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邪\/授权转载】海棠春苑(原著向,NC17)

热水变成温水,温水又变成凉水,温度差距首先从触觉惊动,不得不又重新放了热水洗澡。
吴邪猛然惊觉,就有些担心解雨臣的身体状况,解雨臣也觉得吴邪最近很累该早点休息,两个人居然很默契的没再多做什么。

是真的累极了,吴邪很快就睡着了,解雨臣还没入睡,就侧躺着看了看吴邪。虽然关了灯,吴邪弄得这个帘子只是把病床和大门这边隔开了,而协和到底是在首都中央圈内,外面霓虹璀璨的光还是透过窗户和窗帘照进来一些。

眼睛很快适应昏暗的环境,解雨臣看着吴邪的睡颜,眼圈附近有很明显的过度疲劳迹象。解雨臣不由得叹了口气,心里蓦然有些难以言喻的酸楚,吴邪是真的很久没能这样安心睡觉了吧。
解雨臣也是一向睡眠不好,这才刚刚复醒过来,他也并不想依靠药物强迫自己早睡,便这样微微侧躺着,在黑暗中安静的看着吴邪。

以前,也有过很多这样相似的夜晚,可那时候大家都只是在步履匆匆和危险重重的间隙休息,那样宁静的夜晚并不宁静,睡眠是体力和脑力的保证基础,没有人知道太阳升起以后的世界将会发生怎样的隐形巨变。

原来,自己也曾错过了很多这样的安静时刻,不看过去也不问将来,只是看着眼前的人。


吴邪忽然动了动,把手臂伸过来放在他腰上。解雨臣笑了笑,以前很多特殊情况下大家不得不挤在一起过夜,吴邪就总爱把手放他腰上,因为万一有情况,他一动或者摸摸吴邪的手,吴邪就能知道了,也会很快醒来。

这其实也是解雨臣帮吴邪训练的一个小技巧。
因为唤醒人最好的方法,其实并不是声音刺激,而恰恰是触觉。人的手和面部是很容易接受触觉信号的,而任何方法如果锻炼的时间长了,就越能形成类似后天条件反射的效果,更能保持一种高度敏感刺激大脑的警惕感。

解雨臣避开吴邪的手,伸手点在他额前,指尖拨了拨刘海儿。
吴邪似乎还是感觉到了,忽然睁开眼睛,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浅淡光线,解雨臣看见吴邪的眼神似乎迷惑了一下,继而又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然后认真的说道:“小花,没什么事的你怎么还不睡啊,明天还得出去,你记得多带些吃的!好了,别瞪我了,快点儿睡吧啊。”

吴邪说完就拉了拉被子,然后闭上眼睛又迅速陷入沉睡,恍惚刚才说得是梦话一样。
解雨臣并没有多想,他也真的没有什么依据可以多想,还觉得有点儿好笑,心说吴邪怎么到现在还惦记着吃的,不过有食欲也是算好事情,那明天真是多让人准备些好吃的了,嗯,趁还没睡着,想想小三爷以前爱吃什么。

哎,楼外楼为什么没有跨省送外卖的服务,我可以出飞机啊。



楼主 初远方  发布于 2016-11-20 13:59:00 +0800 CST  
吴邪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感觉有些恍惚,甚至都没有清晰的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感觉。
屋内已经很明亮了,时间应该也不早了,他昏昏沉沉闭上眼又地翻了身,感觉身边碰到了什么了,又睁开眼,就看见解雨臣就安静的躺在旁边。
吴邪觉得挺开心的,过了一会儿,他才发觉有哪里不太自然,终于还是伸手,却又像是害怕什么,只是一点一点的把手蹭过去,摸在枕头上的那一刻,他感觉整个心都空了。

吴邪闭上眼睛,数了有一分钟的样子才睁开,不用伸手摸了,他看见身旁整个儿都是空的。

可是刚才,他明明看得那么真切,甚至连影子都有的,连枕头和床单的折皱都有的,甚至连触觉都是有的。

吴邪慢慢爬着坐起来靠在床头上,只是觉得心里一阵恐慌,完全无所依靠,他将枕头抱在怀里却觉得不够,又把被子团了团搂着填满了怀里的空间。

现实的真假都不值得仔细分辨,最怕的是,我拼尽所有而拥抱的幸福却不是真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得门有响动,吴邪终于转了转僵硬的脖子,解雨臣进来又关上门,把怀里的快递包裹放在小厨房的台子上,看见吴邪醒了,就对他笑了笑,同时手腕灵活的转了转,用刀划着,三两下将包裹拆开,先拿出了一包咖啡豆。
吴邪揉了揉眼睛仔细的看过去。

热水壶正在烧着,而解雨臣在用一种很小巧精致的手摇磨豆机磨咖啡粉,正是吴邪以前在解雨臣家里见过的同款。反正吴邪对小九爷这种费时费力的爱好一向是没兴趣尝试的,不过有人给你做现磨咖啡,能占便宜的还是可以享受一下。
手冲壶设计精妙,一线流水垂直冲下去,咖啡粉均匀受热立刻散出香味,简直是艺术行为,解雨臣对此足够娴熟,也很快就完成了。他斜靠在台子上,一手拿着他常用的黑色咖啡杯,另一手托着底。

解雨臣拿杯子的时候,经常不自觉得会把拇指和小指会贴着杯侧,有时候食指也会打开,陶瓷杯太沉,他就不得不用另一手托着底。
他自己解释是以前学戏练出的小习惯,不好改也没必要改,毕竟,没有人敢说小九爷该如何拿杯子才算妥当。

唯一例外,就是胖子以前曾经开玩笑,解雨臣当时并不理他,只是后来胖子又不得不跟小九爷赔礼道歉,因为他发现自己潘家园小铺子里珍藏不卖的古董杯子莫名其妙的流入黑市了。
平时是有吴邪在,解雨臣看起来好像也挺好开玩笑的,真是没想到小九爷居然给他记上了,不仅睚眦必报,还爱秋后算账,胖子又苦着脸让吴邪帮忙求情,总算和身价宝贝们破镜重圆。

解雨臣并没有转头,直接问道:“吴邪,你要喝吗?还是老样子。”
吴邪嗯了一声表示回应,还是盯着解雨臣看。

解雨臣正穿着黑色的长袖衬衫,领扣和第一枚排扣都没有系上,没有颈链之类的饰品。袖口向上挽起,只把袖口收紧的那一段卷进去,露出的手腕上也是空的,他平时并不戴任何饰品,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会动手,太不方便了。
再说了,等大家拉开架势,结果你一伸手带出一串手表手链晃眼睛的玩意儿,那也太让人崩溃了。解雨臣习惯把各种武器都藏在腰间,有的时候也会别在腿侧,也得益于他身材实在细瘦柔韧,就是多带些装备也不显眼,不过现在肯定是没有的。

解雨臣又倒了半杯牛奶,放进微波炉加热。
吴邪平时并不太爱吃过于甜腻的食物,不过再好的黑咖啡他还是觉得实在太苦涩,至少得兑一大半牛奶进去,但是又容易把咖啡温度降下去。要么喝正热的,要么喝冰咖啡,半温不热的简直是味觉折磨,解雨臣通常会给他兑一半热牛奶而不加糖。


这么多年了,两个人对彼此生活的每一个细节真的都太熟悉了。

然而这种没有分毫差别的熟悉感,却让现在的吴邪感到了不安,他抿了唇,停了一会儿又沉声问道:“今天几号了?”
“嗯?吴邪,你问我啊?”解雨臣还是没有转头,只是回答了。
吴邪没有说话,急忙地在床上摸了一圈,拿起手机就给解子扬打电话,又问了一遍。解子扬虽然觉得奇怪还是回答了,毕竟吴邪问什么奇怪的问题都不算奇怪。在解子扬说其他废话之前,吴邪就很无情的挂了电话。

解雨臣在一边儿自然听见了,这才觉得有些奇怪,但并没有来得及往深处想,吴邪忽然跳下床直接走过来,又问他:“小花,你那个印章呢?”
解雨臣没料到吴邪要问这个,还以为他心挺细的,就从口袋里拽出了细绳来:“我没忘了,我收起来……吴邪?”

吴邪一把从解雨臣手里拽过绳子,就往脖子里穿过去,又把断了的那一截绑好,他太用力了,颈侧转过一点儿红痕,压在隐隐可见的吻痕上。

解雨臣放下手里的咖啡杯,觉得更加奇怪:“吴邪,现在还用不到,暂时也不用忙这个,再说了,你现在戴着它做什么?”

吴邪没说话,只是盯着解雨臣看,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楼了搂他的腰又松开,神色茫然又有些紧张,推开门走出去,在走廊中间才停下。

吴邪抬头去看对面墙上的新闻简报,目光停在日期上,呼吸一顿,有些站不稳,仿佛整个重建的世界开始再次坍塌。

怎么会这样呢?那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的?



楼主 初远方  发布于 2016-11-20 14:02:00 +0800 CST  
值班的小护士从另一侧隔间穿过来,吴邪一眼看到,冲动地拦住她,急促地问道:“今天是几号?”
小护士有些被吓到,吴邪虽然一直挺奇怪,但后来也一直安静,简直没什么存在感一样,这忽然爆发的脾气,真让人难以应对,可毕竟得罪不起,还是停下来回答了吴邪的问题。

谁知道吴邪一伸手指着墙上的简报栏,质问她:“这墙上的新闻简报每天都是九点一刻更换的,从无差错,现在都快中午了!你们领导……算了,应该不是医院的问题,可能是姓于的……我不管你是谁派来的,你最好不要骗我,你再说一遍,今天到底几号?”
“没有人要骗你!是,是今天,今天宣传部有人事调整,他们……”
吴邪瞪着她,气势汹汹且满脸不信任,小护士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半,一惊之下居然扭头跑了。

“吴邪,没有人要骗你。”
解雨臣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电流,吴邪瞬间屏住呼吸转过身,看着解雨臣走过来,自己却向后退,退到无法再退,小腿后面磕到椅子边缘,有些疼还有些颤抖,只得顺势坐了下来。

“小花,我……”吴邪开了口却又停住,他很想说,却又感觉实在没法说下去,心乱如麻。
解雨臣停下来,坐在吴邪身边,并不靠很近,压下心底波澜依旧很耐心的询问:“吴邪,到底有什么问题,你不告诉我,我们怎么解决?”

吴邪欲言又止眼神有些犹豫,解雨臣慢慢向他贴近,也不在说话,只是看着他,很明显的担忧,询问的态度也很迫切。
本来自己就快撑不住了,又被抓了个现场,其实无论如何掩饰也已经无法瞒过解雨臣,再被这么“亲切关怀”一下,吴邪终于是缴械。并没有说很多细节,也实在说不出口,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就看到解雨臣明显变了脸色。

解雨臣皱眉,还是沉默不说话,似乎还有些不高兴,总之并不是好的情绪。吴邪忽然觉得内疚,有些后悔说出来,明明一切都已经开始好起来,自己却偏偏生出问题,非要伸手把阳光挡上一样。
可还是想要倾诉,就算让你看到内心的挣扎和阴暗也好,吴邪甚至有点儿讨厌这样软弱的自己,但又无能为力。

解雨臣忽然开口:“我说呢,昨天晚上你说梦话我还觉得奇怪呢,说什么今天要去哪儿,还要我多带吃的……哦,我明白了,你说的是以前去殷商皇陵踩点儿的事情。”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昨天……”吴邪顿时更加紧张,他是真的不记得,“那我还有没有什么其他……”
解雨臣很重的呼了口气,吴邪就停住了,他慌乱的判断,解雨臣这种反应一定是非常生气的,就觉得更内疚了,想要解释什么,还没开口却被强行揽过肩,拉入怀里,嘴也被堵上了。

吴邪不知道为什么,像是所有感官的所有感受都被加强了一样,他从来没有觉得,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有这样浓重,尽头的玻璃窗被冷风撞出这样清晰的声响,楼道里上上下下零散的脚步声,侧间电梯升升降降的机械声。
还有,解雨臣的呼吸声,怀间的温度,相贴的心跳,颈侧的触感。

还有,他的吻。

吴邪没办法再思考,也反应不过来,解雨臣一手掐在他后颈,突如其来的吻上了,没有丝毫过度,就是直接的唇舌纠缠,吴邪很快就觉得呼吸不畅,进而觉得腰间有些疼,解雨臣又很用力的搂着他,手钻入衣服里,手指嵌在腰间。
吴邪觉得舌头麻了,牙齿也像是被刷了好几遍,忽然嘴角有些疼,一点儿铁锈味道从唇边过渡到舌尖再充满口腔。唇角被吻咬得疼起来,痛感夹在着窒息感,全方位而真实的冲击着神经感官。

忽然明白解雨臣这般激烈强势的吻是在表达什么意义,察觉眼底有些湿润,吴邪索性闭上眼睛。

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可以是虚假的,只有你不能。可如果连这也是幻觉,那我宁愿不再清醒。

好容易分开,解雨臣舔了舔唇角,把一点儿血丝咽下去,忽然有些头晕,便愣了一下,脑海一瞬闪过的画面太清晰,迫使他惊诧的脱口而问:“吴邪,我们什么时候去过雍……”
解雨臣很快意识到了什么,拼命顿住,把所有反应出的猜测都及时咽下去,吴邪还在缺氧般的呼吸,一边揉着脖子,等他反应过来,解雨臣也已经恢复表情,仿佛没有刚才那半句话的转折。

吴邪神思还有些恍惚,没有追问,也并没有想到自己其实刚刚错过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隐患再往深处埋了几分,而时间从来沉默旁观,只等来日破土,那时牵扯出来就是支离破碎的结。

解雨臣又不说话了,吴邪还没能摸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但这激烈的一吻像是解开了封印,终于忍不住开口:“小花,我知道我有问题,我……”
“吴邪,你觉得刚才能是幻觉吗,你觉得昨天能是幻觉吗?”
解雨臣知道吴邪要说什么,就很快的打断他,吴邪要说出来,肯定已经想得很远了,可有些事情就怕越想越深,自我圈套进去就很难再解开。

解雨臣追问:“那你觉得,我是幻觉吗?”

吴邪摇摇头,解雨臣错开目光,却伸出手,一个顺理成章的动作,指尖在吴邪唇上抹了一下,把那一点儿血痕抹掉,又不经意似的点过舌尖。
咽下一点儿血丝,一些清晰的画面再次一闪而过。一个关键环节终于连上,前后所有零碎片段都串联在一起,有一条隐藏在真相里的线,从此清晰分明。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就此反推,那么全部计划的指向最终还是齐羽,可问题是,这又与张家和汪家的对持计划有什么联系呢?

但是解雨臣没有表现出异样,只是接着说:“原来你醒过来精神恍惚是因为这个啊,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昨天后悔……”
“没有!”吴邪使劲儿的摇头,又激动的补上一句,“真没有!就是,嗯,就是其实现在感觉还是有点儿疼……”
吴邪越说声音越小,然后就没音了,解雨臣一副很体谅又意味深长的表情,眨了眨眼睛说道:“哦,那我以后尽量注意。”

“你有什么情况都可以,那些都不是问题。唯一的问题,吴邪,你只要知道我是真的,这就足够了,你也不需要依赖任何事物或者其他人。”解雨臣又伸手,把吴邪脖子上的绳子解开,拿走了那枚小印章。
“你只要相信我,从我来判断。吴邪,你相信我吗。”解雨臣并没有用任何带有疑问的语调,只是寻常的陈述和确认。

“我相信你。”吴邪立刻回答。
你只要相信我。我相信你。

要担负怎样的责任感,才能毫不犹豫的对一个人说,你只要相信我就好。又要付出怎样的信任感,才能不假思索的对一个人说,我相信你。

吴邪很用力的点头,就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傻,原来所有纠结挣扎都被这样轻易化解,并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解雨臣沉思片刻又道:“你有没有想过,身边的人可能有问题?我的意思是,这段时间里你接触过的所有人,解子扬和王盟姑且不论,陈情派的人没有必要再做什么多余的动作,而其他人一个一个排除过来,也就是你接触过的医护人员,就比如,你唯一单独接触过的那个心理医生。”
“可是,我都没有跟他说过一句。”吴邪又认真的回想了一遍,并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妥。
“你以为自己研究心理学足够好,可也别小瞧了真正专业的心理医生。这样,还是先做怀疑推论,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我找人去仔细查查他的底细。”

解雨臣说完,吴邪看着他忽然就笑了笑,一副很高兴的样子,这让解雨臣觉得莫名其妙,一时间竟然不能理解吴邪的意思。

“小花,你知道吗,以前很多时候,你通常会先做完了所有过程,得到了明确的线索和答案,规避了所有可能的间接伤害,然后才会告诉我下面该怎么做,或者直接把结果给我。但其实,我是想……


我一直在等你能像现在这样,从一开始就告诉我。”

吴邪这一次终于明确的读出了解雨臣眼神里的迟疑和犹豫,是一瞬间情绪散开又收紧,可他又不习惯表露自己过于真实的紧张感,引起反向心理的行为表现,忽然变得沉寂,回到了一种接近于冷漠的防护态度。
只是这么多年相处,吴邪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但以往他总是小心翼翼的避开,直到上一次,在那种相对极端的刺激下,他才刚刚碰了一下,就被单方面倾覆。

可现在,吴邪再也不想像以前一样连试探都不敢,不想只是被动的等待时机,忍不住向解雨臣的“禁区”跨过去,再向前踏进一步,他知道这样的机会太少了,如此危险却又绝对值得冒险。
吴邪又向解雨臣贴近了一些,握住了他的手,终于感觉到他慢慢的放松了下来,又过了很久才开口。

“原来,你知道啊。”
“我知道啊。”

很长时间的沉默,都没有再说话。
吴邪虽然迫不及待,但却也明白自己不能急功近利,要付以千万倍的耐心,就忽然发现,解雨臣用一种近乎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又渐渐的消减下去。

还未近正午,冬日阳光经云雾遮掩,穿过尽头的窗户,沿着走廊映过来,解雨臣微微倾身坐着,光线便被截挡,脸侧和颈侧因浅淡光晕而勾出纤长的轮廓,显得单薄而娇脆,可偏偏于他却又生出一种凛然傲气的美感。
解雨臣眉目渐渐舒展,并不笑,眼神很温暖,只是又重复了一遍。

“原来你知道。”
“嗯,我知道。”

吴邪也重复回答了一遍,又连忙点头,急迫的用各种明显的肢体语言来表达情绪,恍惚发觉曾经做为一个“普通人”所拥有的,那些随心所欲的表达习惯全都回来了,好像坐在大学校园的树下长椅上,想要用各种丰富的方式来表达自己一科没挂的真实喜悦。
而他一度刻意摒弃这些自由,把所有情绪表达都简化接近于无,将自己一点一滴的包裹武装起来,只为了和渺茫无解的终极殊死搏斗。

原来,那些面容模糊的自己并没有失去,还是有一个人,他一个温暖眼神,就足够让你原形毕露。
他会把命运欠你的那些,全都还给你。

而原来你也知道。

知道那些原本不经意的顺手相携,渐渐变成了特殊对待,那些随手解决的事端,渐渐变得有了明确的方向,那些向来随意的客套往来,渐渐变成了熟稔的习惯,而那些轻描淡写的计划背后又蕴藏了怎样的晦暗波澜。

所以你不停尝试伸出手,是在期待被真正握紧。
而你也会把命运不曾给他的这些,全都补偿给他。


也幸好,谁都没有真正放弃过。


——TBC——

楼主 初远方  发布于 2016-11-20 14:05:00 +0800 CST  
本节小三爷主场,摊手:谁还不会撩个人了是不是?


28

坐回病房里,解雨臣端了刚刚热的牛奶递给吴邪,又道:“从今天开始,咖啡也给你禁了,茶的话酌情限量。还有,不准太晚睡,三餐定时定量,有任何情况都要第一时间和我说,不准自己憋在心里胡思乱想,更不准自以为是的瞒着我。其他特殊要求看你表现情况,以及看我心情。”
吴邪一手接过杯子,杯侧把手那一段还带着解雨臣的体温,一边继续听着小九爷的各种禁止条令,竟然又笑了笑。
当然,对于小三爷这种消极倦怠的表现,小九爷显然觉得威严受到了挑战,随即迅速伸手按在他杯侧,然后抬眼严厉的盯着他。

“哎,吴邪,你到底有在认真听我说话吗?”
“听了听了,虽说你这么‘强权独裁’的我也都习惯了,就是以前怎么没发觉,小九爷也这么能啰嗦呢。”
“那还不都是……”
“是是是,都是为我好,我妈以前也是这句话,真是多谢您操心了,我领旨谢恩。不过这么多还真是不好记,要不我拿张纸写下来?”


解雨臣瞪了瞪眼,自己竟然被吴邪噎得说不出话来,这也算是少见的情况,莫名有些气,手都忘了收回来。

吴邪仔细瞧着解雨臣的反应,拼命克制着不敢露一点点笑意。他倒是时常笑话自己,偏偏你又不能这样惹他,不能不带缓冲的一下戳了通透。因为解雨臣被惹急了还很不一样,表面上好像是没什么事似的,单单只是冷晾着你,让人心里没底的煎熬着,非要你自认投降才算。
吴邪忍了忍表情,把另一手也放上来,便是两手捧在杯侧,挪着挪着一手就握住了解雨臣的手,掌心贴在他手背上。
解雨臣轻轻哼了一声,似乎找到了反击点,刚要开口却发觉手被吴邪蹂握住了,吸了一口气咬着唇。

牛奶的热气都散了,杯体凉得更快,可掌心是热的,覆在手背上来回抚着便更热了,解雨臣将唇咬得更紧,然后才发觉吴邪已经把杯子拿开了,揉着自己的手,又撑开五指插了进来。
这样的十指相扣小动作过于亲昵温情,甚至带了些意味深长的挑拨,解雨臣心里有些放松,却又反应过来,好像有什么东西一定不能输一样,还是瞪眼看着吴邪。
吴邪心说,这还真是“不平等条约”,距离昨天晚上还没超过半天呢,这总不会忘了吧。难道就许你不管不顾的撩拨我,我还不能绝地反攻了?

忽然点通了的某一块从来荒凉的心窍,吴邪刚发觉自己摸到了应对窍门,不算太迟,简直恰逢其时。
可原来解雨臣也有脸皮薄的时候,他是一向主动掌控惯了,能对人好,可别人对他太好有的时候便有些难以招架,忽然被吴邪拿捏到这一点,纵然忐忑紧张却不想被轻易察觉,有些不知所措,却又警惕起来,一定要端好自己的姿态。
小九爷有时候当真还是小孩子脾气,可他自己又是无甚察觉的,偏偏还这样很不自知的往外撩人,若是轻易着了他的道,便是最致命的。

不过吴邪可不管了,致命就致命,我愿意啊。


吴邪按着解雨臣手背上的关节,忽然抬眸,暧昧的笑了笑:“那我想问问小九爷,您现在心情好不好,我现在有特殊要求啊。”
吴邪故意把“特殊要求”四个字咬的很重,手下稍微用力,拇指摩挲的蹭着解雨臣手背,又松开手,指尖沾在解雨臣的唇上,满富情色味道的抹过。
这样的暗示太过明显露骨,解雨臣很快反应过来,一时被撩的心慌意乱,反而愣住了。
平日里对嘴说闹习惯了,没想到小三爷一下子改换了招式,居然开始明目张胆的顺梯子爬了,这是真的让小九爷有些撑不住,然而眼睛又瞪了起来,似乎哪里有气却还是发不出来。

吴邪情觉有些好笑,便忍不住有往回逗的心思。
其实吴邪还没来得及认真洗漱整理,衬衣松散的开着领口,他轻轻一动作,便将排扣带开了更多,颈侧和肩侧的吻痕都暴露无遗,像是不经意,却又胜似故意的挑逗。
吴邪又靠近了一些,膝盖便往解雨臣腿侧撞了一下,也不说话,只是抬头看着解雨臣,表情看起来并无异样,只是目光凝视着,像是忽然聚焦了热度,源源不断的往外冲。

手开始不安分的挪动,顺着解雨臣的手腕摸上去,便把卷上去的一截袖口给松了下来。袖扣原是解开的,分叉敞开一点儿宽度,吴邪伸手握上去,钻进了袖子里面,一下子捏住了解雨臣的手腕。
自然都没失忆,昨晚的事也都清清楚楚,可现在连这样微小含蓄的动作都让人心痒难耐了

解雨臣看着吴邪,慢慢屏住呼吸,手腕被攥的太紧,像是纠缠猎物的蛇类,可又分明炽热的矛盾感触。
他太过敏感而警惕,被动的接触动作,于他而言,已经是包含危险的侵略行为,强烈的对抗反应油然而生,下意识的想抽出手,却又停住动作。

是吴邪,是吴邪的话,他可以适当放松,可以接受。
才发觉自己一直是一种单方面的紧闭态度,也想要更多,也能肆无忌惮的往前走,却反而迟疑的不想让吴邪试探到内心更深的地步,不允许他碰触自己的安全底线,这也太不公平了。

解雨臣终于下定决心,刚才躲过去的那个重要发现,还是要先和吴邪商量,要对被付出的信任做出完整的回报。

一旦放松就柔软了整颗心,被动的等待和失控的期待。

这是不曾有过的新奇感觉,并不是不与人交流来往,并不是没有人知道他在表面身份之外的所有性格,也并不是刻意表演,只是现实环境实在需要一个能杀伐决断的解家当家人,需要他管理这个特殊圈子里律法所不能触及的所有角落,需要他主持所有依靠约定而成的隐暗秩序,而这些也是他赖以生存的基础和保证。
要想稳妥的居在高位,最不需要的就是随心所欲的自由,而一旦暴露情感上的弱点,危险并不只朝向自身,恰恰会奔向与他亲近的所有人。

没有必要欺骗自己和任何人,这就是一种不平衡甚至不公平的倾斜状态。
而他没有办法抽身,所以不打算接受一切开始,这样骄傲而不允许自己有任何退路,他也不需要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那些看起来美好的依恋都太过危险,是不能拥有的奢侈。

吴邪是知道的,仅仅知道还远不足够,就连互相无条件的信任和默契都不足够,更需要的是一直一直向他伸出手,一步一步靠近,不断自我证明和奠基一种确定的坚实感,需要把这种危险的倾斜一点一点摆正,直到能顺利的跨过去。
曾经也有想维持在一个相对平衡的牵绊里,在陷入最危险的境地时,吴邪甚至也想过分开来走,因为自己也刻意的变成了首要目标之一,两端所有的倾斜都被再次加重了砝码。
可是吴邪现在也明白了,任何危险都远远比不上想在一起的心,那又何妨,还有什么更危险的境地?
因为已经决定了往前走,就不要再告诉我前路有多崎岖危险,也不要简单独断的告诉我不要去。因为我需要的,是让自己也变得强大起来,是我们做好计划,备好食物和水,拿起武器一起往前走,然后你再告诉我,前方第几个路口很危险,做好开枪的准备。


原来是这样,哪里有什么浮华美丽的故事,反而迫使我翻到了人生的另一种命运里,义无反顾的一跃而下,问心无愧的同你做一个所谓的“坏人”,甘愿行到覆水难收的局。
因为一想到我还有你,就还有勇气走下去。
其实也并不怕死,可我忽然开始疯狂的贪生,贪心,贪欲,贪恋你。


吴邪抬起解雨臣的手腕拉向自己,半托着手心贴在唇边,解雨臣急促的吸了一口气,指尖抖了一下,似乎还是有些不安,可吴邪并不打算征询意见,好像无比确信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被拒绝。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可若不是同样偏爱彼此,谁又敢真的有恃无恐。


吴邪捏着解雨臣的手心,把他指尖往嘴里含,解雨臣卡在那里反映了一会儿,总觉得应该停下来,可是又动弹不得。
齿尖点在指尖上,慢慢推进来,咬过第一节指关节,舌尖翻覆了一下,又含到了第二节指关节。
吴邪闷声哼了一下,试着舔了舔,又用齿尖磨着,有一种奇异的类似贪食的快感,故意发出些声响。
手指被舔舐包裹的含着,即便定力再好,也很容易浮想连天,更何况本来就动了心弦,便是无风,也能兴水。
解雨臣心跳漏了几秒,觉得脸颊有些温热,睫毛抖了一下,咽了咽口水,吴邪自然感觉到各种微妙的反应,不禁有些得意的成就感。

他却忽然停了动作,一下放开解雨臣的手,指尖还带出一些晶莹的口水来,不过反正小九爷这样是完全没那点儿小洁癖了。
吴邪倾身,双臂揽着解雨臣的腰,便这样懒散的拥着,也能感觉到解雨臣开始控制喘息,吴邪一手探进了衬衣的里,却也不动作,只是手心轻轻贴着腰侧肌肤,也能感觉到呼吸带动的轻颤。
吴邪暗自憋住笑,松开手坐正了,摸上解雨臣的衣领:“我不是说了我有特殊要求吗,就是,你偶尔能不能还穿回粉红衬衫啊。”

蓦然窜起的火苗被手盖上,却还是从缝隙里倔强的钻出星火烟尘,在空气里欲盖弥彰的膨胀。
吴邪说得一脸清白无辜,解雨臣强压了口气,兀自愣了一下才转悟,心里反而更热了。


原来是这样,人萌生的情感大约是没有理由的,又或者是因为堆积的理由太多,泛泛而成无由,成唯一。因为是你啊,才愿意细细斟酌,才会停下脚步,才会有现在的我。若两心同此意,那便宛若天雷飞落,勾升地火,炽热焚烧。
是目光重合,心贴着心,能看到全世界,又只能看到你。想要一切,也不计较一切,做所有未曾想过的亲密之事,敞开所有情怀,品尝彼此所有的味道,却又天真幼稚的玩着欲擒故纵的小把戏,乐此不疲的纠缠不休。

只因为,是你啊。

解雨臣把吴邪的手拍下去,自顾自的整了整衣领,又把扣子都一颗颗系好了,接着话便道。
“这倒是奇怪了,这些年我都不怎么穿了,你这会儿突然想起来。再说了,我又不是因为喜欢才穿那粉的,只是小三爷要是喜欢,拿去自己穿啊,反正我的号你也能穿。”

玩心眼是吧,小爷陪你玩啊。

能这样拐着弯又把话堵回来的,除了小九爷还真是没有别人了,吴邪忍不住扬了扬嘴角,伸手按在解雨臣手上,把系上的领扣又揉开,顺带又往下压着排扣的第一枚,稍微用力又停住,指尖划在胸前位置,抬起头看着解雨臣。
“其实你常常穿的这黑色衬衣挺好看的,不过,你以前穿粉红衬衫好也看,我也不是喜欢粉的,我是……”
吴邪故意顿了下语气,才把话说完:“我是,喜欢看你啊。”

吴邪就这样很坦然的说出来,解雨臣觉得整个人都被火烤了一遍,虽然极力控制,可生理反应实在不好勉强,只感觉脸颊像发烧一样烫了起来。
小三爷是什么时候会说这种肉麻哄人的情话了?这还怎么玩得下去,这一招就封印了小九爷全部技能。

吴邪抬手摸到解雨臣脸侧,食指微微蜷起托在下颌,拇指向上蹭了蹭脸颊,不是有些微热,简直有些发烫的感觉,要知道,让小九爷有这样的反应,可真是不容易也不多见的。
这大概就是关于两情相悦最美妙的感觉,肾上腺素自然飙升,瞬间激发出最原始本能的欲望渴求。

吴邪眨了眨眼睛,凑在解雨臣耳边轻轻道:“小九爷穿什么都好看,不穿……也好看。我不是说了,我现在就有‘特殊要求’啊。”
吴邪话音刚落,便觉得解雨臣轻微的抖了一下,停了一会儿,侧过脸,贴着吴邪耳后,慢慢呼出一口气,唇与颈侧似接触又不曾接触,若有似无的吻,引出耐人寻味的悸动,吴邪觉得整个心都痒了,过电一样向外扩散着,浑身都开始燥热起来。
解雨臣看着吴邪耳后渐渐微红,复又坐正了,明光灿然的一笑:“那还挺巧的,我现在心情不错。”

楼主 初远方  发布于 2016-12-11 13:18:00 +0800 CST  
那还要说什么废话呢,结果没想到解雨臣却一下子站起来,不急不慌的走到了门口。吴邪有些目瞪口呆了,这怎么还在继续拆快递呢,什么咖啡豆有这么金贵?
解雨臣很快拆完了最后一个小包便拿着走回来,吴邪凝神看了看,继续目瞪口呆,同时有些不自然的脸红,硬着头皮问道:“你这倒是准备充足,可也用不了这么多吧!我的小九爷,这可是一排啊!”
结果解雨臣完全无视了吴邪的问题,自顾自打开一个包装,拧开瓶盖,好奇的闻了闻,又举给吴邪:“居然还挺好闻的,看起来也挺滋润滑腻的,就是不知道用起来怎么样。”

吴邪觉得自己忽然又傻了,居然接过小瓶子也闻了闻,要说这味道还真是挺好闻的。
嗯,不对啊,现在是该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吗。

不过马上就什么问题都不用想了,解雨臣的手忽然摸进了衣服里,吴邪觉得腰侧一软就没办法用力了,轻轻一推就失去了着力点,向后倒在床侧带出一圈层叠折皱,吴邪又及时伸手拉了解雨臣一把,也就这么压了下来。
偏偏还都没脱了衣服,只是衣服下摆卷了起来,然而衣衫半退似乎另有一番滋味,身体隔着一半单薄纤软的衣料蹭在一起,也能清晰的感觉到彼此的热度在不可思议的加剧。

空气忽然都蒸腾起来,不言不语便也灵犀通透,只因为对彼此都不需要任何掩饰和表演。
所有那些衰亡的好奇也以另一种排山倒海的方式卷土重来,不再需要小心翼翼的试探,要的是连绵紧张甚至危险暴力的刺激感,要的是无所顾忌亦无所畏惧的贪恋欲求。

我知道你想要我,我知道我也想要你。
不是你,谁都不可以。


蹭了会儿衣服又没下文了,吴邪心说,难道是自己刚才逗得太过分了,这是打算盖被子聊天吗?
解雨臣看着吴邪,眼神犹豫的闪了闪,还一副挺关怀的样子:“就是昨晚上才……嗯,你现在行不行啊?”
“呸,你他妈的才不行呢。来,你给我躺下,让小爷上一回,看我行不行啊!”吴邪气得拽着解雨臣的手往上蹭,扯开领子一口咬了上去。
“嘶……吴邪你这都什么破毛病,能不能不总咬我!嗯……”解雨臣猛然觉得肩侧疼起来,吴邪怎么又咬上了,还真是下劲儿,又要留新印子了。
可是那一点儿疼又很快转成刺激,解雨臣闷声哼了一下,声音是吞下去了,可尾音却细柔的扬起来,吴邪听得心里简直要起海啸了,忍不住动了动,却被解雨臣牢固的压制着。

不过吴邪也不打算动,解雨臣俯下身来,手指从小瓶子里挖了一点儿膏体,从腰侧压到了腿根处。
“好不好用,我们试试就知道了。”

有点儿凉滑的触感,却又像是火种落在了肌肤上,吴邪喘了口气,昨天是完全没有思考功能的,现在才恍然明白,这还是在医院病房里呢,就有点儿脸红,可是又生出些禁忌的快感,手不自觉用力,一下子抓到了床侧的帘子拉了一半过来。
什么时候了,这他妈的还要在乎是在哪里吗?

解雨臣手向后拂了一下帘子,忽然变了脸色,静止了几秒,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门的方向,冲吴邪眨了两下眼睛,向后坐正,把手伸给他。
吴邪心领神会,却也憋着气,不过还是行动迅速的握着解雨臣的手跳下了床。


现实的惊喜总是比想象中来的更快,无形无声,无预无招。

比如,解子扬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就忽然觉得自己已经参透了世界终极,哦,身边这个不能算,他又推了一下门,导致王盟在门口绊了下。解子扬退了半步,强行把王盟打发走,然后才半步分成两步慢慢的走进病房里。

吴邪站在病床旁边上,整平了床单又拉顺了帘子,转头看了看:“来了啊,早!”

解雨臣站在厨房区的水池旁,洗完手顺便洗了几个苹果,也热情地招呼道:“呀,好久不见,吃个苹果?”

楼主 初远方  发布于 2016-12-11 13:36:00 +0800 CST  
早你个粽子都快中午了,我也不爱吃苹果!
整理什么床单啊,拉什么帘子啊,刚才干了什么要洗手?电光火石之间是没看清楚,不过这气氛怎么回事,猜也能猜出来了。
还有,你们俩位能不能把领子都往上叠叠,是以为人家看不清那点儿泛红的奇怪痕迹吗。噫,某个人的嘴角还破皮了,真是没眼看了。
昨晚上吴邪一个人跑了把我们扔上海也就算了,这么一大早的好心来看你们,结果就这待遇,欺负我们单身的人哦,那你们可真棒,我就是被好兄弟抛弃的那一个,还遭受了双重打击。


解雨臣朝解子扬笑了笑:“那要不,喝杯咖啡?”
味道确实好闻,解子扬端过咖啡尝了一口,解雨臣忽然变了语气,故意阴森森地说道:“这可是我亲手磨的。”

解子扬顿住,喘了口气道:“我说兄弟,只要不是你亲手下的毒就好。”
解子扬心说,看来下回见之前得提前打招呼。可谁知道你们这大白天的也这么,嗯,这么把持不住?哦,长这么大终于会谈恋爱了,很了不起啊。

“好了吧,老痒,什么事儿啊这么一大早就跑过来。”吴邪心里已经自动把昨天“抛弃”解子扬一个人跑回来的罪行自我赦免了,现在居然还有点儿生气。本来是小花给我做的咖啡,我还没喝一口呢就杯禁了,你倒是先喝上了。

解子扬终于想起赶过来是有件重要的事情,刚要开口却被解雨臣按住了肩膀。
解雨臣渐渐收敛了表情,只是盯着解子扬,忽然开口:“把衣服脱了。”
解子扬一口咖啡吐了出去,咳嗽了好一会儿:“咳咳……你,你说什么,哎,这怎么一见面就让我脱衣服,再怎么说我还算是你哥呢……”
倒是吴邪反应快,把解子扬手里的咖啡杯拿过来,又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解子扬:“小花,你不会是怀疑……”
可也不对,如果看出来解子扬是假的,解雨臣也不会让他在这儿站这么久了。再说了,解子扬什么样的人,吴邪也是太熟悉了,真是再没有这么真的了。

果然,解雨臣摇摇头:“人是真的没错,只不过……”
又忽然想起来什么,便问吴邪:“比如,你见到黎簇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你怎么分辨他有接受蛇类费洛蒙信息的能力?”
吴邪不假思索:“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一接近他,一看见他,我就知道了。这么说是挺玄的,但真的只是凭感觉。”

解雨臣才道:“那就对了,其实我刚才还觉得奇怪呢,这房间做过防监听监控处理的,内外的隔音效果都非常好,我也没听见脚步声,但我就是感觉有人过来了。回想一下我确定我听见的是隐隐约约的铃音,那么现在看来,我感觉的应该是解子扬接近。”

“原来如此。”吴邪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么说,你现在就是可以分辨哪些人和六角铜铃有关系了。”
“好吧,我也很愉快的接受了这个你这个新技能设定,毕竟现在这个屋子里,并没有一个正常人啊。”解子扬思考了一下,果断而期待的拿出了缩小的青铜剑举到解雨臣眼前,“快用你的‘超能力’感觉一下,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要是拿个金属探测器一定有感觉。”解雨臣明显有些无语,拍开解子扬的手,“你以为编什么俗套的悬疑小说呢,我又不是巫师灵媒,而且按你当时的描述来判断,青铜剑只是借助六角铜铃的铃声指引你,它既不具有物化能力,本身也不是物化体,你不要期待我给你解决麻烦,这种烫手山芋你还是自己留着玩吧。”

“并没有一个正常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
吴邪忽然愣住,何止是这间屋子里,所牵扯进来的人,每一个人都如此。像什么呢,每一个特殊地方都是拼图的一小块儿,可是没有人知道到底有多少块儿,要按什么规则来拼图,最后又能拼出什么来。于是,他们就只能这样无论规则的强硬拼凑。

摸得到,也看得见,可是摸不清,也看不清。

这种熟悉的感觉,这么多年来吴邪已经基本免疫了,对付这些本来设计严密的计划来说,缺少线索的思考是无意义的,没有什么是偶然的,那就没必要把自己憋在死胡同里。
况且,现在他也不想用这些多余的事情让解雨臣产生没必要的负担,这些都可以搁置放后。


“哎,老痒你还没说,你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这么折腾的,半天也说不到重点。”吴邪终于找到转移的点,立刻补刀,反正对解子扬也不用很客气。
“就是,之前你们不是抓了个齐羽的物化体吗?”解子扬缓了缓语气道,“它,消失了。”

解雨臣和吴邪对视了一眼,吴邪又转向解子扬:“你说详细些。”
解子扬继续说:“你们负责看管的手下都不知情的,只以为二十四小时轮值看守,还把个大活人看跑了,一个个都吓得不敢汇报,就先告诉了我,所以,我这不是过来赶紧告诉你们吗。我的意思是,据你们所说,那个齐羽他还活着吧,但是物化体忽然自行消失,这基本上算是自杀了,这就让人觉得很奇怪了。

我虽然记得也不算多,但明白物化体的意识并非完全独立,是和本人的精神意志相关的。也就是说,齐羽很可能在一开始创造它的时候,就给它下过命令,一旦被这样困住或者完成什么任务后,就直接自杀,反正这对他本人是没有什么影响的。那这就太厉害了,齐羽很有可能已经能自由接触六角铜铃的意识了,那么他创造的物化体几乎成了他的傀儡帮手。”


“小花,那你说,齐羽他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传递完消息的解子扬很识趣的没有留下吃午饭,吴邪看着解雨臣在那儿洗咖啡杯,忍不住说出自己的猜测,

“我在想,当初他跟我说的那一句,他是站在我三叔这一边的,很有可能是真的了。那以前很多事情,岂不是全都反转到了另一面?”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只是我一直没想去,现在的情况倒是可以试试了。啧,说起来这一招用起来可能不太愉快。”

解雨臣把杯子倒扣在杯架上,靠在墙侧,看了看吴邪:“你二叔是不肯再多告诉你什么了,再说他知道的也不多了,你三叔更是别想了,光明正大的诓了你这么多年,他可真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我还可以去把解连环找出来。他应该很难拒绝我的要求,但还是得用在关键处,否则我就失去了唯一的先手优势。”

吴邪想了想就明白解雨臣一直为什么没这样做,忍不住笑了笑:“你这还真是挺狠的一招,专往解连环的软肋上戳了,恐怕我三叔也是吃不消的。不过也让他们玩了这么多年,总该知道我们到底也是翅膀长硬了……哎,你要出去吗?”

解雨臣已经穿好外衣了,看了看时间,对吴邪道:“敢情你自己倒是忘了,虽说我觉得没什么事,为了让小三爷您放心,托您的福,人家医生又给我加了好几个大项的检查,还做为以后的出院凭证,我不去能行吗?”
“哦,那你快去吧。”吴邪说着自己又纠结了一番,做检查是好的,可万一有需要脱衣服的怎么办?想想解雨臣说不定还得躺那儿给医生看,吴邪就觉得心里哪儿哪儿都挺不舒服的。

“对了,吴邪,一会儿有人来送吃的,你不用等我,自己先吃吧。”解雨臣想了想又说,“嗯,回来得跟你说件很重要的事情。”
吴邪应了一声,又陷入了小九爷可能会被医生看光的痛心纠结中。

——TBC——


邪:老痒,喝咖啡不。
扬:怎么,你也亲手磨的?
邪:我亲手下的毒你信不信,要不是你搞这一出,我好像差一点儿就能⋯⋯
扬:……恋爱中都是智障,这话没毛病。
(突然串场入镜的)瞎:前排兜售墨镜,保护您的双眼。
扬:给我来十卡车。
盟:老板,我想辞职,我要回老家结婚。

楼主 初远方  发布于 2016-12-11 13:47:00 +0800 CST  
29

“今天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吃午饭了,也不用帮我带。这不刚收的包裹有点儿问题,反正这个快递站点儿不远,我看能不能退了,路上顺便吃点儿就行了。”
梁湾一边说着,披上大衣,左手托着快递包裹往办公室外走,右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紧紧的握着那张从快递里拆出来的会员卡。

这是几分钟之前,她刚刚发现的。

当时她打开了快递包裹的最外一层,这张卡不偏不倚的黏在正中间,而里面的包裹是密封未拆的。

她已经是这个网店的会员了,有一张会员卡,这次又收到一张,那么她一定会仔细查看,这既确保足够能引起她的注意,而不是其他任何人,也不会导致她错过所要传递的消息。
卡片崭新,简直像是刚刚印制的。梁湾拿起来检查了一会儿,就紧张起来,因为她发现卡片正面有一小块儿荧光刻印的图案,正是她身上纹身图腾的一部分。

梁湾又翻到背面,并无异常,结合正面的经验来看,果断也把背面来回倾斜角度,由光线照射更方便寻找,果然发现扫码部分是荧光印制的,她试着在纸上把看起来并无特点的黑色断线重新临摹在白纸上。
描下来的图案更清晰,梁湾只看一眼就明白了,紧张感立刻消减了不少。

只是最基础的通用摩斯码,只不过对应的三个英文字母要用汉语拼音来读写。
‘xie’就是‘邪’嘛。梁湾心说,可是吴老板你有什么事儿直说好吗,还有时间搞这种小游戏,可真是悠闲。
梁湾忽然顿住,她瞬间就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如果不是用做姓氏,如果不是经常念出来,居然是很容易被忽略的一个字。

所以“xie”还可以是“解”。

梁湾忍耐着脚下的不适感,尽量快走,她有些说不清,心中到底隐隐期待着什么。

“真的是你啊!”

梁湾走到快递站点,很快被人引了进了一间屋子,就看到狭长的仓库被隔断分开,一边是堆积成山的快递包裹,另一边呢,解雨臣正坐在一张藤椅上悠闲地喝咖啡,进进出出忙碌的人员都很沉默,也没有一个往解雨臣那边儿看的,显然保持着一种常态的敬畏。
“真不是很懂你的这种特殊消遣,别的有钱人都去搞房地产投资,解老板倒是清新脱俗,还喜欢送快递。”解雨臣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梁湾忽然觉得心里松了口气,在解雨臣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比我预计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不过还算快了。”解雨臣很客气的给她倒了杯咖啡,又道:“房地产我也做啊,不过我做的嘛,当然地下的比地上的多些。至于说物流,本来就是我家生意的一部分啊,我才不放心外人帮我运货,万一有需要,又有哪个物流公司会帮忙运一车古尸出去?”

梁湾几乎瞬间觉得背后一凉,就想起黎簇和苏万曾经绘声绘色跟她讲过,他们是怎么收了一大堆尸体的事情,那可不是什么古尸。

“好了,我可不敢再跟你聊下去了,我投降。”梁湾喝了口咖啡,停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带着她特有的灵巧和狡黠,“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有事需要我做,不,准确的说是需要我帮忙。”
“啧,要是我手下的人都像你这么一点即通,那我得多省心。”解雨臣把几张文件递过去,“他就是你们医院里的一个心理医生,情况我都查过了,本人没有任何问题,只是,需要你帮我从他办公室里找一份病例档案,拍下来发给我,有任何意外我帮你顶过去,不会让你为难。”
梁湾略微思索了一下:“就这么简单的事情,你自己去不是更好,你亲自出面可是比医院的任何制度权限都大,再说了你还有那么多手下……哦,我明白了,你不方便。不过我呢,一来身份方便,二来不会泄密,而且就算我看到什么明白什么,也不产生任何不必要的威胁和麻烦。”

解雨臣不可置否的点点头,梁湾实在是个太聪明而好用的帮手,而且她很懂得如何巧妙利用自己的优势,也知道如何才是真正恰当的审时度势。
“我不能说自己是什么好人,可一开始既然是我把你带进来的,我会保证让你一直全身而退,不过你自己也要注意不要轻易暴露自己。”

梁湾接着便道:“那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差点儿把命都赔上了,你要怎么回报我啊!”
解雨臣似乎没想到梁湾会这样说,思索了一下道:“嗯,那我给你写张空白支票,你自己随意填?”

解雨臣在思考的时候,眼神定住又回转,定下主意的时候才抬起头,微微咬了唇又立刻松开,唇角那样翘了一下。

梁湾意识到解雨臣是真的在仔细考虑给她报酬,他竟然也没有发觉,她只是开了一个近乎暧昧的小玩笑,可像是不经意伸手,她一下幸运的碰到了他一片清水透明般的纯粹。

梁湾根本忍不住笑意:“我的天哪,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居然也有这么,嗯,真是太可爱了。哎呀,我可真后悔,早知道我应该说让你以身相许来回报了。好了,不开玩笑了,不过我也不要你给我什么报酬,就算你欠我一个小小的人情好不好?”
梁湾一下挑明,解雨臣才有些反应过来,又觉得这个玩笑也无关紧要,不过梁湾的要求也不过分。
“好吧,随你,我能做到的都可以答应你。”
“能让解小九爷欠一个人情,那可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对了,你总得告诉我你要看谁的病例啊?”梁湾把文件略略翻过就放下,然后就听见解雨臣的声音在狭窄室内清晰的回荡。

“吴邪的。”

梁湾手一顿,抬起头,仔细的观察着解雨臣的表情,一边问道:“那你完全可以自己去啊,找我不是多此一举,而且,我现在可真的不想知道太多事情。”
解雨臣略略叹了一口气,右手手肘撑在桌子上,手指并拢向内微微握着抵在下颌,半掩了唇,这是一种很明显的自我掩护动作,他又很快调整,用两手抱着咖啡杯,在屋内暖光的映衬下,就连神色也柔和了几分。
情绪外露只是一瞬而已,可他是解雨臣啊,梁湾简直觉得有一种巨大的心灵冲击,他似乎是有些无奈甚至接近无措的态度。

解雨臣才道了一句:“就算是我,也有不想见的人啊。”

梁湾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一种好奇心立刻被勾了起来。像吴邪和解雨臣这样的人,他们身上有一种超脱日常之外的神秘莫测,这也是一开始最吸引她的地方。所以她也知道,例如在这种极度隐私的个人问题上,她非常不可能得到正确答案,但她还是忍不住想问下去。
因为还有另一种完全相反的机会和可能,正因为她对他个人方面是一无所知的外人,她接受信息反而是最安全的,除了满足她的一点儿无关紧要的好奇心,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梁湾双手捧紧了杯子,很好的掩饰了有些紧张又激动的情绪:“那我可是真的好奇了,还有你不想见的人。”

梁湾问得很随意,却好整以暇,心里各种八卦细胞都激活了,很期待一个“前女友”系列的传奇故事,哦,好吧,也可能有“前男友”之类的。哎,也许还有失散多年的兄弟姐妹?
梁湾幸运的压中了另一半几率,解雨臣给出了一个答案。

“就是心理医生啊。”

解雨臣回答的也很随意,梁湾反应了好一会儿,完全找不到任何头绪,心说,怪不得解雨臣能对她说出来。

“怎么,还不拆开你的包裹,把新鞋换上?”解雨臣没有再给梁湾深究的机会,只是忽然把她的快递包裹推了过去,还顺便给了把小刀。
“你怎么知道的?”梁湾立刻警惕起来,“就算是你,哎,怎么能随便看别人的东西啊!”

“卡片是我放的,不过我可没拆你的东西,我不会做这种很不礼貌的事情。我用猜的,看来也是猜中了。”解雨臣喝了口咖啡,依着椅背向后靠了靠,换了个更舒服的角度,再抬眼,目光就变得温和淡然。
“从医院走到这里很近,你比平均用时多走了约有一半时间,我是看着你走进来的,发现你走的不自然,仔细看了一下是右脚鞋跟有轻微磨损,所以你走得慢。也因此,你急需要一双舒适合脚,且最适合上班穿着的新鞋。另外,这双旧鞋看来鞋面保养的很好,只是鞋跟有些磨损,说明你是很喜欢穿的。
而你嘛,你是那种对某一种特定事物和事件,有着非常执着喜好的人。下星期有全网促销活动,这可是急需的必备品,以你的情况也不会在意那一星半点的优惠,你会选择错开网购促销的物流繁忙时段。综合以上,你选择及时回购的几率是最大的,那么盒子里的这一双,应该就和你现在穿得这双是一样的。”

梁湾一边听着,已经换好了一模一样的新鞋,抬起头来,故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好了,知道你聪明,说了那么长的推理,就不能说这双鞋衬出我的腿形很好看吗。”
解雨臣便笑:“你穿起来是很好看的。”

“我就当是称赞收下了,走了,保证完成任务,不负所托。”梁湾走出门口,又探身回头,眨了眨眼睛。
“这事儿呢不该我说,我说什么怕也是没用的。不过,你怎么看个病例还要偷偷摸摸的,吴邪也是的,有什么事儿直接告诉你不好吗?你们俩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儿似的,真矫情,姐姐我看的实在很心累啊。”

解雨臣完全没能跟上梁湾的思路,不知道做何反应,一时间竟然愣住了,梁湾颇有些调皮地笑了笑,在解雨臣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踩着新高跟鞋飞快地走了。
解雨臣看着她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其实有的时候,也真羡慕这样的人,可以从任何事情里自由来去,一切都能直接表达出来,所有勇敢都不会后悔。

可是他不可以,有很多事情是不能直接表达的,他时刻都要为自己的每一步行动,承担千万倍的风险和责任,也不怕后悔,是因为他根本没有后悔的机会。


楼主 初远方  发布于 2016-12-11 13:57:00 +0800 CST  
其实没有什么太特殊的项目,在等待的时间差里,解雨臣就顺便做完了常规体检。午间休息时间,走廊里还是很静,解雨臣背靠在一侧墙上闭目养神。很快就有手机提示音,梁湾的动作倒是很快。
像是有预兆,他没有立刻打开信息,看了看不远处的病房门,只是想起吴邪之前的反应,心就揪了起来,可终究是要面对的,他也没有办法逃避。

解雨臣打开梁湾发来的图片,对着吴邪的病例一页页看下去。

一开始还松了口气,其实会有什么样的情况,他都已经能判断出来了。目前这种轻度幻觉也不是特别严重的程度,是有些神经衰弱和轻度抑郁的表现,但吴邪确实有在主动的努力尝试,最好的方案就是回到一种相对稳定的生活状态,减少异常的刺激。
吴邪虽然和他说了一些事情,但很显然还是隐瞒了一些他不想说的,可解雨臣知道这种情况不能再直接问下去,所以他才想要查看病历记录。

医生的记录更少,解雨臣并不意外,因为吴邪不会给出很多信息,就算他有心想使自己好起来,有一种求助的本能,但他绝对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个“外人”的,何况是一个陌生的心理医生。

直到,他看见吴邪画的那张图。

白色的纸面上墨色的铅笔印十分清晰,大半张纸都被一个看起来很奇怪的图案填满,细密打斜的阴影将凹凸的质感都描绘了出来,像是刻在石头上的一种诡异浮雕。
而旁边角落里写了一串看起来不知所谓的数字:4581221。

经年之久,可每一笔,像是钻在骨上,沾了心头血刻下。

解雨臣紧紧攥着手机,几乎有些克制不住的发抖,背靠着墙慢慢蹲下去。
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可能的打算,可没想到永远都只有更坏的情况。他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如果说感觉到痛苦,都显得太过仁慈,好像是连贯心脏的血管都被凝固,连带着从过去岁月里穿梭而来的风暴,钝痛的窒息感几乎要把他逼疯。
他能强烈的感觉到,吴邪用一种充满绝望又痛苦的情绪用力捆绑着他,向风暴中心再度坠落。

吴邪是非常谨慎的,他能留下这张画,就会保证不会让任何有心人看出丝毫破绽,所以,他也没有写字,没有做标记,没有任何多余的一笔。
是最直接印象的精神图景,调取记忆里最恐惧的那一副,可他又不能太直接,便只能选取另一副代替。吴邪是极力想要宣泄的情绪,本来并不想给任何人看,可却还是没有销毁,潜意识里还是想要有人明白的,因为这是非常有针对性的。

仅仅针对解雨臣的。
现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吴邪和解雨臣之外,再没有第三个人能看懂这其中的联系和含义。

那个图案,是当年他们在四姑娘山附近的那个悬崖洞窟里,最后一块儿被卡住的浮雕密码。
那串数字,实际上是四,五,八,十二,二十一,是解开浮雕拼图的锁链惩罚顺序。

那是他们犯的第一个错误,吴邪是在用过去最深刻的错误印象,来代替描绘他对于失去解雨臣的感受。

错误,惩罚,自责。
每一笔,镌刻在血液里,循环往复的折磨,而时间流逝不会带走分毫,只会日益深重。

解雨臣会明白,可他真希望自己能少明白一些这样的感触。

他是经历过很多类似的失败事情,可不代表他会习惯所有惨重的损失,不是伤心过一次,以后就都不会伤心了。而所有失去的那些人呢,如果知道他们是自愿的,如果的确是因为情况不允许他返回救助,他会感觉好一些,可实际上他也知道,全都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
甚至一度都骗过了自己,也没有人知道,只要有一丝可能的机会,他究竟有多想一遍一遍地返回去,救出他所能救的所有人,而不是在一夜一夜的噩梦里惊醒,告诉自己,一切都晚了,回去也是于事无补,可你是解家的当家人,只有你不能逃,若狠不下心绝情,就得背负着这些鲜血继续走下去。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也并不敢去回忆他们在张家古楼的失败,他接受了所有损失,却也沉默封闭了很长时间,一度对来医院探视他的吴邪都有轻微的抵触心理,在重复核查和讨论了他们那一边的经历以后,他甚至有些害怕吴邪出现在病房门口,他当时也说不清那种感觉。

到底怕什么呢,原来是怕下一次,我还是不能回去,要失去你了该怎么办呢?

现在,吴邪显然是已经度过了最悲伤的阶段,解雨臣的复醒也使得他更加积极了一些,可吴邪依然陷在一种极端负面的自我谴责状态,迫使自己不断重复创伤经历,并伴有明显的自毁倾向。
连带着把过去所经历的重要创伤一并唤醒,沉溺在创伤经历带来的痛苦中,因为自我惩罚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对自己过失的压力和愧疚感,甚至于会刻意制造一种强烈的痛苦意识,自虐一般的强迫自己吸取教训。
也所以,吴邪现在的精神状态处在一种高度敏感的水平上,任何微小的刺激和变化于他而言都是巨大的影响,就好像甜的会更甜,苦的会更苦,喜悦会放大,痛苦也会加倍,而这些都是没有上限。

但更严重的是,他很有可能分不清自己的界限在哪里,也会模糊了很多内心情绪的真实性,只是无限膨胀。

解雨臣重新靠着墙站起来,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茫然的找了一会儿,从头划到尾都没有找到那个号码,然后才苦笑了一下,是不用找的,根本就记得清清楚楚。
“好久没联系,活着呢,医师资格证还有效,执业证书也没扔了吧?”
听见解雨臣的声音,电话那边似乎很惊讶的样子,停了好一会儿才急忙反应过来。
“哎呦,花儿爷啊,您怎么想起来打电话了?托您的福,活着呢,饭碗也还没砸。”

“那好,还是老样子,那个处方药再开一些,不,加倍。”
“加倍?我的小祖宗,你确定又加倍?好,加倍。也就是你,要是换了别人这么开安眠药,我都怀疑是不是要屯起来搞自杀了……不过,还是得多说一句,不要超过我定的剂量好吗?虽说过去很多年,我可没忘了上次在协和,有一次发现你超量,秀秀差点儿要拿簪子戳死我……”

“够了,让你开个药,你他妈的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对方是故意提到特定人物和地点,都是很明显的心理暗示点,自然联系通过对比过去的错误来警告和反省,当然是好意,但这同样让解雨臣觉得很不舒服,他实在太不喜欢这种被强行介入心理状态的窥伺感,哪怕是对自己有益的心理干预。

对方显然也很熟悉解雨臣的这种矛盾抗拒,不再激进,主动撤退:“好了,我不废话,但请您一定遵医嘱,我谢谢您了。”
解雨臣敷衍的应了一声,并没有太多犹豫就接着说了下去。如果他打算犹豫,如果他没做好决定,他何必打通这个电话呢,那种多余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他要说,就必须要说下去。而且省却了所有不必要的开场白,直接剖开。

“如果在治疗初期,你就发现对方过分依赖你,并且他的创伤经历和相关情感触发点也和你有关,你要怎么办?”
“我的小祖宗,您这是问我呢?”

两边儿都沉默了许久,因为答案实在太明显,最佳方案就是及时放手,转移特定目标,以避免出现负面移情的可能性。

解雨臣捏着手机,几乎在用全力向后抵靠在墙上,可是身体用尽全力也并不能抵消内心的无力感,很久才感觉到关节处的疼痛。
虽然长时间没有再说下去,但解雨臣也一直没有挂断电话,对方快速认定,这是难得一见的良好机会,可以试着推进一步,但对解雨臣是不能用那些心理套路的小把戏,任何时候抓住了机会,要快要迅速要开门见山,绝对不能伪装目的。

“我希望你抽个时间,我们出来谈一谈,可以不在我的治疗室,地方由你选。你是我的病人之一,我在履行我做为医生的职责。况且,我实在不想等什么时候再见面了,秀秀换把更尖利的簪子对着我。”
几乎是很巧妙地避开了“担心”和“关心”类似表达主观情绪的字眼,而是转嫁到了个人责任,再次把霍秀秀这个明显干预条件提出来,是在进行心理压力过度转移,也确实很有用。
对于解雨臣而言,霍秀秀从来都是最佳安全选项。

只是“出来谈一谈”这个概念,忽然激怒了解雨臣,他不再靠着墙,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肩关节,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他很清楚自己说出的每一个字以及任何表现,都会被有针对性的分析。其实,他也可以利用这一点做出反向心理的表现,进行全方位的误导,但这样额外的心理博弈是没有意义的,所面对的又不是一定要打败的敌人。
所以他只是握着手机,并不想说话。

“好,你不想出来谈也可以,我可以不坚持,我做出退步,但你得听我把话说完,不然我现在就挂断电话。”
解雨臣扯了扯嘴角,又是很直接的反向诱导谈话,但他也没有拒绝。
“听了你刚才的话,我反而不太担心你那个有‘严重心理创伤’的朋友了,可如果说他的创伤经历和你有关,很明显就是双向的,更不要提连情感触发点都关联。那么,你现在是否又真的像你自己以为的那样,能分辨清楚内心的情绪界限?其实不谈也没关系,你完全可以自己分析。
你肯打电话已经是积极迹象,如果你想对所有人都好,那我有几点建议,第一,遵医嘱,不准超量服用安眠类处方药物。第二,延长做决定的冷静期,不要放任自己进行任何方式的过度补偿。”


解雨臣开始想挂断电话了,这两个要求都不难,但有的时候又实在太困难,再听到下面一句话以后,他就果断迅速的直接关闭了手机。
“第三,不管是不是你的错,你都不可能回去了,你以为你是谁,你救不了所有人,你也不能救他们。所以,那都不是你的错……”

解雨臣又站起来靠在墙上,他知道已经挂断了,他就当还没有,只是忽然想把那句话说完,反正也没有人会听见,也没有人能回应。

“那如果,真的是我的错呢?如果,我就是想回去呢?那我能怎么办啊?”



「多少辛酸换万人的瞩目,却用多少时光去习惯高处。
哪里不胜寒,谁又会清楚。」

——TBC——

楼主 初远方  发布于 2016-12-11 14:34:00 +0800 CST  
30

病房里渐渐有勾人食欲的香味散开,很快就引起条件反射,忍不住咽口水。
是解家的人已经送了餐盒来,吴邪也实在是有些饿了,打开一个一个保温盒盖的过程就变得很煎熬。其实也没有什么很特殊的饭菜,但是新鲜干净,光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尽管说了不让等,不过吴邪还是想等解雨臣回来一块儿吃,但又实在饿得不行,就每打开一个就顺便尝一口。
虽说小九爷是根据条件的选择性挑食,但意外的口味还有点儿重,而且这点似乎把秀秀也带坏了。
不过吴邪尝着尝着就放下了筷子,他发现很多主菜都做了两小份,尤其自己以前曾经喜欢吃的都分开做了,味道也淡了许多,就算用粽子的脑袋想,也知道是解雨臣特意嘱咐过的。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一直不都是这样的吗。

从解雨臣背包里随便拿出的衣服都有多余的,两个人的通用尺寸,从解雨臣那里递过来的武器一定很合适趁手,装备都是最全最好的,地图都会有详尽的手绘标记,他会时刻检查吴邪有没有抽烟的迹象,无情的销毁所有可见的烟盒。
需要住宿的时候,吴邪会尽可能选择偏僻的地方还要在避街的高层,万一解雨臣要来呢,他睡眠也不好,晚上太喧闹会睡不好。如果吴邪自己醒的早了,也会想办法烧些开水倒进保温杯里,因为解雨臣睡醒时喜欢喝热水或者用来泡茶和咖啡。

有很多时候都来不及提前对暗号,可是互相一个简单手势,一个小动作甚至于一个眼神都能迅速准确的传递消息,就再也没出现过以前胖子潘子闷油瓶眼神一交流就完美包抄,而自己独自茫然摔跤的情况。

有太多太多这样的小事情,可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每一分特殊就成了日常的普通,又因为都习以为常,就谁也没有特意提点出来,好像本来就应该是这样默契。
原来,在那些不知不觉的细微时间里,就把和你在一起当成了最自然的习惯。

门有响动,吴邪抬起头,是解雨臣推门进来又关上,吴邪有些发愣,解雨臣也在愣神,忽然相顾无言。
就想起来,那时候重逢,也是这样恰恰回眸相顾。那一眼足够幸运,好让我后来明白,让我终于确定,我就是要再遇见你。

吴邪刚才吃了几口菜,他觉得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这样吃饭,不是勉强刻意的充饥,而是享受食物滋养的馈赠。所以他现在是真的很放松,完全舒适自然的状态,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看向解雨臣的目光有着晨露般的纯暇透明,最自然的亲昵和依恋。
解雨臣也还没从刚才的情绪里完全走出来,可是推门看见吴邪的这一瞬,忽然明白,没有多余挣扎的可能,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放手的。


吴邪看着解雨臣的眼神,没忍住就很自然的笑了一下,因为明白,那样一种感情是能从眼神里看出来的。
可能解雨臣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的眼神实在过于温柔,每一寸目光都像是春风化雨的情丝,吴邪就觉得刚才吃下的一点儿食物都在胃里柔软的融化了,整个人都是温暖舒适的,就自顾自的把这种感觉放大,再放大。
才发觉,他原来一直都喜欢看解雨臣的眼睛,尤其喜欢他不经意时看过来一眼,从所有其他的情绪里转换成一种特有的温柔朝向自己。这让吴邪觉得很安全,好像可以完完全全的把自己释放出去,不用穿凿附会,也不必故作姿态,无论是好的坏的都没有负担。

甚至,也可以偶尔任性,闭着眼不小心拐到了岔路,就有了喊你名字的充足理由,就有了等你温柔看向我的机会。
是坚实独立为基础,干净纯粹的给予,有绝对纵容的能力,这样百炼成钢绕指柔的柔,才能叫做温柔。
而这样的温柔,是能让人念念不忘,忘乎所以的沉溺。


阳光照出清晰的光线,呼一口气,能吹开了漂浮的细小尘埃,解雨臣神思刚刚回转,就感觉腰间被揉过,然后那手用力扶上肩膀,被拉入怀里,就被吴邪拥紧。
吴邪忽然发觉自己再没有任何情怯的犹豫感,只想随心所愿的伸手拥抱,用身体能贴近的每一寸来拥抱解雨臣,而与之前那种完全倾尽情欲的缠绵挑拨来比,简直又一下子走到了另一端,是阳光一照,新雪化水,纯净又带着暖意。
忽然想起来,新年的时候,他来看自己,在一片漆黑之中,两个人坐在祠堂外的台阶上,也是这样安宁,并没有多余的话,有种时间停滞的错觉。想来那时候啊,都说出了想让你留下的话,可究竟谁也没有再开口。
借着黑夜掩盖,手机一点冷光,你却不知道有人肆无忌惮的看着你,有想要拥抱的冲动,可又不敢碰触,怕泄露深藏情怯的心。
现在绝不犹豫了,能幸福的时候,就要紧紧抓住,一分一秒都不放过。

也许你会遇见一个人,你们想有那么多的时间把想说的话诉尽,也想有更多的时间只是长久的静默,看你的眼睛,该是揉碎了银河里的多少颗星,才能这样清辉明耀。
睁开眼睛,面对面也想你。闭上眼睛,亦在心中见你。
这是两个人所能拥有的最幸运相遇。

解雨臣忽然开口问:“吴邪,你真的准备一直待在这里吗?”
又是这样凭空无由的一句问话,吴邪眨了眨眼睛,就怕忍不住情绪,他没想到解雨臣也正在想同样的事,也没想到自己忽然柔软得要命,解雨臣一思一动都恰恰是点在自己心尖儿上的感觉。
吴邪知道解雨臣说的“这里”指的是什么意思,他转向解雨臣,毫不犹豫的说:“我现在准备待在任何地方,只要你也在。”

解雨臣也觉得心被狠狠地戳了一下,吴邪是这样的人,有着让人几乎难以相信的绝对坚持,对于认定的事情和决定有着近乎疯魔般的执着。
吴邪知道解雨臣明白了,便不再说多余的话,只是拉着他坐下来吃饭。在喝掉半碗粥后终于想起来:“对了,小花你之前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啊?”
解雨臣一顿,低头去放筷子,借以偏开目光。他在进门之前就已经重新做好了决定,他已经预料到了吴邪会出现的反应,他不能现在就把一切都完全摊牌,不能再进一步刺激吴邪的情绪,他同样会把不好的那些情绪也都放大,以至于有再次崩溃的可能,而现在,只要维持好这样一种状态就可以了。

可是同样太紧张又太慌乱,就忘了考虑,你推波助澜帮他把美梦都捧到云端,万一他有了踩空的错觉,仅仅是错觉,也同样会有一跌万丈的危险。

“有,太重要了。”解雨臣又抬起头,郑重其事的说,“就是要把王盟和解子扬的自由探视权限都撤了,以后不管谁要来,都得提前打招呼。”
吴邪一听就乐了:“是太重要了,需要马上办……哎呀,这个醋鱼做的不错,还真是让我有点儿想念楼外楼的菜了。”
解雨臣立刻反应:“那不如过段时间回杭州待上一阵子。”回到安全感和舒适度最高的地方,对于缓解精神压力是最有效的。
吴邪自然地答应了一声,他也是很久没有回杭州了,又陡然生出些物是人非的紧张感,可是看着解雨臣就定下心来。


解雨臣吃了几口菜,察觉有哪里不对,抬起头就发现吴邪看着自己发呆,随手戳了他一下:“你不吃饭一直看我干什么,能看饱了啊!”
“能,太能了。”吴邪立刻顺水推舟,还变本加厉道,“我就是想看你,我就喜欢看你啊,不是有个词叫秀色可餐嘛。”
吴邪盯着解雨臣,还自顾自的点点头,一本正经:“反正,我看你啊,嗯!差不多就这个意思。”
谁知道吴邪用惯了一招,就融会贯通起来,解雨臣又把筷子放下来,低头捏了块儿点心慢慢吃着,就是不看吴邪。

就知道吴邪是故意的,就故意忍着不想理,偏偏不想在这一点上儿惯着。小三爷就是表面看起来含蓄内敛比谁都文气,哪知道他肆无忌惮起来是这样没下限的,再给惯成习惯了那可还了得!
人民艺术家解老板就稍微发挥想象排演了一下,比如,下回在盘口里查账,你这边儿都准备好气氛要开始了,那边儿小三爷捧杯茶抬起头看着你傻笑,哎,小九爷泡的一手好茶,呀,就是喜欢看小九爷训人。

噫,光想想就觉得我们这一代九门迟早要完。

偏偏吴邪不自觉,真是一次点了通透情窍就一发不可收拾,不仅把过去沉积琐碎的念想都发酵泛滥,也爆发了比过去多无数倍的好奇,多余的心思就全想用在研究怎么“调戏”小九爷这一件终身课题上了,还理直气壮的推卸责任,这可不能怪自己,谁让解雨臣有这么好啊。
这会儿吃着饭也不老实,吴邪忽然把手伸过来,伸出食指半弯着,把指侧突出来,在解雨臣腮侧很轻的蹭了蹭,解雨臣正巧一转脸,本来想说话,已经微微张唇,将且在吴邪指尖咬了一下。


解雨臣愣了一下,吴邪却捏着手指若有所思的说:“我怎么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呢?”
“我什么时候也没你那样爱咬人的习惯,你又从哪儿来的似曾相识。”解雨臣有些无奈的呼了口气,“我说小三爷您别闹了,好好吃饭行吗。”
“可我就是觉得熟悉,说不定是小时候的事情啊。”吴邪忽然找到了关键点,“对啊,我还比你大呢,比你记事儿早,肯定比你有感觉。”
“哎呦,这会儿还有用年龄压人的,你可真说得出口啊,怎么了,我还得接着喊你吴邪哥哥你才觉得自己是老大吗?”
“只要你愿意我肯定没意见啊,小花妹妹。”

解雨臣一口气都没喘好,伸手捏了捏吴邪的脸,又弹了一下:“知道你为什么看着瘦了许多可还这么重吗!因为重量全长在脸上了,瞧这脸皮厚的!”
吴邪很不满的哼了一声,顺便抓住了解雨臣的手:“吃了点心也不擦干净手就摸我啊,看这都是糖屑,还蹭我脸上了。”
解雨臣还以为吴邪要拿纸巾,结果吴邪很自然的把他手放在唇边,舌尖迅速一卷就把指腹上那一层薄的几乎看不出来的粉白糖屑舔干净了,分明是故意而为。
解雨臣:“……嗯?”

解雨臣完全呆了几秒才把收回手来,吴邪装作面不改色一副寻常模样,可眼角眉梢都挑着一种得意神色,看不见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吴邪又冲解雨臣笑:“你又看我干什么,也能下饭啊!”

嗯?那个谁,那个潘家园的胖子你敢不敢出来,起个外号都不会,这叫什么“天真无邪”呢,骗谁呢啊,除了一个“邪”到底有哪个字他能挨得上?
解雨臣头一次觉得一顿饭也能吃得这样状况不断,忍不住稍微往外挪了一点儿,就怕吴邪又生出什么奇怪的主意来,这还要不要吃饭了,我是真的很饿!

“解雨臣。”
“嗯。”
吴邪喝了口米粥,又放下勺子,就这样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解雨臣自然而然的应了一声,吴邪抬起头来,看他。
忽然很深重的一眼,解雨臣看得分明,吴邪目光里蕴含的情绪像是要溢出来一样,喉结轻微的抖动了一下,偏偏不语,却是用眼神重复,带着和那时候相似的挑衅态度,以及同样确定的要求。
像你说的,桃花源应该在自己心里,就可以身在任何地方。
我要你留下来,留在我身边,这就是我的桃花源。



楼主 初远方  发布于 2017-02-03 20:24:00 +0800 CST  
解雨臣也没说话,依旧伸手拍了拍吴邪的腰表示他明白,结果手刚摸过去便被吴邪迅速抓住,然后被搂住了腰,顺势轻轻一转带了过去。
吴邪这一番动作之快令解雨臣都暗自咋舌,像是针对他设下按耐已久的埋伏,就等他不经意一下跃进这样简单明显又精心策划的陷阱里。
身侧被贴近,腰间被搂紧,呼吸吹在脸上,唇贴了上来,舌尖抵进来,还带进来米粥软糯清甜的味道。
吴邪吻得极尽温存,像是把每一秒都拆开,每一口呼吸都延长,细细碎碎的柔情,缠缠绵绵的依恋,可偏偏手下又使劲儿揉在解雨臣腰上,摩挲着钻入衬衣下摆,指尖那样深的嵌进去,以至于腰侧紧致的皮肉从指缝间浅浅的勒出,不煽情也不挑逗,却是带着强烈的禁锢和占有之意。

真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有多爱你,可又想挡在全世界面前,只有我能这样爱你。

解雨臣并没有丝毫挣动,他知道吴邪仍然在紧张,也已经明白他为什么忽然爆发出了如此肆意膨胀的依赖,而自己需要给出更坚定的态度,以回应他一遍又一遍惶然颤抖的确认。

解雨臣闭上眼睛,想起很多过去的事。

想起了在洞窟里因为担心,吴邪不停喊自己的名字喊到让他心烦。
想起他用那一张薄薄的面具把吴邪推到命运的最前线。
想起吴邪风尘颓唐的从墨脱直奔他而来,先被他扔到自家浴缸里泡了几个小时。
想起在南锣鼓巷嘈杂里忽然割裂出静谧,吴邪向他摊牌,拉着他陷入命运更深层的漩涡里。
想起后来许多清光冷月的夜,无眠无言,不经意回过头去,便对上吴邪的目光。
想起更多突发的危险境况,吴邪还是一遍一遍喊他的名字,后来明白也不是一定要他来救,是要听他的回应确认彼此安全。

想起,那时候最后一点记忆,吴邪几乎力尽气竭的搂着他,对他说,解雨臣,你让我怎么退,你让我退到哪里?

像这许多年来,吴邪是如何握紧了武器,却也同样握紧自己的手,其实从来不曾退却一步,从没许下承诺,可我把性命和此生信念尽数交托,纵千万人惧而不往,可我同你一起。

而原来,自己也从来也没有问过吴邪那个问题。

你有机会走出这个圈子,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回来,又到底为什么要牵着我的手,一起跳下由无尽时光累积的万丈无涯,只是向险而去,奔赴这一场你我都明白终将全盘皆输的死局。

不问,是因为已经明白了答案。



吴邪终于停下来,解雨臣睁开眼,吴邪的眼神忽然软了几分,可是手更用力的勒着解雨臣
“小花,这回你说的话可要算数,你不能再离开我,你不能像上次那样骗我,你不能再放开我的手。”
吴邪咬了咬唇,尽量把声音放大来掩盖细不可闻的轻颤,是一字一顿的咬出来,是从来不会宣之于口的话,像是极尽任性耍着脾气的小孩子。

“解雨臣,你是我的。”

是确信你,可依旧不安,像是拥着最完美的梦幻,总是害怕又一瞬间恍惚失去。血迹可以洗去,伤口总会愈合,疲倦可以修整,计划可以重来,可是一次独坠深渊的噩梦是无法完整删除的。
这是一道世界上最难解的题,因为错解过一次,就会永远担心,到底要怎样才能永远抓紧你,而你又好像随时都在增加难度,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就只好拆开我的柔软,一层层剖开给你看。


可明明是柔软的示弱,态度还如此嚣张霸道,又带着隐隐阴暗的狡猾。

因为不仅仅要抓紧你,还用我委顿低转又明目张胆的蓄谋,用我偏执不回的态度,用我处心积虑的坚持,捆绑你,束缚你,禁锢你,直到完全拥有你。
我想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解雨臣依旧轻而恳切的应了一声,吴邪忽然表达出如此肆虐强烈的主观依赖,让他蓦然心惊,却偏偏也让他深陷。
想一想,其实是我也是这样的依赖你,害怕一松手就要失去,所以从来克制而不想分明,把所有可能都设定为失败,除非你伸手过来,就决绝的不愿回应。
所以这一次终于有勇气握紧了,就不必再回头看。我的确是你的,你也的确是我的。


山外青山楼外楼,青山与小楼已不再有。
时光流水匆匆过,人生能有几回合。

千万条路,你千万,莫回头。


楼主 初远方  发布于 2017-02-03 20:28:00 +0800 CST  
31

好容易吃过了午饭,本来都没有午睡的习惯,可吴邪现在把解雨臣视为需要一级照顾的病号,生怕他出一点儿差错,那怎么能不好好休息呢,非要拉着解雨臣睡午觉,睡不着也要闭眼躺着。解雨臣现在心软,不想往深处计较,更觉得吴邪才是最需要休息的。
结果吴邪得了便宜就上脸,以前在野外也经常躺一块儿休息,顶多身侧靠尽或者手碰过来保持警惕,也没那么多毛病啊,这怎么现在一躺下就缠过来抱着,恨不得用四肢捆着人了。
吴邪缠得紧,屋内暖气又热,一热就容易犯困,更何况解雨臣确实觉得有些累,一会儿就有些睡意。吴邪见解雨臣睡了,就宽了心,一手抓紧了解雨臣的手,迷迷糊糊的也睡过去。

长期过度劳累,又加上这段时间更是没限度的拼命,这一下浅睡就入了深,等吴邪再睁开眼睛,晚饭点儿都过去了。
从极度缺眠一下到过度补眠,吴邪的感觉是不太好的,一下坐起身来就觉得头晕,反应了一会儿,才发觉解雨臣也靠床头坐着,一手在玩手机,可另一手还被自己握着。不过就是睡觉休息一会儿,解雨臣醒得早了些,完全可以松开手的,可他没有。

吴邪忽然觉得心里软得能压出一汪水来。

“哎呦,小三爷您可舍得醒了,我还以为你打算睡到明年。”
吴邪坐起来手一动,解雨臣自然察觉他醒了,转过来看着他,故意用力把手抽出来甩了甩,揉了揉手腕,一脸嫌弃:“可没见过你这样的,睡着了还能有这么大劲儿,梦里欠债被人追杀了吗,不要命似的抓着我的手,图我有钱啊。”
“对啊,我跟别人不一样,天真老实,有什么说什么我就图你有钱啊。”吴邪一脸欣然,身体一斜往解雨臣身上靠,挤着他的肩膀。
“但我还有一点儿跟别人不一样,不仅图财我还图人,我图你啊。小九爷可是独一份的金贵,可不得不要命似的抓紧了,要不然人财两空那不是要我命了。”

解雨臣哼了一声,赏了吴邪一记白眼,继续低头玩手机,结果手一滑就出了差错,提前Game Over了。
现在真是懒得去和吴邪闲扯,感觉都有点儿习惯他这样随时趁机耍无赖了。呸,说到底还真是自己惯得,那能怎么办,自食其果呗。哎,你别说,其实这果子还挺甜的。
刚输了一局就从排行榜上往下掉,解雨臣憋着劲儿重新开局。

现在是被晾一秒吴邪都觉得难受,伸手去抓解雨臣的手机,解雨臣挡了几回合,没想到吴邪锲而不舍。
解雨臣干脆松开手,又觉得好笑:“吴邪你几岁了,这闹什么呢?你不高兴玩自己的手机去,不过劝你别跟我玩一样的游戏就行,实话告诉你排行榜第一页有一半都是我的小号,你又挤不进去,玩着多糟心啊。”
吴邪也翻了个白眼,不过一点儿都不生气。他可真是经常被解雨臣各种实力嘲笑,谁都喜欢听好话啊,一开始当然觉得心有不忿,不过又有自知之明,再反驳显得自己有病,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有大腿让你抱,可得抓紧了,干得可都是人命关天的事儿。

现在吴邪才发现有后遗症了,可也晚了,怎么被解雨臣说一通,居然还觉得挺高兴的,我有病吧!
那是,喜欢的人跟你说话,你基本就是个智障了,会觉得他说什么都好,就算骂你一顿都是关心情切。
哎,可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啊,吴邪忽然产生了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受虐倾向?

简单吃了晚饭,还没来得及饱暖思淫欲呢,值班的小护士就咣咣的敲门,是送了解雨臣的体检结果来,吴邪先一步抢过来,反复看了好几遍才放下心,确实没有什么大问题,医嘱仍旧建议短时住院调养。
不过吴邪把那些与标准比对的微小的量差都放大来看,当然觉得改成长时间调养。
解雨臣觉得十分无奈,也发觉心软的坏处了,简直是给吴邪一点点儿阳光,他就想泛滥成灾的灿烂了整个宇宙。但现在非要跟吴邪理论是没有用的,还是省点儿力气,到时候要出院,说走就能走,谁还能拦着他不成。

吴邪察觉到解雨臣居然不反驳,就知道他心里打小算盘,也不点出来。不彻底放心就是不走,到时候就要拦着你,看谁拗的过谁呗。
然后两个人才发现那小护士还没走,可她也不说话,就走过来,把手机里一段没有发出去的短信给他们看,然后又小心的删了。


“紧急,会客厅见。西华门北。”

吴邪和解雨臣对着看了一眼点点头,立刻就往协和另一端的内部会客厅走。
西华门北当然指的是故宫西华门北侧,那是第一历史档案馆所在地,但之前姓于的说了,陈情派顶在它旁边设了个假的办事处。
陈情派能用这么非正式的临时手段来传递消息,说明的确紧急。

解雨臣和吴邪走进会客厅,里面已经有一个人了,但不是于馆长,而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吴邪想了一下,是没见过也不认识,但解雨臣看着她就笑了笑,也不说话直接往沙发上坐下来,吴邪有点儿疑惑,但他无条件相信解雨臣的判断,也跟着先坐下来。
小姑娘就飞快的去锁了门,回来又显得有些紧张,忍不住的眨眼睛,都有点儿不敢看吴邪和解雨臣。
“吴先生还有解教授,你们好,我……那个,我也才刚刚参加工作,其实还在接受培训。本来这事儿轮不上我,可最近大家都太忙,我也不好意思闲着,就主动顶了外勤的缺儿,没,没成想于馆长亲自指派了紧急任务,就要先和你们通报紧急情况。”
解雨臣就看着她,示意让她坐下:“好了,现在大家都是一条线上的人了,我早就说过,我又不真的是你们的老师,以后也不会去学校了。再说,我一直还没机会道歉呢,上次在殷商皇陵里,真是让你受委屈了。”

解雨臣这么一说吴邪就知道了,原来这位就是那个女学生啊。
“啊,那你以后不再去学校了吗?我们那一队关于殷商皇陵考古的团队课题还差个收尾的教评,本来还想请你……啊,真是太可惜了,其实很多同学都很喜欢你的。”小姑娘瞬间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有一种小小的得意,“不过我们还是有机会见面的啊。”
吴邪听着听着就觉得有点儿不太舒服,这是他当时没有机会了解和参与的事情,几乎完全插不上话,其实过去也有类似情况,都算可以忍了,现在的感觉当然不一样了,那些微妙的心思都疯狂的开闸泄洪,完全没有办法控制,混合出一种奇妙的占有欲,恨不得给解雨臣贴个标签。

我的,整个人都是我的。

吴邪在那儿自顾自纠结着,解雨臣拿了杯子,从他旁边桌子上的小饮水机里倒水,凉热混成一杯正好的温水递过去给那小姑娘。
“我听吴邪说,衣服也还回去了,没什么破损吧,当时也是事出紧急,可真是对不起了。”
“没,没有!啊不是,我是说,过去的事儿都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小姑娘手里接过水杯,可眼睛一直盯着解雨臣,恨不得不眨眼一样,脸色慢慢有些红了,两手攥着杯子赶紧低下头去。

吴邪忍不住皱眉,心说,这又是什么情况!
让我想想,这似曾相识的场景,从前在解家仓库里那个自称唐宋的小姑娘也是,都被五花大绑了还一脸“我被绑得很舒适”的样子。还有那手机里都照的什么啊,目标明明是我,拍得那么敷衍,怎么偏偏照了一堆小花的特写?
还有,我说这位姑娘,您是不是也忘了,小花还把你扔棺材里盖上了,你到底脸红什么啊?你好歹也是个国家保密级别的工作人员了,这就向“黑恶势力”低头了,能不能再有点儿骨气?
这可好了,还费什么心思去搞乱七八糟的计划,我们就把小九爷派出去,吹灰不费的挨个策反,只要对方派来的都是爱犯花痴的小姑娘就行。

吴邪别别扭扭的看了解雨臣一眼,然后又瞪着那个可怜的饮水机,解雨臣简直莫名其妙,自问对待女孩子礼数周到,态度温和,没有哪里不妥帖吧。毕竟现在和陈情派的合作还有待商榷,现在这个阶段还是维持一个正常平衡的态度。
解雨臣见吴邪一直瞪饮水机,就也给他倒了杯水,吴邪一口气喝完了,又瞪眼,解雨臣只好再给他倒一杯。吴邪喝得急,急得呛了一口,就不喝了,把杯子往桌子上一磕,盯着那姑娘继续皱眉。

小姑娘被盯得抬起头来,正对上吴邪的目光,就觉得心里有点儿发虚,开始认真检讨反思,怎么自己第一次做正式工作就出问题。
解雨臣终于反应过来,觉得特别好笑,心里有点儿奇妙的甜。

解雨臣忽然起了好玩的心思,就把吴邪面前的杯子抓过来自己喝了一口,一副很随意的样子看那小姑娘继续道。
“吴邪他这段时间没睡好,昨天又折腾了大半夜才睡,今天一下子睡多了现在脑子反应不过来,我可真怕吴家小太爷就这么傻了。可既然是紧急情况,不用管他,你先简单给我说一下重点,我做一个初步判……”
“你才傻了!什么就折腾半夜……”吴邪一听就急了,怎么忽然什么都敢说了,这儿还有个小姑娘呢。

解雨臣捧着水杯一副疑惑的表情:“难道昨天不是我亲自去机场接你,飞机还有些晚点就折腾到半夜啊?是我记错了,还是你记错了?”
“啊?”吴邪愣了一下,一时噎得没法说话,过了几秒几乎咬牙切齿地说:“……是,你没记错。”
可还有外人在,吴邪再继续反驳也不是,再往下接什么话也不太对的样子,完全没招了,就看着解雨臣转过来冲自己得意地笑了一下。
呵,小三爷可又能持续体会到反过来被憋气的感觉了。哎,怎么小九爷学招式这么快,好吧,人家毕竟从小学戏的,这不敢比。

吴邪又想起来自己刚才的反应,估计也被解雨臣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自己真是太傻了,还被看出来,又真是太没面子了,他赶紧掉转方向,就看着那小姑娘,咳嗽了两声道:“那你赶快说吧,不是紧急情况吗?”
小姑娘一开始还有些迷茫,然后就敏感的察觉气氛有点儿奇怪。关系好可以理解,这好的也过于亲切自然,别说外人完全插不进去,连根针缝都没有,脑子里就冒出一个粉红粉红的词语,打情骂俏,然后又有些脸红。
吴邪一看她脸红就忍不住皱眉,但也不好说什么,可小姑娘很快调整好,就开始讲述要交代的事情,没想到她进入工作状态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不会动不动就脸红了,把资料层层汇总,逻辑清晰,条理分明,主次有序,就连吴邪和解雨臣都挑不出什么大毛病来。

也就明白为什么说是紧急情况了。

两个小时以前,有一个年轻男子走进了长安街上的一个派出所,一上来就讲自己是投案自首的,说了姓名和身份证号,也的确是本人,就带到派出所的临时询问室里。
但随后的询问就无法进行了,他拒不交代具体事实,只是不停的说一句话,负责询问的民警就觉得这个人是不是疯了。
他说,鱼在我这里。

当然,说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解雨臣和吴邪甚至都懒得对视一眼,去看对方能有什么反应,因为只要知道那些人当中的任何一个名字,谁都可以查到霍秀秀曾经发的那个寻人启事,是随便任何一个人,这个范围实在太大了,根本是无用的线索。
不出意料,民警本着负责的态度,就在网上搜索了一下,果然找到了那张照片,就试着问他这照片是怎么回事,这十个人是谁,是他的同伙吗。
那年轻人很快恢复正常了一样,又开始配合询问,说不是十个人,有一个负责照相,另外还有几个人不在这张照片里。
民警又问,那现在这些人在哪里?他就说他也不知道,有的人失踪了,也许死了。
民警想问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事,是否涉及刑事案件的情节,他的同事却忽然慌乱的打断了询问。

根据这人提供的姓名和身份证号进行了检索,确实查到了这个人。只是这人也失踪了很久,并没有补办新证,也没有任何相应的踪迹可寻,可是无论如何他不应该这样年轻,他甚至和最初的登记的照片几乎一模一样,这太匪夷所思了。
人的推理当然是朝向已知和已认证的范围进行,那么就很容易想,比如有血缘关系的人会有相貌十分相似的情况,就算不是亲戚也有极小比例的相似情况。再往外发散思维,以现在的医疗水平,成熟的整容技术完全可以做到高水准的精度相似。
你总不能说你是长生不老,或者是克隆人吧。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闲得慌来派出所逗乐玩儿呢,妨碍执法这个罪肯定有了。

那年轻人却像是会读心术一样,就说:“照片上的的确是我,我没有长生不老,但是我的确不会老。”他又指着那照片道,“你没看见我就在第二排那里吗,你没看见日期吗?就算这么多年过去,我也认得他们每一个人。”
你还敢几十年不老,那你怎么不说自己是神仙呢,谁家有病有灾的都给你送钱去,你吹口气好了。这还有撞上门来的歪门邪道,脑子是真的不好了吧。
民警义正言辞的说了一通,要他老实交代所有事实,如果真的涉及刑事案件,那就要向上申请刑警协管调查了。
那年轻人忽然摆出了一副傲然的态度:“哦,有做笔录吗,这里有监控或录音也可以。至少证明,是你们要我交代的,不是我主动泄露的。”




楼主 初远方  发布于 2017-02-03 20:36:00 +0800 CST  

遇见过态度嚣张,可没见过态度如此嚣张的,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才是完全超出了普通认知范围。
那年轻人继续道:“还有时间,我不介意先给你们补补基础课程,毕竟按照一般程序,和我接触过的人应该很快会有新工作了,而且是个很特殊的单位。


无论是哪个社会里,总有一些十分独特的势力,当然,很多都在发展和变化中衰败灭亡。我曾经就属于这样一个仍旧存在着的特殊组织,我不知道它现在的公开单位是什么,但在过去,它叫‘陈情派’。
大多数的组织结构其实都是属于金字塔型的,或者是它的发展和延伸。几百年前的时候,有这样两个家族势力发生了激烈对持,危险不停地延伸到每一个角落。他们是以家族势力为发展基础,组织结构太坚固了,没有人能阻止他们,当然也造成了不可计量的损失。
像万事总要保持一种平衡,有一些知情的人和势力开始主动被动的卷入,有的想要利用,也有的想要反抗,在有陈情派之前,我们的家族也已经涉入其中,当然,我们是属于抗争一派的,必然遭到了各方面的打击,摧毁和渗透。


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在他们往我们渗透的同时,我们也不停地渗透进入他们的组织里。就好像这种金字塔的权力结构里,在每一层都一个领头的队长人物,而他下面又有许多下属的领头人,再往下无限延伸。
这每一个小小的领头队长都是极为坚定而难以动摇的,但我们可以退而求其次,只尽力渗透或者替换这一个小组里相当于副队长的那一个。一旦发生需要,我们就用副队长这个蛰伏变量取代队长,那么这一小组就属于我们了。
这样的细枝末节的小组势力又太多了,做的隐蔽一些,最上层的核心又有累积百年的自信,它根本不在乎这些细微变化。这样,我们就能缓慢的渗透所有下层势力,以此类推,从底到上,从易到难,用这样鸠占鹊巢的巧妙方法,慢是慢一点,但能保证彻底蚕食整个庞大势力,最终取而代之,而现在,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

那年轻人叹了一口气,换了一种十分谦卑敬佩的语气:“做出这个庞大计划的人里面,有一个人是不得不提的,当然,你们以后也会有机会了解到他的事情,你不会知道他的名字,但他被称为解九爷。”


他又停了一下,说口渴要喝水,民警已经目瞪口呆了,反应过来时已经把纸杯递了过去。年轻人喝了口水,忽然笑了笑。
“时间差不多了,我应该告诉你们,我走进你们这个派出所不是偶然。西长安街距离故宫西侧那个地方是不远的,又不至于太近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里的防护警戒和情报传递级别同样很高,我想,我出现的消息很快会被优先传送到陈情派那里了。”

“陈情派”到底是个什么神经病组织完全无法理解,但民警在听到第一句话以后几乎抖了一下,他当然知道故宫西侧那个地方指的是什么意思,但一般是不会说全称的,顶多说个“海里”来代替。

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像是听了一个天马行空的故事,居然还涉及国家机密,又无法用任何事实依据来判断,连怀疑推论都无法进行。
可怜的小警察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前,艰难的重组世界观,手机忽然震动他都没有在意,但那之后,好像整个派出所的手机都响铃或者震动起来,也没有人有空去指责谁在工作时间还玩手机。
几乎所有人都接到了从公安部直接发送的,关于紧急调动岗位的预先通告。

“……当然是因为我们收到了情报,就迅速协调,把那整个派出所里见过他的警察都做出了紧急协调岗位的安排。既然都直接或间接的接触过目标人物,本来也是国家公务人员,干脆先收到我们的外围,正好现在也缺人,之后再慢慢筛选。嗯,目前就是这些情况。”
小姑娘一口气说到这里才停了一下,又赶紧补充:“那个人现在我们的控制之下,可他算是主动回来的,却又不说明任何情况,只是特别指明说要见你。”
小姑娘抬头看着吴邪,吴邪有些茫然,转头看解雨臣。怎么谁都要见我,能不能放过我,我可没有钱的,大金主都姓解。

解雨臣想了想道:“他是怎么特别指明吴邪的?原话是什么?”
小姑娘迅速回忆了一下,就说:“嗯,他说的是,要先见吴老狗的那个孙子。”
就是说,这个人也许并不认识吴邪,也没见过吴邪,只是知道他是老九门的后代,是吴老狗的孙子。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他属于最初考古队的一员,他又不会衰老,那他一定是老九门的人,他会是谁?

解雨臣看了看吴邪点点头,先排除解连环,吴三省和齐羽,那么“他”有可能是剩下人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因为性别和相貌已经不能做为充足的确认条件了,易容改装变换身份对他们每一个人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
吴邪赶紧问:“有他的照片或者录音吗?”
小姑娘拿出一个手机翻出手机相册递给吴邪,吴邪点开,解雨臣也低头看,里面只存储了一张照片,是没有见过的人,甚至是不认识的,可是这张脸他们是认得的。

解雨臣和吴邪两个人几乎同时说了出来:“李四地。”

小姑娘点点头:“是的,他就是最初那只考古队里的队员,也难怪他能知道这么多机密的事情,清楚陈情派的联络机制,也知道你们的存在。”
吴邪没有急着表态,但是解雨臣明白他的意思,就先开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见他,至少先摸清他现在的态度,也要判断一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李四地。”
小姑娘一听就很高兴,一激动又有些脸红,本来以为会很费事,以为并不好说动他们去和李四地见面,可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医院里到底还有些敏感不便,她就先一个人去地下车库等着。
小姑娘欢天喜地的跑了出去,解雨臣又倒了杯水给吴邪:“行了,别皱眉了,人都走了。我们至少等十分钟再下去,喝水。”

“小花,那李四地啊,他到底是不是半截李的儿子?你爷爷有和你说过后来的事吗?”吴邪没去动那水杯,“喝什么水,我不渴。”
解雨臣把水杯推过去按在吴邪面前:“你还是多喝点儿水压一压,省得一会儿出去见人,闻着一股醋味,酸死了。”
吴邪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扭着脸说:“你还好意思说我!是是是,我没你长得好看,也没你那么会招小姑娘喜欢,还不分场合和立场,小九爷您到哪里都这么能招蜂引蝶的,真让人羡慕。”
“我那是正常的人际交往,到底哪里招蜂引蝶了。”解雨臣盯着吴邪眨了一下眼睛,摆起那一副似笑非笑的暧昧表情。

解雨臣笑着说:“那,小三爷您是蜂啊,还是蝶啊?”
吴邪看着解雨臣的眼睛,明明也没什么,可他总觉得那投过来的目光里,满是摇曳的风情,吴邪吞了吞口水,是得多喝水,不然得起火灾。
吴邪刚端着水杯喝了一小口,那一点水儿偏卡在嗓子眼上,脸呛得通红,激的咳嗽一声,一点水花正对着解雨臣喷过去。

解雨臣噗的笑出来:“哦,会喷水的,原来是鲸鱼,就是个头小了点儿。”
解雨臣忍不住,就一直笑,也没忘了用食指一拈,把脸侧那一点儿水花蹭掉,却又把指尖放在唇边,伸出红的舌尖舔了一下,喉结一滚,咽了下口水,完了又继续笑,笑得肚子都有些疼。
吴邪咬牙:“我不光会喷水,还会喷点儿别的!”
“吴邪,你是不是偷偷拜师学相声了,怎么比过去还逗?”解雨臣笑得更厉害,把手扶在腰上,没注意就把衣摆卷起来一点儿,露出一点儿光裸的腰腹。
“技艺精湛啊,现在随口都能讲荤话,不喘气也不脸红的。”解雨臣还不知道自己“走光”了,一边笑着喘了口气,呼吸有些不稳,腰腹的肌肉也随着起伏,正落在吴邪眼里,就是富有生机的,鲜活的诱惑。


要命了,起火了。
吴邪缓了缓气,站起来端水杯喝了一大口,唇边泛水光,鼓着嘴就往解雨臣身上扑。解雨臣正在那儿幸灾乐祸,笑得身体发软,没防备就被扑了个正着,索性会客厅的沙发是软皮的,不然吴邪这一下整个人用力扑过来,还真有点儿危险。
沙发被两人重量挤压的陷了一个窝,解雨臣本能反应往上蹭了一下,借力半依着沙发靠背。吴邪也是在实践中迅速成长学习,立刻找好了着力点,半跪着一条腿压在解雨臣跨侧,膝盖用力往下压了压,一手捧着解雨臣的脸,一手捏着他下颌就把嘴对上去。

一大口水只渡过去一点儿,流出来大半,借着水的润滑,吴邪把舌尖使劲儿的往解雨臣口腔里顶,故意发出些吞咽渍水的声音。解雨臣几乎是半仰着,一会儿就有点儿呛着,膝盖一曲狠狠顶在吴邪腰窝处,吴邪吃痛就松了劲儿,解雨臣轻而易举的就翻过身来。
“小花,你怎么用那么大劲儿,撞得我腰疼!”
吴邪缩在沙发上揉着腰,虽然话里埋怨,语气居然有那么一点儿别样的软,简直有点儿撒娇的意味,解雨臣感觉要起鸡皮疙瘩了,再说他也不吃装柔弱这一套,吴邪迅速切换模式,也不“娇弱”了,手里使劲儿扒着解雨臣的腰,蹭着蹭着又爬着坐起来了。
“你还会恶人先告状了,不是你先闹得吗?”
解雨臣抽了一打纸巾抹掉唇边和脸颊上的水渍,又伸手点了点吴邪的腰,嫌弃的摇摇头:“这一下就不行了,那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万一满足不了需求怎么办?据说性生活不和谐,会影响感情亲密程度。哦,又长本事了,你还敢扑我呢。我说,是什么原因让你觉得会有你压我的机会,你尽管说出来,我把它们都粉碎了,你绝望着绝望着也就习惯了。”

吴邪闷着不说话,虽说也不是很在乎谁上谁下,只两个人高兴,这真是怎么做都好。可问题是,谁不想占据表达爱欲的主动权,尤其体现在这样那样不可言说的事情里,像是宣誓自己的占领权一样重要。虽然没什么机会,但还是要幻想一下,安慰安慰自己。
“又打什么坏主意呢?你可消停会儿吧。”解雨臣站起来,把吴邪的外衣砸过去,“走了走了,先去办正事儿吧,不准再想那些乱七八糟不正经的事儿了。”
吴邪抓着衣服站起来穿好,一脸正气:“怎么就不正经了,怎么就不是正事儿,是非常重要的正事,你自己不也说性生活不和谐影响感情吗?”
解雨臣搓搓手,靠在门口,一脸严肃:“哦,那回来我们定个切实完备的计划,以后要保质保量和谐关系。”
吴邪立刻被激了起来,干脆利落的答道:“好!”然后冷静下来,又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样子,但是又找不到疑点,总觉得十分憋气,心说,定什么破计划,晚上回来就先和谐一下。

楼主 初远方  发布于 2017-02-03 20:43:00 +0800 CST  
32

“吴邪,我可真没想到,京城里还藏着这样的建筑设施,连我都没注意过。”
“我也没想到,陈情派真正的老巢居然藏在京郊的精神病院里,嗯,倒也贴切,不会有人相信这里都在干什么。”

“小三爷也不要小瞧了这地方,如果不是按特殊医院的标准,这里就没法做全套的安保监控措施了,也确保了不会有哪个好奇市民或者记者想到这里一探究竟。”
“嗯,小九爷说的很对,是很高明,简直万无一失。”

于馆长终于听得不耐烦了,咳嗽了一声提醒道:“两位,咱们先说些正事儿吧,你们到底有看出来什么吗?”
吴邪摇摇头,解雨臣也摇摇头,于馆长懊恼的叹了口气,也摇摇头。
三个人站在单面玻璃前已经看了十分钟了,传说中的李四地坐在房间里面,悠哉的吃着他点名要求的昂贵夜宵。

可吴邪和解雨臣也没有说假话,他们是真的看不出什么来。根本就是第一次见李四地啊,能知道他是个男的就不错了,长什么样子也就是靠那一张寻人启事的旧照片,明显比那时候还神采奕奕,目前也看不出什么易容的迹象,没有什么神奇的感应,毫无判断办法,只能先把他当成李四地来进行接触,更容易找到细微破绽。

既然没法占据主动权,只能往前走一步,看看对方要往哪里走。

不能再等了,吴邪先进了房间,虽然里面看不见外面的,但外面可以看见里面的情形,自然装了监控,解雨臣就抓起耳机。
李四地抬头看了吴邪一眼,低头继续吃东西,吴邪也不说话,手撑在桌子上等着,大约过了两三分钟,李四地喝完了海鲜粥,捏纸巾擦了擦嘴,然后才说了第一句话。

“嗯,长得还真像齐羽那小子。”

虽说都快免疫了,但这话听还是很不舒服,而且吴邪觉得这一句开场白完全是废话,就不接话,心说,这又不能怪我啊,不过再过几十年,应该就长得不一样了,齐羽不会老啊。
李四地又说:“小孩子不要跟我玩什么花样,有什么问题直接问。”
耳机里传来解雨臣的两句话,吴邪听了便开口:“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李四地?那你回到陈情派是想干什么?你和其他人联系过吗?”
李四地听完忽然笑了:“小三爷还真是不客气,一上来就这么直接。”
吴邪也笑:“李叔叔,可是你让我直接问,你也知道这是单面玻璃,外面有人盯着听着,你不跟陈情派坦白却要求见我,这就是给我加砝码了,我还得谢谢您了。”

李四地不笑了,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我是没法证明我自己,只好拜托你们自己判断了。我回陈情派嘛,这个好说,我自然也察觉了情况变化,现在没有太大的危险,我回到原来的工作单位有什么问题?我想干什么,自然是继续任务了。至于其他人,我只听到过你三叔的消息,早些年还能联系上文锦,这些年就谈不上联系了。”
吴邪微微偏头眨了眨眼睛,解雨臣在外面看得清楚,转头问于馆长:“你知道李四地有什么任务吗?”
于馆长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最开始考古队的任务就是进入张家古楼,至于吴邪他爷爷和你爷爷是不是还暗中安排了什么其他任务,我们还真是不知道分毫线索,就是这样才叫你们来的啊!
像你们这一类人真的太难搞了,我说的是褒义的,是夸你们聪明。搞不好我们就被翻盘了,还是你们同类人互相折磨……哦不是,我是说你们,你们最好也想办法和他合作,合作不成至少也套出一些有用的情报来,对大家都好是不是?”

解雨臣没接话,对吴邪说了一句话,吴邪按了按耳朵里的微型耳机,继续问李四地:“那你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李四地忽然不说话了,往玻璃上瞥了一眼:“姓于的小子说了,不是还有九爷家那个孩子吗?解小九爷呢。”
虽然看不见,但吴邪往玻璃上朝着于馆长的方位狠命瞪眼,解雨臣也转过来看着于馆长。

于馆长摊摊手:“我,我……好了好了,别瞪了,我诡计多端,我阴谋狡诈,那还不是跟你们俩学的?也还是你们两位搅和的,我手里没有一张能打出去的牌了,李四地既然要见吴邪,又知道解九爷的计划,把你们俩两张王牌一起打出去,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啊。”
解雨臣没再多言,这也是实话,如果是真的李四地,是友非敌的几率最大,他掌握的关键他和吴邪还有陈情派加起来都重要,这不能玩虚招了,委婉的退一步半步,让对方觉得仍在主导形势才是明智选择。
解雨臣推门就往里面进,在吴邪旁边坐了下来。

李四地盯着解雨臣看了一会儿,还是那种不咸不淡的语气:“也都长这么大了,可你又不是解连环的亲儿子,自然和他不那么相似,不过我听老人说,你小时候倒是和你爷爷小时候挺像的。”
解雨臣礼貌的说:“李叔叔好。”
李四地连忙摇摇头:“吴老大比我大些,吴邪喊得没错。可我比解连环大,当然也比你亲爹大,叫伯父。”
解雨臣笑了笑,然后就改口了。
李四地看着解雨臣又说:“好像是说笑起来就更像了。”然后又盯着吴邪,“……就是你爷爷还是你奶奶说的。”
吴邪根本没法接话,半天吐出一句:“你看我有什么用,我要能知道,那得先造个时光机穿越回过去,看看解九爷年轻时候长什么样子。”

李四地捏着手指,指关节在桌子上敲了几下:“你奶奶是他爷爷的表妹,往亲里论,他得管你奶奶叫姑祖母的,这你总能理清吧。”
吴邪没有办法反驳,只能点点头,又暗自呼了口气,心说,其实一句有用的情报都没套出来,结果开始认亲戚大会了。
“李叔叔,那您也是长辈,我们俩在这儿给您提前磕头拜年了,您把以前的压岁钱都补一下?”
李四地忍着笑往下接:“提前的太早了,在等几个月过年了,你俩要真磕头,那我一定给啊。”
吴邪接不下去了,好像是自己挖的坑,自己不能再跳进去了,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解雨臣忽然把手机推过去给李四地,吴邪瞄了一眼,是那张自己和黑瞎子的合影,解雨臣则一边问一边观察李四地的表情。
“李伯父,您见过这个人吧,吴邪旁边戴墨镜的那个。”
李四地只看了一眼就毫不犹豫的回答:“当然见过,姓齐的小瞎子,后来一直在四阿公手下干活,怎么了?”
解雨臣又笑,只是吴邪看出来他没有什么高兴的意思,几乎有些生气。

解雨臣道:“呵,是呢,他是一直在四阿公手下干活,倒是不假,可问题是,还有一个人也一直在四阿公手下干活。”
吴邪先是一愣,可脑子一转就明白了,差点儿骂出来,倒不是生气,只是有些震惊。
“……他,他以前在陈皮阿四的队伍里,一直和闷油瓶搭伙干活的。也就是说,实际上,他应该是被解九爷安排在那个位置上和张家族长保持接触的人,因为我早晚要被推出去,那齐羽就不能同时现身了对不对!”

“这问题我们从来没往深处想,更没问过,就说四阿公,要是他当时死了立即投胎,现在都能上小学了,可其实到现在,关于他在整个计划里扮演的角色和任务,我们什么也没有搞明白过。”解雨臣说着又转过来看着吴邪:“那你记得,瞎子可有说过他以前是在四阿公手下的具体情况,他怎么待在闷油瓶身边,又一直在和谁保持联系,有什么目的吗?”
吴邪立刻反应过来:“这完全是个故意设置的盲点,尤其是针对我们这些人的,这一套连着一套很周密啊!小花,你说气不气,反正是打不着齐羽了,下次见着另外一个姓齐的,管他什么齐伯父还是齐叔叔的,先打一顿再说。”

“哎哎哎,你们俩够了吧,姓齐的又怎么招你们俩了?”李四地忽然不满的插了一嘴,“你们俩小孩子这么不懂礼貌,我说话了吗,问我了吗,我还没……”
吴邪和解雨臣立刻不说话了,就盯着李四地,李四地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立即闭了嘴,怎么成了自己上赶着交代情况了,低头喝了口水掩饰过去,强硬地维护着自己威严,又慢悠悠的开口。
“要说这姓齐的小瞎子也没有很多杂事儿,他祖上是旗人的情况你们也知道一些,汉姓为齐,跟齐八爷沾亲带故算是外戚远亲。据我所知,老齐家可也没几个活人了,他也就是跟齐羽联络联络,对了,那他现在人呢?”
吴邪摇摇头:“不知道,他也不联络,自个儿跑路了,谁知道在哪儿风流快活呢。”
“没事儿瞎跑什么,真是没有一个省心的!”李四地叹了口气:“我困了,今天就这样,有机会再聊,我等着。”

吴邪和解雨臣有些失望,这几乎是一场无效的谈话交锋,李四地根本不打算说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不过这个开端还算好,并没有把路堵死了,意味着还有机会。
多说无益,吴邪和解雨臣站起来往门口走,李四地忽然从背后来了一句:“从服下丹药到现在,多长时间了?”

解雨臣还未及反应,吴邪看了看表,猛地站住回过身,开口就答:“从服下丹药起三十九天醒,昨天下午醒来到到现在刚满二十六个小时,嗯,十五分钟,那就是二十六小时多一刻钟……”吴邪没有坐下来,手按在桌子上急促的追问。
“你怎么看出来小花吃过丹药了,你问时间什么意思,他会有什么其他情况?还有,格尔木疗养院的真实资料在哪里,你还知道些什么……”

吴邪本来不想这样暴露过多,可他实在忍不住,是和解雨臣的安危有关,他甚至想,如果再有人用解雨臣威胁他,他真的等不了一秒就能交出他所有底牌,让他做什么都可以,他是真的心甘情愿。

解雨臣站在原地没动,闭上眼睛,伸出拇指揉了揉太阳穴。

他刚刚知道,吴邪是用分钟来计算他们现在在一起的时间,他没敢想,吴邪以前是怎么算那些天数的。


楼主 初远方  发布于 2017-07-26 12:45:00 +0800 CST  
李四地都表现出一丝震惊,他没预料怎么吴邪的反应这么强烈。

吴邪带着一半希望和茫然,可他没想到李四地这会儿毫不犹豫了,回答的简直比吴邪问得还快。

“我当然看得出来,你以为这世界上试药成功的有几个人还活着?不过我也看得出来这小九爷可是幸运多了,大约是捡回一条命,但没有发生我这种不会衰老的情况,各种意义上的‘正常人’。醒来才一天多啊,其实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前期免疫力差些,时间长短因人而异,比较容易感冒发烧什么的,多休息,别太焦虑,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是是是,您说的对,就是得好好休息。您也辛苦了,今天就不打扰了,以后继续聊,您有什么需要就提出来,陈情派办不了,我来办。”吴邪还冲李四地笑,要不是情形所限,他几乎想和李四地热烈握手。

李四地觉得吴邪怎么忽然就变了,这孩子笑得也太傻了,也是像他爷爷,揣着精明装傻。
吴邪几步跨到门口,拽着解雨臣的手,用眼神意会道,看吧看吧,就得听我的,必须在协和接着住下去,不准提前出院,好好休息调养。
解雨臣被吴邪拽出门口,他感觉自己还没眨几下眼,那边两个人已经亲切友好的交谈完毕,还打成了共识,这明明是跟自己有关的事情,怎么没人来问问他自己的意见啊,尤其吴邪,真是要反天了啊。

只是吴邪没想到,自己很快又会想骂李四地了。


回到协和已经半夜了,吴邪把来之前的小心思都给忘了,一心想让解雨臣早点儿休息,洗漱完毕就跳上床,把解雨臣的几只手机和平板都收了,不准他玩游戏,督促他赶快睡觉。
病房里开足了暖气,解雨臣靠着床头伸长腿,只松散的裹着一件深重冷色调的长款睡衣,一腿微微曲了起来,柔软丝绸的料子就滑下去一些,偏偏对着吴邪露出一侧身体,沐浴后的肌肤泛着朦胧水润的光,和深色衣料形成极大的视觉冲击感。
解雨臣又动了动,一条长腿完全光裸着伸出来,用脚尖点了点吴邪的小腿,吴邪立刻觉得腿都要麻了,解雨臣又冲吴邪歪了歪脑袋,眼角带不怀好意的笑。
“现在就睡觉啊,那你的腰好了没,要不要先帮你按摩准备一下,你知道我手法很好的。我是准备好睡觉了,你睡床,我睡你,十分和谐。”
吴邪语塞,脸有些红:“你别闹了,今天都这么晚了,好好休息吧。”可吴邪又觉得真憋气,想“睡觉”想的都要憋疯了,可是考虑到解雨臣目前的不稳定情况,暂且先忍着吧,来日方长是不是?

解雨臣看出来吴邪在费力的纠结忍耐,也知道他是关心自己,可要是明白的点出来就太肉麻了,受不了,干脆调戏到底,就蹭着蹭着挨到吴邪身边,整个人往他身上贴,又捏了捏吴邪的腰。
“嗯,你还是得加强锻炼身体,对提高持久力也有帮助,以后会更加和谐。”
吴邪脸更红,吸了口气,把被子拽上来,又用力把解雨臣往被子里塞,然后也钻到被子里,咬牙切齿吐出一句冒着热气的话:“睡觉,都睡床,闭眼,再说话是粽子。”
解雨臣闭着眼笑了一声,又侧过身来抱着吴邪,吴邪赶紧闭上眼睛,没敢乱动,好容易忍住了火气也渐渐睡过去。

睡到凌晨六七点的时候,吴邪迷迷糊糊的醒了一下,感觉怀里异常温热,他知道自己抱着解雨臣,就猛然惊醒,手忙脚乱的检查判断了一下,解雨臣是发烧了。
吴邪揉了揉眼睛骂了一句,呸,李四地还真他娘的是乌鸦嘴。


楼主 初远方  发布于 2017-07-26 14:31:00 +0800 CST  
吴邪试着把解雨臣弄醒,但解雨臣没什么反应,显然病得很厉害,都烧昏迷了。如今解雨臣咳嗽一声吴邪都觉得天要塌了,现在可真是吓坏了,吴邪抱着解雨臣发了一会儿呆,才着急忙慌的去喊医生护士。


护士很发愁,要给解雨臣量体温,但是吴邪把解雨臣裹在一层层被子里,牢牢地抱在怀里,差点儿把脸都捂上,看一眼都不高兴,别说碰一下了,护士只好交代一番,让吴邪一会儿自己给他量,自己记录情况。
医生也很发愁,反复给吴邪解释了,几次体检结果都解释的很清楚了,人醒过来才两天,免疫力差,精神损耗也还没完全恢复,京里这空气质量也就不多说了,冬季本来就是呼吸道感染疾病高发时期,检查也没问题,等退了烧,再好好休息就是了。

吴邪不高兴了,高烧昏迷了你跟我说没有事?

医生也很无奈,等烧退了就会醒了啊,现在也不强迫病人醒过来吧,可吴邪是担心过了头,油盐不进,非觉得医生不负责任。
医生觉得还是不要跟吴邪这个“医闹”讲道理了,让护士安排紧急输液,又把该交代的注意事项都交代清楚。


做了一些简单的物理降温措施,做了过敏测试,然后才开始输液,吴邪就守在床边,盯着那一小节透明软管,药液一滴一滴落下来,吴邪忽然觉得很难受,太熟悉的感觉,等待里的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长到残忍。
除了喝水和定时给解雨臣量体温,吴邪几乎没挪过地方,就靠在床上挨着解雨臣,他甚至都不觉得饿,下午的时候,解雨臣总算慢慢降下了体温,傍晚的时候,总算是醒过来。

解雨臣是醒了,可是觉得头痛欲裂,浑身乏力,嘴里也一股苦涩,整个人都昏沉的不想动弹,醒来很久才动了动眼皮。
所以说,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根本就没有那种一病醒来,有人累趴在床边,你看着他睡颜,肉肉麻麻缠缠绵绵的剧情。真是太担心了,再累也睡不着,也睡不安心的。


所以解雨臣一睁开眼,就对上吴邪的眼神。吴邪见解雨臣醒过来,一下子高兴了起来,还没输完液,一手小心的把正在输液的那只手抬着,才让解雨臣靠着床头坐起来。
吴邪又把保温杯捧过来,一边问:“小花,你渴不渴啊,饿不饿,头晕吗,是不是还很难受啊?”
“嗯……”解雨臣见吴邪几乎不眨眼的瞪着他,明显是很疲劳的,觉得实在心疼,便撑起精神对吴邪道,“你是不是一天没休息,我没事,你先睡吧……”
不说话还好,一发声就觉得咽喉干涩疼痛,声音都有些哑,总算忍着没咳嗽出来,就怕咳嗽一声就能把吴邪吓疯了,然而吴邪还是变了脸色,应该是扁桃体发炎的症状。
吴邪坚定地摇了摇头:“我没事,你才有事,我得看着你,你知不知道最高都烧过四十度了,再烧下去就能发光发热造福人类了。这好容易退了下来,可还是很高的。”

解雨臣知道现在没法改变吴邪的主意,就先软化态度,一手接过保温杯喝了一些,温度正好的姜茶。
吴邪又接着说:“都是,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本来你才刚醒过来没多久,昨晚又非要出门,晚上又冷又冻的,就让你生病了……”
解雨臣把水杯放下去,觉得更心疼,吴邪的老毛病又犯了,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是最执迷不悟的劲头,忽然找不到合适安慰的话,只好握住了吴邪的手。
吴邪忍不住便往回想了更多,想到也许就是那么一分运气的好坏,一瞬决定的误差,想到如果,想到万一。可他已经尝过一次了,真的受不了再有一次。

解雨臣感觉吴邪的手指在自己手心里抖了一下,吴邪又开口,声音也有些颤:“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又是我的错,又是我不好……”
“吴邪!”解雨臣听得心里发慌发颤,他一听那个“又”字,就知道吴邪在想什么了,立刻打断了吴邪,就觉得吴邪神色也有些恍惚,可现在一味反驳他只会适得其反。
解雨臣尽量放松口吻:“毕竟是生病,说不难受那是骗人,可这不是已经退烧了吗,我又没那么娇弱,很快就会好了。”
解雨臣又停了一下,捏了捏吴邪的手心:“你这样子一会儿红了眼睛瞪我,一会儿又过度自责,这是成心给我看,让我担心你心疼你是不是?”
吴邪被解雨臣这么一引导,心思立刻回转过来,又连忙道:“不是,不是,我怎么还舍得让你担心我……可你要有什么不舒服的,也不许再哄我说没事。”

解雨臣连连点头:“是是是,我生病发烧难受极了,睡了一天又饿又渴的,麻烦小三爷侍疾了,不过我现在吃不下东西,就是……嗯?”
“诶?”解雨臣愣了一下,他有一个很重大的发现,发现自己好像被换了衣服,昨晚的睡衣呢?嗯,好像不该被换的内裤也被换了。一想到是自己昏迷不知的时候被从里到外剥光换了衣服,小九爷忽然就炸毛了。
谁这么大胆子啊,敢扒小爷的衣服,还换的这么彻底,急着投胎吗?等等,好像最大的嫌疑人就在身边,而且一直居心叵测。

“吴邪,是你给我换的衣服?”
解雨臣不由自主的夹 紧 了腿,抬头看吴邪,有点儿不太明白自己想得到什么样的回答,总觉得什么答案都不太对的样子。
吴邪却很坦然的说:“你发烧出了一身汗啊,我怕你受凉又难受,就抱你洗了澡,也有利于退烧降温嘛。你放心,是我给你换的,别人一根头发都看不到也绝对碰不着。”

放心,放什么心?不过解雨臣想想又算了,反正是吴邪,以后有的是机会好好算账啊,嗯,好好算账。
吴邪对上解雨臣的眼神,总觉得那目光里有什么奇怪的算计,也不由自主的夹 紧 了腿,反正你现在也没招,以后算账就算呗,谁怕谁?


尽管解雨臣说不想吃东西,可吴邪不愿意啊,还生病呢,一天不吃东西可怎么行。太晚了,订外卖来不及,熬米粥又太慢,吴邪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面粉,就在那小厨房台子放了一个小锅烧开水做面汤。
解雨臣就捧着脸看,虽说以前也有吴邪做饭的情况,大多是对付一下,可是第一次知道吴邪还会做面汤,这么看起来居然还挺熟练的。
吴邪把面粉倒在小碗里,掺了温水搅到半黏稠状,用筷子搅着一点点倒进水已经煮沸的小锅里,一下子就散开一朵朵面团疙瘩。纯面汤太单调,又切了些熟牛肉丁,胡萝卜丁和黄瓜丁丢进去,最后打了蛋花,盛到小碗里,又加了少许盐和香油调味。

这么一碗色泽丰富还飘着香的咸面汤端到了眼前,解雨臣本来病的没什么食欲也开始咽口水了,拿了勺子就喝了一口。
很好,面团是熟透了,咬着还挺有嚼劲,味道也调和的正好,萝卜丁和黄瓜丁半脆着口感更好,牛肉的味道已经化进了面汤里,蛋花还嫩着,入口即化。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吴邪做的啊,你喜欢的人专门给你做饭吃,再难吃也挺感动的,好在吴邪的厨艺不算很差。但是就算再感动,解雨臣觉得也不能把吴邪夸上天了,他自己就能飘起来了。


解雨臣喝了小半碗,才想起来给辛苦的吴大厨一个评价,简明概括的两个字:“贤惠。”
“闲在家里什么都不会是吧,以为我不看电视剧?”吴邪撇嘴,“有你口吃的就不错了。”
看着解雨臣专心的吃自己做的饭,其实就算不说什么,吴邪已经很高兴了,真的是特别开心,哦,那还不是因为喜欢你啊。
解雨臣吃东西其实有一种习惯性的文雅,不是刻意也不是做作,真是从小养成到骨子里的教养,大约还有学戏的缘故。无论是夜市大排档还是高级宴会,就算在野外啃饼干烤地瓜,一堆人一起没差别的胡吃海喝,可小九爷就是不一样的,你会觉得,这些饭菜被他吃了,可真是饭菜的福气。
吴邪现在看着更不一样了,解雨臣一手拿着白瓷的小勺子,从小碗里舀一勺吃一口,隐约可见伸出红的舌 尖又迅速缩回去,双唇不可避免的沾了汤水,唇 色变得更光泽鲜亮。

这会儿又不着急,解雨臣吃的更慢更精细,动作幅度都很小,喉结随着吞咽很慢地滚动,偏偏流露出一种十分禁 欲的美感,想让人捕获吞食。
吴邪看着看着也开始吞口水了,饿的,不想吃东西,想吃人。


——TBC——

楼主 初远方  发布于 2018-02-15 20:31:00 +0800 CST  

楼主:初远方

字数:205171

发表时间:2016-08-10 22:2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2-18 00:57:0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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