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九门记事 II(一五,HE,长篇)

【六十九】
阿静微笑道:“佛爷既然决定要去那个地方,我没有意见。不过,能带路的人,并不是我。”
张启山看着她,道:“你果然很小心。”
“在这条道上走的人,总是要比别人更小心些,才能活得久一点。”阿静继续道,“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佛爷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选择不相信。”
张启山一时没有答话。
这时大量的粽子从四面八方涌到石台下,有的甚至已经爬上了石台。耳边不断传来枯骨相撞的声音,在场的所有人却站在原地没动,连呼吸声都压住了,气氛莫名变得凝重。
吴老狗看了看张启山,对方微微皱了眉头,似乎正在思考什么。他心知张启山不是做决定会犹疑的人,眼下危急关头却迟迟没有下结论定是另有隐情。
如果阿静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么黑瞎子无疑对他们隐瞒了很多实情。换言之,黑瞎子的背景和实力甚至比他现在了解的还要深得多,但黑瞎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心里正想着,就见张启山转身对黑瞎子道:“你提的那个条件,我答应了。”
吴老狗当场就愣住了。
什么条件?黑瞎子什么时候提的?难道张启山刚才一直在考虑的事情,就是是否答应黑瞎子曾经提出的一个条件?而张启山要考虑良久才决定答应的事情,显然还意味着实现这个条件所需付出的代价并不低。
似乎料到吴老狗会有疑惑,张启山偏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才继续道:“我的条件是,保证一个人的绝对安全。”
黑瞎子墨镜下难得没有笑意,神情倒没有意外:“这句话,我记下了。”
他转过头来,就道:“菩萨座下的狗极有灵性,传说能看到另一个世界的东西。在五爷印象中,三寸钉有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吴老狗摇头又点头,他不知道三寸钉有没有见鬼的本事,但确实好几次都莫名救了他的命。
黑瞎子接着说了下去:“在杭州我曾向五爷借三寸钉,是因为它能发现亡者的气息。现在要去那个地方,能带路的不是人,而是三寸钉。”
吴老狗闻言一怔,沉默了一会,问道:“去过那个地方的人,是不是会有什么后遗症?”
黑瞎子看着他,突然笑了,“是。”
吴老狗心里叹了口气,他什么都明白了。
他突然很想放三寸钉咬人,却又不知道该让它咬谁,他甚至第一次怀疑自己也许就不该来。
因为他们一旦去了那个地方,无论可能留下的后遗症是什么,都意味着他和张启山将不可避免地卷入张家的争斗和秘密的延续。张启山以答应黑瞎子提出的条件为代价,要求至少护一人周全。
说明了两个问题。
首先,张启山对黑瞎子很信任,相信他一旦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且有能力做到。但只有同等地位的人,才会相信对方的一诺千金。张启山身为长沙九门之首,有此声誉并不奇怪,黑瞎子能无条件得到信任,才是吴老狗觉得奇怪的地方。
第二,不论黑瞎子的目的是什么,张启山答应他的那个条件,很可能正是与张家有关。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张启山一旦以九门之首的身份踏入这场纷争,就必然会牵扯老九门的势力。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答应黑瞎子提出的条件,也让对方做出承诺,为的就是要一个见证。
吴老狗自论在长沙能被人面上尊敬地称一声‘五爷’,自己除了不识字之外,脑子真不算笨,不仅不笨,小聪明还挺多,往往能用很短的时间弄清楚事情的关键和始末。
可是,他却在很久之后才明白过来,张启山每做出一个选择的时候,其实早就预见了可能的未来,在最好和最坏的打算中,最靠近心脏的那个位置,都留给了他一个人。
“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他问。
“陨石。”意外的是,黑瞎子回答得很严肃:“天外陨石。”
“没有时间了。”这时站在旁边的张玉麟突然转过身来,道:“我们必须立刻决定怎么出去。”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便见几只干枯的手爪已经攀至铁棺棺顶,张玉麟兵手起枪落干掉了一批,怎奈粽子源源不断,这么等下去,他们再想突围就难了。
吴老狗从衣袋中拎出三寸钉,摸了摸它绑着绷带的爪子,对黑瞎子道:“要它做什么?”
黑瞎子想了想,指着铁棺下的粽子群,对他道:“扔下去。”
吴老狗本来打算回一句‘老子觉得把你扔下去直接喂粽子更好’,最后还是决定不说话了。他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只见这个山体裂缝承载无数青铜锁链,加上千百年来受到地震的影响,岩壁上的缝隙不少,小的一尺来宽,大的甚至有几丈深。
他心说:既然是什么天外陨石落在附近,体积一定非常巨大,如此一来想必动静不小,若能这里进去,就意味两者之间肯定有通道。也就是说,三寸钉必须从这些数不清的缝隙中,选择可能通往陨石的那条路。但此时他们所在的铁棺与岩壁尚有几十米的距离,首先得在这些粽子中杀出一条血路。
吴老狗把自己的想法简单地解释了一遍,张启山淡淡道:“我带它过去。”
话没说完,就被黑瞎子打断了:“别。你担心的那位更重要。”
时间刻不容缓,大家于是很快决定,先用雷管在粽子群中炸开一条通道,由黑瞎子带着三寸钉到对面岩壁,待确定可能的缝隙后,其他人再一起过去。
强烈的爆炸气浪能把周围的粽子震出去丈远,但眼下尸体实在太多,而一枚雷管仅能保证炸开三米内的空地,黑瞎子要在粽子重新聚集之前到达对面,必须在不同的距离同时爆炸几枚雷管。
从吴老狗手里接过三寸钉,黑瞎子看着他从包里拿出准备用来爆破的雷管,就道:“一次爆炸可以保证多长时间的空歇期?”
吴老狗抬头,微微一笑:“十秒。”
黑瞎子也笑:“够了。”
雷管爆炸声响起的时候,剧烈的气浪顿时扑面而来,不过分秒间,黑瞎子已经抱着三寸钉从棺顶跳了下去。
他的速度快得惊人。
只见一个人影在硝烟中疾走,几乎转瞬就到了对面岩壁。

楼主 刹那七公子  发布于 2016-01-03 00:46:00 +0800 CST  
【小公告】
近日三次元有点小乐事,所以打算写个中短篇,作为给大家的2016新年礼物(不会影响正常更文速度
基本规则如下:
* 出场人物:老九门
* CP:一五
* 字数:1万字以上

* 题材类型(四选一)
A:警匪/黑帮
B:古风/武侠
C:校园/日常
D:灵异/悬疑
大家可在这层楼的楼中楼留言,以上四个题材中任意选择其中一种,截止1月10日,选择最多的那个选项作为最终的文章题材类型,童叟无欺。

不过,能玩起来就玩啦!玩不起来我就默默更文去了o(╯-╰)o

楼主 刹那七公子  发布于 2016-01-04 22:29:00 +0800 CST  
【七十一】
吴老狗问道:“这里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而且也没有听到三寸钉的叫声,说明很可能是他自己走的。但留下这把枪,难道是因为带着不方便?”
阿静点头,道:“我们怀疑他在开枪后,在这里可能发现了什么,所以才单独离开。”
“看那边。”张启山忽然道。
吴老狗闻言一怔,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整个岩洞目所能及之处十分开阔,顶上是一种有点像金属的石头,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腐烂了的蜂巢。上面布满了无数类似虫洞的小孔,孔洞里面一片漆黑,仿佛一只只森寒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他们这些闯入者。
他心里突然无端升起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这是常年下斗对未知和危险的本能感知。
但是现在他们别无退路。
“这就是传说中的陨石?”他转头对阿静道。
阿静不置可否,似乎也无法做出定论。
吴老狗心里叹了口气,暗道如果这像烂蜂巢一样的东西就是那个天外来的陨石,未免也太他妈的不中看了。
阿静之前曾经提及,落在地球的天外陨石能连接阴阳两界,难道真的意味着,陨石可以作为媒介让活人和死人对话?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巨大的陨石能在人死了之后,留住人的三魂七魄。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只要人的魂魄不灭,一旦魂魄找到新的肉体,就能保证生命不死不灭,所谓借尸还魂并不是不可能实现?
他被这个想法吓出了一身薄汗,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比如张家人长生且能够一直保持容颜不老,起码每个人的魂魄和肉体不会分离,因此张家人长寿多半是由于血统和体质的原因,应该不属于这种情况。
他深吸了口气,抱着三寸钉走得近了些,却发现头顶的这些孔洞大小足以容一个人通过。他心下一动,正要说话,就听阿静道:“你也怀疑黑瞎子可能进了其中一个孔洞里面?”
吴老狗点了点头,这里没有其他的出口,唯一能藏身的地方,就是上方这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孔洞。以黑瞎子的胆量和能耐,他若是发现了什么,绝对会不顾一切地爬进去。
谁知阿静摇头道:“我们想过这个可能性,但这些孔洞太高了。”
吴老狗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些孔洞离地足有三米多高,一个人根本不可能上去,除非踩在一个人背上爬上去。但黑瞎子进来时只有一个人,当时没有第二个人在场可以当垫背,这里也没有其他工具可以协助他爬上去。
“退一步说,就算黑瞎子真的进去了。”阿静继续道,“这里有无数的孔洞,怎么才能知道他到底选的是哪个?”
吴老狗摸了摸手中的三寸钉,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巨大的腐烂蜂巢,没有接话。
他小时候经常听茶馆的先生说评书,知道历史上很多皇帝都会炼丹烧香,以图不老不死,生生世世享尽荣华富贵,其实真到死的时候,便和平民百姓一样,也就一个棺材一个墓。所以他以前总觉得,人能够长生不老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自从认识了张启山以后,知道了张家的诸多秘密,他才发现很多事实的真相远远超过了他过去二十多年的认知,包括生和死。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突然就记起了被封在长陵墓底中的那个怪物,以及关于长生药的传说。传说只要吃了长生药,就能长生不死,容颜不老。但是,谁又会想到,吃了长生药,最后的结局竟是变成一个失去人性的怪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吴老狗从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他本来打算烂在了肚子里的一件事。那种长生药,他其实在瓢子岭的古墓外见到过一颗,绿色的,丸药般大小,当年与半卷沾血的战国帛书一起,握在了那个将年少惊慌失措的他按倒在地的血尸手中。当然,这是他后来才想明白的。
如今他已经想明白了更多的事情,却早已看开了。
比如长白山山底落下了一个天外陨石,是不是意味着长沙瓢子岭附近也可能有相同的陨石,所以才会出现长生药和画有鬼玺的战国帛书。如果这两处地方都意外地发生了同样的情况,是否还有其他的地方,也出现过类似的陨石?
但是,无论生还是死,违背伦常的事情总要付出不同的代价。
长生不老又如何,魂魄不灭又如何,张家占尽人势天时,最终仍逃不过家族衰亡人丁凋零的结局。
他没有资格评价张家的命运到底是幸是悲,心里却依然自私地认为,张启山无需承受这个家族因近亲繁衍带来的失忆症,无需和他祖父一样以相同的身份继续担负这个家族的未来,更无需因为长生而背负生命带来的重责和孤独,未曾不是一件幸事。
就在此时,张启山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他猝不及防,差点直接就朝那张熟悉的脸挥拳扫了过去。
等彻底回过神来,他眨了眨眼睛,就见张启山正冷着眼用手轻拍他的脸颊,其他人则忧心忡忡地用一种‘你他妈灵魂出窍了’的眼神看着他。
见他终于回神,大家脸上的神情明显一松。
阿静似笑非笑地对他道:“本来召回失魂的人最好是打耳光,不过,佛爷没答应。”
吴老狗讪讪一笑,偷眼看了看张启山的脸色不比寻常,知道她说的不假,但心下却觉得奇怪。他知道自己想事情容易走神,但以前从来不像失魂这么严重过,也不知是不是受到了这个陨石的影响。
他心里正琢磨着,张启山忽然道:“我上去一趟。”
“啊?”吴老狗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的第一反应是‘不行’,却又突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他们现在到这里,本就是为了陨石而来,没道理无功而返。何况黑瞎子不知所踪,生死不明,就算是为了救人也应该上去看看。
吴老狗张了张嘴,最后只是捏了捏他的手,笑了一下:“小心。”
张启山看着他,回握住他的掌心:“我说过,我能活着进去的地方,就能活着出来。”

楼主 刹那七公子  发布于 2016-01-10 01:51:00 +0800 CST  
【小公告 · 续】
统计了所有选项,票数如下:
A:警匪/黑帮(14票)
B:古风/武侠(8票)
C:校园/日常(8票)
D:灵异/悬疑(9票)


一五2016年新年礼物最终确定信息如下:
* 出场人物:老九门
* CP:一五
* 字数:4~5万
* 题材类型:警匪/黑帮
* 文章题目:《暗血》
* 更新地址:<九门碎碎念>http://tieba.baidu.com/p/3615397754
* 更新第一章时会艾特所有投过票的小天使

* 其他三类题材会写小小短篇,届时会艾特投过相应题材的姑娘,更新地址同样在九门碎碎念


最后祝学生党考试全过,工作党升职加薪!新年快乐么么扎!

楼主 刹那七公子  发布于 2016-01-10 11:18:00 +0800 CST  
【七十二】
张启山不是一个人进去的。
临动身前,吴老狗把三寸钉塞到他怀里,对他道,如果遇到危险,它能保主人的命。
张启山看了他一眼,随后把三寸钉装进了军衣口袋,让它露出个小脑袋探气。在张玉麟的帮助下,拧身就攀上了陨石孔洞。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漆黑无底的陨洞中,吴老狗很难说清楚那个瞬间的感受。这就好比扛枪上战场,情感上是怀着打完这场仗就回老家结婚的心,理智上却很清楚,能留一条命回老家的几率是五五开。是生是死,一半靠人,另一半得靠天。
不过,张启山说的话一直都很有说服力,他说他能活着出来,吴老狗就相信他能活着出来。
他只是没想到,等待的时间远远超出了本来的预料。
吴老狗其实是个挺有耐心的人,他可以为了下一个斗等上半个月,最开始只是为了瞅准让别人带路进山的机会,避免一个人进去人生地不熟地死在半路,到后来有了自己手下的盘口,就得看时机、人手、装备等综合条件都满足了,再确定最合适动手的时间。他也可以不惜花费好几个月的时间来训练狗下斗的本事,比如他有一条名叫唐僧的大黑狗,闻土、开棺、叼冥器、认鬼子、传话、逃跑、装死样样在行,没人知道他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把这条狗训成了一个几乎听得懂人话的情报员。
地下没有白天黑夜的区别,时间过得没有概念,他们只能凭经验和直觉,推测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
那个陨洞却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发现黑瞎子的行踪。两个人仿佛已经被这个神秘的天外陨石直接吞噬,尸骨不剩。
吴老狗就这么抬头看着张启山进去的那个孔洞,一直都没有说话,接过张玉麟递过来的干粮只吃了一口,拿在手上再没动过。
张玉麟打算开口说话劝劝他,略一思索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九门的人,从来都不需要别人的语言劝慰。他们本就是刀尖火海中滚了一身热油走过来的,再难的境地,哪怕只剩一口气,这些人都会扒开鬼门关爬着回来。
张玉麟也向来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他心里很清楚,眼下自己才是那个必须养精蓄锐做好万全准备的人,以保证足够的体力来面对可能的危险和变故。
这时,他忽然就想起了钟清。
如果钟清也在这里,大抵会做同样的事情,这是钟清身为张启山副官的责任和担当。张玉麟没有保护佛爷和五爷的义务,也不会为了他们去处理善后的事情。但他却突然意识到,不知何时开始,也许是在万家岭战壕倾天的炮火中,也许是杭州一事托付给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把他们当成了战友之外,值得用生命去并肩而战的朋友,与九门的身份无关,更与称号地位无关。
张玉麟抬头看了看头顶寂然的无数孔洞,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解下腰间水壶,把里面剩下的一小壶水放在吴老狗身边,转身离开,坐在离他不远处开始闭目养神。
此时阿静已向两名德国兵交代完雇佣兵后续事宜,决定让他们先行离开,与阿宽和等在上面的最后一个同伴接应后,几个人一起出了张家古墓,到了二道白河镇,自会拿到所有应得的报酬。
两人当下收拾妥当,很快就从原路返回。
阿静目送他们离开,站了片刻便走了过来,坐到吴老狗的旁边。
“还要等多久?”安静了一会,她突然问道。
吴老狗仿佛没听到她的话,良久才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喃喃地道:“我终于有点理解,那一天一夜,他是怎么过来的。”
阿静转头看了看他满是血丝的眼睛,随即别开了眼。
“现在我起码认为他还活着,所以心里还有希望。”他顿了顿,继续道:“那个时候,他大概是真的以为,我已经死了。”
这句话说的没有高低起伏,几乎听不出任何情绪。
但是,阿静却没有再转头去看他的眼神。
她已经明白,那双眼中的感情太深,入骨而不自知。
没有一起经历生死的她无法领会,也再没有机会去触碰。尽管她依然清晰地记得,当年在长陵地下墓中,那个抱着三寸钉从洞外爬进来的人,一身的灰头土脸,却怎么也挡不住脸上明亮的笑。
四周静默了很久,阿静忽然道:“如果有长生的机会,你会选择要,还是不要?”
吴老狗皱了皱眉,终于转过头来,“什么意思?”
阿静缓缓道:“长生的代价,是用余生去守护终极的秘密。”
吴老狗微微一怔,他本来以为阿静为目的不折手段,该是抱有强烈的名利之心。但此刻她就像是在谈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样,脸上看不出对长生的向往和憧憬,清丽的面容宁静非常。
唯一的解释是,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吴老狗无意探知她的答案是什么,想了一下便道:“有的时候,选择并不是一个人做的。”
“你其实已经猜到了,九门迟早会面临必须做出选择的一天。”阿静淡淡道。
吴老狗道:“我的选择并不重要,甚至连九门的选择都不重要。有些事是顺其自然,有些是事在人为,不同的选择在于是不是一定要走出那一步。”
阿静看了他半天,道:“我以前以为你只是人缘好,其实你比很多人都要聪明得多。”
“我不聪明,其他那几个人精比我聪明一百倍。”吴老狗闻言直摇头,道:“你既然认定张启山迟早有一天会去找最后一任张家族长,他们就能够猜得到,九门一定有机会了解终极的秘密,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付出长生的代价,现在又怎么知道,到时候能全身而退的人是谁?”
阿静忽然叹了口气,“有他在,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吴老狗抬眼看着张启山消失的那个陨石孔洞,良久才道:“人心比鬼神更可怕,但是,我还是更喜欢人啊。”

楼主 刹那七公子  发布于 2016-01-16 16:55:00 +0800 CST  
【卷四 · 九门篇】
* 九门全员
* CP:一五,微二九
* HE
* 前三篇其实就是一五秀恩爱,最后一篇终于对得起这个文名,九个人都多些戏份了……不过估计还是一五秀恩爱……
* 真的是结局篇了

楼主 刹那七公子  发布于 2016-01-17 23:40:00 +0800 CST  
嗯,五爷的蓝色长褂就是图上这件~ ^^


楼主 刹那七公子  发布于 2016-01-24 19:07:00 +0800 CST  
【七十七】
长沙九门在江南一带,甚至整个外八行道上,说出去都是令人刮目相看的名号。但吴老狗不认为,在北平日伪政府的圈子里,人人都会对长沙九门有所耳闻。
他心念电转,脑子里已经想到了无数种可能。
张启山曾告诉过他,几个月前日本大佐在长沙被杀,由于某些特殊的原因,这个消息在短时间内竟被日军高层封锁,对外只说大佐死于长沙会战,因此日军内部对此知情的人并不多。
眼下这个日本军官没见过他,却似乎对九门了解颇深,最大的可能是,对方也是道上的人,甚至有可能是日本大佐死亡原因的知情人之一。换言之,对方很清楚日本天皇看中的那个东西是什么,也知道东西其实还在九门手中。
但常年下地锻炼出来的敏锐观察力让他留意到,那个年轻一点的伪军军官在听说他九门的名号之后,竟突然脸色一变。
吴老狗脑海中一个激灵,隐约猜到了这个伪军军官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以及即将要出现在新月饭店中央戏台上的东西。
他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解九和霍仙姑会不远千里从长沙赶到北平,来参加传闻中行内最出名的,几乎可以让人倾家荡产的私人拍卖会。
在这里,能看到所有不可能看到的东西。
不动声色地掩下心里的惊讶,思虑间他已经明白,张启山这两天没有露面,是因为有必须在拍卖会开始前就要去做的事情。正想着,这时便听到那日本军官道:“你们中国人有句古话,叫做不打不相识。”
“我们中国人还有一句古话,叫做化干戈为玉帛。”吴老狗顿了一顿,就道:“所以待会儿这茶端上来,喝过了,就两清了。”
言下之意,你喝了茶,今天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别再找那个伙计的麻烦。
那日本军官混迹官场多年,岂能听不懂其中的弦外之音,却只是拿眼盯着他看,也不说话。
吴老狗见过这种眼神。
这是杀过人的眼神。也是豺狼看见猎物时的眼神,忍耐,残酷,侵略,透着骨子里的阴冷和算计。
一般人在这种无声却极具胁迫性的眼神下往往很难招架,整个人就像置身冰窖,浑身都被针扎一样难受,稍一松懈就容易露出自身破绽。
只不过吴老狗不是一般人。
一个经常和粽子打交道的人,其实不太容易被活人的眼神吓到。
一个能与解九和齐铁嘴成为好朋友的人,也不太容易受到其他人的眼神影响。
但这时眼见老大不说话了,下面的人岂敢放屁?在场的都是上过战场扛过枪的,当下全都屏住了呼吸,有几个已经不自主地摸上了配枪,外厅的气氛顿时就变得凝重起来。
吴老狗忽然叹了口气,指着圆桌空出来的一个位置,喃喃地道:“这个位置还空着。”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也不知他是打算坐下,还是单纯地指出一个事实,状似无意的举动却瞬间破了此刻四周无声的压力。
那日本军官忽然微微一笑,看着他道:“早就听闻长沙九门狗五爷名声在外,今日一见,果然和传说中一样是个人物。”
吴老狗心说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很受用,但从他口中说出来,怎么就他妈的格外刺耳。
“既然已经见到了五爷,不知九门之首张大佛爷,今天是否也会大驾光临?”
话音未落,门外走廊上就响起了钟清的脚步声。
吴老狗也不接话,只是示意钟清把手中的托盘置于圆桌上,上面放着一罐上好的铁观音,一把刻有火凤燎原暗纹的紫砂茶壶,以及一个青花釉底的茶杯,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了,是个难得的好货。
在长沙的时候,他平时去茶楼没少喝好茶,泡茶的手艺虽然称不上专业,但应付小场面也算是绰绰有余,于是很快挽了挽袖口,用开水烫过青花瓷杯后,将茶叶放入杯中,再加入适量开水。
“茶叶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东西,所以我们中国人喝茶一向比较讲究,醒茶之后,把水倒掉,再用开水冲泡的茶才是最好的。”吴老狗看着杯里的茶叶在开水中慢慢舒展,不紧不慢地道:“不像其他的人,到底是偷学来的,不算数。”
那日本军官听了也不恼,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手指随意地轻敲桌面,似乎完全没在意话里的夹枪带棒。
待沉入杯底的茶叶全部展开,吴老狗将杯中残水倒掉,一手持高了茶壶,水流自上而下流畅地落入杯中,杯底茶叶翻腾,铁观音浓郁的茶香很快弥漫开去。这套动作行云流水,煞是好看,温和的茶香和着外边的冰雪之气,几乎把全身毛孔都过了一遍,在场的人精神均为之一振。
泡好的茶水随即被放回托盘,送至日本军官面前。
他端起茶杯,放在鼻尖下闻了闻,道:“好。”
也不知是说茶,还是说泡茶的人。
茶水太烫,他就着杯沿吹了吹气,忽然道:“今天的拍卖会,是这些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次,人也是到得最齐的一次。”
吴老狗听他话里有话,下意识看了一眼那个年轻点的伪军军官,果然见他脸上神情一滞。
“听闻今天拿来拍卖的三样东西,都是难得见到的好物。”待茶水稍凉,日本军官抿了一口茶,继续道:“我说的对不对,张少校?”
他说得轻描淡写,那个姓张的伪军军官却听得咬了咬牙根。
吴老狗瞬间怔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知悉张家家族的后遗症,尽管全中国姓张的人很多,但现在这种特殊情况,他总觉得姓张的人都不对劲。这就好比你得到消息,说有一个黑衣人会在午夜来你家偷东西,那么你会对当天所有穿黑衣服的人都产生怀疑。
日本军官喝了口茶,抬眼看着他道:“这三样东西,相信你们会很感兴趣。如果五爷不介意——”
“我介意。”门外一个声音冷冷地道。

楼主 刹那七公子  发布于 2016-01-28 01:43:00 +0800 CST  
【八十二】
由于每次叫价前都需先摇一下手中的铃铛,以作为每个人的正式喊价,彼时老北京话音刚落,四周便响起此起彼伏的铃铛声和叫价声,出价从一万到五十万不止。
吴老狗心知这清西陵建筑图档作为历史建筑文物的价值虽然珍贵非常,但今天来的人多是奔着收藏古玩和探探冥器,真正冲着建筑图纸本身而来的人很少,最后的出价想必也不会太高。
一来西陵陵墓的位置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二来对于道上的盗墓老手而言,有没有这些建筑设计图,其实并不那么重要,有一份在手中当然胜算会高,但若没有这图档,影响也不至于太大,当然也就不会下血本去叫价。最想要的人反而是那些倒斗新手,或尚没有实力请铁筷子夹喇嘛的盗墓者,但这些人根本没有能力去竞拍高价。
唯一的变数在于,有人和张启山一样,看中了那张混入皇陵图档的塔楼图档。
他不知道那个奇怪的楼层建筑图到底是什么来头,但既然张启山如此看重,难免就会其他人抱有同样的心思。
吴老狗皱了皱眉,虽说此次来竞价的人基本都是懂规矩的行内人,不会将拍卖品叫到天价,但倘若有人从中作梗,把价格抬高到肉痛的程度却不是不可能,反正这轮拍卖最后买单的人是张启山。要知道,天灯不能随便点,一旦无法承担最后的价格不得不撤灯,那么点天灯的人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到时候就不是简单用钱能摆平的了。
张启山本人倒似乎并不在意,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坐在凳子上慢慢地喝茶。
连解九和霍仙姑都凑热闹似的摇着铃铛叫了一次价。
心下一动,他向左边新月堂的包厢扫了一眼,看到几个日本兵正对着楼下那个小老头指指点点,他们交谈用的都是日语,呜里哇啦地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戴眼镜的中年伪军军官应该是被委派作为拍卖叫价的主场人,时不时摇一摇手中的铃铛,一直有条不紊地往上加价,也不知是不是对这套皇陵图档志在必得,还是念着已经有人点了天灯,最后花的不是自己的钱,反正也不心疼。
坐在他旁边那个张姓伪军军官却不再盯着楼下戏台,也不关心叫价的情况,反而时不时打量四周的人群。
吴老狗心下正疑惑,就听到坐在旁边的霍仙姑忽然咦了一声,指着戏台上那个小老头,压低了声音道:“我刚才故意和另一个人同一时间叫价,但他连两个铃铛的方位都听得一清二楚。”
解九叹了口气,道:“你说话声音再低,他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已经试过了?”霍仙姑蹙起了秀眉,意识到自己说话没有隐私,让她有点不太自在。
“全场那么多摇铃的,他没漏下任何一个。”解九看了看她,继续道:“刚才我是压低了音量叫价的,他也没有听错。”
吴老狗恍然,暗道四九城下鱼龙混杂,那小老头看起来不起眼,本事却不小,这种顺风耳的江湖技艺没准还是祖传下来的。接下来恐怕得悠着点,有些话当说就说,不当说的还是先放在肚子里。
但正如他所料,几番叫价下来,竞拍的人就渐渐少了,到最后就只剩下新月堂的那个中年伪军军官和楼下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还在追价,其他人要么已经放弃,要么失了兴趣。
吴老狗转头见那中年伪军军官又开始取下眼镜擦上面的汗,心里已经猜到,恐怕是那个叫冈本川三的日军少将临走前交代务必要拿下这轮拍卖的东西,只是离开前并没有料想有人会点天灯。这中年伪军军官骑虎难下,万一竞拍价格真高得离谱,逼得张启山撤灯,最后买下这东西的就得是除点天灯者外出价最高的人,届时他全家陪葬都赔不起。
意料之外的是,这时那个姓张的伪军军官突然对几个日本兵说了几句日语。
吴老狗本来想问问解九他说了什么,转念一想,两个包厢隔了这么远也听不真切,只好作罢。随后就见那中年伪军军官一脸如获大赦的表情,连连点头表示认同。
几个日本兵互相看了看,又转过身来朝他们这边包厢盯着张启山看了一会,开始聚在一起低头商量了起来。
谁知楼下那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以为这边出了什么意外,竟也停止了继续叫价,转而与身边的人开始低声交谈,不时朝二楼看上几眼,看样子倒像是极为担心这次拍卖买到的是赝品。
不多时整个大堂都开始变得窃窃私语,场面顿时有点微妙。
吴老狗和解九霍仙姑三人面面相觑,顿时哭笑不得。转头看向新月堂的包厢,却见身为始作俑者的那个张姓军官脸上一副气定神闲,仿佛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全然没有当初在日军少将面前的那种愤懑和惊讶。
戏台上那老北京倒是对此见怪不怪,开始提醒最后三次喊价。
很快几个日本兵沟通完毕,示意中年伪军军官撤了铃铛,不再继续追价。
一楼那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见状,紧接着也表示刚才叫的就是最后的竞价。
张启山终于抬了抬眼,淡淡开口,在最后一次摇铃的价格上往上稍微加了一点。
坐在椅子上的小老头突然睁开眼,再次摇了一下桌上那个大铃铛。
一锤定音,交易成功。
吴老狗见那价格还不至于到让张启山下血本的程度,暗自松了口气,很快就听到那老北京宣布告知众人,接着中场休息一刻钟,再继续第二轮拍卖。
钟清一直站在旁边,俯身在张启山耳边说了一句话,随即离开了包厢,大概是去处理接下来的交货事宜。
鬼使神差般地,吴老狗转头朝新月堂的方向看了看,就发现包厢内只剩几个日本兵,那个年轻的张姓伪军军官竟也不见了。

楼主 刹那七公子  发布于 2016-02-09 17:57:00 +0800 CST  
【八十八】
吴老狗心里很清楚,阿静既然来了就肯定会有所图。
但令他略感意外的是,此时坐在包厢右边主位的人,不是阿静,而是裘德考。
难道真如解九所说,商人逐利乃为天性,此间的利益足以让裘德考放弃一切,来涉这趟可能招来灭顶之灾的深水?
要知道,这一轮拍卖若是同时点了两盏天灯,就意味着双方要死磕到底直到无法承担最高价为止。除非一方愿意付出其他更大的代价,或者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脸面,选择半途撤灯,从此彻底退出这个圈子,否则将被戳脊梁骨戳到下辈子。
且不说到时候骑虎难下,就算裘德考真的得到了这次的拍卖品,结果必然会与九门结仇,更难免招惹张家敌对势力,甚至是日本军方,届时哪怕有阿静所在的德国公司撑腰,他也会给自己引来诸多麻烦,实在是得不偿失。
以裘德考的精明,不可能想不清这几点厉害关系。唯一的可能是,裘德考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兀自想的出神,全然没注意到整个新月饭店早已人声鼎沸。
大家都以为今天的三点天灯将会成为道上茶余饭后的一个传说,不妨最后竟点了两盏天灯对着烧,更添话头谈资。来这里的人往往家大业大,多有豪赌之风,点天灯更是本来就源自赌场,眼下好戏当前,所有人血液中的赌性被激发出来,众人纷纷下注赌到底谁能坚持到最后,以及这轮拍卖将以什么价格拿下,不多时就猜到了百亿,赌注也持续攀升,越下越大。
戏台上几个伙计也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完全不计较旁边坐庄下注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该怎么按流程走的,就一丝不苟地执行,于是很快就开始了第三轮拍卖走货。
拍卖品依然被放在玻璃柜里,伙计用那根长竹竿叉着往二楼包厢一个一个送。
送到采荷堂包厢前的时候,吴老狗其实还没完全反应过来,霍仙姑在旁边提醒了一句,才抬眼去看那东西,一时却惊得倒吸了口凉气。
那里面放着一颗印玺,下面是一个四方形的底座,底座上同体雕刻着复杂的造型,整颗印玺是非常深的青色,没有什么光泽。玉玺的雕刻非常复杂,光主要造型就有好几个,其中有几个恶鬼最为突兀,其他的部分表面有鳞片,不知道是鱼还是龙的造型。从造型风格来看,应该是战国时期。
他见过这枚玉玺。
在张家的地下墓中,阿静曾把这颗印玺的照片给他们看过。
而早在十年前,他就在那半卷战国帛书上,见到过一个一模一样的鬼玉玺。
鬼钮龙鱼玉玺。
当时阿静还告诉过他们,世上一共有两只鬼玺,可以打开门后就是终极的那道青铜门,曾为张家所用,却均因为某些原因遗失已久。
吴老狗不能断定阿静所说的是真是假,亦或者半真半假,他甚至不能确定所谓的终极到底为何物,真实存在的可能性又有多高,那个传说中的青铜门,又是否真的存在于长白山底巨大山体裂缝的另一个尽头。
不过,现在起码有两点可以肯定,首先鬼玉玺并非无中生有,世上至少有一只。其次,那半卷战国帛书确实和张家有关。
眼前这枚鬼玺就近在咫尺,他甚至能看到上面小鬼的脸,且每个小鬼都不重复,表情栩栩如生,雕刻得极为精细,说是巧夺天工也不为过。尽管玉玺世间少有,且主要看出土年代和历史价值,多是无价之宝,但一只印玺能有如此高的艺术价值,若单以文物出手,恐怕也能卖个好价钱。
玻璃柜很快被送至下一个包厢,看着那只鬼玉玺,吴老狗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奇怪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个感觉转瞬即逝,快得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幻觉现实不分,导致记忆混乱。
按下心底不舒服的情绪,他转头看了一眼张启山,就见对方已经恢复了平时不见喜怒的神色,平静地看着楼下遍地的喧哗。
“你不觉得意外?”吴老狗问道,没问清楚是见到了鬼玺觉得意外,还是对这轮拍卖出现两盏天灯的现状感到意外。他甚至在问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但还是忍不住问一句。
张启山转过头来,看了看他,淡淡笑道:“不会。”
吴老狗也笑了一下,道:“阿静曾经说过要和你合作,如果这只鬼玺也算一个筹码,裘德考这次点天灯,恐怕是打算彻底卷入其中了。”
他说这句话的速度比平时慢些,声音也比平时低一点,一字一句听得清晰。
张启山看了他半晌,对方的眼中带上了他所熟悉的清亮芒色,生动无比,非常好看。
就在这时,耳中猛地荡过一阵诡异的铃声,耳边嘈杂的声音顿时寂然,再看楼下的时候,便见装在玻璃柜里的鬼玺已被收回戏台上,小老头显然已经摇过了那个大铃铛。
吴老狗现在已经敢肯定,那个大铃铛有镇人心魂的作用。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突然记起了在张家地下墓中遇到会令人产生幻觉的六角铃铛,这个大铃铛既然有镇魂的效果,没准能对抗那种奇怪的铜铃声?
岂料众人原本正处于兴奋的状态,猛地被铃声一扰,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重新恢复神智,纷纷摇起了手中的小铃铛,一叠声地开始叫价。有了前两轮拍卖的基础,这次没几分钟就把价格追了上去,很快直逼一亿。
吴老狗却越听眉头皱越紧,心说敢情都不是自己的钱,花起来不心疼,忍不住习惯性轻敲了一下腕间的二响环。
耳边响起两声激越的玉响,清脆缭绕。
他脑中一个激灵,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刚才看到鬼玺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了。
之前放在玻璃柜里走货的三连响那镯子,与鬼玉玺的颜色异常相近,都是非常深的青色,且没有什么光泽,似乎连玉的材质也颇为相似。

楼主 刹那七公子  发布于 2016-02-28 23:32:00 +0800 CST  
【八十九】
心里这么想着,吴老狗恍惚记起二响环也有点蹊跷,于是拿起镯子仔细看了看。
与其他玉镯相比,二响环有两个特别之处。其一,这镯子不受人的体温影响,永远保持通体透凉;其二,它并不像传说的那么完美无缺。也就是说,二响环不是由一块完整的玉制成,环上有一个深青色的铭记,就像是原本的镯子缺了一小块,用另一块不同颜色的玉天衣无缝地补上了一样。当初也正是因为这个铭记,才有人猜测二响环有一对镯,配成三连响。
吴老狗并非鉴定玉器的行家,却也能看得出来,二响环上的这块铭记虽然是非常深的青色,但玉质清透,与之前三连响对镯以及鬼玉玺毫无光泽的表面相比,实在是大相径庭,很难说三者有直接的关系。至于那对镯与鬼玉玺是不是出自同一块玉,也只有等拿到那两样东西后再另行确认。
他转过头来,刚想问张启山对此是否知情,就发现对方现在根本没有把注意力放在鬼玺上。
只见张启山半阖了眼坐在旁边右主位上,正一语不发地看着楼下众人,目光却似乎穿过了躁动的人群,不知汇聚何处。此时不绝于耳的铃声,持续高涨的喊价,响声震天的喧闹,都仿佛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咫尺之近,天涯其远。
四周金光鎏影,更衬得他眉目英挺,轮廓分明,平素锐利的唇线在光影重叠下,少了些许军人坚韧的执着和冷峻,显出了几分柔和。
张启山在人前甚少有如此失神的时候,吴老狗盯着他看得怔了半晌,冥冥之中竟明白了几分对方之前说的那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如果鬼玺真的那么重要,想得到这印玺的人,势必不止长沙九门和裘德考,暗中窥伺的人更是数不胜数,这个小小的拍卖会已经挑起其间躁动的情绪,两盏天灯不过恰到好处地遮掩了更多尚未燃烧的欲求。
而三连响作为张家遗物,若与鬼玉玺有几分关系,一旦处理不当,难免会引来杀身之祸。但是,张启山却选择把三连响两个对镯均交予他手中——既然已经踏入漩涡,又何妨再深一点。今天他在这场上露了面,从此道上的人都会知道,只要张家势力在一日,就不得妄动长沙九门吴家的人。
吴老狗在心里叹了口气,目光像被灼热的温暖刺痛一般移开了视线。
过了一会儿,他才突然反应过来,张启山似乎是在等人。
上过战场经历过生死的人,对于潜在的危险和信号,有一种异于常人的直觉。
果然,不多时屏风后就转过来一个人。
吴老狗回头看了看,却是离开多时的钟清。
两人对视了一眼,钟清朝他点了点头,很快行至张启山旁边,俯下身,附在他耳边以极轻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张启山闻言抬了抬眼,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动手。
吴老狗心下一惊,他没听清楚钟清到底说了什么,却隐隐猜到了他们即将要做的事,于是下意识往一楼戏台看了一眼,心说希望那听力特好的小老头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岂料,那个本来还窝在高背椅上一直闭目的老头突然睁开眼睛,竟真的往他们包厢的方向看了过来。
吴老狗脸色一白,暗道这老头太他娘的邪门了,隔了这么远的距离连耳语都听得清楚。
他心里正惊讶于他骇人的听力,就在这个瞬间,楼上楼下所有的吊灯突然悉数全灭,所有人眼前一黑,整个新月饭店顿时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人类潜意识里对黑暗有着本能的恐惧,大堂内原本震耳欲聋的喧哗声停顿了半秒,刹那间人群像一大锅煮开的沸水般炸裂开来,立刻就失去了控制。黑暗中充斥了骂娘声,质问声,喊叫声,痛哭声,桌子撞上骨头的闷声,椅子翻倒在地的响声,声声不绝,乱成一团。
吴老狗正要站起身来,黑暗中就被一个熟悉的力道按住了肩膀,耳边传来张启山的声音:“别动。”
“砰!”
一道尖锐刺耳的枪声霎时盖过了其他杂乱的声音,竟是有人趁乱朝天开了一枪。
枪声过后,大堂门口传来一声怒吼,立刻压下大堂内余声的慌乱:“都给老子趴下!”
紧接着,众人耳际响起了整齐划一的步枪枪栓上膛的声音。
吴老狗心下微惊,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只有训练有素的队伍才有这种配合度和整齐度,门外显然已经有军队包围了新月饭店。如今这个年代,人命贱若蓬草,若有人拿聚众暴乱说事,日伪政府一旦派兵把守,以缉拿要犯为名,持枪横扫新月饭店,让所有人血葬此间也不是不可能。
能坐在这里的,都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慌乱过后很快也就意识到出了什么事,何况没有人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镇定下来后,黑暗中的人群不再骚动,慢慢就变得安静了。
店里的伙计早就跑去检查电闸,半分钟后,头顶的吊灯陆续一盏一盏重新亮了起来。
眼前重见光明,众人都舒了口气,拉平身上衣服,检查手边财物,随后即刻恢复了平时谈笑自若的模样,镇定地开始和左右讨论刚才事故的原因,仿佛刚刚在黑暗中失态的人都不是自己一样。
吴老狗皱了皱眉,心知刚才突然停电,必然是张启山派人动了手脚,但有军队能在第一时间赶到这里却在他的意料之外。现今日伪政府当权,能来这里的必然是日军驻守部队,难道日本人早就领兵驻守在新月饭店外?原因又是为了什么?
他心里正想着,反应过来的时候,四周已经重新安静了下来。
这时便见一楼的人突然纷纷让出了一条走道,他闻声看过去,就发现大堂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队荷枪实弹的日本兵,持枪而立,列队齐整。
昂首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竟是之前在新月堂遇见的那个姓张的伪军军官。

楼主 刹那七公子  发布于 2016-03-05 00:34: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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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刹那七公子  发布于 2016-04-03 02:11: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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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无论何时,尊重笔下角色。我爱他们。
2. 看过第一部R18相关章节的姑娘都知道,因我水平有限,写出来的东西比较平淡,没有香艳/香爆/香辣/香肠……之类的场景,所以不要期待。只是一份白切肉,不是红烧肉。再次提醒,不要期待。
3. 仅以txt交流阅读,不得直接发表于网络,不得商用。
4. 以上都没问题的话,祝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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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刹那七公子  发布于 2016-04-14 03:33:00 +0800 CST  
【一零三】
吴老狗默然半晌,忽然道:“老王,九门这蹚水太深,你不必做到这个地步。”
老王笑了笑,就道:“生死有命,当年这条命是你帮忙捡回来的。我答应替佛爷做事的原因,是我相信佛爷绝不会害你,这个铁片的事情,你可以自行决定是否要告诉他。”
吴老狗看着他,一时竟说不出话。
两人离开前,把这块铁片放回了原来的棺材内,在墓道外重新覆上新土,表面看上去与其他新坟没有丝毫异状。在乱葬岗外分别时,老王对他道:“这东西对我没有用处,以后如果需要,你可以直接来这里取。”
吴老狗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回家的路上走到一半,他临时决定先去趟张府。
谁知去了张家之后,却发现张启山不在家。他犹豫了一下打算明天再来,就听张家管家恭声道:“佛爷临行前有交代,如果五爷您来了,还请先在书房等候。”
吴老狗奇怪道:“他知道我会来?”
管家微微一笑,道:“这就得亲自问佛爷了。”
吴老狗面上有些讪讪,由管家领着去了书房。
他不是第一次来张家书房,却是头一次认真地打量房间里的布置。整个书房十分整洁,甚至带了点肃穆的味道。墙上挂着一幅军事地图,书架上的书摆放得齐整,一丝不苟。书桌是红木的,桌上放着笔墨纸砚,山水镇石,几部书,以及一些往来的信件。
他这才意识到,这个地方并不是谁都能随便进来的,连管家都只是到了门口就不再进来。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视线突然触及到了靠立在墙角一个用旧布包着的长条的东西。
那是一把刀的形状。
他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小心地把三寸钉放下,他走到墙角,伸手握住了刀柄,但很快就发现刀身太重,单手根本提不起来。
吴老狗叹了口气,心说他娘的这把刀果然得姓张的才能用,一般人就算有这个臂力提得起,也没那个本事使得动。
他左手扶着刀柄,右手解开布条的结,把缠在刀上的旧布一圈一圈掀开。待旧布落尽,露出长刀的本色,就见整个刀身通体乌黑,材质不是普通刀剑常用的精铁,而是另一种纯黑的金属,故而刀身极重,刀刃古朴偏厚,表面看起来竟像把钝刀。
古来刀剑均有灵,这把刀深埋地底墓中百年,今天重见天日,一时间四周竟起了争鸣之音。
鬼使神差地,吴老狗蓦地抬起右手,伸手抚上了古刀刀口,痛意立刻蔓延至大脑,他猛地抽回手一看,掌心一道血线,已经见了血。看来这把黑金古刀是因为太锋利无法使用刀鞘,所以才需用布匹层层包着。
此时刀身吸了血气,周围充斥的那股争鸣之意终于渐渐低了下去,变得安静了。
掌心的伤口不浅,但幸好血流得不多,他嘶了嘶气,将古刀重新用旧布裹好。眼下书房干净得连块破布都没有,为了不麻烦管家,他只好从衣服袖口处撕了块布,草草简单包扎了下手掌的伤。
等他做完这些,重新抱起三寸钉时,就看到张启山刚好推门而入。
吴老狗下意识把右手掌心往身后藏了藏。
这个小动作没逃过张启山的视线,他突然皱了眉头:“你受伤了?”
吴老狗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张启山扫了一眼依然静静地靠在墙角的古刀,道:“这里有血腥气,把手伸出来。”
“不小心碰了一下,小伤。”吴老狗发现装傻没用,只得伸出了身后的右手。
张启山翻出书桌抽屉中的纱布,捏住他的掌心,抽开包扎得乱七八糟的布条,用酒精洗过伤口,把纱布重新缠了上去。吴老狗忽然想到,以张启山受伤的几率,书房常备这些医护的东西也算正常。
他心下叹了口气,想了想就道:“早知道这里有纱布,我就不用浪费一件衣服了。”
张启山抬头看了他一眼,站起身走到墙角,伸手握上黑金古刀的刀柄,单手把刀提了起来,左手抚上缠着旧布的刀身,忽然道:“刀身吸了血气,已经开锋了。”
吴老狗没想到张启山对古刀剑也有研究,奇怪道:“这把刀是否重要到有某些特别的意义?”
“重不重要,不过是针对不同的人而言。”张启山放下刀,转过身来,就道:“这把刀曾为张家族长所用。”
吴老狗闻言一怔,张家族长?也就是说,张启山祖父也曾用过这把刀?那么这把刀没准就是从他的墓中带出来的。但是,张启山曾说他祖父已葬入祖坟,也就是那个尚不知在何处的张家古楼。
他的脑中一激灵,原本模糊的想法渐渐变得清晰,缓缓开口道:“在北平的时候,解九说他有三成的几率能找到张家古楼,说明我们还没有人去过这个地方。那么,这把黑金古刀就不是我们从墓里带出来的,而是有人故意把它混在了霍家的一批货物中,并找机会引起了你的注意。”
“说下去。”张启山笑了一下。
“无论那人的目的是什么,你干脆将计就计,把九门的人都拉下了水。终究是一条船上的人,这浑水早晚都是要蹚的。”吴老狗说得平淡,顿了顿才道,“但是,他们既然有能力拿到这把刀,显然目的就不仅仅是为了拖九门下水。”
张启山拾起他的右手,看了看掌心包扎的纱布,确保伤口不再渗血:“让九门都牵扯进来,不过是为了将来能有更大的筹码。”
“筹码?”
张启山抬了抬眼,淡淡地道:“他们是为了找到现任张家族长。”
吴老狗看了他半晌,忽然道:“离开新月饭店之前,阿静提到和你有过一个约定。”
见张启山没有出言反对,他便继续道:“这个约定,是指她背后的德国公司,那些流落海外的张家后人,希望能以九门之力来寻找现任张家族长,是吗?”

楼主 刹那七公子  发布于 2016-05-22 02:20:00 +0800 CST  
【一零五】
“见见也好,让这些鬼子兵明白,在我们的地盘上,还是由中国人做主。”吴老狗倒是不以为意,笑了笑。
张启山没接话,似乎在想什么。
吴老狗见他神色不同往常,慢慢也敛了笑意:“上次日本大佐在长沙吃过亏,冈本肯定不会掉以轻心,会更难对付。如果没有猜错,所谓的政治劝降不过是个由头,既然拍卖会上他没占到任何便宜,日本天皇要的东西也一直没有得手,他这次来长沙,是为了那个东西,还是为了那几样拍卖品?”
张启山闻言抬了抬眼,沉吟道:“拍卖会上的张家古楼全局建筑图档,他急着收入囊中,是因为已经知道了张家族人年轻长寿的传闻,正在找寻传说中的长生药。”
吴老狗愕然:“难道他认为,找到张家古楼,就能找到长生药?”
张启山不置可否。
“可是,张家人的长寿和长生药没有关系,在张家楼中也不可能找到长生药。”
“不是每个人都能明白这个道理,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相信这个说法。哪怕吃了长生药可能会变成不生不死的怪物,但‘长生’两个字,就足以让他们为了一丝的侥幸而放弃一切。”张启山淡淡地道,“当权利和诱惑摆在眼前的时候,人往往只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
吴老狗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多年前在瓢子岭的血尸墓,除了那半卷战国帛书,他还得到了一枚青色的药丸。本来他不知道这药的作用,直到后来见到了被囚禁于长陵墓底的那只禁婆。再之后张家家族尘封的秘密渐渐被揭开,他才发现自己藏了多年的那半卷帛书,竟也与张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霍仙姑之前对他说的话,其实早已看破他的处境。
霍仙姑能看出来的事情,张启山又岂能不知。
此时三寸钉安静地趴在他膝上,他揉揉小狗柔顺的皮毛,顿了一会才道:“你一直都知道,我手中有这种长生药。”
张启山沉默半晌,意思是表示默认。
两人相顾无言,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
静了一会,吴老狗忽然笑了:“你在担心我?”
他笑起来嘴角微翘,是平常言笑晏晏的模样,和煦眼底却敛藏一抹不露锋芒的亮色,将他整个面庞照得神采熠熠,如暖光绽放,温和而不刺目。
张启山也笑了一下,点点头:“是。”
吴老狗刚才问这句话不过是调侃的成分居多,没想对方会回答得如此坦白坦诚坦荡,一时间倒有点不知所措,不由得愣住了。
他一脸茫然的模样着实人畜无害,对面一身戎装的人难得笑出了声。吴老狗回过神来,就见张启山眼中出现了久违而熟悉的笑意,为冷峻的面容添了几分暖色,隐忍深藏的情愫也因此蒸腾而起,犹如掩埋于亘古冰川之下的暗流滚涌,唯有翻覆名为责任大义的寒川深河那一瞬间,才能瞥见其奔流之势,一往无前。
他心口没由来猛地一震,竟生生止住了到嘴边的话。掩下心底莫名的不安和困顿,他突然抓住对方的左手,捏了捏他的掌心,道:“不用担心。”
话说得没头没脑,等于没说。
张启山微微一笑,摩挲着他受伤的右手指尖。他其实相信这句话,凭九门五爷的身份,对方能做到所有该做到的。在这条道上,他们从来不做无谓的承诺,能帮多少是别人的事,能做多少却是自己的事。只不过,一旦心底一个位置留给了另一个人,久了就会变得不受控制。
“下午我见过老王。”吴老狗忽然道。
张启山脸上淡淡的,静静地听他说下去。
“人各有命,老王并没有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当初我们能活着离开万家岭已经不容易,我让他入九门的初衷,是想让他更好地活下去。活下去的路本来有很多条,到头来却让他走上这条路。”
他顿了一会,抬起头来:“你在军中如果方便,多配一把枪,带几颗子弹。算我的。”
张启山看着他明润的眉目,忽然倾身向前,双唇覆上了近在咫尺的温度。
“好。”

解九的吉普车比预期早了半天开进长沙城。
和他一起从北平回来的,还有张玉麟。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张玉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做客长沙城,本来钟清该尽地主之谊带着他随处逛逛,但他们人刚到长沙,进了张家的书房就没出来。一来战事愈加紧迫,除了湘赣以西,其他地区国土几乎全线沦陷,战火直往长江上游烧了过去,甚至一度威胁国民政府西迁根据地重庆。二来听闻张玉麟带来了冈本率日军驻华北军的最新军情。
解九则是一直没见着人,吴老狗为此去了趟解家,管家回复说九爷暂时不在,问去哪儿了,就说去了二爷的戏园子,具体谈什么事情就不大清楚了云云。
他想了想便没多问,抱着三寸钉打道回府。临到天擦黑,他正查看吴家名下各盘口的收成情况,就听到前面有人来访。管家小跑着去开了门,过了片刻,一个身穿军装的人走进正门,朝他拱了拱手,声音清朗:“五爷。”
吴老狗抬头一看,正是多时不见的张玉麟。随着官衔和军阶的升高,与两年前在长陵遇到时相比,张玉麟眉宇神色间少了不少隐含的厉色,举手投足也越发有将士风范,倒是不枉当年张启山对他的赏识。
两人已是熟人,加上吴老狗对乱七八糟的规矩都不太讲究,张玉麟便坐了他旁边的座位。
“你一个人?”吴老狗有点惊讶他第一次来长沙,就能一个人到处走。
“上午刚到长沙时,钟清带我走过一次。”张玉麟也笑。
彼此落座寒暄后,他便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这是阿静托我转交给五爷的信。”
“阿静?”吴老狗奇怪道。阿静对九门众人的了解不浅,不可能不知道他不识字,为何单单给他一封信?
张玉麟就道:“这封信只要求务必带给五爷您,没有其他交代。”
言下之意,连假手佛爷都不行。
吴老狗手里捏着信封,透过灯光,里面似乎只有薄薄一张纸。
他思考了片刻,忽然问道:“冈本什么时候到长沙?”
“三日后。”

楼主 刹那七公子  发布于 2016-06-01 00:45:00 +0800 CST  
【啰嗦三句】
请不要在这个帖子里提及老九门电视剧相关的任何信息。
请不要在这个帖子里提及老九门电视剧相关的任何信息。
请不要在这个帖子里提及老九门电视剧相关的任何信息。
看即删。

楼主 刹那七公子  发布于 2016-06-01 23:30:00 +0800 CST  
我发现了,“明天就更文”和“回老家结婚”一样是个魔咒!魔咒!简直十之八九分分钟立flag!
今天项目出了意外,晚上加班到十一点,洗洗弄弄就差不多过十二点,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所以只摸了个张小五的小甜饼,这边的更新随后再补上么么扎~
小甜饼链接:【二十七】元宵节特辑(3)http://tieba.baidu.com/p/1701586230?pn=24
愿我们每个人都是或终将是所爱之人的掌上明珠~

楼主 刹那七公子  发布于 2016-06-14 00:37:00 +0800 CST  
从小黑屋放出来了……
嗯不食言,明天开始每周三更。

楼主 刹那七公子  发布于 2016-07-15 23:27:00 +0800 CST  
【一一七】
半个月后,远在广西的陈皮阿四派人带回来一个消息。
那名伙计赶回长沙的时候恰是下半夜,不过消息并不是关于张家古楼,而是关于一个人。
吴老狗是在睡梦中被叫醒的,穿好衣服赶到张府时,就见齐铁嘴、二月红、霍仙姑、解九已经在大厅等着了,倒是没看到半截李和黑背老六。
“是一个身上有纹身的年轻人。”那伙计如实地转达陈皮阿四说过的话:“四爷还说,具体意思请佛爷定夺,他在巴乃等着。”
简单了解来龙去脉,吴老狗心里便有了成算,明白了有纹身的年轻人意味着什么,以及齐铁嘴必须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只是,齐铁嘴本人面上却露难色:“佛爷,您的意思是我非去不可?”
张启山不置可否,道:“有什么意见?”
“纹麒麟的人不看,是齐家祖上定下的铁规矩。无论是道行还是本事,我都不能和先辈比,齐家上下十数代,不能单单在我手中坏了规矩。”齐铁嘴试图和他讲道理。
张启山就道:“天下有纹身的人多了去,谁说一定是纹的是麒麟?也许是只长命的王八。”
得。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齐铁嘴不敢辩解说没人蠢到在自己身上纹个土鳖,他更不敢跟张启山硬碰硬打一场——论实力他根本不是对手,对方手里有枪啊,只好吃个哑巴亏。但心里终究气不平,于是忍不住向他旁边的吴老狗投过去一个眼神:老五,我跟你没完。
换来对方一脸无辜:能者多劳,能者多劳。
两人电光火石般的眼神交流似乎没有影响到在场的其他人,二月红缓缓开口:“阿四还带了其他的话吗?”
这句话是对一直站在一旁的伙计说的。
这伙计名唤阿棠,本是戏班子的人,先前陈皮阿四去广西明面上是替二月红做事,所以派个人跟了去也在情理之中。
“再没了。就说了这些。”阿棠躬身道,言语恭敬。
二月红颔首想了一会儿,没说话。
解九看了看他,转头对张启山道:“佛爷想必已经有了打算?”
张启山点头:“今夜安排人手,明天启程。”
既是九门共同的任务,当然每家都得出力。但九门作为长沙城大户人家,加上是战乱的时候,为了避免众人缺了主心骨造成城中空虚,所有当家不会全部上阵。遇上这种情况,一般都是推一个当家做领头人,其他人可选择亲自参与,或选几个门下做事利索的伙计加入队伍。
眼下半截李不在场,显然已经打算随便派个人了事。黑背老六一向独来独往,且就孤身一人,门下也没其他伙计,如非必要一般不会算上他。
剩下就看其他几位当家的意思了。
齐铁嘴纠结了一张面皮,他倒是有心不去,但这次张启山显然已经打定主意让他亲自出面。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他的全部家当就一个算命铺,拿什么跟家大业大的张家拼。不过,齐家什么时候做过亏本生意?他叹了口气,心说老五你别怪我挑软柿子捏,这笔账就算不能向张家要,日后也得慢慢和吴家算。
旁边霍仙姑轻轻拢了拢披肩,就道:“这件事源起霍家,我少不了要亲自走一趟。”
此时解九见二月红沉吟不语,略略想过便道:“二爷身体抱恙,还需静养些时候,省得落下病根。”
二月红侧首看了他一眼,顿了顿才对一旁的伙计道:“阿棠,你这次去,凡事都听佛爷使唤。”
阿棠忙叠声答应了。
二月红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到了那边,跟阿四说一声,让他好生注意些。”
解九见他这边安排妥当,便转头对张启山道:“这些天有趟生意脱不开身,佛爷也是知道的。解家会挑一个不误事的好手,随佛爷调遣。”
吴老狗心下有点奇怪,解家的哪桩生意要经过张启山的眼?不过这时不方便多问,于是便压下了。
但终究,人算是定下来了。
除了张吴两家,齐家和霍家也是当家亲自出面,二月红和解九各派了一个铁筷子作为援助,除了阿棠,还有一个伙计。半截李那边一直没动静,直到临行前,吴老狗才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面孔。
是拄着拐的老王。
吴老狗找了个空挡,把他拉到一边,问道:“三爷怎么派了你?”
“本来派了熊仁义那混球,我向三爷说自愿来的。”
“三爷没多说什么?”吴老狗迟疑道。半截李不会不知道老王实际上算是张启山这边的人,除非他本身对此事另有打算。
“他对谁都不信任,除了他自己,派谁来都一样。”老王不以为意,对他道:“当年我拍着胸脯放过话,一定要和你下一次斗,比划比划看谁砍的粽子多,否则下半辈子都过得不舒坦。”
说着,他看四下没人,压低了声音道:“你跟佛爷提了那铁片的事?”
吴老狗点头。
“说明这东西还是有用的。”老王似乎松了口气,道:“我拿到手就觉得那玩意儿不对劲,太他妈邪门了,这次去就当长长见识。”
吴老狗皱了眉头:“现在不比往年,那边打仗比长沙还厉害。你不如留在长沙,至少目前这边还打不起来。”
“唉,你也别担心我,老子现在虽然少了一条腿,身手也不见得就比你小子差。当年我好歹也是全连的榜样机关枪手,他娘的会给你丢脸?”
“扯淡!”
两人笑骂了一回,离开长沙前,老王回身抬头看了看这个从陌生到熟悉的城市,一时竟生出很多有的没的感慨:“小吴,我其实很高兴,这辈子能认识你们。”
“什么?”吴老狗没听清他的话。
老王摸了摸贴身满弹的驳壳枪,弹夹已经不再是空的。
“没什么。”他笑了笑。

楼主 刹那七公子  发布于 2016-07-24 20:33:00 +0800 CST  
【一二零】
张启山被扶进来的时候,吴老狗发现他的肩上四道抓伤,伤口极深,似乎是被某种动物的利爪生生带去整块肉,露出血肉之下白骨森森,此时皮肉已被雨水浸的发白,上下血肉翻飞,狰狞不已。
除却左肩的伤口,颈边也有几道血色的浅伤,右手上臂被撕破了一道口子,所幸伤得不深。他看得脸色发紧,如果颈上伤口再深一寸,恐怕抬回来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张启山痛得唇色发白,意识却还是清醒的,此时见对方面色不同往日,心知此番自己确实凶险,便道:“没伤到骨头,不打紧。”
吴老狗瞪了他一眼,竟难得没有反驳,很快脱下他早已湿透的上衣,迅速清洗伤口,消毒,缠上纱布。这种程度的伤虽然不会留下后遗症,但完全恢复之前,左手左肩短时间内不能再承受重物。
不过这伤口虽然看起来严重,所幸大家都没有性命之忧。
处理完伤口,吴老狗稍微松了口气,这时便听老王叹道:“是我害了佛爷。”
他转过身来,这才注意到老王神色不对,平时拄着的那根拐杖也丢了。刚才恐怕一直靠站在墙上看着,额上发梢滴着水也不理会,一语不发,意外的沉默,半晌才恨恨地捶了捶自己的半截断腿。
吴老狗略略一想,心里已经猜到八分, 于是看了阿棠一眼,问道:“怎么回事?”
阿棠点了个诺,便道:“我们去山上时遇上了三只大家伙,本来好不容易摆脱了,没想到晚上又遇上下雨,还是被摆了一道。当时所有人都爬上一个陡坡,把那些大家伙留在了下面,没想到天黑路滑,老王不小心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掉下去,幸好被殿后的佛爷抓住了。但饶是佛爷身手了得,躲过了正对面两只的攻击,还是被第三只大家伙伤着了,老王的拐杖也是那时弄丢的。”
吴老狗不敢细想当时的险况,只是老王这人最重情义,这次为张启山所救,怕又得平白多了心理负担,皱眉道:“是什么大家伙?”
阿棠摇了摇头:“有点像大猫,但又不是大猫,凶狠异常,具体我也说不上来。”
“猞猁。”一直站在远处的年轻人忽然道。
一句话吸引了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
吴老狗以前听说过这种凶猛的动物,性情狡猾而又谨慎,甚至有吃人的传闻。不过猞猁一向离群独居,很少会结伴行动,不知为何会同时出现三只。
年轻人说完这句话就闭了嘴,独自望着漆黑的雨幕出神。
张启山从进门就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以及异于常人的奇长双指,只是顾念吴老狗担心他的伤势,所以刚才包扎伤口时一直没说话。
但是,发丘中郎将双指探洞的功夫并非张家仅有,张启山不敢贸然断定对方就是张家人,更不能认定他就是失踪已久的张家族长。
要知道,张家的历史过于久远,家族势力早已分为多个分支,人人都希望自家分家能当上族长,以掌握整个家族的话语权。但每任族长均由上任族长决定,事先所有人均不知情,更不会限定某个分家来继承张起灵之名。
张启山心里很清楚,自从祖父死后,现任族长失踪,张家依靠族长流传的信息就完全断层。群龙无首的情况下,难免会出现各个分家为争夺族长之位造成的内斗。他从各处渠道得知其中的只言片语,或者知晓的某些片段,尚不足以判断张家族长的真伪,更无法决定家族未来的方向。
此次带上齐铁嘴,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认,陈皮阿四已经发现了张家古楼的蛛丝马迹。先时他们在村子的后山上,找到了阿四留下的记号,不成想竟遇上了三只饥饿的猞猁。
“什么记号?”吴老狗奇怪地道。
阿棠忙从怀里掏出来一枚铁弹,递到他眼前。
吴老狗伸手接过,铁弹表面平滑,看着极为眼熟,如假包换确实是陈皮阿四的东西。可是铁弹体积很小,照理来说不容易被发现。
张启山看出他脸上的疑问,解释道:“这枚铁弹卡在后山山腰一棵老松的树干上,那棵老树四周的高树全被砍倒在地。”
吴老狗恍然,这的确符合阿四的行事作风。
他看了一眼张启山肩上包扎的伤口,有心要让他留在村子里,又料定对方不会同意,沉吟道:“既然如此,今晚我们稍作休息,明天出发,你的伤——”
“一起去。”张启山递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意思是这伤不要紧,随即转头对远处独自坐着的年轻人道:“你在巴乃的这段时间,想必已经找到了入口。”
他用的是肯定句,说话的语气中没有任何疑问。
年轻人终于收回了一直看着窗外雨幕的视线。
两人的视线有了第一次交汇。
良久,张启山淡淡地道:“你是张家人。”
年轻人默然半晌,点了点头。
吴老狗看在眼里,心说张家人果然都他娘的自带气场,天生就有自动识别家族族人的功能。但是,为什么现任张家族长依然会失踪至今,无人知道他的行踪?
他忽然想到,张启山曾说过,他祖父死于倒斗时犯了失忆症,19岁继承张家族长之位后亦曾多次失忆。这个病症既然是因为张家族人近亲繁衍造成的,想必并非个例。那是否意味着,失踪的张家族长现在也许忘了自己是族长也说不准。
他这一行已经想到了天外,便听得那年轻人道:“找到了入口,也进不去。”
张启山眼中一点神光乍现,问道:“你已经去过了?”
“去过。”他回答得意外地干脆。
张启山想了一下,就道:“你之前故意留下线索,目的是让阿四发现,并独自去找张家古楼。”
年轻人平静地看着他,双眸如镜湖冰封:“我的任务是找到张家古楼,不论找到的人是谁。”

楼主 刹那七公子  发布于 2016-07-31 19:46:00 +0800 CST  

楼主:刹那七公子

字数:105090

发表时间:2014-10-11 09:5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10-10 04:51:1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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