哦，怜儿叩见皇上！”怜儿刚好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随即胡明芳进来了：“臣胡明芳参见吾皇——”
说着，便要下跪行君臣之礼。但被琪帝拦下了——
“免礼！来，胡太医，给朕看看燕儿这是怎么了？”
“谢皇上！”胡太医做了一个揖，便走上前为敏燕把脉了······
过了好一会儿，胡太医才抬起头来，面色凝重地看着紫薇：“敢问公主，娘娘已经昏迷了多久了？”
紫薇想了想，简直不敢看琪帝的眼睛：“将近一个时辰了。”
“那······”听到紫薇这样的回答，胡太医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偷眼看了一眼琪帝急得发青的脸：“娘娘昏迷之前，娘娘和您在做什么？”
“这······”紫薇有些为难：“在谈天······”
琪帝一听这话，心下就明白了：“你随朕过来！”— —将紫薇带到另一个房间里，逼视着她：“你对燕儿说了什么？”
“皇兄，臣妹向皇兄请罪！”紫薇说着，便跪下向琪帝叩了一个头：“今晨皇兄离开时在门外和紫薇说的话，敏燕姐姐可能全都听到了。”
“怎么会？”琪帝听了一惊：“隔着那么远······”
“已经经历了那么多事，皇兄！您以为，敏燕姐姐她还是当年那个胸无城府，凡事都大大咧咧的小燕子吗？”紫薇不由自主地高声了，哭着：“不再是了，她不会再是了！·······”
“是呀，不再是了，不再是了······”紫薇这一吼，倒是让琪帝清醒了不少— —他喃喃地：“就连朕，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干净’的永琪了······”再一想，“不对！就算燕儿听到了朕和你之间的谈话，也不至于太受刺激啊·······”
“这······紫薇更要向皇兄您告罪了！”紫薇满心的歉疚。
“快说！怎么回事儿？——”
“敏燕姐姐已经······已经知道了······”紫薇艰难地启齿了：“慕嫔死了的事······”
“还有呢？”琪帝一听这话，心里的气就来了。
“还有······孩子的事，她已经知道，您······”
“她是不是已经知道，朕得知这件往事了？”
紫薇不语，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紫薇你······”琪帝在房间里兜着圈子，心里又焦急，又心痛，又生气— —紫薇抬眼看着他，仿佛回到了十一年前，含香逃走的那次，乾隆派人将她带到御书房的那个晚上，心里的歉疚实在深重：“皇兄，对不起·······”
“对不起？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完了？爱新觉罗紫薇，朕告诉你，如果燕儿有个三长两短，朕要你整个福家陪葬！·····”
琪帝实在气极了— —原以为紫薇谨慎细腻，定能替自已稳住燕儿的情绪，先把眼睛的问题治好，再好谈其他的事情— —哪里想到，这事竟然就这么从她嘴里漏了出来；再加上尔康，这次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了，竟然那样坚决地反对燕儿封后— —现在，只要一想到福家和令太妃之间的关系、和永琰的关系，他的心里就不是滋味·······
“皇兄？！”紫薇惊呆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琪帝却撇下了她，又回到了敏燕的卧房：“胡太医，燕儿她到底是怎么了？”
“唉，回皇上：按照明珠公主的说法，娘娘八成是受了刺激，急怒攻心— —以致昏厥！只是不知娘娘是知道了什么不宜知道的事情了？”
“我和她说了一些关于皇兄的往事。”紫薇拭干了泪，走了进来。
“哦，是这样？那想必，这些往事是令人忧心的吧？”
紫薇看了一眼仍在盛怒下的哥哥，答了一声：“嗯。”
“那还得了？！”胡太医吓了一跳：“早些年的时候，娘娘因祸失了龙嗣之后，情绪体质都不比当初了；又受了四年的风霜，又中了奇毒，至今才渐趋痊愈，再逢盲症·······怎能与她说那些琐事呢？”
一听胡太医的语气，好像敏燕治愈之望已渺，这兄妹两个都慌了：“胡太医，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将敏燕救过来！”
“是呀，胡太医！无论您需要什么药材，我福家都会竭尽全力的！”
“皇上，公主！请您们莫慌——微臣只是在提醒您们，以后一定要让娘娘避免刺激呀！”
“这么说，娘娘会没事？”刚刚进门的彩霞瞬间反应了过来，惊喜地问道。
“不愧是陪伴在娘娘身边多年的姑娘— —不错，正是这样！”
“那她为何不见清醒呢？”琪帝问道，免不了的担心。
“过一会儿，臣会熬一副药，劳烦公主帮娘娘喂进去— —看娘娘作何反应，再施他方。”
“好，去吧！”
“臣妹陪着胡太医去吧。”紫薇充满了歉意。
“不用了— —彩霞，还是你去吧！”琪帝心里的怒气未消。
“这······是！”彩霞看了一眼琪帝，又看了一眼紫薇，颇为为难地跟着胡太医去了。
紫薇一脸的歉疚与尴尬：“皇兄······”
“别说话！”琪帝严肃地俯视着她：“只要燕儿好了，只要燕儿原谅你，朕就原谅你！”
紫薇不再言语了，满心的期盼：“上苍啊，求您，保佑我的姐姐，保佑我的哥哥······”

“皇上！”这天傍晚，彩霞端着一个小砂锅，急急地从太医院回来了— —跪在琪帝面前：“胡太医说，这副药必须马上喂娘娘喝下— —可是······”听得出来，彩霞很是为难。
“拿来吧，朕喂她— —怎么了？”琪帝眼睛一直盯着昏睡的敏燕，像往常那样一伸手，却接了个空。
“皇上，奴婢不敢！胡太医说，这副药必须趁热就着这个砂锅喝下。但是，”彩霞一脸的为难与担心：“这锅这么烫······”
琪帝回头一看，果然！那砂锅正冒着热腾腾的蒸汽，而彩霞的手也被烫得通红！他丝毫没有犹豫地重复了一遍：“给朕吧！她是朕的妻子·······”
“彩霞，让我来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紫薇站在了琪帝的身后— —她看着琪帝：“不管怎么说，如今燕儿变成这个样子，臣妹是有责任的— —毕竟我和燕儿也是结拜姐妹，皇兄让我为燕儿尽一份心力吧！”
琪帝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而她从彩霞手里接过砂锅，将药匙递给了琪帝，示意彩霞领着怜儿先下去— —彩霞会意了：“怜儿，你跟我来一下······”
那一厢，怜儿和彩霞去了彩霞房里；这一边，只剩下当日的四个故人：尔康看着紫薇一脸歉疚的模样，甚是心疼；再一看依然面含怒容的琪帝，心知这次的“失误”在于自己的妻子，又碍于君臣之礼，也不好说什么了— —只得讪讪地，坐在一边喝茶······而琪帝呢，则是一心一意地喂敏燕吃药，一副似乎“没有什么问题比燕儿更重要”的样子·····紫薇则依然向上苍祈求着，同时也在想着一件事·······

过了一会儿，敏燕的药喂完了，琪帝却像是故意为之似的，把药匙“扔”到砂锅里之后，若无其事地去外间取了几本奏折进来，并没有理会他们，在灯下看着：时而沉思，时而皱眉·····
尔康无奈地看着快哭了的紫薇，心疼地耸了耸肩。

过了好一会儿，紫薇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皇兄······”
“嗯？”他放下了奏折，将敏燕拥入怀中，才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们：“你们还没有回去？— —福大学士和夫人不得着急吗？再说，娴儿年幼，东儿（福霈东，紫薇尔康幼子，现无封号）还小，又还离不开额娘····”
紫薇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每一次说起自己和尔康的一双儿女，琪帝的语调里就会荡漾着一种伤感— —不过想想也是，自己和小燕子的婚礼是同一天举行的— —九年前的那个孩子就那么冤枉的没了，而哥哥与燕儿之间，也是这样一波未平，一泼又起······想起永琪每一次对娴儿的那份宠溺与“言听计从”，紫薇就感到莫名的心酸— —倘若那个孩子还在的话，或者，没有当年的那场变故，哥哥和燕儿，也会自己和尔康一样幸福吧— —不！也许，他们会比自己更幸福：他也会像寻常百姓家的阿玛那样，把女儿宠成一个“小小燕子”，会为了儿子占据了燕儿太多时间而有些“吃味儿”，会为了孩子们的教育方式和燕儿来一个无伤大雅的“小争吵”后又和好如初，会体会二人情动却被那些“讨厌的小鬼头”打扰之时那份难堪又不乏幸福的“尴尬”······
想着想着，紫薇竟又一次落泪了······
“哎呀！”尔康看出了妻子的心事，忙打哈哈：“还说呢，昨晚我俩还计划着，为了庆祝敏燕平安醒来，今晚不回去了— —像当年那样，来个‘秉烛夜话’呢！谁知这才一天，咱们一向不轻易犯错的紫薇格格，竟就犯了这么大的事儿！”
尔康说这话儿，原本是想借着当年共同的记忆来个“两全其美”：一则借着当年的快乐缓解一下当前的忧伤；二则希望琪帝念着当年至今的情谊对紫薇“网开一面”— —不能否认，他这个想法原是极好的— —但是他偏偏忽略了，那些“当年”里，有过燕儿的冤屈与泪水，也有过永琪的心痛与误会······

“是呀！”琪帝深深地看着尔康，神情复杂，许久无语。又深深地看着敏燕，手轻抚着她那已渐红肿的脸颊，她的脸一定打得很疼吧？—现在摸上去还是那么的灼手— —半晌，才喃喃地说了一句：“燕儿还是像以前一样，每当感到自责的时候，就会拼命地打自己的巴掌，直到打得肿了起来才肯罢休— —任我怎么劝，都是无用的······”说着，又看向了尔康，眼睛里竟有了泪光，“你还记得吗？— —当年在洛阳的那次意外，就是这样子— —紫薇丢了，她让你打她耳光的那回事吗？— —她说过的，她最恨别人打她耳光，可是她让你打！— —我可怜的燕儿！说最恨别人打自己耳光的燕儿，却经常为了一些小事打自己的耳光······”心疼地看着怀里的她，一滴男儿泪落在了燕儿的脸颊上— —又想起了一件事，忙忙地握起了她的手查看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咬自己的手指······”含泪而笑，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昏睡中的敏燕，模模糊糊地醒了过来— —眼前还是漆黑一片，心里一下子掉进了无尽的深渊······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会这么痛？还有，正环绕着自己的这个温暖的怀抱又是谁呢？是永琪吗？几乎下一刻她就确定了：是永琪！— —因为只有永琪的泪水，会让自己的心这么心疼；只有永琪的怀抱，会让自己感到这么温暖；只有永琪的手握着自己的时候，心里才会感到如此的踏实；还有，只有永琪唇上的温度传到自己身上时，自己才会觉的拥有无限的幸福······
轻轻地将手从他的掌心抽离，抚上他那张好看到极致的脸— —怎么是痒痒的？他没有刮掉脸上的胡茬吗？—不过这样也好，麻麻的，很舒服······手指触到了他的额骨，一种刺痛感立刻传到了心里—他怎么这样瘦了？他很憔悴吗？好像，他还流泪了，因为他的眼角很湿，而自己的脸上凉凉的，为了我哭了吗？·····微弱的、心痛的、又不失温柔的声音：“永琪，别哭！我不是醒了吗？······”
“燕儿，你真的醒了，真的醒了······谢谢苍天— —她把你还给了我！”感受到他的惊喜，感觉到他的怀抱，微笑浮上了幸福：“哎呀，你弄得我不能动弹了······”— —是的，谢谢你，老天爷！谢谢你把我还给了永琪，谢谢你还让我有机会用我的生命去爱他······

紫薇看得含笑带泪，握住了尔康的手：“我就知道她不会死，她不会丢下永琪！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嗯，说的极是！”尔康也欣慰地笑了— —连忙“邀功”：“启禀皇上，娘娘已经平安脱险，那我家紫薇······”
“燕儿都已经醒了— —我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拥着怀里的她，满心的惊喜与感动。
“那······臣福尔康，代紫薇谢过皇上不怪之恩！”
“嗯？什么‘怪不怪’的？— —永琪，你要怪罪紫薇什么？— —我可告诉你，紫薇是我的好妹妹，你要敢‘怪罪’她，我就跟你没完！”刚刚清醒的敏燕，还来不及记起昏迷前紫薇和她说过的话，只是觉得满满的幸福·······
看着巧笑如昔的燕儿，永琪心里溢满了幸福：“是—不怪不怪！”
“哈哈哈·······想不到，在朝堂上说一不二的琪帝，竟然沦落成了‘妻管严’！紫薇，看来我再也不用为你担惊受怕了— —谁叫你有一个这么能干的姐姐呢？”尔康看着相拥而泣的永琪和燕儿，满脸的笑意。
“尔康，你说谁是‘妻管严’？”敏燕再次犯起了小迷糊。
“哈哈哈······还能有谁？”永琪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握住了她的手：“还不是你这个小坏蛋—的—夫婿，可怜的·······爱新觉罗永琪啊？！······”
“啊？！”敏燕一下子傻了，不过，随即就是幸福········
“哈哈哈！紫薇，看见没有，有人已经‘认罪’了呢！哈哈哈······”尔康一见气氛已趋缓和，忙打起哈哈来了。
紫薇看着这一切，笑了。
这个晚上，真是一个幸运的晚上······

第二十四章 我答应你，今后— —满满的幸福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敏燕感受到了此生从未有过的幸福。
日子过得平淡而惬意— —因为当年琪帝的坚持，如今的后宫就是她一个人的天下，而她又是极其宽待奴仆的，所以，赢得下人们的爱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而且，在燕儿心里，只要不会再有皇后的刁难，也不会再有太后的残酷，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件大大的好事了！何况，现在的她还有永琪······
是的，她的永琪！— —他曾经在一个有月亮的晚上说过的：“无论我是皇帝也好，或者一介平民也罢，我永远都只是你的永琪！”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原本就温润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的深情而坚定— —羞得她忙转过身子背对着他，可是后来她才知道，自己这个动作错得有多离谱— 他忙用手揽住了她的腰—温柔如故：“你小心一些—不然又得坠床了！”她随即反驳道：“人家哪有坠过床？每一次都是你······”说到这儿，才回过味儿来— —羞红了小脸，不说话装睡。
他却不打算放过她：“我怎么样？”— —她越挣扎，他的怀抱越紧······— —她一个急转身，却刚好被动地吻上了他的唇·····所以结果常常是这个样子的：明明是那个“无赖的琪帝”占尽了便宜，到头来，他还要像孩子似的在那儿“无辜”地向紫薇或尔康“抱怨”着：“那又是哪位倾国倾城的小坏丫头，动不动就给爱新觉罗永琪一个惊喜呢？”
每当他叫她“小坏丫头”的时候，她总是害羞着不说话了— —却总是引得紫薇和尔康忍俊不禁了— —她虽然看不见，但也可以猜想得到，他那副“嘚瑟”的表情······而她却不知为何，对他的“嘚瑟”，也能体会到幸福的滋味······
对于紫薇口里提过的五年前的那场风暴，永琪只用了一句话就让敏燕释怀了：“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燕儿，我知道，你认为那些女人是你而死的，你很自责。但是，对于我来说，你，就是我的一切！所以，答应我，为了我，放下那些心结，好吗？”又俯在她的耳畔，轻轻地说道：“这样，就算将来我们老了，等到你下地狱的那天，我也可以陪着你，面对阎王爷的审判······”说完，又宠溺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着：“放心— —到那时，我一定替你和阎王爷商量好，你的处罚全数交给我······”
谁知敏燕一听这话，就哭了出来，紧紧地抱住了她的永琪：“不要— —我不要你替我承担！永琪，我要你答应我，这辈子，你一定不许比我先死，一定不许！如果你去了地狱，那我也要去地狱！”说完，凭着感觉，主动地吻上了他的唇······
— —他微微愣了一下— —这是她病愈以后，第一次主动吻他，随即就明白了她的心，深情而温柔地享受着她的吻······一点一滴地，他主动了·····泪水流到了唇齿之间，咸咸的，甜甜的······
— —事实上，在那个晚上，让敏燕感动的，并不是永琪的那番话，而是他的深情：曾经的曾经，她说过的，因为对紫薇、对乾隆、对如此优秀却于她如此深情的永琪的歉疚，让她那样害怕，自己死后会“下地狱”— —而如今，他为了她，甘愿陪她下地狱而无悔！这样的深情，教她怎样报答？— —用他的原话就是：“燕儿，有了你，地狱化作天堂；没有了你，天堂于我也是毫无意义的！”
“永琪，我今生何幸，能够拥有你？······”
他凝视着她，微微笑着：“燕儿，我今生何幸，能够拥有你！”

令众人不解的是，自从那一晚开始，琪帝再也没有提过封后的事— —唯一的条件，众臣不得以任何理由再提选秀之事— —违者，立斩！

可惜这样一来，可苦了明珠公主夫妇······
尔康问他，紫薇问他，均不得其因；
问敏燕，敏燕却也一反常态，只是微笑着，不吐一语，微微发烫的脸上却浮起了幸福的光晕······

紫薇一见敏燕这副模样，心下了然。“这样也好！”— —她如是想着，也不再追究下去了·····

这一次，换嘉亲王永琰郁闷了— —
“这琪帝是怎么回事儿？— —前些日子还闹着封后，连福尔康的劝告都不肯听，这会儿又坚决不纳妃的样子，太奇怪了！······额娘，您真的确定，五嫂— —小燕子方慈，真的没有死吗？”
“哀家又没有见过那个敏燕，你问哀家何用？”宁寿宫里，令太妃抿了一口茶水，面色“平静”地分析着：“不过，若真像你说的那样，她十之八九就是小燕子······以他的个性，是不会对小燕子下狠手的！记住，小燕子，就是爱新觉罗永琪的软肋！”又想了想，说：“永琰啊，要想扳倒永琪，你还得注意防着一个人······”
“是紫薇姐姐吗？”
“不是。紫薇虽然是永琪的妹妹，却也是我们福家的媳妇— —再说，她只是一个妇道人家，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是不会成什么事的！我说的这个人，”令太妃放下茶杯，指了指永琰身上的佩剑：“是他！”
永琰看着这把剑，想了想：“额娘说的，莫非是······箫剑？”
“如果，西林觉罗敏燕真的是小燕子的话······”她冷笑了一下：“这个人也绝对不能留！”
“是，儿子知道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看来，改日哀家得去拜访一下这位久闻大名的敏燕娘娘了— —去看看，这位娘娘，究竟生得怎样的花容月貌，竟让咱们不爱红妆的琪帝将糟糠之妻都得‘遗忘’了？”又端起了茶杯，笑得云淡风轻。
“那······宫里的一切，就拜托额娘了！哈哈哈·······”

母子二人谋划着，谁也没有发现一件事：门外，一个人影匆匆离开······

承乾宫
夜很深了，看着敏燕睡得正熟，琪帝温温柔柔地吻了她的额头一下，蹑手蹑脚地下了床，直接去了书房。
“主子！”一个柔柔的女声响起了，在这个太过寂静的晚上，听起来却是那么别扭。
“回来了？”琪帝没有抬头，只是淡定的说道，声音里透着镇定。
来人扯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的是一张饱经沧桑却依然俊朗的脸······伸头看了一眼正睡着的敏燕，一脸的怜惜— —又回过头看着琪帝，放心了下来：“你将她照顾得很好······看来，慈儿真没有看错人！”
“走吧！”琪帝放下了奏折和朱笔，向书架旁边走去。
两个人合力将书架移开，墙上露出了一个密锁！神秘男子就随着琪帝进了密道·······

宫外 额驸府附近的砚棋山庄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男子一脸的不解。
“你看这里怎么样？”身着便装的琪帝不理会他的问题，倒是反问了男子这么一个问题。
“还算清雅。”男子略看了一下，答道。
说话间，便到了山庄的一个院落— —忆剑阁。
“你住这儿，可好？”琪帝回头，看向男子：“还是，住那儿？”
男子随琪帝的手指看去— —那里是“忆剑阁”的临院，绘晴轩。他的眼睛落在了“晴”字上，眼光暗了下去。
琪帝看着他，心中恻然：“这么多年了，你还忘不了晴儿？”
男子不答— —半晌，“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那件事·······”
“三年前······我还知道了，那个孩子······”
“你？所以，这里是······”
“我想，你住在这里— —柳青会来代我和你联系的······”
“什么意思？”
“皇兄想报仇— —为了他和燕儿，为了晴儿，更为了那个孩子······”尔泰进来了，笑着拍拍男子的肩：“你愿意吗— —箫剑？”
箫剑看着尔泰，又看着琪帝：“这就是你派暗夜千里迢迢去云南找我的原因？”
“还有，老十五要杀你！”尔泰说着— —因为燕儿的事，他已经和家里断绝了关系；而且为了塞娅与燕儿的情谊，琪帝已经认了塞娅作义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