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九门记事 II(一五,HE,长篇)

【重申】
我再重申一次,不要在这个帖子里提及电视剧相关的任何信息。任何信息。见一次,删一次。
你爱看什么与我无关,我也根本不在乎你的观点。

同理,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也根本管不着。
记住两句话:关我屁事,关你屁事。
世界和平。

楼主 刹那七公子  发布于 2016-07-31 23:04:00 +0800 CST  
【一二二】
吴老狗闻言愣了一下,心说既然既然有路,怎么可能没有终点。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没有终点’意味着起点就是终点。也就是说,地图上映射的路线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环。
年轻人就道:“我从巴乃出发,沿着地图上的古道走,没想到一个月后,又回到了巴乃。”
老王是个直肠子,还是有点想不明白,问道:“这地图实在太他娘的复杂了,有没有可能走岔路了?”
年轻人摇头,毫不犹疑地道:“我不可能走错。”
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照道理来说,环道并没有狩猎的价值,如果年轻人说的都是真的,那这条路就修得有点莫名其妙了。古瑶民又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去修路,他们花了那么大的精力,打通了这条古道,还特地将地图刺成文身流传下来,显然是为了极其重要的东西。
一种可能是,这个环形古道有点类似于古代贵族的圈地,只要是环内的山地,都隶属于某个人专属的领域,里面也许有诸如金矿或玉脉之类的宝藏,也许有不为人知的异物奇事。
还有一种可能是,这条路在最初可能是有某种具体的含义,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及地域气候的变迁,地图已经失去了它原本被赋予的意义。
以张家祖先的智商,当然不会随随便便决定家族的墓葬地址。所以,倘若张家古楼确实选址在羊角山的某处,并且和这个地图有关系,那么显然第一种的解释更为合理。
张启山想了想,就道:“你回到巴乃村寨后,没想到会在木楼中碰到阿四,于是干脆用手中的文身地图将他引去了羊角山。”
“他是个狠角色。”年轻人不置可否。
张启山直直地看着他,忽然道:“你只有一个人,我们却有七个。现在你把文身地图拿出来了,就不怕我们现在抢了?”
年轻人回过神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此时唯有张启山因受伤是坐着的,其他人都站着。年轻人站在方桌对面,眼神扫过来的时候,吴老狗陡觉四周气息一窒,头皮一乍,左手下意识按上了张启山未受伤的右肩。
他不知道张启山为什么会突然说这句话,九门虽然都不是什么行善的人家,但总归尊重江湖道义,这才赢得道上人的尊重,张启山身为九门之首和一军统帅,更不会做出这么下三滥的事。但此时他满脑子都是万一真打起来,眼下张启山已经受了伤,老子可得以一抵二用了。
张启山本人倒是完全不受对方身上带来那种无声压力的影响,脸上不见任何表情。
“你们大可试试。”年轻人道。
言下之意,你们几个人就是一起上,也抢不走我手中的东西。
长沙九门名震外八行,平时哪个不是人上人的角色,何时受过这等蔑视。老王和旁边的阿棠你看我,我看你,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他们也都是狠惯了的,哪容得九门颜面被扫,不动声色都摸上了手边的家伙。霍仙姑微蹙了眉头,只是碍于张启山没发话不敢多言。
张启山忽然笑了,顿时扫去周围压抑的氛围。
他脸上神色如常,道:“这半个月,你想必对古楼的入口已经有了一些头绪。”
年轻人略垂了眼,没说话。
“如今阿四不知所踪,无论如何我们也该把他找回来。你能训练猞猁,恐怕对这里的地形也不会陌生。”张启山道,“在座所有人,只有你才能做向导。”
这句话没有言辞过激之处,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充满了军令如山的意味,无法抗拒。
何况这是一个双赢的选择,年轻人很快就答应了。
吴老狗暗自松了口气,心说这个年轻人看起来身手只会高不会低,刚才若真的打了起来,张启山受伤的情况下,他还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赢得了对方。
心里正想着,就见年轻人指着桌上的文身地图,道:“从村子后山过去叫周渡山,再越过水牛头沟,就是羊角山山口。”
说着,他抬了抬眼:“进山前你们最好准备一些东西。”
离开长沙之前,除了个人用的武器,阿棠已经准备好所有野外生存用品,闻言便一一清点道:“基本的装备都齐全了,帐篷、猎枪、砍刀、大功率手电、爬山绳之类。”
年轻人听了沉默了一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启山就问:“还少了什么?”
“水靠和水肺。”
这下不仅吴老狗愣住了,连张启山都皱了皱眉。
去深山老林要准备潜水装备听起来就像个笑话,但年轻人显然不像是个会开玩笑的人。
阿棠于是看了看张启山,一切听从他的指示。
张启山沉吟半晌,道:“照他说的做。”
“我会准备自己的东西。”年轻人就道:“你们缺了什么,可以去找村民要。”
但这里地方偏僻,外面兵荒马乱,要短时间找到潜水装备并不容易。好在有钱能使鬼推磨,第二天阿棠和解家伙计跑遍了整个村寨和邻村,还真要来了两套水肺,虽然简陋了点,总算能用。
老王昨晚丢了拐杖,只得在村里找了一户人家,自己掏腰包用松木临时打了一根拐,凑合着也能拄着。那户人家只有母女二人,听说父亲和哥哥都外出打仗了。巴乃甚少有外人,民风淳朴,那姑娘看他单腿行走不便,山路又难走,心下觉得可怜,临行前特地送了他一瓶药水,说是山里多毒蚊,他们不常进山怕是会遭殃,这药驱蚊很有效。老王感激不尽,把那瓶药水放入贴胸口的衣袋里,当宝贝一样藏着。
齐铁嘴和霍仙姑不比其他人,不常亲自下地,加上昨晚几乎一晚没睡,于是趁着空当歇息,胜在木楼极为宽敞,几个人横着躺都不成问题,不用顾忌地方拥挤。
这期间,年轻人离开了木楼一段时间,也不知去了哪里。
吴老狗坐在木楼门口替张启山换药,看着肩上狼藉的伤口直皱眉,却意外地一句话都没说。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坐着,偷得半日闲,倒是难得的闲适。
“不用担心。”张启山忽然开口。
吴老狗叹了口气,开始重新绑上新的纱布。过了一会,他低声道:“你如果真想试探他,可以等到进山后,昨天晚上那番话,平白增加不信任。”
张启山微微一笑:“你怎么知道,我只是试探他?”
吴老狗手上的活计没有停,摇了摇头:“对于你,我还不至于看走眼。”
“他既然敢把地图拿出来,就肯定存了合作的心思,你在试他的身手胆识和判断力。”他在绷带末尾轻轻打了个结,继续道:“那你觉得,他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张启山沉默了,良久才道:“我知道的信息还不足以断定他的身份。”
吴老狗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发现张启山也看了过来。
“但是,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楼主 刹那七公子  发布于 2016-08-07 16:11:00 +0800 CST  
【一二八】
意外的是,吴老狗很快就平静下来,轻轻拨开张启山按在他肩上的手,径自走了过去。
老王看了看他,心里说全长沙城的人都知道三寸钉在吴家的地位,以前佛爷受个伤,这小子就急得跟什么似的,现在这么个宝贝疙瘩失踪了,他竟然还能保持冷静?
他心里想着,忍不住忧心忡忡地对张启山道:“佛爷,五爷该不会是急傻了?”
张启山脸上不见波澜,扫了一眼山石周围茂密的草丛,忽然道:“石头上没有血迹和其他痕迹,它是自己离开的。”
吴老狗想了片刻,就道:“张家古楼对这座山造成的影响,超出了我原来的预想。”
说着,他转过头来:“三寸钉是非常稀有的灵犬,对神秘的鬼神之类的感知会比人和其他动物更强烈。从昨晚开始它就表现得和平时不一样,很可能的原因是,我们离这座山里的某种东西已经越来越近了。”
“既然是灵犬,肯定丢不了。”张启山看着他,顿了顿才道,“你认为它去了张家古楼的入口?”
吴老狗点头,拧眉道:“但是这么多年,它从来没有离开过。”
所有家养动物中,狗对主人的忠诚度是最高的,而西藏獚一旦认主,更绝不会主动选择离开。就算三寸钉能够感知到这座山里的某种特殊动静,甚至找到张家古楼的入口,也不该独自悄无声息地失踪不见。
老王是个直肠子,叫道:“那还愣着干啥?去找它啊!”
吴老狗闻言一怔,心说自己也是真急昏头了,转身就走:“你们跟我来。”
老王暗道狗找人容易,人找狗难,最好先合计合计去哪儿找,谁知刚要说话,就被张启山制止了:“跟他走。”
老王看懂了张启山递过来的眼神,心里叹了口气:得,你们两位爷从来都是一条心,反正老子也参合不了。
山路崎岖,他们必须在足有一人高的蓬草和灌木中勉强辨认前面的路。
吴老狗走在前面,抽出腰间的短刀开路,边走边解释:“如果三寸钉是因为张家古楼而离开,地图上的瑶国古道既然是张家古楼入口的线索,我们沿着古道走,也许就能找到它。”
老王手里的松木拐杖扫开沿途的草丛,倒比他们还方便:“地图在那张家小哥手里,咱们几个根本没记住,万一走岔了岂不是耽搁时间。”
吴老狗踩了踩脚下的岩石,道:“我在下山的时候就发现了,山里到处是这种灰白色的山岩,很好认,只要贴着这些岩石走,就能发现被乱草掩盖的古道。”
“古道是贴着岩石建的?”老王咦了一声,奇怪道,“小吴,我记得这条道是环形的,难道整座山他娘的都是石头?”
吴老狗听了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一个想法一闪而过:“如果环道是沿着岩石表面修建的,有没有可能,张家古楼就建在山岩里面?”
他转过身来,却发现张启山似乎根本没听他们说话,视线正看向远处的乱草之外。
就在这时,老王突然也停了下来,使劲闻了闻:“什么味道?”
“啊?”吴老狗一脸茫然。
老王皱了皱鼻子,就道:“你闻不到气味,刚才起风,带来一阵饭菜的香味。”
张启山回过头,示意他们压低声音:“这附近有人扎营。”
吴老狗心下一惊,猛地记起了在巴乃后山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脚印,果然当时除了陈皮阿四,还有其他人也到了羊角山。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如果也是张家古楼,那么,阿四曾在湖边留下了装铁弹子的貂皮袋,难道就是在告诫他们要小心这些人?那阿四现在人在哪?
“小心点,过去看看。”张启山沉声道。
三人沿着起风的方向,不多时就走到了古道的边缘,视野顿时变得开阔起来。借着茂密的灌木遮挡,他们放轻呼吸,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只见眼前的满地杂草似乎被清理过,十米之外就是一处驻扎的营地。吴老狗数了数,一共有五六个帐篷,来的人怕是不少。帐篷前摆了一口大锅,正在篝火上煮着什么。他根据此时老王脸上的神情和咽口水的动作判断,里面正在煮的东西味道想必还不错。
火堆旁有两个人在管饭,正背对着他们,都穿着军用野战夹克。吴老狗在心里掂量了一下,从四周放着杂而不乱的装备来看,似乎是军方专用。
他微微皱了皱眉,暗道如今世界各处战争四起,阿静所在背后的德国公司尚无法动用军队的资源,不知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能直接介入军方势力。
心里正想着,他抬了抬眼,就看到火堆旁其中一个人站了起来,转身把手上碗里的汤水倒了个干净。也不知是不是感觉到这边的动静,他忽然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随即若无其事地往帐篷内走。
看到那人正脸的时候,吴老狗几乎惊呼出声:“阿——”
身旁的张启山眼明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
那个人正是多时不见的陈皮阿四。尽管此时他的脸上多了伪装的络腮胡,但吴老狗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凌厉的眉目。
他突然意识到,阿四在隐藏自己的身份,才得以混入这支队伍。
换句话说,这里有人知道长沙九门众人的身形和背景,却又不足以熟悉到辨别其中的伪装。
张启山显然已经看出来了个中缘故,倾身在他耳边低语:“再等等。”
这时阿四很快回到了火堆旁,开始一起分餐具。过了一会,一些人三三两两都走出了营帐。吴老狗一一看了过去,发现都是陌生的面孔,还有好几个外国兵,无一例外都穿着军用野战夹克。他刚想问问张启山其中是否有旧识,就见两个身材高大的人最后从帐篷内走了出来。
其中一个是高鼻深目的老外,另一个是中国人,五官颇为硬朗,只是额间到鬓角一道很长的伤疤,从右眼眼皮划开,生生带上了狰狞的戾气。
他猛地握紧了张启山置于身侧的右手。
一个月前在新月饭店的拍卖会上,他见过他们。

楼主 刹那七公子  发布于 2016-08-29 00:03:00 +0800 CST  
那个,九月份各种事情多得忙到飞起,下周给自己放个小长假,出游一周,20号回来后就可以恢复两边的更文啦,目标是今年完结这部,同时能开始写第三部。
这里提前预祝诸位可爱的姑娘中秋节快乐么么扎~ 以及,蛋黄鲜肉月饼可好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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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中秋小剧场:九门都爱吃什么馅儿的月饼?
佛爷:不喜甜。……小五亲手做的?拿过来。
二爷:莲蓉月饼。小九亲自下厨让你送过来的?先放着。这里有份素淡的玫瑰花饼带回去给他。
三爷:只要是嫂子做的,都好吃。

四爷:中秋?与我何干?
五爷:能吃就行,哪来那么多讲究。……他不吃甜的,那就做咸的罢。
六爷:她吃什么,我吃什么。
七姑娘:酥皮月饼,低糖。
八爷:你们啊,都不懂五仁月饼的好处。配料考究、皮薄馅多、味美可口,馅儿有杏仁、桃仁、花生仁、麻仁和瓜子仁,健康又营养……诶等等!给我一份豆沙馅儿的。
九爷:甜的太腻,吃多了对嗓子不好,少放点糖。我吃不了这些厚重的东西,这份仔细包好了,给二爷送去。

楼主 刹那七公子  发布于 2016-09-11 23:47:00 +0800 CST  
【一三零】
“什么意思?”
陈皮顿了顿,就道:“你们知不知道,刀疤这次带了多少人?”
吴老狗心说,可惜老八现在不在旁边,否则还能帮忙掐指算算,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对方这句话的含义:“营地一共六个帐篷,来的人数应该不少于二十个,刚才吃饭却只出来八个人,其他人难道——”
张启山摇头:“剩九个,营帐里面还躺着一个。不过,那个人已经活不过今晚。”
吴老狗咦了一声:“当时我们隔了那么远,你怎么知道帐篷里还有一个?”
陈皮扫了他们一眼,接口道:“不是八个,也不是九个,是八个半。里面躺着的那个,只能算半个人。”
“半个人?”吴老狗愣了一下。
陈皮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有点古怪:“六天前,他们在山里炸开一个口子,十三个人进去,没一个出来。外国佬说‘十三’这个数字犯了忌讳,那些人肯定都下了地狱。刀疤不信邪,亲自带人下去,没想到真救回来一个。但那人的半个身体已经烂透了,一条胳膊和半条腿全没了,早看不出人形。我只扫了一眼,见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满身都是流着脓的毒疮。”
吴老狗沉默了半晌。他知道以陈皮阿四平时的性格,很少会对别人的伤痛产生感同身受的嫌恶。倘若连阿四都觉得不堪忍受,可以想见,那人不仅离死不远了,活着更是生不如死。但那十三个人到底在里面遭遇了什么,才导致几乎全军覆没?
“果然隔那么远已经能闻到尸臭。”张启山忽然道,话里听不出情绪。
陈皮就道:“外国佬说他中了什么‘魔鬼的诅咒’,还在他身上洒了一瓶子所谓的圣水,全他妈扯淡!”
张启山看了他一眼:“你已经猜到了他们中了什么机关?”
“当然!”
陈皮抬了抬下巴,脸上略有得意之色:“刀疤对我有戒心,所以我只留在外面接应,没资格进去。但这几天我也没闲着,本来打算沿着地图上的山道走一遍,走了半天就发现,这条山道非常奇怪,被人强行改过。”
老王听了,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咱们早就发现了。”
不过,陈皮阿四在长沙城里的名声并不比半截李好,老王也没敢当场拂了他的面子,只得听他继续讲下去:“我顺着山道爬到山顶,那天刚好下大雨,从上到下,这条山道就是一条天然引水渠。”
“天然引水渠?”吴老狗皱了皱眉,忽然问道:“但是,这条山道却特别设计成了弯道,造成水流减速,说明山道的真正目的不是引水,而是利用雨水来获得其他的东西。”
陈皮一声冷哼:“我当时立刻就想到了这一点,果然在山顶发现了一个碱矿层。”
吴老狗闻言恍然:“那就对了。雨水不断将山顶的碱矿带下山,在山道上流速变缓,长年累月形成积水潭,一旦水分全部蒸发,整条山道就会累积这种碱性物质,进一步影响到了山谷的植被。但凡事都是趋利避害,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本来也没想明白,后来看到那半个人的时候,就想通了。听说刀疤发现他的时候,他半边脸连皮带肉黏在地上,就是还没断气,很明显是高浓度的强碱水给烧的。”陈皮阴测测地笑了一下,继续道,“我就想,强碱能被雨水引到山道表面,为什么不能引到山体内部?到时候这座山就成了一个会吃人的缸,强碱浓雾一喷,里面的人就会融化在缸里,骨头渣子都不剩。”
陈皮阿四的猜测虽然听起来很疯狂,但并非不可实现。
最厉害的机关往往是因地制宜,利用现有的山水地形,来设计致命的机关,既能让入侵者有去无回,又确保机关开启时不会破坏墓身。吴老狗甚至怀疑,死不见尸的那十二个人,没准就是直接融化在了这可怕的强碱浓雾中。
要知道,高浓度的强碱溶液灼烧对人造成的伤害,有时甚至比硫酸烧伤更严重。若短时间得不到有效救治,很容易引发感染和脓毒症,几乎必死无疑。死的人死状极惨不说,死前还非常痛苦。如陈皮所说,如果是大面积的强碱浓雾,恐怕能连骨带皮全部化干净。
但是,要达到这种杀伤力的碱雾浓度,至少得满足两个条件。一是必须有足够量的苛性碱,二是得确保足够充足的水源。
吴老狗想了一会,道:“有人利用山顶的碱矿层,同时借助提前积蓄的雨水,形成强碱水雾来杀人于无形,确实又狠又绝。但是,要在一座全是岩石的山里挖开一条通道,设计这个机关,是一件非常浩大的工程,有能力且有时间来完成这件事的人,屈指可数。除非这事儿从几百年前就开始谋划,一切就说得通了。”
老王表示不太理解:“几百年前就替后代打算好了?张家老祖宗真他娘的负责任。”
吴老狗就道:“打个比方,一个人如果仇家太多,老家就算住得再偏僻,住久了也会觉得不安全。所以我们假设张家从很早以前,就有了搬家的打算。不过,狡兔还知道三窟呢,张家人肯定比兔子聪明,自然不会只选一个地方作为备用地,羊角山应该只是当时的其中一个选择。”
说着,他转过头来,对张启山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羊角山山脚见到的那片黄樟林?”
张启山点头,让他说下去。
“黄樟这种树长得最慢,要成为我们看到的那种树林规模,起码得五六百年。也就意味着,那时张家就已经计划好,日后也许会大批量地用到这批木材。张家人做事一向讲究成效,他们会用最简单的方式,把这批木材送入古楼之中。比如,从山顶直接打一个通道到大山腹地。那么同样的,他们也可以利用这个通道,将山顶的强碱导入山体内部,设计一个超大规模的强碱喷雾机关。”
张启山不置可否,良久才道:“这个机关是第一批进去的人的直接死因,但不是刀疤第二次无功而返的理由。”
吴老狗一怔,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这种大范围的强腐蚀机关在短时间内也许只能触发一次。刀疤带着第二批人进山后,发现了古楼的踪迹,却迫于其他的阻碍,不得不选择离开。”
“他们离开是因为得门而不入,无非两个原因。一个是进不去,也就是门被锁了,必须找到开门的钥匙才能进去。钥匙也许就藏在这座山里,甚至还可能在其他任何一个地方。另一个原因是,他们已经发现了这座山里面的某个秘密,但还没有想好足以应对的方法,不得不临时撤退。”
吴老狗定定地看着他,道:“三寸钉现在下落不明,无论里面有什么,我都必须进去一趟。”
张启山沉吟着没说话。
“离开太久刀疤会起疑心,我必须尽快回营地。”陈皮等得有点不耐,便道:“你们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直到看见一块巨大的岩石,就能找到一个用炸药炸开的裂口。”

楼主 刹那七公子  发布于 2016-10-15 17:04:00 +0800 CST  
【一三二】
吴老狗想了想,就道:“你的意思是,这个通道是个活机关?”
墓中机关千变万化,但总体而言,可以分为死机关和活机关。
顾名思义,死机关不受外力影响而改变,一经触发将毫无转圜余地。吴老狗曾下过一个宋朝公主的墓,墓道两侧的砖墙仅以细沙填充,一旦有人强行挖开墓道,墓墙就会倒塌,是一种极其简陋的死机关。类似的机关很常见且防不胜防,幸好那次他事先有所警觉,否则还真给活埋在墓道里。
不过,凡事都有深有浅,死机关也有低级和高级之分。比如,人类在特定情况下会产生视觉障碍,墓主可以此为引,把墓道设计成诸如鬼打墙、悬魂梯等机关。同样是迷惑人的五感造成错觉,鬼打墙很容易被经验丰富的土夫子识破,只要设置一个固定的参照物即可走出机关,是最低级的机关之一。悬魂梯的机关复杂程度却远远高于鬼打墙,也就是一个连续封闭循环的四面楼梯,人永远悬在梯上,从起点一直走下去,却只能循环走回起点,人一旦被困住,生还几率很低。吴老狗长这么大,也只听过一次悬魂梯的传说。
而所谓的活机关,是指因外界行为影响,从而持续发生因果变化的机关类型。这种机关本身可认为是一种活物,当年九门众人在明长陵经历的主墓室,就曾因尸茧而产生变化,某种意义上而言也是一种活机关。
就是说,如果他们眼前的这个通道是活机关,意味着他们的到来已经使得这座山发生了某些改变,所以岩石因才会由于不可知的原因封住了来时的路。
想到这里,吴老狗皱了皱眉:“三寸钉如果也进来了,它……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他很少如此患得患失,张启山却理解个中缘故。
在得了三寸钉之前,吴老狗曾养过一条名叫和尚的小土狗,会识土,懂辨墓,上山下斗立过很多汗马功劳。养了一年,有一天和尚突然走丢,后来才发现是被人用肉骨头引着给杀了,做了一顿狗肉火锅。他那年不满十六岁,之后一个人哭着埋了和尚的残骨,在长沙郊外立了一个小墓碑,由于不会写字,只好在木牌上用小刀歪歪扭扭刻了一条狗的模样。吴老狗觉得是自己没保护好和尚,自此以后,只要是养过的狗都尽心尽力,就怕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至少让它们过好活着的每一天。
这几年来,三寸钉几乎与他形影不离,现在莫名走失,意义非同一般。尽管三寸钉机敏非常,非一般的犬类可比,可羊角山实在诡异得出奇,他会担心发生同样的惨剧也在情理之中。
这些过往的旧事张启山本来是不知道的,很多时候都是吴老狗无意中提及,大多是无关紧要的点滴小事,就算曾经伤痛过,也早已过去,他于是说过便忘了,张启山却一直都记得。
他与他相识相知的时间太短,相处的时间更少,所以张启山格外珍惜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包括一起做过的事和说过的话,以及他不曾参与的,对方年少的那些过往。
静默了一会儿,张启山看着他道:“它是条灵犬,只是一时离开,总会找到回家的路。”
掌心传来的热度熟悉不已,吴老狗抬眼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心底的不安竟慢慢压了下去。
他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走,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两人顺着原来的通道往里走,到一半时吴老狗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通道变宽了。”他看着眼前可并肩走两个人的甬道,奇怪地道。
张启山显然也发现了其中的古怪,沉吟道:“这里的岩石很正常,没有机关的痕迹。”
此时通道两侧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块巨大的岩石,也就是没有任何岩缝。岩石呈灰白色,表面凹凸不平,是非常普通的石灰岩。要知道,再精密的机关都会留下痕迹。比如若事先把岩石切割成块,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实现岩石位置的变化,但石块与石块之间必然会留下缝隙。眼下却是在他们毫无知觉地情况下,一整片巨岩就像活了一样,往后挪了一步。
算起来,吴老狗下斗的经验是九门之中最多的,却也从没遇到类似的怪事。他心说难道整座山其实就是一个大型的活机关,他抬头正要说话,就见张启山正盯着甬道另一边的无边黑暗,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吴老狗心下一凛,知道他可能察觉到了什么,当下闭了嘴。
四周立刻安静了下来,耳边只能听到两人的心跳。探照灯可照亮十米见方的距离,再远就是漆黑一片,看不到尽头。
张启山捏了捏他的掌心,意思是不必担心,举了探灯就往前走。
果然走了大概五十步之后,看到了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形。
待走得近了,吴老狗才发现,这个人形准确的说,只是半个人。因为他有头,有上半身,腰部以下却整个儿嵌入了岩石之中,保持的身体姿势仿佛正竭力从石头中挣扎着出来。这个人脸朝下,看不清面目,也不知道死了没有。
但他身上穿的外套却有点眼熟,是一件灰绿色军用夹克。
吴老狗看了张启山一眼,道:“是刀疤手下的人。”
张启山颔首,伸手探了探这个人的鼻息,良久才道:“没死透。”
“那赶紧先救人。”吴老狗闻言一怔,伸手就打算把人拖出来。
“活不下来了。”张启山扣住了他的腕间,道:“你看他的手。”
吴老狗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这个人垂在地上的手上,皮肤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绿色。
眼前的人,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也就是说,刀疤队伍中进来的第一批人,除了被救回去的那个,其他十二个人并没有全死于致命的强碱性浓雾。”
吴老狗看了看对方完全卡死在岩石之中的身体,问道:“但他是怎么卡进这块岩石中的?又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而且你看,他身上这件夹克被撕裂了一个口子,说明肯定和什么人发生了打斗。如果只是中毒了,不会出现这个姿势。”
张启山思考了片刻,看着身边灰白色的岩石道:“我怀疑这片石灰岩里面,有我们意料之外的东西。”

楼主 刹那七公子  发布于 2016-10-23 01:13:00 +0800 CST  
【一三九】
回答他的,是通道尽头一句略显迟疑却掩不住高兴的问话。
“五爷?”
吴老狗很快反应过来,是阿棠的声音。他心里一个咯噔,阿棠在,那霍仙姑人呢?
火折子适时地照亮了四周沉寂的黑暗。
“你们怎么会碰上?”不见其人,先闻其声,一声娇俏听在耳边尤为清悦。
话音未落,就见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甬道光影的边缘。
霍仙姑潜衣束发,身段窈窕利落,更显容颜鲜丽,朱唇肤白。阿棠的潜水服却被撕裂了好几道口子,伤口处血肉翻飞,渗出斑斑血迹,脸上一条伤痕从眉尾划到唇角,竟生生破了相。
吴老狗心下微震。梨园之人吃饭过活,靠的是一张脸和一副嗓子,一旦容貌不再,就吃不得这碗饭了。
他也曾听闻,阿棠出身卑微,是青楼女之子,从小不知生父是谁,三岁时被生母弃于戏班门口。由于人长得秀气,后来跟着二月红学了一身唱戏的本事,只是不知为何,从来没有上过台,也不常公开露面,反而是下地倒斗的活计接得多些,颇受二月红重用。阿棠干的是地下的营生,又熟知人情冷暖,平时极为克制自己的言行,很少流露大喜大悲的情绪,此刻面上却难掩欣慰喜悦,同时又混杂了惊讶疑惑和不解,也不知之前经历过什么惊心动魄或死里逃生的事情。
倒是霍仙姑很快恢复了平时的冷清,神色镇定非常。
她打量了一眼正一语不发站在旁边的年轻人,眼神似有不善,随即不动声色地掩下了情绪,转头对吴老狗道:“你不是在岸边等着我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吴老狗觉得要解释其中的来龙去脉太耗费时间,问她:“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霍仙姑思考了一会,凝眉道:“那个湖的落差起码有好几百米,我们是从湖底到了这里,根据海拔落差,你难道是越过对面的山头,从另一条山谷进来的?所以,这里既连着山谷,又与湖底相通?”
吴老狗点头:“这里是羊角山山腹,我们怀疑,张家古楼入口就在山里的某个地方,但这座山的很多东西太诡异,其中的原因说来话长,很可能与麒麟地图上的那条古道有关,具体的等出去后再解释。”
“诡异?比如说一些长得像人又不像人的东西?”
“你们之前见过?”吴老狗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那些怪物既然凭热度来寻找活人,如果他们离开湖底的时间足够长,碰上活尸的概率就不算低。
阿棠似乎有点失血过多,脸色略显苍白:“它们的反应和动作都太快,我们没有防备,被摆了一道,幸好没有伤及霍当家的。正打斗的时候,没想到突然听到一起爆炸的响声,那些怪物很快退了个一干二净,我们这才脱身。”
吴老狗暗道,这么听下来,霍仙姑和阿棠怕是和年轻人说的一样,在湖底因为遭遇了某种变故,导致失去意识,醒来后就到了山里。且不管为什么年轻人会和他们分开,万幸他们两人没有落单,也没被困于某个山洞中,否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说不准就步了刀疤手下那人的后尘。可是,正因为没有了山岩的阻隔,他们更快地遭遇了那些行动敏捷的活尸。眼下看来,阿棠身上多处受伤,霍仙姑却几乎不伤分毫,想必是一路都有阿棠护着,难为他虽是二月红手下的人,对霍家也有这份护主的心。
“第一次爆炸,是你们点燃的?”霍仙姑看了看他身上落上的岩石碎屑,忽然道,“但刚才的那道爆炸声响,显然另有其人。佛爷也来了?”
“我和他走散了。”吴老狗皱了皱眉,决定长话短说,“如果活尸会往爆炸的地方聚集,他来不及撤退,恐怕凶多吉少,我过去接应他,你们先另找出口离开。”
霍仙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也不用着急,既然碰上了,我们也不会置佛爷于不顾。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总好过你一个人过去。”
她说话的时候,视线往年轻人站的方向扫了一眼。
年轻人不置可否,脸上看不出情绪,意外地却也没有反对。
此时有九门两位当家在,阿棠自然也不会有其他意见。
吴老狗略一迟疑,当下道:“好,那我们一起过去。”
几个人立刻往爆炸的方向走。
但是,要找到爆炸的地方并不难,难的是当他们往那个方向走的时候,却发现通道的尽头是堵山岩。而且就算他们换着走了好几条岔道,最终的结果依然是死路。
“当时我们一直潜到湖底的最深处,也是面前突然多了一堵岩石,然后就发现人已经到了山里。但是,找出口的时候,我发现走了很多岔路之后,原来走过的路,却会被封死或改道。我原来以为是我的错觉,现在想想,恐怕确实是有某种东西能改变这些岔路的方向和终点。”霍仙姑显然对那些怪物的底细还不知情,却已经接近了事实。
吴老狗突然记起,那些活尸能通过溶解石灰岩在山里自由穿梭,也能用自身分泌物临时堵死或改变所有的通道,他们来时的路也是这么被堵死的。
他终于冷静下来,想了想就道:“第一次爆炸的时候,张启山肯定也听到了,那时他就知道了我们的大概方位,但恐怕他当时还不清楚,所有活尸会因为爆炸产生的巨大热量而迅速聚集,所以才引爆了雷管,目的只是作为一个回应,告诉我们他还活着,而且很快就会来找我们。”
“你打算怎么做?”霍仙姑问他。
“原路返回,然后等他。”
只是,年轻人没打算继续陪同。
“我已经完成了这次的任务。要进入张家古楼,还少了一样东西。”他淡淡地道。
吴老狗不知道他说的东西是什么,但他知道,对方还会再来,他们甚至还会再见面。
他于是笑了一下:“谢谢。还有,再会。”
年轻人似乎不明白他在谢什么,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抽身离开,消失在甬道深处的黑暗中。

楼主 刹那七公子  发布于 2016-11-19 19:08:00 +0800 CST  
【小公告】
1. 会有九门记事第三部,将另开新帖连载;
2. 接下来继续在此贴更新一个长番外。要写十五岁的小五啦,真嗨心~;
3. 写完番外后,再提供第二部全文+番外的txt下载;
4. 不出本,太麻烦。两年后全文完结后再考虑罢。


最后感谢所有一路陪伴的姑娘~ 愿继续同行。

楼主 刹那七公子  发布于 2016-11-26 00:31:00 +0800 CST  
【填词】
下周开始更新番外<摸金少年>,今天填了一首词,放上了混个更……


——————

《浮生》
原曲:《碧海潮生曲》(小旭音乐)
填词:《浮生》——记一五

***
骤雨惊雷河山破碎

热血化土成灰
乱世军阀功过是非
看尽天下空溅泪
九门提督一纸墨令
踏遍阴山古陵
国恨家仇你都一人背负罪名

冥夜沉沉执妄枯萎
刹那回首已覆水难收
当黑暗遇上了光明
一生不负此心

长明灯灭一念浮生
白骨染尘午夜梦回又几轮
风起云涌老九门
张家一脉古墓深
长明灯灭一念浮生
等到海晏河清模糊了晨昏
英魂永在 终落叶归根

*

少孤伶仃何信天命
鬼神莫论人心
灵犬相随墓中太平
此生不曾有悖行
书香眉目惊绝空灵
清浊难掩笑影
俗世纷纷扰扰自留一点清明

连环三响帛书残卷
命运齿轮绕红线万千
散尽四海日月浮沉
你我相守情深

长明灯灭一念浮生
九门风华铭刻在时间年轮
千年筑下修罗门
共赴这人间业深
长明灯灭一念浮生
等到海晏河清模糊了晨昏
一世长安 岁月了无痕


长明灯灭一念浮生
九门风华铭刻在时间年轮
千年筑下修罗门
共赴这人间业深
长明灯灭一念浮生
等到海晏河清模糊了晨昏
死生挈阔 传说已归尘




——————

附:碧海潮生曲(小旭音乐)原曲
http://5sing.kugou.com/yc/1291360.html

楼主 刹那七公子  发布于 2016-12-04 00:01:00 +0800 CST  
又是新的一年啦。祝大家2017新年快乐!愿我们都能够:许下愿,心可想,事即成。
明天开始更新。会尽快更完番外篇,随后开始写第三部。
2017, HAPPY NEW YEAR!

楼主 刹那七公子  发布于 2016-12-31 23:33:00 +0800 CST  
(4)
恢复意识的时候,少年听见了隐隐回响的流水声。他第一反应凭经验断定,离得不远处应该有一条暗河。
“醒了?”身旁有人问道。
少年混沌的神智略略停顿了一会,然后才意识到,说话的人是谁。
他心下一惊,猛地睁开了眼睛。
旁边坐了一个人,旧衣长衫,气质儒雅,正是江臧。
少年愣愣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下意识地瞅了一眼他的右手小臂:袖口下能看到裹着的绷带,但脖子上挂着摸金符却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放进了衣服里头。
江臧看着他,笑了笑:“回神了?”
少年明显有点不在状态:“你刚才……我看见……这是哪儿?”
他左右看了看,就见十米远处是一条约一丈来宽的暗河,旁边生了一堆火,看火堆的灰烬似乎烧了一段时间了。
他脸色一变:“我躺了多久了?之前明明还在那个棺材里,怎么会到了这里?其他人呢?到底怎么回事?对了,和尚呢?它难道还在那个墓室里?”
江臧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待少年情绪稍渐平缓,才道:“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之后还有一段路要走。”
说着,他递过来半个烤饼,另外半个还在嘴里咬着。
这是一种示好的暗示:我给你的东西是我正吃着的,安全无毒。也就是说,我没打算害你。
少年迟疑半晌,依言接过了他递过来的东西。
江臧于是抬手指了指旁边水流遄急的暗河,对他道:“如你所见,我们在墓底的地下河边。”
少年微微皱了皱眉,心说瞎子都知道这是地下河,何况这里靠江近海,暗河星罗棋布,墓底就算有数条地下水系也没什么稀奇的。不过,他虽年纪不大,但这些年来历练不少,此时即便心里着急,也忍住了没打断对方。
江臧也没在意,忽然把手伸至他面前,张开了掌心:“你认不认识这个?”
他掌心上放着一枚形容质朴的戒指。在不久前,这枚戒指还紧紧地握在一具尸骸手骨之中。
少年惊得目瞪口呆,顿了片刻后,猛地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疼!不是在做梦。
他定定地看着对方:“你到底是谁?”
江臧仿佛没看到他眼中的提防和敌意,脸上不见波澜:“你之前见过这枚戒指,所以很奇怪为什么会在我手中?”
少年眨了眨眼。
“看来,你真的一无所知。”江臧摇了摇头,“初生牛犊不怕虎,冒冒失失就跟着下来了,也不怕别人把你的命给卖了。”
少年有点恼火。十四五岁的男孩子最恨别人拿年纪说事,却往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嘟囔道:“你看着比我大不了几岁。”
江臧笑出了声:“那我问你,你知不知道,黄大帅为什么要来这个墓?”
少年愣了一下,心说这可是个油斗,虽说邪门了点,但倒斗不就是为了明器么?
“那我再问你,八棺聚财的真正含义是什么?”
少年闭嘴了。他认真听话的模样一向很乖巧。
“八棺聚财,聚的不是真正的钱财,而是时间。”江臧也不为难他,继续道:“数百年间,来这里的盗墓者数不胜数,但出去的人却少之又少,是因为他们在这个墓中耗尽了他们有限的时间。”
“什么意思?”少年听得一头雾水。
江臧捏着掌心的那枚戒指,忽然道:“你很奇怪我是怎么拿到这枚戒指的,对吗?其实在你失去意识的一个时辰里,我有足够的时间把它从那具尸骸的手中取下来。对于我而言,这一个时辰是多出来的;对于你而言,只是过了一眨眼的功夫而已。”
少年听懂了他的意思,背后已悄无声息惊出一身冷汗:“你是说,当我们同时进入那个棺材的时候,本来属于我的时间,却转移到了你身上,等同于为你续命?所以,我才没有任何失去意识的记忆。”
但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已经远远超过了少年的认知范围,他喃喃地道:“不可能,我不信。”
江臧也不着急,似乎在给他思考的时间,缓缓道:“你相信长生吗?时间永恒,生而不老?”
少年木着脸,没说话。
“在世界的边缘,能通过某种方式使时间不再流逝,也就是让生命静止,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百年,以此获得生命的延续和重生。时间并非一成不变,只要条件允许,时间能够静止,也能够转移。”
少年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其实觉得,江臧人长得不错,性格也挺好,可惜是个疯子。
不过他嘴上积德,不管心里怎么想,总不大说伤人的话。
他想了想,问道:“那你怎么会躺在那个棺材里?为什么当时没有和其他人在一起?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们那时应该还被沙石堵在墓道中。”
江臧看了看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有点古怪:“那个墓室是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的,对吗?”
少年一怔,只好点了点头。事实上,当时他一转身就看到了那个诡异的墓室,就好比空间忽然变换,确实出现得突兀而奇怪。
江臧沉默了半晌,才道:“我暂时不能告诉你具体原因,但相信你也注意到了,传说中的八棺聚财是真的,这个墓中的确存在着八具棺材,你已经见到了其中的两具,还有另外六口棺材,希望你不要再遇到。”
“为什么?”
“你没有害人之心,最好也不要为人所害。”江臧脸上坦然的很,丝毫不内疚自己也曾偷了对方一个时辰的生命。
少年当然明白自己不可能向他讨要那已经失去的时间,他甚至不在意这种天方夜谭一样的说法到底有多少可信度,他现在需要解决另一个更现实的问题。
“其实我来之前就想过,下的这个墓既然是油斗,粱师爷为什么不找办事稳妥的铁筷子,反而要另外找不相干的人?我虽然祖上是干这行的,但年纪比你们都小,顶不了事。癞子更是个新手,何德何能两兄弟下过地,可是经验有限。”
说完,少年看了江臧一眼:“你看起来像个教书先生,不像倒斗的。不过现在看来,你才是我们当中知道内情的那个人。但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你就不担心,我把这些事情透露给其他人?”
“我收回之前的话。你比我想的要聪明,能分清轻重缓急,也知道审时度势。”江臧笑了起来,看着他道。
“我选择相信你,自有我的理由,哪怕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认识。”

楼主 刹那七公子  发布于 2017-01-02 00:29:00 +0800 CST  
(5)
江臧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把火堆搅灭,很快就站了起来:“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有什么事情路上谈。”
眼见对方神色不像开玩笑,少年略一思索也跟着站起身。眼下诸事不明,他并不完全相信对方说的话,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总好过自己一头黑地摸瞎单打独斗。
似乎是为了等他,江臧走得不快:“你今年十五岁了?”
少年闷着头走路,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说话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江臧一声轻笑:“你在担心,我刚才只是一时兴起把这些事情告诉你,没准什么时候就可能对你下杀手?”
少年抬了抬头,暗道你这人说话还真他娘的直白。但他已经学会了适当地掩饰自己的情绪,所以面上看不出什么惊讶的神色。
江臧没等他接话,便自顾自话道:“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你必须相信我,才能确保我们两个人都安全出去。所以,我们得在最短的时间内建立信任。”
少年一时语塞。
人心难测。信任是基于彼此生死行事之上的关系,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建立起来的。
江臧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我并非要你无条件地信任我,而是尝试去相信我说的话,无论表面听起来有多么不可理喻。”
他顿了顿,继续道:“这对其他人而言不是易事,但对你而言,要做到或许并不难。”
少年半晌没言语,他本就不笨,早听出来对方对他的了解远非第一次见面那么简单:“你早就查过我的背景?可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做。”
“你以为,你能被选中进这个队伍,纯粹是偶然?”
少年脸色白了白:“……粱师爷也下斗了。”
江臧就道:“我和粱师爷有过一笔交易,他让你进队伍,我帮他完成他想做的事情。他老了,需要更多的时间来享受上半辈子得到的财富。”
少年闻言气结,暗自握紧了拳头:“你帮他续命?如果没猜错,就算两个人要交换时间,恐怕也不是你说的往棺材里一躺就能成的。”
“很聪明。你们每个人,都算好了生辰八字。八字越是相合,续命也就越顺利,否则很容易出现反噬。除此之外,还得时机刚好。比如何德何能两兄弟,就是因为其中一个得了重病,却发现兄弟的命刚好能给自己续上。他此次下斗,不是为了摸明器,而是出了一笔钱财来求生的。”
“他们可是亲兄弟!”少年愕然。他没有多加掩饰心底的愤怒,整张脸都显得气鼓鼓的。
他想了一会,压着怒意问道:“我进队伍,对你有什么好处?就为了那一个时辰的时间?”
“只是想检验一下这个墓的可信度而已。”
少年在心里骂了一声娘,干巴巴地道:“是吗?恐怕不止如此。”
“我找你,的确还有一个原因。”江臧转过头来,对他道,“你家祖辈都是长沙人,可曾听说过,在长沙郊区有天落陨石一说?”
少年摇了摇头,心说陨石没听过,乱葬岗的粽子倒是不少。
“传说之所以会成为传说,是因为有真实的蛛丝马迹。天外来物总有很多解释不清的东西,比如能通阴阳两界,让活着的人与死人通话,比如控制人的生理机能,让人维持生而不死的状态。就像生命延续,长生不老一样,这些话现在听起来很不可理喻,但迟早有一天,你会听到相同的话,甚至见到更不可思议的事实。而这一切,都和你手中的一样东西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少年一脸茫然。
除了这时不知所踪的和尚,此刻他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就是之前从那位前辈尸骸处顺来的黑驴蹄子了。
“你不必在意那样东西是什么,现在还不是时候,假以时日你就会明白。到了那时,我自会去找你。”
江臧顿了顿,继续道:“对了,粱师爷其实不知道,在这里获得的时间,必须在这里用尽,才能离开。”
少年一愣:“你骗了他?”
说完他又觉得不对,补充道:“你没告诉他具体缘由?”
他的第一反应是无论被粱师爷续命的人是谁,没准还有得救,然后觉得自己大概是被耍了。
江臧笑了一下,半晌才道:“你小小年纪经历变故,却能保持赤诚待人,此生无需看透人心,自有人为你所信,要好好珍惜。俗话说福缘善庆,也希望日后我们再见面时,你依然能有这份心性。”
“啊?”少年没听明白,心说我现在吃了这顿担心下顿,每天脑袋别在裤裆上,你告诉我有福气?骗粽子呢?
他尤其不喜欢对方一副年轻还装老成的模样,咬了咬牙便道:“首先,我不小了。其次,要我相信你,你得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我。”
江臧摇头道:“很多事情并非知道越多越好。凡事知六七成,得其意即可。因果通彻,慧极必伤。”
少年摸了摸鼻子。他没念过书,听不来这种掉书袋的话,悻悻道:“你果然是教书的。”
江臧闻言大笑。
经此一打岔,彼此说话的氛围倒比先前好了很多,话也开始熟络。
几番对话下来,少年了解到,江臧是北方人,祖上也是干摸金这行的,历史可追溯到最早三国曹孟德建立摸金校尉职称的时候,其中就有一脉曾在明朝时期大出风头,后来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隐姓埋名,现如今道上知悉的人也便少了。
少年皱了眉头:“所以说,粱师爷是看中你的本事,才跟你合计演了这出双簧。就算如此,他为什么要另挑时间单独下来?难道是为了掩人耳目,避开和谁见面?与他八字相合,原定替他续命的人,是谁?”
“你可以亲自问问他。”江臧回道,忽然停下了脚步。
少年抬头,就见前面不远处站着两个人。
一个戴着金边眼镜,另一个短打装扮,身姿窈窕。
正是粱师爷和小金花。
少年愣在了原地。他没想到小金花竟然是和粱师爷贯通一气的。
粱师爷的脸色显然不太好看:“我们的交易中,没说过可以把交易信息透露给其他人。”
江臧笑了,转头对少年道:“我刚才没有告诉你,和粱师爷八字相合的人,正是黄大帅。”

楼主 刹那七公子  发布于 2017-01-03 00:24:00 +0800 CST  
(6)
事到如今,一切已清晰明了。
此番下斗,粱师爷和小金花均另有所图。粱师爷为了续命,选中了八字相合的黄大帅,但要大帅亲自下斗,必须得到小金花的支持。所以粱师爷找来了癞子,成为小金花永葆青春的替死鬼。而所谓八棺聚财,必须保证八个人集齐,所以除了江臧和他指定的吴家少年,还增加了何德何能两兄弟。
少年只是没有想到,小金花竟会加害于黄大帅。他原本以为,就算她对他并非真心,也不该联合别人来害他。
“为什么?大帅他,那么相信你。”少年神情疑惑,意外的是并不是很愤怒,而是多了悲伤。乱世之下,她本该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却无力掌控命运,本也是可怜人。可他一直坚信,人与人彼此的信任永远不是单向的,所以他曾毫无理由地认为小金花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小金花没接话。她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此刻面容冷漠,神色疏离,仿佛从来不认识他,不再是少年最初见到的那个风情无限的女子,也不复一身劲装时的浅笑利落。
“我会让你们死得轻松一点,不会太痛苦。”粱师爷扯了扯面皮,牵出一个假笑。
是了。以粱师爷的秉性,又怎能让知晓一切的江臧活着离开墓底,其他人则在答应下斗之时,便是将死之人。
难怪先时江臧会告诫他,让他必须相信他所说的一切,才能确保两个人都安全离开。少年不清楚江臧是如何知悉这个妖墓的各种因由,但他现在却真的相信,既然对方有胆子下来,就有办法出去。
“哦?不知是何死法?”江臧笑了笑,浑不在意粱师爷的恐吓。他长衫而立,相貌俊雅,说话也带了书生特有的慢条斯理,仿佛正在谈一件风花雪月的事,分分钟要吟诗作对,而不是生死相持血溅当场。
粱师爷自然没他那么好耐性,便道:“早上你们在那户人家用膳,可还满意?”
江臧没什么反应,少年却白了一张脸。
他早上还向癞子感慨了一句,住宿的那户人家尽管与他们素昧平生,却热情善良,虽说如今是战乱年代,人与人之间到底还是暖的。可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大洋是小金花给的,哪怕她要求在第二天的食物中下毒,反正死的不是自己,几条人命还能值几个钱,够添补一个月家用了,所以自然有人愿意做。
也许是中毒的毒性发作得晚,此时少年并未察觉自己有任何身体不适,但他突然觉得心底有点发冷。
眼见未必为实,听到的也未必是真。何况人心外边还裹着一层人皮,表面看过去,是看不清的。
“中毒是小事,你的命若续不成了,可就是大事了。”江臧浑不在意,缓缓道,“你以为,你已经掌握了续命的要诀,从此就可以控制八棺聚财阵,实现永生不死,享尽荣华富贵的美梦?”
粱师爷死死地盯着他,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
“有的事情,如果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这样起码能好好地活下去,因为世界上求而不得的东西,要远远多于心想事成。而且,白日梦做多了,容易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粱师爷:“我没时间听你的酸腐之言,早死早超生,到了上面我会多给你倒杯好酒。如果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最好现在就说,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江臧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惋惜:“我身边这位小兄弟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你放了他,其他的事情我们可以再谈。”
粱师爷摇头:“进来了就出不去了,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江臧就道:“你们是两个人,我们也是两个人。你打算怎么杀我们?”
粱师爷阴测测地笑了。
少年发现,他和小金花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个人。是先时一起下来的那几个兵,他们都带了枪。
人可以被很多东西收买,金钱是最快的一种方式。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很简单的交易。
江臧就算身手再厉害,也快不过子弹。何况,他长了一副书生模样不说,说话也是一股子墨汁味,因此少年对他出身摸金世家依然存在怀疑。尽管当时那招小擒拿手,必是习武之人才能有的力道。
见双方已经毫无转圜余地,江臧也不再啰嗦:“你的确多了一个时辰的性命以供挥霍,但大帅用一个时辰换你一条命,值得。”
“你什么意思?”粱师爷脸色一变。
“字面上的意思。”江臧笑了起来,“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现在还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粱师爷以年纪不相符的矫健身形,扣住了小金花的脖子:“贱人!你出卖我!”
小金花扬起俏丽的脸庞,冷冷道:“你相信他,还是相信我?”
“我只信我自己。”思虑良久,粱师爷举起手中的驳壳枪,对准了小金花的胸口,“你先走一步,很快其他人就会和你到阴间团聚。”
虽然少年不认同小金花的所作所为,可他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她死在面前,但他离得太远了,根本来不及阻止粱师爷扣下扳机的动作。江臧也许能救下小金花,却似乎无意援手,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耳边很快响起了一道枪声,令少年意外的是,子弹却不是出自粱师爷手中的枪口。他的右手手腕被子弹打穿,再也握不住枪了。
变故来得太快。少年有点没反应过来。
直到他看到黄大帅自暗处走出来的身影,军衣硬靴,身形挺拔。
江臧说的不错。黄大帅用一个时辰的代价,看清了粱师爷的面目。因为,与江臧有交易的人,不止粱师爷一个人。他能把八棺聚财的秘密告知粱师爷,也能告诉黄大帅。
少年有点迷惑了。
口中蝉,笼中雀,所有是非恩怨均是别人的纠葛,江臧搅合进来,只是为了试探他这个无名小卒?
“看在你跟了我十年的份上,饶你不死。但是,我以为你的眼色会比以前有进步,你的人早就被我掉过包,你却毫无察觉。以前若不是我念你劳苦半辈子不容易,你以为你能活到今天?”黄大帅看着粱师爷,嗓音和蔼,“如果你不对她动手,其实本来可以留下这只手。”
粱师爷的脸色迅速地灰败下去。
他忍着巨大的疼痛没出声,却因为这几句话击垮了。很多时候,人只看到了枝繁叶茂,却很容易忘记地下的根基才是活着的保证。
黄大帅没再看他,转身对小金花道:“可曾伤着?”
小金花摇了摇头,垂首半晌:“你当真不怕,我联合他来害你?”
黄大帅就道:“你偷偷换了粱师爷的毒药,本无意杀人。但如果有一天,真的死在你手上,总好过死在那些洋鬼子手中。”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要你给任何名分?”小金花抬起头来,两行清泪划过脸颊:“因为我怕我还不起。但是,倘若今天你还愿意娶,我便愿意嫁。”
没等黄大帅有什么反应,江臧却皱起了眉头。
少年从没见他皱过眉,以为出了什么麻烦事:“怎么?”
“好酸。”江臧推了推他肩膀,一本正经地道,“又酸又臭。走了。”
“啊?酸?”少年被推着往出口走,回头就见小金花笑出了一脸泪花。
远远地传来黄大帅的喊声:“说好的报酬,将一分不少送至你府上。”
*
原路返回的途中,少年依然有一点没有弄明白:“如果小金花仅仅是为了配合粱师爷演一出戏而已,为什么不事先告诉大帅?”
江臧就笑:“人不能活得太清醒,难得糊涂最适合。就好比你不要总想着我这次下斗的目的,有的时候,很多事情没那么简单,但也没那么复杂。”
少年没想到他能猜到自己的心思,刚要说话,就听到了一声犬吠。
“和尚!”少年心下一喜,下一刻就见一条黄毛小土狗自墓道尽头飞奔而至,扑到他怀里。
少年揉了揉小家伙的头:“之前去哪儿了?其他人呢?”
江臧:“如果时间没算错,癞子和何德何能两兄弟现在已经出了斗,它应该一直在这里等你。”
“不对。”少年突然反应过来,“从我们最初下来到现在,过了几天?”
“三天。”
少年愕然:“不可能。我从和小金花分开,到见你躺在棺材里,最多一炷香的时间。就算丢了一个时辰的记忆,也不可能过了三天我都没任何感觉。”
“你相不相信,有的时候,一个地方也许只过了五秒钟,在另一个地方却可能是一天。”
少年想说不信,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口。放在以前,他怎么也不会相信人的性命可以延续,但现在他不那么确定了。可是,他心知这种荒谬的事情是事实,却依然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江臧也没多解释,直到出了墓,两人都没再说几句话。
分别临行前,江臧才道:“你曾问我,你单独离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少年眨了眨眼。
书生模样的男人对他笑道:“以后我们再见面时,你还记得这件事,再来问我。”
<END>

楼主 刹那七公子  发布于 2017-01-12 02:45:00 +0800 CST  
^_^大家新年好~

没好意思空手恭贺新年,待会儿去放烟花,会赶在零点前写篇张小五的除夕贺文,在这里提前拜个早年,祝大家2017平安喜乐,阖家幸福。


另,九门记事txt及相关信息如下:
1. 第一部《九门记事1》
* 全文txt下载地址:https://pan.baidu.com/s/1hr2HPdU
* 内容:正文(含R18)+番外(信物/结·解/钟情/练字)
* 字数:26W+


2. 第二部《九门记事2》
* 全文txt下载地址:https://pan.baidu.com/s/1i5x8ORz
* 内容:正文(含R18)+番外(摸金少年)

* 字数:33W


3. 第三部《九门记事3》
* 明天开始更新,具体连载地址将同时在此帖给到










.

楼主 刹那七公子  发布于 2017-01-27 20:55:00 +0800 CST  
【小公告后续】


1. 第三部《九门记事3》
* 连载更新地址:http://tieba.baidu.com/p/4958752400


2. 番外《摸金少年》
* 会继续在此帖不定期更新
* 主要是有关少年五爷的故事,还有说好的少年一五初遇,一定会补上的~






.

楼主 刹那七公子  发布于 2017-01-29 01:43:00 +0800 CST  

楼主:刹那七公子

字数:105090

发表时间:2014-10-11 09:5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10-10 04:51:16 +0800 CST

评论数:6823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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