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饮(又名江湖引)

(短篇完结,撒花👏👏👏)
这是一个剑客的故事
剑客的江湖
一生为一人,一生为一剑
为剑生,为剑死
江湖的酒
好酒

楼主 月影冰心寒  发布于 2019-03-07 22:16:00 +0800 CST  
(一)
这是一个剑客的故事,一个关于江湖的故事。
故事的男主是个剑客,他来自江湖,他的一生只为一把剑,只为一个人,从遇上那个人开始,他的人生便在江湖里打滚,再也没有办法脱身。
直到他死的那一刻,他也不曾后悔,只遗憾不能再喝一壶江湖的酒。
江湖很大,江湖也很小。
每个人都在江湖,每个人又都不在江湖。
每个人都在寻找江湖,每个人都说自己在行走江湖。
江湖是什么。
青峰山的老道士说:“江湖啊,那是一杯酒。”
可那时候的剑客并不懂。
那时候的剑客,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久到那时候的剑客还不是一名剑客,他还只是个在青峰山里给老道士扫院子的小童。
小小的人儿还没有扫帚长,留他扫院子也只是老道士随口说说而已,要真让他去干活,到头来还不知道是顽童扫了落叶,还是落叶扫了顽童。
老道士闭居山林,性格孤僻从不喜见外人,整个青峰山里除了小童和老道士两人,便再无第三个活人了,至于为什么留下一个稚龄孩童,或许还是害怕寂寞吧。
老道士不用他干活,他便多了许多天马行空的时间,像个好奇宝宝,就差十万个为什么了,小小的脑袋瓜子里装满了问题。
他最好奇的便是江湖了,连做梦都在想江湖是什么样子的。
山下的人都说老道士是个活神仙,可小童是不信的,小童的心里老道士连江湖都不知道,哪里就是什么神仙了,分明一个不懂装懂的大尾巴狼。
后来他有一次趁老道士不注意溜下山的时候,遇见了一个说书人。
山下的说书人说:“江湖啊,江湖义气重,仗剑十步行。”
于是他恍然大悟:“剑啊,这才是江湖。”
也就是从那以后,小童回到山里每日除了天马行空胡思乱想以外,就又多了一他自己觉得必备的功课,那就是拖着扫把漫山遍野祸害那些花花草草,他称之为练剑。
有一天老道士突然叫住了他,问他可愿拜他为师,小童第一反应并不觉欣喜若狂,一双眼睛里尽是防备像只炸了毛的小兽。
他说:“老道士你是不是想偷学我的绝世剑法,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人,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老道士笑了笑,弹指间一丛翠竹拦腰而断,他折下一竹枝飞身跃起向空中,一剑起落披云落雪,端的是一副高人风范,末了还摘下他宝贝极了,从不肯给外人碰的酒葫芦,猛灌了一大口酒,似醉非醉道了声,“好酒。”
他酒量极浅,又极好酒,却也是个心志坚定轻易不肯放纵自己一醉的人,每次喝酒都只是小小抿上一口过过瘾而已,大多时候只闻闻那酒香味,便足够他回味许久,这样一来一壶酒往往够他喝上好几个月的。
大概是自觉在小童面前漏了一手倍儿有面子,一时得意忘了自己的酒量不行,所以一大口酒灌下去老道士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成了一只醉猫。
小童蹲下身子凑近戳了戳老道士的脸,又揪了揪他的胡子,见他已然梦了周公人事不省,便欢天喜地的捡起方才被老道士随手丢下的竹枝,拿在手里对着空气唰唰唰一通乱砍,撒欢着跑进了竹林。
老道士一觉睡了三天,睡醒以后大概是觉得在徒弟面前一口醉,是件很丢面子的事,他很是沉默了一阵子,过后便将教徒弟练剑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小童练着老道士教他的功夫,心里弯弯绕绕想了很多东西,越想越有些不痛快,总觉得拜了个假师父,想着是不是又给老道士忽悠了。
他对老道士说:“江湖人喝酒就要大口喝,出剑就要痛快砍,像你这般喝酒就一口,出剑就一招,真是一点也不江湖。”
老道士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就走了,他说:“还是个孩子啊,你长大就知道江湖没那麽好混。”
老道士一走,小童便脱缰的野马似的撒起欢来,师父教的剑招也不练了,拿着他的小木剑对着周围的花草乱劈乱刺,末了还说道:“这才叫绝世剑法,顶厉害了。”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等山里的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不知多少个轮回过去。
老道士还是那个老道士,只是胡子更长了,头发更白了,越发活成了个神仙样。
而当年的小童却是大变样,像是神仙吹气一般个头一下子就拔了老高。
他终于长大了,他可以做一名剑客,去追逐他的江湖了。
尽管他已经不是当年顽童。

楼主 月影冰心寒  发布于 2019-03-07 22:17:00 +0800 CST  
(二)
剑客的剑是他比生命更重要的信仰,无比崇高不容背弃。
老道士说一个剑客一生只有一把剑,从开始习剑便要日复一日铸剑磨剑,直到磨出一把与自己生命相连的剑,执剑江湖,一生只此一剑。
剑客说:“我剑已成,是时候去江湖看看了。”
老道士说:“青峰山里是没有江湖的,江湖在人间。”
人间,那便去人间,一剑在手何处去不得,他已是名剑客。
于是剑客下山了,开始了他宿命的江湖。
在山下,他遇见了那个他宿命的人,一个江湖人。
雁过不留声,剑圣雁不语。
因剑生,因剑死,江湖煮的一壶老酒,谁来共饮。
剑客遇见雁不语那天,是个雨天,天下着小雨,整个长街上行人寥落,剑客抱着他的青锋剑行走在雨雾中。
雁不语坐在窗口,望着街上的行人,听着雨滴落的声音,最后他的眼睛在剑客身上停住,更确切的说是停在了剑客怀里的青锋剑上。
他说:“我听到了他的声音,他说他想战。”
剑客的眼睛在一瞬间就亮了起来,他飞身而起跃进了雁不语所在的楼层,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发自内心的畅快激动。
雁不语认真的打量了身边年轻的剑客,是个真正的剑客,如果可以他是真的很想交个朋友。
他对剑客说:“我是雁不语,我可以请你喝酒,不可以与你一战。”
剑客说:“我是一名剑客,名字不说也罢,我可以请你喝酒,请你与我一战。”
雁不语笑了笑,望向窗外连绵的雨幕,他说:“如果是早些年的我,也许在看见你的第一眼,就会忍不住拔剑与你一战了。”
剑客说:“现在的你依然可以与我一战。”
雁不语,“不可以。”
剑客,“为什么。”
雁不语,“我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在身上压着,在这事了结之前我不能让自己死掉,而约战总有死生。”
剑客,“我帮你把事情做好,你与我一战。”
雁不语,“你不懂,这件事情或许会穷尽我的一生,哪怕到我死的时候也未必能完成。”
剑客,“我替你去做,你与我一战,我以我的生命起誓,穷尽一生为你做好一件事。”
雁不语,“你都不问我是什么事情,就肯替我去做,是不是太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了。”
剑客,“不论是什么事我都替你去做,杀人放火也做得,只你肯与我一战。”
雁不语,“你都说到这个地步,我若不答应与你一战,连我自己都看不过去了。”
雁不语,“你可以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做什么不光彩的勾当。只有一个铁匣子交给你保管,你要一直带着这玩意,直到有一个人拿着金翅凤凰找到你,你才能把东西交给他,那个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会在什么时候出现,连我也不知道,所以我说这可能是一件要耗费一生精力去做的事情。”
剑客,“如果你死了,我会替你办好这件事的。”
雁不语,“你是个剑客,我要你以你的剑起誓,我交给你的铁匣子不能被任何人打开,任何人包括你自己都不能看里边的东西,直到那个拿着金翅凤凰的人出现。”
于是剑客发了誓,以他的剑发誓,谁若要打这铁匣子的主意他便杀,任何人无论是谁,他的父母兄弟妻儿也不例外。
他的剑那是他毕生的信仰,他一生都不会背弃他的剑。
两人随后约定三天后于无回崖一战,然后雁不语请剑客喝了一壶酒。
雁不语说他从来只跟朋友一桌喝酒,做不成朋友可惜了,他是真想交个朋友,窗外的雨又下大了。
三天过的很快,无回崖一战整整战了三天三夜,两个人都用尽了全力,雁不语说这是他有生以来最酣畅淋漓的一场对决,他很开心,他的剑很久没有如此痛快,可是真的该结束了。
雁不语死了,剑客抱着他的青锋剑在崖上坐了两天,他不解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他,人人都以为他赢了,其实他没有,雁不语有很多次机会杀了他,却是都放弃了,最后也是雁不语有意撞上了他的剑,任青锋刺破了他的心脏。
剑客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剑,喝了一口酒,他说:“从此以后,我为你战,你的酒我替你喝。好一壶江湖酒,好酒。”

楼主 月影冰心寒  发布于 2019-03-07 22:18:00 +0800 CST  
(三)
一生为一剑,一生为一人,剑客终于走上了他的江湖。
他有一手杀人剑,一生只杀过七个人,每一个人都在他脑海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在他心上刻下了永不磨灭的烙痕。
剑圣雁不语是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直至第七个都因他而起,遇上他,幸也不幸。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大概也就是雁不语死后,江湖上就多了那么一个传说,传的纷纷扬扬,却又众说纷纭。
有人说是藏宝图现世,那是一大笔财富,足以颠覆现在的王朝。
有人说是武功秘籍,修炼以后便是天下第一,或许传说中踏碎虚空的天人之境也可直达。
有人说是仙药,服用了便可立地成仙,白日飞升。
有人说......
从那以后,剑客身边便多了许许多多窥探的目光,人人都想从他身上找出点什么。
最后他们的目光落在了被剑客背在身上的铁匣子上,剑客把那铁匣子宝贝的很,他们便自以为找到了宝物。
却因贪心作祟,最后没等到剑客出手,他们便自相残杀了起来,连剑客走了也没发觉。
本可杀了他们以绝后患,但在剑客的心里他们就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并不值得他出剑。
江湖彻底乱了起来,因为一只铁匣子。
可是这些都没有引起剑客的注意,他的人生除了剑和酒,便再也没有能让他愿意花费时间的东西了,如今又多了一样雁不语的铁匣子。
或许很久以后还会多一样,他的妻子和孩子,一个能让他放在心上的女人,虽然他以为那样的女人是不会存在的。
可是不久以后,他就遇见了那么一个女人。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漂亮的女人。
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花怜衣。
那真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也是一个非常脆弱的女人,剑客甚至以为自己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她。
遇上花怜衣,是很老套的英雄救美的桥段,一个狼狈的女人和一群凶神恶煞的强盗,有一个剑客从天而降。
剑客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所以救了花怜衣纯属巧合,只因为那群强盗挡了他的路。
可是花怜衣并不这样认为,她的心里剑客救了她的命,她便要跟着他。
所以她亦步亦趋小心跟在剑客身后,虽然剑客走的并不快,可她追的依然吃力。
她真的太弱了,却偏也是个倔强的性子。
她始终远远跟在剑客身后,虽然她不知道他要去往何方,他还要走多久,她想只要她还有一丝力气她便会一直跟随着他,走下去,不管去往哪里。
剑客见她坚持,也便随了她去,算是默认多了一个跟班。
后来偶然间发现她酿得一手好酒,勾起了他的酒虫子,他便对她更多了一分在意。
剑客不知道该去哪里,索性也不急着赶路,两个人停下来在林间搭了茅屋住下。
花怜衣的酒真是好酒,剑客觉得他可能迷上了她的味道,以后她要是走了,他肯定会想起她的。
虽然花怜衣说她永远不会离开他,可剑客是不信的,他的心里只有他的剑才会一直陪他,说不走的人总是要走的。
花怜衣总是用一种很温柔的眼神看他,在她的眼睛里剑客仿佛看到了她的整个世界,而剑客就是她的全世界,那一瞬间剑客有了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那是他的剑也不曾给予他的温暖和另一种热血。
男人和女人,一个纯粹的剑客他同样也是一个男人,一个娇媚的女人恰是一个美丽温柔的女人,两个人的心剧烈跳动的时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他们自然而然的生出了另一种关系。
茅屋,炊烟,男人,女人,以后或许还会多一两个小娃娃。
如果时间可以停止,那么一切都应该是最完美的,可惜...
那一天,当花怜衣打开那只铁匣子的时候,剑客的血液瞬间冰冷了下来。
他恍然发现他的剑似乎已经沉寂很久很久了,女人的柔情好像磨钝了他的剑,让他快忘记了他是一名剑客。
他突然感到恐慌,他觉得这几个月和花怜衣在一起的日子都是一场梦,是一场对他剑道的考验,他一定要破开迷障,唤醒他的剑。
他出剑了,一剑毫不留情。
当花怜衣倒下的时候,剑客的剑回来了。
他说你不该看那铁匣子。
躺在血泊中的花怜衣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摇了摇头,动作依然小的几不可见。
她的眼睛被泪水模糊了,剑客从中看不见自己的身影。
他说,“如果没有遇见我,你会活的很长吧,今生欠你一条命,来生换你杀我。”

楼主 月影冰心寒  发布于 2019-03-07 22:20:00 +0800 CST  
(四)
剑客杀的第二个人,便是他的妻子花怜衣,同时也杀掉了第三个人,他的孩子,一个折翼的天使。
他的妻子,他亲手杀了她,在她的墓碑上贯上了他的姓氏,叶花怜衣,妻子他承认的唯一的妻子。
花怜衣是个可怜的女人。
她生在一个山村,因为是个女娃被祖母嫌弃,还带累了她的母亲一起受气,三岁那年她的父亲出门做工被倒塌的房梁砸碎了脑袋,从那以后她便成了个没父的孤儿。
后来她的母亲改嫁,嫁的是镇子上有权有势的高门大户,虽然是做妾也还算得脸,或许是因着深宅寂寞,她的母亲接了她去一起过活,那家人不在乎多养一个小女娃,所以三岁以后的花怜衣她的生活比起三岁以前,反倒还好了许多。
大户人家总有许多看不见的阴暗和龌龊的一面,外面再怎么光鲜也挡不住内里的腐朽和不堪。
年幼时候的花怜衣并不能理解继父看她的眼神,也不懂母亲对着她突然的厌恶刻薄,那时的花怜衣有吃有穿不挨饿不受冻,便觉得是人生最幸福的事情了。
后来发生的一切对花怜衣来说都是一场不能提及的噩梦,她的母亲说那是神在惩罚犯错的人,她前世定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所以今生来受罪的。
母亲的话让她几乎就要相信了她真的是个大恶人,她觉的她可以去死了,今生她可还没来得及做过一件坏事,等来世她肯定就不会被惩罚了。
如果那时便死了,也就不会在多年以后遇上那个冷血剑客。
她的继兄,一个比她大了六岁的男孩向她的母亲讨了她去前院做书童,他说他会救她护她不让人再欺负她。
却在她十六岁那年,搅黄了她的亲事,那是她九死一生用命换来的逃离这座牢笼的唯一机会。
她的母亲给她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弟妹,在府上活的风风光光,连大夫人都不看在眼里,早就忘记了还有一个女儿。
她只能依靠自己,然后像野草一样顽强的生存下去。
她的继兄搅黄了她的亲事,异想天开说要娶她为妻,大夫人自然不许,反对的很厉害。
他便要拉了她出走,说是天涯海角,地狱黄泉,只要在一起,谁也不能分开他们,她觉的继兄他八成是疯了。
谁说要跟他天涯海角,谁说要陪他共赴黄泉,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她的想法,她想好好活着,即使是像野草一样活着。
她的继兄约莫是真的疯了,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拉着她的手递给她一瓶药,他说以后没有人能分开我们了。
她想也没想直接扔掉了药,她觉的一切都像做梦一样,那么荒诞又可笑。
可是她的继兄嘴角突然流出了黑血,他倒在地上,一只手仍然拉着她的手紧紧的握住,另一只手在黑暗里摸索,他捡到了那只药瓶一次又一次努力的想要递给她,最终却是用尽了力气软软的垂了下去。
继兄死了,有人向大夫人进言说赐药送花怜衣去陪大少爷,大夫人拒绝了,她说她不配,她会给她找个好去处的。
后来花怜衣成了怡红楼的姑娘落入了风尘,她依然活着,却是生不如死,她用了三年时间,傍上了一个京城来的大官。
借着官老爷的虎威,对着鸨母半是威胁半是利诱,她花光了所有积蓄自赎自身,换了一个良籍。
本想跟着那位官员搭个顺风车到京城定居,却未曾想到那官家有母虎,虎威尤甚。
花怜衣被扔在了半路上,荒山野岭,一个美丽女人,柔弱无依看起来就好欺负,然后就真的招来了一群强盗,然后就宿命般的遇上了一个剑客。
遇见是偶然,相恋是意外,她最幸福的是躺在他的怀里,数着天上星望着云间月,她说他的酒壶里装着她的酒便再也忘不了她了。
她本来想告诉他,他要做爹爹了,她想说“你娶我吧”,却在看到他干净清澈的眼波时候,突然有一种流泪的感觉。
他是不快乐的。
和她在一起,放下他的剑。
她觉的她或许应该为他做些什么,多些再多些。
她想了很多,想到最后她终于打开了那只他禁忌的铁匣子。
等到剑光落下,倒在血泊中的时候,花怜衣还有很多话想说却都没有说出口。
如果可以,我还是喜欢遇见你。
因为喜欢,所以遇见。
他是个剑客。

楼主 月影冰心寒  发布于 2019-03-07 22:21:00 +0800 CST  
(五)
亲手埋葬了妻儿,剑客一把火烧了住了几个月的茅屋,他怀抱青锋剑站在树下,突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他觉的他有点想回去看看老道士了,所以他决定回青峰山。
回青峰山的路还有很长很长很远很远,当剑客真的决定往回走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那么长那么长一段路。
他有点累了。
一个人的路是漫长的,漫长的路是孤寂的。
剑客依然怀抱青锋,依然一个人向前走去,一切都是从前一样,却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只是他更冷了,越来越像一把行走的剑。
回青峰山的路上他遇见了一对兄妹,一对性格迥异的孪生兄妹。
一对兄妹,裴冬春和裴夏秋。
他们是自己撞上来的,直截了当拦了剑客的路。
哥哥裴冬春是个有点傻气很热情的人,整个人像团火一样热烈,妹妹裴夏秋却是个聪慧的惜字如金的人,整个人冷漠如一块寒冰。
第一次见面时候,剑客怀抱青锋走在路上。
哥哥裴冬春一手拿了一把大砍刀,一手抓了一面旗子,自以为摆了一个无比威武的姿势。
他站在路中间,然后大喊了一声强盗的经典台词。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剑客不是一个给面子的人,捧场这种活他做不来,所以他一指弹开了那个站在路中间一点也不专业的强盗,然后就走了。
他走了,他走了,他竟然走了...
裴冬春脑子里被“他走了”刷了屏,他坐在地上,刀也丢了旗也扔了。
他傻呼呼的将手指指向剑客,又指向自己,又指向剑客。
来来回回,等到剑客的身影快看不见了,他还在原地坐着。
这时候裴夏秋从树上飞了下来,她冷冷的看了一眼她的蠢哥哥,“还不走。”
她运起轻功追了上去,此刻裴冬春才反应过来也忙追了过去。
剑客停了下来,倚靠在树上休憩,等裴家兄妹追上来。
裴夏秋停住脚步,顺手扯了自家蠢哥哥一把不至于他停不下来一头撞了树。
她说了两个字,“给钱。”
剑客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看起来比刚才那个男人聪明一点的姑娘也是个傻子,而他停下来等他们的行为也透着股傻气。
这个时候,裴冬春从妹妹身后探出头来,解释说:“她的意思是问你要酬劳,我们一路上给你解决了很多麻烦,你必须感谢我们,给点辛苦费意思意思就行了。”
自从带着那只铁匣子,剑客的身边便开始多出来许多暗中窥探的目光,只最近一个月这些目光突然就开始陆续消失了。
原来是有人解决了那些人,而不是他们自行退散。
剑客摇了摇他的酒葫芦,快要见底了,他的银子都换了酒,没有多余的银钱打发他们。
他说:“我是个剑客,只有一把剑。”
裴夏秋将目光转向剑客身上的铁匣子,她说,“盒子留下。”
那一瞬间剑客抱在怀里的剑被握在了手中,快要出鞘。
裴冬春时常短路的脑神经难得一次不短路了,连他都看出了那把剑很危险,是索命的阎罗。
他把他的妹妹护在身后,“大侠,大哥,大爷,咱有事好商量,不要拿你的剑出来吓唬人,我妹子胆小,你要是吓坏了她,害她嫁不出去,我可就要养她一辈子了,养她不打紧谁叫她是我嫡亲嫡亲的亲妹子呢,可是每天看着她的冷脸,我肯定会被冻死的...”
剑客嘴角抽了抽,重新把剑抱在怀里,他觉的跟这两兄妹站在一起真的是件愚蠢的事情。
可是裴家兄妹显然也不是那种轻易肯放弃初衷的人,剑客要甩开他们独自上路似乎不那麽容易。
于是一路上多了一冰一火两兄妹,花样百出闹了个鸡飞狗跳,倒也热闹,又鉴于他们兄妹并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罪大恶极的人,剑客也不是弑杀成魔遇人便杀。
所以既是他们要跟着,剑客便由了他们去,该离开的时候总会走的,他无需担心会被一直纠缠而甩不脱两个麻烦的人,若他们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到时杀了便是。
裴冬春是个爱说话的人,一路上跟剑客说了很多江湖事。
他问剑客知不知道,江湖上一下子冒出来很多只铁匣子,每一只铁匣子都被传的神乎其神,引起了一场又一场纷争。
武林盟主说这是一场阴谋,一场旨在毁灭整个江湖的阴谋,武林盟主下了英雄贴召武林群雄同心协力收集所有流落江湖的铁匣子,当众焚毁,以消除由心而生的贪念,平息一场武林浩劫。
他问剑客知不知道那铁匣子里到底放了些什么,他想不想看看那铁匣子里是什么东西。
剑客说:“别处的你随意,我身上这只你若看了,我便取你性命。”

楼主 月影冰心寒  发布于 2019-03-07 22:23:00 +0800 CST  
(六)
裴夏秋说,“他看过,什么也没有。”
裴冬春忙不迭的点头附和,“是啊,是啊,我打开过不止一只很多只盒子,都是空空如也,所以我才更好奇你这只是不是也一样。”
剑客说,“我答应过雁不语,任何人都不能打开它,谁打开了它我便要杀,我的父母...妻儿也不例外。”
裴夏秋,“你杀了你的妻子。”
剑客,“是。”
裴夏秋,“因为她打开了那只铁匣子。”
剑客,“是。”
裴夏秋,“你不想知道你的妻子因何而死?”
剑客,“我已经知道。”
裴夏秋,“因为什么。”
剑客,“我的剑。”
裴冬春翻了个白眼给剑客,一脸你是个傻子的表情,“傻子都知道是你的剑杀了她,很明显你的妻子是被这只铁匣子害死的,如果没有这只盒子你会无缘无故对她要打要杀?你杀她是因为她打开了盒子看到了里面的东西,你不想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吗?你不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害死了她?”
想看看吗?
剑客摘下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酒,酒水在唇齿间流连,早不是记忆里的味道了。
他说,“不可以。”
是不可以,不是不想,他是个剑客,不可以,不能。
裴冬春实在是理解不了一个剑客的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明明就是一件很简单的小事,为什么到了他那里就是一件杀人的事,“你只要当做没看到让我偷偷打开盒子看一眼就好了,又没有人要偷走你的盒子,你怎么就非要较真的死守着盒子看也不给人看一眼,你有没有想过要是雁不语骗了你?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盒子死于非命?”
剑客,“他们死于自己的欲念,与我何干,没有盒子依然会有别的东西让他们动念,他们依然会死。”
雁不语有没有骗人,他没有兴趣知道答案,他只是个剑客,只对他的剑忠诚。
承君一诺,必守一生。
裴冬春说服不了剑客,一路上无论他怎么套近乎,没话找话差不多都是他一个人自言自语,裴夏秋是个比剑客更自闭症的人,他是不会指望她肯开金口跟他一起劝说剑客的。
一路上走来,他请剑客喝过很多次酒,他心里早把剑客当朋友了。
裴冬春是个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他说喝过他的酒就是朋友了。
如果一开始是因为盒子和剑客走在一起,那么到了最后却是因为朋友二字,让他肯用性命愿意用性命为朋友做点什么。
他避开裴夏秋,拉着剑客去附近的河边喝酒。
他说他要戒酒,每一次喝酒都会喝出来一个麻烦的朋友,每一次都能害得他去掉半条命,虽然他不是个害怕麻烦的人,但是他没有九条命,这次大概是他最后一次喝酒了,他要喝个痛快。
然后剑客被点了穴道,见证了裴冬春的作死之路。
他用一种无比神圣庄严的目光对那只铁匣子顶礼膜拜,他说,“这是我的命啊,我把自己的小命放在你的剑下,愿万千神佛保佑我,这也是一只空空如也的盒子,我不想我的朋友被人欺骗,一生都活的不安宁。”
最后的结果是他死了,死在剑客的剑下。
他是剑客杀的第四个人,他的朋友裴冬春。
裴冬春死的很安详,打开盒子的时候他的表情很奇怪,只看了一眼便又合上了。
他抱着盒子坐在剑客身边,喝掉了自己的最后一壶酒,又喝掉了剑客酒葫芦里仅剩的酒。
他始终没有告诉剑客盒子有没有东西,有又装了什么东西,到死也没说。
他安静的等着,等到剑客的青锋终于划开他的血管,他说,“嗨,朋友,告诉裴夏秋,我不想睡棺材,让她把我烧成灰,撒在海里喂鱼吧,来生我肯定能变成一条大鱼。”
裴夏秋带走了她的哥哥,也没再继续跟着剑客。
她说她早就知道会有那么一天的,很早以前她就知道裴冬春是个很会作死的家伙。
她说她会回来报仇的,她说她有个姑姑也是个剑客,她说她也习剑总有一天她会用剑杀了他。
剑客目送裴夏秋和裴冬春两个人离开,他怀抱青锋站在树下,想喝一口酒却发现酒葫芦空了。
最后一点熟悉的味道,没有了。

楼主 月影冰心寒  发布于 2019-03-07 22:24:00 +0800 CST  
(七)
回到青峰山,山里的一切都还是原来模样。
老道士还是以前那个老道士没什么变化,剑客却再也不可能是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小童了。
老道士说剑客没有以前可爱了。
老道士说岁月是个小偷,她不仅偷走了我的青春,也偷走了我可爱的小叶子。
他说他的小叶子会漫山遍野撒欢似的将整个青峰山变的热闹,而长大的剑客比他的青峰山更寂寞。
他说他还想着走了一趟江湖的剑客会变回曾经的小童,谁知道回来的是一把剑。
他说我教你练剑,没有教过你把自己也变成剑,你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他说了很多,剑客只是听着从不插话,让老道士很是郁闷。
郁闷的时候,做什么呢?
老道士很好的偷师了很久很久以前小童的绝世剑法,一大把年纪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个孩子模样。
每当看到漫山遍野撒欢的老道士,剑客都忍不住崩了自己的冰山人设。
看着似乎有些眼熟?他是绝对不会联想到自己身上去的,黑历史什么的简直不要太讨厌了。
青峰山里的日子,平静而又安详,似乎果真如老道士所说。
青峰山里是没有江湖的。
江湖在人间。
人间呐...
青峰山在山下人口中是个神仙道场,住着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老神仙。
可是再怎么传说,青峰山到底还是没能脱了凡尘离了人世。
那一天,青峰山相继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第一位武林盟主裴东凌。
第二位无尘寺神僧无叶。
他们都是老道士的客人。
三个人加起来看二百来岁的年纪,都不是小孩子了。
剑客不识得两人,也不晓得两人与老道士有着怎样的故事。或许他们曾经是很要好的朋友,年轻时候也曾携手江湖游,而后由着某种景况各奔东西,再无往来。
如今聚齐,福祸未可知。
那夜两人醉了一场,和尚盘腿念了一夜的经。
清晨裴东凌醒来就走了,老道士还醉着,和尚留了一串念珠挂在老道士手上,而后也离去了。
等老道士醒来已经是三日后。
那天是个阴天,竹林里有风吹的竹叶沙沙作响。
老道士站在树下,衣袂飘飘似要乘风归去。
他说:“小叶儿,老道养你长大又教了你一身好功夫,你真的不能了了为师的心愿?”
剑客摇了摇头,“不能,只有拿着金翅凤凰的人才可以取走那只铁匣子。”
老道士叹了口气,意料之中并无太多失望,他说:“好几十年不曾出剑,手生了剑也锈了。”
剑客握着青锋的手抖了一下,随之而来是一种由心而生的躁动和烦乱,他不懂为什么所有人都因为一只铁匣子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他错了吗?他曾问过自己无数次,他的剑告诉他他无愧天地,不负一人一剑。
“出剑吧。”
剑客手执青锋,望着老道士缓缓的抽出一把斑驳长剑。
老道士说好几十年剑锈了,一出剑便知他绝对不是乱说。
作为师父他教剑客爱剑护剑一生一剑,剑客是个好徒弟贯彻的很彻底,他却不是个好师傅,让他的剑蒙上了尘埃,几十年孤独不见天日。
竹叶纷飞,竹林里两道剑影闪过,剑客的青锋刺进了老道士的胸膛,而老道士的锈剑停在了剑客的胸前。
一枚铜钱裂成两半,落在剑客脚下,他目光微闪,眼前又出现了那个美丽女子的幻影。
她说:“这是小时候我的父亲给我求的平安符,父亲说它可以保护我一生平安喜乐。
虽然...
我信不信不打紧,它却是真的陪了我长到这么大,如今我把它送给你,把我也送给你,你可要收好别给丢了。
你护我无忧,我护你平安。”
老道士死了,死在他的徒弟手上。
他是剑客杀的第五个人,他的师父青峰山老道士。

楼主 月影冰心寒  发布于 2019-03-07 22:25:00 +0800 CST  
(八)
剑客把老道士葬在青峰山最高的山峰,为他守了七天的灵。
他知道青峰山不会安宁了。
老道士说:“当你决定执剑的那一刻,就要有死在剑下的觉悟。”
剑客抱着他的青锋剑,他的血液是沸腾的,他是一名剑客,如果死在剑下,他会高兴的。
一切的谜题都会有解,阴天终将拨云见日,会有人来给他一个答案的。
他有预感,那一天不会遥远了。
所以他等着。
他原本想着第一个来的会是那位无尘寺的高僧无叶。
不曾想到却是那位武林盟主裴东凌先到了。
就在剑客为老道士守完七天之后又两天,也就是第九天午后,裴东凌又一次踏进了青峰山的地界。
见到老道士的坟头,他似乎并不意外,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伤心难过之类的情绪,只是淡淡的浅浅的笑了笑,比生前的老道士更像一位羽化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他提了一壶酒,坐在老道士坟前一言不发,一杯接着一杯,直喝到夕阳西下。
然后他找到了剑客,带着一身朦胧的醉意站在夕阳里给剑客讲了一个故事。
老道士年轻时候的故事。
一个世家子弟,饱读诗书满腹经纶,本应该遵循祖辈的道路,科举中第,踏马扬鞭游京华,意气风发探花郎,许做官家人。
结果遇上了一个玩世不恭的江湖女侠,从此便凭空生出了许多难解的情愁。
女侠说她最看不上迂腐的文弱书生,她的伴侣必定是个举世无双的英雄豪客,最起码要在剑术上胜过她。
于是世家子走上了江湖路,十年风雨归来,习百家之所长终成一家武艺。
昔日探花郎,今日江湖客。
归来方知伊人别嫁,江湖了无踪再难寻。
是造化弄人,也只怪那情丝缠绕,一场解不开的缘和孽。
老道士就是那世家子,而那女侠?裴东凌讳莫如深,不曾多言。
这期间夹杂着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因由。
诸如女侠的身份,女侠许嫁何方,江湖客何以终成道家人...
道家人何以执念红尘物,多年后再执剑说是了却心愿,却是祸起那只多舛铁匣。
裴东凌不愿多言,剑客也无意追问。
等到半轮残月挂山前,裴东凌走了。
剑客也知道了武林盟主裴东凌的身份,与裴冬春和裴夏秋兄妹同姓不是偶然。
他是他们的父亲,老来得子向来娇宠。
他说今日之结局,皆因自家事祸及自家人,实是冤孽,无怪他人。
翌日清晨,那位无尘寺的高僧迎着朝阳又一次来到了青峰山。
他在老道士的坟头上念经,念得是什么经,剑客不懂。
他劝说剑客,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剑客摇头不语,剑既是命,他惟愿死在剑下,从不会自杀。
和尚是个尤其有恒心,有毅力的人,他不信这世间有他渡化不了的人。
于是他便在青峰山住下了,日日与剑客讲经说佛。
剑客心无波澜,静如止水,在佛经的熏陶下,甚至剑道一途隐隐有了更上层楼的意思。
经书佛法未能使剑客放下手中剑,和尚心头隐隐失落,活了大半辈子本以为已经活明白了,却不想还是不能超脱。
他想如果渡不了剑客,大概会成为他生命里深沉的执,缠绕着灵台一点,挥之不去。
那一天伴晚,细碎的树影在微风里摇曳。
和尚盘坐在青石上,手边躺着那只铁匣子,他口中念着:
因缘生法,是名空相,亦名假名,亦说中道。
诸法空相,众生相。
他对剑客说:“放下手中剑,亦或舍了身外物。”
剑客眉间微蹙,他的剑是他的命,他以他的剑为誓,保护那只铁匣子,放下剑,即舍了命,舍了剑,即放下了命。
世间安得双全法?
他似乎做不出选择,也好像根本不需要选择。
于是和尚的生命也终结在了剑下,他是微笑着闭上眼睛的。
拈花一笑,阿弥陀佛。
他是剑客杀的第六个人,无尘寺和尚无叶。
和尚告诉他一件事,老道士故事里的女侠是裴东凌的姐姐,裴西华。
裴西华已经名满江湖的时候,裴东凌还不曾踏足江湖,当裴东凌终于踏足江湖的时候,裴西华已经在江湖成为了过客。

楼主 月影冰心寒  发布于 2019-03-07 22:27:00 +0800 CST  
(九)
青峰山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和安宁,似乎一切都还是从前模样。
外面的江湖是一场怎样的翻天覆地,外面的江湖人有多少淹死在水下,有多少明哲保身一时安稳。
这些都不是青峰山里剑客关注的对象,也从不在他的生命里掀起波澜。
他静静的等着,等着一场宿命的对决,正如一场宿命的相遇。
他的青锋剑告诉他,他要一场惊世之战。
等到外面的江湖历经一场鲜血的洗礼,渐归平静,开始走上一条人为的正轨。
剑客等到了那只终结这场宿命的金翅凤凰。
带着金翅凤凰找到剑客,来取走铁匣子的是个很年轻很年轻的俊秀少年,通身贵气,定是个出身不凡的少年郎。
剑客并没有把目光在少年身上停留,他的目光凝聚在少年身旁一位面容极平凡的中年男子身上。
他用剑。
使得一手好剑。
只一眼他便有了这样的判断。
剑客的青锋微微颤动,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他想战。
这种感觉也只在见到雁不语时候,不受控制。
他说:“东西拿走,我要和他一战。”
少年郎:“江湖人,都像你这样好战?”
剑客,“我不知道,我只在遇上一个绝顶剑客的时候,才会战。”
少年郎,“上一次你和雁不语一战,给自己平白添了多少麻烦,不怕再惹上一件麻烦事?”
剑客,“我的剑想战。”
少年郎,“你是个真正的剑客,真是不该踏入江湖。”
剑客,“江湖一直在,不入江湖也在江湖。”
少年郎,“我也有一剑,真想跟你一战。”
剑客,“你的剑在哪里。”
少年郎,“看不见,摸不着,我的剑在天下。”
剑客,“我不会跟你一战,我要跟他战。”
少年郎,“即使你要跟我一战,我也不可能答应你,你若非与他战不可,我便替他应了你。”
于是两个人便在少年郎的见证下定下了三日之约,青峰山翠竹林决战。
三日很快便过去了,两个绝顶剑客的旷世之战,没有人围观,连那日的少年郎也不曾到场。
剑客的剑是青锋。
中年男人的剑是赤焰。
剑客说:“吾名叶飞花。”
中年男人迟疑了一下,只道了一句,“无名。”
剑客的剑飞花摘叶,如云斩浪一往无前。
无名的剑惊涛骇浪,似水流年浮沉随波。
两位绝世剑客,在翠竹疏影里走剑如飞。
剑客说:“是你。”
无名说:“不是我。”
当他的剑划破他的咽喉,他的剑刺入他的胸膛。
一切戛然而止,万籁俱寂。
无名是剑客杀的第七个人,也是最后一个。
少年郎给剑客带了一壶酒,他为剑客补全了他的师父那段未完的故事。
当年的侠女裴西华,最终嫁了一名皇子,耗了半生心血辅助皇子登基为帝,又耗了半生心血把他拉下帝位推了年幼的孙子为帝。
这其间曾经的世家子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都在过去的故事里。
世家子,江湖客,道家人,神仙冢,到头来还是尽付一抔黄土。
帝王剑,剑指天下,凡吾子民必臣服,不服者,杀无赦。
江湖,么的意思,也就酒还行。

楼主 月影冰心寒  发布于 2019-03-07 22:28:00 +0800 CST  
(后记)
这剑客的故事,写的实在腻歪,要写短片,总忍不住水水水,一不留神就发了大水。
阴谋啊,权谋啊,骗局啊,我有一剑,一剑诛仙。
于是省略省略......
拖拖拉拉不想拖成又一个坑,于是完结啦啦撒花撒花!!
我需要大禹来治水。
剑客的故事,简而言之就是一个剑客杀了七个人,把自己也玩死了。
少年剑客还不是剑客,如果他知道他以后会把自己练成一把剑,他肯定会说(山下的说书人误我)
下山的剑客遇上雁不语,打了一架,雁不语是个坑货,他坑了剑客然后就躺了。
剑客是个很纯粹的人,心甘情愿跳坑里爬都爬不出来了。
然后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一路杀杀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杀妻杀子杀朋友杀师傅还杀了个和尚,最后杀了个无名氏或者说杀了他自己。
人家说集齐七个召唤神龙,神龙没召出来,我要大禹啊,呀呀呀呀呀呀。
水过头了,都一万三了,可怕。
人家说我是个喜剧,我偏爱悲剧,于是便在茶几上放了无数个杯具,啪嗒一声碎了一地。
剑客的妻子叫花怜衣,身世凄惨努力的活着,遇上个脑子有病的追求者继兄,遇见个怕老婆的京官,爱上个练剑的江湖人,自卑不敢说出口的(你娶我吧),于是赔上了命成全他的剑。
剑客的朋友四季兄妹,古道热肠侠肝义胆,作死小能手(看一眼又不会死。看一眼会死的。死就死吧。那就死吧。)裴冬春看到了什么,没写出来,也不想写,写出来就没意思了,感兴趣就猜猜猜啦啦啦。
剑客的师父真是惨,世家子探花郎爱上江湖女,江湖女说(想娶我先打赢我再说吧,你个弱鸡不要),于是世家子弃笔从剑用了十年习了一身武艺归来,突然发现媳妇没了,实在是悲剧,江湖女要是真的嫁了个江湖客,世家子也没话说,可她嫁了皇家入了深宫,这不是坑人吗。
盒子里装了什么,别问我,我不想说,自己猜猜猜啊。
反正跟女侠有关就对了,是什么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好奇会害死猫猫,当死心眼遇上死心眼,就看谁比谁更死,看谁先死。
剑客说(是你)
无名说(不是我)
他是谁?我不告诉你。
...
大禹啊,我召集七龙珠,召唤你出来治水,我洗心革面不水了。
半弯残月挂枝头,云遮雾绕青山处,我洗洗睡了。
再见,喝一壶江湖的酒,一梦浮生了。
(完结)

楼主 月影冰心寒  发布于 2019-03-07 22:31:00 +0800 CST  

楼主:月影冰心寒

字数:5506

发表时间:2019-03-08 06:1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0-09 08:53:1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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