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细节窥测红楼梦的最终结局

仅仅从文本分析来探轶红楼的一系列文章,不索隐也不考证,请先不要插楼。。。(在知乎和红楼文化吧发过)

楼主 潇湘夜00  发布于 2019-02-22 20:53:00 +0800 CST  
黛玉与花卉
红楼女儿有属于她们的代表花卉植物,有的花卉专属一人,有的兼指多个女儿,她们既有主花也有副花,所以众女儿难免有相互交叉重叠的代表花卉。书中黛玉的代表花卉植物众多——竹,芭蕉,水仙,芙蓉,桃花,梨花等,其中一些是黛玉专有的,一些是和其他的女儿共有的。比如,芭蕉也能代表探春(秋爽斋梧桐芭蕉尽有,且外号蕉下客);芙蓉花也代表了晴雯(《芙蓉女儿诔》);桃花也代表了袭人(桃红又是一年春);梨花也可以代表宝钗(宝钗一入贾府就住在梨香院)。
简单说明下黛玉与其他女儿共有的这些代表花卉:
1. 芭蕉与梨花
潇湘馆“从里间房内又得一小门,出去则是后院,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
芭蕉与梨花都有分离,离别之意。探春孤身远嫁与黛玉年小离家,“人生聚散如浮萍,音讯飘渺两无情。独坐窗前听风雨,雨打芭蕉声声泣”用芭蕉渲染了主人的离愁别绪和孤独忧愁。
梨花色白,是黛玉孤洁的象征,梨又谐音“离”,离丧,宝钗喜白,不也预示了后面宝玉弃宝钗出家的结局吗?“雨打梨花深闭门,忘了青春,误了青春”与宝玉的“女儿悲,青春已大守空闺;女儿愁,悔教夫婿觅封侯;女儿喜,对镜晨妆颜色美;女儿乐,秋千架上春衫薄”遥遥相对。
2. 芙蓉花
黛玉抽得芙蓉花签,芙蓉花的主要代表人物是黛玉,至于黛玉究竟是水芙蓉还是木芙蓉,曹公没有明写。
木芙蓉宜植邻水池岸,与绛珠仙草生长在西方灵河岸边何其相似也!芙蓉盛开在晚秋,是万花凋零的时节,霜侵露凌却风姿艳丽,占尽深秋风情,因又名为拒霜花。郑域在《木芙蓉》一诗中说:“妖红弄色绚池台,不作匆匆一夜开,若遇春时占春榜,牡丹未必作花魁。”宝钗是艳冠群芳的花魁,但黛玉抽到芙蓉时,也要牡丹陪饮一杯,可见钗黛二人不相伯仲。“芙蓉开在秋江上,不向东风怨未开”,红颜薄命,万苦不怨,芙蓉不怨,黛玉亦不怨。
十二个优伶中藕官指配给了黛玉,藕官的恋人菂官,都关乎荷花。
宝玉回至园中,猛见池上芙蓉,想起小丫鬟说晴雯做了芙蓉之神,不觉又喜欢起来,乃看着芙蓉嗟叹了一会......于是黄昏人静之时,命那小丫头捧至芙蓉前,先行礼毕,将那诔文即挂于芙蓉枝上。
《芙蓉女儿诔》明诔晴雯,实诔黛玉。“池上芙蓉”指荷花,又“将诔文挂于芙蓉枝上”肯定指木芙蓉。所以木芙蓉和水芙蓉都可以代表黛玉。
黛玉抽走了芙蓉,则第63回没有安排晴雯抽花签,如晴雯也抽到芙蓉则有重复之嫌。此回的抽签顺序也是一个有趣的安排,晴雯摇花签筒传宝钗开始,至众人,最后黛玉传袭人结束,细节也可见曹雪芹的匠心。


3.桃花
从全篇情节发展来看,黛玉作《葬花辞》《桃花行》,是命薄如桃花的黛玉夭亡的写照,所以宝玉看了《桃花行》并不称赞,却流下泪来,是领会了这哀音。第63回已书桃花的主要代表人物是袭人,而这袭人跟黛玉的生日是同一天花朝节,袭人是花,黛玉是花之魂(“花魂鸟魂总难留”,“冷月葬花魂”)。
袭人本姓花,得桃花签“杏花陪一盏,坐中同庚者陪一盏,同辰者陪一盏,同姓者陪一盏”, 除了麝月的荼蘼花和李纨的老梅,可谓囊括了在座的众花,湘云花签注明不便饮酒,但是芳官陪饮实际上已经代表了湘云。
大观园是世外桃源,宝玉在大观园正殿“心中忽有所动,寻思起来,倒像在那里见过的一般,却一时想不起那年那日的事了”,大约是前世“太虚幻境”所留下恍恍惚惚的记忆吧,桃花是幻景,是作者美好的寄托。
黛玉两次葬桃花,桃花的凋零代表了众花都难逃悲剧的命运。


红香绿玉——怡红院的西府海棠


第17回“大观园试才题对额”中贾宝玉给后来的怡红院的题匾“红香绿玉”, 红香特指海棠,绿玉特指芭蕉。海棠是湘云的主要代表花卉无疑,但是私以为,西府海棠既可代表湘云,也可代表黛玉。
“那一边乃是一棵西府海棠,其势若伞,丝垂翠缕,葩吐丹砂”, 翠缕是湘云之婢女,在第63回中湘云抽得海棠花签。
“大约蚤人咏士,以此花之色红晕若施脂,轻弱似扶病,大近乎闺阁风度,所以以`女儿'命名。”从宝玉的口中来看,海棠花暗合了黛玉“行动处似弱柳扶风”的形象。
第38回黛玉放下钓竿,走至座间,拿起那乌银梅花自斟壶来,拣了一个小小的海棠冻石蕉叶杯。看到这个杯子你想到了什么?海棠、芭蕉都是黛玉的象征,这个杯子正契合黛玉的自身身份,所以曹公用了一个“拣”字。
第77回晴雯被撵后,宝玉说:“这阶下好好的一株海棠花,竟无故死了半边,我就知有异事,果然应在他身上。”死了半边的海棠花是晴雯之死的征兆。晴为黛影,所以黛玉也是半个海棠,湘云是另半个海棠,黛玉和湘云总以“姐妹” 形象出现,尤其是跟宝玉有关的时候。
这一明一暗,明指湘云,暗指黛玉。
红香(谐音湘)切湘云,绿玉(黛玉是墨绿色的玉,绿玉是竹的别称)切黛玉。怡红院以红为主,以绿为从,绿已隐去。但是“红香绿玉”连起来却象征黛玉多一些,人物的色彩上,黛玉有红有绿,湘云有红无绿,所以宝玉说 “盐课林老爷的小姐才是真正的香玉”。
元春将红香绿玉改为怡红快绿,去掉了象征黛玉的“香玉”二字,大概暗寓了宝玉的婚姻,元春更倾向于宝钗,如同第28回赏赐宝玉宝钗同样的礼物。


海棠花开娇艳动人,但一般的海棠花无香,只有西府海棠既香且艳,宝玉用红香比海棠很贴切!
黛玉问宝玉:"我有奇香,你有`暖香'没有?"宝玉问:"什么`暖香'?"
黛玉天生有奇香;宝钗有冷香,是因冷香丸的缘故;那湘云估计有暖香了。
第37回贾芸送给宝玉的白海棠实际上代表了宝钗,所以得魁白海棠诗,宝钗的冷香丸是四季白花蕊研制成的,白色是她的主色调。
海棠之主三易其人,先是众人看了潇湘诗后评“这首为上”,被李纨否定“论含蓄浑厚终让蘅芜”,探春亦附议,当然在怡红公子的心中潇湘还是第一。午后湘云依韵和诗二首,众人又说“这个不枉做了海棠诗!”方起了海棠诗社。这一安排固然说明黛玉、宝钗和湘云的诗才不相上下,但亦为了说明这三个女子都是海棠花。
可以看出西府(红)海棠和白海棠的不同:
西府海棠是宝玉入住怡红院之前固有的植物,而白海棠则是后来移送到怡红院的,所以从“怡红”的角度来看,西府海棠和芭蕉是怡红院缺一不可的植物,但是白海棠却未必。

楼主 潇湘夜00  发布于 2019-02-22 20:54:00 +0800 CST  
红与绿——黛玉的组成色


第40回“金鸳鸯三宣牙牌令”黛玉、湘云、宝钗的所属颜色一览无余:





第一张牙牌是天牌,黛玉属于天界,三张牙牌连起来万绿丛中一点红,很贴合黛玉的绛珠(红)仙草(绿)身份。





三张地牌,湘云在尘寰,清一色大红,牌名也佳,与湘云的纯粹、明亮、热情正好相应,所以湘云有红无绿。



宝钗三副牙牌都是绿色,蘅芜君也不爱花儿粉儿的,所以蘅芜苑院内只有异草别无花木,曹雪芹用《离骚》《文选》中异草赞美了宝钗品性的高洁。宝钗与红无缘,也就是与怡红公子无缘,与绛洞花王无缘,宝玉有爱红的毛病。
红与绿是宝玉的生命中最重要的颜色,天界的神瑛侍者管理花花草草(红红绿绿),而人间的宝玉则是“绛洞花王”。 “红男绿女,到如今野草荒田”,所以宝玉说“蕉棠两者缺一不可”,两者缺一,人生都带有巨大的缺憾。
另外从黛玉和宝钗的穿着也可一探究竟。第8回“宝玉因见他外面罩着大红羽缎对衿褂子”,黛玉是穿大红的; 第49回“黛玉换上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罩了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又是大红,请注意“红香羊皮小靴”,“红香”一词只赋予到了黛玉和湘云的身上,湘云“四面芍药花飞了一身,满头脸衣襟上皆是红香散乱”,曹公用词真是丝毫不乱。“束一条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头上罩了雪帽,二人一齐踏雪行来”青金闪绿指绿色丝线与金线分别做经纬纱织成的闪绿色,黛玉的服饰配色就是鲜艳的大红色和绿色,是一种鲜明的对比色。
红是暖的,绿是冷的,与宝钗的“冷”和湘云的“暖”不同,黛玉是个“冷”多于“热”的人,红与绿这种具有冲击力的互补色表达了黛玉浓烈的感情。
同样的,这两回中对宝钗的服饰也进行了描写。第8回宝钗“蜜合色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葱黄绫棉裙”,直到拿金锁时方露出里面的大红袄子;第49回 “薛宝钗穿一件莲青斗纹锦上添花洋线番丝的鹤氅”,这许多女子中,只有宝钗跟李纨的服饰色调以青为主,这寓意不言自明。宝钗服饰配色是雅淡的,即便有炽热的红色,也要被外在的清寡之色所压抑,正如同她要吃冷香丸压制天生带来的热毒一样。

楼主 潇湘夜00  发布于 2019-02-22 20:55:00 +0800 CST  
红楼梦中的影子现象
读红楼梦你有没有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就是书中有很多长得像的人?
1. 长得像黛玉的人:
晴雯,眉眼长得像林妹妹;
尤三姐,面庞身段像黛玉;
龄官,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袅袅婷婷,大有林黛玉之态。
还有可卿,风流婀娜有似如黛玉。
这些女子身上的某一些特质与黛玉类似,需要注意的是我们可以说晴雯是黛玉的影子,但是不可以说黛玉是晴雯的影子。另外从外貌描写来看,龄官是最像黛玉的人,所以龄官是黛玉的影子。


2. 还有我们不应该忽略:
湘云穿上男装,被贾母认成宝玉;芳官穿上男装,就跟宝玉是一对双生的兄弟。湘云和芳官都喜欢女扮男装,都很活泼豪爽具有男孩子气质。
十二个小戏子其实都是功能性人物,是为了特定的人或事服务的,比如龄官、宝官、玉官在情悟识分定一回中的描写就是宝玉重塑爱情观的一种外在表现形式。湘云和宝玉符合民间的说法“夫妻相”,二人性格也互补,湘云像男孩子,宝玉是女孩般的人品,阴中有阳,阳中有阴,是曹公一贯的审美。芳、香(湘)本同义,芳官是湘云的影子。


3. 可卿的长相是 鲜艳妩媚,有似乎宝钗,风流袅娜,则又如黛玉。
十二钗的首位宝钗和黛玉,是一对金玉;十二钗的末位秦可卿是兼具了金玉之美的人。
香菱居于副册的首位,承上启下,且有可卿之品格,所以香菱也是兼具金玉之美的人。
又副册的首位是晴雯,晴为黛影;第二位是袭人,袭为钗副。
这是一个闭环设计。


4. 贾宝玉和甄宝玉,二人同名同相,一真一假。京城的贾宝玉和金陵的甄宝玉,镜里镜外,如影随形,梦里梦外,亦真亦假。
贾宝玉在天界是神瑛侍者,承载了绛珠还泪的神话,以明其身;贾宝玉身上佩戴的通灵宝玉在天界是假宝玉真石头,承载了女娲补天剩余石的思凡神话,以定其性。而真实的现实中的宝玉称之为甄(真)宝玉,他既没有幻化的通灵宝玉,也无绛珠还泪,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神话色彩。在现有的原文中,甄宝玉仅仅在第三者的旁述或者贾宝玉的梦境出现,似真似幻,似真还假,真与幻、醒与梦都呈现出颠倒的状态,这就是佛教中所说的众生颠倒,真相其实也是幻相。
贾宝玉与甄宝玉互为镜像,甄宝玉是贾宝玉的镜中倒影,贾宝玉是甄宝玉的替身,吕洞宾送了卢生一个枕头,而甄宝玉送了贾宝玉一个玉,贾宝玉的一生是甄宝玉的黄粱一梦。第56回贾宝玉梦见了甄宝玉,在梦中之梦,甄宝玉亦梦见了贾宝玉,这一情节是“甄宝玉送玉”的伏笔。元妃归省点的四出戏中,《仙缘》旁有脂批:《邯郸梦》中伏甄宝玉送玉。甄宝玉送玉应该跟贾宝玉悬崖撒手弃钗出家有关,我猜想甄宝玉应该还是在贾宝玉的梦中出现,点化了贾宝玉,如果说第5回的贾宝玉尚未醒悟,那此回的贾宝玉已经提前知了天命,方知人生大梦,从而幻灭出家为僧,醒中有梦,梦中有醒,佛教中的色空观念搭建起一个醒梦相续的结构。失玉后的贾宝玉就是梦醒后的贾宝玉,通灵宝玉复还本质是顽石,贾宝玉复还本质就是甄宝玉。
贾宝玉不过是重现了甄宝玉所梦,道家有梦觉之辨,《吕祖全书》记载了吕洞宾在酒肆遇见了仙使钟离权,钟离权让他做了一个荣华富贵、封妻荫子的美梦,后来又被重罪籍没,家资散尽,吕洞宾立马风雪中,方兴浩叹,恍然梦觉。卢生所梦就是吕洞宾之所梦,所以在书中我们会看到甄家抄没先行,而贾家会随其后,甄宝玉梦觉是为贾宝玉梦觉作张本。


宝玉和香菱,幻中幻的“夫妻缘”
宝玉生日这天,合葬了并蒂菱和夫妻蕙,既埋葬了香菱的痴痴女儿情,也埋葬了宝玉今生与黛玉宝钗的姻缘。并蒂菱夫妻蕙是现实中并不存在的花卉,所以这是一种虚幻的“夫妻缘”,如果我们把香菱看成可卿的影子,可卿是宝玉梦中的妻子,这种缘分是梦,是虚,是幻,它是现实不存在的;可卿又可以看成是宝钗和黛玉两人的影子,宝玉和黛玉宝钗的夫妻缘分何尝不是梦、是虚、是幻呢?
纵观曹雪芹的笔下,黛玉的影子最多,因为爱上你,世上的人便都有了你的影子。龄官与黛玉,二人不仅相貌相像,连脾气性格身体多病也如出一辙。龄、林谐音,宝官玉官无疑是宝玉的拆分,宝、玉二官只出现过两次,第一次是两人同时出现在怡红院中,第二次两人和龄官一起出现,可见这宝官、玉官是作为龄官的陪衬,在“情悟识分定“这有象征意义的章回中是三人最后一次出场,十二官中唯有龄官,宝官、玉官没有详细交代下落。龄姑娘“走了”,宝官、玉官也跟着“走了”,是否象征了林姑娘走了,宝玉的心也跟着走了,也想起黛玉的风筝,宝玉说:"可惜不知落在那里去了。若落在有人烟处,被小孩子得了还好,若落在荒郊野外无人烟处,我替他寂寞。想起来把我这个放去,教他两个作伴儿罢。"于是也剪了自己风筝,照着黛玉的放走,宝玉担心黛玉的风筝寂寞,正合了曲子中“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他的心是陪着林姑娘走了的。

楼主 潇湘夜00  发布于 2019-02-22 20:55:00 +0800 CST  
喝茶与喝酒


1. 林黛玉亲自用小茶盘捧了一盖碗茶来奉与贾母.王夫人道:“我们不吃茶,姑娘不用倒了。”
在婚俗中,吃茶意味着许婚,即旧时女子受聘于男家。《老学淹笔记》载:“辰沉靖州蛮男女未婚娶者,聚而踏歌。歌曰:小娘子,叶底花,无事出来吃盏茶。”吃茶即带有试探是否同意许婚的意思在内。凤姐就曾经拿吃茶取笑过黛玉怎么还不给贾家做儿媳妇,王夫人不吃黛玉的茶,这细节一笔可见王夫人对黛玉是不“感冒”的。


2. 宝玉听说,答应着,一一按次斟上了。至黛玉前,偏他不饮,拿起杯来,放在宝玉唇边。宝玉一气饮干,黛玉笑说:“多谢。”宝玉替他斟上一杯。
黛玉当众喂宝玉酒,足见二人之亲昵。
3. 袭人便送了那钟去,偏和宝钗在一处,只得一钟茶,便说:“那位渴了那位先接了,我再倒去。”宝钗笑道:“我却不渴,只要一口漱一漱就够了。”说着先拿起来喝了一口,剩下半杯递在黛玉手内。袭人笑说:“我再倒去。”黛玉笑道:“你知道我这病,大夫不许我多吃茶,这半钟尽够了,难为你想的到。”
宝钗毫无谦让的行为在一般人看来有点失礼,所以即使她将剩下的半杯茶给了黛玉,袭人还是主动提出再去倒。但是自45回后钗黛好到连宝玉都心生疑惑,所以失礼也说明二人亲密无间,因为黛玉并不介意。
这半杯茶寓意着黛玉宝钗和宝玉的姻缘纠葛,因为原本是宝玉和黛玉一人一杯,而宝钗反而先饮了属于黛玉的的这杯茶,宝钗虽然先饮但是却只簌簌口,暗示宝玉的婚姻里宝钗其实只是挂个名,并没有真正与宝玉有夫妻关系,实际上宝玉心里的妻子是黛玉。


4. 第63回湘云抽中花签,让上家下家饮酒
湘云的上家是黛玉,下家是宝玉,湘云宝玉反而是坐一起的,“红香”比“绿玉”更靠近宝玉,顺序跟“红香绿玉”一样,所以这座次也非泛泛笔墨。原本黛玉和宝玉应当同饮,黛玉却将自己的这杯酒倒漱盂里了,宝玉喝了半杯把剩下的半杯给芳官喝了,芳官是湘云的影子,是以宝玉的这杯酒自己喝了半杯,“湘云”则喝了另半杯,冥冥中把宝玉湘云联系起来。
这跟前面宝钗喝了黛玉的茶有异曲同工之妙,且都在宝玉过生日这一天,一白天一晚上,不可不说有很深的寓意。
宝钗抽签后命芳官唱曲,宝玉却只管拿着那签,口内颠来倒去念“任是无情也动人”。宝玉听了这曲子,眼看着芳官不语,颇有曲中“您与俺眼向云霞”之妙,“云霞”既可指湘云也可指远离尘世的地方,湘云云忙一手夺了,掷与宝钗。
芳官唱的曲词《赏花时》又是出自《邯郸记.度世》,《邯郸记》是宝玉出家的伏笔。宝玉不就是那个赏花人吗?所以这一回各式各样的谶语已经达到了见缝插针的地步,触目惊心。宝钗命芳官唱曲,宝玉望芳官不语,湘云夺花签。又是一精心安排,宝钗先而湘云后。

楼主 潇湘夜00  发布于 2019-02-22 20:56:00 +0800 CST  
“娥皇女英”——黛玉和湘云是宝玉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子


宝玉因见暖阁之中有一玉石条盆,里面攒三聚五栽着一盆单瓣水仙,点着宣石,便极口赞:"好花!这屋子越发暖,这花香的越清香。昨日未见。"
水仙花的花语纯洁与高尚。水仙生长在有清水有石的环境中,这不便是灵河岸边三生石畔的绛珠仙草么?即便是潇湘馆也有清泉一派啊。
水仙有凌波仙子和洛神香妃之别称。传说水仙是尧帝的女儿娥皇、女英的化身。舜继尧位,她们二人同嫁给舜,姐姐为后,妹妹为妃,三人感情甚好,后舜至南方巡视,死于苍梧。二妃往寻,得知舜帝已死,埋在九嶷山下,抱竹痛哭,泪染青竹,泪尽而死,因称“潇湘竹”或“湘妃竹”。上天怜悯二人的至情至爱,便将二人的魂魄化为江边水仙,她们也成为腊月水仙的花神了。
第43回宝玉在水仙庵的井台祭奠金钏儿。我们既知黛玉是水仙,就明白宝玉为何见了洛神之像并不跪拜反而流下泪来了。
第50回宝玉访妙玉乞红梅,他的诗中写道:入世冷挑红雪去,离尘香割紫云来。
诗中包含了两个女孩的名字冷-- 雪(薛宝钗) 和香--云(史湘云),暗示了宝钗去了,湘云来了,一入世,一离尘。宝玉共乞了两次梅(谐音 媒),第一次宝玉乞梅时湘云执壶黛玉斟酒,湘云曾玩笑着对宝玉说:“吃了我们的酒,你要取(娶)不来,加倍罚你。”此次宝玉吃的是湘云黛玉两个人的酒,可以看作是为湘云黛玉两个乞梅(媒)。第二次宝玉乞梅时与薛宝琴同去,宝琴是宝钗的“加强版”,所以第二次可以看作是为了宝钗乞梅(媒)。


黛玉和湘云,一个外号“潇湘妃子”,一个名叫“湘云”。 第76回黛玉湘云二人坐在湘妃竹墩上临水吟诗,真的是恰巧乎?湘云初次出场的当晚就是和黛玉一起睡,宝玉次日早上看到他们姊妹两个尚卧在衾内,娥皇女英也是两姊妹,所以曹公才用这一典故。如果80回后,黛玉与宝玉已经订婚但尚未过门,“三月香巢已垒成”黛玉已经是宝玉名义上的妻子了,宝黛二人实际上是要喝双杯的,但是命运的阴差阳错,宝玉最终失去了黛玉。就像晴雯已经是贾母内定的姨娘人选,但是却被撵了出去一样。黛玉是想念“林姐夫”而“泪尽而亡”,曹雪芹是把黛玉放在妻的位置上写的,58回目用“假凤泣虚凰”比宝玉和黛玉的关系,黛玉的潇湘馆题匾“有凤来仪”,凤非竹不食,宝玉祭奠金钏儿回来“众人真如得了凤凰一般”,书中用凤凰比喻宝黛并非孤证,芳官告诉宝玉藕官与菂官、蕊官的故事,正影射了宝玉与黛玉、宝钗、湘云三个女子的关系。“林姐夫”出现过两次,第一次是湘云提起的,第二次是探春提起的,如非夫妻这又从何说起呢?宝玉的一生与黛玉是初恋,是刻骨铭心的一段感情,与湘云是患难夫妻,不是因为爱情,却是同为天涯沦落人的相依相偎。
湘云在襁褓中便失去双亲,靠着婶娘过活,日常的针线活大多靠着自己动手,湘云的年少经历反而磨砺了她,使得她既能过富贵的日子也能过贫苦的生活。湘云是朝阳花(葵官指配给了湘云),她的诗句“也宜墙角也宜盆” 可以看出她遇而安,顺从命运的乐观态度,所以不论是嫁给卫若兰还是宝玉,她都能相宜。
只是不知他日,湘云跟宝玉的再遇将会经历怎样的重重劫难?

楼主 潇湘夜00  发布于 2019-02-22 20:56:00 +0800 CST  
石与鹤——宝玉与湘云


怡红院里面有仙鹤,鹤是长寿之禽,雌雄相随,红楼梦一再强调“石”与“鹤”的文学意象。湘云诗:“石楼闲睡鹤”,宝玉的四季即事诗中的《秋日即事》里有“苔锁石纹容睡鹤”,《冬日即事》里面有“松影一庭惟见鹤,梨花满地不闻莺”。湘云生的蜂腰猿背鹤势螂形,又有“寒塘渡鹤影”之句,云是鹤家乡,所以鹤是湘云的象征。
白居易诗云”长闲羡云鹤,久别愧烟萝”,闲云野鹤指远离尘世的人;孟郊也有“君今潇湘去,意与云鹤齐”,潇湘对云鹤何等巧妙!
“松影一庭惟见鹤,梨花满地不闻莺”此处以梨花喻雪,梨花代表宝钗, “不闻莺”莺儿又是宝钗的丫鬟,这句诗预示了宝钗已去惟有湘云在宝玉身边。
石即石兄,是宝玉的象征。大观园中的潇湘馆,怡红院,蘅芜苑都有石,大抵都跟宝玉有关。
绛珠生于三生石畔,潇湘馆院内是石子漫成的甬路。
怡红院中点衬几块山石,山石的一边是芭蕉,并重点描写了山石另一边的西府海棠。
蘅芜苑是“迎面突出插天的大玲珑山石,四面群绕各式石块。”这山石直插云天,跟青埂峰下的顽石有一比。
湘云从史家带来的礼物就是绛纹石的戒指,绛纹石就是红色花纹的石头,湘云醉后卧石就是一幅“石纹容睡鹤”之景,醒后衔醒酒石,与宝玉口衔玉而诞相似。
李端诗 《提崔端公园林》:
上士爱清辉,开门向翠微。抱琴看鹤去,枕石待云归。
野坐苔生席,高眠竹挂衣。旧山东望远,惆怅暮花飞。
我觉得湘云和宝玉走到一起后的心境正如诗中所表现的那般云淡风轻,梦觉后方知“得不足喜,丧何足悲,且有大觉,而后知此人适一大梦也”,世间之万事之万物变幻无常,既然命中的劫数挣不脱逃不过,不如坦然面对,去过枕石漱流、耕云种月的生活。
贾宝玉就是那个误闯入桃花源的渔翁,黛玉曾经笑说宝玉像“渔翁”,“渔翁”在古代本来就带有隐逸道者的意涵,屈原和庄子都曾作《渔父》篇。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如桃花般宜室宜家的花袭人“寻得桃源好避秦,桃红又是一年春。花飞莫遣随流水,怕有渔郎来问津。”不知袭人因何离开了那个渔郎?此系疑案。
吕洞宾度卢生去蓬莱仙山做桃花苑的扫花使者,“若迟呵,错教人留恨碧桃花”,红楼梦众人要绕着碧桃花,穿过竹篱花障编就的月洞门方可进入怡红院,扫花使者与神瑛侍者遥遥相对。“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红杏乃“瑶池仙品”,之所以袭人得桃花签要先着杏花陪一盏,缘于碧桃与红杏皆是天上的仙品。桃花可以代表百花,这大概也是安排袭人出生于花朝节的原因吧。

楼主 潇湘夜00  发布于 2019-02-22 20:56:00 +0800 CST  
金锁与金麒麟——宝玉的两次姻缘
白天的芍药茵湘云“鲛帕包了一包芍药花瓣枕着”醉眠在石上。怡红生日夜宴,芳官“靠着一个各色玫瑰芍药花瓣装的玉色夹纱新枕头”跟宝玉划拳,是夜又醉卧于宝玉之侧,宝玉则枕着红香枕,枕石、枕霞、枕红香,真是妙不可言。曹公借黛玉之口强调了湘云的花签:“只恐夜深花睡去”应把“夜深”要改作“石凉”,湘云与芳官灵活互换角色正影射了宝玉和湘云结局。
红香圃开席,而红香圃在芍药栏内,前面已说过红香切湘云,所以芍药代表湘云,宝钗占花名抽到了牡丹。
古时候,牡丹和芍药是不分的,《服炼法》中说:“芍药有两种……然牡丹亦有木芍药之名。其花可爱如芍药,宿根如木,故得木芍药之名……牡丹初无名,故以芍药以为名。”后来有了木芍药和草芍药的说法,再后来木芍药就成了牡丹,而草芍药就是现在我们所说的芍药。牡丹是木本植物,芍药是草本植物,两者花型相似,花期相近,牡丹先开,芍药是初夏开花,花期相差15天左右。“牡丹”在前,“芍药”在后,宝钗在前湘云在后步入宝玉的婚姻。
第49回 “琉璃世界白雪红梅”, 第50回 “芦雪广(依山傍水的建筑)争联即景诗”,在一片白茫茫雪世界里,真正的主角却是“一个带玉的哥儿和那一个挂金麒麟的姐儿”,宝玉和湘云才是真正的金玉姻缘。黛玉笑说“那里找这一群花子去!罢了,罢了,今日芦雪广遭劫,生生被云丫头作践了。我为芦雪广一大哭!”,日后的宝玉湘云可能真的成了叫花子(雪夜围破毡,寒冬噎酸齑)。宝钗接过湘云的话头笑说“你回来若作的不好了,把那肉掏了出来,就把这雪压的芦苇子上些,以完此劫”。这一劫难,宝玉湘云虽然都曾经痛失所爱,但在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中,在经历了世事沧桑后,两人在一起勉强度日,相互取暖,怎不是人生一慰藉?
宝玉湘云因麒麟伏白首双星:宝玉从张道士那里取得的金麒麟,一度被他遗落在蔷薇花架下,后又被湘云物归原主。金麒麟失而复得这一过程不正是宝玉湘云的人生际遇吗?

楼主 潇湘夜00  发布于 2019-02-22 20:57:00 +0800 CST  
金与玉——宝玉与宝钗、湘云的婚姻关系


如果黛玉属于爱情悲剧,那宝钗就是婚姻悲剧,黛玉与宝玉有缘无份,宝钗与宝玉有份无缘,钗黛两美如双峰并峙,二水分流,命运却殊途同归。宝钗的灯谜诗中“琴边衾里总无缘”,我们用琴瑟和谐比喻夫妻关系情笃,所以琴同“情”, 衾则指被子,有生则同衾死则同穴的说法,所以“衾里”寓意夫妻床笫之爱,宝钗与这两者都没有缘分。从宝钗的诗词和雪洞一样的屋子可以看出宝钗婚后是过着孀妇一样的生活,所以贾母在蘅芜苑说年经的姑娘屋内如此素净是犯忌的事儿,不吉利。黛玉之死再加上家族的变故,金玉良姻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所以才有了误终身曲,曲中“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何谓“空”?又何谓“晶莹雪”?“空”者是作“白白地、徒然”之解,所谓空有其名也。“晶莹雪”既可释义“冰雪聪明”,又可释义“洁净剔透之雪”,“欲偿白帝凭清洁”是宝钗自况:我愿以清洁之身回报自然。如续书所写那样,只能说夫妻缘分已断,却不能说“总无缘了”。
倒不是说宝玉没有对宝钗动过一丝一毫的爱慕之心,宝玉看到宝钗的膀子的一系列心理活动,明说了不能摸是因为有了林妹妹的缘故,如同宝玉对莺儿说的不知将来是哪个有福的消受她们两个,宝玉是那个没福的。及至知道宝钗在床边给他赶蚊子,也怕亵渎了她。所以宝玉对宝钗敬大于爱,他们婚后相敬如宾,却不交心相亲。
婚后“薛宝钗借词含讽谏”,宝玉“悬崖撒手”弃她而去,宝钗 “悔叫夫婿觅封侯”。宝钗的判词 “金簪雪里埋”,古时夫妻或情人离别,女子把发钗分为两股以作纪念,画册金簪一股,所以宝钗宝玉终是分离了,宝钗的金锁上镌着“不离不弃,芳龄永继”,也就是“芳龄永继”是以“不离不弃”为前提的,“运败金无彩”,宝钗被离弃,她的芳龄何以为继?蘅芜香出自晋.王嘉《拾遗记》:“帝息于延凉室,卧梦李夫人授帝蘅芜之香。帝惊起,而香气犹着衣枕,历月不歇”。历史上的李夫人突然得怪病,无法医治而病死了,我们知道书中宝钗也有一种怪病,非凡间的医药可治,所以这是一个伏笔,贾政曾看完宝钗的灯谜诗后更觉不祥,不是永远福寿之辈,生命像更香般慢慢燃尽,化为灰化为烟。
金簪埋入冰冷的雪里,宝钗是孤零零一人而卒(“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 既黛玉终归无可寻觅之时,推之于他人,如宝钗,香菱,袭人等,亦可到无可寻觅之时矣。宝钗等终归无可寻觅之时,则自己又安在哉?”)……宝玉对黛玉至情,固矣,从另一方面说则对宝钗太绝情,所以脂砚斋感叹宝玉“有此世人莫忍为之毒”, 情到极处是无情(情极之毒)。
金玉姻缘一虚一实,芳官是众芳之官,是正旦,藕官是小生,小生与正旦相配,宝玉与黛玉相配是凤凰,宝玉与湘云相配是麒麟,一雄一雌,一阳一阴,于“红香绿玉”那命定的归宿,一切早已写好了答案,波波折折无法避免。 黛玉、宝钗和宝玉的金玉缘,主要发生在四大家族繁荣的时候,是正照风月宝鉴;湘云和妙玉与宝玉的金玉缘,主要发生在四大家族败落后,是反照风月宝鉴,两个王妃(元春和探春)隔开了黛玉宝钗和湘云妙玉这两对金玉。当然妙玉宝玉都属畸人,是灵魂知己,不是俗世情爱(太虚幻境中的四位仙姑“痴梦仙姑”“钟情大士”“引愁金女” “度恨菩提”,刘心武说分别指黛玉、湘云、宝钗、妙玉有一定的道理)。

楼主 潇湘夜00  发布于 2019-02-22 20:57:00 +0800 CST  
云与月——湘云与麝月是陪伴宝玉最后的两个女子
麝月的名字出自《玉台新咏》 “金星与婺女争华,麝月共嫦娥竟爽”,此处“麝月”代指月亮,第51回麝月起夜,宝玉对她说“外头自然有大月亮”,麝月开了后门,揭起毡帘一看,月光如水,果然好月色。
第20回宝玉替麝月篦头,麝月对镜,二人在镜内相视,宝玉向镜内笑道:“满屋里就只是他磨牙。”麝月忙向镜中摆手,宝玉会意。
诗词中常以镜喻月,李白诗“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所以月亮又叫做玉盘、玉镜、冰镜等,月和镜是麝月的两个象征物。
第56回贾宝玉入梦见到甄宝玉后呼喊“宝玉回来”,梦醒后也是由麝月点破 “……自然是先躺下照着影儿顽的,一时合上眼,自然是胡梦颠倒,不然如何得看着自己叫着自己的名字?”原来甄宝玉是贾宝玉镜中影,“梦”与“镜”结合的如此巧妙,梦是镜,镜即是梦。佛教中常以镜喻空,镜可以容纳万物之像,镜像与万物之间又构成各种复杂关系,正与佛教玄理的多重性相对应,书中贾瑞正照风月鉴看到的凤姐,反照风月鉴看到的却是骷髅,贾宝玉与甄宝玉是一正一反,正面是假反面是真,所以我们所看到的四大家族的风月繁华是假,辉煌的背后是悲惨的结局。
宝玉的《夏夜即事》诗中有 “窗明麝月开宫镜,室霭檀云品御香”,《芙蓉女儿诔》中也有“镜分鸾别,愁开麝月之奁;梳化龙飞,哀折檀云之齿”之句,麝月和檀云是一对儿,麝月总跟镜分不开。
暖香坞石匾凿着“穿云”“ 度月”, 黛玉的菊梦诗中也有“和云伴月不分明”。书中总是云月相对,戚序本蒙府本第十八回有批语“可怜转眼皆虚话,云自飘飘月自明。”云和月是陪伴贾宝玉到最后的人,湘云是陪伴贾宝玉到最后的小姐,麝月是陪伴贾宝玉到最后的丫鬟。
朱淑真《鹧鸪天》有两句:“千钟尚欲偕春醉,幸有荼蘼与海棠。”荼蘼和海棠在书中正指代了麝月与湘云。麝月论温柔贤惠比不过袭人,貌美手巧比不过晴雯,但是她两者取其上下,为人不偏不倚,正像镜子本身。湘云也是如此 “我算不如你,他怎么不及你呢”,自己承认不及钗黛二人,但在某种方面来说,不出众恰恰是最大的优点优势。
麝月是荼蘼花,“荼蘼不争春,寂寞开最晚”,荼蘼过后,春天便不再了,所以它是送春之花。荼蘼又名为佛见笑,开到荼蘼花事了,让人想起前世今生,往事知多少?无论多么留恋那一切,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楼主 潇湘夜00  发布于 2019-02-22 20:58:00 +0800 CST  
灯谜诗——宝玉做了两个和尚


宝玉灯谜
天上人间两渺茫,琅玕节过谨提防。
鸾音鹤信须凝睇,好把唏嘘答上苍。
琅玕亦可指竹,这首灯谜是宝玉写给黛玉的悼亡诗。
湘云灯谜
溪壑分离,红尘游戏,真何趣?名利犹虚,后事终难继。
湘云的这首灯谜诗,“众人都不解,想了半日,也有猜是和尚的,也有猜是道士的,也有猜是偶戏人的。”
谜底是耍的猴儿,我们人类不就是没有了尾巴的猴子吗?贾母诙谐地叫过凤姐“猴儿、猴儿”。黛玉曾经笑说湘云的打扮是“孙行者来了”,孙行者是仙石孕育而生,通灵宝玉也是顽石幻化而成。旧时耍猴儿的艺人四处漂泊,居无定所,或许暗示了宝玉湘云晚年贫极的生活。
为何众人都不解湘云这首灯谜,独宝玉猜到了,因为这首词本身就是写宝玉的。湘云是宝玉结局的见证者,他的结局既非众人所猜的和尚也非道士。宝玉当了两个和尚,第一层境界是“无可云证,是立足境”,还是黛玉所说的拘泥了形式;第二层境界是“无立足境,是方干净”,真正透彻的人不一定非得跑到寺庙去,真正了悟的人无所谓出世还是入世。
宝玉第一次出家兑现了自己对黛玉所说的“你死了我做和尚去”;宝玉第二次说做和尚去,话虽一样,寓意则稍有不同,袭人说自己死了倒也罢了之后黛玉接着说:你死了,我就哭死了。袭人是桃花,桃花泛指众女儿,所以宝玉第二遭儿做和尚,却不全是为了黛玉。宝玉第一次说当和尚不觉流泪,第二次说当和尚却是笑道。悟而不了,是悲,是情,更是泣血后的你奈人生何。
宋代青原行思提出参禅的三重境界: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禅中彻悟,明心见性,就像来到生命的最初,人性最本真的时刻,这是一种洞明世事后的返璞归真。
宝玉的结局就是非僧非道,不僧不俗。悟禅悟道已经不在于形式上的遁入空门,也不在于弃情绝爱,情与真对于宝玉来说,今生割不断忘不掉,他对自己定位于情僧,亦俗亦僧,是“情”与“不情”的结合体,佛讲破执所以“不情”,又为“情僧”,所谓“情不情”也。
黛玉第一次听宝玉说为了她出家当和尚很生气,黛玉是真心实意为宝玉着想,我想宝玉后来是理解黛玉深意的,“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活着的时候双方给与了温暖已经足够,死者长已矣,而活着的人依然要好好活着,才有了58回中“若为了死了的孤守一世反而会令死者不安”的一节对话。

楼主 潇湘夜00  发布于 2019-02-22 20:58:00 +0800 CST  
藕香榭与史湘云
湘云像一个迟来者闯入大观园,如果宝玉是大观园花丛中的蝴蝶,飞去飞来;那么湘云是大观园中的漂泊者,没有固定的住所,她不在幻境,她属于尘寰。湘云跟黛玉住过,进入大观园后又跟宝钗住一起,宝钗搬出去了又跟李纨住,中秋晚宴后又回到跟黛玉一起睡,这个过程就像一个圆。湘云被打发跟李纨一起住,或许表示她曾经一度守寡,另外稻香村是大观园中唯一的具有农村风光的地方,一洗繁华富丽,湘云也终归于清贫的生活。宝玉曾经给稻香村题联:“新绿涨添浣葛处,好云香护采芹人”,或许可以索隐点,“云香”反过来是“香云”,香云(湘云)护着那个采芹人(作者)。
湘云总是在繁华热闹之后才现身,元春省亲不见湘云,第一次成立诗社之时不见湘云…. 而每每热闹一过湘云就登场,所以黛玉属于前部中的繁华风月,而湘云属于后部的颓败萧条,宝钗在宝玉的婚姻中则是过渡。湘云的两次婚姻经历非但没有破坏她的美好形象,反而凸显了她的名士风流。唯大英雄能本色 , 是真名士自风流,近于曹雪芹欣赏的魏晋名士风度,黛玉有仙风,湘云有道骨。
惜春住在藕香榭,湘云做东在藕香榭,亭柱上的对联也由湘云念出,贾母又提到史家的枕霞阁跟藕香榭差不多,湘云是它的旧友。
“寒塘渡鹤影” “水涸湘江”“湘江水逝楚云飞“湘云总跟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枕霞阁如同藕香榭一样四周环水,湘云用石头惊走的鹤正是飞往藕香榭去了,鹤可是湘云的象征啊。很可能惜春出家后,藕香榭成了湘云的居所,毕竟她总是姗姗来迟的。
暖香坞门外的石匾凿着“穿云”,向里的石匾凿着“度月”。“云”“月”可作佛家用语,“云月是同,溪山各异”,同样的云与月,然投射到溪与山,却不相同,宝玉与惜春同为僧,情形却各异。"石"、"云"、"月"又可以象征宝玉、湘云、麝月。
藕榭与枕霞就是两个相反相衬的人物,惜春极冷,湘云极暖。如果说宝钗的生命尚有暖色,毕竟大红的袄子深掩其内,那么惜春的青春是没有一抹亮色的,即便是绘画她也提不起十二分的热情,只是懒懒的。所以我不认为惜春像续书中所写的那样能与妙玉成为朋友。
惜春与妙玉虽同为出家人,但两者有本质的区别。惜春心冷意冷,虽身在红尘,心却在庵门。妙玉外冷心热,实际仍恋着红尘,出家是迫不得已。

楼主 潇湘夜00  发布于 2019-02-22 20:58:00 +0800 CST  
三宝与三玉——妙玉与宝玉的关系


宝玉的名字各取自宝钗和黛玉的一个字,可见宝玉和宝钗黛玉一生牵扯不清的关系。
在宝玉宝钗之外,曹雪芹塑造了一个宝琴,宝琴是比宝钗更绝色更完美的人;在宝玉黛玉之外,曹雪芹塑造了一个妙玉,妙玉是比黛玉更孤傲更清高的人。宝琴和妙玉分别是宝钗和黛玉的强化形象,真乃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宝琴一出现就获得贾母的喜爱,在薛姨妈眼里贾母是意欲把她许配给宝玉,但是我想薛姨妈大概误解了,贾母一见到宝琴就喜欢的不行,立马让王夫人认了干女儿,后面宝琴又以义女的身份进了贾家祠堂观看祭祖,如果贾母看准了宝琴给宝玉,就不会让王夫人认作干女儿了,还记得宝钗开玩笑说薛蟠相中了黛玉,所以黛玉认不得薛姨妈作干娘吗?作者文笔狡猾之甚,差点蒙骗了读者。
宝琴的出现是跟婚姻有关,宝琴进京就是为了自己的婚姻,如同宝钗进京是为了选秀一样,二人的姻缘都处于很尴尬的状态,所以宝琴是给宝钗传影。
妙玉的出现是跟情有关的,书中写到黛玉妙玉二人自小多病,黛玉是癞头和尚要化她出家而父母不从,妙玉则是亲自入了空门病方才好了。黛玉一向都很尊重妙玉,妙玉给黛玉泡茶用的茶器“点犀䀉“寓意二人心有灵犀一点通,黛玉进栊翠庵就是坐在妙玉的蒲团上,所以黛玉是槛内的妙玉。怡红院内有松,潇湘馆有竹,拢翠庵有红梅,三玉乃“岁寒三友”也。
妙玉与黛玉是一僧与一俗的对比,妙玉身在佛门是出家人,黛玉是身在俗世是俗人,所以妙玉说黛玉竟是个大俗人,既写出了妙玉的性情,又是双关语。
妙玉仍将前番自己常日吃茶的那只绿玉斗来斟与宝玉。宝玉笑道:“常言`世法平等',他两个就用那样古玩奇珍,我就是个俗器了。”
书中某些地方写的吃茶、吃酒肯定有特殊含义在,特别是两个人共用一个杯子的情况下,以妙玉之为人之洁癖,自己吃过的杯子宁愿砸碎了也不给别人,为何单单给宝玉斟茶要用前番自己常日吃茶的绿玉斗呢?这是对比描写。
能看出妙玉待宝玉与别人不同,妙玉对宝玉是有情的,是精神层面的欣赏与看重,视他为知己,发乎情止乎礼,幽微而隐秘,所以妙玉是云空未必空。妙玉的妙蕴在一“妙”字,“非有之有为妙有,非空之空为真空”,妙有与真空不是对立的存在。
当然这份感情是单方面的,宝玉对妙玉是没有男女之情的,仅仅是相知尊重。
我为什么说妙玉对宝玉有情,而宝玉对妙玉无意呢?
妙玉斟茶的绿玉斗,绿玉一下子就让人联想到黛玉,所以我说妙玉是槛外的绿玉实不谬也。宝玉笑道:“俗说`随乡入乡',到了你这里,自然把那金玉珠宝一概贬为俗器了。”宝玉拒绝了,拒绝的相当巧妙不露痕迹,妙玉亦懂,非但不恼反而非常高兴,可以看出宝玉情商还是很高的。在情悟识分定后的宝玉的确对爱情更为专一了。


整部《红楼梦》其实可以看出贾宝玉各个阶段的成长历程,宝玉跟黛玉宝钗湘云三段感情既不重复又不相犯。
第一个阶段:性的启蒙(第5回),曹公第一次提出了“意淫”的理论,阐述了情爱是“意”(灵)与“淫”(肉)不可分割的整体。如果一味的以好色不淫为解,又以情而不淫作案,则是饰非掩丑。如果你足够坦率及真诚,应当承认完全无视欲望及外貌的爱情其实并不存在,所以“情”是建立在“色”的基础上,否认这一点,就是虚伪;如果调笑无厌,云雨无时,则又沦为欲望的奴隶。梦中的秦可卿是宝钗和黛玉的重影,三人一体,是此阶段宝玉在宝钗与黛玉两人中间摇摆不定的潜意识投射,所以爱情尚处于混沌的状态,而对风月之事充满了好奇,第6回初试云雨情。青春燥热期的宝玉,性格有点喜怒无常,比如醉酒后因为枫露茶迁怒茜雪而摔茶盅,因为丫鬟不开门而误踢了袭人。
第二阶段:爱情的启蒙(第23回宝黛共读《西厢记》),宝玉虽然爱情已经萌芽,却爱博而情不专,比如吃丫鬟嘴上的胭脂,和金钏儿调笑。
第三个阶段:情悟识分定(第36回),宝玉通过龄官与贾蔷的爱情认识到人生情缘各有分定,个人只能得到个人的眼泪。以此为分野,标志了宝玉对黛玉的爱情走向了专一,升华到浪漫的爱情世界,心心相通的知己之情。此回后没看到宝玉对他人的狎昵之举。
第四个阶段:婚姻的启蒙(第58回茜纱窗真情揆痴理),此回幻中弄幻,影外生影,原来最深的感情不是殉情,而是为了让“死者心安”而好好活着。重新另一段感情时“只要不把死了的丢过不提”就是情深义重。“孤守一世”只是外在的形式,心对于情的坚守比外在的形式更为重要,所以只在诚虔,不在虚名。宝玉在历经了人事的变迁和岁月的洗礼,有了外界的干扰和时间的剥夺侵蚀,“即值仓皇流离之日”仍坚守着对黛玉的这份爱情,其实比殉情、孤守一世显得更加沉重更加真挚。所以对一个人是否至情,不是由他是否续弦来判断。开始新的一段感情也不能说明他得新弃旧。
第五个阶段:自色悟空。宝玉宝钗成婚,两人没有爱情,没有共同语言的婚姻生活, 使宝玉自色悟空,为了逃避现实,宝玉悬崖撒手出家为僧。
第六个阶段:渡恨超脱。妙玉充当了超渡人的角色(度恨菩提),人生无常,饱经磨难的宝玉与湘云走到一起并找到心灵的归宿。禅悟的本质并不是让人离弃人世,而是去除障蔽,超越相对,达到一种真正空明澄澈的境界。禅不是枯木死灰,而是让人万事放下,不为世俗所累,以宁静的心去面对万事万物。参禅是为了寻求解脱超越之道,所以大彻大悟的极致不是绝情,也不是走向寂灭空无。
红楼梦此书本旨是大旨谈情(不仅仅限于爱情),末回又是情榜证情,全书不离情字。从红楼梦“具菩萨心肠,秉刀斧之笔”的描写来看现实庵门中的静虚、马道婆、圆通等都不是善良之辈,就明了红楼梦中的慈悲,不是世俗空门之中的枯木死禅。红楼梦中的禅是有情众生,宝玉同水里的鱼树上的鸟说话都在告诉我们什么是禅。禅是生命的本性,不是无情之物。
空空道人“因空见色,由色生情,传情入色,自色悟空,遂改名情僧”,既是道也是僧,既非道也非僧,道与佛在至高境界上是相通的。从“空”到“情”,回归到生命的本真,所以这是一个轮回,第一回就已经告诉我们结局了,是以第一回即末回。禅即自然,生与死都是自然,宝玉一生都追求“天然”二字。情僧的历劫,真正的禅是对世间充满了大慈悲,大怜悯的菩萨心肠。

楼主 潇湘夜00  发布于 2019-02-22 21:03:00 +0800 CST  
附:
因麒麟伏白首双星
关于白首双星到底指谁,历来众说纷纭。有说指史湘云与卫若兰,有说指史湘云与贾宝玉的,更有说指张道士与贾母的。
“白首双星”可以作如下几个解释:
1、诗词中“双星”一般特指牛郎织女,牛郎织女每年七夕鹊桥重逢。
“白首双星”很可能出自洪昇的《长生殿》“好凭屡屡青丝发,重结双双白首缘”,讲的是分开的杨贵妃与唐玄宗重归于好的故事,两人在牛郎织女双星的见证下立誓共为夫妻,而红楼梦受《长生殿》的影响颇大。
有的人认为“白首双星”指卫若兰与史湘云夫妻像牛郎织女一样分离至白头都不能团聚。我认为此解释不妥,“银汉会双星”“天上双星并,人间两玉夸”强调牛郎织女双星会和,而不是分离。黛玉湘云联诗“犯斗邀牛女,乘槎待帝孙”,简直就是“银汉会双星”的翻版,前后呼应,相互印证。《乘槎访帝孙图》流行于明清时期,传说天河通海,有个家住海边的人,每年八月海上有木筏来,他便乘槎到天河,见到牛郎织女。
另外麒麟是瑞兽,麒为雄麟为雌,是吉祥的象征。
杜甫诗“志在麒麟阁,无心云母屏。卓氏近新寡,豪家朱门扃。相如才调逸,银汉会双星……我叹黑头白,君看银印青……自云帝里女,噀雨凤凰翎。襄王薄行迹,莫学冷如丁,千秋一拭泪,梦觉有微馨。人生相感动,金石两青荧。”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湘云的境遇跟这首诗很相近。
且看诗中“麒麟”、“云母屏”:李商隐《嫦娥》首句“云母屏风烛影深”,不知道您注意到没有,嫦娥、娥皇女英是红楼梦书中常借用的典故。嫦娥奔月是家喻户晓的神话传说,其实道教中嫦娥与月神太阴星君是合一的,所以嫦娥也能指代月亮,“嫦娥孤栖与谁邻?”嫦娥幽居清冷孤寂,湘云不也如此吗?
在红楼梦全书“月”被寄予了很深的意涵,开篇中秋佳节贾雨村咏月,到香菱吟月三首,至黛玉湘云中秋联诗,可谓贯彻始终。
“新寡”、“银汉会双星”、“叹黑头白”感叹青丝变白发,当然头发变白不一定是年老了,也许是人生遭受了太大的打击以致两鬓成霜;
“帝里女”帝女瑶姬,也可以指娥皇女英,即湘妃。
“襄王薄行迹”又紧扣湘云判词中楚襄王梦见巫山神女行云作雨所用的典故;
“千秋一拭泪,梦觉有微馨”,作者大梦觉醒后有馨香。
“人生相感动,金石两青荧”,人生中的感动,好像金(湘云)与石(宝玉)相撞发出的微小火花。
2、参商,“贫病参商成白首,交游强半入黄泉”。一般说参商二星而不是双星,参商二星彼此对立,“参商”无论指史湘云与卫若兰,还是指史湘云与贾宝玉都不太合适,所以我个人排除这个说法。
3、论阴阳之说中的太阳星与太阴星,一阴一阳做配对。湘云曾经引用过“双悬日月照乾坤”,“日”“月”都跟湘云有关,阴与阳是贯穿全书的哲学思考。
首先我们看宝玉的金麒麟来自张道士,贾宝玉叫张道士为“张爷爷”,张道士是“大幻仙人”“终了真人”,另外张道士是荣国公的替身,实际上张道士就是贾宝玉的“爷爷”,金麒麟是祖传下来给贾宝玉的,湘云从小佩戴金麒麟,金麒麟的来源没有所谓的神话传说,没有金锁和通灵玉那么玄幻,是很接地气的。
宝玉的金麒麟出自道门,而象征湘云的仙鹤是道教先人的坐骑,年长的人去世有“驾鹤西去”的说法。湘云论阴阳就是来自道家,所谓“一阴一阳之谓道”。
金麒麟应该是贾宝玉送给卫若兰的,后来卫若兰被迫与史湘云分开,就又回到宝玉的手上。具体情节怎么样,只能想象。
第31回庚辰本回末批:“后数十回若兰在射圃所佩之麒麟,正此麒麟也。提纲伏于此回中,所谓‘草蛇灰线,在千里之外’。”
第26回写冯紫英一段,庚辰本眉批曰:“惜‘卫若兰射圃’文字无稿。叹叹!丁亥夏。畸笏叟。”
第50回宝琴联道:“ 赐裘怜抚戍,” 湘云那里肯让人,且别人也不如他敏捷,都看他扬眉挺身的说道:“ 加絮念征徭。坳垤审夷险,”
诗中大意是怜惜戍边之人,加絮制作棉衣,戍边的人境况却很险峻。
从“射圃”来看卫若兰也是习武之人,所以卫若兰与史湘云婚后不久便去戍守边关,夫妻分离,不久卫若兰遇险而殁。
“沙场征戍客,寒苦若为眠!战袍经手作,知落阿谁边?留意多添线,含情更着棉。今生已过也,重结后生缘。”由于外界原因导致相爱的两个人不能在一起,今生不能为连理,望来生再续缘。
湘云诗“花因喜洁难寻偶”,“难寻偶”这个偶肯定不是指卫若兰,因为卫若兰是一早就定下的,彼时宝玉湘云均属贱籍,礼不下庶人,所以我觉得史湘云再嫁宝玉跟脂批“湘云是自爱所误”是不矛盾的。
“自是霜娥偏爱冷”,“霜娥”也通“孀娥”,一指娥皇女英,二指嫦娥,孀居的女子。
《供菊》中“霜清纸帐来新梦,圃冷斜阳忆旧游”就像是判词“展眼吊斜晖,湘江水逝楚云飞”的承接,斜阳、斜晖都指傍晚的太阳,即将步入暮年的人回忆旧时游玩的场景,湘云号“枕霞旧友”,昔日的故友重逢一起追思往昔,别有一番感叹吧。需要指出的是原书的时间线可能会拉的很长,比如甄士隐、尤二姐尤三姐等所经历的时间就挺长的,但是过程往往一笔就带过,直接到结局。
湘云画册“飞云”“逝水”都是流动之物,漂泊不定,瞬息万变。给人一种广阔的空间与时间不复返之感。
《乐中悲》快乐之中有悲伤,蕴藏着喜悲交集的意思,曲中没有明写宝玉,但是有暗写,劝慰身边之人:这是人世间的命数如此,不要白白地悲伤了!
另外,作者写宝玉总有自嘲的口吻,宝玉有作者的影子,宝玉湘云都是再婚,不明入判词曲册,以隐藏的“第三者身份”写入也是情理之中。
可以佐证这一点的是巧姐的判词:巧姐与板儿互换柚子和佛手成就了一段姻缘,但是判词及曲词并未体现,所以我觉得不能因为判词及曲词未提到,就没有这种结果的可能,因为文本中给了这种暗示。
再回到“白首双星”这一争论上,我觉得此回的“双星”就是指宝玉与湘云因为金麒麟而埋下了姻缘,这回湘云已经定了亲事,但是金麒麟分别属于湘云宝玉,尚未到卫若兰手中。这跟宝玉充当了蒋玉菡和袭人的中间人情形不一样,因为那回汗巾子分别到了蒋玉菡袭人的手里,另外宝玉的确跟袭人有夫妻之实了,只不过汗巾子易主。史湘云与卫若兰已定,宝玉没必要再充当这个中间人,因为宝玉给不给卫若兰金麒麟,已经改变不了这一事实,虽然后面金麒麟也到了卫若兰的手里,按照袭人宝玉的推断,宝玉湘云也有这种缘分的可能。纵观全书,这种用饰物而遂终身的,都在两人未定之前就有的,比如宝钗的金锁和宝玉的通灵玉,两个人没定亲;袭人与蒋玉菡都没见过面却因为汗巾子埋下姻缘;巧姐与板儿“小儿常情,伏脉千里”;小红与贾芸互换手帕,都是一对对出现。
书中特写了两次梳头,史湘云给贾宝玉梳头,贾宝玉给麝月篦头,有与君共白首之意。综上所述,我觉得白首双星指贾宝玉与史湘云像两个天个一方的星,在命运的际遇下白头偕老了。

楼主 潇湘夜00  发布于 2019-02-22 21:04:00 +0800 CST  
蹊跷的故事——茗玉与黛玉
刘姥姥二进荣国府当着众人讲了两个蹊跷的故事,看似无稽,却有隐喻。
第一个故事:就像去年冬天,接连下了几天雪,地下压了三四尺深。我那日起的早,还没出房门,只听外头柴草响。我想着必定是有人偷柴草来了。我爬着窗户眼儿一瞧,却不是我们村庄上的人。
——“却不是我们村庄上的人”,黛玉“不是咋们家的人”。
当讲到“原来是一个十七八岁的极标致的一个小姑娘,梳着溜油光的头,穿着大红袄儿,白绫裙子--”的时候,突然南院马棚起火,故事便戛然而止。火,祸也,第一回葫芦庙起火就是接二连三、牵五挂四的蔓延开来,四大家族是一损俱损。
第二个故事:这老奶奶只有一个儿子,这儿子也只一个儿子,好容易养到十七八岁上死了,哭的什么似的。后果然又养了一个,今年才十三四岁,生的雪团儿一般,聪明伶俐非常。可见这些神佛是有的。
“好容易养到十七八岁上死了”,这个死了的儿子就是映射贾珠,“后果然又养了一个,今年才十三四岁,生的雪团儿一般,聪明伶俐非常”,这便是映射宝玉无疑了,所以投了贾母王夫人的缘,连王夫人都听住了。
只有宝玉还念念不忘那个雪下抽柴的故事,于是刘姥姥讲出了第一个故事的后半段“这老爷没有儿子,只有一位小姐,名叫茗玉。小姐知书识字,老爷太太爱如珍宝。可惜这茗玉小姐生到十七岁,一病死了”,与黛玉的身世如此相似,茗玉即黛玉。“生到十七岁,一病死了”,黛玉的结局是病死的。
或许我们又囿于第一个故事的前半段,雪下抽柴,雪即薛,柴通“钗”,宝钗也是外来者,所以雪下抽柴的女子是宝钗黛玉的合一体,“穿着大红袄儿,白绫裙子”,红是黛玉,白是宝钗,又或许隐喻红白喜事“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喜与悲相互交替的美学模式是全书贯穿始终的,举个简单的例子,“寿怡红群芳开夜宴,死金丹独艳理亲丧”,寿与死的对比,生与死的循环,当然这是衔接自然的对比,不是续书黛死钗嫁于同一晚的刻意对比。
或许第一个故事的前半段,这个雪下抽柴的女子还是映射黛玉,我们知道黛玉是木,宝钗是金,根据道教五行相生相克的说法,木对应的是绿色,金对应的是白色,金克木,柴是木,双木为林,雪即宝钗,金生水木生火,所以故事讲到一半突然起火。
宝玉说茗玉:“不是成精,规矩这样人是虽死不死的”,对于宝玉来说,黛玉是虽死犹未死的,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活在他的生命里,妙玉是黛玉的延伸。

楼主 潇湘夜00  发布于 2019-02-22 21:04:00 +0800 CST  
阴与阳——林黛玉与林红玉、薛宝钗与白金钏
曹雪芹有一双很冷的眼和一颗很热的心,红楼梦处处有对立,开篇便有真与假之辨。
薛宝钗与林黛玉就像太极图上的两条阴阳鱼,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有时合一,有时分离,既对立又统一,组合起来就是一个圆。
有一种观点说黛玉长大后会慢慢宝钗化,但是我觉得黛玉无论怎样成长还是那个锋芒毕露的黛玉,42回后的黛玉与宝钗和而不同。比如,宝琴新编怀古诗,因为涉及到《西厢记》《牡丹亭》的内容,宝钗说不如另做两首,黛玉说宝姐姐太矫揉造作了;元宵夜宴黛玉当众喂宝玉酒;怡红生日黛玉以桂花油打趣宝玉,却忘了彩云的事情,自悔失言。先天本性的不同决定了黛玉宝钗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如宝似玉——贾宝玉身上有金与玉两种属性,结合了宝钗的“宝”和黛玉的“玉”的统一体,“情”与“理”的碰撞与交融,既有黛玉的“情情”,又有宝钗的“无情”,贾宝玉并不反对真正的儒家,他反对的是后人异端的伪儒家。以“金”为代表的载体是金麒麟,出自道门,以“玉”为代表的载体是通灵宝玉,源自天界。
书中有两次追问:
林黛玉:“至贵者宝,至坚者玉,尔有何贵,尔有何坚?”
柳湘莲:“此系何方?仙师何号?”
颇类似哲学的终极三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
——道士笑道:“连我也不知道此系何方,我系何人。不过暂来歇脚而已。”
冷然如寒冰侵骨,人生天地间,你我皆是暂时歇足的过客。
“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世界不再是对立的二元,而是统一的一元。
甄宝玉与贾宝玉也是两条阴阳鱼,一个真我,现实中的作者,一个是假我,艺术化浪漫化的自我。续书让甄宝玉走上求取功名之路,贾宝玉则出家当和尚,同道却殊途,是甄士隐和贾雨村结局模式的复制。但我却有不同的观点,我觉得甄宝玉与贾宝玉结局趋同,两者最终会合一。甄宝玉与贾宝玉,同中有异,真中有假,假中有真,把假的当成真的,真的也成了假的,把真的当成假的,假的也成了真的。真真假假,到最后自己都分不清了,是庄周梦为蝴蝶呢?还是蝴蝶梦为庄周呢?真与假又有什么分别呢?失去通灵宝玉的贾宝玉就是甄(真)宝玉了,那别人口中的甄宝玉呢,他的结局是僧?是道?或许还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留待后人猜测。
进入哲学范畴,宇宙中的万物都分为阴与阳,“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第2回中的“正邪两赋”便是基于这一理论的发展延伸,书中的人物不是死板的复制,而是在此基础上的千变万化。
第一回出场的甄士隐与贾雨村(一真一假)、英莲与娇杏(一莲一杏,一英气一娇气)就是两对相反相衬的人物,一枯一荣,互为映衬,两者命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大起大落,可谓波荡起伏。
尤二姐与尤三姐,性情迥异,命运殊途同归;良儿偷玉,坠儿偷金,这种处处对称的写法,书中比比皆是,不一一列举。
林黛玉与林红玉、薛宝钗与白金钏又是两对相反相衬的人物,判若云泥,又各臻其妙。
林黛玉与林红玉,一绿玉一红玉,黛玉清新脱俗,仿佛来自仙界,红玉务实进取,满满的俗世烟火。
薛宝钗与白金钏,一金钗一金钏,宝钗克已复礼,端庄娴雅,金钏活泼大胆,举止轻浮。
但这两者又不是完全的对立,异中见同,就像阴阳鱼中的白鱼有一黑眼睛,黑鱼中有一白眼睛,表示阳中有阴,阴中有阳。
林黛玉有懂人情通世故的一面,比如打赏婆子吃酒,大观园题咏中有“颂圣”之作;薛宝钗有情感外露的一面,因为关心宝玉挨打而羞红了脸,这都是黛玉与宝钗的可爱之处。小红勇于追求感情,同黛玉一样,且知恩图报;金钏儿自尊心极强且知耻辱,这是她传统守旧的一面。
林红玉与贾芸是天生一对,凤姐认红玉为干女儿,贾芸认了宝玉为父亲,两人一样的聪明伶俐,能说会道,能做事且重感情,80回后“芸哥仗义探庵”,红玉与茜雪则到狱神庙慰旧主。红楼梦此书可谓超越了时空,作者对于积极进取、曲意逢迎的人也不是一味的批判。
白金钏在贾政王夫人的房外敢主动问宝玉吃不吃她嘴上的胭脂,不可不谓大胆。服侍王夫人的时候,宝玉同她调笑,金钏儿也应对自如。“金簪子掉在井里头,有你的只是有你的”,金钏儿就是那根金簪子,后来果然投井而亡。“金簪雪里埋”,宝钗也是根金簪子,两股金簪合为钗。金钏儿之死跟宝玉相关,宝钗的悲剧也跟宝玉有关,金钏儿死后是穿着宝钗的衣服入殓,是一种暗示吗?
“至若离合悲欢,兴衰际遇,则又追踪蹑迹,不敢稍加穿凿,徒为供人之目而反失其真传者”,离与合,悲与欢,兴与衰,循环往复,红楼梦是悲剧不是惨剧,它绝不会卖惨,所以我认为宝玉与湘云的结合绝不是有些人说的那样会将红楼梦变成了大团圆的结局,悲剧的力量不是削弱而是增强,富与贫的悬殊对比,境况光阴天壤矣,这是真实的现实的悲剧,而不是宝玉出家的浪漫悲剧。
黛玉湘云联诗,妙玉出来后阻止二人:“好诗,好诗,果然太悲凉了。不必再往下联,若底下只这样去,反不显这两句了,倒觉得堆砌牵强”,“收结到底还该归到本来面目上去”,不应该“丢了真情真事且去搜奇捡怪”,一味的为了悲惨而悲惨,是失真的。
黛玉湘云的联诗“过于颓败凄楚,此亦关人之气数而有”,诗句是关于个人运势的。
湘云“拾了一块小石片向那池中打去,只听打得水响,一个大圆圈将月影荡散复聚者几次”,水中月分开又复聚,这就是宝玉与湘云的离合际遇。

楼主 潇湘夜00  发布于 2019-02-22 21:04:00 +0800 CST  
知是花魂与鸟魂?
红楼梦有花鸟并置式意象组合,除以花喻人外,也常以鸟比拟人,“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花魂默默无情绪,鸟梦痴痴何处惊”“花影不离身左右,鸟声只在耳东西”“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花鸟相配,相得益彰。
红楼梦中的丫鬟取名基本跟金玉、云霞、禽鸟类相关,最妙的例证就是王夫人的丫鬟,金钏儿玉钏儿对应“金玉”,彩云彩霞对应“云霞”,绣鸾、绣凤与“禽鸟”相类。
宝钗的莺儿本姓黄,名字出自“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这首诗是写思妇的。
黛玉的紫鹃、雪雁,杜鹃啼血,雪中孤雁,宝玉远适不归,黛玉日夜担忧宝玉为此洒血泣泪。
春燕又名小燕,是宝玉的丫鬟之一。
潇湘馆有大燕子和鹦鹉,黛玉还特意吩咐紫鹃留着窗户等外出的燕子归来。
《葬花吟》“三月香巢已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与宝玉词 “莺愁蝶倦晚芳时,纵是明春再见隔年期”对看,纵使来年燕子回来了,却已经物是人非了。
怡红院松树下有两只仙鹤,回廊上吊着各色笼子,各色仙禽异鸟。
除了用燕子指代宝玉外,大雁也是宝玉的象征,“雁声远过潇湘去,十二楼中月自明”。燕与雁谐音,且都是候鸟,春去秋来南来北往,羁旅异乡。林黛玉曾打趣宝玉是“呆雁”,怡红生日,黛玉代宝玉说“落霞与孤鹜齐飞,风急江天过雁哀,却是一枝折足雁,叫得人九回肠,这是鸿雁来宾”大雁折足,断雁孤鸿。
“落霞与孤鹜齐飞”,霞有朝霞晚霞之分,斜阳、斜晖照在云上就是晚霞,湘云乃“落霞”也,“孤鹜”在黛玉的酒面里应该解释为大雁,“孤鹜”即“折足雁”指代宝玉,这句诗又奇巧曲折隐喻了宝玉湘云的命运。
宝钗《忆菊》有句“念念心随归雁远,寥寥坐听晚砧痴。谁怜为我黄花病,慰语重阳会有期”宝玉远去不归,鸿雁捎去了宝钗的思念,“坐听晚砧”与“榛子非关隔院砧,何来万户捣衣声?”都是写思情。
宝钗放七个大雁的风筝,大雁向来雌雄相随从一而终,七个大雁剩下一个落单的孤雁,孤苦伶仃。宝钗灯谜“虽是半天风雨过,何曾闻得梵铃声?”梵铃指佛塔屋檐下挂的铃铛,大雁塔七层,玄奘法师曾作过那里的主持方丈。
宝钗与探春行射覆酒令用了“鸡窗”、“鸡人”二典,与宝钗灯谜“晓筹不用鸡人报,五夜无烦侍女添”二句遥遥相对,环环相扣。
以花始,以鸟终。全文完。

楼主 潇湘夜00  发布于 2019-02-22 21:04:00 +0800 CST  
红香圃生日宴会行酒令,湘云独占二首,两首描绘的形景却完全相反。第一首是凶兆,第二首却是吉兆。“铁索(锁)缆孤舟”书中第二次出现,这句诗在牙牌令中曾经被宝钗引用过,所以湘云曾与宝钗一样婚姻不幸。
第一首中的“不宜出行”对照第二首的“宜亲会友”,这个亲友指谁呢?黛玉的酒令有答案——鸿雁来宾。黛玉与湘云的酒令有意关合,步步蓄势,层层铺垫。
行酒令时宝玉与湘云宝钗都对过点子,却完美地避开了黛玉,不得不说作者这个上帝之手操控着书中人物的命运。宝钗宝玉射覆,指出了两人名字的出处,“此乡多宝玉”的下句是“慎莫厌清贫”,倒也应景。“宝钗无日不生尘”有意改“何日”为“无日”,跟灯谜诗中改“无复鸡人报晓筹”为“晓筹不用鸡人报”一样,稍改两字更添决绝之意,悲剧意味更浓。

楼主 潇湘夜00  发布于 2019-02-28 12:43:00 +0800 CST  
那个眉间一点朱砂,对于骂人的人,我的帖子不欢迎你

楼主 潇湘夜00  发布于 2019-05-04 17:54:00 +0800 CST  

楼主:潇湘夜00

字数:23000

发表时间:2019-02-23 04:5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6-02 02:51:55 +0800 CST

评论数:71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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