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沉浮》(虐HE\/BE不定)

你们要开荤吗???

楼主 雪蕊莹萱  发布于 2014-09-08 15:25:00 +0800 CST  
窗外,月色正好。
浴池边水汽氤氲,轻纱薄雾一般的将两人笼罩,一片朦胧。
就似在云端抱拥,往日种种,已如逝水再难回头。此刻,他只想将面前之人拥入怀中,融入骨血,再不分离。
那人精致的锁骨边还留着上次的印记,百里屠苏轻轻啃咬着那处,顺着锁骨一路向下,留下一路暧昧痕迹......两人的呼吸声都不由得沉重了几分,欧阳少恭全身白皙晶莹的肌肤更是染上了淡淡的粉色,他看向百里屠苏的眸色深沉,看不出其中的情绪。
见他没有再抗拒,百里屠苏便得寸进尺地伸手去解他的衣带,恍惚中欧阳少恭下意识抬手去挡,退让间已是退到浴池边缘,欧阳少恭身形不稳眼看就要摔倒,百里屠苏见状连忙上前揽住他的腰身,结果却是两人一起相拥着跌落进了偌大的浴池。
一时间水花四溅,欧阳少恭呛了水,挣扎着起身后便伏在浴池边上咳了起来。
“咳咳咳咳......”百里屠苏慌忙来到他身边,轻拍后背帮他顺气。
过了一会儿,欧阳少恭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看向百里屠苏的眼神中隐约带了些责备之意,那双眼睛波光潋滟,百里屠苏心中一惊,记忆如洪水开闸般涌出,回到了那晚月圆之夜,江都郊外的溪边......
那晚的的月色,溪流,树影......煞气发作时的痛苦,身上灼人的热度,还有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
“少恭,我想起来了。”百里屠苏轻声说着,有些自责,但是身上的温度也渐渐升高,不知是因为这池中热水,还是别的什么。
他不动声色的看着百里屠苏,知道他记起了那晚的事情,欧阳少恭心里有些复杂,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他们互为半身,本该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两个人吧。
欧阳少恭蓦然想起,那年乌蒙灵谷,他第一次见到百里屠苏的情景,那个小小的孩子。那时候,他还是韩云溪。
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无关风与月。
“屠苏......”他轻声呢喃着这个名字,眼眸中有什么情绪在迅速的明灭。
他主动伸出手揽住百里屠苏的脖颈,两人之间的距离近的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随着他的动作,百里屠苏隐约感到脑中有什么东西轰然瓦解,双眸已染上情欲,不复清明。
他第一次觉得怀中的人是这么美,如玉般温润的肌骨,秋潭般清澈的眼眸,让他只想狠狠地占有这份美好。心里这么想着,可手上的动作却尽量的轻柔,第一次的记忆还在,他不想再一次伤到少恭。
欧阳少恭喘息着,任由百里屠苏温柔地在自己身上动作。隐约觉出他们之间的关系超出了自己的预料,可是沧海桑田,瞬息万变,又有什么是能完全在他掌握之中,一成不变的呢?倒不如此刻顺了自己的心意,亦是无悔。
“嗯......”不可避免的痛楚袭来,欧阳少恭皱起眉头,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百里屠苏心疼地轻吻着他如玉般的脸颊,不敢再有什么动作,直到欧阳少恭不再露出痛苦的神情,他才小心翼翼地继续下去。
借着热水的浮力,这次的痛楚和初次相比却是不算什么,欧阳少恭很快便适应了,和着那人的动作不时轻哼几声。百里屠苏毕竟热血方刚,在得到欧阳少恭的默许之后便大胆起来,几乎可以说是为所欲为。
“你,你轻点......”痛楚渐渐褪去,欢愉在体内积累升腾,欧阳少恭苍白的脸上浮起红晕,也只能轻咬下唇承受着。
竟是千百年来前所未有的欢愉,那一瞬他甚至感受到了灵魂的契合。
太子长琴,已是凡尘碧落......此生,他是欧阳少恭。
浴池中的热水渐渐冷去。百里屠苏意犹未尽的喘息着,看向欧阳少恭,他的下唇已经被自己咬出了血,眼中也凝聚着一层水雾。
百里屠苏感觉自己又一次沦陷了,眼前之人,只叫他万劫不复。
“水已经凉了......”
“我会让你热起来的。”
“......”
第二天。
百里屠苏得偿所愿,欧阳少恭没能带着巽芳去青玉坛。
其他人问原因,巽芳也只是摇摇头说欧阳少恭似是着了风寒,起不了床。
大家便关心地前去探望,只见欧阳少恭盖着狐裘半靠半躺在房内的美人榻上,手上拿着卷医书静静看着。天气不算凉,他却穿的严实,脸色也有些苍白,当真是病了。
“少恭,听巽芳说你是昨夜沐浴之后在院内吹了半夜冷风,这才染了风寒?”陵越看着他,担心的问道。
欧阳少恭脸上勉强挂着微笑,点点头。
风晴雪闻言埋怨道:“少恭,你自己就是大夫,怎么这么不爱惜身子?”
“昨夜月色甚好,是我自己不好,贪爱那晚风月色......”欧阳少恭抬眼看了看百里屠苏,温文回道。
百里屠苏脸上一红,又想起昨晚,食髓知味......不行了,自己好像要流鼻血了。
“既然少恭不舒服,我们就先回去吧,让他好好静养。”说着百里屠苏一手拉过陵越一手扯着风晴雪,带着他们一起离开了。
看着仓皇离开的百里屠苏和满脸疑惑的陵越和风晴雪,欧阳少恭微微一笑,心情莫名有些明媚起来。
“少恭。”巽芳端着药膳走过来,“这是你自己开的药膳,我已经帮你炖好了。”
欧阳少恭对巽芳莞尔一笑,伸手接了过来。
巽芳看了他一眼,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刚刚在厨房,我碰到红玉姐了。”
“哦?”欧阳少恭执起调羹搅动了一下碗中药膳,“她和你说了些什么?”
“红玉姐问,你既是染了风寒,为何药膳中尽是些补血益气的药材?”
欧阳少恭手上动作一顿,脸上维持着的微笑淡了下来。
“巽芳。”他看向巽芳,柔声道,“你去请红玉,就说是我,请她过来房中一叙。”
“好。”巽芳垂下墨睫,点点头,顺从地起身出去了。
欧阳少恭默然片刻,复又微笑起来——红玉?纵是你知道了什么,那又何妨。
他将还未动过的药膳轻轻放回桌上,梨木的桌面上,已然裂开了几道细纹。

楼主 雪蕊莹萱  发布于 2014-09-09 10:51:00 +0800 CST  
正值午后,空气有些闷热。
午饭后众人皆是回到各自房间休息去了,而此时院内柳树下,红玉和陵越相对而坐在石桌前,面色沉重。
“......有些事情,我忍不住会往少恭身上想。他既是青玉坛的长老,又与千觞关系密切,实在是复杂难测......还有那到剑阁盗剑的鬼面人究竟是谁,我们至今也未能得知。也并非是我胡乱揣测,这所有发生的事情仿佛都与少恭脱不开关系,陵越你看......”
陵越听罢,微蹙了眉,摇了摇头道:“少恭若是想得到焚寂——天墉城、琴川、江都,他一直和屠苏在一起,机会多得数不胜数。而且,我觉得少恭是真的对屠苏好,应该是红玉姐你想多了。”
红玉听完脸色微变,站起身来想了想,还是顾左右而言他:“你可还记得雷严死前和少恭说的那些话?我总担心......”
“雷严已经死了。”陵越也站起来,“现在一切也已风平浪静,少恭更是冒着自身被反噬的危险要帮屠苏吸去体内的煞气。少恭对屠苏这么好,我不相信他会做出伤害屠苏的事情。”
“少恭一言一行皆让人如沐春风,不是不好,反是太好。就像那镜中花、水中月,世上如何有这般完美无缺之人?”红玉说着,注意看了一下陵越的脸色,接着道,“我闻圣人君子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恐怕少恭的内心非但不是水,反而如那烈火也说不定。如此深藏,未免令人不安。”
陵越走到红玉的面前,疑惑地看向她:“红玉姐何出此言?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陵越......”红玉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为难。
“红玉姐但说无妨。”
“前几天晚上,我在阁楼上看见,看见......”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红玉停了片刻,横下心一口气说了出来:“我看见屠苏,他吻了少恭。我想他们俩之间,应该......”
意料之中的看到陵越脸色变得苍白,满脸的不可置信。见他如此反应,红玉一时间也不知道告诉他此事是对是错。
她不由得想起早晨,欧阳少恭与她说过的话......
“你与屠苏,可是......那种关系?”红玉看着欧阳少恭,几乎是直接质问道。
没想到欧阳少恭并没有想象中的惊慌失措,他只是微微扬起嘴角,似是苦笑:“红玉姐都知道了?”
红玉皱起眉头,继续问道:“你可知道,你们之间的感情,不容于世?”
“不容于世?”欧阳少恭轻声重复道,眸色一暗——不容于世,他当然知道。
见他反应,红玉自觉说话有些重了,连忙又放软了语气:“少恭,屠苏他自小在天墉城长大,他不懂得......”
话音未落,却被欧阳少恭清冷的声音打断:“红玉姐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红玉姐以为......是我迷惑了屠苏?”
红玉垂下眼睫,虽然没有明说,但她心中的确存着这种疑影。此刻不说话,便是默认了。
“我已有了巽芳。”沉默了半晌,欧阳少恭轻声说道,红玉浑身一震,抬眼望他。
欧阳少恭低垂着眼眸,脸色略显苍白,语气也是有些苍凉:“几个月前的一个月圆之夜,屠苏他煞气发作,当时在荒郊野外,又只有我们两个......”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聪慧如红玉,自然能明白他的意思。
果然,红玉闻言脸色又是一变,歉然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居然会是这样......”
“少恭明白红玉姐的担忧......我会即刻起程,带巽芳离开江都。”欧阳少恭接着说道,语气越发苍凉。
“少恭,我不是那个意思!你......”
最后她并没能阻止欧阳少恭,看着他带着巽芳落寞离去的背影,心里除了愧疚自责,也多了一份疑虑。
过了好一会儿,陵越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发现红玉在出神,连声喊了她几句。“红玉姐,红玉姐?”
“嗯?陵越,怎么了?”红玉一惊,看向陵越。
“那少恭现在在何处?我想去找他,问清楚。”
红玉闻言叹了口气,把今天早晨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陵越听,此刻连她也没了主意。
“这件事我们得从长计议。”陵越想了想后说道,“我们得先拖住屠苏,不能让他这么快就去找少恭。”
红玉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于是点点头:“屠苏自小是你带大的,和你最亲,这件事便由你去问吧。”
“好。”陵越点头应道,转过身,他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而此时,欧阳少恭和巽芳正在前往青玉坛的路上。
因为巽芳身体虚弱,他们便没有用腾翔之术,一路走走停停,看山看水,倒也逍遥自在。
“少恭,我有些累了。”又走了半个时辰的路,巽芳微微喘息着,靠在欧阳少恭肩上。
“前面有处亭台,我们去那里歇一歇。”欧阳少恭温柔地扶着巽芳往亭台走去。
也许是因为天香丹的缘故,巽芳的身体大不如前,走几步便会气喘吁吁,又怕他担心,只得强行忍耐着。欧阳少恭见状又是心疼又是焦急,眼下再管不了许多,先回青玉坛研制出天香丹的解药要紧......
“这世上,根本没有天香丹的解药!”雷严决绝的话语在耳边响过,欧阳少恭微微握紧了双手,神色一冷。
你说没有,我却非要不可。莫非他欧阳少恭,注定要逆天而行?
巽芳......她是唯一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的执念啊。
扶着巽芳一同坐下,牵动了身后难言的伤痛,欧阳少恭眉头轻皱,不由得记起带给他痛楚的那人。他看向巽芳,巽芳也正柔情似水的看着自己,欧阳少恭心中一阵疼痛,隐隐感到愧对了自己的妻子。
一生所爱,唯有巽芳。
昨夜之事,不过是......一晌贪欢而已。
可是聪明如他,却骗不过自己。
假作真时真亦假。
这期间的真真假假,又如何分辨得清楚?

楼主 雪蕊莹萱  发布于 2014-09-10 12:48:00 +0800 CST  
陵越找到百里屠苏的时候,他正盘腿坐在湖边,手上端着一碗五花肉在喂身边的阿翔。
“师兄,你怎么来了?”百里屠苏看到陵越,微笑着放下了手中的碗。
“屠苏。”陵越走到他身边,席而坐下。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看向眼前一片碧波生烟的湖水,“你可还记得,在天墉城的后山,也有这样一片湖水。”
“自然记得。”想起天墉城,百里屠苏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那时候,师兄和芙蕖经常来后山陪我,还有少恭......”
陵越闻言看了他一眼,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和少恭认识多久了?”
“三四年了。”百里屠苏轻声回答道。
“三四年的光景罢了,远不及我、红玉姐与芙蕖同你相识的时间长,你何以与少恭这般亲近?”
百里屠苏一怔,没想到陵越会有此一问,但也只是说:“我也不知道。少恭他,对我很好,我和他之间有一种特殊的亲密感。有时我甚至会觉得......他就是另外一个我。”
“屠苏。”陵越看向他,正色道,“你和少恭之间,可以是挚友、兄弟,亦或是知音。只是你要明白,不论是何种情感,都要有底线......”
百里屠苏一惊,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陵越全都看着眼里,语重心长地说:“屠苏,我不管你和少恭之间是不是真的有......但是你现在悔悟还来得及,一切都能回到以前。”
“回不去了。”沉默了半晌,百里屠苏开口道,“情之所至,身不由己。师兄,你能明白我吗?”
没想到百里屠苏会这么说,陵越心里一凉,劝道:“胡闹!天墉城虽不要求门下弟子清心寡欲,可你这......未免惊世骇俗,不容于世!”
“惊世骇俗?不容于世?”百里屠苏苦笑一声,站起身来,“我身负焚寂煞气多年,早被世人当作是怪物,又怎会在乎这些?”
陵越跟着他站起来,直视他,目光如炬:“你不在乎,难道少恭也不在乎吗?”
“少恭为人温文尔雅,谦和有礼,还是悬壶济世的大夫,难道他也能接受世俗的流言蜚语?”
百里屠苏浑身一震,脸色苍白。
“你可曾想过巽芳?她是少恭明媒正娶的妻子,如今经历了生死劫难才能再度相守。少恭能为你放弃自己的妻子吗?就算他可以,你忍心让巽芳来承受这一切吗?”
“师兄,为何突然来找我说这些?”百里屠苏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已经知道了,刚刚那些话,你是否也对少恭说了?”
陵越摇了摇头,转过身去不再看他:“没有。不过这些事,都是红玉姐告诉我的,她应该去找过少恭了。”
“那少恭呢?”
见陵越不说话,百里屠苏有些焦急,抓住陵越的胳膊:“他已经离开江都了,是不是?”
得到的只是沉默。于是他也不再问什么,苦笑着摇了摇头,颓然松开了手。
百里屠苏,你果真是命中带煞,六亲缘薄。爱一个人,却只能让他受尽苦楚。
陵越的话,像是利剑一般,字字句句刺在他的心上,让他痛到不能呼吸。那些话,他并不是没想过,只是不敢去深想......
“我要去青玉坛。”陵越正准备离开,却突然听到百里屠苏如是说。欧阳少恭此番离开,定是去了青玉坛。
他要去找欧阳少恭。陵越素来知道他的性子,知道再劝亦是无用,只得沉重的叹息了一声。

楼主 雪蕊莹萱  发布于 2014-09-14 16:10:00 +0800 CST  
青玉坛。
欧阳少恭倚在窗台边上,已然睡着了。外面温柔的日光缱绻落在他宽大衣袖之上,靛蓝白纹的衣摆逶迤于地,沉静如画。巽芳端着清茶走进丹房时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她走到桌边放下茶杯,然后轻轻走到窗台前,满脸温柔的注视着自己正在睡梦中的夫君。
巽芳心疼地看着他略显苍白的面容,和眼下淡淡的乌青。这连日来没日没夜的闭关炼丹,当真是辛苦他了。
欧阳少恭微微皱了皱眉,睁开眼来,一眼看到身旁的妻子,温柔一笑:“巽芳......”
“少恭,去内室休息一会儿吧。”巽芳伸手拂过他的脸庞,帮他整理了一下有些被风吹乱的额发。
“巽芳。”欧阳少恭坐直身子,揽过巽芳将她带入怀中,“天香丹的解药,我已经快要炼成了,你开心吗?”
“自然是开心的。”巽芳顺从的靠在他的怀中,脸上神色温柔,眼中却是一片浓重的雾霭......
这些欧阳少恭并没有看到,此刻温香软玉在怀,他心中难得有了一丝安宁。
而百里屠苏也很快找来青玉坛。
那日借着红玉的话离开江都,如今天香丹的解药即将炼成,他也不必再避着百里屠苏了。
他既然想复活娘亲和族人,自己......必是会帮他达成心愿的。
百里屠苏有些难以安枕,耳边若隐若现似乎是琴声,但听不真切。辗转反侧,干脆放弃了睡下去的想法,起身出去走走。出了房间,往前走了几步,遥见欧阳少恭端坐在一座石亭之中,身边一樽香炉,青烟袅袅。此情此景,有些像琴川河边的中秋之夜。只是回到了青玉坛的欧阳少恭,整个人的气度风韵都与往日有所不同,更增了几分仙骨灵气,给人的感觉时近时远,无法捉摸。
“少恭。”百里屠苏来到亭台,欧阳少恭琴声稍缓,却并没有停下。
百里屠苏轻轻叹息一声,来到他身边,轻声道:“少恭是否觉得,我的感情拖累了你?”
“你情我愿,何来拖累之说。”欧阳少恭终是停下了抚琴。
“红玉姐和大师兄已经知道了我们之间的事。”百里屠苏说着,“若是你觉得为难,我们便......”
“哦?”欧阳少恭挑眉道,“原来屠苏所谓的情之所至,竟抵不过几句闲言碎语?”
百里屠苏一惊,连忙摇头否认道:“不!少恭,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听完师兄的一番话之后,我有些动摇......也许我的爱的确自私,伤害了你,还要让你接受那些世俗的眼光。”
欧阳少恭站起身来,走到百里屠苏面前,看着他俊朗的脸庞,欧阳少恭莞尔道:“我欧阳少恭从来不在乎那些。”
“爱便是爱了,若屠苏怕了,尽管放手就是。”
“不,我不怕!”百里屠苏坚定道。
欧阳少恭闻言,嘴角勾起细微的弧度——不怕那便最好,若是这就怕了,将来还怎么继续下去。
不知道你此时有多爱我?但愿你能爱的深沉,以后便也能恨的刻骨。
“屠苏,你要的起死回生之药,我翻阅古籍之后,已经有了眉目。炼药所需的药材,青玉坛普遍都有,但还需一味月灵花为药引,此花生长在榣山,世上只此一朵。要想炼成漱魂丹,不可缺了这月灵花。”
“那我明日便起程去榣山!”
“嗯。”欧阳少恭点点头。

楼主 雪蕊莹萱  发布于 2014-09-14 17:20:00 +0800 CST  
第二天,百里屠苏起了个大早,外面风和日丽的天气很适合出行。他换上一身崭新的玄色衣装,准备好简单的行囊之后,背上焚寂剑走出了房间。
一眼看到门外庭中站在那里的背影,百里屠苏有些喜出望外,声音也变得轻快起来:“少恭,你怎么在这儿?”
那人正是欧阳少恭,听到百里屠苏的声音,他微笑着转过身来:“此去榣山,前路未知。我昨夜思量片刻,决定还是与屠苏一同前往。”百里屠苏自是喜不自胜,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取过背上的焚寂,百里屠苏闭目片刻,催动自身的煞气来御剑。很快焚寂剑便升腾至空中,周身散发着红色的光芒。
“少恭,快上来吧!”百里屠苏踏上焚寂,很快掌握好了平衡。
欧阳少恭有些诧异,他虽已经知道百里屠苏可以控制焚寂煞气,却不知他竟然已经可以催动煞气来御剑。不过尽管心中诧异,表面上却没有显示出半分来,欧阳少恭脸上维持着温文的笑意,依言踏上了焚寂。
一路上有欧阳少恭的指路,再加上百里屠苏的御剑之术,不过几个时辰,他们就到达了榣山。
月华如练,流光暗度。百里屠苏觉得四周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沿着山路拾级而上,眼前的景色渐渐开朗,那种无法名状的熟悉之感也找到了答案——这就是他梦境之中,那片水墨山水般的所在,榣山。
但又与梦境中的榣山有所不同,现实中的榣山,显得有些颓然而灰败。就像过去了几千的光阴,当年的美景已不复存在。
忽然,悬崖边一株形态奇异的花草吸引了百里屠苏的目光:“少恭!你看,那可是月灵花?”
顺着百里屠苏指着的方向看去,欧阳少恭点点头:“不错,那的确便是月灵花。”
“我这就去将它摘来!”百里屠苏走到悬崖边,俯下身子弯腰向悬崖下探去,悬崖下面,便是无波的深潭。
欧阳少恭隐约觉出不对劲,正想出声提醒,却见悬崖下平静无波的潭水忽然颤动了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水而出,涟漪汹涌如潮。
“屠苏小心!”话音未落,庞大的黑影从潭水中升起,带起的水雾如瀑布一般,直冲九天!
百里屠苏已经摘得月灵花,正想起身却听得欧阳少恭惊慌的声音,再避开却已是不及。百里屠苏的身子被巨大的水柱击中,在半空中重重地摔落,倒在欧阳少恭身边不远处。
“屠苏!”欧阳少恭连忙奔过去,百里屠苏却已经昏迷过去,手中还紧紧攥着那月灵花。
“汝等何人?闯入此地,扰吾安眠。”身后传来的声音振聋发聩,欧阳少恭皱了皱眉,转头看去。
那是一条比榣山还要高大的巨龙,通体漆黑,双眼映射出金色光芒,虎须鬣尾,不怒而威。
一人一龙,对视一瞬。有什么记忆好像要汹涌而出,欧阳少恭觉得头疼无比,只好扶住额头闭眼苦思冥想。
“你是......悭臾......”半晌,欧阳少恭缓缓睁开眼睛,轻声说道。
那黑龙听到欧阳少恭唤自己“悭臾”,眸中金光一闪:“凡人!何以知晓吾名?不,你身上有故人的气息......”
“你是......太子长琴?!”黑龙眼中金光大盛。
欧阳少恭没有回话,此刻他脑海中一片混沌,头痛欲裂。
“悭臾......它曾经与我约定......待修成通天彻地的应龙......要我坐在它的龙角旁......乘奔御风......看尽山河风光......”
欧阳少恭以手扶额,缓缓吐出这些支离破碎的语句,随着记忆的涌现,那剧烈的头痛也渐渐缓和了些。
“天柱倾塌,天庭降罚......太子长琴被贬下凡尘,悭臾成为女神坐骑......永失自由。太古之约......不复践言......”
“吾友,长琴——”黑龙周身的金光大盛,光芒渐渐缩小成人形,再一睁眼,一名黑衣男子从金光中走出。
眉目俊朗,长身玉立。正是那榣山水湄旁,一曲知音,悭臾。
一夕之间,梦回太古。
太子长琴温和沉静,平日除去清修,便喜爱去榣山旷野奏乐怡情,于此结识好友“悭臾”——它是榣山水湄边的一只水虺。悭臾虽弱小,却坚信自己与别不同,终有一日将修炼成通天彻地之应龙。它与太子长琴相约:若成应龙,定要太子长琴坐在龙角旁,带其上天入地,乘奔御风,看尽山河风光。
“长琴,你何以......魂魄分离?”悭臾看着欧阳少恭,满目眷恋。他的容貌与太子长琴纵然是有不同,可是那份沉静如水的目光,一如往昔。
欧阳少恭却似不愿所说,扬手幻化出自己的九霄环佩琴:“故友重复,自是不胜欣悦。那些痛苦的往事,便不要再提了吧。”
悭臾沉默片刻,终是没再说什么。他看着欧阳少恭席地坐下,微笑着问道:“时隔千年,悭臾可还记得曾经的琴声?”
“如何能忘。”悭臾坐到欧阳少恭的身旁,心里满满都是期待——他何曾奢望过今朝此刻,他还能坐在他身边,听他抚琴一曲。
欧阳少恭闭目片刻,手指撩拨琴弦,熟悉的旋律如水般清澈的荡漾开来......悠远从容,广阔辽远。
悭臾合上眼,仿佛又见到太子长琴的白衣胜雪,一只水虺在旁静静聆听。
落木萧萧,流水潺潺。那是榣山最好的一段风光。
一曲终了,余音绕水,悠远不绝。悭臾闭着眼睛叹息:“得闻此曲,吾愿已了。”
太子长琴被贬为凡人,永去仙籍。落凡后寡亲缘、情缘,轮回往生,皆为孤独之命。
再次睁开眼睛,悭臾眼中复杂的情愫,欧阳少恭竟是有些看不明。
“昔时与太子长琴约定,待吾修成应龙,便让他坐于龙角旁,乘奔御风,看尽山河风光。后来自你随伏羲登天,去往云顶天宫,竟再也未有机会。”
“长琴,你可愿——”
欧阳少恭沉默了一瞬,转过头去看仍在昏迷中的百里屠苏。
“我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完成,等到......”语气有些不忍,悭臾听了,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一叹。
半晌,悭臾扬起手,金光闪过,他的手心静静躺着一片龙鳞。龙鳞上有斑斓曲折的绿色纹路,光芒随纹路流淌。
“等你事情完成那日,便可以此龙鳞为媒召唤我,只是......”只是我寿数将尽,不要让我等得太久。
看到欧阳少恭沉静如水的眼眸,悭臾终是没有说下去:“只是......莫要忘了。”
“承君此诺,终生不负。”欧阳少恭接过龙鳞,看向悭臾的目光温润中自是坚定。
时如逝水,永不回头。
龙渊崛起与消亡,太古凶剑,甚至天柱倾塌的灾劫......万事万物,仅是天地循环之一二。
太子长琴的命运,已然湮没于历史洪荒之中。



楼主 雪蕊莹萱  发布于 2014-09-15 18:22:00 +0800 CST  
青玉坛地处衡山,万物钟灵毓秀,自门派创立伊始便占尽天时地利。
道家七十二福地各有所长,青玉坛钟情于丹药金石,几百年来盛衰皆因丹药。欧阳少恭作为这一代青玉坛的丹芷长老,在门派的威望不作第二人想。故而在坛主雷严离世之后,欧阳少恭成为继任下一任坛主的不二之选。
不过欧阳少恭素来不在意这些事情,正如之前所言,雷严要的是千秋霸业,而他求的只是一方天地,自然无话可说。
回到青玉坛之后,天香丹的解药已然炼成,让巽芳服下解药后,欧阳少恭便闭关为百里屠苏疗伤。在榣山时,百里屠苏身受重创,体内灵力混乱,之后便一直昏迷不醒。
两人盘腿相对而坐,蓝色温润的光晕萦绕在身周,欧阳少恭以自身灵力为百里屠苏调息疗伤,如此持续七七四十九个时辰之后,百里屠苏苍白如纸的脸色才满满恢复了正常。
欧阳少恭扶他在床上躺下,细心地帮他盖上锦被,取过一旁的湿巾给他拭去满头满脸的冷汗。
“少恭......”昏睡中的百里屠苏呓语一声,眉头紧皱。
“我在。”欧阳少恭坐到床边,温声道。抬手抚平百里屠苏紧皱的眉心,隐隐有些心疼,此次他的确是伤得重了。
走出丹房,许久未见日光的他身形一晃,侍立在屋外的青玉坛弟子连忙上前扶住他。“长老——”
“无妨。”欧阳少恭闭了闭眼,眩晕的感觉渐渐褪去了。他看了看那弟子一眼,试探性的叫道:“辛合?”
“长老有何吩咐?”名唤辛合的弟子恭敬地弯腰。
欧阳少恭微微一笑,轻声道:“若是最近有一行人前来青玉坛求见,就请他们来青玉宫,无需通报。”
若是猜得没错,他们应该也快寻来青玉坛了。
欧阳少恭想着,踱步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巽芳服下解药后身体似乎好了点,却愈发不愿出门,每日都留在房内。
今日也是如此,欧阳少恭踏进房门就看见巽芳坐在桌前,缝补着自己的一件长衫。
“外面日光甚好,巽芳怎么不出去看看?”
巽芳闻声抬起头,看到欧阳少恭后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容,站起身来:“少恭你回来了,屠苏可好些了?”
“伤势颇重,不过已经无碍了,再休养几日便可恢复如常。”他走到巽芳的身边,揽着她一同走到窗边的榻上坐下。
巽芳看着他,眼中闪烁着期待的神采:“那少恭最近可是得闲了?”
欧阳少恭闻言摇摇头,叹气道:“眼下最要紧的,是帮屠苏炼制起死回生的漱魂丹,还需要一些时日。”
“哦,是这样......”巽芳垂下眼眸,眼中的神采已然淡去,“我还以为,夫君能有时间多陪陪我了呢。”
“巽芳可是怪为夫最近冷落了你?”欧阳少恭闻言有些自责地问道,看着巽芳失落的神情,在她如花的面颊轻轻一吻。“等忙完这些事情之后,我就能有很多时间来陪巽芳了。”
等取回百里屠苏身上那一半的魂魄,我就能与巽芳长相厮守了......
“好。”千言万语也只化作这一个字,巽芳温柔地回应着他的轻吻,靠进他并不算宽阔的怀中。
少恭,我只怕......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陪伴你左右了......
一滴清泪无声的滑下,落在欧阳少恭的衣襟之上,氤氲着水汽扩散开去,像一朵哀伤的小花。

楼主 雪蕊莹萱  发布于 2014-09-16 14:58:00 +0800 CST  
不如你们来猜猜巽芳为何时日无多了?答对有奖

楼主 雪蕊莹萱  发布于 2014-09-16 15:20:00 +0800 CST  
刚刚补上了昨天的剧情,已被脑残编剧虐cry,表示下午更文,我要虐苏苏,你们同意吗?

楼主 雪蕊莹萱  发布于 2014-09-19 12:00:00 +0800 CST  
百里屠苏醒来之时,已是五日之后。他只记得自己和欧阳少恭去了榣山,记忆停留在了自己看见月灵花的那一刻,之后发生了什么,却是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在门外侍立着的弟子提示下,百里屠苏向青玉宫走去,想找欧阳少恭问问当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屠苏哥哥,你终于醒了——”听到襄铃的声音,百里屠苏愣了一下,没想到大家都来了青玉坛。
风晴雪走过来,看着他关心的问道:“苏苏,你怎么样了?伤好全了没有?”
“已经没事了。”百里屠苏回道,目光在众人间寻找着欧阳少恭的身影。“怎么不见少恭?”
方兰生看了他一眼,说道:“少恭去里面拿东西了,马上就回来。”
话音未落,欧阳少恭便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百里屠苏时,面露微笑:“屠苏,你可算是醒了。”
“少恭,那日......”刚想问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欧阳少恭挥手打断他的话,拿出手中的东西放到他面前。
那是一个镶珠钳玉的小盒子,十分精巧。“这是——”百里屠苏伸手接过,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颗琥珀色的丹药。
“这便是可以使人起死回生的漱魂丹。”欧阳少恭说道。
百里屠苏闻言,大喜过望:“这漱魂丹,真的可以复活我娘吗?”
“据龙渊残卷上的记载,以玉横炼成的漱魂丹,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欧阳少恭点点头。
风晴雪走到他身边,看了看欧阳少恭,欲言又止:“可是,少恭......”
“晴雪还有什么疑问吗?”欧阳少恭看着她,温言道。
“我......”风晴雪脸上的神色显然是有些不信的,可是看到百里屠苏满脸的期待,一时又不忍心说出口,只好摇摇头作罢。“我是想说,陵越大哥和红玉姐回了天墉城,我们要不要等他们回来再——”
百里屠苏摇摇头,说道:“我想明天就去乌蒙灵谷。”
“那好吧。”风晴雪低下头,暗暗叹了口气,“苏苏,我和你一起!”
欧阳少恭微微一笑,问道:“屠苏,可要我陪你一同前往乌蒙灵谷?”
百里屠苏正想点头,却看见欧阳少恭身后人影闪过,是巽芳端着一个盘子走了出来。
“我做了些玉露糕,你们都尝尝吧。”她微笑着,把手中的点心呈到众人面前。
“这点心可真好看,晶莹剔透的。”风晴雪伸手捻起一块,放到嘴里。
巽芳看着她,眼中有些期待:“晴雪,味道怎么样?”
“真好吃!巽芳姐你真是心灵手巧,温柔贤惠!”风晴雪漂亮的大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嘴里塞满了糕点,含糊不清地说着。
百里屠苏也伸手拿了一块,他看着依偎在欧阳少恭身旁的巽芳,只觉得食之无味。
“少恭。”百里屠苏终于开口说道,“乌蒙灵谷......我和晴雪一起去就可以了,你就留在青玉坛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如此也好。”欧阳少恭点点头,微笑着说。
为了给他们践行,青玉坛破天荒的设了一桌晚宴。清修之人向来不在意口腹之欲,青玉坛内也没有什么厨艺高超的弟子,他们只好自食其力。几个人在厨房里鼓捣了好几个时辰,总算也凑齐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酒佳肴。
欧阳少恭拿出珍藏的白玉瓷盅,倒上了尹千觞埋在树下的百花酿,美酒混合着花香,最是醉人。
“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尹千觞喝了酒就要吟诗,久而久之大家都已经习惯,也就随他去了。
百里屠苏并没有怎么吃喝,他看着巽芳为欧阳少恭斟酒,看着欧阳少恭给巽芳添菜,觉得心中一阵郁闷。可能是他的目光太过炽热,欧阳少恭终于抬眼看了看他,微笑着将一盘冷菜推到他面前。“这是我第一次下厨,拌了一些时令鲜蔬,屠苏尝一尝吧。”
“好......”于是百里屠苏闷闷地低头将那一盘冷菜吃得干干净净。
对面的巽芳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尹千觞仰头喝下一口美酒,笑道:“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月上中天,夜凉如水。
也许是这几天养伤睡得太久,此刻百里屠苏躺在床上,却是半分睡意也没有。
一夜无眠,第二天天边渐白之时,百里屠苏便顶着两个黑眼圈走出了房间,漫无目的地在青玉坛内闲逛。
“苏苏——”风晴雪双手各提着一个竹筒,蹦蹦跳跳地向百里屠苏而来。
“晴雪,你起得这么早?”百里屠苏一惊,没想到风晴雪会比他还早。
风晴雪笑着,举起手中两个竹筒,凑到他面前晃晃:“我一大早起来是为了给虫子们找吃的!”
“......”百里屠苏无言以对,只好僵硬地点点头。
“苏苏,你起这么早是要去找少恭吗?”风晴雪眨着眼睛问道,“我刚刚碰见少恭了,他在丹房后的院子里收集露水呢......”
“我现在去找他。”百里屠苏心里一喜,转身朝丹房的方向走去。
“哎——”看着他离开的声音,风晴雪懊恼道,“我还没说完呢,巽芳姐也和他在一起......”
当百里屠苏兴致冲冲地走到丹房后院时,看到的就是如此一番景象——
梨花树下,落雪飞花。那两人身形相拥在一处,缠绵悱恻,欧阳少恭微微低着头,深情地吻在巽芳眉梢眼角。就如自己第一次吻他时一样。百里屠苏心中莫名的一阵抽痛,身形不自觉地后退,隐退到门边。
“如果这是梦,世上最美最美的梦,那就让我永远永远都不要醒来吧......”隐隐约约之中,听到巽芳说了这么一句。
百里屠苏听着,心里蓦然升起一些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黑色的阴影,从身后将他整个人完全笼罩......

楼主 雪蕊莹萱  发布于 2014-09-19 19:14:00 +0800 CST  
楼楼要睡啦,明天或者后天还会更文的哦。这里和看文的亲亲们说一声,以后叫我lulu就好啦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追文和支持这篇文我也是属于边想边写的,所以大家有什么意见建议的话都请留言告诉lulu,剧情可以向着大家都希望的方向发展哦

楼主 雪蕊莹萱  发布于 2014-09-19 23:06:00 +0800 CST  
他们一行人出发前往乌蒙灵谷,青玉坛便只留下欧阳少恭、巽芳和尹千觞三人。
送完他们之后,欧阳少恭便回到了丹房炼丹,这时元勿跟了进来。“长老,山下的村民知道欧阳长老回来了,便向青玉坛求取往年您赐予的清骨丹。”
欧阳少恭闻言,依旧端详着手中的一株草药,漫不经心地说道:“那清骨丹并非什么灵丹妙药,既然他们索要,给他们便是。”
“长老,弟子尚有一事不明。”元勿皱了皱眉,大着胆子说道。欧阳少恭停了片刻,示意他但说无妨,元勿这才接下去:“那清骨丹,是前几年村中瘟疫时长老赐予村民治病救命的。可是自从几年前蒙长老赐药,村民们便十分贪得无厌,年年来求所谓的仙丹,长老为何还要理会他们?”
欧阳少恭眯了眯眼睛,冷冷地说道:“清骨丹可以去除跗骨之污浊,顺体内之阴阳,是我当年炼制的一味奇药,服下之后会让人有身轻体健之感。只是没想到,这些人在尝到清骨丹的好处后,会变得贪得无厌了......也罢,便给他们这最后一次吧!”
听得他心情不佳,元勿自然不敢再多问,连忙领命退了下去。
附骨污浊即是毒性。清骨丹讲求的是以毒攻毒,若是在病入膏肓之时服下,自可去除污秽,有身轻体健之感。可若是无病无痛之后,仍然继续服食,与吞毒又有何异?既然如此,那便让他们服这最后一回吧......
将手中药草随手置于桌上,欧阳少恭转身面对窗外,眼神定在空气中虚无的某处,自言自语道:“贪婪之念永无止尽,祸及性命犹不自知......又能,怪得了谁呢?”
说完他深深的叹了口气,炼丹许久,此刻也有些累了。欧阳少恭慢慢走到门边,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值得他精神为之一振的事情,推开门走了出去。
就在他离开丹房的同时,尹千觞端着一小坛新酿的美酒从回廊的另一边走来,见到欧阳少恭的身影后,他面露喜色,喊了欧阳少恭一声,对方却似没有听到,并没有停下脚步。尹千觞皱了皱眉,只好跟着他走过去。
原本打算出声叫住他,可是行至的路却是越来越偏僻,尹千觞心里有些疑惑,便留了个心眼,不远不近的跟着欧阳少恭,直到他停在了一处密室前。那黑色的玄铁门上,用法术禁锢着封条,尹千觞看了一眼,便觉得脑后一阵隐隐作痛。
欧阳少恭手中结印,用法术解除了禁锢,两扇门应声而开,而他却在将要踏入密室之时,突然回过了身。
“少恭......”没想到他会突然转身,尹千觞一下子暴露在他眼前,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尴尬无措。
欧阳少恭只是微微一笑,仍然那般让人如沐春风:“千觞既然跟来了,便与我一同进去看看吧。”
见他神色如常,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尹千觞才稍微放下心来,笑着走到了欧阳少恭的身边。“少恭,我本是来请你尝尝这新酿的青梅酒的......”
欧阳少恭微笑着点点头,带着尹千觞踏进密室。
与此同时,百里屠苏一行人也已经来到了乌蒙灵谷。而如今的乌蒙灵谷,经过十几年前那场劫难,结界已逝,人迹罕至,荒芜颓败。那些曾经炊烟袅袅的房屋已是破败,许多地方腐朽不堪,若不是石块堆垒支撑,早已倾塌为不辨形状的朽木。山坳间联结的吊桥在风雨侵蚀下摇摇欲坠,不过是十几年的光阴,却是恍若隔世。
四人没有说话,一路行至了冰炎洞,洞中有万年寒冰,韩休宁的尸身冰封于此,才能十数年身形不灭。
“你们都在外面等着吧,我想一个人进去。”看着手中的漱魂丹,百里屠苏突然开口道。
跟在他身后的其他人都是一愣,方兰生张嘴刚想说些什么,被风晴雪抬手拦下了:“苏苏,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你放心进去吧。”
眼见百里屠苏的身影隐没在洞中,风晴雪垂下眼睫,心中总是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挥之不去。
“晴雪姐,你怎么了?”看出她的异样,襄铃关心地凑上去。
“没什么。”风晴雪摇了摇头,又看了那冰炎洞一眼,“希望少恭的药,真的能让苏苏的娘起死回生吧。”
襄铃显然不是很明白风晴雪的担忧,她点点头,眨巴着水灵灵的杏眼:“少恭哥哥的药那么厉害,晴雪姐你就放心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方兰生坐在洞口的一块岩石上,抬头看看,已是月上中天:“少恭说过,屠苏的娘复活之后,暂时不能晒太阳是吧?”
“是啊,所以我们才要晚上来。”风晴雪走到他身边,百无聊赖地玩着手里的狗尾巴草,“好像是说,那漱魂丹的药引生长在至阴之地,所以暂时不能接触阳光。”
襄铃捂着有些饿的肚子,嘟着嘴道:“都过去这么久了,屠苏哥哥怎么还不出来啊。”
说完她抬起头来,但见对面的方兰生张大了嘴,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连忙也转过脸看去——
皎洁月光下,百里屠苏搀扶着一位妇人缓缓走来。那妇人一身南疆服饰,端庄秀丽,虽然眼眸有些黯淡,但行走如常,分明已经复生!
死而复生,这样的事永远只存在于传说之中,谁也没有亲眼见过。可如今,这奇迹却这般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苏苏,这——”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风晴雪,她上前一步,欲言又止。
百里屠苏看向身旁,神色温柔:“她便是我娘。”
最初的喜悦过后,大家都觉得,百里屠苏的娘才刚刚复生,不可轻举妄动,还是安顿下来比较稳妥。便打扫了几间还能遮风挡雨的屋子,暂时在乌蒙灵谷住了下来。接下来的几天里,百里屠苏的娘,也就是乌蒙灵谷的大巫祝韩休宁,依旧是当日那般的木讷模样,虽然可以用点头、摇头与人稍作交流,也能做出些简单的动作,但总缺少一种真正的生气,就像个失了魂魄的傀儡一般。
饶是如此,百里屠苏仍然珍视着这来之不易的阴阳重聚,悉心照料着母亲,盼着有一天,她能稍加好转起来。众人谨记欧阳少恭所嘱咐的,不可令复生之人行走于日光之下,于是每日轮流在韩休宁房里陪护,以防她在白日里走出房门。
“娘,你还记得吗,当年......”百里屠苏试着带韩休宁回到冰炎洞前,女娲石像前,与她说一些过去的事情。可是无论如何,韩休宁就是没有半分反应,不吃不喝也不用睡觉,人却不见半分虚弱下去。
时间越长,百里屠苏心中忧虑,迅速的消瘦憔悴下去。而风晴雪心中疑惑越甚,有一天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跑到了乌蒙灵谷外的一条小溪边,用水镜将这一切告知了幽都婆婆。
“起死回生,本就是逆天之举。人死之后,灵也就在大地间散去,汇入天河,根本没有再复生的道理。”
“这世间有一种奇异虫豸,名曰焦冥。生于海外,岁及万年,聚合时形似草木,人不可轻辨。若以特殊之法入药,豸身不毁,反能食人尸骨,再聚为形。”
“恐怕你说的那复生之人,并非休宁,而是......”
“而是焦冥?!”风晴雪大惊失色,她脸色苍白,却又摇了摇头,满脸的惊疑不定:“这不可能,少恭他没有理由会害休宁大人啊!婆婆,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幽都婆婆似是叹息一声:“你若不信,便等着看吧......”
不忍再听下去,风晴雪横下心挥手用灵力打破了水镜,看着水花四溅落下,在水面掀起一阵阵涟漪,她惊魂未定的回过身去。
“这怎么可能呢,一定不会的......”

楼主 雪蕊莹萱  发布于 2014-09-20 15:58:00 +0800 CST  
百里屠苏正伏在桌上小憩,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他睁开眼来,惊慌的发现韩休宁已经不在房中了。
蒙昧不明的天际,似乎就要露出微光。百里屠苏心头大震,一阵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迅速起身跑出了屋子。
“晴雪,有没有看见我娘?!”迎面撞上刚刚从溪边回来的风晴雪,见他如此惊慌,风晴雪先是一愣,接着摇了摇头。
天空仍然是暗淡的灰色,只有地平线上露出一丝金色的曙光。韩休宁独自一人站立在乌蒙灵谷中央的祭坛之上,那是一片周遭毫无遮拦的平地,当第一缕日光从山间撒进乌蒙灵谷,就会慢慢照亮祭坛。
“娘!”迎着日出的微光,百里屠苏朝着祭坛的方向飞奔而去。
阳光漫过山谷,照到了祭坛的边缘。当他跑到祭坛旁边时,就见韩休宁慢慢走近那一片日光,她闭起美丽却空洞的双眼,微微仰起头,张开双臂去迎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娘!不要!”百里屠苏撕心裂肺的呐喊道。
“休宁大人!”此时风晴雪也跟着追到了祭坛。
整个乌蒙灵谷都因为日出而渐渐变得明亮起来,百里屠苏飞身扑上前,拼命用身体护住韩休宁。然而耀眼的日光已经毫无顾忌地洒向了祭坛,他只觉得怀中倏地一空——
韩休宁消失的无影无踪,四周却忽然幻化出无数绚丽的光点,飘散在日光中。
“娘——”悲戚的嘶喊在空寂的山谷间回荡。
风晴雪怔在原地,脸上露出哀伤的神情:“苏苏......”
百里屠苏跪倒在了地上,泪流满面。旭日东升,光芒普照。他像是一座凝固的雕像,始终没有动弹。
闻声赶来的方兰生和襄铃站在后方,看着绝望的百里屠苏,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悲痛。
“苏苏......”过了半晌,风晴雪走到百里屠苏身边,缓缓陪着他跪下,握住他冰凉的双手。百里屠苏没有任何反应,此刻的他,脆弱的就如同一座沙碉。风晴雪看着他,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沉声道:“苏苏,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是你一定要听我说。”
“世间有奇异虫豸,名曰焦冥。生于海外,岁及万年,聚合时形似草木,人不可轻辨。若以特殊之法入药,豸身不毁,反能食人尸骨,再聚为形。”风晴雪把幽都婆婆告诉她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百里屠苏。
百里屠苏怔怔地抬头,看向她的目光中满是惊疑不定。
身后的方兰生惊呼一声:“什么?那这样说来,刚刚那散去的......并不是屠苏的娘?”
“这怎么可能呢?”襄铃用手捂住嘴,满脸的不可置信。
“婆婆还说过,焦冥之形,白日散开,夜晚重聚......只需等到夜晚,我们便可知晓一切。”风晴雪轻轻叹了口气。
百里屠苏却终于有了点反应:“那我们,便等到夜晚。”
衡山,青玉坛。
琴台之上,欧阳少恭席地而坐,修长的手指随意撩拨着琴弦。尹千觞则躺在他身边,看着漫天的星光,有一口没一口地饮着青梅酒。
他看着抚琴的欧阳少恭,忽然出声道:“天下之大,这尘世中总有许多的未可知处。少恭,你为何要把自己困在着青玉坛中呢?”
“软红千丈,不过如是。”欧阳少恭微微一笑,抬手拨弄了一下香炉,“北方的荒沙千里,南方的林木葱郁,西方的遮天大雪,东方的沧海奔流,种种美好与浩大却是说也说不尽。而天下可大可小,若心静,一片残香,一具古琴,足矣。”
欧阳少恭的侧脸湮没在温润的月色下,此刻的他看上去是如此的沉静美好。尹千觞不由得想起了密室中的情景,不禁眉头紧皱。君子如玉,在他看来,欧阳少恭就该如此,吟风弄月也好、抚琴作画也罢,却是不该沾上半分世俗纷扰、污秽肮脏。
“这是我从东海生洲取来梦魂枝的种子,听说把这个种子种在身体里,它就会慢慢发芽长大,而它的宿体也将渐渐沉睡,永远只做令人快乐的梦。”
“正如一位前辈所言,医者之道难行,除去种种研究挫折,还有天下人只求病愈,却无法接纳医道本与生死结缘,将其间许多事情目为惊世骇俗、离经叛道。”
“我记得,曾经问过千觞,会否害怕面对未知之事,看来千觞心里还不曾做好准备。”
密室中欧阳少恭所说的那些话语,一直萦绕在尹千觞耳畔,如梦魇一般,无孔不入。
可若是没有那密室中的种种,也便不会有今日的尹千觞了。少恭做这些都是为了救他,自己又怎能摆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千觞——”欧阳少恭回头看他,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尹千觞打断了。“少恭,你可还记得,我这名字是如何得来的?”
欧阳少恭微一挑眉,回道:“醉饮千觞不知愁,这是你当初自己取的名字。”
“我记得你当时还夸这是个好名字来着?”
“醉里乾坤大,梦中日月长。尹千觞,确是个好名字。”
言谈间,时光又似乎回到了从前。尹千觞咧嘴笑笑,拿过一旁的白玉瓷盅,斟满一杯青梅酒,递给欧阳少恭。
欧阳少恭接过,两人隔着虚空碰杯,尹千觞仰头一饮而尽,欧阳少恭却只是浅浅抿了一口。尹千觞并没有在意这些,他看着欧阳少恭细细品着杯中的青梅酒,轻声道:“少恭,等屠苏他们回来之后......”
欧阳少恭眼睫轻颤,却是没有再说什么。尹千觞也停了片刻,才接着道:“你那剩余的魂魄之力......”
“我自有打算。”欧阳少恭收敛了笑意,面无表情的说道。“不过,上天要夺去什么,也从来没有道理可言,我早已明白。”
他抬手抚过琴弦,凝视着那琴铭,语气淡然:“自问便是经历再多悲伤难过之事,我也难以就此从命。其心不悔,其心不改,即便这样的执着是如何渺小无谓。”
其心不悔,其心不改......也果然像少恭会讲的话。
尹千觞轻笑一声,仰头饮下一大口酒,看向琴台边的莲池,清风徐来,那一池的碧叶迎风摇曳,香远益清。
“醒时三生荣枯,醉里一梦江湖,放舟河海,时雨时晴。这生死不过也是一场梦罢了,来来来,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举过那再次被斟满青梅酒的白玉瓷盅,欧阳少恭莞尔一笑,春风化雨。
“承千觞所言,但愿这一世确是好梦一场。”

楼主 雪蕊莹萱  发布于 2014-09-21 20:10:00 +0800 CST  
黑夜将至,所有人都围在祭坛,静静等待着。那片美丽的光点,渐渐聚拢,由虚至实。在一片绚丽的光晕之中,变回了韩休宁的模样。那端庄美丽的面庞,凝固在最好的年华,不经风霜。只有那一双失神空洞的双眼,刺痛了百里屠苏的心——竟是焦冥......
方兰生惊讶过后回过神来,大声道:“我们去找少恭,他一定有办法的!”
身旁的风晴雪看了他一眼,冷声回道:“可是这药,便是少恭给的。”她冰冷的语气如冰水一般迎头浇下,百里屠苏浑身一颤,如坠冰窟。少恭......莫非这一切,都是他刻意为之?这不可能,不可能的!
“不可能!少恭不可能骗我的!”百里屠苏大喊道。
风晴雪走到他身边,解释道:“苏苏,你冷静一点,我不是说少恭骗你。这药他也是第一次炼,可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会这样......”
“我去找少恭问个清楚!”百里屠苏拔出焚寂剑,催动煞气御剑,然后牵过一旁的“韩休宁”,一同御剑离去。
“苏苏!”风晴雪焦急的喊道,那焚寂已经远去,消失在漆黑的黑空之中。她双手结印,放至眉心,一只粉色的灵蝶逐渐成形,风晴雪口中念念有词,挥手放出灵蝶:“去天墉城,找陵越大哥!”
复生之事有变,速回青玉坛相商。此刻风晴雪心里一片混乱,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陵越稳重睿智,这件事还需要他回来。
“我们现在去青玉坛,走吧。”方兰生闻言哀嚎一声:“走着去啊,那得多久啊......”
一旁的襄铃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拉过他的手:“走吧,呆瓜!”
当百里屠苏御剑行至青玉坛时,已是凌晨时分,有弟子进去通报,他便站在青玉宫等候。
“屠苏,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欧阳少恭穿着月白色的中衣就匆匆过来了,长发还有些凌乱,显然是在睡梦中被惊扰的。
百里屠苏看了看他,然后牵过自己身后的韩休宁,她的手依然没有温度。
“她便是你娘吗?”欧阳少恭显得有些意外的样子,他走上前来,注意到韩休宁空洞的眼神,微微皱眉。
“她不是我娘。”百里屠苏平静的说着,内心却是一阵汹涌如潮,“少恭可知道,何为焦冥?”
焦冥?他已经知道了?欧阳少恭神色一敛,正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偏过头去咳了几声。“咳咳咳咳......”
侍立在旁的辛合连忙走上前来,取过他平常穿的那件靛蓝白纹的外袍,帮欧阳少恭披在身上:“长老,小心风寒。”
“焦冥...?”欧阳少恭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迟疑道,“似乎在古籍中看到过,可又记不真切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见欧阳少恭一脸茫然的神色,百里屠苏稍感心安......只要这一切,不是他故意为之的,就好。
百里屠苏回头看向殿外的天色,只见天边隐隐泛白,他便牵过韩休宁的手,对欧阳少恭说道:“跟我来。”
欧阳少恭点点头,不动声色的跟着百里屠苏走出了青玉宫。他们静静立在殿外片刻,谁也没有说话,清晨的第一缕曙光透过云层洒向大地的时候,百里屠苏身边的韩休宁,化为了一片美丽的光点,飞旋环绕在两人身周。
“这......”欧阳少恭脸上顿失血色,他看向百里屠苏,眼中满是沉痛。“漱魂丹失败了......屠苏,我......”
“等到夜晚,她又会变回来。”百里屠苏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哀痛,“她已化为焦冥......少恭,怎会如此?”
欧阳少恭走到他面前,轻声说道:“炼丹之术,本就变幻莫测。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变为焦冥......却也未曾可知。”
“长老......”跟在他们身后的辛合走上前来,一脸为难,“有件事,弟子不该当不当讲。”
欧阳少恭看了他一眼,似是有些不耐:“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之后再讲也不迟。”
辛合却抬眼看了看百里屠苏,复又低下头去:“此事,与那漱魂丹有关,弟子不敢隐瞒......”
“你说。”百里屠苏闻言看向他,目光如炬。于是欧阳少恭也不再说话,示意辛合说下去。
“那日,长老从丹房出来,命元勿守着火候,弟子来给长老送茶点,无意中便看见......看见元勿往柴火之中,加了什么进去......”
闻言百里屠苏脸色一变,欧阳少恭却是沉吟道:“难怪......那丹炉被我施了封印,旁人是无论如何也打不开的,更勿论动什么手脚。可是那柴火,却是我疏忽了......”说罢,欧阳少恭便想到了什么一般,往丹房的方向走去。身后的两人愣了一下,连忙跟了上去。
来到丹房之后,欧阳少恭走到那丹炉前,弯下腰伸手沾了一点炉底柴火燃尽留下的黑灰,凑到眼前细细查看。百里屠苏见状也凑过来看,只见那黑灰之中,夹杂着些许朱红色的细末。
“辛合,去将元勿带来。”欧阳少恭沉声道,辛合领命退了下去。
“少恭,这粉末是何物?”百里屠苏既惊且怒,没想到娘亲变为焦冥,却是有人从中作梗。
欧阳少恭看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只是普通的朱砂。可是却刚好能与漱魂丹中其他药引相克,恐怕......”话音未落,他便发现身旁百里屠苏的呼吸沉重了起来,双眼隐约变红。欧阳少恭没有再说下去,扶住他的肩膀,温声安慰让他冷静下来。
这边辛合已经将元勿带来,百里屠苏的煞气才刚刚平复一点,在见到元勿的瞬间又暴涨起来。
“元勿。”欧阳少恭走到他面前,“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见着阵势,元勿便知道事情败露,他冷笑道:“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欧阳长老机关算尽,便是雷坛主也只能甘拜下风,弟子何德何能......”他看向欧阳少恭,欧阳少恭也正看着他,脸上露出痛心疾首的神色。而此刻的元勿清楚的知道,在那副面具之下,一定是阴谋得逞的冷笑。
脑海中闪现过前几天的画面,欧阳少恭斯文俊秀的面容上是温和的笑意,他看着自己,碧水秋潭的眼中是万年的寒冰。
“你可知道我最近新炼成了些什么丹药?......你是说雷严坛主?我对他却已是很仁慈的了,化为齑粉而已......你知道的事情太多,断然没有再活下去的道理......帮我完成这最后一件事......否则......五内俱崩,挫骨扬灰......那滋味想必是十分美妙......”
“啊!!”一声怒吼打断了元勿的回忆,他似乎还听见了欧阳少恭惊慌的声音,辛合后退几步撞倒柜子的声音......然后,他胸口一痛,低下头看去,焚寂已经没入自己的胸口。
元勿冷笑一声,这种死法对他来说,的确是仁慈了。他没有看煞气大盛的百里屠苏,只是将目光看向他身后的欧阳少恭,他脸上再没了往日温和的笑意,冷若冰霜。
元勿不甘的睁着眼睛,却再也没了气息,死不瞑目。
百里屠苏将焚寂从他胸口抽出,鲜血一滴滴地顺着剑身流下,落在地上。他转过身来,看向欧阳少恭。那冰冷嗜血的眼神,让欧阳少恭浑身一颤:“屠苏......”
“长老!”辛合见状大惊失色,急得大喊。
“辛合,你快出去!”欧阳少恭指尖凝聚灵力,将辛合推出门外。
百里屠苏双眼赤红,周身黑煞大盛,如同地狱里走出的恶魔。他手持焚寂,一步步逼近欧阳少恭。
而此刻,陵越也已经御剑赶到了青玉坛,在接到风晴雪用灵蝶送来的消息后,他便立刻出发了。
“陵越少侠,陵越少侠!”隐约听到前方传来惊慌失措的喊声,陵越皱眉看去,是青玉坛的弟子。那人正是辛合,他见到陵越之后,连忙冲上来,抓住他的衣袖,急道:“快去丹房!百里公子煞气发作要杀了欧阳长老!”
“什么?!”陵越闻言大惊,连忙向丹房的方向奔去。
他看向百里屠苏,眼中有什么在迅速的明灭。那被凶煞怒火烧成赤红的眼瞳,心底扭曲的黑暗之力猛然溢出,脑海中仅余下孤寂痛苦和强烈杀欲,虽然竭力挣扎,不甘服输,却又无法抑制,最终将被吞噬得一点不剩。

楼主 雪蕊莹萱  发布于 2014-09-23 10:36:00 +0800 CST  
退无可退,欧阳少恭背后抵着墙壁站定,他看向百里屠苏,神色复杂。“屠苏......”
焚寂慢慢地被举起,耀眼的红光闪现着黑煞,破釜穿金,带着凌厉的风声直直砍向欧阳少恭。他神色一凛,双手在胸前结成法阵,幻化出金色的结界挡在身前,堪堪抵御住对方狂暴的剑气。
百里屠苏逼上前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几乎要碰到对方的鼻尖。他赤红一片的双眸,闪动着仇恨嗜血的光芒,再也不复清明。欧阳少恭见状,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越疯狂越妙,越憎恨越好!......突然听得门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欧阳少恭微微皱起眉头,心念一转间已然猜到那人是谁。
“屠苏!”陵越破门而入之时,便看见煞气发作的百里屠苏正将欧阳少恭压在墙上,锋利的焚寂就抵在他的颈边。陵越见状大惊失色,连忙冲上前来,右手凝聚灵力制住他握着焚寂的手臂。
百里屠苏一掌挥开陵越的桎梏,暂且放过了欧阳少恭,举着焚寂朝陵越走来。陵越脸色一沉,伸手拔出自己的佩剑,准备全力应战。他虽然修为高深,却敌不过煞气发作时的百里屠苏,几个回合下来,他便招架不住焚寂那毁天灭地的威力,遍体鳞伤。
“屠苏,你醒醒吧!”陵越捂住隐隐作痛的胸口,沉痛地喊道。
百里屠苏置若罔闻,高高举起还在滴血的焚寂,对着陵越就要迎面劈下......“不要!”但听得欧阳少恭一声惊呼,慌忙挡在了陵越的身前。陵越也是一惊,伸手想要推开他:“少恭,不要管我!”
欧阳少恭直直站在陵越的身前,看着百里屠苏,眼中闪现过哀痛的神色:“屠苏,你可还知道我是谁?”
“你是......少恭......”百里屠苏满脸挣扎的神色,手中高举着的剑也低了下来。欧阳少恭等了片刻,缓缓走上前去,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一下他握着剑的手,百里屠苏却似悚然一惊,回过神来,用尽全力推开了他。被用力推开的欧阳少恭重重地摔在地上,扶住胸口闷闷地咳出一口鲜血,身旁的陵越面露担忧的看向他,然而此时,谁也顾及不了身上的伤势。
煞气在百里屠苏的身体里横冲直撞,想要夺路而出,暴戾之相显露无遗,俨然是来自地狱里,浴血的恶魔。
“大师兄,方才我已在屠苏身上施下摄魂针,只需再撑得一时半刻......”话音未落,狂暴的剑气已至,陵越伸手推开欧阳少恭,自己也一个翻身险险地躲过。已经受了伤的两人完全落在下风,只能狼狈不堪地在百里屠苏毫无章法的剑气之下闪避着。
那边欧阳少恭已经被逼退至墙角,再无转圜的余地。眼看焚寂就要落在自己身上,欧阳少恭藏在广袖中的手已经暗自凝聚灵力,只待那一剑落下......“哐当——”焚寂落地的声音清脆响起,百里屠苏脚步虚浮,勉力后退了几步之后,便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少恭!你怎么样?”陵越身形不稳地来到欧阳少恭身边,担忧地问道。欧阳少恭脸色苍白,他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虚弱地摇了摇头:“我没事。倒是大师兄,你的伤势颇为严重......”
“来人。”欧阳少恭喊道,一直在门外瑟瑟发抖的几名弟子走了进来,为首的是辛合。“送大师兄回去养伤,另外将归元丹一并送去。”见他们扶着受伤的陵越离开之后,辛合连忙上前要来扶他,却被欧阳少恭挥手隔开,轻松地站起身来,哪还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长老,您......”辛合看得一愣,纳闷道。
欧阳少恭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昏倒在地的百里屠苏身前,蹲下身来将自己留在他手上的摄魂针取了出来。
“所谓情深不寿,亦不可爱笃......否则待到无法长久相守的那一刻,又当如何自处?太深的痛苦会令人变得执着,哪怕面对死亡,也只能逆天而行,一步步走下去......”
百里屠苏醒来的时候,是在青玉坛的客房之中。
“苏苏,你醒了?”床边坐着风晴雪,她看到百里屠苏睁开眼,微笑着凑上前来。脑中一片混沌,只记得自己与欧阳少恭在丹房,灰烬中的朱砂......还有元勿......自己应该是煞气发作了,那之后的事却是记不清了。“晴雪,我的煞气是不是又发作了?”
“嗯。”风晴雪点点头,脸色也不太好,“苏苏,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因为休宁大人的事?”
百里屠苏阴沉着脸色,愤声道:“不错,我娘果然是被人陷害才化为焦冥的......对了,少恭呢?我煞气发作时没有伤害他吧?”
“你......”风晴雪看了看他,欲言又止,“少恭他受伤了,巽芳姐正守着他呢。还有大师兄,他也......”
百里屠苏脸上顿失血色,他懊悔地用手一捶床榻,吓了风晴雪一跳。“苏苏,你......”
“我去找少恭。”说罢他便翻身下床,往欧阳少恭的房间走去。风晴雪看着他,心里放心不下,连忙跟了出去。
此刻欧阳少恭躺在床上,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精神却还好,和陪在床边的巽芳聊着些什么。
看到巽芳的那一刻,百里屠苏犹豫着停下了脚步,在房门外徘徊了片刻,不知该不该进去。跟上来的风晴雪看了他一眼,率先走进房中,百里屠苏一怔,连忙跟了上去。
“晴雪,屠苏,你们来了。”欧阳少恭温和地微笑着。风晴雪走上前来,关心的问道:“少恭,你好些了吗?”
“已经无碍了,倒是大师兄伤势颇为严重,还需再将养几日。”风晴雪闻言点点头,拉过巽芳的手:“巽芳姐,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巽芳善解人意,不露痕迹的苦笑了一下,牵着风晴雪一起走出了房间。
百里屠苏这才在床边坐下,正不知该说些什么,余光瞥见床边柜台上放着一碗汤药,连忙端起来:“少恭,我来喂你喝药吧。”
“好。”欧阳少恭没有拒绝,百里屠苏便扶他起来,半靠在床头。欧阳少恭沉默着,顺从地一口一口咽下他送到自己唇边的汤药。喝完药之后他微微皱起眉头,伸手指了指柜台上的一碟糕点,示意百里屠苏帮他拿过来。百里屠苏伸手拿起一块青梅糕,在欧阳少恭期待眼神的注视中放到了自己嘴里。
“你......”欧阳少恭的表情就像是一个被人抢了糖果的孩子。
不等欧阳少恭开口抗议,百里屠苏便一把揽过他的腰身,温柔地吻上他的唇。浓郁的青梅香气在唇齿间融化开来,清爽的微酸,馥郁的甜蜜,逐渐取代了汤药的苦涩。“唔......”欧阳少恭喘息着抗拒,却换来百里屠苏更猛烈的进犯,直到他快要透不过气来,百里屠苏才松手放开了他,满意的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
想到欧阳少恭身上还有伤,百里屠苏深呼吸了几次,勉强克制住自己。伸手拉过滑到他腰间的锦被,将他捂得严实一些,百里屠苏揽着他,自责地说:“少恭,都是我不好,又害你受伤了。”
欧阳少恭摇摇头,靠在他肩上,轻声道:“你该怪我才是,若不是我疏忽了,你娘也不会......”
“那不能怪你,都是元勿的错。雷严既是灭乌蒙灵谷一族之人,想是那时我娘得罪了他,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还落得如此下场。”百里屠苏沉声道,“元勿......是不是被我杀了......”
“那是他死有余辜。”欧阳少恭说道,语气中透着不易察觉的冷意。不管他是不是死有余辜,你的身上,终究是背负了一条人命。
百里屠苏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不说这些了。少恭,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有这片刻光景也好。”
“屠苏......”欧阳少恭突然出声道,“如果有一天,我变了,变得不再像现在的我,你还会一如既往的爱我吗?”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只要你还是欧阳少恭,我百里屠苏便会一如既往的爱你,至死不渝。”
至死不渝,好一个至死不渝。欧阳少恭苦笑了一下,自己的目的算是达到了,百里屠苏确是对自己情深至此。可此刻,他却不知是该喜该悲。有多爱,就会有多恨。等到他们刀剑相向,决一死战的那天,面对他心中烈火焚烧般的疯狂恨意,自己又会如何?
呵呵......那便让我们看看,这一出旷世奇谈,究竟要如何收场。

楼主 雪蕊莹萱  发布于 2014-09-24 15:35:00 +0800 CST  
回到青玉坛,尹千觞径直来到了欧阳少恭的房前,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欧阳少恭正靠在床边翻阅着医书,巽芳陪在一边做着针线,破门而入的动静惊得两人都往那边看去。
“千觞,何事惊慌?”欧阳少恭有些惊讶,抬头问道,尹千觞的脸色看上去有些奇怪。
“我问你,山下的那些村民是怎么回事?”尹千觞走到床边,阴沉着脸色质问道。欧阳少恭看了看身旁的巽芳一眼,翻页的手指停了下来:“千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我刚刚从山下回来,看见......”尹千觞勉力克制住胸口翻腾欲呕的感觉,把他在山下遇见的事情托盘而出,那都是些无辜的村民,无论男女老少无一幸免,皆是爆体而亡,血肉模糊,惨绝人寰。原本宁静和谐的村庄,俨然成为人间炼狱。
巽芳的脸色变得苍白,欧阳少恭以为她是受了惊吓,连忙温柔地揽过她的肩膀,关怀道:“巽芳,你去内室休息一下吧。”巽芳点点头,神色有些复杂,却也没再说什么,顺从地走进了内室。
见巽芳离开,欧阳少恭神色稍稍缓和了一点,他看向尹千觞:“千觞为何要来质问于我?莫非千觞认为此事是我所为?”
他的眼神有些冰冷,不同与往常的温和,让尹千觞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说道:“我知道,他们每年都会向青玉坛讨要清骨丹......”
“可那清骨丹,千觞与我都曾服用过。”欧阳少恭放下手中的医书,“医者父母心,千觞不该如此疑心于我......”听得他语气落寞,尹千觞心里不由得自责起来,正想说些什么,却见欧阳少恭侧过头咳嗽起来。
“少恭!”他连忙上前帮他捶背顺气,欧阳少恭止住的咳嗽,抬起手指拭过唇边,白玉般的指尖沾上了殷红的血迹。“我来时已经听闻,屠苏煞气发作时伤了你,可是以你的修为,断不可能被他所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焚寂的威力不可估量,第一次被屠苏以焚寂剑所伤时,煞气便残存在我体内,这么久下来,伤势日渐沉珂,也是正常。”欧阳少恭拿过枕边白绢,漫不经心的拭去手指上的血迹,“只是......我残余的魂魄之力所剩无几,怕是时日不多了。”
尹千觞闻言,神色一动。少恭......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
“你若不愿,离去就是。”见他沉默,欧阳少恭苦笑一声,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他。映着夕阳,他的背影,是那样的孤单。
尹千觞走到他身边,看向窗外的夕阳余晖,脸上坚毅的线条难得的柔和下来:“浮生若梦,我尹千觞,当陪少恭醉这最后一场。”
入夜,青玉坛琴台之上。风送荷香,月色皎洁。
欧阳少恭席地而奏,指间几个起落,琴声碎玉先行。百里屠苏手执青翠绿叶,站在他身旁,含于唇间,吹奏出悠扬的乐声。是他们彼此间最熟悉的,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榣山遗韵。
一曲终了,两人都没有言语,沉浸在远古的回忆之中。直到最后一个音符的余韵也被暗夜吞噬得干干净净,再不能从灵识中感知,欧阳少恭方才感慨道:“今日一曲,当真心旷神怡。”
“能结识少恭,是我百里屠苏,一生之幸。”百里屠苏靠着他坐下,抬头凝望天边的明月,神色眷恋。
欧阳少恭浅浅一笑,眸中倒影出漫天的星光:“不胜欣悦。”
琴曲带来了太古之时,梦里梦外的回忆。百里屠苏不由得一阵出神,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少恭,你可曾听过,魂魄分离之事?”
“魂魄分离?”
“三魂七魄有所缺失,只得一半。”
“何以忽然问起?”
百里屠苏望向远方,不知是想透过茫茫夜色看向哪里:“只是想到......若有魂魄如此分离,剩下的、散去的,究竟是什么、算什么?仍是当初那个人吗?”
欧阳少恭看着百里屠苏,神情渐渐冷凝下来:“残缺的始终便是残缺,天地生灵俱有三魂七魄,亘古未变,若是少去,又如何能算做一个人?不循常理,终违天道,终将会被世俗视为异类、怪物。”
百里屠苏沉默了片刻,只觉得胸口抑郁难平,像是有什么堵在胸口。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屠苏可是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人吗?”再次开口,欧阳少恭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和。
“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百里屠苏摇了摇头,痛苦的神色淡去,“如今,我也渐渐能够明白师尊所言——天高地广,心远即安。我只愿有朝一日,能够真正放下那些晦暗之念......”
“天高地广,心远即安。”欧阳少恭低声重复道,随即莞尔一笑,“你若能这样想,自然是极好,极好......”
百里屠苏侧过头来看他,只见他略略偏过脸,如墨般的额发垂下,遮住白玉般的脸庞,长长的眼睫下闪烁着星点光芒。
少恭。他在心底轻轻喊着这个名字,刻进他心里,融入他骨血,再不分离。
如果我能放下天墉城,不受煞气的困扰,你也能离开巽芳,不再执着于复生之法。我们就这样离开,隐居山间水边,不再理会尘世纷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你抚琴微笑,我舞剑相陪,携手走过这世间的繁华与落寞。
我曾经做过这样的梦,只是梦醒之后,我终于还是明白......这只是个梦。
那便让我这样陪伴在你身旁,看漫天的星河静静流淌,如梦披上了霓裳。
情之所至,一往而深。

楼主 雪蕊莹萱  发布于 2014-09-27 15:17:00 +0800 CST  
欧阳少恭走出丹房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中午。
“少恭!”熟悉的声音传来,橙色衣裙的美丽女子迎上来,正是方如沁。
“如沁。”欧阳少恭走到她面前,关怀地问道,“你还好吗?”
“我没事,可是琴川的百姓们......”
欧阳少恭将手抬到她眼前,手上捧着一个精巧的木盒:“我已经炼制出了治疗疫病的丹药,琴川的百姓们不会有事的。”
“来人。”侍立在旁的一名弟子走上前来,恭敬地接过了欧阳少恭递来的木盒。“将这个送到琴川。”
方如沁的神色这才放松了不少,微笑着说道:“多亏少恭悬壶济世,我替琴川的百姓谢过你了。”
“别这么说,琴川是我的家乡,有我许多美好的回忆......”欧阳少恭说着,神情变得有些奇怪,像是沉浸在了什么回忆之中。
方如沁突然觉得有些头晕,身形一晃就要倒下,欧阳少恭连忙扶住她:“如沁,怎么了?”
“我有些头晕......”她脸色苍白,欧阳少恭拉过她的皓腕诊脉,神色变得有些凝重。
“少恭,我是不是也染上了瘟疫?”看他的脸色,方如沁心中已经猜到几分,“没关系的,你不是炼成了丹药吗......”
欧阳少恭却似一惊,摇头道:“那些丹药我已全部让弟子送去琴川了,你也不必吃那丹药......”
“少恭...?”方如沁听得云里雾里,欧阳少恭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扶着她回到暂住的房间,让她躺在床上休息。
“如沁,你并没有染上疫病,只是急火攻心,邪气入体而已。我这就去给你熬药,喝完药睡一觉就没事了。”
“好。”方如沁微笑着说道,无论欧阳少恭说什么,她都是相信的。
走出房间,欧阳少恭向自己房中走去,推开门,里面却是空无一人。
“巽芳?......巽芳?”平日里这个时候,巽芳是习惯午睡片刻的。
他坐到床边,眉头微蹙,想了片刻,只觉得头隐隐作痛,索性和衣躺下,静静的闭目养神。
“......都道是人死灯灭,便如这灯会盛景,终有尽时。人生岂非正如夜间行船,黑暗之中时而光华满目,时而不见五指,然而灯会熄灭,船会停止,时岁与生死本是凡人无法可想、无计可施,有时候我倒是不自量力,妄想逆天行事,看一看凡人若有朝一日超越生死,又将是何种光景? ”
“所谓情深不寿,相处之道,自不可相仇,却亦不可爱笃,否则待到无法长久相守的那一刻,又当如何自处?太深的痛苦会令人变得执着,哪怕面对死亡,也只能逆天而行,一步步走下去......”
“那真是......一段美好的日子,琴瑟合鸣、如沐春风,我几乎......几乎忘却过去所有苦难,只盼望一直如此沉溺下去......可是,可是苍天连这点仁慈都不予我!”......
混乱的迷梦,像一张铺天盖地的网,笼罩住他,无论他如何极力的挣扎,就是挣脱不得......
“少恭,少恭......”床边的巽芳担心的唤着他的名字,抬起衣袖拭去他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
一阵来自身体最深处的强烈痛楚将他硬生生的从梦魇中拉回了现实,欧阳少恭闷哼一声,醒了过来。睁眼便见守在床边的巽芳,泫然欲泣的模样,他抬起手想要摸摸她的脸颊安慰她,简单的一个动作却牵扯出全身的疼痛,欧阳少恭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潸然落下。
“少恭!”巽芳美丽的眼中盈满泪水,她轻抬双手凝聚出白色的光芒,抵在他的胸口想要为他缓解痛苦。
那一阵令人生不如死的疼痛渐渐退去,欧阳少恭虚弱地握住巽芳的手,让她不要再耗费灵力。“巽芳......没事了......”
“你刚刚那是怎么了?为什么会那么痛苦?”巽芳心疼地握紧他冰冷的双手,眼角含泪的问道。
欧阳少恭轻轻摇了摇头,虚弱的说道:“去丹房......帮我把藏在墙上第二幅字画后面......暗格之中的药瓶拿来好吗......”
巽芳点点头,转身跑出了房间。见巽芳离开,欧阳少恭松了口气,支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却还是力不从心地倒了回去。
“少恭?”尹千觞走进房中,正好撞见这一幕,连忙上前将他扶起身来靠在床头软垫上。
“让千觞见笑了......”欧阳少恭微微喘息着,额发被汗水浸湿,贴在毫无血色的苍白面颊上。
尹千觞心里一紧:“你这是怎么了?”
“渡魂千年,到今生已是极限。”欧阳少恭轻笑一声,“如今我魂魄之力日益衰落,这般的疼痛无非是提醒我,离魂飞魄散之日不远了而已......”
见尹千觞阴沉着脸色不说话,欧阳少恭又是一声轻笑:“千觞不必为我担忧,这般痛楚,与渡魂之痛比起来却是不算什么......”
“渡魂一事,我只是听你提起过......却不知,是这般的痛苦......”
“每一次渡魂俱是一次生死煎熬,即便最终存活下来......若至婴儿之体便罢,若稍年长些许,却不能立刻将新的身体操纵自如,哪怕微动手指,亦受万蚁噬身之痛......在能爬之前,只能躺......身旁无水无人,仍然唯有一死......在能走之前,只能爬,爬得再慢,手脚再痛也不可停下,否则......你将永远等不到站起行走的那一天......”
说完这番话之后,欧阳少恭似是累极了,他轻轻的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千觞,你走吧。”
“你说什么?”尹千觞一惊,看向欧阳少恭。
“人生苦短,一如蜉蝣,朝生暮死,悲喜交加。”欧阳少恭轻声道,“红尘中自有去处......千觞,你走吧。”
尹千觞眉头紧皱,又想起方才巽芳对自己说过的话......“我不想看着他这样一直错下去......”
欧阳少恭,在你心里,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惊天阴谋......

楼主 雪蕊莹萱  发布于 2014-09-30 13:54:00 +0800 CST  
他的预感告诉他,今日所见,不过是冰山浮于水面上的一角,隐藏在冰冷水面之下的,是比这些还要可怕得多的惊天阴谋。
“下一回与你饮酒、听你弹琴却不知是什么时候......”
屋内再也没有尹千殇的气息。
欧阳少恭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轻轻叹了口气:“千殇,回到你的红尘江湖中去吧,我们......永不相见。”
巽芳回到房中时,欧阳少恭已经起身,负手立在窗前,凝神看着窗外。
“少恭。”巽芳走到他的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尹千殇已经离开了青玉坛,踏上会仙桥,越走越远。欧阳少恭的眼中,不曾流露出悲伤的情绪,可是他的身影,看上去越发的寂寥。
“少恭,这是你要的药,我给你带来了。”巽芳柔声说道。
欧阳少恭回过身,接过巽芳手中的药瓶,手上轻轻摩挲过那温润的青花瓷,眸色渐渐变得深沉。
“巽芳,这段时间你就留在房中,尽量少出来走动,好吗?”
一阵寒意袭上脊背,巽芳单薄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轻颤着,清澈如水的明眸看向欧阳少恭。
感觉到她的害怕,欧阳少恭轻叹一声,上前一步拥她入怀,温柔地说:“不要怕,这一切很快就会过去的。到时候,我会一直陪着你,再也不分离。”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巽芳靠近他的怀中,眼角有清泪滑下,她这一生唯一深爱的夫君啊......
“那么,请你记得,只要巽芳仍活在世上一日,始终都会伴你左右,绝不离开。”
琴川。
清晨的天空还是青白的,一夜无梦,风晴雪神清气爽的起了个大早。
推开房门,风晴雪感觉有些不对劲——安静,这周围也太安静了。简直是死一般的寂静。
就像是......没有生命的气息一样。念头闪过的瞬间,风晴雪莫名惊出一身冷汗,她连忙跑到其他人的房间,一一敲门将他们叫醒。
最先出来的是陵越,他看着惊慌的风晴雪,皱眉道:“晴雪,怎么了?”
“陵越大哥,你不觉得这里太安静了吗?安静到有些吓人......而且,我感觉不到生命的气息......”幽都灵女,是可以感知世上一切万物生灵的生命气息的。
说话间其他人也都出来了,听到风晴雪的话,忍不住面面相觑。
“方家的仆人呢?怎么都不见了?”方兰生奇怪地左顾右盼。
“事出蹊跷,我们出去看看。”百里屠苏说着,朝方家大门的方向走去,众人连忙跟上。
原本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大街,此刻却空无一人,仿佛空气都静止了一般,死一样的寂静。
襄铃吓得直往百里屠苏身后躲,害怕的小声道:“好奇怪,襄铃感觉不到人的气息......”
“你们看,那是什么——”方兰生突然指着右边大街的拐角喊道,满是惊恐的声音几乎变了调。
他们闻声看去,那是几名琴川的百姓,乍一看并无不妥,可是定睛看去,就能发现那些人无一不是神情呆滞,目视前方而无聚焦,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放眼望去,远处还有几人,站得稀稀落落,皆如泥塑。正如韩休宁之前的模样。
百里屠苏瞳孔猛地一缩:“焦冥?!”
“不错,这些人都已被焦冥蚀身。”眼前一阵红光略过,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却是红玉。
风晴雪指着那些“人”,惊魂未定:“红玉姐,这些琴川百姓都是焦冥所化吗?”
“嗯。”红玉点点头,正待再说什么,却已是日出东方,清晨的阳光照耀进琴川,那些被焦冥蚀身的百姓皆化为斑驳光点,在阳光之中忽凝忽散。
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怎会如此?莫非是少恭的药......”方兰生神情恍惚,口中念念有词,却又拼命地摇头,“不可能的,不可能是少恭!”
陵越见状走上前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现在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我们得先回青玉坛找少恭。”
“青玉坛......”方兰生怔怔的重复道,接着却悚然一惊,“二姐!我二姐还在青玉坛!”
红玉看了看他们,欲言又止:“少恭此人......”
“少恭哥哥怎么了?”襄铃凑上来问道,对上襄铃清澈单纯的眼神,红玉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百里屠苏的脸色变得煞白。
少恭......莫非是他,如何是他?
“我相信少恭。”半晌,百里屠苏说道,“我这便去青玉坛找他,当面问清楚!”
话音刚落,百里屠苏便催动煞气御剑而行,腾空而起,向青玉坛的方向行去。
“屠苏!”陵越急的要去追他,被红玉伸手拦下,陵越转头看向她,“红玉姐?”
“陵越,让他去吧。”红玉看着百里屠苏离开的方向,沉声道,“有些事情,该让他自己去面对了。”
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百里屠苏心下焦急不已,手上指诀不停加快御剑的速度,此刻他急于要看到那个人,要问清楚这一切的事情。
少恭,你等着我!

楼主 雪蕊莹萱  发布于 2014-10-01 21:18:00 +0800 CST  
青玉坛,琴台。
欧阳少恭席地而坐,夜空黑如泼墨,点缀着几点清冷的星光。偶尔一阵白光闪过苍穹,伴着“轰隆”闷响声,寒风微凉。
“要变天了。”欧阳少恭自言自语着,手上轻轻滑过琴弦,带出一阵流水般的琴音。
天边一道闪电划过,映在他如玉般的脸上,是如雪一般的苍白。他听着百里屠苏渐渐走近的脚步声,微微一笑,显得有些疏离。“既然来了,便听完这一曲寒山远黛吧。”
百里屠苏走到他身边,漆黑的眼瞳之中看不出情绪:“少恭,我娘、还有那些琴川的百姓,尽数变为了焦冥......你知道吗?”
欧阳少恭眼帘微垂,没有说话。
“你说第一次是因为炼丹失败,那你告诉我,这第二次又是因为什么?”
又是一声惊雷劈下,遮盖了琴音,欧阳少恭轻叹一声,停下了抚琴的手。
“高山流水,不过如此。”
百里屠苏注视着他的背影,沉痛道:“为什么?少恭,你告诉我为什么?”
“这些病患若是继续留在琴川,不出两个月,琴川便成一座死城,疫病还会渐渐蔓延到其他城镇,我总不能放任不管......”欧阳少恭说着,依然是那温和淡然的语气。
“少恭!就算是治不好了,入土为安也罢,即使一把火烧了都行!为什么要给他们服下漱魂丹,将他们尽数变为焦冥?!”百里屠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变作焦冥,无悲无喜,又有什么不好?”欧阳少恭反问道,他站起身来直视着百里屠苏。
面前的这个人,可还是自己所认识的欧阳少恭吗?百里屠苏不可置信的摇摇头,向后退了一步。欧阳少恭看着他惊疑不定的眼神,嘴角似是微微勾起冷笑的弧度,一挥衣袖间,已然变作韩休宁的焦冥就出现在百里屠苏的面前。“其实这世上,根本不存在起死回生之说。凡人皆逃不过生老病死,活着的种种欲望总与苦难相随,却不过是镜花水月......倒不如服下这漱魂丹,形体长存,三魂七魄皆归玉横,岂不完满?”
百里屠苏的身周渐渐溢出黑色的煞气,像是心中所抑制的一切悲、怒、恨、怨......全部都燃烧了起来,渐渐化为熊熊的火焰。毫无预兆的,他猛地一挥手,释放出的灵力之火直直扑向面前的“韩休宁”。
霎时间“韩休宁”的身上冒出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由人渐渐变为斑斓的焦冥状。
那些焦冥试图四散逃逸,却没有逃过灵力之火的捕捉,直到最后一点光斑也被焚烧殆尽,那火焰才渐渐熄灭。
欧阳少恭收敛了脸上的神色,淡淡的看向百里屠苏,没有说话。
百里屠苏神色冷峻,双目赤红,身上黑气腾腾,他右臂缓缓抬起,他的手上跳跃着一团凶煞的黑红火苗,眼中全是杀气。“欧阳少恭!我曾经、曾经对你毫无怀疑!”话音未落,手中那一团凶煞之火变向欧阳少恭袭去。只是百里屠苏万万没有料到,欧阳少恭竟然微抬右手,以一道金色光芒轻松化解了自己的攻势。
“这焚寂之力,本来便是属于我的东西,”欧阳少恭饶有兴致地看着百里屠苏,“可惜尚未解封,到底成不了大器......不过看你双目赤红,黑煞腾腾,倒如想象中一般美妙。”
往日的耳鬓厮磨、柔情万种,已然分崩离析,不复存在。
百里屠苏却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毫无章法地冲到了欧阳少恭的身边,欧阳少恭不由得一愣,竟然这般顺势就被他用力推到了琴台的边缘,后背狠狠的撞在青玉石柱上,堪堪稳住了身形。
“屠苏,你!”被百里屠苏翻转过身子压在石柱上,清楚地感觉到百里屠苏正用力撕扯着自己的衣服,欧阳少恭既惊且怒,手上凝聚灵力,毫不留情地推开了他。
裂帛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欧阳少恭感到背后一凉,下意识的抬手捂住了右肩。
百里屠苏手上抓着从欧阳少恭身上撕下的布帛,不可置信地瞪着他,那如凝脂般的后背上,赫然横着一道狰狞的黑色刀伤,那分明是焚寂才能造成的伤痕!
“肇临是你杀的?!”百里屠苏几乎是在怒吼,眼眸红的似是要滴出血来。
又是一道白色的闪电划过苍穹,几声沉闷的雷声轰鸣响过,从天上落下大滴大滴的雨珠来。
“不错。”欧阳少恭将后背抵在石柱上,青玉的花纹印刻在自己的后背,有些隐隐作痛。
背上痛,心里就不会那么痛了......
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很快就将两人全身淋得透湿,那些曾经温柔的、眷恋的、美好的,也都随着这些雨水,一同划过脸颊,流在地上,最终也将汇入河流,化为水汽,再也找不到那些温存的过往。
雨水浸湿了欧阳少恭的额发,挡在他的眼前,让他有些看不清楚,百里屠苏炽热的呼吸声喷在颈边,他的手缓慢却坚定地抚摸过他弧度优雅的脖颈,一路蜿蜒向下。
“呵...真是让我意外。”欧阳少恭任由他动作着,冷笑道,“你刚刚才亲手将自己的母亲付之一炬,此刻居然还有心思与我......唔!”
他突然痛哼一声,原来是百里屠苏狠狠地在他精致的锁骨上啃咬了一口,齿痕极深,已然渗出了鲜血。
焚寂的煞气催化了他内心的怨气,此刻的百里屠苏,已经完完全全被心底深处的仇恨和悲伤所控制,不再是平日里那个百里屠苏了。
欧阳少恭痛的蹙起了秀丽的眉,嘴角却冷笑起来:“也罢,便让你沉沦这最后一回......”
屠苏......你终究是变了,不但放不下心中那些晦暗之念,最终还会彻彻底底的变成,你最最痛恨的......怪物。
暗夜笼罩,雷雨交加。
此夜过后,再无今朝。

楼主 雪蕊莹萱  发布于 2014-10-02 21:13:00 +0800 CST  
夜色是浓重得化不开的漆黑,寒月孤星都隐藏在蔽日的乌云之后,天地之间一片黑暗。偶有闪电划破苍穹,一阵惊雷沉闷的响过,振聋发聩。
青玉石柱上的夜明珠散发着温润的光晕,映出正靠在石柱边上纠缠在一起的两个身影。被雨水淋得湿透的衣衫凌乱的挂在身上,冰凉的雨点不停打在身上,冷到极致,反而有种被灼伤的错觉。百里屠苏每一个动作都受煞气驱使,粗暴而无情,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柔体贴。他将欧阳少恭摁在石柱上,毫无怜惜地在他如羊脂白玉般的肌肤上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心中滔天的恨意逼得他几乎疯狂。
“人欲无穷,食髓知味......”欧阳少恭冷笑道。
最听不得他这般阴阳怪气的语调,百里屠苏皱起眉头,沉身一动,凶狠地贯穿了他清瘦的身体。“嗯——”剧痛之中,欧阳少恭下意识地抬手抵在他的胸膛,抗拒着他凶猛的进犯。百里屠苏抓住他的手腕藏到身后,注视着他疼得惨白的脸色,眼中红色更深,不等他适应便动作起来。
殷红的鲜血顺着白皙的长腿蜿蜒流下,很快便被冰凉的雨水冲刷干净。
欧阳少恭脸色苍白,紧闭着双眼任他为所欲为,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
“少恭,少恭......”不远处忽然传来的巽芳的呼唤声。
极目望去,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撑着一把油纸伞,冷风凄雨中,似一朵梨花,经不过风吹雨打,已是摇摇欲坠。欧阳少恭的心里蓦地浮起一阵不好的感觉,就像是心中所珍贵的,即将离他而去......
百里屠苏动作一滞,感觉到怀中那人全身都僵硬了,心中突然升起了报复的快感,也不再去管巽芳是否看得见,抱紧他的身子,更加猛烈地继续。“嗯!不要......”欧阳少恭看着他,脸上露出哀求的神色,若是被巽芳看见了......他不敢再想,只是神色痛苦地摇着头,想让百里屠苏停下来。
一阵天旋地转,身周冰冷的刺骨,眼前模糊的看见一阵水泡,漆黑的长发如海藻般散开......最后关头,是百里屠苏拥着他,落下琴台藏身在这莲塘之中。“咳咳......”欧阳少恭猝不及防,呛进了水,痛苦的咳嗽了几声,胸口感到一阵窒息。他仿佛看见满天星光的倒影,然后是唇上的一片温热,细细的空气涌进了身体,让他胸口沉闷窒息的感觉缓和了不少。
他看着百里屠苏张嘴对自己说了些什么,神色很认真,可他却什么也听不见,只看到从他口鼻间冒出的一串水泡,荡漾着升上水面,消失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百里屠苏拥着他回到了琴台,那个撑着油纸伞的倩影已经离开了。
雨势不见丝毫变小,反而愈演愈烈,一种要与天地间的所有,同归于尽的架势。欧阳少恭躺在地上,全身都在轻微颤抖着,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寒冷,亦或者是别的什么。
冰冷的水似乎唤醒了百里屠苏的神智,他不再那么粗暴地对待欧阳少恭,甚至怜惜地抬手一一抚过他身上那些自己留下的伤痕,他冰凉的指尖一路探过,最后停留在他背后那道黑色的刀伤。
“少恭,你知道么......”他指尖微微用力,直到欧阳少恭难忍的皱眉,他才移开手,叹了口气。“以前的我有多爱你,现在的我就有多恨你......也许爱和恨,本来就是两个极端......”
他轻轻吻在他的眉梢眼角,就如第一次那般,柔情似水。
人生中交织着对错恩怨,终不过是水过无痕。所难弃,心心点点的痴念,仅此而已......
大雨掩盖不住瑶琴落地的声响,却能掩饰他眼角滑落的清泪。
“今日一曲,当真心旷神怡。”......
“屠苏虽自言不通音律,却每每能够明白我曲中深意。得一听者如此,已算一世知音。”......
如今言犹在耳,琴却已是毁了。
什么情之所至,什么心远即安,梦醒了,都只是一场空罢了。
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楼主 雪蕊莹萱  发布于 2014-10-03 21:25:00 +0800 CST  

楼主:雪蕊莹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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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4-07-31 01:5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10-16 12:09:2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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