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里有点冷清，我默默地搬个楼
原帖来源：琅琊榜电视剧吧
作者：列兵02（其实就是我...）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不喜勿喷
wuli郡主镇楼

贞平二十九年，云南大旱，颗粒未收。
正值严冬，霓凰郡主带着穆青和两名侍从外出，巡查民情。所到之处，皆是一片凄凉。一张张绝望的面孔望向她来，无声地哭诉着。大雪纷飞，如鹅毛般覆在她的肩头。她轻叹一声，捋了捋有些零散的碎发，正欲掉转马头，眼角的余光缺忽然扫到一个蜷缩的身影。她眉头微蹙，随即翻身下马，系紧了披风，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柔软的新雪上，向那个身影走去。
凛冽的寒风袭来，像尖刀般扎在裸露的皮肤上。那人是个女孩，只着一件破旧的单衣，可容颜清秀，透着一丝不知名的英气，估摸着是十三四岁的样子。她伸手摸了摸那女孩的脸颊，已是滚烫。她微微垂下眼眸，几番挣扎后，解下披风，盖在女孩身上，然后将其轻柔地抱起，放到鞍上。
“青儿，我们走吧。”霓凰郡主牵着缰绳，眼里有说不出的意味。

夜已深，皎洁空明的月光轻洒在穆王府的庭院中。屋内，烛光摇曳，一个单薄的身影正伏案写着什么。今年，云南大旱，本就已让她头疼。近日更是反常的下起大雪，她已经多夜未曾合眼。此刻，她放下笔，抬头望了望院中的寒梅，突然莫名的感到失落。年方二十的她担下了太多的责任，承受了太多的痛苦。思及，她突然想起前两日救回府的那个孩子。于是随手抓了一件披风，向东阁走去。
霓凰郡主缓缓地推开了门，解下披风后，她燃气一根蜡烛放在床头，又往炉里添了些炭。这才慢慢地坐到床边，怜惜地看着她。前几日只是遣了医官照看，直到今日才真正仔细地瞧了瞧她。只见她皮肤白嫩，身形纤瘦却结实，两道剑眉格外醒目，给她平添了几分正气。霓凰郡主微微笑了笑，眸里荡漾着无限的柔情。她掖了掖被角，轻轻吹灭了蜡烛，才悄然离去。

次日清晨，霓凰郡主像往常一般早早起了床。习武一个多时辰后，只觉神清气爽。剑锋一挑，几片枯叶旋着落下。身后，一个手下拱手一作：“郡主。”
“何事？”她收剑入鞘，转身审视着那人，语气冰冷。
“回郡主。医官命人来报，说您那日带回来的那个孩子今早醒了。”语毕斜眼瞟了一下她。
闻此，她嘴角微扬，语气缓和了许多：“知道了。告诉医官辛苦他了。你下去吧。”说着将手中剑丢给那人，急促地赶往东阁。
霓凰郡主顾不得形象，推开门就急切地问道：“你好些了吗？”那女孩见来人是郡主，连忙准备起身行礼。
“不必。”她按住了女孩坐到床边，“你身子还不好。”
“是。”女孩低头说道，“那日逢您相救，我才能保住性命，此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甚感愧疚。”
霓凰郡主摸了摸她的脸颊，笑着说：“言重了。不过我看你气质不凡，不像是普通孤儿，不知你能否讲讲你的身世？”
她抬起头来，手指下意识地搓着衣角，恭敬地答道：“我叫慕霁。家父本是云南的一名商户，故家境也算富裕。三年前，楚军来犯，穆王爷战死，家父也惨遭杀害。我和家母一路辗转求生，直到今年大旱，又遇暴雪。家母病重不幸故去，我年方十三，也染上风寒，直到您相救，才算捡回一条性命。”
霓凰郡主默默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柳眉轻挑，道：“今后，你就待在我穆王府吧。”
“郡主，你这是？”慕霁抬起头，讶异地看着她。
“你无父无母，若不如此，只怕又将是流离街头。”霓凰郡主并未直视慕霁，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你不是想报恩嘛？况且你和青儿年纪相仿，他也有个伴。”
慕霁一时有些枉然，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立时起身下床，“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两手交叠向前一推，目光坚毅而又热切，字字铿锵地说道：“多谢郡主！郡主相救之恩，来日必将报答！”
霓凰郡主莞尔一笑，将她扶了起来，道：“你先把冰养好，剩下的事以后再说。”说完拍了拍她的肩膀，浅笑着走了出去。

微风轻拂。霓凰郡主在案前翻阅着这几日的粮草报告，心情极佳。前两日，她亲去益州城借粮，这才暂时缓和了艰难的境地。她还听请来的先生说，慕霁天资聪颖，以前也曾读过诗书，又勤奋好学，这功课是日益见长。想到这时，突然传来几声清脆的叩门声。“进来吧。”她合上手中的书卷，看向来人。”“是霁儿啊，来，过来坐。”她随意地说道。这一个多月的相处，她在慕霁面前已完全没有架子和伪装。
慕霁跪坐在桌侧，俯身倒着一壶武夷茶。“霁儿此来，是有一事相求。”
霓凰郡主柳眉轻扬，接过一杯茶，应允道：“何事？”
慕霁抬起头来，直视着她，平淡如水地说道：“不知郡主，可否准霁儿习武？”
霓凰郡主抬到嘴边的手停住了，她愣了一下后，依旧饮完了这杯茶，随后将杯子放回案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对上了慕霁平淡的眸子：“你莫非忘了我当日说过什么？”
慕霁面对她暗藏的些许火气毫不退缩，几番斟酌后，道：“霁儿不敢。只是家父曾教导过我，云南儿女当自强。故霁儿自幼也有些武学功底。现今受郡主之恩寄于穆府，若不勤加修习，保家卫国，岂不是对郡主有愧？对云南穆府有愧？”
霓凰郡主听到这番言论，突然仰天长笑，后又长叹一声，慢慢站起身来，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不无赞赏地说道：“不愧是我穆霓凰救回来的人。有此志向，当真可喜。”说罢，踱了两步，立于窗前，神色悠远地望着白雪覆盖的苍山，似是自言自语的轻声说道：“想当年，我也是这么对父王说的。只是一介女流，或许不应承担太多的责任，更不应该日日都尝到生死的滋味。纵然外界看我驰骋沙场如何风光，我却只是将他的理想，作为我的信念。”说到这，霓凰郡主苦笑了两声，竟像个孩童般抿了抿嘴，撇过头去。
此时慕霁也站起身来，微微笑了笑，道：“既然郡主都是如此，那我又有何惧？”
霓凰郡主旋过身来，凝视着她。虽略显稚嫩却英气勃发，虽是女子却不失男儿疏阔，当真有几分自己的影子。
“也罢。你就从明日起习练，不可怠慢。”霓凰郡主负手而立，目光如炬。
“是。”慕霁干脆有力地拱手一作，感激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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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州 江左盟
“宗主。”黎纲双手递上一封信笺，“从云南来的。”
江左盟的新任年轻宗主着一身白衣坐在江边。他收紧了斗篷，两手颤抖地拆开了信。细细看了好几遍后，难得轻松地笑了两声：“飞流，走，苏哥哥带你去玩。”
宽袖轻甩，他漫步在江边，反复回味着那几个字：
故人虽逝，青梅常念，勿挂。

“你看，这里剑尖要挑一下，落地时要轻巧平稳。”霓凰郡主边说边示范了起来。她今天穿着那身淡蓝色的窄袖劲装，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郡主的风采。惹得校场上的一众将士啧啧赞叹，却被她一记冷眼杀回，纷纷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训练。她转回头，指了指慕霁手中的剑：“你来一遍。”慕霁点了点头，随机摆开架势。
冰冷的剑气顺着锋利的剑刃溢出，她眼神凛冽，透着一丝寒气，两指平滑地抚过剑身。旋即霍然拖着长剑疾驰起来，在地上划出一道剑痕，然后翻腾跃起，在空中旋身，精准狠决地刺出并挥砍，最后两脚平稳轻巧地同时落地，利落地收剑入鞘。四周的木块应声落地。她带着些许得意地蹦到霓凰郡主的面前，抱拳说道：“郡主。”
霓凰郡主抱臂而立，眼中满满的都是赞赏，嘴上却只是淡淡地说道：“不错，但还需勤加练习。”之前她说过她有些武学功底，倒真不假。这才半个多月。连自幼习武的青儿都曾输给过她一次。看来她的身份未必真如她所说。从思绪中抽离，霓凰郡主缓过神来，理了理她的衣襟，说：“你继续，我去看看青儿。”说完拿起一旁的剑，冲着廊下一个落寞的身影叫道：
“青儿！看什么呢，快弄你的事去！”
“噢。”穆青充满怨念地不情愿地答道。这个慕姑娘天天都有他姐亲自教授，连自己都未必有这待遇。话虽如此，他还是颇羡慕地向慕霁的方向看了看，然后才转身返回校场。

其实对于慕霁之后的出众表现，霓凰郡主并没有过多惊讶。
从每一个滴水成冰的清晨到寒意刺骨的夜晚：从每一个骄阳似火的正午到闷热难耐的黄昏。她一遍遍地拉弦、张弓，直到能心无旁骛地百步穿杨；她一次次地挥剑、格挡，直到可精准狠绝地一招制敌；她一回回地收缰、摔下，直到能轻而易举地策马奔驰。日间挥汗如雨，夜里挑灯苦读。原本就资质出众的她，慢慢成长得武功高强、机敏睿智。四年时间悄然流逝，无论是飒爽的英姿、豪阔的气度，还是洒脱的性情，她都与霓凰郡主有那么些许相像，倒不愧是她穆霓凰言传身教出来的。
这天，刚过完十五岁生辰的穆青睡不大安稳，卯时未到就醒了。索性穿戴整齐，信步于府中。忽然听到一阵似是刀剑划过空气的声音，便既好奇又警觉地循声而去。只见一个纤瘦的身影着一身花青色劲装，于庭中舞剑。只要是对武学稍有建树的人都能明显地看出，她多个招数运用灵活，如行云流水般衔接完美。既像霓凰郡主那样华美绚丽，又精准狠绝，招招皆可制敌。这样的人还能有谁？穆青略显慵懒地斜倚在廊柱上，却渐渐沉浸在了面前这人的身姿中。
随着一招“飞鸟投林”，剑气向四围发散，无数嫩绿的新叶簌簌旋落，给青石板地铺上一层薄毯。舞剑之人轻盈地落地，收剑入鞘，旋过身来嫣然一笑，高高束起的马尾轻甩了一下，竟有些柔婉之态。一旁的穆青有些呆滞地望着面前这人，眸中映射着她明朗的笑容，在心中的一汪湖水激起小小涟漪。
“怎么穆小王爷今日起的这么早啊，莫非是又闯了什么祸了？”慕霁左手拿着剑，脚蹬一双轻便的长靴，步履轻快地走了过来，打趣道。
穆青回过神来，像是见到自家姐姐一般，摆出一副哭丧脸：“我说慕姑娘啊，你虽说是长我两岁，可也不带这么逗弄我的啊。不过话说什么，你刚才那几招可真是漂亮啊！”想起剑招，他顿时来了精神。
“多谢小王爷夸奖。”慕霁一本正经地躬身行礼。
“得得得，我可承受不起。”穆青飞快地摆了摆手，复又严肃起来，“昨日，我听我姐说，南楚似是有兴兵之意，恐怕免不了一仗。哎，反正每次姐都不带我去，不知道这次如何了。”
慕霁微微皱眉，思量了一番，道：“想必郡主必有对应之策，小王爷不必多虑。”至此，她突然话锋一转，剑眉轻挑：“倒是不知穆小王爷可愿与我比比骑射？今日晴空万里、凉爽宜人，正是活动筋骨的好时候。”
穆青做出一副宣战的模样：“那当然。难道我还怕你不成？”说着促狭地笑了起来。

夕阳渐渐西沉，将天地染映成了一片赤黄。难得一见的火烧云既像一只披着艳羽明裳的凤凰，又如展翅的大鹏，翔游天际，笼罩着空旷的草地。两个熟悉的身影似是坐在一棵榕树下，仰头观望着。“下次，我定能赢你。”右边那个略清瘦一些的人有些不甘地说道，手里玩弄着一朵鲜黄的野花。
另外那人伸了个懒腰，半躺着倚在树干上，漫不经心的说道：“这次也只是伯仲之间了。就是要谨记张弓时手臂要再放松一些。”说着便比了个拉弓射日的动作。
旁边的人看了这略显幼稚的动作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正欲开口嘲讽，忽然听到身后一阵风吹草动，紧接着是一阵马蹄声。两人迅速站起身来，警惕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右手已牢牢地握住剑柄。
“吁——”骑马之人勒住缰绳，跳下马来，急促地小跑着过来，拱手一作：“小王爷。慕姑娘。”
“魏将军。有什么事吗？”慕霁回了礼，问道。
“慕姑娘。郡主说，她有要事要告知于你，让你速去见她。”言毕又转向穆青的方向叮嘱道，“还有小王爷也是。郡主虽未要见您，可也令您速速赶回。”
要事？什么要事？慕霁满肚子的疑惑，转头和穆青交换了下眼神，才说：“知道了。我会马上回去的。辛苦魏将军了。”说完行了全礼，便迅速将拴在一旁的马松开，随机翻身上马一路疾驰。
来到霓凰郡主的房前，慕霁理理衣裳，缓了缓气息，才伸出手有些迟疑地轻叩了两下。得到屋内人的应允后，她轻推房门，又轻巧地关上，走到屋子中央行了礼：“郡主。”
“嗯，坐吧。”霓凰郡主从一堆兵马报告中抬起头来，语气平淡地说道。
待慕霁跪坐在桌侧后，霓凰郡主严肃地说道：“相信你也知道了，南楚近期有兴兵之意。”看到慕霁默认地点了点头，她继续说道，“此话不假。”言毕展开了一侧的卷轴，平铺在桌面上，用手指指着。
“南楚此次来势汹汹，不同于以往的小打小闹。他们将三面同时进攻，以达到合围的目的。若真如此，我们便是凶多吉少。”说罢抬头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慕霁。
“我们断然不能落入被合围的境地，因此就要在这之前将他们三录一一拿下。”慕霁倾身向前，略微颔首。
霓凰郡主略带赞赏地看着慕霁：“不错，正是如此。只是陛下今年年初已将我南境军的饷粮减了不少，又裁了近一万的兵力。想来此次是要以寡敌众了。”她顿了顿，似是含着若隐若现的浅笑，“你来一下。”
说着把慕霁带入内室，指了指一个靠在墙边，用布盖着的不明物：“看看。”
慕霁满头雾水。刚刚还在分析着严峻的形势，此刻却要自己看东西。尽管如此，她还是应声掀开了那块布。待那一抹银光闪入她的眼眸，慕霁手中的布缓缓滑落。整个人似是愣神了一般，呆呆地一动不动好久。后又霍然回过头来，感到不可思议地问道：“郡主，您这是？”
霓凰郡主莞尔一笑，理了理慕霁的鬓发，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习武之人，为的是保家卫国。此番南楚来犯，你也十七岁了，与我当年一人挑起南境的担子时已是一般大。是时候奔赴沙场，为大梁效力了。”说完看着墙上的银铠，一字一句地说道，“这，就是我对你的最大期望。”
慕霁回过神来，露出一个最明朗的笑容，单膝跪地，拱手向前，目光如炬：“谢郡主！郡主放心，霁儿定不负所望。”
霓凰郡主俯身将慕霁扶起，然后将一袭叠的整齐的战袍交于她手：“南楚已于昨日出征，不久就将开战。我已命众将亥时整在正厅等候，商讨战略。想必青儿也到了。我们还是先去吧。”
“是。”慕霁紧跟在霓凰郡主身后，穿过庭院，去到了正厅。

霓凰郡主挥开了两旁的侍卫，大步入了厅，急促的脚步带来一阵夏夜的清冷。“郡主。”早已恭候多时的将领们一齐躬身行礼，不无敬畏地说道。
霓凰郡主只是回了半礼，便径直走到墙边的地图前，面向众人，镇定地说道：“诸位，此番，南楚大举进军，意欲从卫城、砚丘、金平三个方向同时进攻，终成合围之势，突破我南境几大重要关卡，一举击溃我南境边防。其来势汹汹，不容小觑。”她扫视了一眼，见众人都未露轻敌之色，便下意识地抽出立于一旁的慕霁手中的佩剑，指着地图，继续说道，“青冥关、长池关、武定关、昌宁关。这四处，乃是进入南境腹地的必经之地，也是极为重要的守卫关卡。只要在这几处将楚军一一击败，使其无法达到合围的目的，便无大碍。目前，我可调动的兵力约为八万。”她顿了顿，目光停留在一个着全身重甲，约莫四十来岁的人身上：
“魏林。你在军中威望甚高，此次，你率一万人去武定关，务必在那截杀金平方向的楚军，以除后患。武定关易守难攻、地形优势大，想来并无大碍。”
“是。属下定当严守。”
“郭骑云。”霓凰郡主又转向另一人。却见其棱角分明的脸庞似是饱经风霜，两道断剑眉平添了几分豪气，“你率两万人前去长池关，与卫城方向守军对峙。长池关虽如一道天堑般难以攻破，但天气素来飘忽不定，守军们又因主帅病重和长久闲驻为参战而不免有些懒散。且只要过了此关之后，便是一马平川，如入无人之境。你治军严格、心思缜密，定当拼死与楚军一搏。
郭骑云沉稳地答道：“是，郡主放心。”
“明嵩。”一个青年似是有些惊诧，疑惑地看着霓凰郡主，“你所统领的烈雁营素以“电光火石”著称。此次，你率其从镇沅后方绕到砚丘方向楚军的右后侧，袭击楚军后备储蓄部队。身处异国时丢了粮草，楚军必定军心不稳。你趁此机会引诱一部分敌军至昌宁关。黄钲的守军会埋伏好，届时一击即灭。”
“是。”明嵩虽略年轻，可全身上下无不透着英武之气。一身轻甲在烛光映照下隐约熠熠着闪光。
霓凰郡主将手中佩剑递还给慕霁，神色严峻地盯着地图，思量几番后，道：“青冥关最为重要。且南楚也会将大部分兵力压向这个方向。我自会亲自坐镇，率三万兵力与之对峙。但战时，最忌后方空虚，以防敌军有机可乘。所以，张老——” 一个两鬓略微斑白的人应声站了出来，“你就统领剩下的一万兵马，守在大理，以防南楚偷袭，让我们自乱阵脚。”
“是，郡主不必多虑。”
“我已派快马前去兰坪、镇沅和禄劝三城调派援军，分别向长池关、青冥关和武定关增援。届时，诸位与他们会合就是了。”
霓凰郡主此时眉头微蹙，轻叹了一声，放松了紧握的拳头，看向当中一团龙玉袍的少年，语气变得柔婉：“青儿。”
“啊？”穆青站到她面前，一脸天真。
“七尺男儿、顶天立地，当精忠报国。习武多年，对兵法也有一定掌握学习。你也是时候奔赴沙场，为我大梁效力了。”看着穆青震惊的神情，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这次，你就跟着郭将军，对稳定军心也有一定作用。切记，不可冲动鲁莽。”
穆青难得的沉稳了一回，可神色间还是明显可见欣喜之情：“我知道，姐，你就放心吧。“
霓凰郡主欣慰地点了点头，转向另一侧：“霁儿，你也一样。”
慕霁并未有太多惊讶，只是淡淡地答了句：“是。”心里却有些生疑。霓凰郡主对其弟虽然严厉，但何尝不是宠爱怜惜，百般的不放心。此战，居然未将他留在身边，反而派往别处。也不知是何用意。思此，思绪却突然被打断：
“诸位现在可以去通知将士们了，明早巳时，准时启程！”霓凰郡主势如烈焰、气吞山河，令在场众人都受了极大鼓舞：
“是！”

微风轻拂过柳梢，低云遍天。慕霁站在屋外的庭中，有些不自在地来回踱着步子。她一身银铠微闪，不时发出锵锵声。一袭长发简洁利落地高高扎起，黛蓝色战袍垂在身后，随着轻风微扬。怀中抱着冰冷的头盔，目光深邃，似要看穿眼前的事物。迎面，郭骑云从房里走了出来，面色平淡地略作示意。她随即缓步向前，跨过门槛，略微俯身：“郡主。”
霓凰郡主两手杵着桌沿，将视线从地图上移开，落到她身上：“霁儿，此行，我也不方便给你安排很高的职位。名义上，你是郭将军麾下的一名小都统，但大多时候，你还是跟着郭将军和青儿就行了。”慕霁点头，未作言语。
霓凰郡主直起身来，语气带着一丝忧虑：“这次，同样也有想锻炼青儿的意思，有郭骑云在，我也不用太过担心他的安危。只是——”她顿了顿，淡笑了下，“他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必定是冲动鲁莽、不计后果。倒时让我如何处置？”她走了过来，轻拍了下慕霁的肩头：“或许你的话，他反而更容易接受。所以此行，还望你多留意下青儿。”
“郡主哪里的话，那是自然。”慕霁波澜不惊地答道，面上却有些泛红。
霓凰郡主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嗯：“时候不早了，走吧。”
“是。”慕霁将墙上的头盔取下，交予霓凰郡主，然后左手握着剑柄，紧随其后。

“慕小都统。”帐外的声音把慕霁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她盘腿坐在案前，一手托腮。闻言摆正了身子，清清嗓子：“进来。”
“慕小都统，郭将军叫您。”来的是一个传令官。
慕霁在心中暗自抱怨了一番，面上却未有任何异常：“知道了，你下去吧。”待那人走后，她随手抓起一旁的服剑便掀开帐帘走了出去，对侍卫轻声吩咐了几句。经过这一日的急行军，总算是到了长池关外，扎营落宿，任谁都会疲乏困倦。现在叫她，必是要商讨明日的战局。她这样想着，已经来到主帐的门口。
“——在这埋伏好，等待时机出击。”郭骑云的话被慕霁的到来打断。他看了眼她，似是等候多时的样子，唤道：“慕霁，你来看。”说罢用手圈画着地图上的一处，轻敲了两下，“这里有一个小山包，适于隐蔽。明日，你跟着徐都统，率兵埋伏于此，届时找准时机迅速出击，打他个措手不及。在左路的配合下，即可形成夹击。”
慕霁思量了一番，停下正在轻搓着的手指，道：“是。郭将军此举，必可大挫其锐气。”语毕又转向另一侧，略微俯身；“有劳徐都统了。”
郭骑云微微点头，继续说道：“穆小王爷，你和我一起守在中路，正面对抗楚军。”
“是。没问题。”穆青应道，却有些无奈地看了眼慕霁，撇了撇嘴，见她只是几不可闻地耸了耸肩。郭骑云环视了一圈四周，提高了音量：“诸位今日都辛苦了。明天一早，即时开战。”

徐熇牵着缰绳，眯着眼望了望天，稍稍抱怨了一番。火辣的阳光毫不留情地炙烤着他的眼皮。银铠耀眼，一滴汗珠从他的额角缓缓滑落。他有些不耐烦地摸了摸马鬃，转头便见一人飞快的跑了过来，对着他说了点什么。他听后给了慕霁一个暗示的眼神，慕霁点了点头，而后翻身上马，侧耳倾听。
起初，只是隐隐约约的地面震动感。渐渐的，沉重整齐的脚步声传来，盔甲刀剑的锵锵声越来越近。终于，那黑压压的方阵依稀映入眼帘。
徐熇举起右手，开始在心中倒数：
“三…”慕霁将长枪一横，手捏得越发用力，指节发白。
“二…”众将的心跳骤然加快。
“一…”徐熇深吸一口气，猛然挥手向下。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杀啊！！！！”慕霁猛地一夹马肚，高举手中长枪，向敌阵冲去。
排列整齐的步兵阵在骑兵的肆虐冲锋下溃散，毫无还手之力。一枪贯穿胸膛，鲜血喷涌而出。她猛地拉紧缰绳，棕马直立嘶鸣，前腿踢蹬，重重落地。两军随之相撞。
长剑与短刀铿锵相击，长矛与利箭呼啸飞掠。嘶吼着、呐喊着、咆哮着……他们奋力挥砍着手中的长剑，感受着皮甲被剑尖划开，皮肉被撕裂；他们迅速刺出系着红缨的长矛，感受着铁环相扣的环锁铠被刺穿，内脏被穿透；他们全力抡砸着笨重的铁锤，感受着鳞甲环片的崩坏，骨骼的碎裂……
一个年轻的什夫长将长剑从敌人身体中抽出，温热腥臭的鲜血喷溅在脸上，与汗味相互交杂，充斥在空气中。他碎发飘散，踏在战友的尸身上，两手紧握剑柄横置一挡，手臂一阵酥麻。而后奋力将刀身拨开，朝其脖颈旋身一抹。逐渐绽开的笑容却突然僵住了。低头，长剑一端已贯穿腹部。他视线变得模糊，思维渐渐混沌，无力地向后倒下。映在眸子中的最后一幕，是屹立不倒的“梁”字战旗……
一个、两个、三个……慕霁又一次拔出了长枪，任凭鲜血将红缨浸透。狂风忽至，席卷黄沙。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了声音，变得寂静，只剩下心中念念。一个疏忽，躲闪不及，一柄横刀自上而下划过左臂，染红了纯白的布衣。她闷哼一声，转身一枪穿透其面门，狠狠拔出，侧头看了看伤势，呼吸有些粗重急促。她目光瞟到空中一“楚”字，冷笑了两声，随即一夹马肚，向前疾驰。士兵们向后躲闪，本来混乱的列阵顿时被冲出一条小道。她直起低伏的身子，松开缰绳，双手紧握长枪逆旋一周，拦腰砍倒南楚军旗，盔缨轻甩。
随着战旗的倒下，旗杆的断裂，南楚的军心渐渐涣散。往各方一望，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被三方合围，可他们并未收紧包围圈，反而一味地向前追杀逼近。当中一玄甲红衣的人高举左手，警觉地不断望向周围，组织楚军有序镇定地慢慢后退，以寻时突围。不料南境军突然急速向前逼杀。楚军在压迫下狼狈地返身急速后撤。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咚咚...咚咚...”
“不好！”一人大声叫道，不料话音刚落，就被一箭封喉。拖着长声的箭雨如蝗虫过境般划破长空，铺天盖地地袭来。无数兵士应声倒地。
“杀！！”早已等候多时的郭骑云立于马背，率着身后数千人如烈焰狂飙般向前冲锋。沉闷的喊杀与嘶吼直使青山震颤，使江河骤息。前后夹击，左右逼近，南楚已近绝境，却仍殊死一搏，展现了令人不得不钦佩的一面。刀剑相击，银光乍破，铮铮铁汉，死不旋踵。直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无一人脱逃………
战地黄花，如血残阳。落日的余晖轻洒在兵将们自豪的脸庞之上……

“快…通知长池关…增援……”
霓凰郡主呼吸急促，断断续续地说道。她将全身重量都压在了插入地面的剑上，眉头紧皱，身体微晃。暗红的血顺着剑脊缓缓滴落。前方，一阵喊杀声渐渐靠近。她奋力将剑拔了出来，紧握在手中傲然挺立，目光凛然……
“驾！驾！”穆青一身便甲伏在马背上挥舞着马鞭，满眼的急切。在暗灰色天空的笼罩下，隐约看见了城池的轮廓。穆青的头却不由自主地往旁边偏了偏，降慢了速度。起先，是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慢慢的，他的瞳孔中似是有熊熊烈火在燃烧，像是能把目光所及之处全都焚尽一般。
沙尘漫漫的土地上满目疮痍，尸体一个又一个地叠加在一起，分不清敌我。刀剑随意地丢弃在其中，鲜血早已干涸凝固，变得狰狞。一旁，有些人在搜寻生还者，不时戳戳碰碰。有些则拄着铁铲站在坑旁，对这突如其来的大队人马未作惊诧，眼神迷散。穆青把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说不清是愤怒还是痛心。
“穆小王爷。”一个偏将模样的人站在城门旁，拱手叫道。
“我姐呢？”
“郡主她——应该在房里吧。”话音未落，穆青便飞身下马一头冲了出去。
慕霁正要阻拦，然而话卡在了喉咙里没说出口。她叹了口气，跳下马来，抱拳说道：“有劳何将军安顿下这些人马了。”说完也跟着跑了过去。
何煜溟点头应允，却在下一秒钟将视线转向慕霁跑过的方向。嘴角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笑，又在下一秒消失无痕。
“姐！姐你怎么样？”穆青一阵横冲直撞后，飞奔过来跪倒在霓凰郡主塌前。
霓凰郡主睁开了半闭的双眼，侧过头来，伸手抚上了他的脸颊，轻笑着说：“青儿，你来了。只是点小伤，没什么大碍。倒是你们没事吧？”言毕温柔地看了眼一旁的慕霁。
“我怎么会有事。慕姑娘受了点刀伤也无大碍。但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刚刚看城外——”
“这个说来话长了。”霓凰郡主的语气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一手杵着想要坐起来。穆青连忙伸手扶住她，抓起旁边的一件外衣，披在她肩上。然后坐在窗边，一脸担忧地看着。
“我们中了计。”
“中计？！”
“没错。”霓凰郡主默默点头，“南楚似是知道我们的布局一般。将原本攻往武定关方向的三万兵力抽出了两万，刚一进入云南边境便调头折返，接在了永仁方面军队的后部。剩下一万也不强攻，就只将武定关死死围住，不让魏林他们折返。”
“那，只是增加了两万，应该还是可以应付的啊。”穆青有些疑惑，追问道。
“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可谁知道，南楚最近几年未有作为，其实都在养精蓄锐，竟多出好几万的兵力。在永仁旁边，有个叫镇沅的地方。他们在那有两万兵马，后一并朝青冥关方向攻来，打定主意要把最重要的这个关卡突破。所以我们基本在对战于我们三倍兵力那么多。”霓凰郡主冷笑一声，勾起了一边唇角，“战事未开，我便向金陵求援了。咱们这个皇上呢，称是国库紧张，局势严峻，不能轻易调兵。便叫附近的几个地方送了些粮草、银两和兵器，派了点兵，叫我们定当死守南境。”
穆青站起了身，满脸的愤恨和不爽。霓凰郡主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突然蹙起眉头，紧闭双眼，死死抓住了绑着石膏吊在脖子上的左手。穆青正要开口询问，忽听屋外一声急报。
“进来。”
“郡主。今早派出的两营遭遇埋伏，受到重创。仅有十几人回来。”
霓凰郡主右手托着额头，双眼紧闭，嗟叹了一声，抬起头来：“知道了。命人妥善安置剩余的人，迅速处理伤势，并问清情况。”
“是。”那人退了出去。
“屡屡不敌，问题是出在哪？看来是得好好想想了。”霓凰郡主套上了鞋，缓缓站了起来，走到桌边，“你们看……”

…………………

“长池关战事未了，我们这次也只带了四千多人过来。不知道有没有帮助。”穆青甩着手，迈着大步往前走着。
慕霁抿了抿嘴，刚一开口，就被一迎面走来的士兵撞倒。那士兵双眼对上慕霁的眸子，未有什么惧怕，只是作了一揖道声“对不起”，就又往前走去。
穆青有些不满地瞪了那人一眼，伸手将她扶起，看了看她还缠着长长绷带的手臂，问道：“没事吧。”
慕霁拍了拍衣服，略微摇头：“没事。”眼睛却一直盯着那士兵不太合身的盔甲，目光深邃。

尺璧寸阴，如昙花一现。三载春秋轮回，时间一点点地从指缝间流逝，汇入汪洋大海。
云南， 这颗大梁边陲的明珠，依旧是碧空如洗。慕霁忐忑地急促走着，拳头不断握紧又松开。她突然放慢了脚步，来到门前，深吸了几口气，几番斟酌后，轻叩了叩门。
“进来。”霓凰郡主正翻阅着一本《昭明文选》，嘴角微扬，随意应道。
“郡主。”慕霁咽了咽口水，直起身，道，“陛下传诏，宣您和穆小王爷进京。借小王爷成年袭爵之际，一并嘉奖穆王府功绩。而且，此次陛下还有为您——招亲选婿之意。”言毕，她看向霓凰郡主，眸里隐约可见一丝不忍。
霓凰郡主正在翻着书页的手在半空中顿住了。片刻，她抬起头来，目光淡若止水，似是毫不在意地说道：“知道了。你去安排下，明日出发。”
“是。”见霓凰郡主未有再留她之意，慕霁只好转身离去，右手紧紧攥住身前衣襟，垂眸轻叹。
………………
明月当空，一只乌鸦扑棱着飞去。打破了深夜的寂静。霓凰郡主恍然回过神来，将思绪渐渐抽离，才发现纸上已印有墨迹点点。手中之笔悬停于空中，迟迟未肯落下。

“霓凰，今天父帅允我拥有自己的赤羽营了哎！你知道吗？”
“霓凰，等我回来，你就可以做少帅夫人了。”
“霓凰………”
脑海中那个少年眼眸带笑，着一身便衣，蹲在穆王府的墙头，伸出手递给她一枝梅，暗香幽浮。
曾几何时，似乎是在遥远的前岸。当她还是个小女孩时，也曾天真幻想过美好的一切。谁料，终飘散如烟，随那颗心一起掩埋在尘土中。却未曾想过，会在今日浮上心头，拨动那久未触动的心灵。
她放下笔，站起身，推开房门，任那微凉的气息拂过她面颊。她在府中一阵翻找，抱出一坛陶罐，揭开了蒙着的红布，往壶里歪歪斜斜地倒了些许浊酒。然后缓缓坐到台阶上，晃了晃手中酒壶，轻抿一口。那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入。她目光幽幽，眼眸眨动间，似是闪现一抹晶莹，在银光映射下，闪烁了一瞬……

“参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万寿金安。”霓凰郡主偏过头去，并未对那两个熟悉的面孔多加留意。倒是旁边那人，一身素净白衣，朴实无华，尽显儒雅之气。容颜清秀，眉骨高耸，目光轻垂，既似清澈又见幽深。虽身形单薄，面色苍白，却透出不寻常的气场。霓凰郡主忽然忆起那日在城门口，未见真容的景睿的朋友，不禁柔和地浅浅一笑。可第二眼望去，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猛然注上心头，她有些尴尬地撇过头去，却在角落处瞟到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那人同样是长身玉立，面容却更为缓和疏朗一些，他微微笑着向霓凰郡主轻点了点头。
“小殊。”霓凰郡主微微一颤，薄唇轻启，不免有些木然地看向梅长苏。
梅长苏跪在太皇太后面前，目光低垂，一言未发。伸出双手捧住榛子酥时，身子似是轻晃了一下。
“小殊，你瘦了呀。”霓凰郡主的心顿时一怔，激起千层涟漪，好像尘封多年的往事就这么被揭开。她躲闪着将目光缓缓收了回来，盯着地面,不断眨着眼。右手轻轻攥住，指节发白。
“来，你也过来。”霓凰郡主抬起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太奶奶，“过来呀。”
太奶奶脸上的皱纹因幸福的笑容堆在了一起，倒显得更加和蔼：“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成亲呢？”说着分别握起两人的手，对碰了碰，然后将梅长苏的手轻轻覆于其上，满是欣慰地拍了拍。
霓凰郡主的心中似是有面鼓轻敲了一下，眉头微蹙。梅长苏的手正如所有文士般细长净白，可轻轻覆上时，却异常冰冷、虚乏无力。她极力缓了缓气息，僵硬地抬着手。
“啊？是我糊涂了吗？”一丝疑惑浮现在太奶奶的脸上，转而取代的是深深的失落。她将手无力地放下，脑中一片空白。
霓凰郡主轻哼了下，蹙紧了眉，目光低垂，有些厌烦地迅速将手抽出。却在最后一刻被身旁那人紧紧握住。
一丝怒气浮上霓凰郡主的心头，却又转瞬即逝。她愣住了，缓缓转过头去，抬眼望向梅长苏，却见他的面部轻微抽搐了一下，肌肉紧绷。于是又尴尬地将头缓缓转了回来。一抹红晕浮现在她的脸颊，呼吸变的急促。
听见景睿的叫唤，梅长苏顿时回过神来，眼神有些散乱，松开了已空抓着的手，起身行礼退下。霓凰郡主的手在空中停留了片刻，才慢慢放下。她将双手交叠于身前，默默躬身向后退去。回首一望，眸里映出的是另一人的影子。
“离先生。”
一个身着青衣的人闻声停住了脚步：“郡主。”
霓凰郡主敬重地说道：“上次你替我南境解了危局，还未好好答谢。未想今日在宫中相遇。也不知别来无恙？”
离琛笑道：“郡主言重了。此次，离某是来京访友，客居言府，正巧碰上太皇太后召见。听闻陛下为您比武招亲，便不敢劳烦郡主。”
霓凰郡主微笑道：“那好，离先生保重，我还有事。再会。”
“再会。”离琛看向霓凰郡主向前疾走的身影，促狭一笑。
“苏先生请留步。”
已跨到最后几级台阶的梅长苏转过身来，面色平淡地看向霓凰郡主，俯首致意。霓凰郡主看着他，良久未说话，气氛陡然变的尴尬。
“那，我们就先走吧。飞流，来。”离琛招呼着另外三人，一面轻瞟着身后。梅长苏拾阶而上，站到霓凰郡主身前。
霓凰郡主神采奕奕，下巴轻扬，说道：“暖阁里实在太闷了，不适合我这样的军旅之人。秋风凉爽，不知苏先生可否陪我走一走？”
这番话，与其说是问询请求，不如视为命令，梅长苏断然没有理由拒绝，便浅笑颔首，跟在了她身后。
“适才在暖阁之中。”
“刚刚在暖阁内。”
两人竟一齐说出了同样的事。霓凰郡主轻笑，示意梅长苏先说。
梅长苏随即退到一旁，俯身行礼致歉：“苏某顾及太皇太后年岁已高，多有得罪。望郡主见谅。”
霓凰郡主摆手：“无碍。”说完将视线移向前方，语气骤然冰冷：“不过，若是在平日里，只怕你的手掌早已离身了。”
梅长苏敬畏俯身，未多言语，跟在其身后。
“方才另外一人，不知苏先生是否认识？”霓凰郡主突然想起，侧头询问道。
“那人姓离，是苏某的一个朋友。正巧来京城游玩。只是今日一同前来观赛。”梅长苏解释道。
“嗯。”霓凰郡主随意应道，却未全然相信，“那关于外面静候的太子和誉王，苏先生有何看法呢？”
梅长苏停了下来，谦逊地笑着说道：“苏某体弱，此来只是养病。那二位的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霓凰郡主冷笑一声，嘴角勾起，目光如炬：“那苏先生可真是会挑地方啊。来京城养病。要说您没有任何追逐名利之心，恐怕也没有人信吧。”
梅长苏面对她的暗讽并不退缩，只是含笑不语。霓凰郡主见状也不想再次逼问，便换了个柔缓些的语气，问道：“不知苏先生，可愿帮我一忙？”
“郡主请讲。”
“此次比武招亲还有一文试。还望先生，能帮本郡主执掌文试。”
霓凰郡主已料到梅长苏会婉拒，变抬手示意其不必多言：“苏先生才名天下，陛下也不会反对。就劳烦您了。”
梅长苏垂眸思量了一番，只好点头应允。“郡主若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行告退了。”言毕行了一告退之礼，返身走去。
一向心高气傲的霓凰郡主罕见的回了全礼，目光深邃，内心已暗自下定了决心。

穆青撇着嘴，抬眼瞟了下霓凰郡主，嘟囔道：“我真没干什么。我就是派人试探了下那人，想看看他身手怎么样。”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这么冲动鲁莽！”霓凰郡主厉声斥道，语速较平常沉稳时快了许多，双眸中怒气暗涌，“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跟他结交吗？你能不能弄清情况再行事？长脑子没有？！”说完转身向座席大步走去。
穆青被这一连串的质问逼的有些说不出话，低着头无辜地撇了撇嘴。倒是趁霓凰郡主转身的那一刻，冲旁边面无表情地站着的慕霁瞪大了眼睛，偏了偏头，似是在求援一般。然而收获的，只是慕霁耸耸肩后一个大大的白眼。
坐定后，霓凰郡主理了理衣服，稍稍消了点气，语重心长地说道：“还记得两年前的青冥关水战吗？”
“当然记得。”穆青望向一侧，回忆道，“那次，南楚才刚刚与我们打了一场败仗，没想到一年以后便再次来袭。他们以铁索为舟，巨舰作营，一路势如破竹，直逼我南京腹地。”
霓凰郡主点了点头，双手杵在两腿上，说道：“我南境军，善野战，善攻防，但水战经验却是少之又少。我们日夜苦思，着实无法破解。直到那人前来相助，才算挽回境地。”
“对对对，就是他。他可算是咱们穆王府的大恩人了。”穆青来了精神，一扫刚才的委屈，双手背在身后踱着步，满脸的敬佩，“别看他是个文弱书生，天天吟诗作画的。可论兵法策略，却是与许多将军比都毫不逊色，尤其是对水战的研究相当透彻，虽未亲上战阵，可那良策一献，就将我们的危机逐步化解，终是把南楚狠狠打了回去。”
霓凰郡主看着他连比带划地讲得慷慨激昂，只好无奈轻笑。她若有所思地望着别处，道：“好歹也相处了那么段时间。这离先生的脾性，你们肯定也清楚。我看，他虽然满腹才华，却生性不羁，不像是一腔热血，路见不平就拔刀相助之人。”
慕霁微微探身，轻声问道：“郡主的意思是，他是受人所托？”
霓凰郡主点头道：“没错，这便是我所想的了。今日，我在宫中遇见他了。”
“什么！”穆青一步跨了过来，难以置信地问道，恍然间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放低了音量，“我是说，你遇见离先生了？”
霓凰郡主微瞪了他一眼，嗯了一声：“还顺便遇上了你去试身手的那个苏哲。我问他，他声称只是一个朋友。可我觉得，他们两人的交情绝不仅是这么浅浅一层。近年来，太子和誉王愈斗愈烈，“麒麟才子”之说早有耳闻，今日见他二人争相招揽，想来便是他了。有这样能力出手相助的人，也不多吧。”
“姐姐你是觉得，离先生是受苏哲所托？”穆青若有所思地问道。
“还都只是猜测罢了。我已把文试执掌权交给了他，具体的以后再看吧。”霓凰郡主答道。
穆青暗自点了点头，却突然眉眼带笑地看向霓凰郡主，一蹦一跳地过去盘腿坐在她身旁，凑上去试探地说道：“姐，我听老魏说，这个苏哲气质不凡、才名天下，还是很不错的哎。”
霓凰郡主未看他，若无其事地说着：“怎么？”
穆青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其实有你一人已足够了，不一定要要求那个他也一样武功高强嘛。对吧？”
霓凰郡主轻咳了一声，对上他的眸子，故意露出一副凶样。
穆青连忙往后挪，缩着脖子：“我就说着玩玩。”
霓凰郡主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一样。转头却看见慕霁也抿着嘴强忍着笑。“霁儿？”
“嗯？”慕霁回过神来，迅速收敛了笑容，略微俯身，俨然一副恭敬至极的模样，一字一顿地说，“郡主，霁儿也觉得苏先生不是一般人。”
看到慕霁一本正经的样子，穆青在一旁笑的岔气，直不起腰。霓凰郡主突然一记冷眼杀去，空气瞬时凝结。
“所以他帮姐姐执掌文试是最好不过的了。”穆青连忙补上一句。见他姐的面容渐渐缓和，才总算呼出一口气，无奈地看了慕霁一眼，有些不甘。

霓凰郡主侧过身来，微微仰起头，目光直直地盯住梅长苏平淡如水、波澜不惊的面容，语气虽轻却直中要害，不免令人一颤：
“你怎么知道我从来都不带侍女？”
梅长苏愣了一秒，面色稍霁，似是在思量着怎么回答，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霓凰郡主依旧没有放松紧逼的目光，纵使他帮她解了危机，心中的疑惑却渐渐放大。这话可不像是初到京城的一介白衣说的，倒是有几分熟悉。可任凭怎样思索，就是想不起来。再加上他刚刚透露百里奇是他江左盟的人，看来这梅长苏果真是一个谜团，不拨开层层迷雾无法见其真容。
“见过郡主。”一个女官屈膝行礼，在几步开外说道。
霓凰郡主的思绪被打断，转身看向来人，打量着。
“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名，在此恭候郡主。娘娘说，多日未见郡主，着实想念。特备茶点，请郡主到正阳宫一叙。”女官极其委婉地说道。
霓凰郡主闻言霍然回过头来，先前的提醒在脑海里一遍遍回放。见梅长苏眼神冷峻地盯着她，几乎无法察觉地摇了摇头。她已然明白警告之意，昂首勾起一边唇角轻笑了下，干脆地答道：“娘娘盛情，霓凰怎敢推辞。请。”
说罢便阔步向前走去，轻声唤道：“霁儿。”暗处一人闻声立时走出，静静地跟在其后。却在中途顿住了脚步，朝梅长苏的方向轻垂眼眸，沉稳地点了点头。
正阳宫内
“抱歉，皇后娘娘。这个，霓凰也吃不惯。”霓凰郡主瞟了眼一旁的糕点，极为恭敬地谨慎说道，头皮一阵发麻。
一侧，越贵妃冷嘲热讽地嘟哝了两句。皇后不屑地瞥了她一眼，转头又笑容满面地看向霓凰郡主，举起一杯茶。霓凰郡主见状也立即举起身旁桌案上的清茶，敬了皇后和贵妃，缓缓地放到嘴边，轻瞟到二人皆微微仰首后，略微侧身，用手遮挡住茶杯，只是让嘴唇轻触到了冰冷的杯沿。
“郡主既然吃不惯这些糕点，不如今日就在正阳宫用膳吧。”皇后娘娘提议。
霓凰郡主心头一紧，耳边响起梅长苏的提醒，双手交叠向前一推，道：“多谢皇后娘娘。娘娘盛情邀请，霓凰本不该推辞。只是霓凰—”
“只是，郡主早先答应了来昭仁宫的。”越贵妃连忙接上了话，举态娇柔地说，“皇后娘娘，你看，我也难得碰到一个同乡人，可以聊聊故园旧景。娘娘，就容我们先告退吧。”
皇后语气冰冷犀利地嘲讽了几句，却也奈何不得，只好让二人先行离去。霓凰郡主虽不知越贵妃打的什么算盘，可心弦总归是松了松，自认逃离了狼穴，却不知将入虎口。

“这——”越贵妃站在门口，打量了下身后的慕霁，望向霓凰郡主，一幅很为难的样子，委婉地提醒道。
霓凰郡主转身看了眼，却见慕霁面容冷峻，目光中暗有所指，会意轻笑道：“霓凰近日劳累，神思倦乏，身子有些不适，因此携了副官。还望娘娘见谅。”言毕暗自思量了一番。如若她百般推阻，那必定就是心里有鬼了。
越贵妃又瞟了几眼，在心中迅速权衡了下利弊，无奈扯出一个笑容：“请。”
“此次招亲大会中，有一司马雷公子。文武双全、德才兼备。无论是家世还是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它可是太子殿下访遍京城世子专门为郡主寻的。这个时候，还望郡主多多支持太子才是。”越贵妃茶只喝了两口，便将话题转移到了招亲之事上，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霓凰郡主闻此只是浅浅笑了笑，语气略有疏离冷淡地说：“太子殿下是储君。我云南穆府今日如何效忠皇上，日后也将如何效忠新君。这一点，请娘娘不必忧虑。”
面对霓凰郡主一番睿智不失妥当的回答，越贵妃还是在心中暗自赞叹了一番。堂堂南境女帅，心高气傲是人尽皆知的，自然看不上这个司马雷。她笑了笑，举起酒杯：“是我多虑了。来，我敬郡主一杯，权当致歉。以后我们再见面时，一定只谈故园旧景，不再提那些朝事烦忧。”说完仰头一饮而尽，将杯底朝向霓凰郡主示意，诡媚地笑着。
霓凰郡主盯着眼前杯中之物，一番迟疑浮上面容，便见越贵妃笑意更加浓烈。
“后宫的那些手腕你一定要担心。”
那人的警告再次浮现在脑海。霓凰郡主一狠心，伸出手正要拿起杯子时，慕霁倾身向前，一字一句、清晰缓慢地说道：“郡主。您身体不适，不宜饮酒。”
越贵妃凛冽的目光投向慕霁身上，却见她也报以同样的目光，毫无畏缩之态，不禁一震。转瞬又笑容满面地说：“这是陛下御赐的七里香。只饮一杯，想必不会伤身，更可能会对郡主的身子有益呢。嗯？”
话已至此，全然与命令别无二致，焉有不饮之理？霓凰郡主拿起案上的酒杯，指腹轻轻摩挲了下边缘，借着光影的涌动粗略看了看，先是试探地轻抿一口，而后一饮而尽。
越贵妃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满意地笑笑。忽听门外传来一阵声响：“禀贵妃娘娘。太子殿下和司马公子求见。”
“瞧我这记性，我曾让太子殿下带司马雷来见见的，适逢郡主也在，那就一起看看吧。”越贵妃一欠身，略带歉意地笑了笑，似是忘了此事，提议道。
霓凰郡主心中一怔，似是惊雷劈贯，恍然顿悟。头脑有些昏沉发胀，心跳也快了起来。她当即起身，也不顾越贵妃的脸色，道：“司马雷我曾见过的，不耽搁娘娘母子叙事了。霓凰告退。”说完便转身离去，猛然挥开奢华的珠帘。
“郡主！郡主！”越贵妃面色大惊，也连忙站起身来，追了上去。
“参见母妃。”霓凰郡主只觉得呼吸急促，眼前的事物渐渐模糊不清，周遭声响变得混沌，不断回响着。她一阵晕眩，身子一软，眼看就要倒下，却突然被一只柔软却有力的手拉住臂弯，慢慢扶了起来。她无力地笑笑，毫不理会面露忧色的三人，向门口摇摇晃晃地冲去。
“郡主。”司马雷瞟了眼太子，趁慕霁一个松神，已拉住霓凰郡主的手臂，将她往回拽，就要揽入怀中。慕霁一冲上前，怒火中烧，对司马雷当胸就是两掌。司马雷顿时踉跄着向后退出老远，捂住胸口，一抹鲜血从嘴角淌下。
“快！拦住她们！”越贵妃伸出颤抖的手直指着前方，厉声喊道。
霓凰郡主仍竭力保持着最后一分清醒，挥挡开不断扑来阻挡的侍女。终于到了门口，眼前一黑，手死死地抓住门框，单膝跪在地上。慕霁扶起她快步向外跑去，可刚来到庭院中央就发现已被全副武装的侍卫团团围住。慕霁挡开了几个近身的，拔出其中一人腰间的剑，紧握手中。
“我们现在怎么办？”太子偏头轻声问道。
“那只是个随从，把她杀了才不会坏我们的事。”越贵妃冷言道。
太子点头，走上前去大声说道：“大胆逆贼，竟敢劫持郡主。来人，给我当即射杀！”
无数箭矢随之射出。慕霁立时放下霓凰郡主，迅速挥舞着手中的剑将其一一挡开，却仍是有两支箭擦着手臂而过。一时竟有些炫目，令不谙武学的两人心下一乱。正欲再次下令时，门口几个侍卫却直摔到了庭中。循声一望，竟是靖王。
“靖王殿下！”霓凰郡主清醒了过来，恢复些许，唤道。
靖王捡起地上的一把剑，快步奔向前，关切地问了几句，便抬头冷眼瞪向越贵妃。
“太皇太后驾到。”门口的太监拖长了声音报道。
越贵妃大惊失色，当即下令侍卫扔掉箭弩。一番眉飞色舞的花言巧语，令一旁的靖王冷声哼道，厌恶至极。太皇太后才走出几步远便拉着霓凰郡主去了养心殿。

“姐！”早已在宫外守候多时的穆青不顾形象地冲上前去，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几遍才放下心来，又见慕霁臂上一丝殷红，不免面露忧色。
“没事。”霓凰郡主安抚道，应了他的强烈要求上了马车。

“姐你可是镇守边关的云南王府郡主啊。纵是险些毁了清白，太子竟只是关几天，越贵妃只降个级。这般遭人欺辱，还有没有公道可言？！”穆青愤恨不平、唾沫横飞地说道。
霓凰郡主昂首冷笑，轻叹一口气，缓言道：“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朝中诸事险恶，你也要多加注意才是。”
穆青默默点头，长舒一口气，还是无法抑制心中愤恨，对着慕霁说道：“幸好你还在姐身边。不然此刻想起来，当真是后怕。”
霓凰郡主听到这话猛然想起先前的疑惑，面露疑色。提醒她的人是梅长苏，那慕霁为何会曾尝试阻止她喝下那杯酒？莫非是？不，她不愿意也不会去猜疑身边这个除了青弟外最信任的人。可过往却不自觉的从记忆中渐渐浮上脑海：
那年，那个流落街头的女孩为何会习得一身武艺？三年前南楚来犯，刚从别处胜返的她为何就能揪出细作？罢了，这些都不重要。霓凰郡主不打算追问，此刻收回思绪，再次看向慕霁，眸里荡漾的依旧是春水般无限的柔情。

街上纷杂喧闹，充斥着浮躁的气息。霓凰郡主穿行在人群中，若不是其腰间挂着的双凰绕珠佩，还真看不出她的身份。
今日闲暇无事，她便出来逛逛，难得的把穆青都扔府里。如今朝中诸事纷扰，人心险恶，她虽自知不会被那乱流吞去，却不免心生厌倦。整日面对形色人等，又有几人那张带着微笑的面孔下怀揣的是颗诚挚的心？有时，反而还是那样的直筒子最好。她这么想着，心中也舒朗了些，好奇地走进了街旁卖乐器的铺子。
那店主只当她是个普通闺中千金，殷勤至极地推销着。她还算委婉地谢拒，只是随手抚了下一把伏羲式的琴，见其色调深沉却泛着光泽。音律这类，她只是在幼年触及过，虽不擅长却仍是识货的。便拿起来轻声问道：“霁儿，你说我要不要买把琴回去弹弹？”
慕霁理了理衣服，干瘪瘪地笑了下，满脸不敢恭维的意思：“只怕您买回去，也没有闲心去弹吧。”
霓凰郡主也不恼，有些无奈地笑笑。嗯没错，这儿还有个隐藏至深的直筒子。当下把琴放了回去，信步走出。一眼就看到两人身着华服，边交谈边张望着。便唤道：“豫津、景睿。”
言豫津闻声最先转过头来，绽开一个欣喜的笑容，作了一揖：“霓凰姐姐。”
萧景睿看着就沉稳多了，也道：“郡主。”
霓凰郡主往前走了两步，饶有兴致地问：“你们两个这是去哪儿呢？”
萧景睿看了一眼言豫津，抢先答了话：“刚刚陪豫津去了趟螺市街，现在正准备去拜访下苏先生。”
“苏先生。”霓凰郡主垂眸思量了一瞬，道，“那日他相助于我，还未登门道谢呢。也好，那我就随你们一起去看看他吧。”
言豫津闻此着实兴奋，一蹦一跳地凑过来，装作神秘的样子，道：“霓凰姐姐，你知不知道，苏先生手下有个护卫叫飞流，武功极其高强。”
“知道。”霓凰郡主对此略有耳闻，有些疑惑地偏头问道，“怎么？”
“这个飞流啊，先是与蒙大统领过招略输分毫，连蒙大统领都说自己百招内不敢言胜。”言豫津咽了下口水，手舞足蹈地继续说道，“后来，又和夏冬姐姐比了一场。那场面可是动人心魄——”
“好了豫津，这些你不说郡主也知道的。“萧景睿拍了他一下，打断了他的话。
霓凰郡主看着言豫津一脸的不高兴，轻笑道：“没事。我也挺想见识下这个武功高强的护卫呢。”说完便昂首阔步向前走去。
“哎。”萧景睿瞥了一眼言豫津，感到实在是无话可说，摇了摇头。

“大哥。言公子。”谢弼像往常一般迎了出来，满是轻松。可再一看之后紧随而至的那人，心下一惊，忙躬身行礼，“郡主。”
见其回了礼，谢弼也直起身，心下猜测着她的意图。霓凰郡主已看出了他的心思，缓言道：“我来看看苏先生，不必惊动谢侯爷。不知他可在？”
谢弼恍然顿悟，殷勤地说道：“当然。郡主请。”
“苏兄。”萧景睿在院里唤了一声，见无人应答。只有一个蓝衣少年面若冰爽地半躺在椅子上，将手中玩着的东西向后一抛，冷眼瞪着来人。
“苏兄可能在里面没听见，我去看看。”言豫津说着向前迈了一步。
那少年瞬时从椅子上站起，一眨眼的功夫已闪到言豫津身前，张开双臂挡着，哼了一声。
“飞流，我们来看你苏哥哥的。”言豫津已不是第一次见飞流，满不在乎地说道，顺手拍了下他的肩头就要往前。
没想到飞流紧蹙双眉，十分不满地一掌就向言豫津胸前劈去。霓凰郡主微皱了皱眉，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便跨步向前，下意识地伸手一挡。
飞流眼神冷峻地狠狠瞪向霓凰郡主，转换了攻击对象，不断向前紧逼。一手掌法如鬼魅般捉摸不透，身影如风悄无声息地掠过，步伐掌法之快令人目前一眩，招招凌厉狠决却未露杀机。
霓凰郡主未怒未恼，反而挂起一抹微笑，棋逢对手样来了兴致，脚下画了一圆稳住阵脚。不同于飞流的阴诡凌厉，霓凰郡主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却又华丽眩目。身影轻盈敏捷，脚下灵活多变。行云流水间不失果敢狠决。双目一凝，便躲闪开自下而上的一拳，旋身锁住腕臂，一掌击向胸前，转守为攻。
众人除萧景睿外都看的眼花缭乱，纵是数十招已较，也只过了几秒罢。正欲出声阻止时，就听到一个饱含怒气的声音：
“飞流！住手！”
飞流立即收手，静静地站着，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人着一身青蓝色布衣，急冲冲地走了过来，拱手行礼：“苏某方才小憩，未能得知郡主来此。手下护卫多有得罪，还望郡主见谅。”
堂堂江左盟有这样的手下也没什么，况且他刚刚并无伤人之意。霓凰郡主反而回了半礼，道：“无碍。苏先生有这等护卫，想必在乱象丛生的京城也无以为惧了。”
梅长苏未说什么，略带歉意地笑笑，场面一时有些尴尬。萧景睿忙使了个眼色给谢弼，以家父召见为由拉着言豫津走了。
“飞流，以后这个姐姐不可以拦，明白吗？去玩吧。”飞流猛的一点头，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与刚才判若两人，兀自上了房檐。
“郡主请。”梅长苏转过身来，恭敬地说道。

“不知郡主今日来找苏某，所为何事？”梅长苏边沏茶边不紧不慢地问道。
“那日在昭仁宫承蒙先生出手相救，霓凰才得以脱险。今日特登门道谢，请受霓凰一拜。”说着就站起身深深行了一礼。
梅长苏连忙放下手中茶壶，也站起身，伸手扶住了霓凰郡主：“郡主怎可行如此大礼。苏某判断有误，才置郡主于险境。郡主不加责怪，苏某已是感激了。怎受得了这礼。”
霓凰郡主也不为难他，当下直起身，又坐了下来，轻笑道：“是人皆有遗漏，岂能事事周全。相信先生的为人，也不会故意置霓凰于险境的。”
“与郡主只是几面之缘，如何就那么相信苏某的为人。京城之中风云已起，郡主还是不要轻易相信他人为好。”梅长苏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将茶杯递与霓凰郡主。
“虽是几面之缘，从百里奇到昭仁宫，先生已帮了霓凰无数。”霓凰郡主接过茶杯，轻闻了下，放慢了语速试探地说道，“而且，不知为何，总觉得与先生并非初见，有一种与生俱来无缘由的信任感。”
梅长苏浅浅一笑，抬起头直视着霓凰郡主的面容，眸里清澈无波：“能得郡主这般信任，也是苏某之幸。”
霓凰郡主闻言莞尔一笑，昂首轻抿了一口杯中茶，柳眉轻挑：“先生喜欢喝武夷茶？”
“武夷茶汤色明澈。瑞则浓长，清则幽远。醇厚温润又不失甘爽。多年来一直如此，便改不掉了。”梅长苏对这个问题略有些吃惊，却仍有条有理地回答。
“先生这般，倒是与霓凰一位旧友所好相同。”霓凰郡主又在不经意间抛出了一个问题，面上毫不在意，却静静观察着梅长苏的一举一动。
“世上好茶之人众多，好武夷茶之人当然也不止苏某一个。或许脾性相投吧。”梅长苏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面无表情地说道。忽然顿了顿，变的严肃了些，道，“那日夏冬大人来访，有几句话想让我托给郡主。”
郡主前一刻还在对疑惑的猜测思考中，听到这不免面露喜色，又有些嘲讽地说道：“夏大人还有话当面说不得，要托人传于我？”
梅长苏轻点了下头，缓言道：“夏大人说，希望您不要固守曾经，误了当下。”
“想必夏冬大人言下何意，先生也清楚。她托先生告知于我，无非是希望多一个人劝劝我。”霓凰郡主面无表情地轻哼了一声，似是问句又语气肯定。
“这次郡主等同于拒婚的行为，本就引起龙颜不悦。更何况——”梅长苏轻叹了一声，“夏大人作为您的朋友，情谊之深郡主也有数。有时听人一言终究是没错的。”
霓凰郡主恢复了先前的温和，移开视线，薄唇轻启：“我能理解冬姐。先生既然如此关心，也必当知道我的答复。霓凰这么多年都是如此，今后也一样。”
梅长苏微一俯首，已然明白。
“我听说，先生最近准备搬出去。青儿已经看好了一处房子，若是方便，明日就去看看如何？”霓凰郡主迅速转移了话题，提议道。
“有劳郡主了。”梅长苏面对这份邀请未有任何推脱，欣然接受。
“那就先告辞了。”霓凰郡主起身行礼，退出了温暖的屋子，大步走去。树下，一人抓起长剑，理了理衣服，也紧随而去。
梅长苏扒着门框，站在门口一直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目线所不可及之处，才返身入屋，猛烈地咳嗽一阵，像是把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一般，青筋暴露，冷汗直流。有些发抖的缓缓坐到席上，长叹一口气。

“人去楼空，物换星移，可不代表一切就都消失了。有些人，有些事，依旧深藏在心底，不会被时间抹去。”霓凰郡主眼眸轻动，凝望着梅长苏冷若冰霜的面容，微弱的声音中有一丝颤抖。
“可此案当年在朝中关系重大，直到现在都备受瞩目。”梅长苏苍白的面上平静如水，语气冰冷，令人顿生寒意，“苏某奉劝郡主，不要再在此地逗留了。”
霓凰郡主目光空洞的看着他，转而轻微摇了摇头，面上隐约泛起一抹苦涩，兀自提起衣裙踏上了坑洼不平的石阶，缓缓转过身来，轻声问道：“难道苏先生，真的不想进来看看吗？”
梅长苏紧绷着面部肌肉，极力缓了缓不均匀的呼吸，漠然躬身拢手：“这只是十二年前的一桩旧案，与苏某当下所谋之事并无关联。告辞。”说罢便毅然转身离去，毫不留予余地。
霓凰郡主向下走了一步，想要张口挽留却硬生生将话咽了回去。用从未有过的交杂着落寞、期望与疑虑的目光远远地注视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在枯枝的交错掩映中，依稀看见他身后的披风静静垂着，脚下如履坚石，扬起一丝尘土，不偏不倚，全无犹疑，竟是那般决然。仿佛身后抛掉的不只是仅仅一座帅府，而是沉重的、不愿揭开的更多。
当梅长苏的身影转身隐入灰色瓦墙的轮廓后，霓凰郡主缓缓收回目光，凝望着斑驳的木门，一步一顿地走上了石阶。昔日的风采已近消逝，可当置身在那屹立不倒的门柱间，和褪尽铅华却依然坚实的房檐下时，仍给人以威严而不容侵犯的强烈压迫感。
霓凰郡主向前走了几步，轻叩了叩兽面锡环，才推开了半掩着的木门，抬起右脚跨过了门槛。眼前的一切正如脑海中心心念念的那般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原本平整的石板地缝隙中，生满了凌乱的杂草，院中几棵历经沧桑的槐树恣意生长，枝桠已越过了楼上的楠木阑干。霓凰郡主沙场铁血多年，向来不惧严寒，此刻却感觉到沁入心扉的阴冷和刺骨的寒意。她没有再往里走，只是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像与老朋友相见般环视着四周。已经十二年了，她默默问自己，自己到底还在期待什么？难道在等待这屋子的主人回来，回到这巍巍帅府，回到这茫茫世间？
眼前，似乎是那个明亮的少年，骄傲张扬，争强好胜，银袍长枪，呼啸往来。是他马上横槊，案前赋诗。霓凰郡主仍然记得他雪夜追敌千里，记得他上元日懵懂的倾诉，记得他临行前赠予的玉牌。
故人已逝，多思无益，霓凰郡主不断向自己强调。她深吸了一口气，最后回望了一眼，便转身离去，并将沉重的木门阖上。似乎是不希望已尘封的往事再被揭露。
霓凰郡主走在布满黄土细沙的路上，脚步缓慢也较沉重。两侧，片片翠竹投以了一片阴凉。微风轻拂过面颊，抚过鬓发。她背着双手，不禁轻叹，举目望去，穆青和慕霁已牵着马匹在前方等候。
“郡主。”慕霁向旁跨了一步，伸手将缰绳递与霓凰郡主。霓凰郡主只是默默地接了过来，利落地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肚驱使向前，道：“时候不早了，走吧。”除此之外，便没有再多的动作和言语。
穆青轻蹙起眉头，正要驱马向前一问究竟，却收到慕霁意味深长的目光和轻微的摇头。于是便强捺住性子，抿了抿嘴，静静跟着。除了马蹄铁踏过路面的声响，却是无尽的沉默在蔓延。惟有方才平淡无波的目光中闪现的一瞬哀凉似乎道尽其情思。

柔和的日光照到净白无暇的玉牌上，透着饱满盈亮的光泽。霓凰郡主注视着手里的玉牌，指腹轻缓摩挲着，眉头轻蹙，似是在思考着什么。忽听屋外来报：“禀郡主，夏冬大人来访。”霓凰郡主攥紧了手，将玉牌掩入衣襟。正要起身时，就听到了急促却轻巧的脚步声。
“请。”慕霁站在门口，伸手指引。夏冬未有什么客套，径直大步走了进来，带来一阵沁心的凉意。
“冬姐怎么今日来了？”霓凰郡主站起身来，有些欣喜地问道。
“自从滨州查案完了回京后，我一直忙于司里事务，还没来看看呢。正巧今日空闲就过来了。”夏冬边说边解下肩头的黑色披风，略疑惑地皱了皱眉，问道，“穆青那小子呢？怎么没看见他？”
霓凰郡主不经意地答道：“前几日被我说了几句，现在兴许是在房里读书吧。霁儿。”
“郡主。”慕霁走了进来，微微俯首施礼。
“去把青儿叫来。”霓凰郡主带着笑意吩咐道，转身又返回了席上。
夏冬盘腿坐下，理了理衣裳，面色凝重地说道：“前几日我回来后才得知你的事，只觉得愤恨又后怕。现如今还有人能做出如此卑劣的行径。倘若真的得逞，那可是关乎你一生清白与名誉的事啊。”
“放心吧，没出什么事，此事也已得到还算妥善的解决。”霓凰郡主为了让其宽心，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那些爱使阴谋诡计的宫中小人固然可恨，也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说起这个。”夏冬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由攥紧了拳头，“皇上今日——”
“姐！姐姐！”穆青甩着手小跑着进来张望着，看到二人后灿烂一笑，极敷衍地冲夏冬草草行了一礼，“冬姐。”
夏冬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倒是霓凰郡主不满地白了穆青一眼：“我又没怎么，至于这么大呼小叫的吗。”
穆青不自在地舔了舔唇，兴致勃勃地问道：“你们在聊什么呢？”
“皇上今日下诏，即复越氏贵妃之位。”夏冬继续刚刚被打断的话，语气就像在宣读一则普通诏书一般平淡，却隐含怒气。
“什么？！”穆青大吼道。伸出食指指着旁处，双眉倒竖，“那个姓越的女人才降几天就给她升回来了？！”
夏冬点头赞同，继续说道：“太子当场免罪暂且不说，现在连越贵妃也全身而退。堂堂云南郡主遭人这般暗算轻侮，如此处置于情于理都不妥。公道二字从何有之？”
“就是。我们数年如一日地在南境辛苦厮杀、卫国戍边。到了京城却这般任人欺辱，难道一个贵妃做出卑劣之事就可不用追究吗？皇帝陛下这么做，让我们如何信服？！”穆青言辞激烈，抱着双臂闷哼了一声，却见霓凰郡主像个没事儿人似的静静坐着，便叉着腰急躁地冲上前来，“我说姐啊，你倒是说句话啊。”
霓凰郡主手杵膝利落地站了起来，高昂起下颌，淡淡地说道：“你们真的以为我不恼吗？”
穆青皱着眉头，欲言又止，忧虑地看着她。
“我只不过是看透了。我与贵妃之间毕竟份属君臣。在陛下看来，若因上位者一时之过便严厉惩处才是不妥。更何况越氏得势专宠。于私，陛下也未曾不想。”霓凰郡主负手而立，目光坚定凌厉，语气却依旧淡若止水。
夏冬无奈地看着她，不免又问道：“陛下就不怕传出去，会寒了多少南境将士的心吗？”
霓凰郡主凝神盯着墙角闲置的盔甲，冷笑了一声，道：“南境狼烟不断却是一向安稳。此时不立君威，更待何时？”
穆青不满地皱着眉，突然凑近了提议道：“姐，要不然这样。我去找一下那个苏先生。他鬼点子最多了，让他想个主意给你出出气。”
见霓凰郡主低下头有些犹疑，穆青稍稍有点不耐烦：“哎呀你不是前两天刚给他送了礼过去吗？这也快过年了，邀他来赏个梅总没什么吧，对吧。”
霓凰郡主思量了下，默许地点了点头，道：“不过叫霁儿去就行了。你啊，没事多看看书，不要整天就闲晃。”
“哦。那我去了。”穆青嘟囔着走了出去。引得二人一阵暗笑。霓凰郡主看着他离去，脑中盘算的却是别的事。
“穆小王爷作为世家子弟毫不纨绔，反存将门之风，实属难得。也是多亏你了。”夏冬赞许地笑了笑，看着霓凰郡主带着浅笑的面容，说道，“此前，一直听闻你与那个苏哲苏先生交往甚密，看来倒真不假。也难怪有人误会了。”
霓凰郡主不顾夏冬试探的语气，平稳答道：“苏先生相救于我，算是欠他个人情，自然就有些来往。你不要误会了就好。”说完瞟了夏冬一眼，引得夏冬连忙一本正经地清清嗓子澄清。

“让我去？”慕霁不解地偏头问道。
“嗯。反正我姐是这么说的。”穆青随意地斜靠着，耸了耸肩，应道。
“那好，我去了。”慕霁说着就起身离去。穆青一脸的无奈，心中暗叹着。这说走就走，一句多的话也没有，也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了。
“吁。”慕霁已来到苏宅门前，收缰下马。门口迎客的人施礼问道：“这位姑娘是？”
“我代霓凰郡主前来找苏先生的，不知他可方便？”慕霁恭敬地回礼道。
“原来是穆王府的。请。”
慕霁微一点头，随着指引进了苏宅的大门。宅院布置还是一如既往的风格，倒是与廊州的有些相似。她这么想着，已经到了梅长苏房前。待引路的人向后退去，她才抬腿迈进。一进屋，就有一种浓厚的暖意扑面而来，将周身包裹。
“先生。”慕霁看着眼前披着皮裘的梅长苏，拱手一作。
梅长苏停下了正在书写的笔，放在一旁，抬起头来，绽开一个温暖、会心的笑容：“霁儿，坐。”
慕霁有些不适应屋内的温度，跪坐在他对面，平淡地说道：“郡主托我来邀您择日去穆王府赏梅。”
“想必是越贵妃的事吧。她的气肯定还没消。”梅长苏握紧了手中的暖香炉，肯定地说道。
“没错。郡主虽然面上没有什么表露，但是心中必定还是有些许不满的。”慕霁点头承认，眼中浮现出一丝忧虑。
梅长苏挪了挪身子，叹了一口气，道：“也好。反正朝堂辩礼一事，本就想找她帮忙的。就明天吧，你转告她。”
“是。”慕霁应道，眼神却有些异样。
“怎么？有事要说吗？”梅长苏一眼就看了出来，问道。
慕霁倾身向前，悄声道： “先生，我总觉得你一直这样瞒下去不是个事。郡主已经察觉出一些端倪了，尤其最近已是多次怀疑，连我也是。”
“我知道。”梅长苏望着窗外的眼睛突然有些空洞，说道，“倒时候，如果梅长苏真的无法再瞒过她，就让林殊和她说吧。”
梅长苏顿了顿，回过神来，叮嘱道：“你快回去吧，晚了会引起怀疑的。”
慕霁点头站了起来，关切地望着梅长苏，柔声说道：“年关将至，先生要多保重身体。”
梅长苏微笑着应允，顿时觉得火盆烧的旺了些，不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