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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儿子
很多人愿意当“老子”,更多人愿意当“孙子”。没有人愿意做“儿子”。
但人人都想有“儿子”。于是,有人在“梦子”,有人在“装子”,也有人去四方“寻子”上下“摸子”,得“恐子”症的人也很多。
几千年的中国就缺一个真正的“儿子”!
我来吧。我一头挑着“老子”,一头挂上“孙子”。做一个敢做又敢当的“支点”。
“支点”,原来是个“儿子”啊!
“儿子”就是要担当啊!

本自传体博文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展怀中美丑,亮心底公私 直白人长短,素描世原委
天平地平 君子以自强自息 厚德无物




家庭用具

小学一年级是在老家上的,有一篇课文至今记忆犹新:
锅碗瓢盆勺筷铲
炊箸风箱水舀坛
暖瓶笊篱杯盘碟
搪瓷面盆缸壶罐
墩臼碾磨桶钩担
桌椅凳橱床箱柜
衣裤被褥袜鞋帽
家庭用具样样全
多亏党的好领导
工农家家换新貌




小时大事


奶奶领我到老家小学校长面前,她问了东西让我指了指算是入学考试。接下来就从家里搬上高方凳,拿上没有边框的缺角石板,买上几只石笔,成为每日上“书房”的学生了。
学校在村的东南方,东边是河崖,南边是庄稼地,学校的四周只有一面墙,北面被校舍隔断,西面的墙上有一开口处算是学校的大门,其实也没有门。还好,我没有遇上各年级混搭在一起上课的情况。
教室里没有课桌,只有学生从家里搬来各种式样的高方凳。东西两块黑板不太黑又因墙皮脱落而残缺不全。
一日上午语文课后我听说下节课是画画,高兴着叫唱:再一班画画,再一班画画,再一班画画,那个投入以至于教画画的老师来了全班的同学都不吵了我还在叫唱。
这个小时候的大事件不仅我记忆犹新,就连现在的老同学玩笑时,第一句叫唱还是:再一班画画,再一班画画。



河崖是早年间人工修筑的,一层沙坝一层黄土。上面可以行走而坝体则变得如搓板一样。
奶奶与邻居在河边洗衣闲聊。衣服浸湿后摆在青石上,再抹上一种叫“甘子泥”的“肥皂”,它不起沫浅灰色却很环保也能把衣服洗得很干净。当然,那年代天蓝水清地净人更纯也无需强力去污剂。
我在来回爬河崖玩,一抬头猛然看见了在远处的玩伴小莲,就后退着傻叫起来:莲莲,莲莲。一失足,一会儿,就滚下河崖躺在河边吓了奶奶一大跳,还好,无大碍。而裸在外面的皮肤却被搓了一遍。



农村学校的暑假很短。蝉声正旺正浓之时就开学了。但不知为何,我们的午睡要在学校里完成。记得当时抱件蓑衣铺在教室里午睡,但多是睡不着的。老师一走,同学们就闹起来。有时我抱来一个生产队里分的大脆瓜与伙伴分着吃。那脆瓜特别大,差不多碗口粗二尺长,皮脆汁甜,若把瓜瓤抠出来,拿刀切成薄片或丝再加点香油咸盐酸醋酱油大蒜就是降温解暑又解馋的可口菜。但自回城以后至今再也没有见过如此大的脆瓜,更别说吃一口了。



最早与金钱有亲密接触的事发生在在老家的日子。
那是在冬天,可能是总看见奶奶从这个柜子里拿钱的缘故。我便试着也拿了一次,而且一次得手。
西屋大炕的对面有一个柜子,不是现在柜子的摸样。首先它有四条腿,面子上放些暖壶罐子油灯小盒之类的杂物。面子下有一个大的封闭空间可以装很多东西,前面有一块可以活动的木板算是个门,木板的一头可以插进边框的槽里,一枚钉子穿一木条别住木板的另一头就算是锁上了。里面多是用不着的东西,但奶奶的全部家当也在里面放着。我很自然地从里面找出一张大团结,没有买什么也没去合作社,就是拿着玩拿着显摆。不知是谁看见了并告知了奶奶,一张大团结在一个不知事的孩子手里可是大事件。记得奶奶叫过我来小声哄我,我就拿出来了,当时不知道此事有多严重,还好没有丢。
奶奶没有责怪我,爷爷说,胡大殃,这孩子,作天业。



我把计划经济称为“秩序经济”,而把市场经济称为“经济动乱”。
在秩序经济年代,有城乡差别。尽管这个差别很可笑但的确让农民很羡慕,因此,奶奶因有一窝子在城里当工人的后辈而在老家生活的蛮好。
某夏天的一个上午,急匆匆来我家一位女人,她是老家前街一户的闺女,方脸长辫齿白唇红鼻巧眉轻腮润眼杏煞是好看。她与奶奶小声回答,意思是问一问家里有没有现成的肉先借块用一下。因为,她声音更小了,来她家与她相亲的青年中午要在她家吃饭,因此就直接过来了。但那天奶奶家恰巧没有肉,没有借成。
我现在还记得她着急又无奈又好看的样子,又总是惋惜地想:奶奶为何当天没有准备下一块肉呢?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08-13 10:39:00 +0800 CST  
学前记疑
老家有爷爷和奶奶,城里的家有爸爸妈妈和两哥哥。两个家相距十里路,现在早已变为城乡结合部了,但那时却是一个遥远。不必说每次都是步行回老家,也不必说每次回老家都要两三个兄弟结伴而行,单是年底全家一起回老家过年的过程就是一个童话。
很久以前,我记忆的冬天经常下雪,而且一冬不化。特别是老家,厚厚的雪终是积在路的两边,中间一条人工小道。那年月的人不着急,就怕还没过年这雪早化了。
当爸爸妈妈备好年货(猪头是最重要的),放了假,基本上就到年底了。我们全家就踏上回老家的路了,借一辆“二把手”独轮车,一边是年货一边是我,有时为了平衡还要加一块石头。父亲双襻搭肩双手握把双脚轮转双眼探路双耳闻声双孔吐龙。母亲一手拎包一手老二一言不发一路紧跟。大哥是长子却在车的斜前方拉偏绳,他一直是跌跌撞撞,跟头把式像个逃犯似地向前冲,就怕慢了被父亲的车压上被大家追上。这个时候多是在下大雪,而且西北风狂吹,老家又在城北。全家人顶风冒雪唱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争取胜利。大有风雪回归之豪情壮志。我坐在车上外面包裹上大衣或是棉被却还是冻得发抖,一路无声的我望着漫天飞雪看着雪人样的家人想的是爷爷买了多少鞭炮还是先想想如何才能多吃一口肉但我知道无论如何我是抢不过二位“凶长”的因此还是先跟妈妈亲亲吧。
奶奶总是在村头接着我们。到家后,先打扫每个人身上的雪,有问寒暖,最后才把年货和我一起卸下来。年货进仓房,我被抱上炕头。大半天之后我才有了活力,而且胃口大开。


四岁左右
爸爸妈妈都有工作,还有两个哥哥。
在老家跟着爷爷奶奶,有两件事很亲切。
一是村里有一条大路,老槐树和合作社就在大路上。但平时无事,是不经常去的。最特别的是如果听到汽车的喇叭声,会一溜烟地紧窜劲窜向着大路向着喇叭声的方向。当上气不接下气的我窜到位,经常是弄一身尘土才可能看看车屁股。回来却还得意着说:我看见大汽车了。
再一件事就是盼着妈妈来看我。母亲每次都是走着来,看我一眼又要急着回去。我哪儿让啊,没办法,母亲要走时奶奶总要想个办法把我哄出去。
平时,总是算着哪天妈妈该来,就独自坐在街门的槛上想啊想啊~~
母亲离开我快五年了,现在是除夕,大年夜。我在我的博客上想啊想啊,~~


八岁之前
八岁之前几乎没有在城里的记忆。
四岁之前几乎是轻气不升浊气不降天地未分一片混沌之象。
五六岁在老家的乐趣还有:一是可以在夏日里尽情裸奔。裸奔着串门,裸奔着藏迷,裸奔着逮蛐蛐,裸奔着捉知了,裸奔着下河洗澡下湾摸鱼。也可以裸站着与小莲玩耍,裸爬上草垛上打滚,裸蹲着听大人讲古,裸坐着吃好吃的,裸躺着数夏夜空中的星星。二是可以在过年时穿新衣穿新鞋吃饺子吃炸肉放鞭炮放爆仗拜大年拜亲戚妈领着妈抱着也能哭也有笑跟大人跟玩伴过初一过初五人回了我还在。
如果有机会跟着家人进城看望我大姑当然也是乐事一件。
大姑的家在城东。我有六个表姐一个表哥。
印象最深的事就是每次去大姑家总能吃大白馒头。后来总算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大姑家有六个女孩,女孩家饭量小,但供应粮却与男孩一样多。这大概其算一件八岁之前在城里的趣事。


人财主
因为三代独身,独断了根。因此,
父亲的老爷是过继的。因此,
父亲的老爷过世时,我的老爷求高人在村西寻龙点穴找到一块风水宝地为其父下葬,高人说:自此下一丈,旺人。下两丈,出人物。老爷因是独苗,便不多求,道:有人就好,有人就好。
我的老爷有三个儿子。我爷爷排行老三,因在村里辈分高,人称三爷。
大爷爷育有四子,二爷爷生有五子,我爷爷三龙撑腰。因战乱,饥荒,乏医年代,有三个未成年夭折。我父亲大排行老九,人称九叔。自此,我家在村里便有了一个别称:人财主。
俗话说,有人就有财。爷爷是地道的农民。据说,爷爷的财来自于嫁女儿的彩礼。奶奶说:当时的彩礼是一袋袁大头。爷爷用这些钱置了几亩地,房前的菜园子,房后的大场院。本想过几年有钱再翻盖老屋,可还没等过上好日子就解放了。土地归了公,场院成了生产队,菜园子成了他人的宅基地。因此,
爷爷经常对我说:这块地是咱的,这场院也是咱的,这菜园子是咱的自留地。因此,
爷爷更希望能为我在老家娶一房孙媳妇,也好占一块宅基地。
爷爷看人家盖屋,大概心中很难受。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08-14 19:39:00 +0800 CST  
梅竹一水
五六岁的孩子,就知道玩。我在老家总爱拖住莲莲玩,不是撵她跑就是背着她转,不是惹她笑就是害她哭,不是她在我这里我必定在她那里。
夏日傍黑大家都吃完晚饭,老婆孩子好凑在街上纳凉,有一种游戏是这样:四五个孩子伸出手各放一个手指头在大人手心里,大家齐声喊“豇豆绿豆,嘎巴一扣”。看看谁的手指被大手抓住,也就是看看谁逃得快,被抓住手指后,逃出来的孩子就齐声喊:猜百猜,摸不猜,摸摸哪里再回来。大手掌会说一个地方让你跑去摸一下。比较容易的任务多是:你去摸一下屋边上的树再回来或是你去摸一下莲莲的头再回来。而比较难完成的任务是你去摸一下狗牙再回来或是你去摸一下大爷的屁股再回来。此种情况一是让狗主人抱住狗嘴用手指轻点一下亦或是假装从后面叫一声大爷再顺手捏一下后裤臀。
莲莲比我小一两岁。她与弟弟是龙凤胎,她是姐姐。据说她妈喂奶时多是少给她吃些的。她可能也愿意跟着我玩,我一叫她就快跑过来。如果夏天下了雨,如果再没有其他小孩,我会和莲莲赤着小脚丫先在水沟里砰砰一会水。接下来我会用泥巴建一座城堡,莲莲给我找泥,合泥,搬泥。硬的泥巴用来建城墙,盖大宅,修大桥,铺公路。软的泥巴用来粘和裂缝,修补接头,浇筑整合,加固强度。一切按照城里的摸样仿造。莲莲卖力的帮我还问哪里是我家。我告诉她:这里也有你的家,你自己挑一个?要不这个城都给你算了,要不给你这一间和我挨着。
莲莲笑起来没有声音也不用声音就如诗如画有音容如花如景有心声。


路尽知短
从城里回老家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是出城走河崖,二是出城走大路。
小的时候,我不一定因了什么事回城又不定因了什么再跟回来,反正总是来来回回。除了年底坐上父亲掌舵的“二把手”独轮车被推回去就是坐在父亲自行车的前大梁上被送回去再就是跟一两个哥哥走回去。多是走回去。
出门向北过了西北城墙上一根黑乎乎的铁筒子就出城了。走大路近一些,大路是一条可以走马车路,一些些纵向交错的车辙常年立体雕刻在路面上。辙的底部有大马车轮胎的印记,辙的两边粘泥与车胎一次次摩擦又黑又亮,辙的边缘翻出凝固的浪花花边。不同的季节出城景色是不一样的,路的两边青草疯长的时候田里也是大片的庄稼。路边的青草求爱的时候田里的庄稼也在求偶。路边的青草泛黄结果冬藏之时庄稼地里也在收获又有孕育。我走在大路上回老家的时候也有很多人离开老家向远方去。若极目远望,我还在同一地方。但那个点是如何变成一条路的呢?
回老家要经过几个村子。通常村口不是有几条狗就是有一群玩耍的孩子,因此每次过他村的路总有几分危险。狗叫的时候狗撵的时候狗咬的时候我就要快逃又要蹲下做拿石块状又要给自己壮胆但多是被保护。当面对一群玩耍的孩子时却是做不敢出声状而低眉快走,在他们的地界上,城里的孩子一眼就能看出来。那种嫉妒羡慕恨还略带嘲笑的眼光很是瘆人。如果碰上记着上辈村仇的人要报仇就更要落荒而快跑,一顿臭骂在身后时我才敢小声骂出来:狗日的。
如果这次决定走河崖就要出门斜向东北方。每次回老家事先商量一下是必须的,当然我没有参与权决定权。从大石桥直接上河崖,那时自行车也很少,走河崖的人就更少,就是远一些但父母却怕我们下河贪玩耍而忘了回老家因此从不建议我们走河崖。河崖领子两边是一堆堆棉槐,弯弯曲曲的路面随河流淌成型,白云蓝天倒映在河面上把河画成一幅画,各种各样的花草装扮着河滩发出阵阵香味引得蜜蜂蝴蝶麻雀乌鸦飞虫苍蝇蚊子成为一家子而蚂蚁臭虫蚯蚓地蛇也来回寻访探究为明天。我们撒欢地在河崖上跑,看见在大路上走的人也能看见在村头玩耍的一群孩子却是轻松走过。
到老家村头就要下河崖。顺一条沿着湾形成的小路向西北走,老家在村西偏北方向。正屋是三间小草房是爷爷分家所得,两间东屋是后建的,院子的南边西旁是猪圈,东边是过道西边是大爷家,南墙边上有两棵大梧桐树。院子的门是有过道屋的那种,每次回老家门多是锁着的,是一种极简单的锁,而且开锁的工具就在门框上挂着。这种情况我们多是把随身带的东西扔过墙去丢进院子就东西南北的四下找奶奶去了。
小时候回老家总觉要走很长的路,现在“小时候”在不知不觉中走完了也没发现路有多长多难走。




零乱的色
小时候还玩一种叫“打王八”的游戏。
五六个小孩子凑在一起,用大小不同的砖块立在地上,前方中央是“王八”,两边各立一块叫“侩子手”,后边则是“打手”,“判官”,“军师”,“县官”和“看客”。在划出一定的范围距离后几个孩子轮番用石块向目标投去。先打的准头又高的孩子多打在远处的但却是最大的“县官”,把握不大的孩子多打近的“打手”和“侩子手”等人物,最后剩下的孩子只好把自己打成“王八”。这其实就是根据自己实力选择社会角色的过程,也就是人生最初的定位。当所有角色选好之后,县官会大喝一声道:侩子手。“有”,两个侩子手齐声回道。逮起王八来扭一扭。侩子手一边一个抓住王八的胳膊来回晃几下,算是一个惊吓。然后县官和军师等人开始商量着给“王八”定罪。当然是“莫须有”的罪名,每到此时,我总是有一万个理由翻案,但游戏规则如此也只好任他们去。还好我演的很认真,而且戏刚刚开始,一场一场的好戏还在后头。
小时候在老家对甜食十分向往,糖块是过年才有的点心。因此,玉米秸秆和高粱杆常常被用来当做甘蔗食用,但还有一种叫做“茅根”的根茎植物是甜的,冬天闲时常常去挖来解馋。
村西外有一道围子墙看上去十分古老,是旧时村与村的防卫墙,上面杂草丛生裂痕斑斑处处虫洞写满委屈。冬天是茅根的成熟季节,如果从地面上找到它枯黄的尖尖的微卷的叶子,下面必是长长的一节节的白白的甜甜的带着细细茅根的根茎。从外面把土刨开就能看到它生在土里的立体剖面图,小心的如挖人参般取它出来,马上用手撸撸两把,回身斜躺在围子墙上迎着太阳把茅根塞到嘴里用力嚼了又嚼吸了又吸。只是厚厚的围子墙越来越薄到最后就没有了我现在才意识到是不是晚了点,为了一点甜头不会是我破坏了历史吧。
生产队时期每逢过年队里都要自己杀猪分猪肉。
先选定村里几户猪养得又肥又大的人家说好,从外村请来一个屠夫,叫上几个年轻力壮的本村人,再烧开一大锅热水,闲人们围一个大半圈在案子边上时就开杀了。
首先把猪的四腿两两绑好抬到案子上,屠夫双臂高举一粗大木棍全力猛轮向着猪头的大耳根砸去。砸的准,猪一声不吭就晕了。砸的不准,猪就撕心裂肺的狂叫,众人一片呼声,屠夫就没面子的再砸一下。然后这屠夫马上拾起尖刀找准猪的咽部狠劲刺下去,多是手的拇指也进去半边,再猛地抽出刀来,地上放一大脸盆,一会儿猪血就满了。众人多是又一片呼声,据说杀猪时猛敲它一大棍的目的是让猪的心脏提到嗓子眼好让刺进的刀捅到心脏上。我想这大概是早期的人道主义在农村到具体实践吧。接下来就是除毛,扒皮,开膛,剔骨,分割。这些活下手帮忙的人就多起来了。最有意思的是扒皮,先在猪腿前部捅一眼,然后向里吹气,等死猪鼓起来皮就好扒了。最恶心的是弄死猪的下水,这活没人干。不过,一套猪下水就是屠夫的报酬。
猪肉是按每户的人数分而且肥瘦搭配好。如果有人家今年分的猪肉瘦一些就有大意见,那年代油水少都想要点肥的肉吃。
爷爷有一个小锡酒壶。每逢有点可口的酒菜时爷爷也是喝一点小酒的,爷爷先把散酒装进锡酒壶里,再倒满一小酒盅,撕一小块月份牌纸放在小酒盅里露一尖尖用火点着,纸着了酒也着了,用手拿小酒壶在蓝色的火上燎酒,等锡壶里的酒发出响声,把酒壶往着火的酒盅上一蹲,再把小纸片扔掉,再把酒盅里的烫酒倒进酒壶里一掺,热呼呼的小酒就开喝了。爷爷没有喝醉过。可口的酒菜也不常有因而也不常喝酒。
大姑家的小表姐放假时也来住姥姥家。记得有一年暑假小表姐来时她穿一大花裤衩子上穿一无袖衫。她躺在炕上假装睡觉,我则假装偷偷开门后伸手慢慢去退她的大裤衩玩。但让我不明白的是为何总是在我刚退到肚脐时小表姐就醒了并一把连同我的手一起抓住,然后就开始新一轮的假装游戏。为何不猛地来一下,不会吗,真不会。
年节时我也有去姥爷家小住。舅家有四个女儿,大表妹经常拽住我一起玩。她经常说的一句话是:来呀,来啦呱。倒是现在多不见面了,见了也不再啦呱了。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08-19 15:26:00 +0800 CST  
过去了我
我在努力撕碎自己,还原过去的小我,旧我,智我。但我发现过去的我没有了,不完整了,我有去过过去吗
霍金在自己的世界里设想了一个疯狂科学家的悖论故事,以此证明人是不可能回到过去的他说:一位科学家看到了一分钟前的自己并开枪杀死了一分钟前的自己。那么,霍金问道:现在的这位科学家是怎么来的呢?因为这科学家在一分钟前就死了。
这是个悖论吗?我听完之后就笑了,一个供霍金自娱自乐的笑话而已。我想了吗,这位科学家有分身术吗,他看见的是并行宇宙的另一个自己吗,并行宇宙是不并行的吗,这是回到过去真正意义的时间旅行吗,难道回到过去的不是科学家本人吗。
科学家回到过去做时间旅行怎会看到一分钟前的自己。他回到了自己的过去开枪是自杀。这没有疑问。
在一个极近光速运动的物体里,你的时间会变慢。当你再出来时,你就是在做走进未来的时间旅行。霍金这样说。他认为人是可以做走进未来的时间旅行的但回到过去是不可能的。难道光速是恒定的吗,宇宙间有一个标准时间作参考吗。如果光有速度,就一定有比光速更快的物质存在。如果光速是宇宙间运动最快的物质,它就没有任何时间性了。
时间是物质的。因此时间又有其物质属性,他随物质运动的快慢有不同的表现。汽车,自行车和人全速前进向同一个目标,难道先到的汽车是进入了行人和自行车的未来吗。那么,行人和自行车无法到达目的地了吗,他们到达后又是进入了谁的未来。
时间不是一个统一体,宇宙间没有相同的时间标准。百米比赛是一个忽略了很多重要因素的片面结果。
世界是物质的。这没有疑问,所谓二元世界就是有形物与无形物的世界。
无形物就是物质分解到最后的物质,即精神。这符合世界的无限无尽无穷无极原则。
我想,物质分解到最后的“精神”是比光速快得多的物质。因此,
如果你不能完全回到过去和未来旅行,是因为你还没有完全彻底分解到最后。
我还原不了过去,我找不到过去完整的我。接下来,
我是不是继续把我自己撕碎成精神?
~~~~~~~~~~~~~~~


回城之前
大约是冬季,大概能回城,或许该回城。既能又该,
回城之前的那个白天,我忘记了我有没有仔细想过了。我忘记了有没有跟我老家的小同学伙伴道别了没。有没有跟我的老师说再见。有没有跟我老家的那些大爷大妈大哥大姐告别了没。我到底有没有一边撵着莲莲一边跟她小声说好让她停下来跑慢点听清楚我要回城去上学了。莲莲大概也没有来送我更没有送我什么礼物了或许她还以为我失踪了便从此消失了不必再记起因为我从来也没有叫她不忘记。这件事,我喊莲莲时跌落翻滚的那段河崖不记得,我与莲莲在雨中合建的那座泥巴城堡也不清楚。
我没有答应过谁,也没有承诺过什么。回城之前,我大概在老家的场院里玩了最后一次“滚铁环”的游戏。也与小伙伴们一起玩了“跳房子”的游戏。还玩了“倒拐”的游戏。莲莲最喜欢与我玩“翻面条”的游戏了,她一边翻一边把小手指伸进我五指敞开的大指缝里。
回城之前的那个晚上,我依旧是早早睡下,依旧是不知何时就听见了爷爷奶奶在议论村里的闲事,队里的怪事,七八家子的长短事,依旧是一睁开眼不是看见爷爷对着煤油灯点烟时映在墙上的大黑影就是听见爷爷抽烟袋时的香甜满足感,也依旧是醒来时奶奶做早饭的风箱声和满屋水汽与烟气,
回城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从此就告别了蓝天,白云,青草,绿河,黄土,果实,小鸡,鸭鸭,小狗,小猫,小飞雀。
回城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从此就进入了一个垃圾越来越多的时代,
回城之前我根本不知道童年结束,还会慢慢长大,从此便有梦有烦恼了,而且越来越多,
回城之前我更想不到的是我身体的某个地方力量越来越强越来越硬而且没完没了,它像一位老者告诉我不能停止前进但没有告诉我如何前进,它像一个梦冲进我夜里的生活却永远不在阳光下与我约会。或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却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吃了那么多饭,就为这!
回城之后,我就能天天与父母在一起了。还有两个“打”我的哥哥。


一年复读
回城的第一件事就是父母讨论我是该上二年级还是再读一年级,讨论来讨论去决定我重装上阵再读一次一年级,因为可能在老家学的课与城里不大一样。这事我没有参加意见,父母之命,命运之令。
因为是复读,学的还行。我记得最有意思的事是读课文时我是“唱课文”,就是把声音拉得很长的那种读法,有时还摇头晃脑,一副老先生样子。幸亏一年级的课文没有太长的,否则,同学和老师就笑死了。这是我最早认识到的城乡差别带给我的尴尬,这个小毛病改了大半学期。
那时的小学是五年制(我等于是六年制)(后来小学毕业时不知啥原因又拖了半年)。整条街上的孩子组成一个班,下学上学大家合伙一起来回。有事没事大家堆在一块玩耍。男孩女孩大家不分你我热闹。
学校的样子记忆清楚。全是那种旧式的小灰瓦出厦的大台屋,房梁一抱粗,立柱一抱粗,青砖青石台阶,木窗木制大门。有正房有偏房,有前堂有后院。但学校的教室排列很复杂,不好描述。
我家距学校一条街的距离。回家的路上也看不到汽车和几辆自行车更看不到几个陌生人。但放学后第一件事就要先把书包放回家,一是丢包袱,二是让家里人知道我回来了。
那时大家住的全是平房。一条街的两边是住房,一个门洞向南向北伸去,不是叫李家大门就是叫张家过道。而且越往后地势越低,因次每逢下稍大点的雨都是住在最后的人家抗洪时间最长。我家住在据说是晚清时期一大户人家的养马场里,过道的一个分院住我们三户人家,北屋一家,东屋一家,我家是南屋两间半又是三家中地势最低的。屋后有小过道通往后面的人家,小过道是由我家的后墙和反方向街上过道里最后一家的后墙组成的,他家住的是高过我家一米多的大台屋,因此我们家四季前后不见阳光,从小就没有多少阳光照到我身上。其实没有阳光权也生得很阳光,我自己找我自己喜欢的阳光也不错。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08-19 15:34:00 +0800 CST  
过去了我
我在努力撕碎自己,还原过去的小我,旧我,智我。但我发现过去的我没有了,不完整了,我有去过过去吗
霍金在自己的世界里设想了一个疯狂科学家的悖论故事,以此证明人是不可能回到过去的他说:一位科学家看到了一分钟前的自己并开枪杀死了一分钟前的自己。那么,霍金问道:现在的这位科学家是怎么来的呢?因为这科学家在一分钟前就死了。
这是个悖论吗?我听完之后就笑了,一个供霍金自娱自乐的笑话而已。我想了吗,这位科学家有分身术吗,他看见的是并行宇宙的另一个自己吗,并行宇宙是不并行的吗,这是回到过去真正意义的时间旅行吗,难道回到过去的不是科学家本人吗。
科学家回到过去做时间旅行怎会看到一分钟前的自己。他回到了自己的过去开枪是自杀。这没有疑问。
在一个极近光速运动的物体里,你的时间会变慢。当你再出来时,你就是在做走进未来的时间旅行。霍金这样说。他认为人是可以做走进未来的时间旅行的但回到过去是不可能的。难道光速是恒定的吗,宇宙间有一个标准时间作参考吗。如果光有速度,就一定有比光速更快的物质存在。如果光速是宇宙间运动最快的物质,它就没有任何时间性了。
时间是物质的。因此时间又有其物质属性,他随物质运动的快慢有不同的表现。汽车,自行车和人全速前进向同一个目标,难道先到的汽车是进入了行人和自行车的未来吗。那么,行人和自行车无法到达目的地了吗,他们到达后又是进入了谁的未来。
时间不是一个统一体,宇宙间没有相同的时间标准。百米比赛是一个忽略了很多重要因素的片面结果。
世界是物质的。这没有疑问,所谓二元世界就是有形物与无形物的世界。
无形物就是物质分解到最后的物质,即精神。这符合世界的无限无尽无穷无极原则。
我想,物质分解到最后的“精神”是比光速快得多的物质。因此,
如果你不能完全回到过去和未来旅行,是因为你还没有完全彻底分解到最后。
我还原不了过去,我找不到过去完整的我。接下来,
我是不是继续把我自己撕碎成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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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之前
大约是冬季,大概能回城,或许该回城。既能又该,
回城之前的那个白天,我忘记了我有没有仔细想过了。我忘记了有没有跟我老家的小同学伙伴道别了没。有没有跟我的老师说再见。有没有跟我老家的那些大爷大妈大哥大姐告别了没。我到底有没有一边撵着莲莲一边跟她小声说好让她停下来跑慢点听清楚我要回城去上学了。莲莲大概也没有来送我更没有送我什么礼物了或许她还以为我失踪了便从此消失了不必再记起因为我从来也没有叫她不忘记。这件事,我喊莲莲时跌落翻滚的那段河崖不记得,我与莲莲在雨中合建的那座泥巴城堡也不清楚。
我没有答应过谁,也没有承诺过什么。回城之前,我大概在老家的场院里玩了最后一次“滚铁环”的游戏。也与小伙伴们一起玩了“跳房子”的游戏。还玩了“倒拐”的游戏。莲莲最喜欢与我玩“翻面条”的游戏了,她一边翻一边把小手指伸进我五指敞开的大指缝里。
回城之前的那个晚上,我依旧是早早睡下,依旧是不知何时就听见了爷爷奶奶在议论村里的闲事,队里的怪事,七八家子的长短事,依旧是一睁开眼不是看见爷爷对着煤油灯点烟时映在墙上的大黑影就是听见爷爷抽烟袋时的香甜满足感,也依旧是醒来时奶奶做早饭的风箱声和满屋水汽与烟气,
回城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从此就告别了蓝天,白云,青草,绿河,黄土,果实,小鸡,鸭鸭,小狗,小猫,小飞雀。
回城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从此就进入了一个垃圾越来越多的时代,
回城之前我根本不知道童年结束,还会慢慢长大,从此便有梦有烦恼了,而且越来越多,
回城之前我更想不到的是我身体的某个地方力量越来越强越来越硬而且没完没了,它像一位老者告诉我不能停止前进但没有告诉我如何前进,它像一个梦冲进我夜里的生活却永远不在阳光下与我约会。或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却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吃了那么多饭,就为这!
回城之后,我就能天天与父母在一起了。还有两个“打”我的哥哥。


一年复读
回城的第一件事就是父母讨论我是该上二年级还是再读一年级,讨论来讨论去决定我重装上阵再读一次一年级,因为可能在老家学的课与城里不大一样。这事我没有参加意见,父母之命,命运之令。
因为是复读,学的还行。我记得最有意思的事是读课文时我是“唱课文”,就是把声音拉得很长的那种读法,有时还摇头晃脑,一副老先生样子。幸亏一年级的课文没有太长的,否则,同学和老师就笑死了。这是我最早认识到的城乡差别带给我的尴尬,这个小毛病改了大半学期。
那时的小学是五年制(我等于是六年制)(后来小学毕业时不知啥原因又拖了半年)。整条街上的孩子组成一个班,下学上学大家合伙一起来回。有事没事大家堆在一块玩耍。男孩女孩大家不分你我热闹。
学校的样子记忆清楚。全是那种旧式的小灰瓦出厦的大台屋,房梁一抱粗,立柱一抱粗,青砖青石台阶,木窗木制大门。有正房有偏房,有前堂有后院。但学校的教室排列很复杂,不好描述。
我家距学校一条街的距离。回家的路上也看不到汽车和几辆自行车更看不到几个陌生人。但放学后第一件事就要先把书包放回家,一是丢包袱,二是让家里人知道我回来了。
那时大家住的全是平房。一条街的两边是住房,一个门洞向南向北伸去,不是叫李家大门就是叫张家过道。而且越往后地势越低,因次每逢下稍大点的雨都是住在最后的人家抗洪时间最长。我家住在据说是晚清时期一大户人家的养马场里,过道的一个分院住我们三户人家,北屋一家,东屋一家,我家是南屋两间半又是三家中地势最低的。屋后有小过道通往后面的人家,小过道是由我家的后墙和反方向街上过道里最后一家的后墙组成的,他家住的是高过我家一米多的大台屋,因此我们家四季前后不见阳光,从小就没有多少阳光照到我身上。其实没有阳光权也生得很阳光,我自己找我自己喜欢的阳光也不错。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08-19 15:34:00 +0800 CST  
求医 123



求医是有病,有病是有事。我出事故了,
反正也就十岁左右的时候。一次我在住街对面的人家玩耍,忘记是为什么了,突然拔腿就往家里窜。或许是因为饿了吧,我饭量奇大:叫没有药火的柴禾。(我想或许只有饿了这原因才能激起我不顾一切地向家里冲,我的饭在家里而且是碰到什么吃什么,从来剩不下。)冲出屋,冲出院,冲出街门,还没冲过街去,就如撞上南墙一样“轰,啪,咵啦”回头倒在地上。
是个男的,他是个大人,他骑一辆二八大金鹿自行车,他由西向东疾驰是因为他家的孩子骨折在医院里住院。
我冲上街是要斜向南冲,我脖子咽部正好冲上他疾驰的自行车车把。我倒了他也倒了,我爬起来坐在街边他也爬起来先扶起他那辆大金鹿自行车,我低头不语却吐了一口血他走过来扶着我的头弯下身子摸了看了我的脖子就说没有外伤不打紧,我记得他给我看了一次病付了一次费没有给补助给赔偿给伤残金给我送营养品我的父母就放过了他。
去的是人民医院五官科,医生头戴中空的凹镜,一手拿手灯一手拿一木片摁住舌头头微低眼凝神看我张着的大嘴。最后的结论是:声带损伤,无法恢复。
从此我就发声沙哑,成熟,沉稳且更像个男人了。
从此我就想放弃“话语权”一百年。

这个事故发生在大年三十,除夕夜。我欢嘻,家人高兴,院里人热闹,街上人放鞭炮,全市人民不睡觉。
当我穿上新衣服,当饺子刚下进锅里,当哥哥们同意把今年除夕夜的放鞭炮权交给我父母也没有意见后,当一挂白皮大“钢”鞭挂上竹竿点燃后我就高高举起来:噼啪噼啪噼啪~~~~~~~
啪,一声巨响,一个炸雷,一个飞弹飞来,我眼前一黑。我回身低头左臂弯曲用肘托住脑门,另一手上的鞭炮还在噼啪乱响。
怎就那么巧,他就这么巧。不偏不倚,不上不下,我受伤走的也是中庸之道。一个铅笔粗的红色园点在我的眉心中间生根开花,脑门下方鼻梁上部,这地方有人说应该叫“脸”。这回我脸红了脸受伤了,但有脸还是没脸了呢?不过,一点也没耽误我吃饺子的心情和数量,一点也没耽误我的高兴劲和乱拜年得兴致。只是他人见了我会多问一句:看你美得,不知怎么好了。
过了些日子,这个炸点开始发炎。因为当时没有做任何处理,更没想到问题的严重性。先是肿起来,后开始又痛又痒,痛是一跳一跳的痛,痒是一阵一阵的痒,抓破后开始流脓。从此我有时间就坐在父亲自行车的后座上到父亲单位的医务室看病,也有机会在厂食堂里吃父亲买的大白馒头。厂医是中医世家,他自配了一种膏药叫:拔毒膏。这回我算是贴上“头贴”了。
我记得这膏药一直贴到放暑假,前后多半年。不耽误在外疯玩就是看东西有些重影。
此事的教训是:至今没有再放过鞭炮,而且看见高高举着放鞭炮的人就想到了危险。
头上贴着“头贴”,没有得好处却落了话柄:你以为你真的脸上贴了头贴就有脸了,等着,你敢?不知道是那位哥说的了。

我又发生事故了。又去求医了。但这次却有一个谜。
街门对面是一所中学。里面有操场,有露天大舞台,有比我们小学校大得多的厕所。操场上有单杠,双杠,高低杠,篮球架,排球网,水泥乒乓球台。在操场的东边南北向有一巨型铁架子,两头四腿分开支撑,中间是一笔直的铁梯子,两旁一是吊环一是两根粗长的绳子垂下来,这家伙足有两层楼高,它成了我们比勇敢赛速度谁有劲的试验场。因此,我们经常在礼拜天或放假时偷跑进来玩,也有因此让中学的老师撵出去的经历,也有因此偷跑进女厕所成功躲过的经历。
那天,是下午,我急急地往笔直的铁梯子上爬,后面是急急地追兵,我是有爬到最上头翻过横梁再从梯子的另一面爬下来的经历的。因此,这次爬的更欢了,我管你追得急不急呢。我四脚并用连滚带爬就差两步到顶,我一伸手,一个没抓住,一个大失手,我急速下降,两小腿一顺边地“砰”一声坐在了地上。一低头,一串血滴滴滴哒哒在地上,也有人大叫着:出血了,出血了。然后就乱哄哄地往附近的市立医院跑去,神奇的是我自己爬起来就跑没有人扶没有人背也没有用人抬。
当然是急诊,进医院后不用挂号,直接有医生过来问经过,看伤情,定方案。经过分析可能是下落时下颚碰到铁梯子的横梁上了,伤的不轻,要动手术。医生先让我躺到手术床上,消毒之后在下巴伤处蒙一块中间有方洞的蓝布,再打上麻药,然后就是一扽一扽地缝伤口,一共缝了五针,最后就是在下巴处戴上“口罩”。手术完成后,又打了破伤风针,医生又问了腿脚有没有问题,就拿了消炎药并告诉我一周后来拆线又叫我等家里的大人来。
早有人去单位里告诉母亲了,但母亲来时就等交钱了。不用现金,母亲从单位里拿一张“记账单”往医院里一放就回家了。路上母亲又埋怨又伤心,我想有病就有优待。
让人不解的是礼拜天父亲休班回老家看奶奶刚一进门,奶奶劈头就问,老三磕的不要紧吗。父亲问你怎知道的?奶奶神秘地笑着说:是结巴二师父说的。他说:老老朋友啊,那天我外出回来正好看见有人从一个高梯子上掉下来,我一看是你的孙子,我就加快脚步一把接住他轻轻放到了地上,没事,没伤到筋骨,就磕破了一点皮。
奶奶是通达神灵的人,奶奶与灵界的老师傅,二师父很熟。但奶奶更是极聪明的人,奶奶晚年为与我母亲的信仰一致,改信基督。
二师父说的很对。我腿脚没事,我是感觉轻轻坐在地上的。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08-20 10:54:00 +0800 CST  
割草积肥
我唱着:我是公社小社员,手拿小镰刀阿身背小竹篮,放学以后去劳动,割草积肥拾麦穗越干越喜欢~~~~~贫下中农好品质,我们牢牢记心间,热爱集体爱劳动,我是公社小社员。回到了小学时代:
那时农民种地化肥还是稀罕物,多用农肥或叫土家肥。全国支农时期,小学生也逃脱不了不能免责不能落后。
因此,没有家庭作业却有学农的任务,好在如游戏一样玩稀罕。任务一下来,放学也早了许多,家人叮嘱完了也支持,三五个要好的同学各自拿了工具如铲子,笤帚,簸箕,筐子就疯上街去了。满街跑,到处找,仔细听,顺音瞧。如果远远听到那里有:哒哒哒哒的马车声响。我们会一窝蜂地窜过去看,听到牛叫也不放过。最巧的是眼看着马车从身边路过却什么也没有,但刚把眼睛转过去就听见了异响,定眼看时:那刚下来的冒着热气的圆圆的粪球正依次丢在马路上排成一字长蛇阵。我们赶紧跑去快收起来,以免让他人抢去这眼前的果实因为也有两帮为此打起来的时候,有此一举也算没有白来。
我们几个人第二天去上学时是背着粪袋去的,早有老师在校园里站好,看着检查昨天安排的任务。没完成的会低下头过去说明情况,完成任务的则自己把东西放到早弄好的一个方形池里。
攒好几天,就有赶着大马车的农民到学校把农肥拉回去。
奇怪的是学校里没有臭味,自己也没有感觉到有臭味,而且还美滋滋的很快乐。

解放台湾
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一定要解放台湾。
解放台湾,全民皆兵,小学生也不例外。我们要时刻准备着,随时听命于祖国和党的召唤。我们要学军,我们要拉练,我们要搞夜行军,明天夜里有任务:准备好军帽军鞋军褂军裤军腰带,军褂有两个口袋与四个口袋之分,军帽则有戴红五星与不戴红五星之分,家里有人是党员的戴红五星最好也能穿上四个口袋的军褂。这叫学习潘冬子,一棵红心永向党。除此之外,还要买上军用背包带打起背包来,最好还要背上军用水壶。有军用水壶的孩子多偷偷在里面装满甜的糖精水,这是个公开的秘密。最后是要自己准备足够两顿的饭,每每母亲得到我要去拉练的消息后都会做我最愿意吃的“三油饼”。我们当地最有名最独特的面饼是一种擀成薄皮的有半米大小的双层中间还要放入大量生面粉成型后用火烙熟的面食,俗名叫“拉沓饼”。这种面饼最好吃的是它里面的干面粉,就如炒面一样很香。但这种饼最好是现吃现擀,放久了易破是一,噎得慌是二。因此外出带饭还是三油饼,这种饼是把和好的面揪成三个小穄子,两片抹上花生油,再把压细的盐散匀,三片合起来擀成大薄片用火烙熟。这种饼放久了也很软,又香又有滋味。这样的饭是多数同学的首选,当然也有带馒头咸菜的,也有带点心的,带菜饼肉饼的非常少,他们吃饭时多是单独用餐,但糖水却是要分着喝的。
入半夜,全校师生陆续到齐鸦雀无声并自觉在校园里站好队,校办公室灯火通明。静了一会,体育老师严肃地从里面走出来,铿锵有力地读了一份据说是武装部的通知:接上级指示,有一小股台湾特务进入我区南部,他们正在搞破坏,上级命令我们立即出发,迅速消灭他们。大家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大家有没有信心?“有信心”。出发!一声令下,我们陆续向目的地前进。
高年级的骨干拿着木制仿真步枪走在最前列,我们则一路尾随。时而哗啦哗啦地跑时而又挤成一团。前方传来了口令叫原地待命,就是叫大家休息一会。发现异常情况,注意隐蔽。警戒撤销继续前进。当天蒙蒙亮时,前面传来了胜利的消息,敌特分子全部被歼灭。大家欢呼了一阵,也看到了敌特的摸样,一个用纸糊的人偶。
等到往回走的时候,我们全如残兵败将一样,打盹的,害渴的,饭带少了没吃饱的,走不动的,掉了鞋的~~~
看来解放台湾要靠下一代了。

纪念军君
黑黑的军是我家的邻居,他比我小半年,是我们院里唯一能与我一起玩的伙伴。因拆迁失去了消息,听说几年前因脑瘤病已经去世。我们是在一个院里长大的玩伴,大概差不多有二十年之久。今搜记忆点滴以纪之:
军的家在院里是东屋,我家是南屋,我家的东山差半米与军家的南边一间屋接壤,军家的屋门是七级青石铺成的台阶直到我家东屋窗下。东屋的笑声能传到我家饭桌上,我家的饭香也能引得东屋过来问。如果谁家做点好吃的,一定是要分的,尝一口尝一口,你尝尝你尝尝。
过去家里孩子多,为家事打打闹闹是常事。我和军经常挨打,此时最希望的是临家过来劝架。邻居家互相劝架有几个好处:一是少挨打,二是打不大,三是能诉屈,四是和好快,五是走得近,六是知根底。
我和军小时也打架。我俩打架时怕家人看到,要找个别人发现不了的地方,有时就去了厕所,先是做热身准备“磨捶”,再“扛捶”,最后却因抡不开“梭捶”而不得不罢手。有时我们发誓并斩钉截铁地商量好等人都走了再打,但不等人走完就忘了誓言忘了仇恨又玩开了。
再大点的时候,一次我在东边屋里的床上瞎玩,听了一个秘密:军的母亲告诉军的哥哥说,这次你就让军吃饱吧。十三四岁的男孩子正是吃饭的时候,军家晚饭吃面条时从来没有剩下下面条的汤子。一个大小子每月二十七斤粮肯定不够,再说他家管得严,不敢吃零食。
再大点军就有出息了。黑黑的军全身肌肉紧绷绷,个头比我稍矮,他参加了校体操队。单杠双杠翻跟头,还到烟台参加过比赛。当然有好的吃了,我听了自是羡慕不已但不是因为体操。
再后来军上了高中就恋爱了,女同学追他不放手,最后他俩结婚了。
再后来军有了孩子。军也失业了。
再后来消息就更少了,据说军搞了个队伍安装一户一电表。
我是见过他开着面包车的,军见到我老早就停下车,摇下玻璃把脸拐出来:我们互相叫着小名寒暄。
知道军去世的事后就经常记起一些和军有关的事来,念念不忘。
为了忘却,今搜点滴与军事,纪念军君小朋友。

细数女同
迎接“情人节”,女儿远在外地,妻心烦在半睡半醒。我又没有经验,但记得小学女同学很是漂亮可爱值得今晚一忆,权作送给女博友的玫瑰。
玲是我印象最深的女同学,但我们只有两年的同学经历。玲的眼大,鼻直,面白,唇红。有哥们气质。记得玲一天到晚咯咯咯笑个不停。我们在一个学习小组,一次我俩比赛看谁先把每个生字写十遍的作业完成。开始后一阵狂写,手腕都酸了,我拿眼偷斜过去发现她超过我了,就以写不动为由抢先停下来喘口粗气说:歇歇,歇歇。玲停下来时正好比我多写两个字,她胜了却不说话反而咯咯地笑了。有时到玲的家里下小组写完作业就上炕玩,几个同学在炕上互相推,看谁被推到地上,玲的小妹也与我们一块推。印象最深的是玲在上课时被老师叫起来问为何来晚了,玲说:妈妈流产了。全班同学一知半解地傻笑,玲没有笑,也没有羞。老师不再问下去,我记住了这句话。之后,玲就搬家了。再后来玲就转学了。至今没有再见过。
芹的母亲是老师。芹是看上去是很规矩的女孩,芹的眼园,鼻巧,面润,唇正。小团脸粗辫子,芹的衣服总是穿得整洁又干净。芹家也住大台屋,夏天屋门上挂着竹帘子,宽敞的屋地上摆着竹制躺椅,芹最有意思的事是与她讲理特别是与她发生争执时,她稍稍有点口紧。
苇家在一个路口远的街上住。苇的眼秀,鼻嫩,面浅,唇平。苇家在七十年代初就用带灯的长方玻璃鱼缸养热带鱼,据说叫燕鱼。一次在苇家下小组,她家的玻璃鱼缸被布蒙了起来,苇说:她家的燕鱼刚生了宝宝,怕见生人。告诉我们不准偷看,我头一回听说。
红是转来的同学。据说红的父母是房管局的干部,她家住的也是大台屋。红的眼神,鼻挺,面色,唇紧。红的大长腿体现在她在一个人的时候就敢自己学骑二八自行车,她还坐不到座上,只能骑在大梁上。有时野的“唿”就停到站在马路崖上看她学骑车的你面前,还吓她一大跳。也有我们几个同学一起大白天去敲她家大门的时候,敲完就马上散了。
还有位女同学忘记名字了,她是从北京来的插班生。不愧是从大城市来的女孩,她大方又慷慨。记得夏天我们二分钱一只的冰棍都不每天吃,她却能买四分钱一支的冰糕。而且还经常买了剥去包装后放在课桌上给我们班长吃。班长叫生,有时生还不好意思,但生不拿没人好意思拿。大家也都盼着他快拿起来,万一化了我们一小口也吃不到了。当我们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冰糕时还要起哄:六点半,六点半。就是他俩单独在六点半见面的意思,那时不知道有“约会”这个词。不知道他俩有没有真的单独见过面,最后听说这位大方的女同学又回北京了。
她们可都是奇俊的女同学。近几年偶尔见过红和芹,虽为人妻为人母却依旧是桃花面,窈身段的美妇。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08-20 15:25:00 +0800 CST  
怎么成长
我们家乡在平原地带,我小时没见过山,没见过海,没有大江大湖,没有森林草原。
但就在我回城之后不久的几年内,我们城的四周突起大大小小连绵不断错落有致青青黄黄的山脉。这些大山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把我们这小城围得密不透风,据说山里有秘密山里有宝藏山里有神仙山里有鬼魂。但我看的见的是山上有成片的原始森林,林中经常传来狼虫虎豹为争食为地盘为配偶嚎叫撕咬的吼声啸声。每一次都有成群的飞鸟被地上的战争吓的窜飞向空中,它们在空中振翅逃命掉落的羽毛像极了纷纷扬扬的大雪。
当山里的活跃分子精心策划一次大战二次大战准备三次大战的时候,山上的花花草草毛毛虫飞昆昆却在享受阳光沐浴空气清洁溪水。一岁一枯荣,一回一生死。~~~~~~~~~~~就在山中争霸老虎越来越少之猴子梦想成为大王时,一日一声山摇地动天塌地陷排山倒海的轰轰巨响响彻了九霄,震醒了沉睡千年的地壳。在群山之中裂开了一条巨龙大川,东海之水天上来,一泻千里到潍县。我的家乡一夜之间变成了汪洋一片,平原变盆地,盆地变咸湖,咸湖变死海。我则由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变成一尾怪鱼。我有鳍,有尾。我能摆,能游。我沉在海底能飞快地爬,高了兴也能站起来走。我感觉到温度就来神就马上去撵并贴过脸去。我偶一睁眼下腹用力目光如炬能在海底观流星,灵光一闪丹田提力能照亮胡黑胡黑的死海底。
久了就习惯了,在海底,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死海底,我终日处在衣食无忧的无思无为之中。一呼一吸一心跳,不急不躁不害臊。偶尔也听鱼鳖虾蟹狐朋狗友们讲到:上面现在是太平盛世,到处是歌舞升平,一片欢乐和谐之境象。我们头顶上风平浪静,无风无火。每日正午,若有太阳,在半个时辰内会有仙女来洗澡。他们有偷浮上去看见的,和我们一样没穿衣服。
有经云:圣人洗心,退藏于密。我乃凡夫俗子一傻大个,我要浮上去透透气看看美女,我的眼里不要一团漆黑,我要去看世界。我找了一个“理想”拿在手里,我一蹦一跳一扭一摆向上游去~~~~~~五千年了,我还在海底。
我记得我的家乡是平原,我们住的是平房,我在同学中间算高的,可我怎么游也游不到上面去,我怎么成长。


增福酱园
学校大门的对面有个“菜组”,是一个有点历史的叫“增福”的既腌咸菜又卖咸菜也卖青菜的地方。在超市里归生鲜部,但过去叫“菜组”。
增福酱园的门市是东西朝南方向,有五间房的长度,两间卖各种各样的酱菜及酱油醋咸粗盐等调料,西边三间专门卖青菜。紧挨着的是一条过道,过道里第一个门通往门市后院,再往里走有一个大院子,里面有许许多多大水缸,它们个个戴着尖顶的竹席帽子。我们也曾偷掀开过,里面除了咸菜没别的。进入门市先上三级台阶,卖青菜的这边垒了一长长的类似猪食槽的案台,下面是空的前面是封闭的。每天早上有农民送青菜到“菜组”,(当时“菜组”算一个集体单位)再由“菜组”转手卖给市民。因数量有限,每日买菜的时间性很强,晚了就没有了。因此我们课余跑进门市总是看到没有什么菜,本来我们也不是奔着青菜去的。增福酱园的咸菜很好吃,特别是大头甜蒜和老蒜薹,十几个学生跑到柜台前伸手就抓,抓了就往嘴里塞,塞了就往肚里咽,一边往下咽一边往回跑,听不到吓唬声,只听到上课的铃在响。
当然是不能天天去的,而且十几个学生一起去一部分就是在打掩护。
但学校的班级多,高年级的学生轮着去“菜组”吃咸菜也够他们头痛的。


最香宵夜
这么多年过去了,记得最香的宵夜是在少年时期吃的,是妈妈给的。
记得那时母亲还是三班倒,中班是夜里十一点半下班。有时单位里改善伙食,母亲总是把攒下的中班补贴买回一大些好吃的犒劳我家四个大男人。特别是在大冬天的夜里:我们兄弟三个依次睡下后,父亲就把电灯用纸遮起一大部分来,放下帘子,用一点余光在外间一边读他的“拳谱”一边等母亲回家。多是我睡了一会或是想撒尿的时候,偶听见母亲回家父亲的开门声或是他们小声在对话:冷吗,不冷,都睡了,嗯。我不出声但有期待。紧接着就又听到母亲脱去外套和放包的声音还有:快,叫起来一人一块。都睡了,明天再吃。不,还热乎还热乎。此时,仅母亲从包里拿出来飘得满屋的香味就勾的我不能在装睡下去了,我便叫了一声:妈。母亲笑盈盈地进屋来手拿一块“五香炸肉”一下就塞进我早就张的大大地嘴里了。这五香炸肉太香了,咔嚓,咔嚓,咔嚓,慢慢嚼。咔嚓,咔嚓,徐徐咽。咔嚓,悠悠品。生怕吃得过快,没了就馋哥哥的,这次一定要比哥哥吃得慢一些。酥香酥香的皮,嫩香嫩香的肉。特别是瘦肉边上的一溜肥膘,咬着流油,嘴巴不动却往下一咽,润喉,爽透了。忘了,忘了白天是为何哭了,忘了妈妈回来是要告状的事了。没有塞过牙,也不敢漱口,就怕这满嘴的香味顺着漱口水一下子吞到肚子里就再也不能滋味了。
如果还想要是不行的,因为再分就真的没有了,妈妈会说:打打馋虫就行了,快睡吧。
一块五香肉不仅能忘记所有的烦恼,还能借着这个香劲睡个更香的觉。
从来没有注意过,也没有看到,妈妈吃过吗,还有父亲。
这是我吃过的最香的宵夜。其实,北方人没有吃宵夜的习惯,尽管后来也经常熬夜,却再也没有吃宵夜的记忆。


最忙母亲
母亲是心灵手巧的人。年轻时在家会干所有的农活,农闲时“插花”(刺绣)贴补家用。据说母亲结婚时的嫁妆全是母亲自己平时攒下的,家里没添一分钱。母亲结婚后就与父亲闯进了潍县城,与现在的打工族一样,开始是到处租房子,经过千辛万苦,后来不但自己有了房子还把我们兄弟三人养大,并且给我们每人一套结婚用房。要知道,我的父母都是工薪族,如果不是母亲精打细算会过日子,仅仅四个大男人吃饭就是问题。别说娶儿媳妇,买房子了。当然,那时结婚是为了过日子,买房是为了住,没有投资和增值期望。
母亲进城后先去了刺绣厂又到了一家织布厂,这厂后来又改成了电子厂。母亲是家里最忙碌的一个人,下班后,母亲就是家里的主人。她安排父亲担水劈柴,安排大哥生火做饭,安排二哥摘菜洗菜,叫我打个下手。而母亲若是早晨发了面,晚上下班回来就会蒸“发面”(一种有玉米面的馒头)。若是晚上回来和面,就是擀大面饼。也有擀面条的时候,但蒸窝头的时候多一些。母亲一天到晚除了上班就是为家里这四个大男人忙吃的,我几乎没见过母亲睡过觉。我睡了母亲还要洗衣服,我醒了都是听见母亲叫我们起来吃早饭的声音。一个女人与这四个男人一斗就是四十多年,你说我母亲有多累多艰难。有时累极了,母亲就开始叨叨,告诉我们说:你看你爸,真会找清净,这活没干完就脱了。有时就告诉父亲说:我叫这三这个气死了,你也不替我管管······。我现在似乎知道了:母亲一生只有一个人在战斗。
母亲在平常的日子就这么忙,若是过年就更忙了。首先要安排我们在寒假买过年的各种供应,今天没排上队明天要早去。今天买错了明天要去换。今年每人多供应半斤油,多十斤面。全家多一个肉票,多两条鱼,这可是好事,别买少了。如果买回来不如意又不能换,母亲多会这样说:行行,掉俩钱拾点东西。掉多了就会买了。
母亲最忙的事是为我们三个做新年的新衣服,为此还特别买了缝纫机。母亲不但学会了自己做衣服,还学会了自己裁衣服。母亲不但会给我们做单衣服,而且还会给我们做棉衣服。离过年越近,我清楚地记得,有一种声音就越能使我兴奋,那就是:哒哒哒哒,哒哒哒哒的缝纫机跑线的声音。我的光荣我的面子,我的自豪我的动力或许都在这声声辛苦声声操劳之中。我的成长我的人生,我的期盼我的追求或许都在母亲低头凝视跑缝直不直的判断中。我的努力我的拼搏,我的真诚我的准则或许都在母亲不停奔波的脚下。
我真正见识母亲的刺绣技艺是在母亲退休以后。母亲退休时我们三个还没有成人,因此就在家刺绣补贴家用。母亲最拿手的是绣“戏衣”,什么龙袍蟒带,什么凤冠斗篷都绣过。一次,一个放活的人指着母亲绣的一条金鱼说:这鱼的尾巴绣的太好了,这线顺的看不出拐弯来,不是把手能有这水平。
再后来我们三个都结了婚,本想能休息一下的父母真是想错了,更忙了。伺候媳妇,有了孙子孙女又要看孙子孙女,这个来那个送,这个哭那个吵。最关键的是,全家人都可以有意见唯独母亲从此不再有意见了。


最佳家教
比较流行又比较冠冕堂皇的说法是:先学做人,再学做事。
问题是如果真正学会了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站着的人,就无法再在社会上做事。因为人类社会之事要做好必违做人之道。而做好人道则必一事无成。
我是从小就在家里学校学习如何做人的。听毛主席的话,听党的话,做人民的好孩子。要搞马克思主义,不要搞修正主义。要团结,不要分裂。要光明正大,不要搞阴谋诡计。学习雷锋,刘胡兰,黄继光,邱少云,董存瑞,罗盛教。学习潘冬子,刘文学,王二小。好好学习并天天向上。
父母从小就教导我:要听话,要听父母的话,要懂事要孝顺,孝还不如顺,人是苦虫,不打不成。兄弟是个膀子,回头望兄,四十大板。
父母是我的第一任老师。妈妈教导我要学会过日子,不要浪费。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
父母是我学习的榜样。跟父亲学会了孝敬父母不远走。跟母亲学会了勤俭持家不浪费,爱人胜过爱自己。父母说的太对了,我心里装着父母的谆谆教导一路走到现在,在即将成为一个“完人”的时候我才发现,父母少教了我一样功夫,我没有学会怎样在外面做事。外面的人从不教你怎样做事,也不教你怎样骗人,一切你自己看着办。
在家里做人,在外面做事。但“做人”和“做事”就是鱼和熊掌的关系是不能兼顾的,我不明白的是为何许多人要把“做人”和“做事”分成先后好像前者是后者的基础似得学会了做人就一定能学会做事,我不明白。
在家里学做人,家里的事基本上与父母的教导做人的道理是一致的。但若把家里学做人的道理拿到社会上去做事是行不通的。社会上是说一套做一套,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在家里不是这样啊。
因此,只会做人不会做事的我一事无成。
拿着“做人”的家教在社会上学不会“做事”,这事怪谁,我没有错,父母更没有错。也许是父母故意忘记教我怎样才能在社会上做事的吧,或许是父母要我自己的路就自己走的吧······
虽然没有学会怎样在社会上做事,但至少我学会了做人。是个人就不怕,不怕就心安,心安就远大,远大就努力,努力就充实,充实就快乐,一个人有了快乐就不缺什么。
父母的家教使我学会了做人,拥有了快乐。学会了算计,斤斤计较一毛钱,闲淡日子好舒坦,什么家国天下事,不重要。虽然我的父母没有大学问也没有大成就,但我始终认为:我得到了最佳最美最成功的家教。
活着的人好好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只会做人不会做事的人也挺好,至于死后成不成事更不必太在意,太关心,因为评判者从来也不是咱自己。无论“做人”还是“做事”。因此:
“做事”与家教无关。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08-21 08:09:00 +0800 CST  
体育比赛
仔细想来,正式的体育比赛仅仅参加过一次,在小学参加过一次校运动会。
在“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的号召下,在班主任的鼓动下,在同学的搓弄下,终于下决心参加校运动会了。不就是跑吗,撒丫子尽全力窜就是。几百米,六十,一百二百四百八百?经过大伙充分讨论认为我跑二百米比较有把握。报名后的头一周,忘了,早忘了。当班主任再次督促大家业余时间要练习时,这才记起还有个任务。于是放学后就有同学为我支招,哥哥同学的建议当然要听,他们都是有经验的人:第一要注意起跑,当发令员喊第二个“预备”时,你自己默念一二三,马上起跑。第二是起跑就加速,起跑后立即加速,不要管其他人。第三是转弯超人要在内测。最后冲刺时就拼命向前跑就行。这可是比赛秘籍比赛绝招比赛宝典比赛要素一定要谨记在心熟练于胸切不可外传。记是记住了,就是一次也没练过。
第一次参加校运动会,“这事”我没跟父母强调过,这算一个很光荣的新闻事件吗?
运动会操场距我家五百米远。忘了吃没吃早饭了没,就早早跑去了。全校师生把操场围了大半个圈,终点站的人最多,直到百米赛的起跑点。各年级的比赛开始后,我看不懂怎么安排比赛,班主任告诉我:好好听着大广播,当喊到三年级二百米比赛第一次通告时,你就跟着拿小红旗的老师就行。我等了一会儿,有点累,也有点困,干脆仰面躺在操场的空地上休息一会儿,刚一会儿,怎么有点饿,不行,赶快往家跑。说跑就跑,先回去弄点吃的,刚跑到距家一半的距离,就听见大广播说:···二百米比赛,第二次···,心说不好,马上回头又跑回来了。这下把我累得饿得不行了,趴在跑道上,撅着腚,早忘了数秒了,早忘了加速了,忘了怎么转弯了,忘了怎么冲刺了。当我缓过劲来定睛一看时,第三名,一回头,没人。
没有掌声,没有安慰,同学们忘了,哥哥和给我出主意的人也忘了,班主任没有出现,父母妻女也不知道我还参加过一次校运动会,并且得了第三名。


群儿攻城
从小学大门向西百多米是又高又大的老城墙。不知道它有多少年的历史,反正这道城墙给解放潍县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城墙的外面是一条小河,虽说名字叫“药河”,但我却在河里捞过鱼虫捉过小虾,也曾在河边的小树上抓过知了猴。河的西边是城乡结合部,是西关,是“西关狗子”出没的地方。老城墙的顶部是坑坑洼洼的残垣断壁,全城四大城门因战争已经四大皆空,奇怪的是这城墙寸草不生,偶有绿叶挂在墙外,我们就号称发现仙草了,大胆的孩子多会爬上去把它盗下来,俗称“盗仙草”。老城墙的里面下部有黑洞洞的洞口,进入洞口是狭窄黑暗的通道,若碰巧有伙伴带着手灯,我们会大胆地猫着腰往里走。有因跟不上吓哭了的,有因不小心磕破头的,也有因这次探险壮大胆量的。从另一洞口出来时,每人手里多会拿一块白骨并大叫着:打死白骨精了。老城墙的西北角是著名的西北炮台,距我们这里较远,真的有一杆大黑铁桶子支在那儿,光溜溜的。老城墙是我小学时期逃学和放学后经常去玩的地方,最惬意的是冬天大太阳的时候,我们找一处避风又面对太阳的地,点上一支麻杆当香烟,一会又大叫起来:噔蹦冷蹦呛,噔蹦冷蹦呛,我是李向阳,鬼子来抓我,我就上城墙,城墙有杆炮,我就下地道,地道有张纸,我就拉泡屎。
其实,老城墙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我们与“西关狗子”开火的时候。
“西关狗子”来了,开火了,快去啊!这是最紧急的战争动员令。一声令下,凡是有空的,能逃走的,可以找借口离开的统统拿起武器:弹弓,甩子,石子,棍棒冲向城墙,要用最快的速度占领城墙占领制高点占领有利地势,从而为一次次的胜利奠定基础。多是我们首先占领制高点,我们有组织的分组,分派任务。拿弹弓和甩子的在阵地最前沿,没有的则负责寻找“弹药”。这可是个力气活,石子没那么好找,上下来回跑不说,战争形势逼人,“弹药”需求量大,他们隐蔽在掩体下面轻松地催促,败了可是我们的责任。唉,一场战争下来,他们在前方打仗立功,我们在后方流泪流汗。但为了打“狗子”,也为了打“鬼子”,值了值了。
胜利后,我们多是自己喝彩,互相评论着是非长短以总结经验。高兴劲早忘了回家后准挨骂了。
失败的时候,没有人多说话。如果有人没有躲好头见血了,是要有很多人陪着一起回家等挨骂的。


大口小口
轮到我独自去打酱油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岁了。就这点事,从看不明白的昏头胀脑到懵懵懂懂地愿意跟哥哥去干这活再到略微了解其中的奥妙最后到赢得母亲的信任取代哥哥接过现金独立操作完成打酱油醋的任务,我悟了五六年。也许是哥哥们有了更高的追求,才把这活扔给了我?
跟着哥哥去打五分钱的醋时,每次都看着哥哥喝一小口。然后呲呲牙,挤挤眼,朝我笑笑。
如果是看着妈妈给了一毛钱的时候,回来时哥哥会主动咬给我一小半硬糖块吃。我一边咯嘣一边跟着快跑。
如果是妈妈给了两毛钱也打酱油也打醋时,哥哥则会让我也那个油瓶一起去,他会一手紧紧地握住这两毛钱走在前面。到了增福酱园,我看着他们用一个竹提子盛满酱油,瓶口上放一个漏斗,缓缓地把酱油倒进瓶子里。看不明白的是有时还要再打上一小下,有时则用小竹提子再加一下。看着哥哥递过钱去又找回来,我拿上打好的酱油醋,好奇地看着哥哥又接过了一小包增福酱园的老蒜薹。这回我们要慢慢走回去了,我一边走一边张着大口等着哥哥塞过来的老蒜薹,哥哥塞得老是不如我吃得快,我当然要吃得快些,不然就没了。我手里拿着东西呢!
当我独自干这些活的时候糊里糊涂地只保留了喝醋这习惯,就是有时控制不好喝多了妈妈会骂一顿。
给父亲打散酒时我是肯定是要喝一大口的。六十度的散白酒十几岁的孩子喝一大口,头真的有点晕脸有点红,每次父亲总是瞅我一眼,不知父亲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反正父亲不是特爱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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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各国政要的背面,到被推敲了的成功人士的反面。古今中外的贪污手段,无一例外地使用了以上幼稚可笑的手法。其实,我想我母亲肯定是知道的,父亲也是知道的。因此,我不想说破。
至今我还是小口快喝醋大口慢喝酒,一口醋一口酒,一天醋一天酒······今生喝醋,回忆品酒。


尾巴翘翘
小时候的梦想就是能有一张方便的桌子写作业,再好就是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抽屉,最好是能锁起来的那种。没有想过要有自己的一张床,一间屋。但三十平米的家五口人住,人均不到六平米,睡觉都是问题,幸亏我们是清一色的队伍。父母也没有自己的房间,我连固定睡觉得位置都没有。今天高兴,哥仨一起睡。明天一轮拳头,我又被挤到父母的床上。经常发生的事是临睡前我们打打闹闹直到妈妈来一人打一下才能安稳睡觉。因此,怎样把房子变大变得宽敞一点成了全家人的共识。因此,从小在家里就是五一大扫除,六一大扫除,十一还是大扫除。因此,就有了今年把内门的位置放在南边,明年再把内门改在北边。今年把房型改成一明一暗,明年再把房型改成一明两暗。因此,我看现在的城市改造,规划不稀奇。今天建一座摩天大厦,明天拆两座中国最高很正常。我们家四十年前就经常干这样来回折腾劳民伤财的大工程,今天把我强拆到外面,明天又把我强行安置回来。因“地球”的面积有限,我们的旧家改造,拆迁再安置工程干了十几年没有增加半平米。还是改革开放好,才三十年,我家变大了,我有了自己的房间。大环境有点污染但我的小环境干净多了,大社会经济动乱但我自己独善其身。谁让咱两手没有硬起来呢,谁让咱把祖传的“艰苦朴素”这个家底当个宝呢,只要我们家把“艰苦朴素”拿出来偷卖一点,我家的GDP还不超常规跳跃式地迅猛发展,子孙自有子孙福,哪管子孙的脸上有没有霜呢,有霜也是面霜。
改来改去,虽然“家土”没有增加一寸,冬天的被窝却是暖和了不少。越是暖和就越是不容易入睡,越不易入睡就越容易做梦,梦越来越奇异,越来越惊悚,越来越暧昧。猫猫钻进被窝了,可千万别在被窝里捉老鼠啊。蚕儿吐丝了,作茧了,自缚了。蛹儿要破茧成蝶了,一个,一对。你振翅,我追逐。你有情,我有意。尾巴翘翘,互相交交。一枚枚淡黄色的蚕子下在白纸上,一翘一落就是一枚,一会儿就变成小黑点了。让你翘尾巴,让你翘尾巴。麻雀儿从小就跟着我们玩,与我们混的特熟。夜里它看见了翘的老高的尾巴,就欢快地叫了两声,又在纸盒里蹦蹦跳跳飞飞。猫猫赶快跑出去,一爪扶着纸盒,低头听,定眼看,仔细嗅。麻雀被吓的装死过去···人是在夜里长大的吗?夜里的人生又有谁记得清楚说得明白呢?发生在夜里的故事本来与夜色一样单纯却让文人墨客们描黑了许多吗?一天一个夜色把小男生逐渐崔大当然应该翘一翘尾巴吗?冬天暖和的被窝里一个小男生的梦就是翘着尾巴走天涯的吗?握住这个夜里的梦想把它变成白天的理想进而促成欲望有谁不是白日做梦般地想着钻入夜里的被窝吗?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08-22 07:58:00 +0800 CST  
再一再二


吃饭是个大问题,这一点我深有体会,我本人就是个吃啥啥不剩的主。十一二岁的男孩正是装饭的时候,何况是兄弟三个,因此,做饭也就成了大问题。每到饭点,全家人一起做饭一起吃饭,做饭有分工,吃饭有规矩,这是不能乱套的,若有好事者想改革一下,就会有一番大争论。
记得有一次中午吃饭,年龄最小的我如往常一样摆好桌子放好板凳就坐在饭桌前老实地等着,看见母亲拿好了筷子,看见母亲拿好了菜盘,看见母亲拿好了饭蓝,看见母亲舀好了碗。突然,看见哥哥刚坐下,伸手就拿了白面馒头吃。要知道,饭蓝里通常有好几种食物,一般是:地瓜,窝头,发面,饼,馒头。白面馒头排在食物链的最顶端,主要用来给生病的家人吃,给年长的家人吃,给整劳力吃,给最小的家人吃,当然也分着给全家人吃。哥哥的这个违规举动被母亲看到了,母亲有些生气,就呵斥了几句。哥哥更是有气并咆哮着略带委屈地大叫:有再一再二的,没有再三再四的。母亲听后没有再讨论下去,长子也是个孩子啊。我从此记住了这个词,也记住了这件事,并为此想了好久,这是为什么呢······?
我想现在也许能明白点了,吃是十成,谁不愿意吃点好吃的,谁的胃口不大,近在眼前的美食谁不想吃进自己的肚里,何况是饭点,何况是十几岁的男孩子,何况已经有了几次让扶,何况我再一再二时你们没看见,没注意,···我真的有点明白了,这里有我,有我的因素,你想我在家里最小呀。
从此,家里再也没有因为谁先吃什么吵过架。奇怪了,我还真不知道是母亲更加公平了呢,还是哥哥争取民主争取自由争取正义的抗议震慑了全家,还是我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有再一再二的,没有再三再四的。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08-24 07:30:00 +0800 CST  
立此存照


初夏时节,父亲领我们哥仨去理了个发。
从家里出门上街向东不用二百米是小十字口,这可是热闹的地方。向南不远有文工团,向北路西是三食堂,油条豆浆不常吃,肉火烧多用来解馋,别说下馆子了,只听说两块钱就能请七八个人大吃一顿。三食堂的对面是“上海理发馆”,隔壁是“东方红”照相馆。再向北是大十字口,有医院和土产,菜组和银行。理发馆有一男一女两位师傅,我们去时恰巧没顾客。父子四人两两轮流坐下,脖子上围一圈毛巾,肩上放平一条毛巾,再披上围布并告知你用手捏紧,咯吱咯吱地理发,哗啦哗啦地洗头,清脆清脆地修剪,唰唰地刮汗毛,砰砰地搽上白粉,用梳子梳了一遍头发,又用刷子刷净粘在皮肤上的细毛,还用嘴吹了几口冷气我打了个寒战,完毕后又用毛巾抽打了后背,最后是把领子翻出来系好衣服扣子,又跺跺双脚。呵,爷四个一水的平头,真精神!
理完发父亲临时起意说:正好,给你仨去照个像,合个影。
我们一行四人一转身就进了照相馆,里面没有太多的灯,也没有打光的伞。正前方是一面镜子,边上挂着带细绳的梳子,北墙是一面红色背景墙,靠街的窗台上有许多大小不同的红宝书,东墙北边有一门通向暗室和能换各种布景的拍照室,照相馆的当屋地上放一个三脚架,上蒙一块一面黑一面红的平绒布。哥小声偷告诉我说这就是照相机了。父亲说明来意后,师傅就开始安排。刚理了头发,脸也洗的干净,哥仨穿的都是浅奶油色的夹克,里面还套了海军衫,扣子也系的挺整齐。父亲坐在边上看着我们被摄影师拉过来拉过去,往前推往后挪,按大小站按高矮站,这样排练了几遍,摄影师像个导演似的最后把我安排在哥俩中间站好,他一下子俯身拱进平绒布下面鼓捣半天又出来说:这样不行,每人手里应该拿一本毛主席语录。摄影师又去窗台选红宝书,大了不行小了不行,厚了不行薄了不行,哥仨的手不一样大。最后摄影师终于选中三本红宝书,他又一下子钻进平绒布下面鼓捣一番,还是不行,问题出在我的手上,我手里的红宝书握的不正,总向外翻。为此事,我记得摄影师来回纠正了我三四遍,最后听见啪嗒一声响,结束战斗,摄影师把腰向后直了又直。
当哥仨一生这张唯一的合影取出来后,我发现我手里的红宝书还是向外歪着。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嘛,不是摄影师给我摆好动作以后我就用尽力气握得很紧吗,他不是三番五次地来纠正我的错误吗,我记得当时我不是很严肃很认真的吗,不就是一本红宝书吗,······想起此事,我就纠结不清,这到底是怎么了嘛?
照片上的大哥笑得很朴素,二哥一脸严肃状,我虽然在哥俩中间,脸上却有一丝丝紧张,也有一口口不安。
照片的右上方是毛主席的侧面像,他老人家的光辉是永远照耀着我们成长的力量源泉。
但我还是想不明白,看你俩把我吓得······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08-25 07:59:00 +0800 CST  
几件碎事
无忧的童年快乐的小学时代,没有翅膀也能飞没有梦想也做梦没有压力也能高。但有些事记忆深刻,有些事奇奇怪怪地发生了却又想不明白,还没明白呢还想着呢。
冬天的课间十分钟,同学们除了踢毽子,跳绳,“猴子抻着猴子跳”外还有一种省钱又暖和的游戏想来特别有意思:找一个墙角,全班有一半多的同学哄跑过去,男多女少,女同学都是高大威猛的。开始大家乱乱的挤在墙角处,一会儿就自然地顺墙边横排成一队用力向墙角挤去,你挤我也挤,你急我更急。力气大的同学从最后面侧着身一会儿就挤到墙角处,力气更大的同学还会在墙角处表演一人之力对决十几人的绝活,只见他先向墙面回过身去,双臂一撑,再把一条腿抬起蹬着墙面并大喝一声,后面的同学就七扭八歪地散开了。玩到这里,我还要拍拍手,从容地回到课桌前坐下。
放学时全班同学要站好队,班主任在边上盯着,还要有一个同学喊:稍息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齐步走。我记得我就喊过一次,就一次还喊歪了:稍息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当大家准备迈脚齐步走时我说了一句:这一队怎么站的弯弯了。同学们听后笑成一团,班主任憋住了,我囧了,先窜了。他们爱走不走。
还有一件更闹不明白却很有吸引力的游戏:几个女同学站在女厕门口,一堆男同学围在边上个个伸出手各拽住一位女同学的手互相用力拉。不知是女同学想把男同学拉进女厕呢,还是男同学想把漂亮的女生拉到自己的跟前,反正大家嬉戏着乐此不疲。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何呢?我想过,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吗,忘了,真忘了。我记忆不好,脑袋也笨,但这几件事是真有趣,越想越有味。


聚众打拳
父亲的师傅是我们当地一等一的武林高手,是七行“太祖功”的代表人物。父亲是大徒弟,一生习武,演武,教武。虽没有真与人打过架,动过武,但也算是当地好手,也算桃熟李肥。
在没有金庸,梁羽生的年代。在三国,水浒,杨家将的年代。在不搞经济,没有电视的年代。所有人的空闲时间很多,除了工作吃饭时间大家都在修身养性,养生是一种淡然的自觉的行为,绝不是如现在这样的全民恐惧被动还破财又不知所云的欺骗运动。
俗话说: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没有了,我们大都是在春秋时节,不冷不热,无风无雨,心平气和,晚饭后一段时间才聚在一起的。大家七八十拉个先团成一堆说笑,早晚听大师兄说:开始了。就看见父亲也站在了院子的一边,我们按高矮站成一队开始做准备活动:先是慢悠腿,再正踢腿,蹬腿,弹腿。接下来是侧踢腿,内外摆腿。再接下来是二踢脚,旋风脚,旋子,踺子。还有扎马步,抡拳,捣拳。每个动作练一个来回,年纪小的高难度的动作做不了,先在一边稍微休息一会儿,接下来就是轮流上场练功:年龄小的先来一套十路弹腿,我有时候能练十一路。入门不久的来一两趟初级“太祖功”,有点功夫的则上演长拳,查拳。总是在最后父亲才拿出红缨枪,长棍,大刀,利剑,七节鞭来,他们几个分别拿在手里比划,互相交流着。大约从晚上九点开始就有回家的了,十点之前就都走净了。
父亲每天早上都是要早起去公园练武的,最有意思的是父亲经常叫长子同去,从这一点上也可以看出父亲对长子是另眼相看又痛爱有加的。但这位长子却经常不给父亲面子,经常表演一个节目:一起床马上一手捂着脑袋一边喊:头晕了头晕了。母亲马上解围说:起猛了起猛了。这位大哥马上就被母亲按下,他马上就顺势假装打起呼噜来。父亲呢,无声无息又无奈地独自上公园了。我大瞪着眼,父亲就是不叫我去。


深夜学车
因为“阶级斗争一抓就灵”,因此,居委会要安排片区的居民夜里值班,家里多是安排一个闲人去,是猫就避鼠,这是一份很光荣的工作,“地富反坏右”之家的闲人还没有这资格呢。因此,“义工”不新鲜。
当年居民区的夜晚除了街上几盏路灯和偶尔天上的星星闪烁外没有一点儿亮光。没有光污染,没有夜生活,没有夜经济,没有多余的电去浪费。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身是稳定的和谐的互尊互让的没有剥削和掠夺的正常关系。我独自坐在路灯下,看看四周,望望夜空,听听远处。我独自在灯光里走动,蹬蹬墙,踢踢空,抡抡拳。我独自一个人在街上为王,跑到这家的窗台下面听,窜进那家的过道里撒泡尿,张大嘴在心里骂一骂这家那家。也没个坏人出来搞搞破坏让我抓个现行,真实英雄无用武之地,真是百无聊赖啊。很兴奋的我还时不时地伸懒腰,打个哈欠,就是没有困意。
一次值夜班,我半道回家偷搬出家里那辆崭新的二八“大国防”自行车来。当骑自行车还是一种有身份的享受的时候,当看到别的同学会骑有时又能骑骑家里的自行车的时候,当看到别人学骑自行车还有个人在车后扶着的时候,我想,我要独自学一学。我想我保证:这是我有史以来独自做出的最大胆,最出格,最雷人的决定。
把车推到街上,首先神奇了一番。从哪里下手呢,先把车子推到墙边马路牙下面,从马路牙这边把腿抬起来瞒过去,屁股坐在车大梁上,一只脚一蹬一抬,另一只脚随时撑地。能倒链子的车就是有这个好处,我骑我骑我骑,我晃我晃我晃,我扶墙我撑地我喘气。我骑起来了,我手不扶墙脚不撑地了,我憋了一口长气,从街的这一头两三下就骑到街的另一头。这可不得了,我只知道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却不知道上静止的自行车容易下快速前进的自行车更难。怎么办,没法办,脚撑地,手扶墙,“咣当,啪嚓”,一个人仰车翻倒在马路,路牙和墙边。我一个翻滚爬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把车推到路灯下,仔细查看车的状况。还好,没看出什么来,二八“大国防”就是结实,顾不上腿痛腰酸,继续骑,继续练,继续摔。
当我把它偷放回家里又没事似的睡下后,朦胧中听到:你看老三把车子摔得,都掉漆了。
“算了算了”···有母亲在,我怕谁,睡了睡了···






新手吃澡


新手上路
自从那夜独自偷学了骑自行以后,我就以会骑自行车自居了。看到有新人学骑自行车还在外围指导,并大讲如何大胆如何技巧等要领,还悄悄告知在后面扶车的人如何在骑车人不知情的时候放开手。这可好,本来骑车人骑的好好的,但发现扶车人不扶车了,一个惊吓自己摔倒在地。我就没事似地跑开了。虽然再没有机会练习过骑车,但总感觉自己能骑很远。终于来了个机会,周日说好要独自去父亲的单位里洗澡,我央求着还要骑着自行车去并保证不会出事。周日上午,父亲走后不久,我就急不可耐地推车上了路。出门向西,一溜大马路,路上没有人,就我自己,没有几辆汽车,汽车怎么都是无人驾驶。飞奔的感觉真好,我用力蹬,我晃着身子,我想吹口哨,我怎么也慢不下来,我的两腿酸了,麻了,僵了,我“唿”一下子拐弯了,我“唿”一下子到父亲的厂大门口了,我想跳下来但腿脚不听使唤就“唿”地撞在了地上,幸亏厂门口有人认得我。
吃了不痛
中午开饭,我与父亲拿着大茶杯,父亲把饭菜票数了又数。排好队,多了俩大馒头,多买一份菜,兴冲冲地回到充满机油味的大车间,很多人围在一起吃起来。这个叔叫我的小名说:多吃点,长过你爹去。那个爷说:叫你爹再去买,今天伙房里有肉,不是捡来的吧,不是后的吧,上次你哥来是吃的肉。有一个叔叔是从家里带的菜:煮熟的鸡蛋,加上虾皮,蒜泥,酱油,香油调起来。看他吃的那个香,自己吃了几个鸡蛋啊,加了多少香油啊。还没等我猜完,就听他说:吃了不痛瞎了痛,这边我没动,大侄子,吃了吧。
集体洗澡
早年间父亲单位的澡堂十分简陋,里面没有衣橱,就几条连椅,一个大池子在里屋,放上水,弄几块烧红了的大铁块扔进去,过一会水就热了。一周两天,一天男一天女,再有家属来,人特别多。我跟在父亲后面,先是热的不敢下池子,下去后又在里面乱扑通。很多人洗的很快,就这一池子水。随着肥皂沫越来越多,水呈乳白色了。来晚的人便叫着说:水粘不了人。有好事者忙中取乐,趁他人不注意伸手快打屁股,一时间“啪啪啪啪”的打屁股声响成一团。那会儿没有洗发精沐浴露只有青松大肥皂,经常有时候往身上打肥皂不注意会掉在洗澡池里就要俯下身子沿着池子边摸就像摸鱼,一摸一滑溜老也捏不住也不放弃。等父亲洗得差不多了会一把拽我过去,给我搓灰,洗我脑袋,冲洗身子。很多时候身上的灰一搓一大卷,他们说够二亩地里施肥用我就不太相信却又不好意思说因为,感觉的确有许多灰掉下来。洗完父亲会抱我到连椅上等着,多大了还抱,我还不乐意呢。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08-26 10:04:00 +0800 CST  
忆苦思甜
小学时期经常开一开全校师生“忆苦思甜”大会,会后还要一起吃“忆苦饭”。
“忆苦思甜”大会的指导思想是: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我们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喝着甜水长大的一代。因此,不能忘本。更不能让一切反动派和美帝国主义团结过去。
其实,“忆苦思甜”大会与现在的追悼会有点相似,其悲愤,呐喊,抽泣声还有过之。在我们片区居委会有一位女主任是远近闻名的“血泪”控诉大王。想起那万恶的旧社会,她能声泪俱下地讲一上午。她还是少女时就因故被父母卖给地主家当“童养媳”。起五更,爬半夜,没白没黑地给地主家干活。吃的是猪狗食,穿的是破衣衫,挨打挨骂是家常便饭。(现在想来:“童养媳”怎么也算是地主家的自己人,荒唐)后来,她勇敢地逃了出来在外流浪,她要过饭,喝过地沟水,整天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春雷一声震天响,来了救星共产党。红太阳照亮了潍县城,全国人民翻身的解放。是最最敬爱的毛主席救了她,是伟大光荣正确的共产党救了她。从此,她真得过上了无比幸福的生活:她就在我家隔壁住,她男人是扛过枪跨过江的退伍军人,她育有一女二男。三十多年前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她就抽烟品茶喝大酒,她经常到我家院里的另外两家去吃小灶,这两家还互相争着伺候,完了还要睡一会儿,睡觉还有人给她在院子里防动静,睡醒还能听她打饱嗝,打完饱嗝还能听她这个那个地讲形势。她远去了伺候她的人还要她明天再来,眼睛还笑咪咪地自言自语。这是一些什么事啊!
女居委会主任讲完了还要喊口号,喊完口号就开始一起吃“忆苦饭”。听说早先的“忆苦饭”是野菜团子,我的是母亲给我做的:弄一些玉米面,加上洗净的大葱根,放一点咸盐蒸好,很好吃。没有看见女主任在哪儿吃,她上馆子了吗,后来她就不去个人家里吃了,而且那些当年伺候她的人还经常跟她吃馆子。一个居委会主任,有几个街办加工组,一些老弱病残,地富反坏右。千万别小看,这里肥得很呢,这个女人可不寻常,还是劳模呢。
不知道应该算是个案,还是宿命论观点。我只是如实报告,而且不报不快。这女强人的男人瘫痪在床十几年,她也瘫痪在床十几年,她的女儿也是瘫痪在床去世,她的小儿子是猝死,家里硕果仅存的一子,如今半身不遂还没退休。

一毛借贷
写这个话题很别扭,很纠结,很小气。
班里的班长对我说:他想买两张电影票去看场电影,问我有没有一毛钱。我马上拿出一个五分,一个二分,三个一分的硬币来给他。他说下周还我,我就信了。
当年的学生电影票五分钱一张,你说有多便宜。
下周到了,我没有故意去看他。
他没有还贷。
下下周又到了,我故意过去看他,故意叫他一起去上学,故意与他一起放学,他还是没还贷。
一个月了,我发现他没有还贷的意思,我离他远了许多,放学时又高喊: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借了不还,死了没埋。他听不见,听不懂,还追着我问。别他妈的装糊涂了,我在心里想。
一学期了,帐都成旧的了,再翻就成“翻旧账”了。
暑假过了,一年也过了。旧账已经死了,死了死了吧。
我那一毛零钱是怎么攒的呢?我想想:上次落了卖醋的二分,自己省下了三分,“朝廷”拨款五分。我记得还有五分是过年的压岁钱,我怎么没全拿出来,幸亏没全拿出来,我那五分钱吃了两回冰棍儿,还剩下一分钱呢。我有设防过谁吗,他也没跟我借一毛五分钱啊。
我开始怀疑他没有拿借我的钱去买电影票,他撒谎了。他没有弟弟妹妹啊,他给同学买票同学会还他钱啊,他肯定是自己去看的电影还买了很多好吃的。
他不是这样的人啊,他浓眉大眼,鼻正口方,双耳如元宝,下颌更巧妙,绝对的白面书生,错不了青年才俊。他一直是我们班的班长啊。
初中过了,高中过了,工作了,结婚了,孩子大了,我们要老了······
事情没那么简单,我越想越不对,是我记错了吧,应该算是可能也许大概因为不但而且真是我记错了吗。因为他绝对不是那样的人啊。
一件极小极小的事,我记了这么多年放不下,我怎么了。我想我应该为此事深感羞愧,我羞愧难当,我无地自容,我有向他赎罪的欲望,我一想起此事就不安。见了面,我们是近五十年的老同学了。
我想我肯定能活一百岁。我想他也肯定能活一百岁。到时候我一定要约上他告诉他在我心中深藏的这个近百年的秘密。但不知他会怎么说···

邂逅奇遇
差不多每周六,周日都要回老家去看爷爷奶奶,开始是跟着哥去,后来也独自去。特别是年根放了寒假,去的就更勤一些,来回捎个话,来回发个“快件”,都是我的活。
我回到老家不是快中午就是快黑天了,多是放下东西就马上去找莲莲玩,莲莲多是吃完饭再来找我。一次奶奶做的粥,是放了姜末,葱花,豆腐干,咸盐,粉条还有豆的那种,我硬是治着莲莲喝了大半碗。
第二天上午,我挎着筐子,筐子里的东西上面蒙一条毛巾,往回走。年根了,进城的人多了起来。特别是三三两两的大姑娘小媳妇,进城的脚步轻快,进城的表情严肃。而早去早归的则高高兴兴一脸幸福,也有撅着嘴拖后腿的孩子,就是不快走。哼,多半是没买到自己满意的东西。那推着“二把手”车子上面装满年货的老农:脚穿一双布底圆口手工鞋,扁腰棉裤下扎裤角,上衣是空胸膛子穿棉袄外扎一条草绳,头戴毡帽双肩搭袢,粗大泛白的双手紧握车把,一步一个脚印,鼻孔中两条白龙出则成双成对入则无影无踪,把上唇的胡子急得直冒汗。
不一会儿,我就连窜加蹦地到城了。大石桥下的河滩是鞭炮市,“卖不了,放得少”是鞭炮商的一句口号。这边刚放了一挂,那边就叫“又点上了”。还有更牛B者因一挂鞭炮里的臭炮哑炮多一点,为了荣誉大喊大叫道:今天不卖了,全部放了,看看到底谁的更肯响。我见过有大胆的大孩子脚穿长水鞋,手戴大手套再把头一蒙,跳进正在噼啪作响的一挂鞭炮下方去抢那些没有自爆的臭鞭。我是离得远远地听响解馋,这叫:眼孙花钱,光棍听响。正得意间,那边人怎么多起来了,人怎么挤起来了,人怎么乱起来了。我紧了紧挎着筐子的手臂,跑了过去。原来是一人因买鞭炮与商贩发生了争执,后来就有人过来帮腔,再后来就有人过来推推搡搡,紧接着就有人来起哄放抢了。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故意的还是成心安排的。我被人挤来挤去晕头转向了,紧了紧我手臂上的筐子,冲出了人群。还没明白东西南北,马上有个大一点的孩子拉上我叫道:快跑,快跑。我稀里糊涂地跟他跑上了桥,还没喘过气来就听他说道:好了好了,拿出来吧拿出来吧。拿出什么来呀?把筐子里的鞭炮拿出来分分呀?我没拿我没拿,不信你看不信你看。我掀开蒙在筐子里的毛巾,连个鞭炮皮也没有。这小子一看失了算,回头转身撒丫子就跑回了那个最乱的地方。
那年头没有多少人能买几挂鞭炮,我多是分一挂“小骨结”鞭,还要拆开一个一个放。捡回来的臭鞭哑炮要剥去外皮把火药散放在地上,再用火一点,便会“唿”地一下升腾起一团火球和一阵烟雾。

鹞式梦想
我生长在风筝的故乡,当然对风筝略知一二,比如早先放风筝不叫放风筝,而是叫放“鹞子”。
放了寒假,回了老家,眼看着一场一场大雪攒在农田里,攒在墙头上,攒在房顶上,攒在被寒风冻僵了的枝枝杈杈的树冠末梢,攒在麻雀叽叽喳喳到处讨饭的回声里的时候,老家的乡亲也进入了一年当中最自在的时节。早睡晚起,每日两餐。平静的早晨,安详的夜晚。男人晒太阳,女人纳鞋底。白天老婆孩子团在热炕头上说笑打闹,听见狗叫就捅破窗户纸一只眼睛向外看,也有把一块不规则的玻璃镶在窗户中间的。有手艺的男人则一起下“地屋子”干活,老家的男人多会一种竹筛编织手艺,这也算是个副业。每每看到他们在地屋子编筛子的时候,我多有两个愿望:一是做一个合手的过年吃扁食的竹叉子,二是扎制一个风筝。
先把做好的竹叉子藏好,风筝总是要自己做的,这个没人帮忙。什么宫灯八卦,金鱼燕子。什么老鹰金蝉,蜈蚣菩萨。工艺复杂,针线太多。选材,成型,扎制,裱糊,上色,最重要的是上角线,这要是栓不好,再好的风筝也放不起来。有一种比较简单的风筝叫“正子”,用三根又细又薄的竹青排成一个“干”字扎好,再糊上四方薄纸,角线要拴在“干”字骨架正中上部两交叉处,还要反复把角线拉直比对其中一根是否平行于“干”字的顶端,最后再在风筝的下部贴上三条长长的飘带,拴在缠满丝线的拐子上,就可以到场院里放飞了。
厉害的是去农田里放,高了兴就撒个满贯。也见过拐子上的丝线另一头忘了系在拐子上,撒满贯跑了风筝的,有的要追十几里路才把风筝追回来,也听说有只顾仰头追风筝掉进农田枯井里死了的。如果是两家挨得太近,再有风不稳,两只风筝容易在天上打架,人就在地上吵嘴。还有能人糊一个纸圈套在丝线上,向上一送,美其名曰“送饭”。看着他们把风筝放到高空,起先是跟着来回跑,他们也让我拿一会,也让我帮着收线。替他们高兴吗,没办法,我扎的风筝从来也没有升上高空过,我一次也没有把风筝放到高空过,只好替他们高兴了。
当然,在我们风筝的故乡要把风筝真正放起来并不难,有一种极简单的风筝是哄孩子的名叫:跑破鞋。用一张硬纸两边一折,在折边处各打一小孔并拴好角线,丝线的长度在十米以内,你拿住一头迎风跑去,保证风筝掉不下来。坏处是要不停地跑,要想放飞梦想就要不停地奔跑。因此,风筝的外号叫:跑破鞋。
据说现在这外号有了新意思:出力很大,收益甚微。我想这应该与咱老百姓没有关系吧。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08-27 10:55:00 +0800 CST  
神龟心台
早先养个麻雀,养个金鱼,养个蟋蟀,养个蝈蝈,这叫“耍物”。养狗养猫有任务,狗负责看门猫负责捉鼠。养鸡养鹅就会有物质上的享受,如果知道那只鸡今天要下蛋,会高兴一整天。
记得我们家曾经养过一只乌龟。他来我们家时已经拳头大了,这龟先生天生一副老者模样,没有白头发,没有长胡须,一双芝麻大的小眼睛经常定睛神视。他经常两腿蜷起双臂一缩静观我家一场场战争风云起,又重归合家欢。一幕幕人间悲欢离合剧,一丝丝前生吉凶祸福痕。他在我们家两年多,从不多嘴多舌,更不争不抢。他若有如无,想起时他在你眼前,忘记时他老和尚打坐独享宁静心致远。没有见他吃过饭,没有见他喝过水。他与世无争更与己无争,他的“心台”之大,之高,之广我看不懂想不明猜不透。他经常在家里漫步巡视,探险迷藏。有时一去几天十几天不见面,有时他会突然出现在你脚下,你踩他也可你瞒过他也可。他是一位忍者:他隐忍在自己的盾牌之下又在自己的“心台”之上练剑。
龟先生给了我很多快乐,最好玩的是把他放在手心上把眼睛凑过去与他对眼。一瞅就是半天,他是从来不眨眼的。还可以在地上把他滚来滚去,或是用食指去点他的脑袋:一点一缩头,一点头一缩。
当再次发觉龟先生好长好长时间没有露面的时候,已经不知他是何时走的了。他没有留下一句话,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他几乎是在无声无息不知不觉的家人面前走的毫无痕迹又不让任何人知道也无需任何人记起。但我想他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个家去,咦,该不是通过家中旮旯里的暗道钻进地下河游到大海里去了吧。
从此,再也没见到龟先生。家里拆迁搬家也没见到他。
我想:经过这些年,龟先生的剑不知练得如何了,不知道手里还有没有剑呢······

矿石音响
哥是家里物质文明的爱好者,追求者,和实践者,而且很疯狂。家贫未必出孝子,但一定能出改革家。狗不嫌家贫是因为狗不知贫富和可怜的忠诚本性所致。大哥可不是这么认为的:可以先摸着家里的东西练手,等有了资本就独立或是出国吗。
有线广播的线路到街上了,早午晚有时能听到“潍坊人民王八蛋”(不标准的普通话加上不仔细听就把“广播站”演绎成“王八蛋”了)现在开始广播了。这是多么神奇的声音,大哥是如何接到自己家里的,还接到自己床头边上。一个盒盖,一块磁铁,一片铁片,一根铜丝,一张厚纸组在一起接上就有了声音,有了歌声,有了女人讲革命。家里这个跨越式发展直接惠及到了我身上,放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耳朵贴上去听:东方红。
后来,哥又弄了个更神奇的玩意叫“矿石收音机”。记不清具体啥样了,没有外壳,几个散装的零件连起来,自制的喇叭或是小耳塞,在家人手里你听一下我听一下。就像刚刚有了移动电话的首批中国富人一样我有闲就拿着在当时是最新式的“移动音响”到处显摆,谁说我没有成功过。不过这种自豪感有时间限制,幸亏我很自律,否则要挨骂,弄坏了要挨打。
再后来,家里就有了真正的收音机。木质外壳,一号干电池,有喇叭有磁棒又有线路板又能收好几个台的那种。要知道,我们家在我们住的院子里在我大哥(大哥有反抗精神,改革精神。凡是大哥支持的,父母开始是反对的。后来虽没有公开表示支持就默认了吗)的带领下又改革又开放争创了好几个第一。三家之中第一个有了“收音机”。第一个独立安装了家用“电表”。第一个看上了十二寸黑白“电视机”···
我从小就是一个只想收获不想付出又不会设防的人。因此,从来也没有想过问过知道过大哥的启动资金是从哪里来的。家里的财务也没有公开过,大哥也许空手套白狼,有了坏账有全家顶着,光彩却全贴在了大哥的脸上,更关键的是:他有效地利用了全家公共资源为他自己后来的畸形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再说也晚了不是,听音响,看《新闻联播》吧。


垃圾西洋
突然有一天,大哥弄来十几件衣服。这可是一件大事情,因为就算过年兄弟三人也不过每人两件新衣。开始还捂着盖着,闭上门,不吱声,你也挑我也捡,三翻两翻,三挑两捡,料子很好,毛呢的,纯毛的,咖啡色的,翻领的,大翻领的,夹克的,花格的,连体衣裤,有腰带的大衣,挑来挑去,都挑着合适的了,没有我的,挑不到合适的,我都快急哭了,哪一件也不合适,就看中一条围巾,大哥还不给我。那条围巾:毛麻的,薄薄的,两头散,三色绿,浅绿,嫩绿,老绿,特别是那“嫩绿”色,绿的勾人心魂,绿的占为己有,初摸粗,再摸柔,围一围,好温柔。
后来,就每天看大哥换着穿这些奇形怪状的衣服。
再后来,就渐渐听说从外国来了些病人死人穿过的衣服,有的还有血迹呢。
大后来,就见大哥凶猛疯狂洗这些衣服,换的也不勤了,美美得意的脸上有了一丝忧郁。
更大的后来,我就有机会围一围那条曾勾我魂魄的“嫩绿”围巾了。
据说现在的中国还能进口这样的垃圾衣服,仍旧有人大发这样的害国害民的垃圾横财。
因此:洋垃圾没有停止进口,没有停止进口洋垃圾,西洋始终在出口垃圾,咱们在西洋垃圾里享受。


水杯爆炸
大哥是家里“新奇特”事物创造者,当我还满足于大茶缸子喝水急了就喝凉水的时候,他不知如何从哪里弄来一个透明的大肚子玻璃说是可以冷水的壶。这个“水壶”像是一个军用旅行水壶,但没有带子就不能背在身上。而且它的肚子是圆的,上部分一下子收起来像个坛子,其颈部却比坛子的长很多,用手握上去很舒服。平时早把开水装在壶里冷着,再扣上一个原配置的玻璃杯子,一是防尘,二是喝水不用再另拿杯子。
壶里的凉白开清澈透明,拿起来向外倒水时还咣当咣当的,又是图新鲜,于是全家人你一杯我接着一杯地用一个杯子而且是渴不渴地就多喝了很多水。我也跟着家人喝,而且越看越想喝,似乎从壶里倒出来的水是甜的,更趁着没人使劲喝。从燎壶倒进暖水壶再倒进玻璃冷水壶再倒入小口杯,程序似乎很熟练,手法似乎全掌握,当我渐渐对它有了轻视和大意之心的时候:一回身,胳膊肘一拐,刚放在桌子边上的“新奇特”大肚冷水壶“砰”一声粉身碎骨了一地。
妈妈看到了,我傻了,愣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你大哥的稀罕物,这要让他知道了还行。快,给你钱,快上新大楼去买一个一样的来,快去!
这次,没有听到妈妈说买这些玩意是乱花钱。
妈妈是在保护我,也是在给大哥面子,妈妈最了解我们哥三个。
我就想啊,难道大哥不会保护我吗,我是他的膀子啊!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08-28 10:51:00 +0800 CST  
温柔给了我如水的行板
记不清有多少次了我与莲莲在寒假里追逐着嬉笑着数南飞在蓝天白云上的大雁了
忘记有多少次了我与莲莲在热浪翻滚的田野里背着她一起数收获的历史了
根本就没在意莲莲如桃的面如桃的眼如桃的唇如桃花遇春风的秀发
或许已经忘记在池塘边在小河旁讲着只有莲莲害怕的故事了

又一年暑假 又回老家 一路听着知了的海豚音我唱着少年的歌谣就回到了熟悉又向往的老家
不仅是老家是故乡 不只有爷爷有奶奶还有我魂牵梦萦的莲莲和影印在花花草草上莲莲的影子

一滴滴汗水 被大大的太阳成熟后回到了天家 一捆捆收获收获之后聚在一起成了一个个大垛
多少个夜晚 在星星的催促下才回家 多少个雨天与莲莲在一起就忘记一切

只记得有一个下午 我们又用草垛盖了一个小窝 小窝里就我俩我想把小窝改的大一点
之后我们就动起手来 之后我们全身就落满了乱草之后我们就互相捡拾掉在身上的乱草

一串串笑声惊动了一群群看热闹的麻雀 越捡拾这乱草怎么就越多我来我来你够不着
要不你就闭上嘴吧 要不你就别乱动啊 要不 要不要不你就闭上眼吧

我的手里怎地就有了一团水。刹那间,我不知道我到了哪里。我仿佛是在流动的温泉里戏水,又仿佛是回到了我曾经的地方,我记得啊,那是在娘胎里才有的感觉啊。我游啊游啊,我爱啊爱啊,一切归于平静,一切归于无踪。我听到从远处来了一群小蝌蚪,欢快地摆着尾巴小声地叫妈妈并向着我这一大堆草丛游来,这不是你们的妈妈呀,不是不是,你们快走开,你们的妈妈不是这样子呀······哎呀,我的小窝我的梦,小窝塌了梦醒了,我漂不起来了,我开始下沉,嘴巴里没有了香甜味,我的手心空了,抓不到任何东西···

多年以后 我才知道我有了如水的行板 如歌的行板这如梦如幻的行板陪我走过了春种 夏长
来到了秋收时节我想在我一生的难忘里这是一个深刻这是一个纪元这是一个真实这是一个丰碑
啊 我想我是再也回不去了 我想 人生哪如一条鱼我的记忆里只有一次是在河里独自游泳的啊
那是一次没有任何准备的 突然偶遇的 无风无浪的笑声和喜悦在一起的如水的行板




弹簧沙发
大哥手很巧差一点就成了木匠,或许邻居家有一个是木匠经常过去看的原因,或许是父亲教了一个是木匠的徒弟,也或许是木匠有一门会挣钱的手艺又会做家具因此人就能干就好找对象的原因···
家是老房子,前边有窗户而后边是上窗,是大哥独立自主自立更生前无家人后无跟随地进行了改造和美化。记得他买了大刨子,二刨子,净刨子,开边槽的刨子,推圆边的刨子。还有大小锯和线锯,凿,铲,斧,锤,锛,锉等木匠常用工具,首先自己做了一条大长板凳,还在前边钉上一块带锯齿的铁片当当头,还自制了墨斗。一切准备好后,他信心十足,首先把家里的老窗户换成大玻璃窗,家里真的亮了许多,有时还见到了阳光。最使他满意的作品是一件在全家人看来没有大用途的东西,他精心制作了一个摆在桌上的装饰品:上面是个书架,下面两边分别有两个小抽屉。用银粉漆刷了两遍摆在桌上还真不错,上面放红宝书,小抽屉放针线纽扣。
一天,大哥信心满满地通知父亲要自己做一个沙发。我听到父亲的回答是:你做了,我就砸了。
不过大哥好像没有听到,最难的是弹簧不好弄,自己做。大哥借了一个弹簧模具,结伙买了钢丝,又借了喷灯。开始,先把钢丝缠在模具上,再用喷灯加热把两头固定好,最后把模具一拆,一个沙发弹簧就成型了。沙发弹簧的形状是像沙漏状的,中间有束腰的那种。然后做沙发框架,把弹簧底边固定在沙发框架上,一个个排好,再把弹簧的上边用铁丝互相连接好,然后再把四边用铁丝加固,铺上厚棉垫子,外面再套上紫平绒布套,一对漂亮的沙发就做好了。每个上去坐坐的人都先晃一晃,墩一墩,就怕那铁丝蹦出来扎了屁股。父亲很自然地成了家中首席优先坐沙发的人,说砸了是假的,心里美还来不及呢,因为,我家又成了院里最早有沙发的一家了。
大哥是引领潮流的人,是开拓进取的人,也是不听指挥有自己想法又不墨守成规的人。
但,一个时间和温度都不足的鸡蛋,孵出来的不一定是什么鸟···




电影往事
遥想当年,除了吃点好的很高兴外,电影就是另外一个大大的乐趣。

灯光球场:我们城东南方向是工人俱乐部,记得那时只有工人俱乐部,不像现在啥俱乐部都有就是没有了工人俱乐部。紧靠俱乐部有一名曰“灯光球场”的体育场馆,这个“灯光”就是一个没有顶棚的露天体育场,周围是看台,体育场中央上空有很多大灯泡,夜晚来临,灯一开,灯火通明,但不一会儿成片的飞虫也向光明飞扑而来。这是一个多功能体育场,没有友好比赛的时候就放露天电影。露天电影最大的好处就是看的自由,有消息你可以早去看正面,也可以晚去看斜面,还可以偷偷带个女人去看反面。有时高兴,我们会在放电影途中突然跑到后面去吓唬成对地男女,因为这些电影多是看了几遍十几遍了。更高兴的是在电影换胶片时那短暂的空闲,放映机上有一只灯亮起来,照着观众出的状况大家就哄笑,有时片子从别处倒不过来还要等些时候。因为这是一个有围墙有看台的大众娱乐设施,露天电影也买票,一是很便宜,二是混熟了就能混进去。若开演半小时以后,随便进。

买票:正式的“新华电影院”坐落在城中心偏北的地方,因拓宽马路现在还被迫孤立在汽车冲冲的路中央的“老槐树”记得我无数次买电影票的身影。特别是放了假又有新电影,买票时争抢的很激烈,而更激烈的是新上了战争片或外国打仗的片子,有男女戏的电影多不好意思买。新电影的消息都在一块小黑板上提前公布,之后卖票处就堆起大堆人马,你看我我看你,都知道是对手,也不排队,就团成一堆。当小窗口一开,无声的争抢就开始了,小窗口能同时伸进三只拿着钱的胳膊,同时还叫着“我要十三排中间号,连号连号”。卖票的人把票塞到你手里都是挤出来后才发现这票买的不理想,也没有好办法。如果眼看电影票快没有了,没有买到票的人急眼了就用更极端的办法,他们把同来的一人抬起撮到众人头顶上,被抬上去的人还要伸手把下面的人头上的军帽摘下来扔到地上,当时有一个军帽是很光荣的,是身份的象征。因此,当他们急匆匆回身来抢“身份”时,上面的人顺手抓住小窗口再把手伸进去,几张票就靠不正当竞争到手了,但这个更加不守规矩的行动通常多会得到周围人的默许和赞赏,他们啧啧称奇,羡慕的眼神和冲动激励着他们跃跃欲试。墨守成规,一无所获。

看电影:自己买上票坐在真正的电影院里看一场电影是很享受的事。检票,找座,还有服务人员拿手灯帮你找,坐下,再去了厕所,听到打了预铃,正正地坐好,开演。一开始听到身旁的人有从兜里掏东西的声响,接着就听到牙齿的撞击声和撕扯声,紧接着就有喷香的浓味扑进鼻孔,是肉味,是肉香味,是五香肉香味。我不由地回头看去,只见一中年妇女正在旁如无人地买力地把电影当掩护地吃手里的一团黑东西,定睛仔细再一瞧,是一个肥肥的五香猪手。
我看着她吃的无我的卖力地投入状,哪还有心看电影啊。这真是一次难以忘怀的经历和享受啊,我不断地吞咽大量的口水又按耐不住地不时地回过头来瞅她。什么电影早忘干净了,只记得她吃的那个忘我那个香啊···后来用来自慰的结论是,这不是一个好女人。

散场小事:一次看完电影散场后在门口等人,有一件事记忆深刻。好像是一位怀孕的妇女让她的男人去给她买一支冷饮,回来后可能是男人也想买一只吃,就问了问,谁知这怀孕妇人怒气冲天,暴跳如雷,大声呵斥。男人就在我身旁,我想,我无语是因为她不是我的女人。你无语是为什么????




一桶土鳖
两个哥哥的金钱富贵梦比我早了三十多年,从小我就跟着他们挣钱我当帮手,却没有学会挣钱的门道。
惊蛰过后,入夏时节。柳絮也飘舞了,花儿也兴奋了,墙头的甜酒花也熟了,地生的虫儿强壮了以后也想恩爱了,两个哥哥也早准备好了手电筒和小铁桶想挣钱了。
晚饭后我们哥仨出门很快,母亲知道我们有行动就不用洗碗了,父亲也知道我们有行动就不用练武了。两位哥哥一人一只手电筒我则提着小铁桶,他俩在前面手电筒探路沿着墙边弯腰低头仔细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看墙角,看看墙缝,看看门后,看看潮地。时不时地还要伸手指头抠一抠,一不留神惊动了蜈蚣,用力太猛惹怒了蝎子。我就紧跟在跳动着的光线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上石阶下陡坡,树干挡门框碰,过湿地跳水湾,跌跟头忙爬起。大哥一叫,迅雷跑去接收战利品。二哥一喊,新浪滚来快拿新果实。怕的是一不小心摔个跟头,千辛万苦捡拾来的药材爬得满地都是,当场就可能挨揍。最怕的是这哥俩走在前方判断出现分歧意见发生冲突不在一条街上同甘苦共命运分了道,扬了镳。这可苦了我了,我不识路,俩哥哥闹不和,我是跟谁啊。党啊,给我指条明路吧。如果站错了队,排错了位,回去后这俩“给给”不是笑话我就是威胁我还能踢我。要了命了,临走之前妈妈是怎么嘱咐的,这俩家伙,别看答应的很好,一自由就想民主,他俩把公平一分,说我没有投票权。
许多时候都能装满大半桶,回家后迅速倒到大铁盆里,我一边看着这些爬虫们急急火火纷纷扰扰地四面乱爬,一边喊“拿开水,快拿开水”,当一壶开水浇在它们身上后,一会儿就平静了,有的虫子尾部还带着“籽”。
第二天就把它们平放到盖帘上,举到厦子顶上晒几个大太阳,如果几天不干会臭的。
总要攒几次,大哥二哥才会高兴地大喊:“卖——土鳖去了”。那个“卖”字声拖得特别长。
我记得特别清楚,这个收获的仪式我仅参加过一次。那天,他俩把晒干的土鳖装好,忘记是我非要跟去还是他俩主动叫我一起去得了。出了家门,上了街,奔向小十字口,过了食堂理发馆照相馆,从大十字口向东路过菜组,经过了市立医院还有土产商店,再走几步就到了路南的中药铺。这是一幢两层旧楼,两扇高大带门板的玻璃自由门,门框上的是枣红漆,进门东侧是一溜药盒子,盒前写白字。前面是玻璃柜台,有药丸膏药之类的中成药。一中年男子梳分头戴眼镜身着白大褂,熟悉地与哥俩打招呼,然后抓了抓晒干的土鳖,又捏了捏。上称一称,唱了重量,收好土鳖,旋即看他哗啦哗啦地数钢板,一五一十,一五一十,随后把钢板在右手排整齐往柜台的玻璃面上一闯:哇,哇塞,这真是一桶土鳖一桶金啊,十五个五分面值的钢板一共七毛五分钱齐刷刷地如高纵入云的大厦般立在我们仨面前。
我没有参与分钱,他俩也没有邀请我参与分钱,我没有想过他们是否会忘记我,不会故意忘记吧,我们是兄弟,我们是膀子,你们先来,这是应该的,你们急需,你们年龄比我大。
我想我的劳动我的付出我的贡献我的牺牲这个大家庭知道我的父母知道我的共和国知道我的五千年文明史和未来的子子孙孙也会知道。




铜锈铜臭
铜是不太容易生锈的,而铜锈的颜色很特别,它蓝中带绿,绿中发蓝。据说铜还有一种臭味,我没有注意过。
二哥是能打架的好手经常替我上前,还是“鬼点子”特别多的人,他是小孩子群中的头,跟着他有底气,有好处,有面子。他也是经常在外惹事的人,三天两头就有大人领着哭泣的孩子来找,母亲就成天给人家赔不是道歉,因此母亲叫二哥为“惹事布袋”。他还是从小就知道钱有用的人。
记得有一次过年走亲戚,每年舅老爷都是先给压岁钱,一毛两毛,他总是五毛。不知是舅老爷多给了他还是他把我的压岁钱哄去了。但这次有意外,拜完年没给,说家常没给,吃完饭没给,都送出村了还没给,大概二哥认为再不要就没机会了,急的说了句:还给钱吗?母亲听了埋怨他,舅老爷听后红了脸赶紧说“忘了忘了”。好像是舅老爷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我的同班同学“生”经常撇下我与二哥一起玩。一次他们从“生”父亲的单位里回来,几个衣服口袋沉甸甸地,抓出来一看是一些生了锈的碎铜屑,那个绿中带蓝,蓝中发绿的颜色我记得特别深刻,太好看了。然后他们就卖了,然后我就吃到了一块油饼。真香真好吃,这铜臭味真好,不臭不臭,特别香。哪里还顾的分辨是油饼香还是铜臭臭,早把实现世界大同的小小理想丢到外太空去了。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08-29 07:54:00 +0800 CST  
找钱照相
大哥的金钱观发生的特别早,他不像二哥那样小打小闹,干就干大的,虽然也不放过别人碗里的一粒米。
大哥最早的爱好是照相,朋友家有有照相机的,是那种双镜头挂在脖子上向下看的120照相机。那年代,脖子上挂一台照相机别提多有面子了,取景,对光圈,调焦距,按快门,带自拍。后来就超常规跳跃式迅速发展到能自己进行后期制作的水平了。把照好的底片在照相馆冲好以后,买了显影粉,定影粉和相纸。回家后把闲人劝出去,换上红灯泡,堵好透亮的窗户,一块玻璃扣在方纸盒上,里面有白炽灯,这是自制曝光机。再把显影粉和定影粉按比例分别放入小盆中加水,要分开放,千万不能记错了。然后把相纸裁好,曝光机玻璃台面上放上底片,把相纸压在底片上,一手握开关人工掌握曝光时间。这可是个关键技术,时间长照片就黑,时间短照片就不清楚,关键是浪费相纸。把曝了光的相纸先放进显影盆里,掌握好对比度,再放进定影盆,这就没问题了,时间长短不要紧了,最后是用清水反复冲洗,再贴到玻璃上在太阳下晒干,取下后用剪子把四边裁齐,(也有粘在玻璃上取不下来的照片,这是因为照片没有冲洗干净)这算是一张神奇照片诞生的全过程。
我记得没多久,大哥就买了有红色和磨砂两只灯泡的曝光机。也有了上光机,就是一块电镀亮面板,加一些电热丝加热,用一块白布蒙了,再用白色胶辊来回滚压挤出气泡。还有了裁纸刀,花边剪。后来就有了一本本的影集,最好是把照片用四个花花的角固定在影集里,好处是可以随时把照片取下来。再后来,大哥也有了自己的照相机。(我记得很清楚,大哥的每一个爱好都给了我巨大的影响。虽然他并没有,一次也没有明确地让我干这干那,但我还是不自觉地参与其中了。家里那台放大机就是我攒钱买的)。
一次偶然的聊天揭开了大哥暴富的秘密,我无意中听到他们在总结经验:原来他们几个人利用休班放假的机会外出下乡给人照相挣外快。今天去照了相,回来冲洗印好后下次送去拿钱回来。听说也有因挣不到钱不回去送的,也有因没照好不回去送的。也听说在外面跑让人碰上挨了骂的,也有送的不及时耽误了事人家不给钱的。
如果钱是一分一毛东奔西颠坑蒙拐骗来的,不攥出血来才怪呢。
那么,我算是跟大哥学了技术呢还是算打了工呢?


教唆教育
大姑家表姐曾私下这样评论我们家说我就不知是替我们犯愁还是看我们家的什么事:三个儿子,仨大汉子挨肩,别说娶媳妇弄房子,能吃饱进不了局子就不错,就奇好。
别看父亲是练武出身,却从来没有与人动过手。二哥没有认真学过武,打架却是常胜将。我与人打架时,经常被人家打得“拳起来伸不开”,因此我最常说的就是:是好老你等着,我去叫我哥来。但他们多是不等的,往往是一边嘴硬一边往家里跑。
记得一次晚上从亲戚家回来的路上,我跟着二哥瞎转。进了一家文具店,伸手从柜台里拿了几支圆珠笔。好快,我迅速接过装进兜里。这里还没高兴完,就又传来那人兜里有几斤粮票差一点就到手了的消息。厉害,我跟着二哥一蹦一跳,心里美。
后来,家里的圆珠笔逐渐多起来了。二哥晚上经常去耍的那家人男女混杂,吃烟喝茶,胡说八道,满嘴放炮。后来就听说男主人因犯了教唆罪被公安局抓起来了,还判了八年刑。经常去他家玩耍的几个大一点的人被居委会教育了。
这个事件父母大概没有察觉,但大哥的政治嗅觉天生敏感,他成功地抓住这个机会对老二进行了面对面,心贴心的关怀和政治辅导员式的谈心。由此可以看出大哥生就一块政治材料,其从政野心暴露无遗。这个有政治癖好加文艺特长的青年人的荣华富贵梦做开了。
我记得,二哥坐在炕东靠桌子的一边,大哥与他对面坐在杌子上。我在炕西头靠门的地方,没事似地出来一趟进去一趟。“你看···他们···是不是呀···这事说回来···咱家···不行呀···多不容易啊···千万···记住···咱没有人啊···这事了不得···你看谁谁···这不进去了吗···最后一次···坚决不能再干了···”。自始至终没有听到二哥答应或是争辩,不服啊。
多少年鲜见有犯教唆罪的人了。教唆和教育,一字之差,天壤之别。但那麽多受党和人民政府教育了很多年的人才和精英们还是犯了罪,他们是个人犯罪还是有教唆的呢。看来差别再大的外表也改变不了本性本质。


自制幻灯
三十多年前看电影就买一送一,搭配销售。但绝对超值,且不送广告。加演个纪录片,文体新闻,亚非拉欧朋友手拉手,工农业新科技,革命形势一片大好,有时还放幻灯片。
我自己也做过幻灯片:先把硬纸壳裁成大小相同的正方形,再用小刀把纸壳中间部分裁下来,就如一个镜框。然后再找一些玻璃纸,越透明越好。这可不是容易事,要知道那年月没有多少污染,不像现在用塑料袋满天放飞梦想。把玻璃纸裁的与纸壳一样大,然后铺在小人书上拿圆珠笔小心描下人物,场景,有的还写上字幕。描的最多的是现代革命样板戏,也有打鬼子的,打白狗子的,也有学雷锋学潘冬子的,我还因此假装爱上了画画,差一点就成了职业画师。把图案描好以后用浆糊小心地粘在纸壳的边框上,也有太放肆随性发挥的大写意却因此超出了规矩,最得意的几笔就被边框无情地剪掉了。要尽量把玻璃纸平整地粘在纸壳上,不能有皱褶,也不能把图象粘翻了。晾干以后,玻璃纸画面嗄平绷紧,用手一弹,砰砰响。最后是按小人书的排序给自制幻灯片编上号就完工告成。
玩的时候也要等到晚上,但没有多少观众,我就把妈妈叫过来放给妈妈看。一手拿着手电筒,打开开关,一手拿一张自制的幻灯片放在手电筒的灯头前面,图像马上贴到白色的墙面上,不能太远。还要一边用嘴伴奏用嘴解说用嘴插曲用嘴配音,一嘴多用,一人多角。我自娱自乐,玩得起劲,没有觉察妈妈干活去了。有时不小心还能拿出一张大红色的片子来,映的墙面通红一片,我就更来劲了,叫的更响更欢了。
这些耍物平时就放在床头,很多时候在被窝里也玩。但失去一个标准的公平面,照射出来的人就很不像人了。


清清清明
今年有意外,清明难得晴。
前天下了雨,昨天刮了风。今早外出蹓了一圈,天晴暖阳,春风花香,小草感恩露出羞羞嫩脸,飞鸟鸣唱留下悠悠遐想。虽然寒食与清明有不同的说法,但大体差不多,不必过多纠结。清明节祭祖应该是全中国人的共同习俗,媒体一到这时节就开始炒作诸如死不起,扫墓大军,加开高铁,交通拥堵,文明祭扫,墓穴死贵,小黄金周等话题。因此按媒体的喊声办事出不了错,过不了时。
记得小时候清明节前最重要的事是祭奠革命先烈,全市各单位各组织各学校都去,人山人海浩浩荡荡的扫墓大军的方向都是烈士陵园。大家胸前都戴着自制的小白花,默默步行。都是快到的时候才开始小堵,但一会儿就哗啦哗啦的跟跑起来。进入烈士陵园,所有人依次站好队,没有拥挤,没有吵杂,大家一脸严肃认真。每年都是默哀完毕后同一位残疾革命功臣为我们讲同一段革命故事,庄龙甲是如何为革命光荣牺牲的。据说他在革命先烈革命精神的鼓舞下一天能讲七八十了场。听完后大家分散去祭扫,烈士陵园展厅的后面是一个个墓穴。有名的无名的,有墓碑无墓碑。官大的墓大边上的松树也高在前面自然得到的献花也多,无名的墓小边上的松树也矮在后边当然没有谁来送献花。
小时候看人家去上坟感觉怪怪地。如今自己也有爷爷,奶奶和母亲故去,却因了一些家事兄弟们聚不到父亲这里一起去祭祖,也因了母亲奶奶是基督徒而省去了这些习俗。想来想去就苦了爷爷,多少年没有后辈子孙给钱花了,好在爷爷不是乱花钱的人,我想他也不会更多地埋怨后辈。
我的家乡是风筝都,清明时节正是放风筝的时候。郑板桥在潍县做过县令,他有一首脍炙人口的风筝诗:纸花如雪满天飞娇女秋千打四围五色罗裙风摆动好将蝴蝶斗春归
家里要在清明节前天晚上用麦仁米煮好麦仁饭,擀好拉沓饼,煮上好多鸡蛋以备今天冷食。我们当地有句俗语叫:白饼卷鸡蛋,越吃越舒坦。这天鸡蛋是主食,早上饼卷鸡蛋,加上芝麻盐,喝冷饭。中午是苔菜清汆丸子,鸡蛋炒韭菜外加白饼卷鸡蛋。这一天让鸡蛋整坏了,晚上多不想吃但又怕明天没有了,狠下心再吃一点。
那时过清明不放假,早上吃过饭到学校,每个同学手里都拿一个熟鸡蛋,下课后同学们互相顶鸡蛋玩。因为有比赛,因此每个同学都是拿家里最大的鸡蛋来,还有拿鸭蛋鹅蛋的。有的女孩子则把一个熟鸡蛋挂在胸前当装饰品,用红黄绿三色塑料扎头绳编一个网兜,把鸡蛋装在里面,有的家长害怕孩子早早偷吃了鸡蛋就把松紧口封死。有女孩一个鸡蛋在胸前挂三四天,这可馋坏了我们,都轮番与她商量着怎么把鸡蛋抠出来分着吃了。
今早偶得了四句,献丑:心香一柱冲九天 心数天堂冷暖寒 心逢哀节倍思亲 心开百花博文献


老兄老拳
母亲要给我换新枕头套,我高兴坏了,是绣花枕头套,母亲要亲自在上面绣花啊。大哥一看说:我来写上几个字。只见大哥挥动铅笔,鸡飞蛇舞地写了“努力学习”四个大字,记得那个“学”字还是繁体。因为要绣花,他描了又描,加粗加厚,然后把铅笔一扔扭头便走。我想那时大概大哥已经不上学了吧,他是长子,肩负父辈的重托和希望,当然应该为家分忧,替父母尽责,这是他义不容辞又应主动承担的光荣使命。但当时大哥写到最后好像改变了主意似的,但无论如何,算起来这算是第一次大哥对小弟的忠告和希望。
打仗亲兄弟,对内对外都一样。在外,二哥经常奋不顾身两肋插刀替我上前痛打欺负我的人。在家,二哥也经常把我打的一边大哭一边咬牙切齿地发誓等我长大了再说。三兄弟相差五岁,为吃为穿为干活经常互相攀比打骂吵闹,反正不是我哭了就是我哭了最终都是我哭了,每到此时妈妈总是把我揽在怀里一边哄我安慰我一边吓唬哥哥们。但父亲的忠告我记得很清楚:回头望兄,四十大板。
很少见俩哥哥大打出手,也许是因为有我的缘故吧,也许是他俩的矛盾总能算到我头上的吧。有一次在寒假期间,记得父母上班前告诉大哥这次一定要看好他们,不准外出到处玩耍惹是生非,在家不准打架。父母走后,大哥闭了门,我们摆好吃饭的桌子,在上面玩一种叫“拾分”的游戏。就是把沙袋往上一扔,一手赶快翻动桌子上的四个小方块,并且要在沙袋落地之前完成还要接住沙袋。在外边野习惯了的二哥老输,不一会儿,二哥就不玩了,要外出,大哥有父母的指示哪里肯让,大哥据理力争,二哥不听不信又强行开门,大哥上前阻拦无果,二哥解放了,自由了。面对一次失败,要面子的大哥很是气愤,他余气难消,他要发泄。如果我早一点趁乱跟着二哥跑出去就不挨打了,如果我想明白早一点与大哥站在一起也就不挨打了,如果我在家里尽快安慰大哥或是背后说二哥的坏话也就不挨打了。但没有如果,二哥自由了,我成了替死鬼替罪羊,我成了出气布袋出气口。大哥手持扫地笤帚,围着饭桌子,我一边跑他一边轮。我无处可逃,我插翅难飞,任由大哥的气发泄在我身上。三个人团结不起来,又不能互相牵制。大哥治不住官府治马夫,你欺软怕硬啊!
这次我没有告状,一是大哥不让告状,二是父亲说过:回头望兄,四十大板。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08-30 10:34:00 +0800 CST  
十元衬衫
父亲回来了,大半夜。父亲出差了,去的天津,是大城市。大概我是从睡梦中醒来的,懒懒地睁开双眼,父亲都进门坐下了。全家人都醒了,母亲正准备给父亲做饭呢。父亲说:不用不用。接着就看到父亲从包里向外拿东西,就两个小提包,不是大背包或是带拉杆的旅行包,一个包装着随身用品和单位的任务,一个包装着从天津买来的新鲜玩意儿。先拿出半个省下的面包,又拿出两包饼干,一包大麻花,还有给爷爷奶奶的蛋糕。最后拿出的是什么?从包里往外拿时发出哗啦哗啦响声,听见有异响我就定眼瞧,玻璃纸的包装在灯下一闪一闪,是一件新衬衫!是一件白底双点状线咖啡色方格的确良衬衫。太好看了,我看在眼里了,我记在心上了,我听到父亲对母亲说:这是给老大买的。母亲答应着接过来,大哥可真幸福啊!大哥呢,怎么没看见大哥呢,他醒了吗,他哪,他高兴吗,嗯,怎么没有给母亲买点东西···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我是当不了贼的,但我始终惦记着那件白底双点状线咖啡色方格的确良衬衫。大概大哥穿了有两年了吧,在大哥洗过衬衫凉到大半干时也曾偷着试穿过几回。但他始终就是没有往下让的意思,肯定大哥也是极喜欢这衬衫的,不然他早拾给二哥穿了。二哥穿完就轮到我穿了,二哥是不会再穿两三年的,绝不会。可惜二哥没跟大哥强要过来穿,根本就没那意思。他俩讲好了,有幕后交易,?父母呢,这件事父母怎么不下指示了呢,大哥穿了二哥穿最后是我穿,这是不成文的家规。不管怎样,反正我有点等不及了,怎么办呢,我不会利用公共资源请示父母用权力争取来,也没有对大哥示好屈求来,更没有叫二哥先要来穿穿。我经过一年多的努力攒足了十元钱又换成一张大团结,然后突然拿到大哥面前说:给你十块钱,这衬衫给我穿。大哥没问,似是有准备的一把拿过钱去说了一个字:行。十元钱就成交,我太有才了,我是怎么知道的呢。光顾高兴了,也没看看大哥啥表情。
我想父母不知道也不相信家庭内部还能发生这种违规交易,监管从此失效了。
多年以后每当我想起这事都感觉自己傻到极点了,大哥当时让都没让,拿了钱就走。
又过了很多年我又发现了一个更有意思的事在这个交易里:那年月刚参加工作的大哥一个月的工资不过二十几块钱,父亲的月工资才三十几块钱。因此,那件衬衫充其量不会超过七八块钱,应该在五块钱左右。你仔细想一下,是不是很有意思,大哥作为长子蒙受父亲的高看和厚爱,独自享受了父亲的礼物。穿了新鲜,抢了风头,最后还有特别超值的现金回报。这是一次比收藏古董增值还快的交易,他比公共资源私有化赚的便宜还大,比地产商空手套白狼的手段还高明,比妓女来钱还容易乐趣也不少。


十一个月
十一个月,如果我说一年是十一个月,你准会说我“二”了吧,我们这地方叫“半昏”。但我告诉你在以金钱为唯一目的的人的心里,任何事都是可行的,没有道德底线和常识,只要有自己的利益。
现今在市场条件下,各行各业各类人物都在拼命生产奇迹,雷人雷语满天飞,怪事怪物见缝生。人都见怪不怪,充耳不闻了。因此,市场经济的唯一奇迹就是消灭了“奇迹”。但如果在三十多年前我家有一个人因十元钱面对母亲的追问拼命咬牙说了一句雷天地雷鬼神,前欺古人后骗来者,偷天换日且令我大惑不解的话:一年就是十一个月。你会怎样,傻了吧,是三十多年前,就为十元钱。如今我把这种怪论怪事称之为:市场条件下因经济混战而发生的经济恐怖事件。因此,我始终告诫我自己,不仅要从政治上反恐更要从经济上反恐,但我的双手硬不起来。
大哥肩负家族使命,是全家人的希望,因而上学少工作早。大哥工作之后,家里的确宽裕了不少。我家是院里先有沙发的也是第一个有收音机的也是第一个用上莹光管台灯的也是首先用上一户一电表的也是先看上黑白电视的。记得大哥在肉联厂干临时工时,用五毛钱买回一盆香喷喷的猪下货,全家人大吃了几顿。
那时的工人阶级在单位里自发地形成了一种互助式的金融机构叫:储金会。就是十二个人组成一组,每人每月拿出十元钱来给一个人用,一年循环一次的非盈利民间小额借贷形式。这是一种深受同事们欢迎的形式,工作稳定,收入稳定,每年家里都有新打算,有了钱添置一件新用具,这真是心有希望人有盼头,劳动和休闲两分开的安安稳稳的绝大多数俗人想要的生活。大哥工作以后很快就急急地加入了这一组织,父母看着长子知道攒钱为家分忧更是美滋滋地在心里乐呵呵地在脸上。爷爷知道后也夸道:这孩子,有出息。
年底了,母亲问了又问,大哥好不情愿地拿出一年来攒的钱,他或许忘记这是全家人的公共开支了。母亲数了一遍又一遍,问道:先别走,怎么少了十元钱。开始,大哥还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地说不清,讲不明。就是想快走,母亲哪里肯让,要他说明白。大哥说:头一年加入,就是十一个月的钱。我在边上看得真切,还傻不拉几地问道:一年怎会是十一个月。还大明白似地解释:今年存十一个月,那明年就应该是存十三个月。大哥瞪我一眼说:一年就是十一个月,说完转身就走了。我眨着不解的眼望着母亲,母亲长舒了一口气,没有给我讲明白。
多年以后,我有点明白了,那十元钱被大哥截留了。母亲肯定知道,但为了长子的面子没有说破。
这是我家三十多年前因为十元钱发生的一件经济恐怖事件。因利益引发的怪论,我家算早的。因此,现在国家的“经济问题”在我眼里都是后生。


校办工厂
学校产业化之前,学校是国家的,是公益性很强的部门。其实我上小学时学校里就有校办工厂,仅仅是人心和指导思想的不同,校长是万万不敢拿校办工厂当成自家的提款机拿全校师生当成他家的打工仔的。我不知道那会儿有没有监督,反正老校长是抽自己的烟喝自己的茶。
校办工厂在学校的最后面,每周都有半天的劳动课,而且是一次去一半。同学们都很愿意去参加劳动,在老师的带领下,七拐八拐地进入一个小院子,有三间平房。一间是原料仓库,一间是工作间,另一件是办公室兼配料室。原料仓库里有很多“蒲棒”,要把它弄成棉絮状,这工作要戴口罩。工作间里有个大水池,把棉絮状的“蒲棒”放进水池,一位师傅再加入胶,颜料和一些旧纸浆,然后同学们每人拿一根木棍在大池子里不停地搅动,早晚搅的看上去像稀粥状的时候,师傅开始教我们如何从“水中捞纸”。每个同学拿一个三十几公分宽一面有丝网的木质方框,双手平端一边略向前倾,缓慢地进入水中并在水下稍稍晃动几下,然后端出水面,沥干水分,翻扣在一个模子上,这里的关键是不能把木框下水太深,否则捞的纸太厚,也不能太浅,纸不成型。当捞出的湿纸攒到足够多时,我们就拿上到校园里一张一张揭开并贴到墙上,一会就干了,再揭下来并数成一百张一包的成品。到此为止,一包粉红色方型手纸就做好了。那年代,没有多少人用这样高级的手纸。
小学,中学,高中的学校里都有校办工厂。我从小就参加社会实践,学工学农又学军,而学工的机会则更多。


蟋蟀斗狠
蟋蟀在我们这里叫“土蛰”,也有叫“和尚”的,这大概是为了区别一种叫“道士帽子”虫的缘故吧。严格地讲,“和尚”是蟋蟀的幼虫,是蟋蟀还没有生出双翅的状态。蟋蟀个大,沉稳,英俊,斗狠,叫声爽朗,最主要的是牙是圆的。与之相对应的是一种叫“猴子”的虫,它个小,猴急,叫声小气,咬一口就跑,它的牙是尖的。
小时候二哥经常领我去抓土蛰。先在家里叠好纸包,带上扣土蛰的铁丝笼子,拿上手电筒跑着跳着就到了郊外。土蛰这东西到了时节田地菜地里都有,品种好,个大,但不能随便乱进,这时节正是收获时侯,毁了庄稼可不是玩的。要进就偷偷进去,或是在夜里。荒岭野坡里也有,我们进去一阵乱蹦,就像鬼子进了村,受到惊吓的小虫虫四散乱跳,狂奔快逃。就如一潭静水突然落入几块石头砰起的水点一样,突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二哥说你别老大瞪着眼往上看,你要仔细向下瞅,看见大的叫我来,别自己下手。
回家后就开始挑选,首先要“半斤”以上的。再就是有名字的,什么金鼎,银鼎,左翅,青头,麻头还有螳螂脖全留下。还有全须全尾的,点尾回头的,点牙张嘴的也留下。其它小的,猴子,一根狗(独腿)不是放生就是当场咬了看热闹。筛选后把它们单独放入小的泥罐内,罐内早把微湿的泥土整平好了,先扣几天稳一稳它们的性子。然后就开始每天早上凉罐,蹓水,清扫,喂食。食品一般是熟玉米粒,要用新鲜的山药叶子垫底(据说现在有用海参和西洋参喂虫子的,现在是赌钱)。过些日子,还要专门为它们外出寻找“伴侣”。那求爱的琴声瑟瑟,表白朗朗。天籁纯真,心声浩荡。
总是要等到临近八月十五的时候,才开始互相串门咬土蛰。今天挑上几个去这家,明天再挑上几个去那家,后天人家闻名来挑战。赢了一路说笑输了低头耷拉角,特别是去一家用一两个厉害的虫子就收了他们的市,那,那别提多高兴了。但树大招风,来挑战的人就多起来,早晚就全输净了。
仅有的一次,我和二哥拿了四个土蛰去他同学家咬着玩。他同学,养土蛰远近闻名,每年一百多,从来没有人拿回赢了的虫子回家。开始他先挑了四个相当的虫子对咬,那场面堪称世纪拳击大赛。进入比赛场,两条虫子先熟悉场地,见它们先用两条长须探路,走几步,叫几声(我来了,你在哪)。当他们冤家聚头之时,先把两条长须向后背去,再张开“姜紫牙”并把脖子伸平了,前面四条小腿稳住方向,两条大腿奋力拼命前蹬。最激烈的是四颗大紫牙斜插在一起,二位用尽全力反拧。用力用巧力,一拧一个翻。这两个小家伙哪里来的仇哪里来的恨,一面之缘就给对方如此凶猛阴招,实在让我大惑不解。那位摔倒后马上爬起来,叫两声循着对手继续张开血盆大口再咬,更有甚者两位跳出界外还在拼命咬。没有规矩,不讲规则。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那天我与二哥看得天昏地暗,心潮澎湃。四个虫子一一对咬下来,赢了三个输了一只。同学哪里丢过如此面子,不服再咬。再咬?明天吧,我们高高兴兴地胜利凯旋。
回家的路上,二哥说:真不容易,养了这么多年,头一回。
这是一个荣誉,是一个自以为是的荣誉。我答应道:哎。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08-31 10:33:00 +0800 CST  
杯中女人
三十多年前的一个傍晚,大哥从外面回来,神秘地从兜里拿出六个透明塑料高脚小酒杯来,他冲父亲一笑:喝点酒。父亲自是高兴,母亲为此炒了花生米,我想看个究竟。
大哥把酒杯刷了一遍,甩干水分摆两个在桌子上。我端上母亲刚炒的花生米,吃了一个,烫嘴,不酥。大哥倒上两杯散白酒对父亲说:爸爸,你看。父亲说:看什么?你仔细往酒杯里看。什么东西?没刷干净。不是,有个女人,你还没看清楚。嗯,是来。我伸了脖子看见酒杯底下有图画,拿起另一个空酒杯却什么也看不见。大哥得意地说:你去倒上点水。呵!呵!呵!呵!真的有一个女人啊。这个女人不寻常:波浪黑发披肩长,细密弯眼眉余稍。眸明有羞还含笑,唇启露玉欲莺啼。桃面香腮透春水,颌如小荷粉颈尚。斜肩慢抖来海量,V领装下杯不藏。我被这杯中的女人所吸引,我看的恍恍惚惚,我一饮而尽把这“迷幻”大口喝掉。顿时,我清醒了许多。
二哥也过来看了一眼,母亲听说后也笑咪咪地过来看稀罕。为了多看几眼这杯中美女,父亲和大哥不免多喝了一点。
父亲:这孩子,净买些喜欢玩意。喝酒用什么杯子不行,酒盅还有好几个,再说我又不经常喝酒···
母亲:孩子长大了,有想法了,该说媳妇了,好好攒钱吧···
大哥:荣华富贵,高人一等。不让我多上学没有关系,我有钱就行。傻了吧,没见过吧,美酒美人,好酒好菜。当我跪着过了冬天,就能富贵。当我趴着过完秋天,我人生荣华的冬天就到了。哈哈,哈哈···
二哥:拳头大的是哥哥。谁的拳头大,还用问吗···
我把这个杯中“美女”记在了心里。是这个酒杯告诉我:酒和色连在一起。




器在哪里
器在道上


形而上者谓之道
形而下者谓之器
器和道之间有一个
形而
形而
是何物

踩着道找器

器在哪儿
不在道上
在形而的下面
形而者
一物一道也
不对
道在形而上面

道在上
器在下
形而


不在我的道上找我的器
跑到你的道上拿你的器
我形而




爬上层楼
十岁左右的一天,因为要过年了,兄弟三个在母亲的再三叮嘱下,相约去父亲的单位洗澡。出家门上街一路向西过“药河”桥,进入西关地界。因为要走近路因此要走小路,小路就是在麦子地里走的人多了后形成的一条土路便道,上坡下坡,坑坑洼洼,也宽也窄,弯弯曲曲。时而贴着钢厂的后院走,还有冒着热气的水从结冰的墙洞里流出来。时而穿过一个村庄,老婆孩子晒太阳还有狗狗乱咬狂。冬天下的雪一场接着一场,有的路段被人踩成冰面了,还特别亮。我一路紧跟快跑,脚底下乱七八糟,总是在俩哥哥后面,我用尽全力也超越不了他们。算了,就让他们为我带路吧,谁让我自己吃成胖嘟嘟的一个人了呢,谁让我自己棉袄棉裤穿的像个爆仗呢。但他俩越走越快,根本就没有停下等我一等的意思,我懒得喊他们却又怕自己迷了路,我跺了跺脚想只要能看到他们的后影我就不怕,但还是小步快跑起来。
不知为什么,一片空旷的麦田里两块地会有一个近一米的差,一个近两米有四十度的斜坡像桥一样连接着小路的两端,凸顶的冰和凹面的雪被踩得有虚有实其连接处是无缝状态。我窜到这里时早不见了哥俩的踪影,我拔腿就上,一个出溜,我摔了一跤。我爬起来又上,刚要抬起另一只脚,又一个跟头。我推了推帽子,奇怪了,我后退了几步,加速往上一冲,又从半坡上坐了滑梯。这时我有点想哭了,我想叫哥哥,我想他们应该回来拉兄弟一把,哪怕是给我想点办法给我点鼓励等我一等也行。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或许他们正在讨论呢,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这是个难题,也或许他俩正在打架还急需我去给他们解围呢。我定了定神,喘了喘气,我要尽快上去跟上大部队,不然就落伍了。经过认真而严密的思考,我想了一个方案:我屁股朝天,双手撑地,我左脚一抬,右手一爬,我右脚一蹬,左手再一爬,我左脚再一蹬,右手再一爬,我就不信我爬不上去。
我站在另一层楼上,眼前一片新风光,心里亮堂了许多。尽管这哥俩已在里外。
这事已经过去许多年了,我还时不时地想起来回味一下,这是我的独家珍藏,他俩根本就无此享受。
我们都知道未来很难掌握,但当我们有时间回头看时却发现现在就在过去发生过。我很喜欢一个词叫“自作自受”,这是一个中性词,不偏不倚,不褒不贬,没有任何歧见。现在的你就是过去的你的连续,谁也替不了谁。这不是简单的因果关系,更与宿命论无关。
因此,与其说兄弟们是个膀子不如说是对手更好。据说双胞胎还在母体时就开始生存的互相竞争了,生下来能闹的那一个肯定吃的奶多。我记得母亲曾说过:老二从小就“奸馋”,从小就会找好事。母亲奶水充足,每当我要吃奶时,他早就在边上等着了,他比我来的还早。他会用小匙在另一旁接另一自溢的奶水喝。

纠结毕业
我的小学读了五年半(加上在老家读的一年是六年半),小学毕业时我都十三岁半了。毕业论文是一篇在父亲单位的实习报告,语文算数常识政治体育等考试不是百分就是优秀,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理论联系实际。因此,学校要求我们利用业余时间各自分头去父母的单位实习并提交一份实习报告。报告的大体内容还记得:首先要肯定伟大领袖的革命功绩,还要站在革命的最前沿分清国际国内的斗争形势,也要高喊“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抓革命促生产”等口号。实习报告最具实际意义的是关于父亲单位生产车间的数据统计和产品分析部分,一位叔叔这样告诉我:我们车间每月的生产计划是两台26车床,请问一年生产多少台车床呢?如果加上首季开门红,大战红五月,年底大会战,又多生产了四台26车床,请问一年的总产量是多少呢?还有车间的物料消耗和结余,人员的出勤情况统计等。我记得大信纸写了四页,信心满满地交了课外作业。
大概班主任老师读了每位同学的实习报告,大概小学生毕业校领导也很重视,大概他们对每位同学的实习报告的评定标准也有一个共识,大概他们也内定了实习报告评定等级的分配名额,我是后来猜了个大概。
在实习报告评比总结班会上,班主任老师向全体同学汇报说:这次实习报告大家总结的很不错,看来大家是用了心的,是听了党和毛主席的话的,希望大家毕业后再接再厉,成为合格的革命事业接班人。这次我们班共评出了五个实习报告优秀作品,十五个良好作品,其余的全部一般。我清楚记得,班主任老师单独在全班实习报告评比总结班会上针对我的报告作了特别说明:li同学的实习报告写得很好,很充实,有思想有实践,理论联系实际,举例丰富,数据详实。按理,这篇报告被评定为优秀绝不为过,但因为名额有限,不得不忍痛割爱。大家要注意的是,不是因为报告的质量不好水平不够,而是因为名额问题。我再说说这五个优秀的报告,wang同学的报告在这五个优秀报告里是最差的一个,wang同学和li同学相比难分伯仲,我再强调一次,li同学的实习报告在十五个良好评定等级里是最好的。也就是说:li同学的报告是最好的良好。
我当时就越听越别扭,心想:就算是最好的良好,外面的人谁知道呢?
就这样我在最好的良好中奋斗了许多年,成了永远的最好的良好了。
后来听说:宁愿在良好中当最好,不能在优秀中当第二。
你看看,三十多年前我就实践了今天的理论。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09-01 07:31:00 +0800 CST  
小升初
六三年那波孩子特多,小学毕业进入初级中学真是开眼了。学校是新建的,因此是敞开式的,周围有几处村庄和成片的田地。八座四层红砖外墙新式教学楼,每层四个教室,楼梯分设在两头突出部分。开学报道那天,四面八方的“红小鬼”一个个傻不拉几地涌入新学校,除了楼很高老师高以外,清一色的小屁孩,多数还戴着了红领巾背着旧书包。一阵骚动,一阵鱼贯。许多走散了的同学在一旁呆站着,不知是该回去呢还是该继续等下去,不知是该大声叫几下呢还是该哇哇大哭几声。这场面,小学哪见过。仅分班的张榜处就有四个,呼啦跑去这里看半天,看不出头堵,再呼啦跑去另一处看半天。就这样来回傻跑了几趟,好歹在一榜的正中央找到了我的名字,是十二班。你在几班,十九班,二十五班,八班,人家“猴”去了三十六班。
学校在家的大西边,叫苗圃。出家门过“药”河桥沿一条水沟和成片的庄稼地一直向西就到了。就这样被时间揪着开始了每天四趟的长途步行。刚开学那会儿,麦子割了,玉米也种下了,地里的麦根还没全拔出来,下午放学很早,作业又少,就有很多同学拿着网兜到地里拔麦根。这东西拔回家去弄干净晒干是很好的柴火,家里擀饼用的着。拔柴火的时候经常拔出一些蛾蛹来,像个一头尖尖的感冒胶囊,暗红色的外壳大头有眼睛和翅膀的痕迹,尖尖的一头是螺纹状的腹部和尾部。我拿起一只来,稍稍用力一捏并大叫着:东,西,南,北。那蛹的尾部便听话似地四下给我指方向。因此,拔柴火的地里“东西南北”的叫声此起彼伏。如果有听不懂话的蛹子,便会用力一捏,“噗”,奶白色的体液便会流满无知的手心。




一九七六
上世纪七六年是极不平凡的一年,我成功升入中学是一,二是:
唐山地震
唐山发生大地震的时候我可能小学还没毕业,还没离开或是还在放暑假,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时的“地震”我们叫“地动”,一次是中午,“地动”来了,院里的人吆喝着大家:快跑,快跑,抱着树,抱着树。我们院里有一棵碗口粗的大槐树,晚上我们在它身上压腿,击掌,当靶子练功。生活中它便充当大家的保护伞,遮阴避阳,还是全院里晾晒衣服,晒被晒褥的好帮手。特别是大槐树开花的时候,一串串白身粉嫩的小碎花倒挂在青绿的枝叶间,互相拥挤着争相张开了笑脸。我们就爬上去,小心地剪下这如白色葡萄般的花朵,一家一篮子。然后把花朵粒下来装在盆里,少散一点咸盐,加上面粉,用清水拌匀,上锅蒸了,呵,呵呵!那个清香,那个可口,那是多么新鲜的花啊···。头一回听说,大槐树还有这用途。唉,不知道唐山如我家的大槐树有多少颗,几个人抱一棵也行。唉,不知道唐山,唉,当时什么也不知道。好像有听说部队里去人支援了,后来就听说有人在混乱中偷拿人家的手表,据说被发现后那人的两只胳膊戴满了手表。之后,我就有了想要一块手表的念头。三是:
伟人去世
伟人也去世了,好像是傍晚知道的。大家突然就都不知声了,说话都不喊出喉咙了。母亲会缝纫机,我家也有缝纫机,记得母亲当晚就缝纫了黑纱,每人一个。奇怪了哈,第二天发现每个人都是左臂戴黑纱的哈,我也不敢大唱革命现代京剧样板戏了哈,也没有大吵大闹的了哈。据我偷听大人的话说:主席的左膀右臂前后走了,再加上大地震,撑不住了。四是:
四人帮
“文化大革命”的事听他人说得多。但我听广播说过:有个剃着小平头的家伙喊叫着揍死他,揍死他。怎么突然又出来个“四人帮”,还是反党集团。王,张,江和姚要夺权,要复辟,要走资本主义道路,那哪儿成啊,我们坚决不答应,革命青年一万个不答应。打到“四人帮”,打到“王张江姚”反革命集团。我们振臂高呼,我们慷慨陈词,我们坚决跟党走地坚决我们。


防震棚
学校的操场本来很大,可让大地震闹得全国一片防震浪潮。我们新生入学第一次义务劳动就是与全校师生一起在大操场开挖防震棚,还要强忍住失去伟人的悲痛。防震棚挖入地下一米多,挖出来的土一部分打垛成墙,一部分由我们用簸箕运送至校外的低洼处。新生蛋子能干什么,高年级学生瞧不起我们,老师还要照顾我们。可我们干得挺带劲,排着队,端着簸箕,一路小跑,晃晃悠悠玩似地。防震棚挖了十几个,后来的结果是有几个盖上顶的,有几个打好墙的,还有几个是挖好坑的,也有因下雨成了水池子的,也有泡几天就塌半边的。再后来我就经常想起这防震棚不就是小时候在老家乡亲们冬天挖的“地屋子”嘛,一模一样。再再后来,我就发现这防震棚不就是现在成片成片的果蔬大棚嘛,差别不大。真没想到,现今乱了季节乱了人身的大棚果蔬与当年的大地震还有关系,而且我还是罪魁祸首之一。
记得伟人的全国人民追悼大会也是在这个阶段开的。全校师生排好队站在院子里,悲痛,静默,沉思,回想,聆听,鞠躬,决心。追悼大会有两件事我记得非常清楚:一是当全国人民鞠躬默哀时候,陈老师没有做“戴帽的脱帽”这个动作。这是大不敬哎,别忘了你还是四类分子之一啊。后来才知道陈老师没头发,脱了帽怕笑场。是好心啊,我原谅你了。二是我们胖胖的女班长,不知是仇恨还是亲情,不知是冤枉还是有愧,她在会场现场哭的哇哇的,眼泪鼻涕止不住地流,上气不接下气。我低着头,用眼四下瞧了一遍,大惑不解,就她自己这样哭。后来听说她入党了。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09-02 08:06:00 +0800 CST  
女同桌
同桌叫娟,粗黑辫子,黑眼珠子,黑红的腮头,黑平绒偏带平底鞋。我坐在北墙窗下最后一排,娟在我身边。没有与娟说过话,也没有互相借过橡皮。记得我出来进去时候,娟总是使劲把身子俯下去,我就尽量不经常出来进去回身面对着她的侧面向外看。
初一代数第一课就讲“用字母表示数”。这可把我讲到云里雾里去了,字母不是拼音,还是英文字母,却与拼音一个模样。字母成了数,那数也就成字母了?算了六年半数,初一刚开始要改学算字母了。字母怎么算,还a+b=c,这不成一个苹果加一个梨等于一只手里拿着苹果而另一只手里拿着梨却不知到先吃梨好还是先咬一口苹果好了吗,苹果和梨如何相加,难道小学六年半全学错了?真理不是连续的吗?课文胡乱印,老师胡乱讲,我就胡乱听。看窗外,看窗外,看窗外。娟还行,听懂了,作业写完了。娟把作业偷摆在我面前,我快抄。
很快就到了期中考试,代数我还是一窍不通,老师不单独给我讲娟也不给我讲讲。我正一筹莫展,嘴咬笔头,埋头盘算之时,一斜眼,看见娟把试卷斜抬了起来,我快抄啊。


免费书本
谁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就赶上了最后一顿。其实,我坚信这个世界曾经有一段很长很长各尽其责,各取所需,各个自律的真正的丛林法则时期。因此,如果你每天只需早餐,午餐和晚餐,上天是绝对会满足你而且是免费的。就是现在上天每时每刻也在为我们每个人准备免费的馅饼,只不过在下落的半空就被手快的人劫走了,不是砸不到我们头上。
据说这所新学校是全市最好的中学。它也有校办工厂,而且很大,出什么“轮带油”,很畅销。学费我想应该是免了,记不清了,又没有实物对应。记得最扎实的是发了一大摞新书,不要钱。算术改叫数学,还字母表示数,语文里有了鲁迅的文章。还有十几本作业本,大的小的,带格的暗格的,还有铅笔和圆珠笔啊!我太高兴了,先认认真真写上我的大名,再写上“初一 十二班”。看看他们,都在干同样的事。
回家后先把这免费的好消息告诉妈妈,妈妈自是喜滋滋地。然后就有了功似的到处翻,找什么?我要包书皮,那些大白纸呢。从上学开始,新书必须包书皮,这是规矩。书皮纸必须比新书大一些,把书放在纸中央,书皮纸沿书封面封底的长边折过去,再用剪刀剪掉堵在新书装订面的小部分多余的书皮纸,最后把书上下的书皮纸折起来就完成了。有手巧的女孩还能把书皮的四个角包成外翻式的,还有把书皮包成好看图案的,极少不包书皮的,老师见了都不高兴。还要写一遍名字和班级,高兴大了还要把新书斜捏紧了,在全书页的斜面上写一个各页码都有痕迹的名字。
想来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全免费的“午餐”,我有了赶上“最后一班地铁”的滋味,再后来就“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了,再后来就“科学是第一生产力”了,再后来就承包了,再后来这个校办工厂的经济效益再好也不免费对学生施恩了,···大后来学校就从学生身上赚钱了。


笑课堂
那位整天戴着帽子的陈老师教语文,他是十三班的班主任。他给我们上语文课时经常引逗得全班哄堂大笑,笑话一个接一个,一堂课总是在笑声中不知不觉地意犹未尽地,大家也愿意陈老师拖堂,有时门外的小老师等着陈老师下课。只要你认真听讲不捣乱,他也不会发脾气。这真是奇了怪了啊,字母表示数,一节课还可以从开始笑到最后,初中这样上,那高中呢,大学不会是乱来吧。
陈老师管的宽管得严,他对我们班的要求和他的班一样。记得一次他要求我们班男同学把头发理整齐,不到冬天不准带帽子。他来后发现“西关高”还戴着帽子,而且头发也没理。他伸手一指:站起来。马上又呵斥道:戴着帽子干什么,你捂蛆啊。你十分阳光不灿烂,戴着帽子装聋汉。人家都不戴帽子,就你怕冷?愿意戴,文化大革命中我还存着十顶,八顶的帽子,都给你哈上。你说,你什么事儿。“我,我破了头”,“西关高”小声道。破了头,出了血,戴着帽子你装鳖。陈老师一时语塞,好像感觉有点错怪“西关高”了,又不想道歉,就又强词夺理地道:人家说破了头不怕扇子扇,你怎么不扇。本来陈老师是从讲台晃着膀子搓着手慢慢往后走,我们都知道“西关高”要挨拳了,但陈老师说完这句话马上回身上了讲台。好多同学都因此低头偷笑了半天。
记得最深刻的是陈老师关于“吃了吗”和“上厕所”的表演:咱们这里的人见了面不是问“你好”而是问“吃了吗”,这不好。比如:老李和老张见了面,一个准备上厕所,一个刚从厕所里出来。他们的对话是这样的:老李,吃饭了吗?我这不刚吃完,老张,你上哪?我也饥困了,接着就去吃。陈老师一会儿站在左边,一会儿又站在右边,纵着肩膀搓着双手,一脸严肃。同学却都笑得趴课桌上了。
陈老师还多才多艺,下午没课,他还兼职义务教我们大唱红歌。七六年,伟人刚去世那会儿,他就教我们唱“红岩上红梅开,···”,“绣红旗”等很好听的歌。记得陈老师坐在讲台上,翘着二郎腿,一只胳膊拐在讲桌上,一只手的食指和一只脚上下打着节奏,永远戴帽子的他微闭双目,···他在认真听我们唱歌吗,他在享受这个过程吗,他是在回忆还是思考,这是我至今也猜不出的问题。

百草书屋
我家的后面有一个很大的园,相传叫做百草园,现在是早已并屋子一起卖给朱文公的子孙了,连那最末次的相见也已隔了七八年,其中似乎确凿只有一些野草,但那时却是我的乐园。不必说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葚。不比说鸣蝉在树叶里长吟,肥胖的黄蜂伏在菜花上,轻捷的叫天子忽然直窜向云霄里去了。单是周围短短的泥墙根一带就有无限的趣味,油蛉在这里低唱,蟋蟀们在这里弹琴,翻开断砖来,有时能发现蜈蚣,还有斑蝥,倘若用手指一按他的脊梁,便会啪的一声从后窍喷出一阵烟雾。何首乌藤和木莲藤缠络着,木莲有莲房一般的果实,何首乌有拥肿的根,有人说何首乌根有的像人样,吃了便可以成仙。于是我常常拔它起来,牵连不断地拔它起来,也曾因此弄坏了泥墙,却从来没见过有一块根象人样,长的草里是不敢去的,···
陈老师教我们这篇鲁迅的文章时特别来劲。他中山装系着封扣,白衬衫一圈露出外衣领子三毫米,灰裤子,脚蹬一双圆口黑平绒平底老头鞋,戴着帽子。一副白色细边框眼镜摆在双眼前面让人看着那么清高,胡子刮得精光,眉毛也似修过似的。他一只手臂被在身后,另一手拿着课本,在教室里来回度着方步,用他那近乎标准的普通话铿锵雄浑地咬嚼着每一个文字。特别是当他领读到最后也总是要骄傲地“拗过去”。我至今也不知道这个“拗”字表示什么动作,就看着陈老师使劲向后仰过去。那个得意,是不是这朗朗的读书声把他美的,难道他感觉到了老师的春天要来了。
这篇文章原来是能背过的,背的哗哗地。陈老师就这么要求,谁敢不听。他的方法是:叫你站起来背,叫你停下时你就停下,再叫另一同学起来接着背诵。有时两三个同学也有时叫七八个背一次,巧了还能叫你起来背两次,接不下来要罚站的。三十多年弹指一挥间,不知道我那些:鸣蝉,黄蜂,叫天子,油蛉,蟋蟀,蜈蚣和斑蝥们如今还能背下多少来,反正我一张口一口气最多背诵以上这些了。不过我想有一个动作同学们是不会忘记的,那就是互相用手指安住对方的脊梁并大叫一声:不须放屁。

楼主 博客自传第一人  发布于 2015-09-03 08:11:00 +0800 CST  

楼主:博客自传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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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5-08-13 18:3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4-01 21:50:4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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