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煜目光一冷，脸上那一丝关切还没来得及褪去就唰地凝固，他眉间紧蹙面色阴郁地盯着顾明希，良久一言不发。
顾明希本来也是直视着他，时间一长觉得自己脸上已经被眼前这两把冰刃戳出两个冰窟窿了，正要败下阵来的时候，龙煜转身长腿一迈就出了门。
顺便还把门口那把椅子猛地踹到墙边，一声巨响之后椅子差点就要散架。
吓得林导已经到了嘴边的要问合作的话生生被憋了回去，一句“龙先生慢走”都没说利落。
龙煜回到自己车上，烦躁地连抽了好几支烟，这才发现自己捏着烟的手一直在哆嗦。
不中用的东西！竟然能被他随随便便一句话气得发抖，这还是你吗？
这他么的哪儿还有一丁点儿像你？
他握拳在方向盘上连砸了好几下，拳头一松手指还是抖个不停，徒劳地在空中挥了几下之后，他也懒得管它了，闭上眼随它抖去吧！
顾明希一句“你是我什么人”就能让他溃不成军落荒而逃，是啊，他们到底什么关系？朋友、情人、合作者……统统都不是，勉强算床伴么？那次还没上成。
想来想去，他们只能算仇人。他害得他受了难以启齿的伤，而他让他到现在都演不了男一号，连男二男三都没戏。
对，仇人，他俩只能是互相憎恨两看相厌的仇人，所以他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要去看他话剧要去关心他还要给他找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做手术？
确实怎么看都像居心叵测别有用意。
可是，心里那种又空又痛的感觉却是真的。
再一睁眼，正好看见前方不远处顾明希的车前，他正招呼着那个女医生上车。
靠！顾明希竟然还把寸步不离的小蕊给支开了单独和那个女医生一起走！看来他俩关系还真是不一般啊！
女医生似乎想要开车，他不耐烦地挥手让她坐副驾，自己坐到驾驶位了。
还能自己开车，看来他也病得不是那么严重。
那他还替他瞎担什么心呢？
他发动了汽车，油门狠狠一踩，从顾明希的车前呼啸而过。

顾明希上车坐定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裴湛湛：“你这么急着来找我，是不是因为我的检查结果很不好？”
“确实不太好，但也没有到最差的地步。”裴湛湛看他一眼。
“是不是……”顾明希呼吸微颤沉默了好几秒，才问出了后半句，“已经转移到肝脏了？”
裴湛湛脸色微异，随即轻叹道：“其实你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可就是不知道早点治疗。”
“几个？”
“嗯？”
“几个转移灶？”
“现在还只有两个。”
“那我现在……还有得治么？”
“有得治！可以做手术把原发灶和转移灶一并切除了。”
顾明希又是长久的默不作声。
直到裴湛湛终于按捺不住想要催他，他才慢悠悠系上安全带，淡淡跟她说：“系好安全带，坐好了啊！”然后开车往医院而去。
两人没怎么说话。
过了一会儿顾明希突然问：“你在台下都能看出我谢幕的时候状态不对？那我当时看起来是不是很狼狈？”
“没有！别人肯定看不出来啊！我是又用望远镜，又是专门仔细观察你的！”
“那我……最后一幕快结束的时候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没有……你那会儿就开始疼了？”
顾明希轻轻嗯了一声。
裴湛湛望着他出神了几秒钟，说：“我真的挺佩服你的，那种情况下还能演得那么好！演得那么完美无瑕！”
“我真演得挺好么？”
“那是当然！绝对影帝级的表演！”
“真心话？”
“我有点夸张成分！但确实是真心话！我真的觉得你的演技很棒，拿影帝视帝是早晚的事儿！”
他侧过头看她，开心地笑了两声。
这是裴湛湛第一次见他笑出声。
借着车外昏暗的路灯灯光，她看清了他的笑容，这才知道什么叫灿若星辰。
这样的演员不红实在是没有天理！
轻笑两声之后，顾明希还勾着嘴唇：“我也觉得我拿影帝视帝是早晚的事儿，可惜不知道还等不等得到这一天了！”
擦！她前脚刚觉得他的笑容美得晃人心神，后脚就听到他说这么煞风景的话！
搞得她也没了心思欣赏他的美。
这样的演员不红还癌症晚期更是没有天理！
她咬咬下唇：“好好配合治疗，你会等到那一天的！”
顾明希突然看了看右边后视镜，往右接连并线。
“你要干嘛？”
他不答话，快速将车开到路边停下，拉了手刹，打开双闪，直接趴在了方向盘上。
“你怎么了？又疼得厉害了？”
她伸手打开车里的灯，见顾明希一手狠狠插入腹间，一手紧抠着方向盘，又是全身瑟瑟的状态。

她刚要伸手去查探他的情况，他却痛呼一声，身子抬起，打挺，背部僵直，似乎好几秒的动弹不得之后，又重重地倒回方向盘上，狠狠向前一仄，整个人像是被折叠了起来。
这一旦痛呼出声，他就完全处于疼得无法自已的程度。
他的身体不断地打挺-僵直-弯仄-紧缩-再打挺-再僵直-再弯仄-再紧缩……两条大长腿开始在驾驶座前狭小逼仄的空间里乱蹬，嘴角也开始不停地往外溢着痛苦的呻*吟*声。
纵然是个医生，裴湛湛也有些慌了。她赶紧解下自己的安全带，侧跪在副驾座椅上，先是将他的座椅放平，让他可以偎着躺下，然后俯下身子想去掀开他的衣服。
他双手狠命地揪着衣服杵着腹部，让她无从下手。
但手一触到他的腰上她就觉察出不对，厉声喝道：“顾明希把手松开！”
他却将手更狠地往里插。
裴湛湛是咬着牙折腾出了一身汗才将他的手掰开的，掀开衣服一看，就惊呼出声：“顾明希！你……”
他竟然在中下腹缠满了男士束缚带，特别紧、特别勒的那种束腹带，还……好几层。
怪不得他在台上的时候看不出来腹胀！
一瞬间她真有把他扔在这里任他自生自灭的冲动，但见他哆哆嗦嗦的又要将手戳向腹部，她还是将怒火压下，嘴上冷冷问道：“谁让你绑这玩意儿的？”手下却已经迅速地为他解束腹带了。
解那么多层腹带需要顾明希身体的配合，但他疼得整个身子打颤，一直在狭小的座位上小幅度的翻滚，一时半会儿竟解不开，而且越急越解不开。
顾明希疼得一边抽冷气一边挣扎身子一边还要颤抖着回答她：“肚子……胀得……太……太大，演出……会露……露馅儿……”
“行了你别说话了！”裴湛湛冲他大吼道，“稍微抬一下身子！”
又弄得大汗淋漓，腹带终于全部解下。
他的腹胀明显不对称，左边明显比右边高出很多。和前两天她在门诊看到的那种腹胀绝对是不一样的。

她虽然不认识他，却也知道他来头不小，而且看得出来，他很关心他。
至于具体什么关系，谁知道呢？
她只确认一点，这种时候他不会做不利于顾明希的事情。
因此她也没搭理他，还是继续问顾明希：“到底还吐不吐？要吐我就靠马路边儿去，不吐我就赶紧开走，这停在路中间多危险啊！”
嗓门似乎有些大。
顾明希闷闷地哼了一声：“你别吼我……我快疼死了。”
第一次听他用这种虚弱飘忽的声音和可怜巴巴的语气示弱喊疼，龙煜只觉得心里也被戳得生疼，却也只是无声地示意裴湛湛继续开车。
她也不打算再耽误时间了，重新上路：“我知道你现在特别疼，但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把你送到医院……”
“停车……”他突然又猛地坐了起来，手捂在嘴上。
可已经来不及了，还没等她靠边，他就哗啦一大口吐到了车上。
她还没停稳，他就一把打开车门，吐得撕心裂肺全身乱颤，要不是龙煜直接从后座扑过来拽住他，他已经一头栽到车外去了。
他一手箍着他的身子，一手给他拍着背顺着气，一眼就看到他吐在车里的，是咖啡色的液体，混杂着一丝鲜红。
看得他心里一抽，箍着他身体的手下意识地又紧了几分。
好不容易吐过这一阵，龙煜赶紧扶着他重新躺回座位，见他满头满脸都是汗，双眼微闭，眼角却挂着莹亮的泪珠。
他一边冲裴湛湛招招手让她抓紧时间开车，一边抓过纸巾给顾明希擦汗擦眼泪，心里还在嘀咕：
“这是吐得太厉害，眼泪都呛出来了吧？”
“车里多了一个人他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难道疼得人都已经不清醒了？”
“那我这会儿到底要不要出声呢？”
顾明希紧咬着唇，再次将颤抖的身体缩成一团，转过脸去对着车门。
龙煜正打算调整一下姿势，这种从后座挤到前排歪着身子的别扭姿势让他腰都快断了。
却听见顾明希那边传来细细碎碎的呜咽声。
“明希！顾明希！你怎么了？”龙煜也顾不得现在该不该说话了，紧张地问道。
不问还好，一问，那呜咽声瞬间变大，直接变成肆无忌惮的哭声。
“明希！”他重新扒过去看他，“你哭什么？”
原来男人也能哭得这么梨花带雨这么美。
但龙煜现在无暇欣赏这种美：“怎么了怎么了？”
他真的是在痛哭流涕。
他这是生生地疼哭了么？
还是在他疼得要命的时候还被那个女医生吼了他委屈的？
他的眼神现在空洞而麻木，一边哭一边从牙齿缝里往外挤着字：
“呃，疼……太疼了……”
“肚子胀……快爆炸了……”
“艹……太难受了……”
“要死了……艹……”
……
龙煜本来想着他还能骂脏字，心下还放宽了一下，紧接着就觉得不对劲，如果不是他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如果不是他意识已然模糊，怎么会意识不到他的存在？怎么可能恣意地在他面前哭泣？
顾明希抽泣着反手抓住龙煜的手，涣散迷蒙的眼里闪过一抹亮光：“裴大夫……救我……救我……”
果然，虽然他还醒着，但已经完全断片儿了。
龙煜不住地点头，觉得自己眼前也开始有些模糊：“救救救！你坚持住！我们很快就到医院了！”

莫名被吞了一段，补上，是72楼那段之前的一段，分成两小段重新发，看度娘还吞不吞。


裴湛湛伸手往他肚子上摸了摸，肚脐往左稍偏上能摸到一个明显的包*块，她手上稍微往包*块上用力，顾明希就痛得大叫一声，身体猛地一蜷。
但她还是狠狠心继续按压了他好几次，确认他有明显的压痛、反跳痛和腹肌强直，这才松手。
顾明希直接往裴湛湛跪着的副驾这边倒了过来，她无处躲闪，只好伸手托住他，手忙脚乱将自己的跪姿调整为坐姿，好让他趴在自己的腿上。
“疼……嘶……呃……”他的抽气、呻*吟变成了嘶吼，他先是将腹部横在手刹上，使劲往下压，然后又匍匐着身子将胸腹往外挪了挪，直接将腹部痛处抵在了档把上，死命地往里戳。
“你不能这样！”裴湛湛惊呼，想将他的腹部拽离档把，哪里拽得动！
她喘着气问他：“你是不是从谢幕那会儿开始，绞痛就没停过？然后一阵比一阵发作得厉害？还有之前在休息室里，你不是睡着了，是当时真的已经晕了是吧？”
他“唔”的痛哼一声代替回答。
她轻轻抬起他趴在她腿上的头，挪开已经有些发麻的腿，让他趴在副驾上，自己开了车门，准备下车。
“别……别走！”顾明希又痛又慌。
“我不走！不走！”她站在门边，弯腰将双手插进他腋下，想把他整个人拽到副驾上。
她得开车去医院，不能在这里继续耗下去了。
他现在腹痛难忍，已经变成持续性的绞痛并伴有阵发性的加剧，还有诸多症状都显示，他的肠梗阻已经从单纯的机械性梗阻发展为绞窄性梗阻了。
擦，结肠癌引发的肠梗阻很少会有绞窄性的，概率低于5%。
可顾明希偏偏就把自己折腾成这5%了！
她拖不动他，只好一边使劲一边柔声哄着：“顾明希，我们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来，你别乱动了，配合我一下。没法配合你也别乱动了，乖。”
这一个“乖”字出口，她脸上没来由的烧了一下。
可怀里的人根本就听不进去她说的任何话，她只好又大嚷了一声：“你别乱动了！”
顾明希终于在她的帮助下一点一点地挪到了副驾上，她帮他把座位放平，让他躺下，关上车门之后快步跑到另一侧，上了车。
她快速调好座位，系好安全带，发动汽车，心里有些发慌。
她很少开夜车，现在却在大晚上开一辆从来没开过的车，旁边还坐着一个不断呻*吟、不停发抖、双腿抬起在中控台靠近副驾这一侧的板上乱蹬的人。
只希望能尽快将他平安送达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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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煜漫无目的地开着车跑了一段，始终觉得心里有些发紧，想了想还是停车查了查附近的几家医院，打算一家一家挨个找过去。
还没到计划中的第一家医院，却已经看到了顾明希的车，正在前面开着，车速还挺快。
不对！他们怎么这么久了才到这儿？出什么事儿了么？
他加大油门追了上去。

顾明希车里，他突然费劲地支起身子：“停……停车。”
“怎么了？想吐？”
裴湛湛准备并线靠边，却差点撞上右边车道正常行驶但车速很快的一辆车。
一脚狠踩刹车才没真的撞上去。
副驾本来是放平的，顾明希是躺着的状态，因此也没有系安全带，现在正好是碰上他撑着坐起来的时候，本身也不稳，一个急刹车更是差点将他甩出去。
喉间本已按捺不住正要翻涌而出的腥甜因为这猛地一倾反而被按了回去，但腹间却再次狠狠地一通撕扯，疼得他脸上都开始扭曲。
“呃……你小心点儿……”
心有余悸的裴湛湛看他痛苦不堪咬牙切齿的样子，突然来了邪火：“你不是要逞能么？你不是说你开车没问题么？那你倒是来开啊！”
顾明希估计也是没了说话的力气，转过身去，重新蜷缩起来，留给她一个剧烈起伏的后背。
“你刚刚是不是想吐？还要不要我靠边停车了？”
没听到顾明希回答，却听见后车门被打开的声音，一回头，只见一个男人正钻进了后座。
她正要惊声尖叫，男人抬起头，“嘘~”向她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竟然是之前在后台拦住顾明希的那个男人。

到了医院，龙煜一把将顾明希抱下了车。
已彻底断片儿的顾明希全然没有反抗和挣扎，反倒是微微偏过头在他胸前轻轻蹭了蹭。
龙煜顿时如过电流全身酥麻，不仅心跳漏了一拍，脚下都顿了两秒。
然后又突然醒悟似的继续大步流星往电梯那边赶。
做梦都想不到顾明希第一次对他有这种亲昵的举动是在这种情形下！
可怀里的人儿却突然猛地一抽，伴随着低哑的一声痛呼：“呃~”，挂在他肩上的手也不自觉地照他肩膀狠掐了一把。
龙煜忍不住皱了眉，不是因为自己被掐疼的肩，而是……太心疼他，半昏迷了都能又被疼醒了。
他埋头对他柔声说：“疼得厉害就掐我吧！只管随便掐！”
这时的顾明希才勉强恢复了一丝清明，身体却又是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第一下是疼的，这下是惊吓的。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现在他会在龙煜的怀里？
而且还是……公主抱？
“怎么……是你？”他费力地开口。
“你先别问这么多了，回头我跟你解释。”
“把我……放下来。”
“不放。”他就不放，而且，再也不要放了。
顾明希闭了眼不再说话，似乎是在忍痛。
五秒钟之后龙煜脸上却啪地挨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道并不重，如此虚弱的顾明希再怎么也使不上劲下狠手，却打得太出其不意，一时让龙煜有些发懵。
但他也腾不出手摸脸，只得对他笑笑：“不疼。你别打了，省省力气吧！”
“放我下来……”顾明希来来回回就这一个要求。
“就不放！抱着你也是这么长一条呢，除了我这儿没别人能抱得你这么舒服……”
啪~又一个不太响亮的耳光打断了他的话。
龙煜偏了偏头，有些不满：“你有完没完了？你这打得又不疼，跟小猫挠痒痒似的！还不赶紧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不疼是吧？顾明希手握成拳，强忍着腹中的剧痛，把全身的力气都攒到拳头上。
巴掌不疼就来拳头，他就不信打不疼他！
龙煜当然也注意到了他握紧的拳头，也感觉到了他在蓄力，但他不敢松手，也不敢有什么别的举动，只能抱紧他继续往前赶，心里已经做好了要被一拳揍得嘴歪脸肿、鼻血乱淌的准备了。
眼见顾明希的拳头已经举起，龙煜也认命地微闭了一下眼睛，却没有等来那一拳。
握拳的那只手已经无力地垂了下去。
这次他是真的……完全昏迷了。

今天只有这么短小一段，明天继续~

面对着安静躺在床上的顾明希，龙煜真是看得呆了。
这真的是一张精致完美的脸，即便现在全无血色，还是怎么看怎么好看。
只有这种时候的顾明希才会这么乖巧，不会掌掴他，更不会踹他下床。
想起三年前的他们。
那时候他刚学成回国，父亲龙耀将集团旗下所有公司的报表甩给他：“自己选一个先接手吧！看你对哪个最感兴趣。”
他将集团的两三家文化公司、影视公司进行了整合，成立了龙煜传媒。
那两三家公司原本在业内就很有名，有钱有资源，经济效益和口碑都相当不错，如此一整合，更是一跃成为国内最大的影视传媒公司。
他从那时候才开始关注国内的艺人。
他接手后公司投拍的第一部剧是他相当看重的，连选角这种事儿他都要亲自把关，却在男一号的人选上犯了愁。
他觉得自家旗下的演员哪一个都差了那么点儿意思，放眼最当红的那几个小生，也没有哪个让他一眼就认准的。
这时有人向他推荐了顾明希，说他刚休息了大半年准备复工，随时有档期。
他一看到照片就眼前一亮，是他心中男一号的感觉，但只凭一张照片他还是不敢轻易拍板，所以让人找了他之前演的影视剧跳着看了看。
随机看的第一部是民国背景的电视剧，顾明希演的军官一出场让他呼吸都跟着一颤。
真他娘的帅！五官都可以用漂亮来形容，可合起来还是很有男人味儿，而且军*装一穿更显得气宇轩昂英姿飒爽。
又翻出一部古装剧，顾明希这次的古装扮相让他的呼吸和心跳都要完全窒住了。
真他娘的好看！现实中竟然真的有书中描述的那种美男子！不，比书里描述的还要美上百倍！
而且美得一点儿都不阴柔！
更重要的还是他的演技，不管是民国剧还是古装剧，不管是军官还是美男侠客，他都驾轻就熟信手拈来。
就是他了！
但他还是不受控制地又点开了一部剧，这次顾明希演的是一个摇滚青年，长发，耳钉，满身的纹身，骨子里的那种张狂和叛逆也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人，还真是不管什么造型都很勾人呢！
他勾着唇叫来了秘书张岱，这是父亲为他安排的助理，未整合之前就在集团的影视公司干了好几年了，据说对圈里的大事小情都很了解。
“这个顾明希，现在算几线？”
“这个还真说不好他算几线，反正不红就是了。”
“他形象气质和演技都很好，怎么没红起来呢，也没见他演过男一号。”
“他刚毕业的时候我们公司还想签他呢，那会儿业内都很看好他，很多公司想签他，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达到业内期望的那个高度。”
“你跟他们公司熟吗？”
“跟他们副总挺熟，要不我去打听打听？”

张岱打听到的内容还算全面，说顾明希在校期间，老师在帮他接戏的时候就很挑剔，宁愿他在一些好剧里演个略出彩的配角，也不愿意他在烂剧里演主角自毁形象。毕业后，他们公司也是打算把他当未来的一哥来捧的。可他或许是受了老师们的影响，接戏是宁缺毋滥，剧本不好的，他不接，角色不好的，他也不接。
这年头烂剧当道，哪儿有那么多好剧本可挑？就算有，也肯定先考虑影帝视帝们，哪儿轮得上他啊！
但他演男一号的机会其实很多，刚出道就有很多剧找他演男一，但大部分都是偶像悬浮剧，天雷滚滚的那种，他一概拒绝了。当时他公司和经纪人都急了，说这些剧虽然是雷剧烂剧，但却很能聚集人气，一部剧就能让他红了，让他别意气用事，可他不听。他宁愿接一些正剧或者他认为很不错的剧，在里面演个小配角。
他挑剧的眼光不错，接的剧都是口碑和收视双丰收的，接的电影也都是叫好又叫座的，但那些剧再好，别人也不会特别关注一个小配角，就算关注到了，以后找他接戏的时候他又那么挑，时间长了大家也就淡了那份心了，又不是只有他一个长得帅、值得捧的演员。
但就算他接戏那么挑，耐不住他自身条件确实太好，还是有好导演好剧本找他的。
可就在接连有一部大剧和一部大片找到他演男一号的时候，他父亲结肠癌复发，医生说只有三四个月的时间了。
于是他将已经签下的电视剧和电影都推掉，回老家陪他父亲最后的日子。
他父亲拖了半年多还是走了。
他这是给父亲办完后事，又把老家的房子卖掉，回来准备复工了，正好碰上整合后的龙煜传媒第一部大剧要开拍。
龙煜在听张岱说了那部大剧和大片的名字之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顾明希真是没那个大红的命。他不得已推掉的那部谍战剧和那部电影，无论他演哪个，都能成为他的代表作之一，能让他红得发紫。
他突然问张岱：“你说他把老家的房子卖了？为什么要卖房子？很缺钱吗？”
“不是缺钱，是因为他爸爸去世以后，他就没有任何亲人了，所以房子留着也没用了吧！”
“他……”
“他很小的时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没了，他妈妈前些年车祸去世了，他爸爸又是结肠癌走了，他又是独子，没有兄弟姐妹……”
……
坐在病床前的龙煜回忆到这里突然心里一抽。
他爸爸三年前是结肠癌去世的。据说有些癌症是有家族遗传特性的，那顾明希现在这肠梗阻……会不会是……
突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感，他抓起顾明希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轻轻地吻了上去。
拎着住院用品进来的小蕊冷不丁撞上这一幕，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想装什么都没看见，却见龙煜已经抬起头看到了她。
她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龙先生好。”
龙煜有些尴尬，看看时间，“这裴大夫和那个姓鲁的主治医生怎么一个两个都不见了？我去医生办公室找找她们，也太不负责任了！”

这天并不是裴湛湛值班，因此顾明希的主治医生暂定了那个叫鲁雁的女大夫。
她和裴湛湛在第一时间为顾明希做了胃肠减压、进行抗感染治疗、控制中毒症状、输液输血等一系列治疗之后，就双双消失了。
龙煜走到医生办公室门口，门虽然关着，还是能听到里面有两个女人的争论声。
“还择期手术？”应该是那个鲁雁的声音，“裴大夫！这都已经绞窄了！再不手术会死人的！你自己送过来的病人，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有多危险！”
这不是在说顾明希么？她都知道危险了会死人的，为什么还不手术？为什么还有工夫在这儿吵架？
龙煜正要破门而入，听到裴湛湛的声音响起：“我知道我知道！可是病人的情况比较复杂，我希望他能只做一次手术就同时解决肠梗阻、结肠肿瘤以及肝转移灶的问题！所以我是想我们商量出一个比较稳妥的方案之后再做手术。”
龙煜正准备推门的手僵在了半空，不受控制地抖得厉害。
结肠肿瘤？肝转移灶？也就是说……
他一把将门推开，语气有些哆嗦：“顾明希的病……真的是癌症？还……转移了扩散了？”
裴湛湛吃惊地看了他一眼：“你别急。既然你听到了那我们就……”
“怎么能不着急呢？他都这么危险的情况了你们两个医生还在这里为了手术方案吵个不停！你们这什么破医院！什么庸医！到底现在做不做手术你们倒是说个话啊！你们要是还讨论不出个所以然的话，我就马上带他转院！”
鲁雁冷笑道：“转院？转哪儿去？我们医院虽然不大，但胃肠外科可是全市最好的，甚至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
龙煜愣了愣。
他身强体壮几乎没生过病，有点儿头疼脑热的话，家里也有家庭医生，他还真不了解什么医院的什么科室是好是坏。
“那你们倒是赶紧确定一个方案啊！”
鲁雁说：“那我给白主任打个电话。”
在等她打电话的时候，龙煜问裴湛湛：“他……这是晚期了么？还……有希望么？”
裴湛湛见他眼睛都红了，“你别这么着急，只要还能做手术，就是有希望的。而且结肠癌在所有腹部肿瘤里是治愈率最高、预后最好的，就算晚期了也有希望。”
鲁雁挂了电话，表情复杂地看了裴湛湛一眼：“白主任说先按你的方案，先保守治疗，密切观察4-6小时，这期间也要通知手术室做好急诊手术的准备，一旦需要就马上手术。哦，对了，要跟病人家属说清楚这些情况，该签字的一定要让家属签字。”
说着又转向龙煜：“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朋友。”
“那你帮忙通知他家属吧！”鲁雁说着就要往病房走。
“没有。”
“什么没有？你没有他家属的联系方式？”
“不是，他没有家属。”龙煜只觉得自己快哭出来了。
他三年前就知道他没有任何亲人了，现在他还是这么孤苦无依。
而这三年里他都干了些什么？！
不行！从现在开始，他就要当顾明希的家属！管那个人愿意不愿意呢！
他问裴湛湛：“他没有家属，我这个朋友可以代替家属签字么？”
“那他亲戚呢？有直系亲属关系的都可以！”
“他倒是有姑姑，但人在国外。”顾明希那点儿家庭背景，他可是摸得一清二楚。
裴湛湛心底涌起一种大概叫怜惜的感觉，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确实没有亲属，那朋友签字也不是不可以，但你需要获得他本人的授权。”
“我……我想看看他的病历可以吗？”
“病历现在不能给你看，以后办出院手续的时候你会看到的。不过你想问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
龙煜回到病房的时候，顾明希还昏睡着没有醒来。
但他被腹痛折磨着，睡得并不安稳。
龙煜坐到床边，无视身旁的小蕊，直接双手握住顾明希的手。
那只手太过冰凉，他得把它捂热了。
如果，三年前，他不那么操之过急，不那么信任张岱那个猪下属，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

从裴湛湛那里得知，顾明希的结肠癌是有家族遗传史的，他爷爷、爷爷的哥哥、他父亲都是死于结肠癌的复发或转移。即便他这三年间一直都陪伴左右，或许也避免不了他患病的结果，但如果他在，肯定会发现得更早，不会拖到现在。
三年前，他就看了顾明希的照片和几部电视剧，就觉得自己投拍的第一部电视剧的男一号非他莫属了。
所以他让张岱安排了和顾明希、戴亮的见面。
当顾明希笑意盈盈地坐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心里有小鹿乱撞的那种感觉，也总算明白了什么叫一见钟情。
艹！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对一个男人一见钟情！
他此前的取向很正常！他原本是喜欢女人的啊！
他一再提醒自己，一见钟情就是以貌取人，你都没跟他相处过，怎么知道他除了有一副好皮囊之外，别的方面究竟怎么样？
可一顿饭吃下来，他就确信，自己是真的陷进去了。
连张岱都看出他的不对劲，人都走远了，他家老总的魂儿似乎也跟着跑远了。
张岱陪着笑问龙煜：“龙先生是想换换口味了是吧？要不要再找个事由把他约出来？”
龙煜不喜欢别人叫他龙总，因为曾经有个L、N不分兼平卷舌不分的人把他叫成了脓肿，让他恶心了很久，所以身边的人都叫他龙先生。
他微怔片刻，像是没明白张岱的意思：“你是说？”
“就看您自己是怎么想的了，如果您对他只是一时兴起，那就是按次数来给好处呗！如果是想长期包养，那就另外再商量了。”张岱跟着之前的老总，没少安排这样的事儿，实在是习以为常了。
“我连他是直是弯都不知道。”
“他应该是直的，圈子里弯的艺人我都知道。嗨，是直是弯都没关系吧。直男艺人为了上位送上门的多的是啊！”
这样的事情龙煜不是没听过，直男艺人为了能红，也可能陪男大佬上chuang,甚至被男大佬包养。
龙煜皱了皱眉：“可顾明希不像这样的人啊，不然他应该早就红了。”
“不愿意陪那些老头不代表不愿意陪您啊，您跟他们那些人根本不是一个段位的！”
这马屁并没有让他高兴起来，他烦躁地挥挥手：“我再想想！”
他不敢跟张岱承认自己是真的对顾明希动心了，也不敢提长期包养，以免让人一眼就看穿他现在的取向，就让他误以为自己是偶尔想换换口味也未尝不可。
他从来想不到自己会爱上一个男人，还是一个直男，所以他更想不出能用什么方法来追这个直男。
他本就没有足够的勇气去追，更怕追而不得，打不着狐狸反惹一身骚。
如果真能先成为有利益关系的床*伴，说不定就日久生情了呢！
想了两天想得脑子都抽抽，还是没想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办，只是确切地知道自己越来越急迫地想再见到顾明希，于是问张岱：“如果我想找他陪我一晚上，你打算怎么安排这事儿？”

“那简单啊！就跟他经纪人说你约他谈合作的事儿，但事先说明经纪人不用跟着去，就他一个人赴约就可以，谈事情的地点定在酒店房间。圈里人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那种情况下他还是答应赴约，就说明他对接下来的事情是愿意的。”
龙煜皱眉想了好久：“好，你去安排。如果他不愿意去酒店赴约，你就把地点改成我常去的那家会所，我就真的只谈事情。总之我要见他，你不能把人给我吓跑了！”
出乎他的意料，顾明希竟然同意了去酒店房间找他。
这让他又兴奋又忐忑，一整天顾不上干别的，光想着晚上该如何如何了。
房间应该如何布置才有情调？他应该穿正式一点还是随意一些？他应该先谈戏上的工作还是床上的工作？……
连张岱都有些看不下去了：“龙先生，各取所需而已，他肯定也知道这就是交易，搞得太什么了他也别扭。”
也是。但他还是没想明白顾明希怎么就那么痛快答应了。
紧张了一整天，晚上真的见到顾明希的时候，他却突然放松了，很自然地拉着他谈天谈地谈人生，就是绝口不提工作，不管戏上的工作还是床上的工作。
两人倒也言谈甚欢。
张岱嘱咐前台给龙煜送来一杯咖啡，给顾明希的则是一杯牛奶。
这是张岱打听到的，说他习惯每晚一杯牛奶。
顾明希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然后就没有再喝，却也一直握着牛奶杯子，将杯子杵在唇边，带着笑意听龙煜说话。
龙煜问他：“牛奶都快凉了，你怎么不喝？”
他笑着解释：“我只喝一个牌子的牛奶，其他的都喝不惯。”
“你喝什么牌子的？我马上让人准备！”
“不用了！”手机响起，他看了看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歉意地跟龙煜笑笑：“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他拿着手机开了门，去走廊上接了电话。
龙煜先是打了个电话给张岱：“你打听个事儿怎么不打听仔细咯？他只喝一个牌子的牛奶你不知道吗？赶紧去问清楚他喝什么牌子的马上买了送过来！”
挂了电话，他望着那杯牛奶出了神。
顾明希刚才抿那口牛奶的时候好诱人，将杯子放唇边浅浅笑着的样子更是让他看得快流鼻血了。
想了想他端过那杯牛奶一口气喝光了。
这也算是间接跟他接*吻了吧？
顾明希这个电话接了很长时间，他等得有些烦闷。
要不先去洗个澡吧！
澡越洗越热，明明没洗多久，就热得口干舌燥，只好胡乱再冲了几把，出了浴室。
顾明希已经接完了电话，正站在窗边，背对他站着。
听到动静，他回头，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了龙煜一番，“洗完了？”

“嗯。你也去洗吧？”
他问得很自然，顾明希却微变了脸色，沉默几秒之后笑问道：“这部剧的男一号，还有个国际奢侈品牌的代言，还有就是，随便我开个价，对吗？”
龙煜一怔，知道这是张岱跟戴亮交了底了，刚才的电话说不定就是戴亮打给他的。
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茬：“你意下如何？”
“不就是交易么？什么意下如何？”
“那你的意思你同意了？开个价吧！”
顾明希垂眸轻笑：“我开价几个亿你也同意？”
“那我可以跟你商量打折。”
顾明希抬头：“谁说我同意了，我不！同！意！”
他从窗边走过来：“既然是交易，你找别人吧！”
龙煜伸出长臂一拦：“不就是一晚上吗？男一号，还有那个好多一线大牌都求不来的代言，还让你随便开价，你觉得你很吃亏么？”
“一晚上？”顾明希冷笑一声，拨开他的手想走。
龙煜突然觉得一切都不对劲。
两人的对话很奇怪，这不是他本来想表达的意思。
顾明希的反应也有问题，不同意就不同意，他那一副受伤受侮辱的表情和眼神是怎么回事？不是他自己答应来赴约的么？
还有自己的身体……似乎也……不太对，但又说不清楚哪里不对。
越觉得不对就越烦，他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邪火，直接就将正绕过床边的顾明希一把推到床上，自己长腿一迈也跨上床，直接把他压在了身下。
脸上却结结实实挨了他一巴掌，顾明希闷闷的声音从他身下传来：“龙煜你别让我看不起你！我没叫没喊没报警是给你留面子，你别逼我！”
“逼你？”生平头一遭被人扇耳光的龙煜顿时觉得火被浇了油，“你特么少给我装！你答应进这个房间不就知道我想干什么吗？你特么现在才来装！”
他不由分说扯下顾明希的衣服，也躁着拽下了自己的裤子，身下*那部位已经粗长无比。
顾明希自然不甘就范，两个大男人终于开始在床上撕扯扭打。
龙煜也没想到顾明希的力气竟然会这么大，原本以为两人实力相差悬殊，没想到那人根本不落下风。
他打着架也知道自己身体越来越不对劲，突然想起那杯牛奶。
对，一定是那杯牛奶！一定是张岱自作聪明下了药！
本来是要给顾明希的，结果被他喝掉了！
这一分神，他冷不丁被顾明希一脚踹下了床。

被踹下去也就罢了，要命的是龙煜跌落下去的时候正好下身磕在了床头柜的边角上。
龙煜至今都忘不了那可怕的响声，身下一阵剧痛，让他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他很明白地知道，那个……断了……
刚刚还嫌硬得太难受，现在却完全硬不起来了，又松又软甚至已经弯曲变形。
以后还硬*不*硬*得起来都难说。
那种又痛苦又羞愤的感觉，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起。
紧急送医之后被确诊是阴*茎*海绵体破裂，也就是俗称的阴*茎*折断。
做完手术他就连夜出了院回家休养，本来十天就消了肿，他却足足在家窝了接近一个月才出门。
其实这事儿也就那么几个人知道，但他还是觉得丢不起那个人，没脸再出门。
张岱自然是不能再留了。
至于顾明希，他自然也不想再面对他了。
他在他面前一败涂地，无论是误喝了下过药的牛奶，还是被踹了一脚磕了一下就受了伤，都是他最羞于启齿的。
这样的耻辱，无论哪一个都没法让他接受，何况还是两个叠加而来！
圈中的导演、制片人渐渐都知道了龙煜和顾明希有过节，因为只要他们跟龙煜有饭局，在提到圈中这些男演员的时候，龙煜总会状似不经意地说一句：“我不想看到这个人。演个配角跑个龙套什么的还行，如果演重要角色，我看了就恶心。”
甚至有时候还会直接明说：“谁要是找他演主角，就是跟我过不去啊！”
圈里谁敢跟他过不去？很快就真的没人敢找顾明希演重要角色了。
对顾明希他是强上而不得，而其他艺人无论男女，大多都是乖乖洗干净主动送上门来而他不要。
不是没有需求，而是他看着他们实在是提不起兴致。
因为他们都不是顾明希。
久而久之，坊间开始有传言，说龙煜之所以半封杀顾明希，是因为想强他未遂反被弄伤要害，所以他恨他。
而这么多色艺俱佳的男女艺人他一个都不碰，不是因为他看不上眼，而是他那次受伤以后已经废了，废了……
越来越多的人相信了这种说法，尤其是那些想献*身却没献成的艺人，更是深信他已经废了。不然堂堂龙煜传媒的老总，正值欲*望强烈的年龄，怎么会放着那么多可餐的秀色而不为所动？
有时候他也心生悲凉，觉得坊间传言也算是真的，他果真是被顾明希废了。
废的不是身体，而是心。
但他当然再也不愿承认自己真的爱上了他。

此时他坐在顾明希病床前紧握着他的手，本不想回忆当时受伤的场景，但脑子里却总是浮现出他受伤后顾明希的眼神，除了惊恐和自责，似乎……还有几分……心疼？
这一定是他自己后来臆想出来的。
他苦笑着摇头。
顾明希似乎有些要醒过来的趋势，身体开始小幅度的辗转，手也无意识地在往小腹上按。
他知道他还很疼，于是直接将手伸到他的病号服里，轻轻地摸上了他的小腹。
他不敢使劲按，也不敢揉，因为在顾明希疼得最狠的时候，左边小腹根本碰不得。
但现在顾明希却迷迷糊糊地抓住他的手，使了几分力按在了肚脐稍偏左的位置，这是他之前最不能碰的地方。
这说明他的情况在好转。因此虽然手下的触感还是又冷又硬，龙煜还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如果能一直这么给他按肚子该多好。
转瞬又差点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他再也不想给他按肚子揉肚子了，他不想再看见他疼。
裴湛湛又进来看了看，摸了摸：“明显没那么胀了，看来能有足够的时间好好探讨他的手术方案了。”
她说着还瞟了瞟龙煜，他虽然在她要触诊的时候勉强挪开了手，但等她的手一拿开，他立马又摸了回去。
自从得知顾明希患的是结肠癌，他在小蕊和裴湛湛面前从来不曾掩饰自己对他的感情。
甚至有时候，他就是故意给裴湛湛看的。
他知道这个女医生对顾明希有好感，那又怎样，他就是得让她看看，顾明希是他的。
裴湛湛皱眉看了看他，转身出去了。
顾明希终于从半梦半醒间挣扎着醒了过来。
见他一睁眼，龙煜立马凑近了问他：“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疼得厉害吗？肚子还胀不胀？要不要我去叫医生？……”
顾明希刚才睡得很不踏实，耳旁有两种声音一直在交替出现，一种是他给龙煜的并不太响亮的耳光声，另一种，就是当初听到龙煜那个……折断的声音。
他此前从来不知道那个折断会有那样的响声，但那响声此后三年经常会出现在他的梦靥中。
此时一睁眼看见他坐在自己床边，手还在自己肚子上按着，力道……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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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希花了五秒钟考虑要不要打开龙煜的手，最终还是没舍得那种温度和力度都让他很舒服的感觉，但依然带着几分嫌弃地皱了眉：“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我得照顾你啊！”龙煜回忆着裴湛湛触诊时的手法，依葫芦画瓢地在他小腹上下左右到处按，“哪儿疼得最厉害？现在没有哪个地方是压根儿不能碰的了吧？”
没拒绝他的手不代表接受了他的人，他还得寸进尺了？
他终于抬手将他的手拂开：“你走吧！”然后侧过头问小蕊：“裴大夫呢？”
“她刚出去。要不我去叫她？”
“别叫了，没事儿。”肚子里还是绞得厉害，他拧着眉倒吸了一口冷气，侧过身去，手握拳在肚子上狠捣了片刻，绞痛不仅没有消停的迹象，反而时而拧绞，时而撕扯，一阵比一阵猛。
“嗯……”他终于忍不住溢出了一丝呻*吟。
小蕊赶紧按了呼叫铃。
龙煜再次伸了手。这次是两只手都上来了。
顾明希身子一僵，想反抗，被龙煜按住。
“你别乱动！”龙煜低声喝道，手上的动作丝毫没停，霸道而又不失温柔。
顾明希果然没有再动。倒不是被龙煜的气场镇住，而是被他的手镇住了。
他的按揉其实完全谈不上什么手法，可那种温热有力的感觉让他不想拒绝。
虽然肚子还是该怎么疼就怎么疼，一点儿都没有减轻的趋势，却也没有更剧烈。
他安静地微闭了眼睛。
该死！他俩就应该是势不两立的啊！他怎么能这样接受他的按揉，甚至还……有点享受呢？
这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他抓起龙煜的手扔了出去，但下一秒依然又贴了上来，甩都甩不掉。
如此几个回合，顾明希按捺不住正要发火，裴湛湛和鲁雁一起进来了。
顾明希瞪了龙煜一眼，他这才悻悻地松开手，退到一边等她们给他进行触诊。
鲁雁检查完了之后说：“情况比我们预想的好很多了，我再给你开一管儿药，一会儿护士过来给你加到点滴里。现在有个事儿要跟你确认一下。”
“嗯？”
“你……是没有家属在身边吗？直系亲戚也没有在附近的？”
“对。”
“那回头手术签字……”
“我自己签可以吗？”
“自己签不行。你最好还是授权给身边某个人，让他有权代表家属帮你签字。”
顾明希看向小蕊，还没来得及说话，龙煜先开口了：“你别看她，她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小蕊是在鲁雁和裴湛湛进门前刚从她们那里知道顾明希的真实病情的，此刻她整个人都是懵的，一直在一旁不出声的流着泪，哭得肩膀都在抽。
顾明希也有些不忍，跟鲁雁说：“那我让公司的人来签呢？”
龙煜又有话了：“戴亮不行！他连夜飞意大利了。”

顾明希扭头看小蕊，小蕊抽泣着解释：“桑敏姐在意大利拍外景的时候出车祸了，戴亮哥这会儿可能刚上飞机。”
“敏姐不要紧吧？伤得重不重？”
桑敏和顾明希同一个公司同一个经纪人，感情还算过得去。
“听说伤得挺重的，不过好像没有生命危险。”
顾明希沉默着，眉心一直没有舒展开，不知是疼的还是为同门艺人担心的。
龙煜看得有些心疼，不愿意他再分神考虑别人的事情，于是又张了嘴：“要我说，也就我给你签字最合适……你别瞪我，你听我慢慢跟你说，小蕊肯定不合适，你都把人小姑娘给吓哭了。裴大夫吗？医生签字是要承担极大的风险的，你忍心让人家给你担风险？戴亮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你们公司的其他人？一涉及到公司签字的话，流程会很复杂，而且你不是不想让人知道你的病情吗？你要是让公司出面签字，可就上上下下全都知道了……”
顾明希还是没有做声，但呼吸极其不匀。
他其实很想拿个枕头或者杯子砸向龙煜，很想跟他说：“我就算再惨再可怜没人给我签字也轮不到你！”
可他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
肚子很疼，人很累，他没有力气了。
龙煜的声音还在他耳边飘着，但他却听不真切他到底又说了些什么。
真是病得脑子都有问题了吧？
他猛地翻过身想撑着坐起来，顺手从鲁雁手中抽过了单子，在授权人签名处草草签下自己的名字，递还给鲁雁：“被授权人你们随便写吧！谁爱签谁签！”
龙煜得逞似的勾唇笑了笑，立刻跟鲁雁和裴湛湛说：“写我的名字！”
顾明希又躺下，转过身子不再理任何人。
邪了门了，没有力气拿枕头砸龙煜，怎么又有力气爬起来自己签字呢？
这不正常！
他有些烦躁地闭上眼，不行，得好好睡一觉，睡一觉就一切都正常了。
没想到醒来还有更不正常的事儿。
他是被公司副总的电话吵醒的。
他摸索着把手机放到耳边，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就听副总在那头大呼小叫：“明希你快看手机！你火了！各大网站娱乐版的头条都是你，微博上热搜榜也是第一了！”
火了？
媒体知道他患癌症了？还是拍到龙煜对他公主抱了？但这些都不至于上头条，还微博热搜榜第一吧？
他看了看趴在自己床边刚被吵醒还一脸茫然的小蕊，又看了看一边进门一边挂电话的龙煜，满脑子问号地点开手机上网。
点开浏览器就蹦出一串新闻，第一条就是《演员顾明希腹痛视频外泄，病弱美男形象惹人心疼》。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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