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班级】【原创】(老文重发)凤凰劫(f\/f母女)

一楼给度娘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2:33:00 +0800 CST  
夏日的午后,毒辣的阳光似要把村头的大柳树烧着,树上的知了烦躁地呼喊着,就连旁边小茅屋中传来的阵阵读书声都染上了些烦躁与有气无力。这间低矮的茅屋是这个小村庄唯一的学堂,和它的外面一样,里面也是简陋得不像话,最前面一张破旧的低矮书案,也是整个学堂唯一一个书案,自然为这里唯一的先生所有,上面笔墨纸砚齐全。除此之外,屋子里就只剩下零星几个小马扎,读书声便是坐在上面的学童们发出的。这些学童大的十一二岁,小的五六岁,人手一册泛黄的书卷,正摇头晃脑学舌。先生是一个年界而立的白面书生,本地人氏,名唤孙康。这村就叫孙家村,村里总共二十几户人家,都姓孙。这孙康是村里唯一一个识字的秀才,应试不第也就不再试,索性回村里办起了学堂。此时他正头戴冠巾,一身青布袍,单手执卷,坐于案后。奇的是,这先生脚边歪歪斜斜靠着一五六岁女童,此时正头一点一点大打瞌睡,先生却也视若未见,只是专心授课。原来这女童便是这先生的女儿,名唤孙眠卿,先生日日授课带在身边,却也不指望她学什么,故而只是放任。学童们正是爱玩的年纪,这么会儿早坐不住了,只是碍于先生威严,强自耐着性子罢了。不少孩子趁着先生低头看书的瞬间互相挤眉弄眼,更有顽皮些的趁先生不备捡了地上的小石子扔前面睡觉的女童。女童迷糊中被砸中,受惊醒来,迷迷糊糊道,“阿爹,要回去了么?”瞬间哄堂大笑。眠卿方知闹了笑话,狠狠地瞪了这群顽童一眼,随即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对上先生无奈的眼。先生拿戒尺敲敲书案示意学童们安静,继续开始上课,“跟我念,子曰学而时习之……”。不过被吵醒的眠卿可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她正对着最前面一同龄男孩做口型“谁干的?”那男孩摇摇头,不知是说不知道,还是在说不是自己。眠卿不满地做个鬼脸,男孩不甘示弱回以一个鬼脸,这下倒把眠卿逗乐了。两人正玩得不亦乐乎,“孙榆,你来解释一下这句。”先生的话锋忽一转。男孩——孙榆犹犹豫豫的站起来,同时偷偷跟旁边一个年纪稍大些的男孩眨眨眼睛,以眼神求助。不料被先生看见,“我问你话,你看三胜做什么?”同时撇了旁边的大男孩——孙三胜一眼,吓得孙三胜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不敢稍有异动。这边孙榆顿时就蔫了。“岂有此理!先生授课岂可轻慢!”说话间拿了戒尺,捉住孙榆的小手重重打了三下,打完还扫视一圈,“再有如此者,定不轻饶!”童子们就都老实了。眠卿知道闯了祸,也不敢再搞怪。如此相安无事直至放课。
“眠儿,你是随阿爹回去,还是要玩一会儿?”“阿爹先回去吧!”授完课天色还早,眠卿惯来是不会早回的,孙康不过白问一句,听她这么说,也就点点头,嘱咐一句“那记得玩一会儿,早点回去啊!”自去了。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2:34:00 +0800 CST  
先生一走学堂就炸锅了。“三胜哥,今天早上我看见东头那棵大槐树上有一个大鸟窝,里边肯定有蛋,要去不?”“大宝,接着去西头捉鱼,敢不敢?”……眠卿因为之前连累孙榆挨打有些愧疚,这时候就去找他说话,“喂,榆树,你想去干嘛?”孙榆翻个白眼,每次都喊他榆树,他都懒得纠正了。眠卿见孙榆不理,以为他还在生气,有些尴尬,正不知如何是好,那边其他同学已经商量好玩什么了,“丫丫,三胜哥带我们去打鸟,你去吗?”虽然知道眠卿的大名,但这帮孩子还是喜欢喊她丫丫。眠卿问孙榆,“榆树,你去吗?”这么大的孩子哪有不喜欢跟着大孩子玩的?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跑去打鸟。
说是一群人打鸟,其实不过是年纪大点的孙三胜拿个弹弓射树上的鸟窝,其他孩子就在旁边满眼艳羡地欢呼:“打中了!打中了!”孙三胜玩够了,也会想起来照顾一下小弟弟们,让他们也试试手。于是大家都很满意。时间也不知不觉溜走了。到日暮西斜的时候,村里的鸟儿被他们祸害了个遍,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点收获,约好明天继续之后,各自回家了。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2:35:00 +0800 CST  
眠卿捧着战利品——一个鸟窝,一蹦一跳回去的时候,家里饭菜已经上桌了。“阿爹,阿娘,我回来了!”屋里两人正在吃饭,东首一人一袭青袍,面容清秀,正是孙康,见女儿进来便笑眯眯地招呼,“眠儿回来了?快坐下吃饭吧!”。西首则坐了一白衣女子,这女子年约双十,眉如远山,目似星芒,肌肤胜雪,仪态万方,不施粉黛,自是玉面朱唇。头发随意披散着,未挽成任何发式,却自有一番随性美。举手投足间尽显风华无双,只是坐在那里便如皓月般散发着清冷的光华,美得让人不敢直视,这便是眠卿的娘——阿季,听得眠卿招呼,只是淡淡点头,示意她入座。
“阿爹!你看我射的鸟窝!”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炫耀战果。
“是吗?眠儿射的?我看看!好厉害!”孙康接过鸟窝,笑呵呵地夸奖女儿。眠卿闻言笑得更灿烂了,眼珠一转道,“是吧?阿爹,我这么厉害有没有奖励?”“呵呵!眠儿想要什么?”孙康果然配合。“我想要一把弹弓,三胜哥那样的!”眠卿提出早酝酿好的要求。“好!”孙康想也不想就答应了。阿季忽然插了一句,“不可射人。”,无波无绪,声音如珠落玉盘,圆润而清冷。眠卿起身施礼道,“是!”居然礼节完备甚是规矩,与孙康面前飞扬跳脱之态甚是不同。眠卿其实挺怕她这个美得简直不似人间所有的娘的,即使她似乎永远嘴角含笑,似乎从不会生气,甚至都不曾高声对人说过话。但跟她在一起,眠卿总是不自觉的小心翼翼起来。五六岁的孩童正是粘人的时候,眠卿却早早缠着父亲上学堂了,不是有多爱读书,只是有些不敢留在爹爹出门后只有娘亲的家里而已。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2:37:00 +0800 CST  
更,刚好放假有点时间,这几天会频繁更新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5:41:00 +0800 CST  
数日后,眠卿便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心心念念的弹弓,以一根粗细适中的分叉树枝加牛筋做就,抓握部分还细细地绑上了红绸带,美观又不硌手。这一天眠卿便觉得时间过得格外慢,总也等不到放课,不能跟榆树他们一起去试试自己的新玩具。结果好容易等到放课,眠卿也没能玩到弹弓。
课程结束的时候,孙康宣布:“明天开始放假三日,大家在家要好好温书。”结果孙康前脚刚出学堂,后脚便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闹腾了一会儿,学堂里的“包打听”孙永福——一个十岁左右胖乎乎的小男孩儿——神秘兮兮地说,“哎哎!你们知道明天为什么放假吗?”孙四宝——一个六七岁瘦瘦小小的男孩,犹犹豫豫地说:“应该,是先生有什么事吧。”孙永福白他一眼,“废话!”大家就一起看眠卿。眠卿自己也正不知道怎么回事呢,看大家都看自己,就回以一个同样不明所以的表情。“三胜哥,你知道吗?”大家这回转向了年纪最大的孙三胜。孙三胜故作老成地说“我当然知道啦,但你们小孩子家家就不需要知道了。”孙永福不信道:“三胜哥也不知道吧?”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受不得激,当下孙三胜就回道:“你才不知道呢!不就是要去纳赋了么?”孙永福又道:“以前怎么没见先生去过?”“对啊,我阿爹以前都不出门的。”眠卿也附和,“榆树,不是你爹去就可以了吗?”孙榆犹豫了一下道:“以前是我阿爹去,但我好像听我阿娘说今年要多去几个人呢,不光先生,阿福爹、阿宝爹都是要去的,好像。”眠卿奇道:“为什么?”这回孙榆也不知道了。眠卿有些不耐烦了:“阿福,别卖关子了,快说吧!”孙永福看看孙三胜:“三胜哥知道不?”孙三胜觉得有些没面子,冷哼了一声没说话。孙永福这才道:“我听我阿爹说,今年收成不好,交不够,阿榆爹就想多去几个人跟衙门说说,先生是读书人见识广,就想着让先生也去。不信你们回去问你们阿爹!”说完还得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小伙伴们。一时大家都有些沉默,大一点的已经懂点事了,听了这个消息有些沉重。小一点的则纯粹是感觉气氛不对,没敢开口。沉默了一会儿,不只是谁说了句:“我回去了。”大家便纷纷收拾东西,各自回家了。眠卿还没炫耀自己的新弹弓呢,有些不想走,就问孙榆:“榆树,玩弹弓去不?”孙榆有些迟疑地说:“今天就不玩了吧!好像不是很好嗳。”我想回去问问我阿爹。于是眠卿只好闷闷地回家了。
当天晚上阿季就帮孙康收拾东西准备明天一早启程。从孙家村到县城坐牛车得走一整天,来回起码得三天时间,他得准备些盘缠。阿季收拾完东西,只说:“夫君早去早回,在外当心。”婚后已数载孩子都有了,虽说夫妻相敬如宾,但阿季性情寡淡,少有情感流露。故而闻言,孙康的脸瞬间红到耳后,急忙磕磕绊绊地回:“别……别担心,办完事我就回来,你……在家好好的。”又嘱咐眠卿:“阿爹不在的时候,你不要到处乱跑,多在家陪陪你娘。”眠卿虽然不乐意阿爹出门,但还是乖乖答应了。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5:43:00 +0800 CST  
第二天早上眠卿起来的时候,孙康已经走了。眠卿记得孙康的话这一天果然没出门,只在家玩弹弓,实在无聊了就在家里各处翻拣可以消遣的东西,就差把家给翻过来了。眠卿爹娘对眠卿素来放纵,像别人家不许孩子做这做那的,在眠卿爹娘这里是从来没有的,眠卿甚至觉得哪怕自己哪天把房顶掀了,阿娘也只会淡淡地嗯一声表示知道了事,而阿爹说不定直接屁颠屁颠补上。像现在,眠卿先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又在院子里刨土挖墙,阿季就在旁边拿本书静静地看着,连瞟都不曾瞟眠卿一眼。这时日已渐渐中天,阿季终于放下书,起身问:“眠儿,中午想吃什么?”眠卿正在欺负院子里一群蚂蚁,闻言头也不抬说:“随便。”阿季也不再问,转身走了。眠卿又欺负了一会儿蚂蚁,觉得没意思了,就想回屋,站起来的时候忽然眼角瞟到东边墙角有什么东西反光,晃了一下眼睛,就走过去查看,发现地上一小块绿豆大小的金属片,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到,伸手想拿起来,结果发现原来是地上不知埋了什么东西露出了这么一小块。眠卿四下看了看,拿了跟树枝就在地上挖起来,不一会儿就把那东西挖出来了,原来是一块儿莲子大小的金锞子,上面还有图案,好像是字,但眠卿在学堂从不好好学,加上那金锞子上的字与平常看到的还不太像,所以眠卿一个也不认识,但这不妨碍她开心。虽然不知道这东西到底值多少钱,但她至少知道平常村里人都用大钱,连银锞子都用不到,更别提金锞子了。小小的眠卿心想:有了这个,榆树爹就有钱给官府了,那阿爹是不是就不用去县城,可以马上回来了?越想心里越雀跃,恨不能马上生了翅膀去把阿爹追回来。小小的人儿这会儿完全没有想起来可以让大人去做这件事,直接忽略了自己只有六岁的事实。正在这时,阿季喊她吃饭。她摸了摸肚子,想了想,觉得吃完饭再去也不迟,就去吃饭了。狼吞虎咽地扒了两口就放下筷子表示吃饱了,阿季看了她一眼,边继续优雅地夹菜,边问:“有什么急着去做的事吗?”眠卿这会儿才想起来可以跟娘亲商量商量,便问:“阿娘,如果有足够的钱,阿爹是不是就不用去县城了?”阿季漫不经心地回应说:“快吃饭吧,这是大人的事,不是你该操心的。”眠卿有些不满,低着头嘟囔了一句:“我就想知道是不是!”阿季唇角含笑无奈地扫了她一眼,:“好,是,有钱的话,你阿爹就不用去了,好了吧?可以好好吃饭了吧?”语气中带着些许大人对孩子的纵容。眠卿听了这样明显哄骗孩子的语气,更气愤了,直接让她忘记了说她找到金锞子的事。不过到底在这个美丽的娘亲面前不敢放肆,所以又扒了两口饭,才站起来说:“阿娘,我吃饱了,去玩了啊?”阿季不太在意地点点头。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5:45:00 +0800 CST  
眠卿记挂着追回孙康的事,出得家门便直接去找学堂里的好友孙榆,想跟他商量商量一起去。眠卿找了孙榆出来,把想法一说就问:“榆树,你一起去不?”
孙榆目瞪口呆地看着眠卿,不明白小伙伴怎么会有这么大胆的想法。
眠卿看孙榆这样便追问道:“说话呀!我还急着去追阿爹呢,难道你不想帮你爹忙吗?”“想啊,可是我们不应该告诉大人吗?”
“才不要!他们就把我们当小孩子,什么都不跟我们说,我就要自己做好这件事,我得告诉他们我不是小孩子了!”眠卿愤愤地说,说到最后还握了握小拳头表示自己的决心。
孙榆回忆了一下自己在家里的话语权,有些意动:“那你打算怎么去呢?”
眠卿闻言一愣,她还真没来得及想这个问题,但随即就故作镇定地说:“走着去啊!”
“啊?那……能赶得上吗?”眠卿这会儿也发现了这个计划的漏洞了,但她不甘心放弃,还在强辩:“赶得上最好,赶不上,我们到翠山城给他们送钱也可以帮上忙的啊!”
“可……我们没钱啊。”
眠卿就把金锞子拿出来给孙榆看。孙榆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东西,眼睛都看直了,恋恋不舍地拿在手里看了好久,可还是犹豫不决:“快收好,可别丢了。可是……只有我们两个很不安全啊!阿娘说外面好多坏人呢!”
“那……”眠卿迟疑了一下,“我们找三胜哥一起去?”
“可是……”孙榆还在迟疑。
眠卿见状道:“我阿爹说读……嗯……就是读好多书,还需要走好多路,才能……嗯,长大才能有本事。你不想做个有本事的人吗?”
孙榆一咬牙:“好,我们去找三胜哥。”
两人找来孙三胜,如此这般把之前的话又说了一遍问:“三胜哥,一起吗?”
孙三胜到底大些了,知道去翠山城没那么简单,轻轻摇头笑道:“我劝你们别去了,你们到不了的。”
眠卿听这语气有些不悦:“是你不敢吧?三胜哥!”
孙三胜怒道:“我好心劝你们,你别不知好歹!”
眠卿也生气了:“哼!还做哥哥呢!榆树,他不去,我们自己去!”说完转身就走。
孙榆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左右为难,最后一咬牙终于跟着眠卿一起走了。
看他们转身,孙三胜想起来先生有教过要友爱兄弟,觉得自己作为大哥,有义务照顾弟妹,一咬牙想:大不了跟他们去就是了,他们肯定走一会儿就想回来了。于是快走两步跟上他们说:“算了,我跟你们一起吧!你们可要跟好我,不要到处乱跑啊!”孙榆开心地跳起来:“太好了!太好了!”眠卿也转怒为喜:“真的吗?太好了!三胜哥你真好!”孙三胜听了觉得心里美滋滋的,但还是故作矜持地说:“嗯,我们走吧!”就这样三个小家伙上路了。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5:46:00 +0800 CST  
等三家发现孩子不见了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分了。先是孙榆娘喊孙榆吃饭,就找到了眠卿家。阿季听到敲门声的时候还愣了一下,虽说在这孙家村住了已经有五年了,但自己一向深居简出,即使有事也是孙康一力承担,自己与这村里人几乎没有任何交集,现在孙康出门了,谁还会来敲门呢?迟疑了一下,还是应了一声:“谁啊?”“弟妹啊?我,你东沟大嫂子。”“有事吗?我家夫君出门去了。”阿季当然知道东沟是村里人对村东的称呼,但指望她知道那边都住了哪些人家,就太难为人了。虽然知道了是村里人,但阿季一点没有让人进来的意思。孙榆娘听着这好听却清冷的声音,忽然就觉得有些拘谨,但此行的目的还没达到只好继续说:“对不住,打扰了啊,弟妹,我不是来找阿康的,我家榆哥儿在你家吗?晌午是你家丫丫给叫走的,现在还没回来,村里都找遍了也没见,我就过来看看在不在这儿。”阿季闻言,马上联想到中午眠卿的表现,觉得有些不对劲,“别的孩子家有找过吗?”说着就开了门。“找……”话音忽然一顿,没有下文了。阿季奇怪地看过去,便见门口立着的中年妇人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心中深深一叹,这就是自己深居简出的原因了,这样的容貌终究招惹是非!当下出声提醒孙榆娘:“大嫂子?”孙榆娘这才回神,有些不自在地干咳了一声,心中却想:早知道阿康五年前出去赶考,回来的时候带了房媳妇回来,但不曾想到阿康这媳妇竟然是这样一个天仙般的人物,世人在她面前都不免自惭形秽。难怪阿康把这媳妇藏得这样好,不露点滴痕迹。自己一个女人尚且看呆了去,男人又当如何?顿了一会儿,孙榆娘才想起儿子还没找到,便急道:“都找过了,没有。”阿季觉得事情要糟,正待说话,远远的忽有一群人走来,其中一人远远的便冲这边喊:“大妹子,你家榆哥儿找到了吗?”这边孙榆娘听出来是孙吉祥媳妇,马上回应:“没有呢!丫丫也没在家?你家三胜回家了吗?”之前孙榆娘去她家找的时候,发现他家三胜也没在,故有此一问。这一问一答间,那几个人就走过来了。阿季看见打头是对年约三十五六的中年夫妇,神色焦急,步伐匆匆。之前喊话的妻子,这会儿接着说:“前头的阿财说,看见他们三个出村去了,也不知道去干嘛了。”孙榆娘一听更着急了:“干嘛去了?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来?怎么办?怎么办?”说话间急得直转圈儿。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5:50:00 +0800 CST  
就在大人们一片忙乱的时候,眠卿三人也正后悔。他们三个一路出了村子。三人都是第一次出来,刚开始还觉得挺新奇的,边聊天嬉闹,边看沿途的风景,一点不觉得累,不知不觉就走了不少路。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开始有些饿了,新鲜感也慢慢过去了,赶路的疲乏开始回到他们身上,几个人开始有些打退堂鼓,但看看另外两人却又默契的谁也没有提回去的事。眠卿想:是我喊他们出来的,现在回去的话,不是很没面子吗?孙榆想:丫丫一个丫头都没提回去,男子汉大丈夫我怎么能退缩呢?孙三胜想的则是:丫丫和阿榆这么小都不觉得累,我作为大哥哥说累了,太丢人了!就这样,赶路的气氛虽然有些沉闷,但三人都没有停下来。又走了约摸一个时辰,孙榆终于受不了了,开口试探:“丫丫,你饿了吗?”眠卿其实早想回去了,但这会儿听孙榆问,却不太想承认,便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孙三胜正寻思着怎么把这两个人弄回去,就听到孙榆来了这么一句,当真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马上应声:“阿榆饿了吧?要不我们回去吧?”孙榆听他这么说,反而不应了,继续闷头走路,不再说话。倒把孙三胜整了个莫名其妙。其实孙榆何尝不想回去,只怪孙三胜没有考虑到这要面子的小男生的心思,这么直接问,反而把事情弄僵了。这下三个人又都不说话了。走着走着,到了一个岔路口,三人都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没有一个认路的,这下终于停下了。这次先开口的是眠卿:“三胜哥,你认路吗?”孙三胜摇摇头。孙榆道:“那怎么办?”说着看看眠卿。眠卿犹豫地看看孙榆和孙三胜,迟疑地说:“要不……我们回去?”“好啊!”这下孙三胜和孙榆异口同声地快速说,说完都有些心虚地看对方一眼,低下了头。
三人商量好,正待转身往回走,旁边的玉米地里忽钻出来一个人,唬了三人一跳。孙三胜记起自己是大哥,便张开双臂将孙榆和眠卿挡在身后,戒备地盯着来人。但见那人面色蜡黄,眉目猥琐,身形干瘦,一身脏兮兮的赭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眠卿三人正紧张地盯着这人,这人忽哈哈一笑道:“小娃儿,别怕!我是好人!”说着双手举过头顶示意自己无恶意。孙三胜审视这人半晌,见这人确实没有动手的意思,也就慢慢放下手,转头示意眠卿二人先走,自己也准备走了。“哎哎!小娃儿别走!”这人却又叫住了三人。孙三胜再次挡在眠卿二人前面问:“怎么了?有事吗,大叔?”这赭袍人笑嘻嘻地说:“小娃儿,不要这么紧张嘛,我就想问问离这儿最近的村子怎么走。”眠卿戒备地说:“我们不知道,榆树、三胜哥,我们走!”说着便准备继续走。这赭袍人却也不生气,仍然笑嘻嘻地招呼:“别走!别走!不白问你们,我刚刚打了只兔子,就算是报酬吧!”这时候,三人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闻言有些意动,又一想,反正自己也不会烤,就没有搭理,继续赶路。这人却接着说:“哦,你们不会烤吧?没关系,我帮你们烤了好吧?你们吃完再告诉我,总可以吧?”这下戳中三人软肋了。互相看看对方,想了想反正自己也没什么损失,就答应了。这赭袍人便转身从身后的玉米地里拖出一只兔子,边三两下把兔子剥了,边意似叹息地说:“唉!现在的孩子啊!”三人在旁边看着这人做这些,完全插不上手。这样,即使赭袍人动作已经很利索了,等三个小孩儿就吃到了香喷喷的烤兔子的时候,天已经嘛嘛黑了。眠卿想着自己之前那么不礼貌,这人还烤兔子给他们吃,有些不好意思,这会儿拿着一块兔子肉,尴尬地看着火光映衬下有些诡异的赭袍人,说:“你……呃,大叔,你不吃吗?”赭袍人却摇摇头:“你们吃吧,我吃过了。”眠卿也确实饿了,就不再多说,自行开吃了。刚吃了两口,便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孙榆一头栽倒在旁边。还没想明白什么状况,意识已经慢慢模糊了。恍惚中听到一阵渗人的大笑声,这便是眠卿失去意识前,最后听到的声音……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5:52:00 +0800 CST  
眠卿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家里的床上。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角,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了之前发生了什么,惊得从床上一跃而起,就往外跑,嘴里还喃喃着:“榆树……”迎面便撞上一人,只听得一声惊呼,有几滴热热的液体洒在自己身上。抬头一看,便见自家阿娘右手拎着茶壶,左手挡在自己头上,险险地挡住了即将洒在自己头上的水,自己的袖子却湿了一大块,被衣服挡着也看不见有没有烫到。眠卿见此脑子一懵,语无伦次地说:“阿,阿娘!你有没有……我……”说着就要拉过阿季的手查看。
却说阿季想着眠卿醒来该渴了,家里连口水都没有,便去烧了点水,结果刚一进门,便被这小冒失鬼撞了,恰巧自己在想心事,不曾防备,吃了一惊,茶壶里滚烫的开水便撒了出来,所幸自己反应快,拿手挡住了,饶是这样,也是惊得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见小家伙语无伦次地解释,关心,不由失笑:“噗!冒冒失失的,怎么了?”说着抽回手背到身后,拎着壶就进屋去了。
眠卿却是瞬间觉得,她这一笑把自己整颗心都笑得明媚了,之前的焦急惶恐消失得无影无踪。虽说阿季平时嘴角也是常含笑意的,但眠卿觉得这一笑才是真正的笑,直可笑得春暖花开。一时想这些有的没的竟忘记回话,还是阿季疑惑地轻“嗯?”了一声,才把她唤醒。“阿娘,对不起!你手没事吧?”却还是纠缠着这个问题。阿季摇摇头示意无事,只是继续疑惑地看着她,也不说话。眠卿这才想起之前的事,急急问道:“榆树呢?阿娘有没有看到榆树。”
阿季略一思索便明白她说的是她的小伙伴,慢条斯理地在屋子中间的桌子旁坐下,拿杯子倒了几杯水放在桌上,才开口道:“你的小伙伴们都回去了,这会儿应该也醒了。”眠卿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一放松才觉得口渴了,走到桌边刚要拿壶倒水喝,便见阿季已经递了一杯过来,一气喝完,还觉不够,足足喝了三杯才停下。阿季就在旁边看着,一句话也不说,看她停下了才开口道:“喝好了吗?”眠卿点点头。于是阿季轻描淡写地接着说:“那我们说说这次的事情吧!”眠卿闻言,浑身一僵,虽然阿季的语气与平时无异,但眠卿还是听出了她的怒气,况且这次的事情她自己也知道做过了,此时听阿季提起就有些无言以对,只是说:“对不起。”便低下头不发一言。阿季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手中的杯子,头也不抬,“哦?详细说说。”眠卿闷闷地低着头开始交代事情的前因后果,刚说到挖到金锞子,便听阿季插话,“那金锞子现在在哪儿?”语气少有的有些急切。眠卿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抬手向怀里摸索,却摸了个空,焦急地把浑身上下摸了个遍,嘴里还嘟囔着:“明明之前就在身上的……”见此,阿季哪还有不明白的,当下开口制止她继续找:“别找了,告诉我那个金锞子什么样子?”眠卿边不甘心地继续摸索,边答话:“大概这么大吧,底下好像有字,我,我,不认识。”边说边比划。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5:55:00 +0800 CST  
“你确定睡着之前,金锞子还在身上?”阿季再问。“嗯,真的,我检查过的。”眠卿的语气已经带了哭腔。阿季却不再理她,扶着额头自言自语:“那么是那人……”余下的话已低不可闻。眠卿望着明显陷入沉思的阿季,惶恐了。想哭,看看阿季的脸色却又不敢哭,只能可怜巴巴地站在那儿时不时地拿眼偷瞄阿季。好在片刻功夫,阿季就回过神来,看眠卿这个样子,虽心中惶急却终只是一叹放过了这个话题:“罢了!也未必会……好了,接着说吧。”
眠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一五一十地把挖到金锞子之后到睡着之前的事情都叙述了一遍,“就这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醒来就在床上了。阿娘,是你把我们带回来的么?”阿季不理眠卿的问话,继续问道:“你觉得你们为什么会睡着?”声音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淡然。眠卿想到失去意识之前的事,一脸愤懑,不假思索地说:“那个黄脸大叔不是好人!一定是他……”“他为什么要弄晕你们?”阿季淡淡地打断她。“当然是为了我的金锞子!是了!我的金锞子一定是被他偷走的!”眠卿愤怒地挥舞着拳头。“只是为了那块金锞子么?他怎么会知道你身上有金锞子?”眠卿被问懵了,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迟疑地说,“难道不是为了我的金锞子?那为什么?我的金锞子确实丢了啊!”阿季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这样的眠卿,抬手在她额头弹了一指,无奈地说:“我的傻姑娘,你不觉得你们几个小孩也蛮值钱的么?虽说他不是为了金锞子骗你们的,但他会介意顺手拿了你身上的东西么?”眠卿撇撇嘴,揉揉被弹的额头,还是有些不相信地反驳:“那他怎么没把我们带走?”阿季没好气地说:“当然是因为我及时赶到了!”想到若自己晚到一会儿,女儿便有可能被拐卖,阿季心里的火蹭蹭往上冒,脸上的笑却越发灿烂了,凤目微眯,螓首侧歪问道:“你,还有什么问题么?”眠卿本还想继续问为什么,但看阿季这个样子却不敢问出口了,识相地摇摇头。阿季闻言,脸上笑意加深:“那么,该我问了!你可知错?”眠卿早悔得肠子都青了,听阿季说这些更是隐隐后怕,加上素来敬畏阿季,这会儿哪还有不认错的,乖乖地点点头:“知道。”“错在哪儿?”“不该偷偷跑出去。”“那应该怎么做?”“我知道应该跟阿娘商量一下,可是……”想起之前自己其实是打算告诉阿季的,眠卿有些委屈地嘟囔着。阿季了然地看着眠卿道:“这个且不说,且说你的部分,既错了,该不该罚?”眠卿低头茫然地看着脚尖,她觉得自己当然应该回答该,但是她害怕。以眠卿爹娘的教育方略,眠卿自小连责骂都没受过半句,她唯一接触过的责罚,便是学堂里孙康罚学童们戒尺,那个看起来好疼,阿娘不会要打我吧?眠卿心想。于是当下就愣在当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阿季了。阿季见此,微挑眉:“不当罚么?“眠卿连忙摆手:”不是,不是的。“却也说不出当罚的话。阿季轻笑:”那就是当罚喽?“眠卿不安地搓着手,垂着脑袋一言不发。阿季也不再多话,一把将眠卿拉到自己膝头,撩起裙子拉下底裤,一巴掌便印上了眠卿的光屁股。而眠卿呢?懵懂中,直到巴掌上身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又是痛又是羞,脸刷的涨得通红,眼泪一下就漫上眼眶,却也没哭出声。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5:57:00 +0800 CST  
阿季略停顿片刻,以同样的力道挥下第二巴掌。这下,眠卿再没忍住,瞬间哇的哭出声来。这个年纪的孩子皮肤何其娇嫩,只两下,便红了一大片。见此阿季轻叹口气,放下眠卿,抬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帮她理了理弄乱的头发和衣服,随后起身走向墙角的花瓶,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根鸡毛掸子。
在阿季做这些的时候,眠卿就愣愣地看着,直到阿季回到桌边坐下,才来得及抬起通红的满是泪痕的小脸向阿季投去不解的目光。阿季敛去嘴角慣常的淡笑,温和地问:“眠儿,你之前是打算告诉我的,只因我疏忽,你才未向我说明,是么?”眠卿愣愣地点点头,不明白阿季想说什么。
“如此,是阿娘的不是了。每个人都应该也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说这话的时候,阿季的脸上浮现出奇怪的神情,似怀念似感叹,只是这时的眠卿完全看不懂,等她终于懂的时候,却唯有感叹命运弄人了。顿了顿,阿季继续道:“既然眠儿你已经为你的错误付出了代价,那么阿娘理所当然也该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作为娘亲,阿娘受罚该加倍,便四下如何?”后一句意似征询,却并不等眠卿的答复,说完,阿季右手拿起桌上掸子带毛的一头,同时伸出左手,掌心向上,随即,掸子带着骇人的风声便下来了。
眠卿愣愣地听她说这一长串,完全没有理解,但最后一句,她是听懂了的,不禁心下大急。在她心中,阿季天人一样,合该被世人敬仰,对她高声说句话都称得上亵渎,如何容的下她被人加一指?即便是她自己也不行!
当下眠卿张开手臂扑向阿季,便要挡下掸子。也不见阿季如何动,只见广袖无风自舞,眠卿不知为何便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带到阿季身侧,同时只听啪的一声,阿季的左手肉眼可见的肿起一条红痕。眠卿才干的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阿娘!不要!”哭叫着便又扑过来。眼看就要抓到阿季的衣袖了,双手却似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阻了一阻,动作稍缓,就这一缓的功夫,第二条肿痕已经印上阿季的左手。如此,眠卿边哭叫边往阿季身上扑,却始终阻止不了阿季的动作,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季白嫩的掌心出现四条并排的狰狞的肿痕。方得扑在阿季怀里泣不成声。见此,阿季有些心疼地轻叹口气:这次的事确实让自己后怕非常,有心好好教训这孩子一番,如今看来,教训是足够了,只是这样的方式,只怕残忍了些……心下有些后悔,此时却也只是轻揽她在怀里,边抚着她的背为她顺气,边轻声安慰:“眠儿不哭!没事了……”
片刻之后,眠卿的气息稍见平缓,也不起身,继续伏在阿季身上,小声说:“阿娘,我不是……我没有怪你,你……疼不疼?”
有些词不达意,阿季还是听懂了,将眠卿抱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头直视她的眼睛,轻笑摇头道:“阿娘知道。阿娘此次罚自己和你,一是为你擅自出走,置自己于险地;二是为你行事鲁莽,险些连累朋友;三则是要告诉你任何时候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年纪小、没留意这些都不能成为逃避的借口。你明白么?”眠卿似懂非懂地看着此时异常严肃认真的阿季,愣愣的说不出话来。阿季这才反应过来,无论多么早慧,这孩子终究只有六岁,这么深的道理,她怎么可能听得懂?自嘲一笑:“罢了!你以后自会明白。困了么?要不要睡了?”心下微叹:这孩子这般行事都让我忘记她的年龄了!
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起身准备为眠卿铺床。谁知孩子稚气却认真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我会记住的!阿娘,我不会忘记!”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6:01:00 +0800 CST  
那天的事就那样过去了,母女两人谁都没有再提,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切都没有变化除了,那天之后那根鸡毛掸子再也没有出现过……
接下来的两天,眠卿表现得格外乖巧。除了去孙三胜和孙榆家看过两人一次之外,就整天呆在家里,陪阿季聊天解闷。到第三天下午,孙康如约回来,只是面色有些不好。阿季见了,先吩咐眠卿帮孙康倒杯水,又宽慰孙康说:“夫君,且不必忧心,积蓄虽然已经见底,但应付一年的租赋还不是问题。”
孙康一怔:“夫人……”
阿季轻笑道:“事情都写在夫君脸上了!”
孙康有些赧然地傻笑了两声,随即想起这些年全仗阿季积蓄过活,而自己祖上那点积蓄早让自己读书用尽不说,这些年也没有丝毫进账。这几年在家开学,更是非但没赚钱,还时常倒贴。这样,虽不知阿季之前的积蓄有多少,但现在也见底了。想起这些,孙康愧疚地低声说:“夫人,这些年……都怪我……以后我……家里还有点地,这些年虽说荒了,开一开也可以贴补一些家用,我再想想别的办法……不会坐吃山空的。”说到后来语气已转为坚定,脸上也是一片坚毅之色。
阿季有些疼惜地看着他,读书人有几个手能提,肩能抗的,他竟要去开垦荒地!十年寒窗谁不是为了一朝成名,将腹中锦绣文章货与帝王家?当年他去赶考,想来必也是满怀抱负的,若非自己,他何至于窝在这个小山沟里郁郁不得志,为五斗米担忧?或许……自己不该拖累他一辈子。
孙康不知道自己一席话竟惹得阿季想了这许多,此时的孙康迎着阿季那样的目光,思维早混乱了,满脸通红痴痴地凝望着她,好像被人定住一般。这些年阿季不是不温柔,对孙康不是不好,但用这样带着疼惜的目光看他绝对是首次。
一时两人各怀心事愣在当场,若非眠卿倒水回来,还不知道两人要发多久的呆。小小的眠卿双手捧了满满一大杯水递给孙康,“阿爹,给,喝水!”看两人还维持着自己出门前的状态,又疑惑道,“阿爹,阿娘,你们怎么不坐?不累么?”两人这才如梦初醒地各自落座。孙康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说起了此行经过。那日孙康几人去翠山城请求暂缓租赋缴纳,谁知赋吏态度强硬,坚持要孙家村照数按时缴纳,孙康一时义愤,便与赋吏发生了争执,引经据典把那赋吏说得哑口无言,恼羞成怒,非但不宽限,还扬言过几天带人来收。孙康几人在县城苦思一日也毫无办法,再呆下去也无益便急忙赶回来了。眠卿见孙康进门这么久都没顾上自己,早觉得无趣了,若非阿季在场,她早不干了。这时也只是勉强听孙康说完,便摇着他的手臂不依道:“阿爹!有没有礼物带给我?”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6:03:00 +0800 CST  
孙康宠溺地笑笑,从怀里摸出一件东西递给她。却是一根蓝色的丝绦,上串一块漂亮的雨花石,晶莹剔透很是好看。眠卿拿在手上爱不释手。孙康又摸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递给阿季,眼睛却不敢看她,脸上已染上了可疑的红晕。
阿季接过打开,却是一根木簪,一端雕着一朵精致小巧的花,看得出这簪子虽不名贵,雕刻者却着实花了心思,每一片花瓣都看得清楚。见阿季端详半天也不说话,孙康不安地说:“不是买的,我……我没有钱了。早前就刻了想给你玩,昨天晚上刚完成,不值钱,就……给你玩。”说完看阿季还是没说话,又急急补充道:“不喜欢的话,扔了也可以。我……”
“不!我很喜欢!谢谢你!”阿季不待他说完便打断,神情似喜似叹似悲似怜,让人看不清。论木质论雕工,这东西在阿季眼里简直不堪入目,即使雕刻者已经尽最大努力了也一样,但这样的心意,便是铁石心肠也不免感动。只是……这样的事情,以前也有人做过。虽然是不同的人,虽然那人选用的材质是名贵的和田玉,虽然那人的雕工要更差,但这心意却是一样的,只是……阿季牵过此时愣愣的如提线木偶一般的孙康的手,果然……神情一暗,那时候那人也是这样,满手伤痕,那人……阿季摇摇脑袋,似要赶走那些不合时宜的回忆,转身拿来伤药细细地为孙康涂抹。一室温馨。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6:04:00 +0800 CST  
过得六七日,那赋吏果然大张旗鼓地带了十余个衙役进村,一进村就命村长老孙仲祥召集各家各户到村中打谷场集合。孙康家自然是孙康带着非要跟来的眠卿,阿季不曾出门。
那赋吏待人到齐,便拿着户籍簿挨家挨户追缴租赋。庄户人一年到头就指着那点地,往年收成好的时候,到这时候还能有点余粮,换了银钱,正可纳租。朝廷法度定于此时收取租赋,原意是不使百姓断粮,乃是恤民之意,但去年收成不好,到今年此时已少有余粮,此时如何交得出租?因此,那赋吏一连喊了几户人家都纳不出租赋。那赋吏见这情况,横眉怒目地喝道:“纳不出租赋,还敢狡辩!不是说拿不出吗?来人!跟他们回去搜!若是搜出,一并重罚!”当下便有几名衙役押着那几家人走了。“你们呢?是打算主动交出呢,还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目送这些人离去,那赋吏环视打谷场中剩下的人道。剩下的人互相看看,就有几个胆小的,偷偷溜回家翻找,试试能不能找到点值钱的东西应应急。
先头押走几家人的衙役回来的时候,手上都没空着,农家的鸡鸭……甚至有人赶了一头牛过来。那赋吏见此得意洋洋地说:“看你们还敢狡辩!这都是什么?全部用来抵用租赋!”顿了一下,对那几名衙役道,“这几人拒不缴纳租赋,公然违抗朝廷律例,各打二十大板!”
一时打谷场上,板子声、喊冤声、哭叫声连成一片。接下来,赋吏接着按户籍追缴租赋,就顺畅了很多。虽说收成不好,但太平盛世,大家虽说都过得不宽裕,却也不至于家徒四壁,砸锅卖铁搜刮一遍,倒也能应应急。至于来年,就只好以后再说了。当然,这只是大多数,少数家里实在困难的,就实在没办法了。这其中就包括孙吉祥(孙三胜爹)家。孙吉祥家上有病弱老母,中有生活不能自理的兄弟,下有尚未长成的孩儿,家里一向是捉襟见肘的。往年纳租赋全靠乡亲们接济,今年大家情况都不好,也就顾不上他家了。
那赋吏见又有人不交租,如何能容?当下招呼左右道:“来啊!把这刁民拖下去打!打到他家交上赋税为止!”
孙三胜看他爹挨打如何忍得?就要往前冲,早有衙役见状拦住了他,半大的孩子如何能挣得过一个成年男子?一时急得团团转,除了不停告饶,无计可施,“大人!我家实在拿不出来,求求您宽限几天,我……我一定凑足……大人!放过我爹吧!”那赋吏毫不理会。孙三胜见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忽然转身冲打谷场中其余乡民跪下哭求道:“各位叔叔伯伯们,求求你们救救我爹!我……做牛做马报答你们哪!”其实都是乡里乡亲的,能救谁也不会见死不救的,实在是自家也不宽裕,实在拿不出多余的租子了。眼下见这半大的小伙子泪如雨下的模样,纷纷不忍地转过头去。
眠卿见孙三胜家遇上难事,早就不忍了,只是她能有什么法子?见孙三胜这个样子,眠卿也是心急如焚,一时又想:若是那金锞子还在……不由又是心急又是愧疚,眉头皱成麻花,嘴唇抿得发白,抓耳挠腮无计可施,闷闷地站在孙康身边。孙康原也是不忍,现在又看女儿这个样子,一向将女儿视作珍宝的他如何舍得?便叹口气,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拿出一块铜钱大小的玉佩,轻轻放在眠卿掌心。对上女儿疑惑的目光,拿手指指孙三胜的方向。眠卿记得这块玉佩是孙康的传家之物,孙康一向贴身带着,轻易不示人。眠卿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跑向孙三胜,三胜哥,给,拿去抵租吧!说着拉起了孙三胜。孙三胜抿抿唇,重重地点点头,也不道谢,转身冲赋吏喊:住手!这是我家的租子!那赋吏自也不想闹出人命,目的达到也就不再多加为难。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6:06:00 +0800 CST  
接下来就轮到孙康了。阿季出门早给过了,倒是不发愁,只是孙康想着自己与那赋吏有些争执,怕他为难,便只让眠卿把银钱送去。谁知那赋吏收完银子,忽道:“小姑娘,你家大人呢?叫过来!”
眠卿直觉不是好事,便脆声答:“我家大人没在。大叔,有事可以跟我说,回头我去告诉我阿爹!”
赋吏听了这话阴森一笑:“呵!好啊!告诉你爹,你家所纳银钱不足,让他马上补上,否则……”余下的话未说出,但其中威胁之意了然。
眠卿不服气地反驳道:“我家每年都是这个数,没错!”事实上眠卿哪里知道家中每年纳钱多少,只是觉得孙康断然不会少给罢了。当然这个数也确实是对的,只是那赋吏见其他人家都是拿东西抵,只有眠卿家是随随便便让个小孩子来送银子,数量还比其余人多,便觉得碰上了一个可以宰的肥羊,这才故意刁难。
当下,赋吏不再理会眠卿,转而吩咐衙役道:“把这家户主孙康带来!”
孙康就在人群中看着,见事情不顺利,急忙上前申辩:“大人,按律我家年赋便是这个数,从无差错,麻烦您看一下是不是弄错了!”
赋吏见是之前跟自己争执的书生,阴森一笑:“我说你不够就是不够,哪那么多废话?还差二两银子!”
孙康失声喊出来:“怎么会那么多?”寻常人家一年赋税也就一百大钱,一千大钱才是一两银子。孙康家往常一百五十钱也就够了,现在这赋吏说他缺二两银子,这让他怎能不惊?不说拿不出,便是拿得出,也太坑人。
赋吏见孙康这样,蛮横地问道:“怎么?不交?”
孙康只好耐着性子好言解释说:“不是不交,只是想问个明白,为何我家的赋税就这么多?”
“你家地多,自然纳得多!你家登记在册的财产可不少,自然要纳得也多。有什么可说的?”孙康祖上确实有些薄田,但早些年就变卖他用了,这些户口簿上应该是有的,这赋吏分明在刁难。
孙康心知定是因为自己之前得罪过他,他故意寻衅,却也只能好言商量:“大人,我实在拿不出这许多,可否宽限些时日?”
“不行!马上交!”
孙康早看不惯这赋吏蛮横的模样,只是人在屋檐下,才忍了这么久,这会儿见这赋吏竟蛮横至此,一时没忍住,便顶了回去:“小生确是拿不出,您便要如何?顺便提一句,小生虽不才,却也有功名在身,非你这样的刀笔小吏可刑责的。”
赋吏被激怒了:“不就是穷山沟里的破秀才吗!我就动你了,你待如何?来人!把这刁民绑在那边,什么时候交银子什么时候放人!”衙役们犹豫了一下,律法确有规定,功名在身,等闲不得怠慢。赋吏见状喝道:“还等什么?就是一个穷酸书生,有什么可顾忌的?”衙役们互相看看,便有两名衙役出来将孙康拖到边上,绑在栓牲口的木桩上。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6:07:00 +0800 CST  
眠卿扑过去要放了孙康,早有衙役将她推开了。见无法解救孙康,眠卿索性转身冲向赋吏。没人料到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会忽然袭击一个成年男子,便没有防备,竟真被她扑到身上又踢又咬,弄得好不狼狈!当然指望她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也是不太现实的。反应过来的赋吏惊怒之下怒喝道:“小兔崽子,找死!”同时用力挣脱,并将眠卿摔出去老远。若非孙三胜见事情不妙,奔过去接住她的话,眠卿这下只怕要受重伤,即使这样,她也摔得呲牙咧嘴的。但她马上爬起来,边喊“阿娘!”边往家跑。她知道自己是没办法救孙康的,只有回家找阿季。
刚跑没两步,便听到周围诡异地一静,回头一看,便见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白衣女子。浑身没有任何装饰,头发也只是随意披散着,未见有任何动作,只是随意现在那儿,通身的优雅气度便自显,不需看清面目,但这身气度便足以震慑全场。
眠卿一见这人,就看到救星般的,向她奔过去。虽然帷帽遮面,眠卿当然不至于认不出自家娘亲。“阿娘,他们……”阿季抬手打断眠卿的话:“我知道。”同时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这会儿功夫那赋吏也反应过来了,问道:“你是这孙康的妻室?”
阿季也不答话,向着赋吏的方向状似无意地甩了一下手。一物便贴着赋吏的额头飞过去了,打散他的发髻,钉在身后的树上。这一手再次震惊全场。许久,赋吏才心有余悸地摸着发髻,缓缓转头,只见身后的树干上,一颗普通的小石子入木三分。他面色瞬间刷白,动作僵硬地转回来,色厉内荏地喝道:“你,你要干什么?”
阿季面色冷厉:“滚!”
那赋吏被她说话的风格呛得一口气上不来憋得满面通红。有些后怕地摸摸脑袋,有心撤退,又不甘心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一个女人压制。看看左右围着的这群人,心中有了些底气,心想自己这么多人还带着刀,难道还怕一个空手的女人?又自我安慰,说不定那女人刚刚那一手是唬人的,其实没有什么斤两。这么一想信心大增,当即喝道:“放肆!来人,将她拿下!”脚下却开始不动声色地向孙康的方向移动,想着万一这女人强悍,自己还可以用这男人胁制一二。
衙役们听得一声令下便都围了过来,有阿季之前那一下震慑,都不敢掉以轻心,纷纷拔刀在手戒备地看着包围圈中的阿季。圈中的压力顿增,眠卿不安地攥紧了阿季的衣角,她从来不知道自家柔柔弱弱的娘亲原来会变“戏法”,一伸手,那坏人的头发就散了,更加不知道这样的“戏法”打架的时候有什么用,但她看得到十几个男人拿着刀围过来,他们个个看起来都比阿季壮,所以她格外害怕,如果不是孙康还没救出来,她恨不得拉了阿季马上逃走。阿季却仿佛半分感受不到压力,抬手安抚地拍拍眠卿的头,温和地说:“眠儿,你去那边等一下,阿娘一会儿就带阿爹去找你。”说着指了指人群的位置。
眠卿不动,反而攥紧了拉着阿季衣角的手。阿季蹲下来,看着眠卿的眼睛说:“阿娘没事,听……”不待阿季说完,眠卿忽然尖叫一声“啊!”就要拉阿季。
原来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第一波攻击已经到了阿季身后。阿季也不回头,身体前倾,脚向后准确地踢到背后之人的下巴,还顺手拍了拍害怕得浑身僵硬的眠卿,接着说,“你看,他们打不过阿娘的。”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6:09:00 +0800 CST  
这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变故,把眠卿惊呆了。惊得她直接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转身向之前阿季所指的方向转身就走,也没看见那个方向正有一把刀劈过来。阿季正顺手化解衙役们的第二波攻击,眼角便瞟到这一幕,直惊得魂飞魄散,蛮横地以内力将正与自己缠斗的三名衙役震飞出去,急速掠向眠卿,只想替她挡下那一刀。但那刀近在咫尺,阿季眼看就要救援不及。周围旁观者都不忍地闭上了眼睛。不料那刀却忽然险险地撤回,因用力过猛,那持刀的衙役甚至因此站立不稳,倒退数步。原来这衙役也是没料到眠卿会忽然出现在自己刀前,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拼劲全身力量才将刀势收回。虽然此时奉命与阿季对敌,但自己也是有妻儿的人,对这样的稚儿下手,他也实是不忍心。
眠卿刚刚在生死间转了一回,此时死里逃生,腿一软就坐到地上了。此时阿季也赶到了,心有余悸地将眠卿紧紧抱在怀里,整个人甚至在发抖。眠卿傻傻地看着这样的阿季,慢慢张开双臂回抱过去,还小大人似的在她背上拍了拍。阿季还没从之前的惊魂中回过神来,忽背上一痛,险些晕过去,转头看去,却见之前放过眠卿的那个衙役正反握大刀,一脸惊讶地看着她,见她看过来,反应却不慢,迅速就着刀势上挑,准备再补一记,将阿季打晕。但阿季此时已经回过神来,如何还会轻易被伤到?单手抱起眠卿,顺势旋身,另一手直接空手入白刃夺了对方兵器,却不顺势重创那衙役,得手即飞身后退。将眠卿放在安全距离之外,又转身杀回战团。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衙役们完全反应不及。之前的缠斗已经让他们知道,他们完全不是这女人的对手,在她心有挂碍的情况下,他们尚且拿不下她,现在她心无挂碍地回来了,他们就更不可能拿下她了。这还是在这女人不伤人的前提下,从一开始若非这女人手下留情,只怕他们连缠斗的时间都没有。清楚这些,衙役们再与阿季对峙就有些犹豫,只是持刀防御地站在原地,却无人进攻了。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6:12:00 +0800 CST  
阿季正待迅速解决这群人,救出孙康,鸦雀无声的打谷场上忽响起一个男子磁性的声音:“隐娘……”声音里透出掩饰不住的激动。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阿季忽然浑身一僵,许久才转身看向声音的来源,永远淡定优雅,浅笑从容的脸上依次浮现不敢置信、慌乱、悲喜莫名、释然……种种情绪,似乎瞬间从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跌落凡尘。声音的主人是场边不知何时到来的一名玄衣男子,如缎黑发束以玉龙冠,袖口饰以金丝云纹,腰间以银线如意结悬九龙环佩,足踏蜀锦云纹靴,玉石刻就的脸上两道剑眉斜飞入鬓,一双不怒自威的寒星目此时的激动几乎满溢。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见场中头戴帷帽的白衣女子静静凝立。时光似在这一刻停止。
打破这时间魔咒的是眠卿惊恐的声音:“不要!”阿季顺着眠卿的目光看过去时,只来得及看到孙康身上喷射而出的鲜血和赋吏仓惶逃走的背影。顾不上理会赋吏,电射至孙康身边,将他放下来,手指疾点,撕开伤口处的衣物,接过影随而至的玄衣男子手中的金疮药洒在伤口上,却怎么也止不住他胸前的鲜血。心知这个善良正直深爱自己的男人已无幸理,不由悲从心来,温热的泪水滚落,滴在怀中男子的脸上,将他从晕迷中惊醒。
“夫……夫人,不要难……过,我很……开心,能死在……你怀里。”第一次鼓起勇气,轻轻抚上那张自己痴恋的脸,温柔地抚去心爱女子脸上的泪痕,“遇见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事……能够与……你相守五年,是……我梦都梦不到的……美好。虽然我很……遗憾……我却不能……让你开心……但我……知道……一定曾……经有那么一……个人。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请你……答应我……去找……那个人……让……自己……幸……福……”孙康艰难地说完这段话,期盼地看着阿季,待阿季无声点头,欣慰地笑笑,又接着说:“眠儿……”
“阿爹,我在这里!”跪在旁边试图用手堵住那不断流出的刺目的鲜血的眠卿马上握住孙康的手。
“替我……好好……照顾……你……娘……”这是孙康留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阿爹!你不要死!阿爹!你起来啊!阿爹……”打谷场上回荡着童子凄厉的哭喊声。

楼主 爱问新人  发布于 2016-10-04 16:13:00 +0800 CST  

楼主:爱问新人

字数:334010

发表时间:2016-10-04 20:3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7-13 22:54:28 +0800 CST

评论数:544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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