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班级】【原创】守庚申(短篇)

人有三尸,又名三虫。上虫居上丹田,名彭倔,色白而青,使斗入嗜欲痴滞;中虫住中丹田,名彭质,色白而黄,使人贪财,好喜怒,浊乱真气,魂魄失常;下虫居下丹田,名彭矫,色白而黑,使人爱衣服,沉酒好色。故每逢庚申日,夜不眠,以困守三尸。

楼主 城管来了free  发布于 2019-09-13 22:36:00 +0800 CST  
这是一篇面目全非的高考全国二卷盲狙,几个月前与@潒漾鸯说好然后拖到了现在嘤嘤嘤

楼主 城管来了free  发布于 2019-09-13 22:38:00 +0800 CST  
我常常想,我这样逍遥的生活实在不像一个大学教师该有的样子。
此时虽是暑假,可多数同事还在学校和所里加班脱发,我只是摆摆手,不行了,回去养生一星期。学生们也乐得我走,他们也好空出些时间给恋人、父母和LOL。
我是不在意这些许时间的,寒暑假就该休息,何必像周扒皮一样逼着学生点灯熬油拖垮身体,毕竟,“老师”与“老板”终归是不同的。

我拖着行李箱到了山上,观里人来人往,烟云袅袅,似是仙境一般。刚入山门,遇到几个相熟的道长,互相拱手道了句“慈悲”又各忙各的去了。道长们向来这样不多话不多事,总有人以为他们过于高傲,其实不然。
世有法则,但行其道,有什么好啰嗦的。

我对道教生有好感,许是因为我这样淡漠的性子并不适合过于热情的门庭。观里的高德颇有仙家风采,未曾露出过半分不耐,可以包容世上的阴阳善恶,我很欣赏这样从容不迫的神情。

我没有皈依三宝,只能算个半吊子“居士”。观里常有空房,留给我这样的“居士”小住,故此我每年都会过来住上一个星期,久而久之,在这观里也是有许多熟人的。

“顺其自然,没什么好急的。”那位年老的道长一边扫地一边同我说,“修道第一步就是踏踏实实做个人,不卑不亢。人生路上处处是劫,走过去就好了,也犯不上畏畏缩缩,听师父说,当年沦陷,师祖也是提刀杀过贼的,这耽误修行么,我想是不耽误的。”

道长们的故事有很多,时机恰当的时候是可以听到的。但我并不常去搅扰他们,我只想在仙山上看看日出,听高德讲经,或者看那些小道童们被师父师兄看着做功课。观里的时间仿佛是静止的,不论我什么时候来,人们总是闲适安泰的样子,从不为烈日苦恼,从不为寒霜抱怨——不论是功德客还是道长们。

我又到了往常住的房间,收拾好,将手机顺手一扔,由它自生自灭。我向熟识的高德借来经书——于他们而言不过是粗浅入门的经文。带着书走到功德客不常去的地方,盘膝坐在岩石上,经文就摊放在膝上。我常常觉得这不是这个我这个年纪该做的事,过于中二。可我又喜欢这样的感觉,罢了,来都来了,还有那么多拘束做什么。

我每日都来这里读书,清晨总会遇到一个习武的道长,在这舞剑或者站桩。热兵器时代,舞剑不是为了情怀就是为了锻炼身体。

那么,修道是为了什么呢?灵魂的寄托?

“无非是为了白日举霞,形神俱妙,再不济,也可尸解成仙。”

道长收了剑,站在我面前,如苍松一般。观里的道长们与影视剧里的邋遢道士完全不同,他们蓄着长发,但从不允许有任何一缕多余的发丝垂下,法服冠巾靴履也总是干净利落。站在眼前的这位道长,神采奕奕,说起自己的道心,不加半点遮掩,从内到外的通透直率。

我并不算真正的道教中人,对于“成仙”一事是没有太多感觉的,这无关信与不信,只是隔着些无伤大雅的文化壁垒,各自守着本心,不去钻那牛角尖也就罢了。

不过,我深深折服于道长的坦诚。在山下,我听惯了各种谦逊之词,“哪里哪里”,“我哪里敢想……”,突然听道长的“白日举霞”着实惊艳。

我更加喜欢这个地方了。说不定,送走最后一届学生后,我也可以找个地方,踏入坤道,皈依三宝。

只要坤道还肯接受那样一个老太太。

楼主 城管来了free  发布于 2019-09-13 22:39:00 +0800 CST  
我习惯了俗世中常用的计时法,对于天干地支并不敏感,还是听其他人说起,今日又是一个庚申日。

道长们要“守庚申”,彻夜诵经,免得三尸恶神上天告黑状,误了得道的机缘。虽说没有道长会强迫一个信士与他们一同诵经,可我毕竟在观中生活了几日,总不能像住在酒店里一样我行我素,还是要尽量贴合道长们的生活。

我不会诵经,于是我翻出信纸与钢笔,在隐隐诵经声与虫鸣声中,写一些东西寄给姐姐。尺牍传情,总是别有趣味。

“长姐台鉴:
敬请福祉。”

我看着纸上的八个字,笑得双肩颤抖。那时我的的确确中二——初中二年级,学着写信,第一封信当然要写给姐姐,虽然我们住在一起。在电脑上查了半日的资料,写了这样的开头。姐姐拿过信只扫了一眼便笑得花枝乱颤,“先生实在客气。”
我知道她是笑我用词,可我就是不愿改,不要跟同学一样开头就是“亲爱的某某”。

“我又到了山上,观中高德都认得我了,多承照拂。山中空气好,肺疾也没有发过。
长姐勿念。”

我习惯在信上写“长姐”二字,并非只是为了与众不同,是因为第一次听别人说起“长姐如母”这四个字时,内心的震撼。这几个字,于我和姐姐两个人都是分外沉重,字间细细密密地刻着一段梦魇。

我的父母,是教师和医生,都是比较“体面”的工作。按理说我们这样的家庭,该是美满幸福的,可偏偏事与愿违。都是因为我出生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里。那时还没有开放二孩政策,母亲发现我的存在时,并没有多犹豫便联系了医院做手术。可时间有些晚了,母亲的身体也经不住这样的手术,只能在叹息中等待我的出生。
那时姐姐已经读初中了,我出生的时候,她刚好放学到医院去探望母亲。病房里别人家都是欢天喜地,只有我的父母,阴沉着脸,唉声叹气,任由我在旁边的小床上啼哭。后来还是姐姐实在听不下去,笨拙地抱起我送给母亲。
这是后来父亲病危时与我说的,我不知他说这些事情是为了什么,许是时日无多总想着回忆过去,又或是担心我们姊妹感情随着他们的故去而淡薄。无论是哪种原因,那时候的我,总是不愿多听他说一个字。
至于后来,都是俗套的剧本。父母因为超生付了高额的罚款,本计划着评职称的母亲也落了空。他们年纪大了,竞争不过年轻人,也无缘与之后的各种评选。
我理所应当地成为所有厄运的源头。虽然我不能理解,都是知识分子的父母为什么也会这样不明事理。直到很多年后,我才意识到,懦弱与逃避刻在每个人的灵魂中,如同道长们的三尸神一般,只能想尽办**制束缚,并不随着人的身份变化而变化。

我摇摇头,合上眼去捕捉若隐若现的诵经声,我常常自诩淡泊豁达,可在思及往事时,又是这样意难平。

楼主 城管来了free  发布于 2019-09-13 22:41:00 +0800 CST  
“文茵堂妹前些日子喜得麟儿,白白胖胖的,一双眼睛像极了妹夫。我给孩子买了些衣物鞋子,还有一枚墨玉配饰,望他君子如玉。”

写到这里我又放下笔,记录现在孩子们的幸福,总是会勾起自己童年时的伤痛。过去的那些事如附骨之疽,紧紧盘绕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记忆最深的一件事,应当是姐姐高中时候,有一日突然在餐桌上对母亲说:“妹妹的衣服该换了。”
我犹记得母亲听到这句话后的神色,诧异,悲伤,心痛,无奈。大概她是在那个时候,才真正意识到这间房子里还有第四个“人”存在。在那时,这样复杂的眼神,并不能引起我心中一点点涟漪。我习惯了他们对我不闻不问,也习惯了穿着宽大的深色的带有污渍的T恤以及不合脚的球鞋。姐姐那句话本应当是指责母亲没有照顾好我,却被我误解为对我的嘲讽。我只能吃饱饭,推开碗回到房间伤心。因为我从来没有反抗的权利。
姐姐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她并没有注意到我有什么不同,也如往常一样,吃了饭回去做作业到深夜。
周末姐姐回家,与母亲一同带着我去了商场。这里有很多孩子们喜欢的东西,但我知道没有一样将属于我。这样的认知,是被父母的皮带教会的。
母亲挑选了几件便宜又耐脏的衣服给我,不需要问我的喜好,能来买新衣,已是天大的恩惠。姐姐皱着眉夺过去放回衣架上,扯着我的手带我选了几件正经的童装,粉色的T恤,带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熊。
付款的时候母亲脸色十分难看,这样浅色的衣服,穿两天就要洗。
可我只在意姐姐手上的那件衣服,那只对着我笑的小熊。

那是我自降生起,第一次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时至今日,早已过了而立之年的我,仍旧会在商场中对那些带着小熊的玩意多看几眼。

我猛地喝了一大口水,呛得自己涕泗横流。我不该在这清净之地为一些琐事流泪。所以,我是被自己呛哭的。

我低头看着信纸,不知什么时候我竟然将这段回忆写在了给姐姐的信中。写就写了吧,这些事情姐姐也是知道的,甚至偶尔还会提起。我又在后面添了两句:“大概是那时起,我就特别喜欢熊这种生物,以至于长大后去动物园,总想领只熊回家。”

还是多想些跟姐姐相关的事,毕竟那曾经是我的生活中唯一的光芒。

姐姐读了高中,我还没有上小学,整日在家中关着。姐姐周末在家,我就坐在她身边看她写作业,或者听她弹钢琴。后来姐姐很强硬地要父亲买来一只猫,理由是她学习压力太大。父亲对于姐姐一向是纵容的,很快就带回来一只猫。可是姐姐并不怎么逗它。后来我才意识到,那只猫,是姐姐要来陪着我的。

“那只小猫被我起名叫小熊,你还笑了我好久。”写到这里我不禁弯起了唇角,“到现在我仍旧养猫,都是小时候家里那只狸花猫模样,名字也是小熊。”

楼主 城管来了free  发布于 2019-09-13 22:42:00 +0800 CST  
我仍旧陷在回忆中不可自拔。
姐姐上了大学,几个月回家一次,有一次还带回来一个开朗活泼的男孩子。我懵懵懂懂知道他们是情侣,是要结婚过日子的人。父母担心男孩子嫌弃姐姐有一个这样小的妹妹,每当那个男孩子来的时候,就将我放在邻居家,然后对姐姐谎称送我去补习英语。
那一天我被赶到邻居家,忘了带小熊,于是悄悄回家,却被姐姐撞见。所有的谎言都被戳穿。姐姐与父母大吵一场,父母在这个时候便极为软弱,步步妥协。等到姐姐开学,我就要被狠狠抽打一顿,然后跪在家门外求得他们原谅。

小时候我畏惧皮带棍棒,长大后我却屡屡后怕,若是没有姐姐,之后的我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小时候我只以为自己有罪,生而有罪。我被无数人告诫,是我对不起父母。我的世界中,一切苛待,辱骂,虐打,都是合理的。虽然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生而有罪。明明是被强行带到这个世界上,是一次生殖行为的产物,未曾感受到半点怜爱,为什么要背负如此沉重的道德枷锁。

“若非长姐,今日必定要多出一个偏激易怒或者卑微怯懦的我。”我在信中如是写道。

姐姐对我的影响,应当多是在父母去世以后。

那年我十岁,父母相继病逝,姐姐也才刚刚参加工作。这样的打击,让姐姐形销骨立,我又不会安慰她,只有在无人的时候,才敢悄悄拉起她的手,安安静静待上一会。幸亏,当年与姐姐一同来到家里的那个男孩子,还一直陪着她。姐姐常在祭拜的人走后抱着我哭,又安慰我,“不要怕,爸妈走了,还有姐姐。”

我不怕,我一点都不怕,他们活着的时候我才怕。


后来,我与姐姐生活在一起。她一边工作,一边照顾上了小学的我。我冷漠惯了,那时候应该经常让她伤心吧。再后来,那个男孩子与姐姐欢天喜地地拿了两个小红本回来,他也跟我们住在一起,与姐姐住同一个房间。他有时会接我上下学,给我买零食。他很活泼,因为我话少,他就叫我“小哑巴”。即使这样我并不讨厌他,因为小孩子总是敏感的,很容易看出一个人是否带有恶意,是否可以亲近。我知道他是与姐姐一样的温柔的人。所以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傻姐夫”。

想起傻姐夫,我又提笔写道:“前些日子在超市里遇到了傻姐夫的初恋,与她爱人一同买菜,她不认得我,等到他们转身离开,我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这是因为一桩旧事。那时我仍在小学,是“小哑巴”,由姐夫接我放学回家。到了楼下,姐夫给我些零钱让我去买冰棒,我出来的时候见到一男一女挽着手,指桑骂槐地嘲笑姐夫打光棍没有女人能看上他这样的人。我气得不轻,傻姐夫是好人,不能被他们这样侮辱。于是我站在楼道门口,特意大声喊:“姐夫,我姐给你做的红烧肉都要凉了,你快点回家。”
那对男女脸色一滞,挽着手走了,姐夫感动得无以言表,带着我回家。我喊得太大声,以至于我们一进来,姐姐就问什么红烧肉,姐夫满脸感动,跟姐姐说了这件事,姐姐笑得几乎握不住锅铲。我实在不能理解姐夫当时的心境,见他这样的表情,只吐出三个字“傻姐夫”。
姐姐笑得更厉害了,姐夫仍是在原地傻笑。不过那天晚上,姐姐确实做了红烧肉。

时间过得真快,那时姐夫不过是刚结婚的小伙子,如今已是退休在家的老人了。我又写道:“姐夫身体还好,勿念。”

楼主 城管来了free  发布于 2019-09-13 22:43:00 +0800 CST  
后来,我为什么不是小哑巴了呢。我回忆着旧事,确定转折点应该是在那件事上。
是小学时候一次斗殴。小时候我不认为暴力是什么坏事,它能让我恐惧,让我做一个“懂事”的孩子,就可以让别人也做一个懂我的人。于是我把同桌,一个调皮的男孩子打到鼻骨骨折。男孩子的家长自然不会答应这样的事,找到姐姐姐夫,我不知道他们赔了多少钱,说了多少好话,才让男孩子的父母没有再追究,免得我的档案上,记录下这些不光彩的事。
姐姐回家的时候,我已经吓得站不起来了。按照父母还在时候的情况,我可能要被绑起来打,甚至带到别人家去挨打。
我宁愿去死。
姐姐回来之后,甚至没有骂我。她红着眼对我说“对不起”,我以为她气傻了,比傻姐夫还傻。
周末,姐姐没有加班,她带我坐在小小的阳台上,让我闭上眼睛,冥想。
我不懂什么是冥想,也只当她是在惩罚我,于是闭上眼睛,想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十分钟后,姐姐叫我站起来,看着她的眼睛。我看着她,她依旧没有怒气。
“我想到了小时候的事。”姐姐揉着我的头顶,“那时候我是一个书呆子,我眼中只有成绩,我,没有想到爸妈是这样对你的。你去打架,你那么相信暴力,我才意识到,你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所以我去问了邻居。”
我躲开她,那样讨厌的事,为什么又要拿出来说。
“爸妈做的不对,一点都不对,我没有立场要求你原谅他们。创造生命是神圣的事,他们没有为自己的行为负起责任。”姐姐拉住我,歪着头看着我的脸,“小奇,暴力不能解决问题,你有多讨厌爸妈,你的同学就会有多讨厌你。一个勇敢的人,该是温柔的。”
我不记得姐姐后面说什么了,我只记得她告诉我,我不是一个生而有罪的人,父母也不是在经历生育后就可以成为不犯错的圣人。我没错,我一直都没错。这一句话,就足以让我激动到颤栗,久久不能平复。
那时我还不能完全理解姐姐的话,但她已经成为我心中的神。

“我在努力成为一个温柔的人,胸中眼中可以放下一个世界,再不让尘埃蒙住双眼。”我骄傲地在信中写着,“我没有让长姐失望。”

那之后我常常与姐姐一同坐在阳台上冥想,我渐渐开始与姐姐说班级里的事,后来说起我喜欢的一段诗词,我不懂的公式定理,说起新闻时事,再后来,就是一些中二时期的感慨。姐姐从不烦我说些乱七八糟的事,我缓缓说,她静静听,我停下,她就说些自己的想法。姐妹二人都闭着眼,又都对身边的人足够尊重。
姐姐比我大十几岁,看着我长大,比我更先体会到时光的奇妙。她曾对我说起那样一件事来。那天我闭着眼对她说:“我不喜欢黑格尔。”姐姐蓦然睁大双眼,紧紧盯着我,她惊讶于时间的飞逝与我的变化,那个阴郁的小哑巴,竟然有一天对她说起黑格尔,她的心再也不能平静,无法冥想,正欲感动落泪时,又听我说,“因为我读不懂黑格尔。”她笑得很大声。

想到这里,我提笔在信上写道:“时至今日我仍旧不喜欢黑格尔,因为我还是不懂。”

再后来,我渐渐开朗起来,像个正常人,但仍是少言语。不过对于姐姐来说,这已经是个奇迹了。在我十八岁生日那天,姐姐和姐夫在家里准备了十分庄重的成人礼,祝贺我终于长大,可以独当一面了。吃过饭,他们坐在沙发上休息,我洗了水果过来,很认真地对他们说,“谢谢。”姐夫一边挑着电视节目,一边说,“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我站在一旁没有坐下,我问姐姐:“姐,你还记得我初中时候获奖的那篇作文吗?”姐姐脸一红,“当然记得,你可把我跟你姐夫夸成花了。”我的眼眶有些湿润,声线开始颤抖:“那时我感谢你们供我读书,给我买来人生中第一个玩偶,我看着你读完作文又哭又笑,但是我转身的时候又听到你在叹气。”
“那时我不懂,只当是我听错了,现在我知道了。”我俯身抱着姐姐,“我的眼中不只有玩偶,还有玩偶背后的救赎。感谢你们,让我成为一个完整的人,精神世界中的人。”

眼泪止不住了,我也不想再欺骗自己,就着这样的感情,在信纸上写下了好多个“谢谢”。每当此时,我的语言都会更加贫乏。

楼主 城管来了free  发布于 2019-09-13 22:45:00 +0800 CST  
之前的一点回忆,我没有写上信上,那是我对姐夫的承诺。那年姐姐遭遇车祸,我的外甥没有机会看这个世界一眼。姐夫心疼姐姐,再不让她生育,硬扛着悲痛,没有在姐姐眼前掉下一滴泪水。夜深人静时,我亲眼见着姐夫躲在楼道里报着姐姐孕检时的报告痛哭,那上面有胎儿的影像。他哭到抽搐,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怕姐姐听到。我没有揭穿他,等到事情过去很久很久,他们的感情渐渐平复,我才敢在姐夫面前委婉表示,我一定会给他们养老,陪他们度过晚年生活。姐夫愣了很久,那声“好”,贯穿了我的一生。

我收回思绪,擦了擦脸,见到东方既白。这一封信也该结束了。我提着笔,半天落不下去,这一句话我写了无数次,每次都让我心如刀绞。我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身子在末尾写道:“愿您在天国安好。”
一封信洋洋洒洒竟写了四页纸,唯独这一处用了敬语,似乎有些突兀。可我不打算改,这一处敬语,将永永远远保存着。
我将信纸折好放起来,等到下次去给姐姐扫墓时读给她听,就好像她仍在阳台上,闭着眼,听我断断续续地念叨。

当我推开房门出去的时候,阳光已经洒满了院子。走出去几步,见到有道长迎面走来。虽然一夜未眠,道长仍是精神抖擞,我们拱手称“慈悲”,然后各自走向自己的路。

守庚申,困三尸,我想,我还是成功的。

楼主 城管来了free  发布于 2019-09-13 22:47:00 +0800 CST  

楼主:城管来了free

字数:6830

发表时间:2019-09-14 06:3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9-13 23:03:35 +0800 CST

评论数:9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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