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一点伊布自传《Io,Ibra》都是足周和球迷翻译的



楼主 小哥不再沉默  发布于 2013-03-07 12:29:00 +0800 CST  
我,伊布拉

楼主 小哥不再沉默  发布于 2013-03-07 12:29:00 +0800 CST  
这本书我想先给我的家人和朋友,那些一直在支持我、无论在我幸运还是困难的时刻都陪伴在我身边的人。
我也想吧这本书先给所有的孩子们,尤其是那些自我感觉奇特和与众不同、那些从未被完全接受的、总是因为错误的原因而受到关注的孩子。
和别人不同也是OK的。
就像从我的故事中得到的教诲那样,要一直相信你们自己,最终每一个人都会找到自己的路。

与瓜迪奥拉的战争

瓜迪奥拉——巴塞罗那的主帅,就是一身灰色打扮,神情踌躇的那位——走到我面前来了,他看上去有点尴尬。
最初这个人在我眼里还是OK的,尽管他不是卡佩罗或穆里尼奥,但总体还行。那时离我们的战争还很远,而且那时2009年的出球,我正处在梦一般的境地里:我加盟了世界上最好的球队,到达那天在诺坎普受到整整7万人的欢迎。我升上了云端。
哦,或许也不全然如此:当地报纸上也不乏对我的批评,说我是怎样一个Bad Boy。总之,我是个不好搞的家伙。但无论如何,我来了,我的妻子海伦娜和我们的孩子都喜欢这里,我们在Esplugues de LLobregat街区有一个漂亮的家。我还能遇到什么不好的事?
“听着,”瓜迪奥拉对我说,“在巴萨这里,我们都是脚踏实地的。”
“那很好啊,”我说,“再好不过!”
“所以我们并不开着法拉利或是保时捷来训练。”
我点点头,努力抛开任何狂傲的想法,诸如:我的车和你有何相干?同时我脑子里真实的想法是:“他想要干吗?这话什么意思?”
相信我,我早已无需要用好车来显摆,主要是我喜欢车,那是我的爱好。我感觉到他话里有话,其意乃是:别觉得你自己是谁!
从那时起我就发现巴塞罗那有点像所学校。队员们倒没什么,他们都很好,尤其我还在那里遇到了在阿贾克斯和国际米兰的老队友马克斯维尔。但队中没有谁有球星的架势,这很奇怪,梅西、哈维、伊涅斯塔,每个人看上去都像是小学生。让我无法理解的是:世上最好的球星都在那里听命从事。可笑。
在意大利,主帅发令“跳”,球星们一个个都会自问:我为什么要挑?而在巴萨,人人都立即听命,就像受训的小狗。这不是我的风格,但我对自己说,“还是顺应这环境的好,别落入他们的成见里!”于是我也乖乖听话,就好比一只小羔羊,真疯了。我的经纪人米诺•伊拉奥拉也是我的好友,他说,“兹拉坦,你怎么啦?我都不认识你了。”
谁都不认识我了,我越来越消沉。要知道,从马尔默城开始,我唯一的心跳就是:遵循自己的风格。我从不考虑他人的看法,在一群“君子”中间我从来都不舒服,我喜欢闯红灯年轻人,你们大概明白我的意思吧。但现在,XX(注:粗口),我心口不一,现在我只说正确的话。这真疯了。
我开着俱乐部的奥迪车训练,像上学时那样低着头,也深知不再和队友吵架闹事,我变得很无聊。兹拉坦不再是兹拉坦。
但赛季开端仍然很棒,我不断进球。我们赢得了欧洲超级杯,我在场上发光,然后回家睡觉。但我成了另一人,我在自己嘴上套了个塞子,这很危险,简直是极端危险。我只有带着怒气才能踢好球,我必须吼叫和制造事端,现在我却把一切都封在身体里。或许这和我感到的压力有关。
我加盟巴萨成为史上第二昂贵的转会,媒体成天又拿我的性格说事。“在这里我们都不显摆,”我感到了这句话的分量,然后我就决定证明:我也可以做到。这真是我做过的最蠢的事。在场上我仍很强大,但我不再快乐。
我甚至考虑过放弃足球:不是说我不在乎这合同,只是我失去了踢球的乐趣。
圣诞假期,我们去了Are(瑞典滑雪胜地)度假,我租了台滑雪摩托。生活一停下来,我就必须寻找“Action”。我像个疯子般开着滑雪摩托,我在公路上把保时捷开到时速320公里。那个假期,在那座山里,我做了太多疯事,开滑雪摩托开到冻伤,但我心里高兴。

楼主 小哥不再沉默  发布于 2013-03-07 12:30:00 +0800 CST  
终于有点肾上腺素!终于找回了那个兹拉坦!我想:我干嘛要继续踢球呢?我又不缺钱,我不用对那个混蛋教练忍气吞声,我大可以和家人一起享受人生。那段时光真是棒,可惜好景不长。
假期很快结束了。回到西班牙气氛很不对,那里发生了前所未有的雪灾。西班牙人似乎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大的雪,我那座位于山上的别墅四周都是积雪,而我那笨蛋经纪人米诺——那些成天想误解我的人不就想让我这样称呼自己的经纪人吗——他穿着太浅的鞋,冻得直打哆嗦。他让我开车,结果我们差点完蛋:下山道时车身失去了控制,撞倒水泥防护栏,右侧车身全毁了。
队里很多人都因那场雪灾出了些小事故,但没谁的事故比我的竞猜。这也算是我赢了一筹,我们为此哈哈大笑。还好,我时常还能回到曾经的我,我还没完全趴到地上。
之后梅西便开始胡言乱语了。梅西的确很优秀,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球员,但我不是太了解他,我们太不一样了。他13岁就到了巴萨,在这种文化里长大,所以他呆在这个狗屎学校里一点问题没有。之后球队的战术自然都围绕着他,但现在我来了,我进球可比他多。我对瓜迪奥拉说,“我不想再踢右路了,我要去中间。”
我如愿被放到中路,但瓜迪奥拉又改变想法了,从433变阵为451,我突前,身后就是梅西。但我成了影子,所有的球都传给梅西,我根本没法施展。在场上我得自由得像只鸟儿,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要展示自己。但瓜迪奥拉却选择牺牲我,这就是真相,他把我困在前面了。OK,我能理解他的情况:梅西是巨星,瓜迪奥拉能不顺东他的医院?但我的进球不少,我也很棒,他不能让全队围着一个球员转。
瓜迪奥拉两个都应该考虑,管理层气氛也很紧张。贝吉里斯坦(巴萨体育经理)让我直接找瓜迪奥拉谈:我可是队中最贵的投资啊。
我不大愿意,因为我一直都甘愿接受安排。但好吧骂我一个朋友说得有理:兹拉坦,这就好比球队买了辆法拉利,却拿它当菲亚特500来开。我就打算用这句话去找瓜迪奥拉。
在训练场,我找到了他。
“我不想吵架,我不是来滋事的。我只是要讨论下。”
他点头,我感觉他有点畏惧。于是我重复了一遍。“好,我也喜欢和球员谈话。”他说。
“你们不该浪费资源。如果你们只是要一个门前杀手,找因扎吉不行吗?我需要空间,需要自由。我没法前后这样跑,我体重98公斤呢,没那种身体。”
他做沉思状。我的老天,他总在沉思。然后他说,“我以为你可以。”
“不。那样还不如让我呆在替补席上。我理解你,但是你正在牺牲我而满足其他球员,这样不行,这就像是买了法拉利却拿它当菲亚特500.”
他再次陷入沉思。“好吧,这或许是一个错误。是我的问题,我会解决的的。”
我很高兴,事情总该得到解决了。我的步调刚刚轻松,冰霜马上降临:他几乎完全对我视而不见了。
可无论如何,我不能沉默。我又不断进球,近很多球,当然,这些球没有子啊意大利的那些漂亮。我不再是那个伊布拉希莫维奇了。
3月份冠军杯4/1决赛我们客场对阿森纳,现场火药味很浓。下半时前20分钟很不可思议:我连进2球。“XX你瓜迪奥拉!我这么踢总可以吧!“但后来阿森纳扳平,我的小腿又开始疼,我被换下了。正常情况下,对任何一名教练来说,兹拉坦受伤都不是小事。但瓜迪奥拉态度冰冷,什么也没说。就这样我连续3个礼拜养伤,而那家伙一次也没主动来问我,“怎么样,兹拉坦?下礼拜能上场吗?”之类的。事实上,他连“你好”都不跟我说,一句话也没有。他甚至在躲避我的眼神。只要我进一个房间,他马上就会离开那个房间。“这是怎么回事?”我心想,“我得罪他什么了吗?是发型?还是我说话古怪?”我想得头都疼了,觉也睡不着。
我不断在琢磨这个事。倒不是我非得到瓜迪奥拉的宠爱不可,老天,他讨厌我才好呢,厌恶和仇恨才能刺激我。但我不能再一个人琢磨下去了,因此我跟队友谈起这个话题,可没人明白怎么回事。我在替补席上询问了亨利,这家伙是法国国家队历史上的最佳射手,一名伟大的球员。他也回答说,“我不知道为什么。”

楼主 小哥不再沉默  发布于 2013-03-07 12:30:00 +0800 CST  
自此,亨利每天都会跟我开个把玩笑,诸如,“嗨,兹拉坦,今天得到个延伸了吗?”我回,“没呐,但我看见他的背影啦!”亨利会说,“祝贺你啊,有点进步了!”这类玩笑倒给了我不少帮助。但我无时无刻不在问自己,“这是怎么回事?”我什么答案也找不到。唯一的可能是因为上次关于我位置的讨论,否则我找不到理由,但如果真是如此,那也太疯狂了!就因为我对自己的位置发表了不同意见,他就给我来个精神冷战?我总是试图跟他面对面,直视他的眼神,但他总是开溜,就像在怕什么。
那应该是他自己的问题。究竟是什么问题,我也不知道,至今都不知道……或许我也知道:那家伙受不了个性突出的人,他只想要些听话的小学生。他甚至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只会逃避,这样问题越来越大。
事情真是越来越糟。
冰岛火山爆发,欧洲航班全部停摆,我们却必须前往客场对战国际米兰,最后我们不得不乘大巴前往。当时我已伤愈,但那趟旅程是个灾难:共花了16个小时,到达米兰城时,我们已经精疲力竭。那可是那个赛季到此为止最重要的一场对决——冠军杯半决赛!我早已为圣西罗的满场嘘声做好了准备——我不仅不讨厌,我还很喜欢这样。但其他的一切都很糟糕,我猜,瓜迪奥拉在穆里尼奥面前有自卑感。
若泽•穆里尼奥是真正的明星。他带领比尔图赢得过冠军杯冠军,也是我在国际米兰的主帅。他第一次见到我妻子时说的第一句话是:“海伦娜,你只有一个任务:就是让兹拉坦吃好,睡好,让他高兴。”他是一个有话直说的人,我喜欢。他就像一个君主,一个军队的统领,但他对希姐也很重视。我在国际米兰时,他总在关心我,问我这问我那,他是瓜迪奥拉的反面。如果说穆里尼奥能照亮一个屋子,瓜迪奥拉就是关上门窗躲起来那个。不难想象,此时的瓜迪奥拉很想跟穆里尼奥一比高下。
“我们要面对的不是穆里尼奥,是国际米兰。”赛前瓜迪奥拉这样跟我们说。我几乎不去听他的赛前训话。我为什么要听?无非是些“流汗”、“流血”、“热泪”之类的说辞,从未听过一个教练那样说话,真是瞎扯!但他好歹总算来跟我说话了,就在圣西罗球场的赛前训练上,看台上来看训练的球迷们都在热烈讨论者,“伊布拉回来了”之类的话。
“你觉得自己可以首发吗?”他问。
“当然,”我说“我非常想上场。”
“你准备好了?”
“当然,一切都到位了。”
“可是,你真的认为自己准备好了?”
他老是重复同一个问题,搞得我很恼火,“听着,这趟旅行实在没什么可取之处,但我伤病好了,我会尽力而为。”
瓜迪奥拉似乎还在犹豫,这真让我忍无可忍。我立即拨通了经纪人拉伊奥拉的电话,我问他,“那家伙脑袋里在想什么?”尽管米诺是个天才,但没人给我答案。
我首发,我们1球领先,但事态开始变化。第60分钟,我被欢喜啊,我们最终1比3输给国际米兰。我气得冒火。
在职业生涯初期,比方在阿贾克斯效力时,我会为一次失利想好几个礼拜。现在我有了妻儿,更容易忘记失利。所以我很快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下个回合,在主场迎战国际米兰。那天气氛要爆棚,又有巴塞罗那的媒体都把矛头指向穆里尼奥,说什么上回合国际米兰赢球因为穆里尼奥和主裁判是好朋友,两人一起开餐厅之类的传闻。
我们必须在主场赢球。
结果我们是1比0获胜,但仍进不了决赛,我们被淘汰了。瓜迪奥拉好像认为责任在我,而且自此我感到自己在巴萨不再受欢迎。我极度不舒服,开着俱乐部的奥迪车不舒服,在更衣室里也不舒服。瓜迪奥拉看我的眼神更带敌意了,似乎我是个多余的家伙。
他就像一面墙,从他那里我得不到任何活的信息。呆在队里的每一分钟,我的心都在别处,我想自己已不是其中一员。
联赛客场对比利亚雷亚尔那场,瓜迪奥拉只给了我5分钟上场时间。我怒火中烧,倒不是因为我坐替补席,如果一名教练有种当着我面说,“兹拉坦你不够好,不够优秀!”,那我完全可以接受替补席。

楼主 小哥不再沉默  发布于 2013-03-07 12:31:00 +0800 CST  
瓜迪奥拉一句话也没有,气氛僵到了极点,我全身都感受到了。换做我是他,我会害怕。不是说我喜欢找茬,尽管我在场上跟人干过架,我得说,事情不是从我这儿起头的,而且我生气的时候,最好离我远点。
客观地说,情况如下:赛后回更衣室时,尽管我不可能高兴,但也不至于发疯。我的敌人在那里,挠着他的光头。更衣室包括亚亚•图雷在内,总攻只有几个人,还有一个金属的更衣柜。我一直盯着那更衣柜看,然后踢了它一脚,我猜它向上飞了3米高空。但还没完,我又对着他喊,“你没种!”我肯定还喊了更难听的。最后我说,“你跟穆里尼奥比啊!下地狱吧!”
我完全失去了控制。此时你期待瓜迪奥拉说一句类似“现在安静下来,话不能这么说”的回答,但他不是这种人,他整个就是个胆小鬼。他只是弯腰把地上的更衣柜捡了气力啊,就像个典型的洁癖小男人那样,然后走了出去们并且再也没提过这件事。当然,事情很快传开了,回程大巴上人人都在互相问,“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了?”
“没发生什么,”我心想,“我只不过说了事实的一部分。”但我没力气再说什么,我完全变成了头野兽。
接下来我的主教练、我的头儿直接隔离我,毫无理由的。很荒谬。我曾和他人发生过无数次世纪冲突,但第二天总能找到解决方法,回归正常,但现在,只剩下沉默和了冷战。我想:“我28岁,我很厉害,一个赛季进了22个球,15个助攻,但我却被视作无物。我还能继续忍受吗?别做梦了!”
对阿尔梅里亚那轮,我坐在替补席上想起(瓜迪奥拉的)那句话,“在巴萨我们不开法拉利或保时捷来训练。”笑话!我就开自己的车,尤其为了挑衅那些笨蛋。于是我把自己的法拉利停在了训练中心门口。不用说,这引发了轩然大波,有记者写说这辆车比阿尔梅里亚整支球队的工资加起来还贵。但我不管媒体怎么说,我打算还击。这回我要玩真的了,我不是不明白什么叫强硬,老实说,这点我很在行。当然我也不能掉以轻心,于是我给经纪人拉伊奥拉和朋友们打电话,希望听听多方意见。
我在罗森加德(注:伊布拉从小长大的移民街区,位于瑞典马尔默市)的朋友们说要难下巴塞罗那,砸烂一切。他们这么说很令人动容,但我想眼下不合适。我也跟妻子海伦娜商量,她来自另一个世界,很有气概。但这次他决定鼓励我,“无论如何,你当爸爸的本领见长,如果你找不到让自己舒心的球队,就回家来,家里有你最好的队伍。”我听了真的很高兴。
我时不时会陪儿子们玩皮球,但我更多的玩电子游戏,我可以连玩到黎明。电玩几乎要成为我的一种毒品,我沉溺其中,在国际米兰我还曾玩电玩到凌晨四五点,带着仅二三个小时的睡眠去训练。后来我给自己下了规定:晚上10点之后不能再碰Xbox或是足球经理游戏。
我不喜欢浪费时间。在那几个星期里,我更多地陪伴家人,在花园里和孩子们玩耍。这是我好的一面。但到了晚上睡不着时。或是白天看见瓜迪奥拉时,我的另一面就会出现,怒焰会冲上我的脑门,我会捏紧拳头想着报复的时刻。但我再清楚不过:已经无法回头了。是时候再站起来,回到我自己了!
记住这句话:可以把一个少年从贫民窟带走,却永远无法把贫民窟从少年身上带走。

楼主 小哥不再沉默  发布于 2013-03-07 12:31:00 +0800 CST  
在我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我的哥哥送我一辆竞速自行车,一辆小轮车,我命名为“七喜小子”。七喜小子是一个系列漫画里的小英雄,一个头发根根竖立的角色,我觉得他很强。我的七喜小子在罗森加德的泳池外被偷走了,爸爸卷起衣袖敞开衬衫冲过去。他,你们知道,是那种谁敢碰他的子女或者谁敢拿他们的东西就会跟谁没完的类型。但即使是如爸爸般强硬的人也做不了什么了。七喜小子消失了,我自然很沮丧。

在这个小插曲之后,我自己也开始偷自行车了。开挂锁,我渐成行家。邦、邦、邦,自行车便是我的了。偷自行车的贼,是我人生的第一个身份。是一件相当无辜的事情呢,但有时我会稍稍过火。有次我穿着一身黑衣,外表好似兰博,带着一个超大的钳子在黑暗中出门去偷一辆军用自行车。那辆车太漂亮了!我喜欢它!但是,百分百真诚地说,推动我的更多的是冒险的快感而不是自行车本身。在黑暗中漫步让我充满力量,不过我还喜欢做往橱窗玻璃扔鸡蛋这类事情,偶尔我会被抓住。

比如我记得一件相当尴尬的发生在Jägersro社区的大型商场Wessels的事情:我和我的朋友在盛夏穿着羽绒服——蠢事无误——下面藏着四个乒乓球拍和其他我们偷来的东西。
“那么,你们准备拿什么付账买这些东西?”在出口处拦住我们的保安说道。我从口袋里掏出六个十分的小硬币:“这样付?”不过这个人可没有什么幽默感。
我从那时起决定我得要专业一点:最终变成一个能干的小飞贼。

楼主 小哥不再沉默  发布于 2013-03-07 12:32:00 +0800 CST  
你们可能不信,不过那时候我矮矮的。我已经有一个大大的鼻子和严重的发音缺陷,因此在学校里他们给我指派了一个语音治疗师,一位来教我说“S”的女士。我觉得很羞辱,这绝对不是件让我看上去酷酷的事情。另外,我总是不安分,我没法安静坐在那里哪怕是一秒,我总是在不停地转悠。好像是,不停地奔跑,在我身上大概就不可能发生什么坏事。

我们住在罗森加德,一个满是索马里人,土耳其人,南斯拉夫人,波兰人和所有类型移民以及一点瑞典人的马尔默市郊居民区。我们小孩子们都是些顽固分子,没什么事也会大闹天宫,并且家里也不能说一切顺利。

我们那时住在Cronmans väg路5号C幢4层。我们之间没有互相拥抱或者很感情外露。没有人会问我:“哦亲爱的,今天怎么样?”之类的问题,没有一个大人会在家庭作业的问题上帮助你,或者关心你有没有遇到难题,你必须独自安排。如果有谁对你无礼,也绝对不要抱怨。当你不时地期望一点点温热的时候,你必须咬紧牙关。比如,有一天,我从托儿所屋顶上摔下来。严重的挫伤,我边哭边回家,渴望摸摸我的头或者至少安慰的话语。接着我挨了一个大耳光。
“你在屋顶上干什么?诶?”
根本不是“可怜的小兹拉坦”,而是“真是大白痴,你爬上屋顶,搞成这样!”我完全震惊了,我被扔在一边或者我走出去了,我不记得了。

楼主 小哥不再沉默  发布于 2013-03-07 12:40:00 +0800 CST  
我的妈妈没有时间来安慰我,绝对没有。她的工作是打扫清洁,非常辛苦地工作养活我们。她是那种强悍的女人,但工作之余没有什么精力照应别的了。在我家里,几乎所有人都有着糟糕的脾气。你不可能听到那种很有教养的语句比如“亲爱的,麻烦你把黄油递给我好吗”这类的,而是更类似于“动动你的屁股去把牛奶给我拿来,傻子!”还有摔门声和妈妈的哭泣。她经常哭。我全心全意爱她。她这辈子含辛茹苦,有时她一天要打扫14个小时,偶尔我和我的哥哥弟弟们会陪着她,帮她扔大垃圾袋,赚点零花钱。

不过当妈妈失去耐心的时候,最好不要出现在她周围:她用那种长柄大木勺打我们。有的时候会发生木勺断了这种事,这时我就得速度跑去买个新的。就好像她这么下重手还是我的错似的。我记得有一次在幼儿园,我拿着一块砖,以某种方式反弹出去,砸碎了一块窗玻璃。当妈妈知道之后,那些又要被迫花钱出去的念头让她完全气疯了。她用木勺打我,邦、邦,很疼,而且木勺好像也断了。家里没有多余的勺子了,于是她用擀面杖武装起自己,追着我跑!

不过那次我很坦率地跟Sanela说了。姐姐Sanela是兄弟姐妹中唯一和我同父同母的,比我大两岁,是强悍的类型。我想着我们要小小地捉弄一下妈妈。于是我们去了超市Ica,买了一个大木勺套装,那种十克朗三个的,作为圣诞礼物送给了妈妈。不过我不认为她欣赏这种讽刺,她没有开玩笑的时间:在餐桌上必须有所有人的食物,她所有的精力都用于达成这唯一的目标。那时候家里有许多人:我同母异父的姐姐们——之后她们离开家庭,和我们断绝了来往;还有我的小弟弟Aleksandar,我喊他Keki。钱永远都不够花。大的照顾小的,如果我们吃不饱,就会吃番茄酱拌意面或者去同伴或Hanife姑妈家,Hanife姑妈是我爸爸的姐姐,住在我们楼下,是整个家族中最早移民到瑞典的。

楼主 小哥不再沉默  发布于 2013-03-07 12:40:00 +0800 CST  
爸爸妈妈离婚的时候,我还不到两岁。我完全不记得那故事,也许这样更好。可以肯定的是,那从来不是一段幸福的婚姻。他们不停地吵架,而且他们结婚的主要原因应该是因为爸爸可以拿到瑞典居留卡。

他们分开后,所有孩子都跟了妈妈,不过我很想念爸爸。他那时候把自己照料的更好,并且和他在一起会发生更有趣的事情。一开始我和Sanela会在周日见他,他总是开着他那辆蓝色的老欧宝Kadett过来,带我们去Pildamm公园或者Limhamn岛,给我们买汉堡和冰淇林。有一次甚至给我们一人买了一双Nike Air Max,那种很酷的一双大概要一千克朗的运动鞋。我的是绿色的,Sanela的是粉色。在罗森加德没有人有那样的鞋子,我们觉得特别酷。我们和爸爸在一起
很好,甚至有时会得到五十克朗的零用钱,远远超出买个披萨买瓶可乐所需要的。曾是非常快乐的“周末爸爸”。
不过情况变得糟糕了。Sanela长于赛跑。60米短跑,她是整个Scania省同级别选手中速度最快的。爸爸对此骄傲得像一只孔雀,并且驱车陪同她前去训练。“做得好,Sanela,不过你能做的更好”,他这样说道。“别自满,你会做的更好”这是他一贯的腔调。那次我也在车上,什么事情不对劲。Sanela一声不吭,努力不哭出来。

“怎么了”爸爸问。

“没什么”姐姐回答,然后他重复地问直到她说出来所有的事。

发生了许多新鲜事,现在我们没有必要再纠结于此,是Sanela的事。不过我的爸爸立刻变成一头狮子:事关他的子女,他会变得非常愤怒,尤其是事关Sanela,他唯一的女儿。此后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社会调查机构的询问、调查以及关于我们姐弟俩抚养问题的可怕冲突。我并不理解发生了什么大事,那时我大概九岁。


那是1990年的秋天,即使所有人都努力试图让我呆在这些事情之外,我直觉地知道了。家里很混乱,尽管不是第一次了——我最年长的姐姐吸食毒品,很厉害的那种;她整天躲在家里,有行迹可疑的人给她打骚扰电话;大家都总担心会发生什么更严重的事情。


还有一次,妈妈因为窝藏赃物被police带走。某个认识的人对她说:你可以帮我保管一下这条项链吗?她显然是出于好心地同意了。接着真相大白:这是条盗窃来的项链,有天police突袭了我们并且逮捕了妈妈。我依稀有模糊的记忆,某种奇怪的气氛:“妈妈在哪?为什么妈妈不在了?”


家里不断发生遗憾的事情,我试着远离这些。我出去跑步,踢足球。这并不是说我是街区里最沉稳的孩子,或者最有出息有前途的:我只是街头踢球的许多孩子中的一个,而且与之相反更糟的是,我会爆发可怕的坏脾气:用头顶人,和队友吵架。但不管怎么说,我有足球。这是属于我的。我总是在踢球:在院子里,在小场地上,在学校课间休息的时候。


我和姐姐那时在Varner Rydén学校读书,姐姐五年级我三年级。不要怀疑我俩谁在那边更优秀!Sanela被迫成长得非常快,她像Keki的第二个妈妈一样照顾着他,在两个大姐姐离开之后照顾家庭,承担了难以想象的责任,并且守规矩,品行端正。她不是那种会被院长喊过去训斥的女孩的类型。所以当有一天我俩都被通知去院长办公室的时候,我非常担心。如果只通知我去,这是非常正常的,简单地说就是惯例,但这次事关我们两个。什么事情才会同时关系到我们两个呢?谁死了吗?


我开始肚子疼了,学校的走廊好长,我很不安。但是当我们走进办公室,看到爸爸坐在“恶魔”院长旁边,我放心了——爸爸,通常意味着愉快的事情——但是,院长办公室根本不会有愉快!气氛很紧张严肃,我开始发抖,并不很明白在说什么,只听到他们提爸爸或者妈妈。现在我明白了。因为写这本书,拼图的碎片各就其位。


1990年11月11号,社保机构完成了他们的调查。爸爸得到了我和姐姐的抚养权。妈妈家的环境,被认定为不合适的,尽管她并不是主要原因。妈妈哭了又哭,是的,尽管她用木勺打我们,她没有时间聆听,她在男人这问题上总是很不幸,似乎没有什么走向正确的方向。。。尽管她那样成长,但是她爱她的子女,我想爸爸也是明白这点的。


那天下午,爸爸去找妈妈:“我并不希望你失去孩子们,Jurka”。

楼主 小哥不再沉默  发布于 2013-03-07 12:42:00 +0800 CST  
不过,爸爸在这种情形的问题上相当严格,绝不开玩笑。他说了很强硬的话,“如果事情没有好转,你再也看不到孩子们了”等等,后来确切地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记得Sanela去和他住了几个星期,而我仍然呆在妈妈那边。但这样仍然不是一个好的解决方案。Sanela在爸爸那里过的并不好。我和她常常睡在地板上,桌上满是啤酒的瓶瓶罐罐。“爸爸,醒醒,醒醒!”但他继续呼呼大睡。我想着:真是奇怪啊,为什么这样?我们想帮他,但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束手无策。也许他会冷吧?于是我们给他盖上毛巾毯因为那样会暖和,其余的我们便一无所知了。也许Sanela懂得更多吧。她察觉到爸爸不稳定的脾气以及多么地易怒,会像恶魔一样吼叫,我想这吓坏了她。另外她想念她的小弟弟兹拉坦了,因为这些,她想回到妈妈那边,而对我来说事情正相反:我想念爸爸。在那些日子的某一个晚上,我给她打了个电话,也许我听上去真的很失落,没有Sanela在我感觉好孤独。
“我不想呆在这儿了,我想到你那儿去。”
“来吧”她说“我给你叫辆出租。”

楼主 小哥不再沉默  发布于 2013-03-07 12:42:00 +0800 CST  
社保机构再次调查,在1991年的3月,妈妈得到了Sanela的抚养权,爸爸得到我的。最终我和姐姐分开了,但是不管在高峰还是低谷的日子里,我和姐姐始终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姐姐现在开美容理发店,很多次,走进她的沙龙的人会说:天哪!真像兹拉坦!姐姐总会回答:傻X!是他长得像我!她很强悍,我们俩的人生都并不一帆风顺。

我的爸爸,Sefik,1999年从马尔默罗森加德区的Hårds väg路搬家到VÄRNHEMSTORGET区。他有一颗大心脏,就像你们已经知道的那样,他愿意为我们而死。但和他在一起的生活,事情并不是按我所想像的那样发展。过去我只知道他是“周末爸爸”,那个给我汉堡和冰淇林的爸爸,而现在我们必须分享日常生活。我很快意识到,爸爸的家里空荡荡的。少了什么东西,什么人,也许一个女人吧。家里有一台电视机,一张沙发,一个书架,两张床,其余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任何能营造温馨舒适氛围的东西;桌上是啤酒罐,地板上脏兮兮。有些时候突然来了兴致,会开始裱糊墙壁,半途扔在那里:“剩下的我明天再做”,但从来都没有做完。我们总是搬家,但从来没有一定程度上安定过,空白不仅仅是物质上的。

爸爸的工作是负责居民区维修维护,而且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他回家的时候穿着他的工作服,所有的口袋里满是修理工具,坐在电话旁或是电视机前,不想再被打扰。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常常插上耳机听南斯拉夫流行音乐,他对家乡音乐极为沉迷,甚至自己灌录了一些CD。当他情绪好的时候,很会秀自己。但是那时他几乎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如果我的什么朋友打电话来,他会对他们大吼:你们不该打电话到这里!

我不能把我的朋友带回家里,有的时候如果是他们找我,我也无法得知。我不能碰电话,没有人可以说说话。但是我知道,如果是严肃的问题,爸爸随时在我身边。如果有那样的事情,他会抛下自己,为我解决一切。

他有他行走的方式,决计会吓到人们。“活见鬼,那是谁?”但是那些平常的事,比如早上在学校发生了什么,足球场上的故事,和朋友们的小事,他毫不关心:如果我不能满足于和镜子自言自语,我就该出门了。是的,一开始我同父异母的哥哥Spako也和我们一起住,所以有些时候我和他聊天,但他那时已经十七岁了……我不太记得了,而且没多久爸爸就把他赶出家门。他们吵得相当厉害,很明显这也是个悲伤的故事,于是,只剩下我和爸爸。我们很孤独,各自呆在各自的角落,他也不往家里带他的朋友。他坐在那里,想他自己的心事,喝着啤酒。我们都没有陪伴,尤其是,没有吃的。

我整天呆在外面踢球,骑着偷来的自行车,通常我回家的时候,像一匹饿狼。大开冰箱门边想着:拜托了!里面一定要有吃的!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永远都是:牛奶,黄油,面包,最好的情况下,还会有那种四公升装的多维生素果汁,从阿拉伯商店买来的,因为会便宜些。很明显,还有啤酒:Pripps Blå或者嘉士伯牌的,六瓶一扎的那种。有的时候别的什么都没有,只有啤酒。我的胃嗥叫着。那时候所经受的,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问Helena!我们的冰箱必须是塞满的,我会持续地唠叨这个。前阵子,我儿子Vincent因为通心粉还在锅上而他想要吃了,因为食物还没好所以尖叫哭闹。我非常想对他吼:“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有多幸运!”

我会翻遍所有的抽屉,所有的小角落来找一个小肉丸,我厌烦了吃烤面包片,我能吞掉一整根长形面包。或者我会跑去妈妈家,尽管我并不总是受到欢迎的,很遗憾是:“搞什么啦,为什么兹拉坦也要来这!Sefik不给他吃的吗?”很多时候会训斥我:“你觉得树上会长钱啊?你是不是想把房子也吃了?!”但是,不管怎样,我们相互扶持。

与此同时,我在爸爸家,开始进行一场对啤酒的小小战争:把几听倒进洗碗池,很明显不是所有,不然立刻会被发现。偶尔我也会被抓住。到处都是啤酒,桌上,书架上。我常用那种黑色的大垃圾袋装满啤酒罐去垃圾分类回收处。一个易拉罐给我五毛,有的时候我能集到五十甚至一百克朗。易拉罐很多,我为换来的钱而高兴,不过很明显,这并不是什么欢乐的事。

楼主 小哥不再沉默  发布于 2013-03-07 12:43:00 +0800 CST  
像所有在那种情势中的孩子一样,我学会了准确判断爸爸的情绪。我确切地知道什么时候不适合和他说话。比如,喝完酒之后那天,他相当安静;第二天变糟一点。有的境况下,他会闪电般暴怒,有的时候则难以置信地慷慨,也许会毫无理由地给我五百克朗。那时候我收集球星的卡片。我自问自答着:“哦,哦,这次会是谁?”“马拉多纳?”多数时候我会很失望,尤其只是我不屑一顾的无聊瑞典球星的时候。不过有天爸爸给了我一个惊喜,他带着一盒装满球星卡小袋的盒子回家。真的像过节,我打开所有的小袋,找到所有最酷最牛的巴西球星……那是最美好的回忆。

偶尔我和爸爸会一起看电视,聊聊天,一切都进展的相当顺利。但其他的日子他则烂醉如泥。我眼前仍然会出现那吓人的画面。当我长大一些之后,亦会和他顽固交战。我不像哥哥那样退缩。我对他说:“你喝太多了,爸爸”,接着就是疯狂的争吵和完全没有意义的冲突。即使我从他脸上读出他心里对我吼着“我把你从家里扔出去”这一类的话的时候,我仍然会反对他,偶尔会闹得一塌糊涂,我只想说明我有我自己的立场。不过他从来不碰我,一根指头也没有。也许不是,有次他把我扔到两米的空中然后丢在床上,不过这只是因为我欺负了Sanela——他的心头之爱。

根本上来说,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现在明白:他的生活并不容易。“他喝酒是为了淹没他生命中的遗憾”哥哥曾经这样说。或许这并不是全部实情,但是前南斯拉夫的战争的确给了他相当大的打击。

楼主 小哥不再沉默  发布于 2013-03-07 12:43:00 +0800 CST  
对于那场战争我并无什么了解。他们从未向我述说过哪怕一点点。某种意义上说所有人都在尽力保护我,我甚至不明白为什么妈妈和姐姐们在某个时候开始穿上黑衣,那是因为外婆在一场发生于克罗地亚的轰炸中去世:所有人都哭了,除了我,因为我不知道,我也无需了解一个人是塞尔维亚人还是波斯尼亚人或者其他什么民族。

但忍受最多痛苦的人是爸爸。他来自波斯尼亚的Bijeljina市。在那里他曾是个泥瓦匠,他的整个家族和老朋友们至今仍然居住在那个城市。突然地,那里变成了人间地狱,Bijeljina受到了尤其严重的伤害。塞尔维亚人入侵城市,处决了成百上千的穆斯林,我想他一定认识其中许多人。爸爸又重拾穆斯林的身份并不奇怪,一点也不。他整个家族被迫逃难。Bijeljina市全部居民被塞尔维亚人替代,他们占据了空无一人的房子,也包括爸爸那间破旧简陋的小屋。这就是为什么爸爸在工作后从来没有时间留给自己:每个晚上他都在等着电视新闻或是家乡来的电话。战火吞食了他,关注后续状况成了他着魔的顽念。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喝着酒,听着音乐,忍受痛苦。我则非常当心让自己呆在外面或者去妈妈家。

爸爸家只有我和他,空荡荡,像我已经讲过的那样。妈妈家则相反,完全是乱哄哄一团糟。人来人往,吼叫,吵闹。妈妈那时搬到了旧居坐落的那条街也就是Cronmans vag街的五号A幢五层:楼上住着Hanife姑妈,或者说汉娜姑妈,我这样喊她。妈妈家也有许多事不顺。我同母异父的姐姐之一总是沉陷于毒品;每当响起电话铃声或是敲门声妈妈则惊跳起来:“我们的不幸还不够多吗?这会儿又是什么?”所有这些让她操心的事使得她比时光先一步老去,而且对所有来往于家里的人极为不信任。不久前,她心烦意乱地给我打来电话:”兹拉坦,冰箱里头有毒品!”我像弹簧一样跳起并立刻给弟弟Keki打电话:“艹!妈妈的冰箱里有毒品?!”他完全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接着真相大白:妈妈所说的是咀嚼香烟,是我给我弟弟弄到的。
“你放心,妈妈,那只是烟草。”
“一样的坏东西。”

我们青年时期的岁月确实给她留下相当的痕迹,我们也的确应该更有教养。而教养礼貌是我们从未学过的东西,我们只认识到生活的严酷。我记得有一次,少年时候,在我姐姐家,我那个吸毒的姐姐——她很早便离开家里,进出戒毒中心,接着又重犯恶习,最终妈妈和她断绝了关系,或者是我姐姐她自己这样做的,这不重要,我并不确切地了解内幕。无论如何这本是相当沉重的事情,但我们家人有这种脾性:极端的,报复心强的,会说“我不想再看见你了”这种话。

不管怎么说,那次我在我姐姐的小公寓里,也许是我的生日,我记得她给我买了礼物甚至很亲切——她的亲切的方式。然后,我想上厕所,她惊慌失措地堵住我,喊着“别,别”并且跑进去忙碌着。我意识到那儿有些不合适的东西,接着我看到了周围不少那些该死的玩意。不过,就像我说过的,她们试图让我远离,并且我有我的兴趣所在:我的自行车,我的足球我关于李小龙和穆罕默德·阿里的梦想——我想变成他们那样的人。

楼主 小哥不再沉默  发布于 2013-03-07 12:44:00 +0800 CST  
关于文中提到的一些东西,解释一下

小轮车(Bicycle Motocross,简称BMX)是一种车轮直径为20英寸的自行车,小轮车比赛分为在泥地赛道上的小轮车竞速赛(BMX racing)和以技巧为主的自由式小轮车(freestyle BMX)比赛。反正骑这个车都是不要命滴~kidding~

《第一滴血》(英语:First Blood),是1982年美国拍摄的一部越战主题电影。由动作片明星西尔维斯特·史泰龙(曾哥~你们懂的~)主演,导演为特德·科特切夫(Ted Kotcheff),内容据1972年大卫·莫勒尔(David Morrell)的同名小说改编而成。由于片中男主角的名字,该影片也被翻译为“兰博”(Rambo)。之后又拍摄了几部续编,都称之为“兰博”系列。第一步很经典,推荐观看~

楼主 小哥不再沉默  发布于 2013-03-07 12:45:00 +0800 CST  
爸爸在前南斯拉夫的长兄名为Sabahudin。他出生于1944年,人们喊他Sapko,我的长兄名字便是取自于他。Sabahudin是拳击运动员,非常有天赋。他为Kragujevac市的BK Radnick俱乐部效力,随俱乐部拿到南斯拉夫冠军并且成为国家队一员。但是1967年的一天,新婚且仅仅23岁的他去Neretva河游泳,那天水流湍急,而且我想他的心脏或是肺部有某种缺陷。他被水流拖到最深处并且淹死了……这对整个家庭是个严重的打击,在这件事之后,爸爸变得对拳击有些狂热。他有所有经典拳击交战的录像带,在那些录影带里,除了Sabahudin,还有阿里,乔治·福尔曼,泰森;还有所有李小龙和陈龙的电影。

这些便是当我们互相陪伴着坐在电视机前看的东西。瑞典电视节目似乎是不存在的,我们生活在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在我二十岁前,我从未看过一部瑞典电影,对瑞典运动领域的冠军和英雄们毫无认知,比如英格马·斯滕马克或伟大的网球选手们。但是阿里,是的,我了解他!何等传奇!撇开人们所谈论的且不谈,他坚持自己的风格。他从不请求原谅,这于我而言是很了不起的。他走他自己的路(不管人们的议论按自己的想法做事),永远都是。人应当如此。我从他那里借来不少说话方式,“我是最伟大的”这种。在罗森加德,有必要保持强硬的态度,如果某些侮辱跑到你耳朵里——最糟糕的事是被喊基佬——好吧,你不能后退。

至少,多数时候,我们之间并不争吵。我们的俗话说,人不在自己床上拉屎。更多的是罗森加德的我们和其他所有人对抗。有一次,马尔默音乐节,我看到一大帮罗森加德的小伙子们,大概有两百个,追逐一个独自一人的家伙。老实说,准确地看上去,是不平等的冲突。但是因为有我们这一区的孩子,我也开始和他们一起跑,而且我不认为那个家伙后来状况很好。我们是傲慢的,无约束的。我们试着做硬汉,但有的时候这并不容易。

楼主 小哥不再沉默  发布于 2013-03-07 12:45:00 +0800 CST  
当我和爸爸住在Stenkulaskolan那块儿的时候,我从妈妈家回家常常很晚了,被迫要走一段建在Amiralasgatan路下面,出口在Annelund路的乌黑隧道。曾有一次,许多年前,爸爸正是在那个地点被盗窃并且被残忍地殴打,结局是因肺穿孔入住医院。我常常想这件事,尽管很明显我尽一切努力试着避免想它:但越是试着把这些想法驱逐出去,越是会浮现在脑海里。那隧道上面是火车道和公路;隧道里有可怕的小胡同,一片片灌木丛,隧道两端各有一盏路灯,剩下的便只有黑暗了,我很害怕。因此路灯成为了我的识别标记,我像疯子一样从一盏跑向另一盏,心脏简直要爆裂,一直想着:那里面一定埋伏着一些混蛋,就像那些攻击了爸爸的杂种,我有一种完全狂躁的思维方式:只要我跑得足够快,我就是安全的。当我到家的时候,大喘着气,当然是像阿里那样!

另一次,爸爸带着我和Sanela去Arlov河游泳,之后我去了一个朋友家;正要回家的时候,开始下起了雨。大雨倾盆而下,我在雨中像白痴一样踏着脚踏车,走进家门的时候摇摇晃晃,完全湿透了。我们那时住在zenithgatan路,距罗森加德相当远,我完全筋疲力尽了。我发抖着,肚子近乎荒唐地疼,不能动弹,在床上蜷曲成一团,呕吐痉挛,直至昏迷。爸爸冲进房间——是的,他是那种冰箱是空的,自己喝太多的爸爸——但是当真的需要他的时候,没有人像他一样:他叫了一辆出租车,把我像小虾一样抱在臂弯里,抱到楼下等待的车上。我那时轻的像一片羽毛。爸爸则高大强壮,像一只在笼子里的狮子一样失去理智,对出租车司机吼道:“这是我儿子,扔掉所有的交通规则,我来付罚单,五分钟之后,我希望我们在医院入口!”女司机按他所说的做了,两次闯过红灯,很快我们到了马尔默医院儿童科。

自我懂事以来,情况从未如此危急。他们必须在我的背部注射药物。爸爸听说过一些人(因背部注射)瘫痪的事,我可以想象他大声叫嚷了不少辱骂和威胁。如果有什么闪失,他会把整座城市翻个底朝天。但之后他平静下来了。最终他们给我进行了脊髓注射:我趴在那里呜咽着。诊断结果是我得了脑膜炎,我周围必须是完全黑暗的环境。女护士放下百叶窗,关掉所有照明。接着他们给我填塞药物,爸爸留下照料我。但是当早晨五点我睁开双眼:危机已经过去了,至今我仍然不知道是什么引起了这场病。也许是那个阶段我太不关心自己的身体,没有平衡的膳食。

那段时间,我个子矮小,相当纤弱无力。但我内心找到了打胜战役的力量。我很快忘记了那生病的破事,我开始寻找刺激,而不是坐在家里反复思考。我身体里有一团火焰,正像爸爸一样,一点就着。现在我明白,那是艰难的岁月。爸爸的人生起起伏伏,常常对所有事都心不在焉,或是突然发怒:“你偶尔才呆在家里!”“你不能只想着你自己的事!”依他之见,如果你身上发生了什么糟糕事,你得鼓起勇气,表现得像个男人,而不是小男孩。不存在说得过去的借口,绝无“今天我肚子疼。我身体有点不适”这类的。我学会自己恢复身体,继续向前,但是,也不能忘记要作出自我牺牲。当我们去宜家给我买张新床的时候,爸爸不能接受运费——送货上门要另外付大概五百克朗之多,因此我们得怎么做呢?很简单。爸爸变身超人:从宜家到家全程把床抗在背上,确实很疯狂,一千米接着一千米,我则提着床头跟着他走,与床相比根本毫无重量。然而我无法紧跟在爸爸后面:“慢点,爸爸。偶尔停一下。”但他像坦克一样前进。他有那种男子气概的风格,你们应当看看当他以他那种牛仔风格的举止出现在学校家长会的场景。所有人都问着:“不过,那是谁?”他引人注目,引起注意。老师们肯定不敢抱怨我尽管他们很想:“跟那家伙(说话),我们得小心点!”

显然,我常常被问到,如果没有成为一个足球运动员,我会做什么。我毫无所知。也许我会变成一个罪犯。我和我们街区的朋友闯了不少祸。倒不是说我们到处转悠职业偷盗,但总之我们本能地偷了不少东西,可不仅仅是自行车。大商场里人来人往,是行为本身让我兴奋,数额并不大的偷盗让我觉得刺激。我必须庆幸爸爸从来没有得知这些。爸爸喝酒,是真的,但他的规矩相当原则性:人应当尽自己的义务等等等……当然,不偷盗是列在清单首位的,这点毫无疑问。如果我被发现了,那会是世界末日。

楼主 小哥不再沉默  发布于 2013-03-07 12:48:00 +0800 CST  
那次我们穿着塞满了赃物的风衣在大百货商店Wessels被抓住,是疯狂的蠢事。问题不是在于惯常的几颗糖果——我们偷了价值1400克朗的商品。但来(policestation)接我们的是我朋友的爸爸,当police给我们来信说“兹拉坦·伊布拉希莫维奇被当场抓获偷窃,blablabla”,我在爸爸看到前及时撕碎了它。进行得很顺利并且继续小偷小盗,正因如此,你们知道,我的结局可能会很糟糕。

不过有件事我可以十分确信地说:我从未碰过毒品。自然地排斥毒品。我不仅仅会倒掉爸爸的啤酒,也会扔掉妈妈的香烟。我讨厌毒品以及这一类令人憎恶的东西。我第一次醉酒要到十七或者十八岁,像个很不靠谱的青年一样在一幢大楼的门厅吐了,在那次之后就没怎么醉过,仅仅是跟随尤文图斯拿到我的第一个意甲冠军之后在浴缸里休克了。都是特雷泽盖,那个阴险的家伙,自己小啜着来挑战我!我和Sanela对Keki非常强硬,如果让我们抓到他抽烟或者喝酒,准会打断他的骨头。

我的小弟弟Keki的事情,是有点特别的。我们照顾他。感情问题,他去找Sanela;那些更强硬的问题,来找我。我保证,将他置于眼皮底下,照看他。但除此之外我确实不是个圣人,我对朋友和队友并不总是这么和善友好。相反我常常寻衅滋事——那种如果现在谁敢对我的儿子们做,我会狂怒的事。这个可不要忘记。我那时便有了双重人格。

我会同时既有纪律性又好动爱闹,以此为基础建立了我的哲学,决定了我的风格:既有嘴上功夫,亦有真正的行动。我不喜欢那些只讲空话的:“我是最好的,你是谁?”显然不喜欢,没有比这更蠢的了;但我也不喜欢那些明明做了很了不起的事情,之后却只能结结巴巴地说一些傻话的,比如瑞典的运动明星们。如果我成为最优秀的,我就会因此感到自豪。我认为自己会成为明星,我亦永远来自罗森加德。也许我之所以成为我,正是因为这怪诞的哲学。

我是没有秩序的,疯狂的,但我有我的性格。我总是准时到学校,(尽管)早上起床对我来说有点困难,时至今日仍然如此。我总是完成家庭作业……好吧,几乎总是。数学我没有一点困难,邦、邦,正确答案就出现在眼前。有点像在足球场上。图案和答案立刻出现。但我不能很好地写出全部解题步骤,老师觉得我是抄袭。我不是那种人们期待着会在学校里得高分的孩子,我有点儿是那种必须从学校里撵走的类型。尽管我真的学习了,因为考试弥补着(平时)失去的时间,考完第二天又自然地全都忘记。我不是一个真的坏孩子,我只是在坐着不动这事上有难以想象的困难,做在课堂上朝同学扔橡皮这类的蠢事。

那是不安定的岁月,我们总是搬家,我并不确切知道为什么:我们很少会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一年。老师们很好地将这一点为他们所用:“你得去你自己的片区上学”,倒不是吹毛求疵的官腔官调,而是他们看到了能从“当我的老师”中解脱出来的可能性。我换了一所又一所学校,很难交到朋友;而在家里,爸爸被精疲力尽的工作、(前南)战争、啤酒、不让他休息的像是铃声猛响的持续折磨脑袋的耳鸣拖住。

因此通常我必须自己照料自己,努力不去关注所有在我家里相当盛行的混乱事情。总是有事情不能如人所愿地进展。

你们知道,我们巴尔干人是强悍的。我那个吸毒的姐姐,最终和妈妈和我们断绝关系,(尽管)也许曾有过期待,在所有毒品依赖和戒毒中心的糟糕事之后。但另外一个同母异父的姐姐也被家庭除名了。妈妈非常简单地将其删除掉,而我(当时)甚至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因为她和她的未婚夫,一个南斯拉夫男孩,有什么纠纷。他们吵架了,而妈妈出于某些原因站在男孩那边。这样让我姐姐气疯了,她和妈妈互相吼着可怕的东西,那绝对不是美妙的时刻。但是拜托了,这又不是世界末日!那绝对不是我家里第一次吵架,但妈妈自尊心太强了,是真的自尊心太强了,显然她或者姐姐造成了不再沟通的局面。我承认——我也无法忘记,我能在许多年后仍然记得对手的一个恶意拦截。那些给我伤害的混蛋停留在我脑海里,我知道我的报复心难以置信地强。

不过那次他们过头了。我们原本姐弟五人在妈妈家,突然变成了三个:我,Sanela和Keki,而我们对此无能为力。就像雕刻在岩石上一样:同母异父的姐姐们不再是家庭的一分子,而岁月流逝。

十五年后,她的儿子给我妈妈打电话。我的姐姐总之是有了一个孩子,换言之,妈妈有了个外孙。
“你好,外婆”他这样说,但妈妈不想认识他。
她只对他说了“不好意思”就放下电话。

当我知道这事的时候,我简直不愿相信。我因为过分激动而喉咙哽咽。我无法形容那种感觉。我简直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没有人这样做!毫无理由!但我家人就是自尊心太强以至于每件事都变得很困难,我只能感谢上帝让我拥有足球。

楼主 小哥不再沉默  发布于 2013-03-07 12:49:00 +0800 CST  
在罗森加德我们有一些多少还算凑合的小球场,不,也不是,除了那个被称作“吉普赛人球场”的,那球场简直是个灾难。这倒不是说阿尔巴尼亚人或者土耳其人就各自呆在一块场地踢球,你父母亲来自于哪个国家不算数,而是你自己(决定)去哪个场踢球。每个人都呆在自己的场地,我们的场地名为Tornrosen,属于妈妈所住的大楼。场地里有一个秋千,一块游乐区,一根旗杆,还有一块我们整日在那里踢球的小足球场。

很多次别人不希望我加入队伍,他们说我太小了。我会瞬间发怒。我厌恶被排除在外。我也讨厌输球。不过更重要的不是赢球,而是假动作和踢得好看。重要的是那些惊呼:“哦!哦!哇哦!看那个人在搞什么!”问题在于用常变常新的招数让其他男孩对你印象深刻,你必须不断练习直到在所有人当中最为知名。

到一定的时候,妈妈们从窗户往外喊道:“不早了,吃晚饭了。回家,上楼来!”

“马上,马上”我们这样回答,但是却接着踢球,有时天已经黑了或者下雨或者发生其他什么事。我们真的是不知疲倦。

那个场地空间有限,得速度快而且脚下活好。尤其是对于我,我那时个头小且单薄,常常是强悍拦截的牺牲品。我实际上被迫不断创造出新的本事,来保护我的脚踝,也为了那些我非常喜欢的欢呼。我常常抱着球去睡觉,想着如何提高我的水平:闭着双眼,第二天踢球的画面如电影般展现。

我的第一家俱乐部名为MBI,Malmö Boll och Idrottsförening——马尔默的一家体育和足球协会。我开始在MBI踢球时才六岁,我们在一块挖掘出来的场地踢球,场地在一些绿木屋背后。我骑着偷来的自行车去训练,我不可能是那种很好搞定的小孩。教练们偶尔会因某些蠢事把我撵回家里,而我明明已经针锋相对地驳回了(他们的话)。我听到他们重复说:“当心点,兹拉坦!”他们惹恼了我,而且我觉得困惑。在MBI既有外国人也有瑞典人。他们的家长抱怨我所有那些从野球场学会的杂耍技巧,到某个时候我已经让他们每个人都受伤过一次了。我换了其他几支队伍,然后登陆FBF Balkan俱乐部。那里完全是另一种风气!

在MBI瑞典老爹们喊道:“往前,孩子们,动起来。做得好!”而在Balkan则会听到:“**妈!”那里有很疯狂的斯拉夫人,像烟囱一样抽烟,朝你扔鞋。我想:太妙啦!完全就像在家里!在这里我感觉很好!教练是波斯尼亚人,在南斯拉夫曾经踢到高级别(联赛)。对我们而言,变得有点像一位父亲。好多次他开车送我回家,偶尔会给我一些克朗买冰淇林或是用来平息我相当的饥饿。

有一段时间我守门,我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其实很简单,大概是因为我跑去对首发守门员说了“你根本没价值,我都能比你做的好,我爸也比你强”这类的话。但有场比赛他们进了我许多球,我发疯了。大叫大嚷说他们全都是傻X,说足球就是一坨屎,说全世界都疯了,说我将去打冰球——“冰球可才是种运动,白痴们!我会成为职业球员!You guys go get
****ed!”

然而接着我去搞定这冰球的事……去死,怎么需要这么多东西!简直是一套盔甲!自然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于是我迅速地放弃了这个想法,继续那一坨的运动——足球。至少我停止守门,去当前锋了,我开始变得真正强大。

楼主 小哥不再沉默  发布于 2013-03-07 12:50:00 +0800 CST  
有一天我们要踢一场很重要的比赛,而我还没到球场,所有人都问“兹拉坦在哪?”只剩下几分钟就要开始比赛了,教练和我的队友们肯定很想掐死我。“这家伙躲哪儿去了?这么一场重要的比赛不来,究竟有多混蛋啊?”接着他们看到地平线上一个小男孩不要命地蹬着一辆偷来的自行车直接驶向教练。“他一点儿也不想撞到他吧?”不,我在砂砾石上粗暴地刹住车,恰恰停在他鼻尖前,然后直接仓促上场。结局是他眼里进了沙子,从头到脚一身灰。他很愤怒,但让我踢比赛了,我记得我们赢了。

我们是个不错的小团队。有次整个上半时,出于惩罚,我都坐在替补席上——我又做了某些我的鲁莽行为之一。我们零比四落后于一支花花公子队Vellinge:实际上是一场我们这些被称为“蟑螂”的移民后代和“天之骄子”们之间的比赛。空气中弥漫着相当紧张的气氛,我是如此地生气,几乎要爆发。那白痴怎么能让我呆在替补席上?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我对教练说。
“别急,淡定。一会儿我就让你上。”

我在下半时上场,进了八个球。我们八比五赢了,耍弄了那些公子哥儿。是的,我那时很优秀:技术好,视野也不错。在妈妈家附近,我因为在窄小场地做出的疯狂动作变成了一个小名家。但是现在所有那些重复的人云亦云是相当无聊的:“我很快就看出来兹拉坦不是一般人,blablabla。事实上他可都是我教出来的。他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都是些傻X废话。

没人看出来什么。或者至少,没有人看出他们所声称看出来的那些。没有一家大俱乐部来敲我家的门,我只是个拖鼻涕的孩子。没有什么“啊,那个小天才我们可得抓紧了!”,而是“谁让那个蟑螂上场了?”那时我就已经很可惜地不太稳定:我能一场比赛进八个球,然后几个星期都完全没有状态。

彼时我亦有好几个伙伴,其中一个男孩叫Tony Flygare,我们有同一个瑞典语老师,他的爸爸妈妈也来自巴尔干半岛,而且他也是个强悍的人。他不住在罗森加德,不过就在罗森加德外一点点,Vitemöllegatan路。我们同龄,他更高大结实,被认为是比我有前途的天才。所有人都是Tony这Tony那的:“看那个!多棒的球员!”我有点在他的阴影之下。但也许是件好事,谁知道呢。我学会咬紧牙关,挑战自己,从逆境中走出来。而且,就像人们说的,我那时候确实看上去没什么前途的样子。我是野蛮的,疯狂的,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突然变化,不断地尖刻批评球员和裁判,一家接一家地换俱乐部。在Balkan踢,回到MBI,再次到Balkan,然后是BK Flagg。

完全是一团糟,没有人陪我训练,很多时候,我会(忍不住)撇一眼呆在场边的其他人的父母。我爸爸从来不在那里:既不在南斯拉夫人里也不在瑞典人里。就是这样,我自己凑合过来了。我习惯了。也许我的心终究是灼痛着,我不知道。人终其一生就是在建立习惯,而我建立了和所有这类事保持距离的习惯。爸爸就是他那样的人:精彩的,但起起落落。我不像其他小孩指望自己的父母那样依靠他,不过偶尔我也会对自己说:“见鬼!真希望他能看见我做的那些巴西球星才做得出的动作……”

爸爸也经历过帮我制定荒唐规划的时期。有一阵子他希望我将来能成为律师。我可不怎么相信。在我成长的环境里,没有人变成享有声誉的法学家。人们做着疯狂的事,梦想着成为硬汉。人们从父母那里无法得到支持,没有“你的家庭作业有什么疑问吗?”“需要我给你讲一点瑞典历史吗?”这种,而是啤酒罐,南斯拉夫流行乐,空冰箱,巴尔干战争。

不过有的时候爸爸会和我聊聊足球,我总是很高兴。有一天他对我说——我永远不会忘记,空气中有某种很郑重的味道:“兹拉坦,是时候你该在一家大俱乐部踢球了。”
“什么,大俱乐部?什么是大俱乐部?”
“好球队,兹拉坦。最顶尖的球队,比如马尔默!”

楼主 小哥不再沉默  发布于 2013-03-07 12:50:00 +0800 CST  

楼主:小哥不再沉默

字数:104814

发表时间:2013-03-07 20:2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1-09 10:13:10 +0800 CST

评论数:309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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