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法自然”并非自然哲学

从古至今,因为有“道法自然”、“希言自然”等说法,人们都把《道德经》当成自然哲学,经由庄子以及后来的道教传统、文化艺术展示,进一步强化了国人这种认知,使“亲近自然界”成为重要的文化基因。然而,这是对《道德经》断章取义带来的根本性误读,从而使它沦为“老庄思想”。


相反,依据原文逻辑解读推导出来的“自然”其实是自由主义思想(同时,必然也是个人主义的),这是本人作品命名为《道德经—无为与自由》的主要原因。


如何理解《道德经》中出现的“自然”一词的含义呢?


它的基本义是“自己如此”(对于该解释,绝大多数学者都不会有什么疑义,几乎没见过哪个学者直接当成“自然界”理解的),即个人的天性如此,是针对人而言的,天地万物在《道德经》中都只是作为比喻之用,并非老子阐述的真正对象(这一观点对于庄子或佛教信徒来说是最难接受的,因为他们相信“齐物”,“众生平等”)。“天性”是与生俱来的属性,指“先天之德”,这一点通常也不会误解,甚至还有不少人看到它与个人主义的关系,只不过那是庄子或杨朱式的“个性自由”思想,无羁无绊思想,在这一点上与儒家存在较大区别。


但是,在如何看待“后天之德”问题上,就成为传统“自然哲学”与“自由主义”的根本分水岭了:前者是顺从自然界的思想,进而在社会层面表现为顺从环境而缺乏抗争与个性的思想,表现为集体主义的随波逐流;相反,后者的自主性是创新思想之源,是“有生于无”的思想。


仔细想想不难发现:自然哲学依赖自然界本身,它是在“有”(自然界存在)当中去“作为”的,是“有为”重要特征,所以对于自然资源高度依赖,自然界没有的东西就无法得到,而我们知道,现代社会绝大多数产品原先在自然界中从未存在过,所以自然哲学是远离现代文明的原始人思维;相反,自由主义注重人的创造性,自然界不存在的东西,可以通过科技把自然界的原材料转化为人类所需产品,所以它表现为从“无”中去“作为”,这是“无为”的重要内涵,只有这样才不需要通过阴谋投机侵犯他人(即“有为”)来获得一个人所需要的财富。




“老庄”大不同


人们常常以“老庄”并言,应当说,《道德经》中“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虽有舟舆,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的描述可能是导致人们误解的重要原因,老子描述的好像是原始人的生活方式。但是,“不使用”并不证明是反对创新科技(当然老子也不可能知道现代科技);同样,不往来不等于禁止往来。它们就好比和平世界,可以大幅裁军;而安居乐业则无需移民一样,如果你认为“不相往来”是“禁止往来”,那就是权力对人们的控制,显然违背无为思想,因此一定是错误的解读。


相反,以庄子为代表的“自然哲学”却是实实在在的反科技创新,庄子认为有“机械”则有“机心”,所以传统的“老庄”信徒其实只是庄子信徒,他们往往隐居深山老林“修炼”,所谓“回归自然”,这是几千年愚民文化传统的重要内容,怎么可能孕育现代科技文明?


因此,老子思想不会反对个人的创造,无为权力不干预私人行为,也就拥有自由。自由主义是创造性思维,人们尝试一切可能去创造自然界中原本不存在的东西,而要实现这一点,关键在于每个人的自主性不受社会中其他个人或组织的干预,尤其不受权力干预,即“我无为而民自化”特征。自由社会是无为而治的社会,当然,要实互不干预,引入法治是必不可少的,只有法治才限制任何人干预他人自由。


五处《道德经》原文论证


那么,有什么理由认为《道德经》中所说的“自然”是上面讲的自由主义而不是传统的自然哲学呢?我们再回归《道德经》原文中分析,“自然”一词在《道德经》中一共出现过5次:


“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道德经》第17章),这句话的前文是“太上不知有之”,也就是人们感受不到权力者的存在,所以他们自己所创造的一切都是由之于自己,注意这里提到“功成事遂”,换句话就是现代社会所讲的“成功”,什么是成功呢?必须有他们自己创造的成果,可见,这里的“自然”是与创造分不开的;


“希言自然”(《道德经》第23章),这里的“希言”与“自然”要分开理解,“希言”是指权力不发号施令,也就是无为的权力,只有无为的权力,不干预私人,天下人才有自然,也就有自由嘛;


“道法自然”,“以辅万物之自然而不敢为” (《道德经》第25,64章) 这两句前者讲的是道之无为使万物“自然”,后者说的是圣人无为使百姓(“万物”与圣人搭配时,此“万物”即指百姓)自然,两相对照,都是指不干预状态,对于人来讲就是自由,也就是“道常无为而无不为,候王若能守,万物将自化”中所说的“自化”状态,“自化”可从来不意味着他们不能创造科技与人工产品,相反,应当是任由民众创新发展;


“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命而常自然”(《道德经》第51章),尊道贵德是返其本真,回归天性,但这与传统文化中所谓“反求诸己”或所谓“不外求”没有必然联系,按自己的天性发展绝不意味着不能发明创造啊,有的人天性就擅长发明创造为何不让他去做呢?


可见,《道德经》原文所涉及的上述五个情况都不存在传统“自然哲学”思想中反对人为创造的情况,却与权力无为,权力不干预民众自由直接相关。


此外,需要说明的是,传统的自然哲学固然亲近自然界,但并不能反过来说自由主义就不能亲近自然界,事实上,自由主义的发明创造可以更加高效地利用自然资源造福人类,同时,也可以为人与自然的融洽关系提供更优的解决方案,而不是简单地停留在原始人与自然的依附关系上。世界上主要发达国家为什么人与环境的关系更加友好?自由主义带来的科技与人文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传统“自然哲学”的“反智”特征明显,所谓“顺其自然”往往意味着放弃人类创新能力,而把命运交给自然界,具有鲜明的“宿命”特征;相反,自由主义重在“权力无为”环境下的人人“自化”,人们根据自身先天优势尽情发挥,同时,无为思想使人们不干预别人的自由。


另外,《道德经》中所说的“无为”绝不意味着不做事,不创造价值,而是人与人之间的互不干预,人人各行其道而“不争”,这种“不争之德”正是西方个人主义,以及相应的自由主义思想,它与传统的自然哲学完全无关!


事实上,自然哲学使人们沦为物质世界的奴隶,像动物一样简单地适应环境,是任由外部世界主宰的奴性思维;自由主义使人成为物质世界的主人,是创新思维,它才能生成独立自主的人格!

楼主 道解天下事  发布于 2018-10-20 19:12:00 +0800 CST  

楼主:道解天下事

字数:2570

发表时间:2018-10-21 03:1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1-30 11:33:2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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