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棋书画戏▲☆书—《两生成局》

食用说明

一·cp星魂x端木蓉

二·灵感来源于@不二天韵

三·咦糟糕我忘了三应该写什么

楼主 红枫的秋天  发布于 2017-08-02 12:08:00 +0800 CST  


楼主 红枫的秋天  发布于 2017-08-02 12:10:00 +0800 CST  


霜降已过,隔夜雨方歇。破土掘出的酎酒斟满了杯盏,任由水雾丝缕渗透。


穿着布裙子的小姑娘走得悠然快活,后背的药篓随着她的脚步一摇一晃,插在边缘的带霜花卉震颤欲坠,小路尽头的院落掩在树丛中,只听得爬山虎在秋风里瑟瑟作响,不见微风吹皱了一盏涟漪。


她踩过落叶擦过枯枝,青丝染上晨曦,衣襟粘上碎霜,眸中春秋光芒流转色泽依旧纯粹,忽嗅得风中有酒香肆逸,周遭气息陡然变幻,不觉驻足。


风紧,满耳雁鸣,落叶扑面障目,转瞬之间人影坠落,有鲜血顺着七窍蜿蜒曲折。


——那是一个十岁尚足的小少年。


小姑娘愣了不多时,迅速绑了衣摆跪坐在地,拨开小少年的发丝翻检瞳孔与鼻息,略察出眉目后又拽起他的手,镇定下心绪进行切脉。


“走火入魔——没治过,正好实践一下!”小姑娘诊定了结果,立刻从药蒌里翻了本医书,一字不差地读了下来后捋顺思路,迅速摆正姿势对准穴位,开始介入自己的内力,以图调理小少年体内走偏紊乱的一阴一阳两种内力。


谁知这小少年看着比自己没成熟多少,内力却浑厚了不止一倍,小姑娘慌忙撤手,自腰间摸出一卷银针后单手一撑换到了小少年的正面,看着医书依葫芦画瓢寻摸到要穴,凭着习惯朝大致的方向扎去。只见小少年左眼周遭隐隐有紫芒流动,依稀可辨出一个诡异的焰型花纹,小姑娘再三平复心情,连续几针扎得稳又狠,那几股难控的内力还真被她堪堪遏制,脉搏平静了许多。


“蓉儿,你做什么呢?”院落中遥遥传来一女子的问询,初生牛犊不怕虎放在医家,就体现为遇到疑难杂症不惧反喜,小姑娘邀功般地挺起了腰杆,扬着头朝女子喊道:“师父,我救人呐!”


刚教会徒弟背书和扎针的女子开始慌了。


她叫念端,混迹江湖多载,直面的是潇洒背后最难以掩饰的伤痛,而麻木是医者无可奈何的通病。她并非生性纯善者,却钟情于研究医术,当寻常难度的病症无法满足她时,懈怠随之产生,初心不复。机缘巧合之下,她收了一个落难的孤儿做徒弟,唤名端木蓉。谁知徒弟跟她过往初学医术时如出一辙,毫无经验就敢乱来,任性到她个医圣也没药救。


然而经过再三切脉,念端发觉这小少年并无大碍,只是走火入魔时精神消耗过大,暂时神志不清,内力紊乱已经得到疏通,虽然短期无法正常动用,但没有遗留过多的损伤。


厉害了我的蓉儿。念端避开端木蓉迫切求肯定的眼神,坚定地拒绝了继续纵容这小破徒弟。她俯身将小少年谨慎抱起,朝端木蓉扬了扬下巴:“他的情况仍然需要进一步的控制,我们先回医庄去可好?”


“好的师父!”端木蓉背起药篓就追了上去。




庭院中错落别致地点缀着诸多药草植株,屋旁布置着煎药所需的物什,只听得柴火噼啪作响,热气蒸腾而上,宁静祥和。溪流潺潺淌过,抚去碎石棱角,浣洗干净的衣物在阳光下散发着纯粹的自然气息。


念端望着小少年换下来的衣衫陷入了沉思。


那上面的纹饰繁复精致又不见华丽,除却领口与衣襟几处外,皆是些不显眼却大气的暗绣,就做工而言,这小少年的家室非富即贵,但无论是富豪还是贵族,纹饰都不会使用这般低调又深沉设计……何况其中还透着阴阳家的味道。


关于这小少年的内力,念端比端木蓉更惊讶,因为她这么多年游历下来,与诸子百家打交道的机会只多不少,仅见过阴阳家的弟子会有这样违背正常修行道理的现象。但此地与阴阳家所在相距甚远,且并不适合修行,念端从不属阴阳家眼中钉,他会因走火入魔倒在此地是为什么?


内力来源于修行与体悟,各家有各家的修行道理,各人有各人的体悟程度,要一个十岁的小少年明白那些晦涩难懂的古籍,几乎是不可能的。


唯独阴阳家彻底忽略了这种江湖惯例,他们在弟子入门后便针对其天赋进行发掘,借以严苛甚至近乎赌命的实践反复冲击其瓶颈,若能侥幸存活,便是完成了体悟。当阴阳家打破规律一事人尽皆知,意图拜入门下的不仅是单纯对阴阳之道感兴趣的少年少年,更有一批人怀着不可明说的执念,来直面那些游历生死间的折磨。


念端仔细观察过小少年的身体状况,根骨奇佳,内外兼修无碍,属于值得培养的范畴。伤痕零碎,凶险可见一斑,确系经历残酷的考验。


他是阴阳家弟子无疑,可他究竟为什么会来这里?


“师父——师父——他——醒——啦!”端木蓉的喊声忽然传来,她将调子拖得悠长,尾音调皮地拐了个弯,带着点说不出的俏皮。


念端闻言顿生无奈,她倒是不忙着计较小少年来此地的意图,最让她忧虑的是自家这徒弟一言不合就扎下去的一把针,到底有没有给他扎出个好歹来。




屋内弥漫着新煎的草药味,相较屋外自然多了几分暖意,小少年醒转后并未草率行事,他略微蹙起眉,警惕地打量着周遭。


他并无外伤,只是外衫被不知扎针要先褪衣的端木蓉扎成了网兜,而端木蓉的衣物有些偏小实在换不上。念端将自己早年习医时穿的纯白布衣稍加裁剪,尺寸估量得正合适,但那久洗褪色的布料衬得他肤色惨败,病容毕露。


“初次见面,在下念端,是这座医庄的主人。”念端率先表明了身份,顺手将想抱着自己腿的小徒弟推到了床边,“这是我的徒弟端木蓉,你方才走火入魔,气血逆行导致七窍受损,是她碰巧路过。”


“……在下星魂。”小少年的警惕似乎并未打消半分,他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稚嫩,但举手投足间的气度和周全妥帖的礼数都更像是一位长者,“此处是何地?在下丧失意识前,理应独自在关中修行。”


“怎么可能呀,我是在医庄外面的小路上见着你的,若是不信便自己去一趟,血迹想必都还在,这做不得假。”端木蓉茫然地眨了眨眼,忽然单手握拳砸了下掌心,“欸师父,这是失忆的症状吗?能让蓉儿试着诊治一番吗?”


我的小祖宗啊你消停些……念端轻啧一声:“蓉儿,方才你向我回忆时提及过,不过眨眼工夫便见星魂厥在了你面前是吗?”


“抱歉,打断二位一下。”星魂扭头望向了端木蓉,端详了许久才用极为不确定的语调问道,“……端木蓉?”


端木蓉不解其意,只能歪了歪头反问道:“嗯,唤我作甚?”


星魂的表情瞬间变得难以言喻,面对端木蓉的疑惑自感难以启齿。他如今十岁有余,修行时素闻墨家统领端木蓉年仅十九,却有“镜湖医仙”之盛名,幼年师从已故的昔日医圣念端,二人关系亦师亦母……


所以眼前这二位,究竟是什么情况?

楼主 红枫的秋天  发布于 2017-08-02 12:17:00 +0800 CST  


对于医家来说,十一月最无奈的便是艳阳天不复,起风毫无预兆,晒药时常血本无归,不晒生怕发霉变质。


但凭空多出了大量闲暇时候也是不争的事实,念端迅速给端木蓉布置了大量背医书的任务,犹如给马上了鞍和套,让一朵小花萎靡成了小干花。


“这段到这段,背完了再休息——星魂你盯着她。”念端丝毫不在意徒弟的抗议,在两处注上标记后转身给星魂切脉,“嗯,恢复的不错,没被我抓到你给她放水晚上就吃肉。”


快被喂成兔子的星魂假装没有看到端木蓉欲哭无泪的眼神。


就在昨日,星魂简单地描述了自己走火入魔的过程。阴阳家藏书阁有诸多铁律,其一是不得外借,不得自行携竹简与笔墨抄录,目的是提升阴阳家弟子的记忆力,星魂同样不会免俗,他进入藏书阁挑选典籍默背,回住处凭记忆将内容默写,再重返确认无误后携默本入关修行,直至练成。


“然后便遭罪走火入魔了?但这无法解释你出现在此的缘由啊……”念端重新梳理了一遍线索,“不过方才你说,蓉儿在你的印象里是十九岁?”


“确系如此。”星魂颔首,十分谨慎地吞下了“医圣念端”前的“已故”二字,“墨家统领之一端木蓉,素有镜湖医仙之盛名,师从医圣念端。”


“师父,医仙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欸。”端木蓉眨巴着眼睛评价道。


念端幼年好涉猎百家学术,因而略通阴阳之学,便于针对内伤相关的疑难杂症,对阴阳家也并非一无所知。在江湖传闻中,阴阳家少有密切联结的师徒关系,放养修行更为常见,走火入魔也是不算是新鲜事,但能走火入魔到预见未来,这就很不寻常了。


这小少年最好留一阵。


“蓉儿的针法尚且生涩,怕是会留些后遗症,为保恢复效果,建议是三日内不动用内力,在此耽搁上一周再做决定……你怎么看?”


星魂略一沉思,他确信自己神志清晰,所忆无误。此番修行所挑选的典籍虽然繁琐,但不至于折腾出“十年”的记忆差距,何况再怎么以讹传讹,秦王政征战六国一统天下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那边只有一个可能了——眼下所处的时代,确是十年前无疑。彼时六国具在,诸侯割据,天下战乱未定。而此时的阴阳家,还没有一个名为星魂的弟子。


他那埋藏已久的私心,或可得偿所愿。




医家学徒在成为医者前,最无法逃避的便是背诵医书诸多篇目,端木蓉乐意跟着念端学一切与治病相关的技巧,唯独不喜欢背书。


她被限制了不得出庄,只能以抱着柚子扎针来解闷,当针眼密集到一定程度后,星魂从她怀里捞出了那个柚子,轻轻松松地撕开外皮,掰了一瓣果肉给她。


“不想吃!”端木蓉委屈极了。


“咳……端木,你应该这么想。”星魂收回手来,一边剥皮一边循循善诱,“今日你要做一道菜,然而你没有背菜谱,虽然择菜切菜炒菜下佐料装盘你会,但是具体步骤和注意细节你不会,临时翻看的时候手忙脚乱的,就不怕糊锅?”
端木蓉认真地点了点头:“昨天我救你的时候,就是临时翻书对着上面的说明找穴道的!”


星魂看着被扎得毫无尊严的柚子皮,顿时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惺惺相惜感:“……如果有得选择,我一定争取不让你救。”


“我还不用你救呢。”端木蓉把医书一抛就拉了个架势,“过两招?”


“……”星魂安静地啃掉手头的柚子,坚定了要把那个跟他绘声绘色讲清冷医仙端木蓉的小兄弟废掉的信念。


清冷你个大柚子,这是真的淘啊。


端木蓉其实不爱习武,招式也练一板一眼,防来容易拆来不难,尤其是星魂这种从小就扎堆拿命赌胜负的阴阳家弟子,虽然此时还不能用内力,但陪小姑娘玩半个时辰照样不耽误他歇息养伤。念端进门的时候,就看到端木蓉一本正经地拽着星魂回顾刚才的交手:“所以我比你高些就能赢。”


“嗯,对。”星魂低头剥柚子,忍住不笑。


“我记得有些穴道扎了长不高……是哪些来着……”端木蓉鼓着腮帮子想蓄气吹自己的刘海,劝她背书劝出习惯的念端下意识地接话道:“你看,这就是不背医书的坏处。”


星魂咽了一口苦涩的柚子皮。


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端木蓉除了背些书就是攥着针满院子逮星魂要扎他,执着异常。最后星魂被她逼得没办法,提出了折中方法:“眼下你的轻功很难我近身,不近身又扎不了。但如果你能将内力附着于针上,针随气行,化天地浩荡精魄为内息,不达目的不休止……别觉得简单,我们阴阳家也没见几个能做到的。”


念端停下了称药的动作,蹙眉质疑道:“教她这个没问题吗?”


“没问题。”星魂迎着端木蓉期待的眼神,以唇语回应念端的疑虑:学不会的,我现在也做不到啊。


哦,善。念端低头继续称药。


阴阳家认为,天地以阴阳之气充塞,残余则化为万物,真正的阴阳家高手,可以突破人体极限,以体内阴阳之气交流体外阴阳之气,甚至以窥天境,内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星魂自幼便知晓一言——化天地浩荡精魄为内息,唯吾阴阳。


……虽然他自己也做不到。


“《易传》曰‘一阴一阳谓之道’。阴阳壹体两面,彼此互藏,相感替换,不可执一而定象。二者虽无定象,随道而变,上皆可为道,下亦可为器。道用无穷,处处有之,因用而论。用即出,阴阳即定,二者虽定,亦随时而变迁。故曰:阴阳不二,以壹而待之。壹者太极是也,统领二物,相互作用,运化万千……”


端木蓉睡眠很浅,精力又充沛过了头,所以直到九岁都需要念端陪着睡。自从星魂给端木蓉讲阴阳之术并成功哄她睡着后,念端就发现了更可靠省事的睡前故事,于是星魂这两个月从《齐物论》背到《易经》,效果依旧拔群。
而端木蓉表示不服,强行把星魂塞被子里就开始背医书,结果星魂早在她试图念顺的时候就听着记了下来,隔两段就给她纠个错,最后端木蓉会背的没有了,只能换星魂接了继续背。


然后她又被哄睡着了。


星魂掩上房门准备回屋就寝,刚转身就见念端扶着一个半身濡血疲软至极的青年进了客房,隔了不久又匆匆奔出门,朝星魂招了招手:“魂儿,有事耽搁你一下。”


“何事?”星魂察觉到了她的严肃,面色也凝重了起来,“念姨但说无妨。”


“近日有人要追杀至此,但伤者情况不便颠簸,滞留此地我一人怕是护不周全……”念端的话略有留白,而星魂无需她解释,微挑眉以示意她继续。


“——而我至今无法看透的,是你的身手究竟到了何等程度。”

楼主 红枫的秋天  发布于 2017-08-02 12:19:00 +0800 CST  


云涌雾聚,夜风飒飒,月芒寒凄切。

有些话无须点破,尤其是这样一个习惯于窥伺人心的小少年。

念端始终记得初见星魂时他的眼神,内敛沉稳,警惕含蓄,也是那个眼神提醒了念端,这个小少年是阴阳家锻造的一柄刀,是披着鹿皮的孤狼。

他在黑暗里挣扎过,在生死间徘徊过,在劫难中淬炼过。能在阴阳家安然活下来,本身就是一种实力。他会在端木蓉面前收敛锋芒,并不代表他就真的和端木蓉一样,是在他人遮蔽了风雨的天空下成长的。

拔剑式起,杀伐意如浪涌。炽热弥漫,埋藏灰烬之下的火种骤燃,聚气化为刃。垂下手时,锋芒尽敛,寒意自眉梢逸散。

念端不置一评,只朝星魂拱手道:“我不谋权势,亦不贪慕富贵,蓉儿是我今生唯一的牵挂。唯愿自此刻起,你我共阻来敌,护她安宁。”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深夜叨扰的男子不止那尚待安顿的伤者,还有一着素衣携琴与剑的少年,他协助念端料理琐事,谨慎妥帖。少年寡言少语,念端心思杂乱,二人之间几乎没有交流,星魂在旁端详了伤者许久,内心有个想法梗在某处
难以释怀,但眼下无从问询。

伤者的情况严峻异常,外伤凶险内伤毒辣,痕迹错综复杂,俨然经历过不止一场厮杀,半口气将咽未咽,全凭意志悬着性命至此,经由念端的紧急处理才逐步稳定了下来,少年从旁陪护不离,星魂便随念端先行告退。

“念姨,伤者何人?”

楼主 红枫的秋天  发布于 2017-08-03 20:09:00 +0800 CST  
一语引得念端回转头来,倦意弥漫在每根血丝间挥之不去,星魂隐约可以揣测出,这个病人不是念端想救活的,而是念端必须救活的。

她缓慢地反问道:“重要吗?”

星魂答非所问:“他能让念姨勉强自己。”

对于大多数医者来说,他们会有不愿救某几类的人,原因不尽相同,但如果是他们愿意出手救的人,必定是他们想救活的。念端厌倦了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因此立下了“需要下山出诊的不救。山上求诊的不救。用剑的不救。”的三不救规矩,人的热情不会永远挥洒,何况她已经不再年轻。

星魂看得很清楚,懈怠在她眼底迸发了一丝簇阴郁,唯独端木蓉能像黎明一般映亮她的眼眸。而如今为了一个无法说服自己却必须信服的理由,念端出手救了他。

她盯着星魂许久才开口道:“如今……你倒是不打算隐藏了?”

“既然念姨愿意信我,那我也该坦诚些。”星魂略略一抬眉,神态尽是与年龄不符的老练,“星魂虽年幼,但若有难事依旧可放心与我相商。”

转眼多年过后,端木蓉再回忆起这段时光,她忽然感到了刻骨铭心的恐惧——星魂这样来历危险的人,却轻而易举地获得了他们师徒的信任。

这并非他们的警惕性太低,而是星魂那份巧妙到难以置信的坦诚。

他袒露的意思很简单:我危险,但我不会害你们。

“也罢。”念端怅然叹出一口气,显然是被烦事纠缠得无所适从,“我的确不想救他,因为他今日命丧此处,不过他一人之事。而他今日安然度过此劫,必将牵涉甚广,其中不乏无辜者。”

星魂内心的揣测被初步印证,落在屋内伤者身上的目光难免露出了几分了然:“但于情于理,都必须让他活下来?”

念端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尾音被疾风揉碎像是叹息:“他是墨家人,也属于我最痛恨的那种人。”

“但他是荆轲。”



比起星魂在意的青年伤者,晨起才得知此事的端木蓉显然对气度忧郁高雅的少年更感兴趣,又因为她是第一次近距离观看到琴,旁敲侧击试探了少年好几番才钻回星魂身边。

“端木?你怎么了?”星魂还保持着在阴阳家的默书习惯,哪怕翻阅的是医家杂书也全神贯注,陡然被打断难免有几分被骇到的意思,“……你不是与高渐离玩得很愉快吗?”

“我都没问出他名字欸。”端木蓉郁闷地歪了歪头,“星魂,我感觉他跟我们不一样,他特别……成熟。”

星魂按着竹木简的手顿了一瞬,随即自若地卷起手头的书:“怎么说?”

“就、就话不多,也不笑,我是没接触多少同龄人,可是你比他好相处多了啊……”端木蓉费解地搓着竹木简。

“端木,你不想笑就不笑,这没有问题,没必要为了成熟就不允许自己笑。”星魂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就像你有不想救的人,那不救便是。”

端木蓉诧异道:“星魂,医者怎么会有不想救的人呢?”

“这话可别说得太满。”星魂记得与他同时间的那个十九岁墨家医仙,她最为出名的正是她作为医者的三不救——秦国之人不救;姓盖之人不救;因争强好胜爱好比剑受伤之人不救。

“我还是感觉高渐离那样看着比我们更沉稳。”端木蓉瘪嘴。

星魂并不做过多的辩驳,只平静地展开了竹木简。

此时的端木蓉尚且不理解,所谓成熟不过是愈来愈不坦率的开端。掩饰真实情绪的方式也就两种——面无表情和笑而不语。只是高渐离选择了前者,而星魂选择了后者。

荆轲与高渐离是截然相反的性子。

意外听得端木蓉想法的荆轲本来就不嫌事大又素来喜欢逗弄人,立刻摆出教徒弟的模样,拽着来换药的端木蓉循循善诱:“要练就高渐离的高冷,首先话得少,你看他的话就不如你多。不过我觉得你得循序渐进地来,

楼主 红枫的秋天  发布于 2017-08-03 20:14:00 +0800 CST  
比方说今天先只能说五十个字。”

“荆大哥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五十个字一点也不循序渐进呀,怎么也该有一百个字吧?”端木蓉委屈地瘪了瘪嘴,“五十字能干嘛呀……喊一下星魂喊一下师……”

计划达成的荆轲一把捂住端木蓉的嘴:“限额到了。”

星魂推门进来时,正看到端木蓉被荆轲捂着嘴眼泪汪汪,两只手还不住地反抗挣扎,拼尽毕生的忍耐力才没有让自己直接抄家伙:“……怎么
回事?”

“哇——星魂!荆大哥欺负我!!!”端木蓉趁着荆轲迫于星魂眼神松手的间隙,立刻从床边朝门口奔去,姿态娴熟得一塌糊涂。

荆轲原本认为,一个十岁的孩子不足为惧,直至他看到了星魂身后,来自念端幽幽的逼视。

楼主 红枫的秋天  发布于 2017-08-03 20:15:00 +0800 CST  



荆轲是个闲不住的人,是个敢于挑战的人,更是个重点成谜的人。


撞见荆轲对端木蓉图谋不轨的现场后,念端怒斥了他觊觎自家大白菜的行为,并冷酷地撤了他三天的荤菜,思前想后仍然不觉解气,逼迫跟自己同仇敌忾的星魂端上丰盛的三餐到荆轲面前去享用,并要求他提前套好词,声情并茂地赞颂这顿饭菜。


“请允许我做一天的儒家弟子——子曰,食不言。”星魂坚持了两天就放弃了立场,他从未像今日这样信服儒家祖师爷的思想。


“这其实念端姑娘是在为我们缓解矛盾制造契机嘛~”荆轲愉悦地夺走了星魂碗里的鸡腿。


“再欺负端木信不信念姨让你怎么进来怎么出去?”星魂手里的筷子一戳一挑一拧就把鸡腿抢了回来,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咬了一口。


荆轲见状“哎哟”了一声,颇有几分跃跃欲试:“小星魂你身手很可以嘛!要不要饭后操练切磋个几回合?我们以武会友点到为止!”


星魂懒得理会他,两口吃完了剩下的饭扔一句话后扬长而去:“丑拒。”




针对荆轲的追杀来得有些突然。


转眼三月有余,在此期间追兵始终未至,荆轲的内外伤都基本愈合,拿剑调戏八个高渐离都不耽误吃饭,然而他每日半梦半醒的昏睡时间只多不少,怎么唤都唤不醒。


“师父,蓉儿有尽力在叫醒荆大哥了。”端木蓉抱着双臂歪着头,一本正经地看着床上被扎满针的荆轲。


念端头疼地按了按眉心:“蓉儿……你确定不是扎不着星魂,于是找荆轲撒气结果……把他给扎坏了吗?”


在荆轲身上画完又一朵小花的端木蓉扭头眨眼。


“他的脉象并不寻常,但有很熟悉。”星魂切着脉神情凝重,假装没看到端木蓉胡乱画的花草,“……虽然我背到过的‘医书’里没有类似的。”


“嗯!我背到的医书里也没有!”端木蓉点头附和。


你背到的已经很寻常了好吗?念端憋住了这句话,恍然大悟般看着星魂:“阴阳家的典籍里有提到过?”


“依稀有几分印象,但也不深,若是阴阳之术造成的脉象,我也应当未习得过。”星魂收回手,避过端木蓉和高渐离的视线朝念端比了个手势:


可还要救?


救!


念端难得被激起了几分血性,询问了星魂相关说法后,拟好方子把荆轲托给了端木蓉,又把端木蓉托给了星魂和高渐离,外出采药寻方去了。




彼时冬至已过,斑斓都换做惨败,厚重的云层遮蔽了弥足珍贵的暖阳,煎药时蒸腾而起的白雾浓郁异常。


天寒了。


阴阳家弟子对气候更迭素来无感,衣饰照旧的星魂将裹成团子的端木蓉送回屋内,转身向医庄门口伫立不语的高渐离喊道:“待端木睡着后换我来守夜吧,追兵极有可能是阴阳家弟子,你对付起来难免生疏。”


高渐离未言过担忧,眼底那一痕青色却终究是掩饰不掉的,谨慎的天性使他倔强地想一人扛起所有,下意识地拒绝任何好意:“不必,在下一人足矣。”


“若是你一人足矣,荆大哥为何会身中此术?”星魂嗤笑道,“无事不要托大,你不了解阴阳家。”


“有个问题在下疑惑了许久……为何念端姑娘会选择将你留在此地?你既是阴阳家弟子,又为何久留不归?”高渐离蹙眉问道。


星魂刻意避过了前面的问题,只含糊地回答了后面的:“一枚棋子要离开棋盘,很少能有除了粉身碎骨外的第二条路。不建议你将我当做同阵营者,但也别将我算作阴阳家弟子。”


“大哥这情况你可是有了把握?念端姑娘不至于漫无目的地去寻解药,总得有个方向。”高渐离将话题转回了状况迷离的荆轲。


“阴阳家培育弟子会针对天赋,伤荆大哥的阴阳家弟子应当偏重于内功控制的研习,这方面我修炼得并不多,因而无甚把握。”星魂言至此处,忽然话风一转,“有个问题我十分好奇,不知当问不当问。”


高渐离颔首。


星魂礼数周全地微笑道:“端木好奇你一日的说话限额很久了,能否透露一二?”


高渐离拔剑:“……”


星魂了然:“看起来是今日的用完了,那便待我回忆清算。”


高渐离垂眸擦剑,银芒于月下流淌:“在下忽然升起了切磋的欲望。”


“何事不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星魂怡然自得地摆了摆手,却在转身的瞬间出手,折下半截树枝,同高渐离的长剑一道刺向前方,“——砍个人呢?”


尖端蓦然被制,磅礴内力顺势冲撞而来,刹那紫发飞扬,来人诡谲的笑意清晰可见:


“二位,夜安。”


那个笑容几乎贯穿了整个夜晚,裹挟着刺骨的寒意缭绕不绝,成了星魂今生最难以磨灭的回忆之一。




料知先手已失,高渐离撤剑暂避,星魂骤然倒退,身前树枝的碎沫飘散在风中,掌心的灼热尚未消减,来人的下一击已然迫近。


阴柔浑厚,来势汹汹。


星魂自然认得她,那是阴阳家上下均缄口不谈的右护法——月神,其人精通占星术预知未来,并且具有强大破坏力,轻易不会出手,但位高权重,城府颇深。


近乎本能一般,星魂挥开左手,一股气流从地上盘旋凝聚作刃,硬生生地撞上了月神的来势。气血翻涌,耳畔轰鸣,惊慌失措的尖叫却穿透杂音直击在心口:“星魂!!!”


高渐离伸手拦住了要冲过去的端木蓉,握剑的手心冷汗涔涔,他比端木蓉的阅历更深,混迹江湖多年,看得出月神实力的深不可测,此地能站着的三个人一拥而上也无济于事。


进是送命,退是丧命,该怎么办?


端木蓉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鲜血从星魂的口鼻中争先恐后地喷涌而出,脑海中空荡荡的,只有几段意味不明的话哽在喉口,那是星魂被问及惯用武器时的回答,不解其意,难忘其词。


她瞳孔中映着星魂拭去血迹时杀意森然的模样,恐惧席卷了理智,却低喃出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阴阳家人没有武器。”
“因为世间万物,皆为武器。”

楼主 红枫的秋天  发布于 2017-08-16 19:52:00 +0800 CST  


西风烈,杀意凛。

“……阴阳家弟子?”月神的目光幽幽罩定了端木蓉,脑中瞬间转过的弯不计其数,深知月神秉性的星魂眉头一跳,迅速递了个眼神给高渐离。

阴阳家门下的弟子分为两类,一类是自愿入门求学的,一类是护法或长老从各地发觉天赋后领回的。这点不光星魂知道,高渐离也知道,江湖人都知道。而阴阳家对待弟子最具盛名的,是这样一句话——叛阴阳者,即是死者。

星魂拦在了他们的身前,眸中闪烁着难以掩盖的戾气:“端木,跟他走……你放心,我保证我最后的伤,一定是你能治的。”

端木蓉那两句话,唤醒了星魂脑海深处留存着的、有关阴阳与阴阳家的过往,月神那一击震得他思绪紊乱,却也误打误撞打破了星魂近几年的瓶颈。

阴阳家弟子有七座生死门,每一次成功跨越的人都无法避免沾染上血腥与肮脏。因为阴阳家相信,这是弟子融入阴阳家最适合的方法。置身黑暗而不突兀,唯一的途径就是染上一模一样的黑。

星魂第一次杀人是在五岁,三十个孩子被封在密室中一天一夜,两把开过刃长剑是此处绝地反击的无二利器,也是会招来众矢之的烫手山芋。

——执双剑步出此地,即为生者。

这场厮杀漫无目的,仿佛不会迎来黎明的黑夜,星魂踩着森然白骨站起身,粘稠血肉牵绊了他的脚步,淋漓鲜血自剑尖滴落,打湿了不瞑目的眼。

刀刃相对,寒意弥漫。

好剑终究是好剑,哪怕钝了些,只要你的手够快够稳,单看效果依旧像是锋利的。星魂安静地拭过剑刃,然后将两把剑分握在手,仿佛捏着几十条性命,沉得异常。密室无风无光,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有什么缠裹悄无声息地上来,恍若坠入冰湖,浑身各处都被冻僵,逼得他不过气来。

——“阴阳之气彼此平衡,环绕四周无甚存在感。而阴阳家,便是那群将平衡打破并利用的人。”

星魂略通此道,精于实战,昔日的他在对阴阳之气的控制上远不及月神老辣,因为他对气流的感觉过于迟钝,连过招预判都是凭双眼捕捉“势”。

但托了端木蓉的福,星魂忽然想起了自己为数不多因为气流而敏感的时候。

那时难得的秋阳下,端木蓉趴在星魂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背着完全不理解的阴阳家典籍,她呼出的暖流拂过星魂脸颊,撩拨起暧昧的情愫。

那时碧云缀连成阵,初秋凉意淡,懈怠打扮的端木蓉没换秋衣,只能在背风处蹦跳取暖,星魂存了几分逗弄她的心思,双掌释放内力,聚落叶如长鞭破空,吓得端木蓉四处逃窜。

“星魂你有病当治,有毒当解!欺我温柔,晚饭没肉!”端木蓉恨恨地攥着一把针,再一次坚定了要深夜摸去教星魂做人的信念。

“刚刚的想不想学?”星魂迅速掉书袋转移她注意力,“阴阳壹体两面,彼此互藏,相感替换,不可执一而定象。二者虽无定象,随道而变,上皆可为道,下亦可为器。”

楼主 红枫的秋天  发布于 2017-08-19 16:20:00 +0800 CST  
端木蓉好奇地歪了歪头,开始发挥她平时记草药时的联想能力:“星魂,你有没有觉得阴阳家和道家很像?”

“嗯?”星魂眨了眨眼,“怎么说?”

“你背给我听过嘛!《周易系辞传》里说,一阴一阳之谓道。”端木蓉煞有介事地背了句原话,间接证明了她睡前还是有在听的。

星魂哭笑不得,但太深刻的道理他自己也讲不清楚。不足十岁的孩子能把内容背下来便实属不易了,要解释只能想办法改换掉一些用词,或是举个例子:“端木,并不是字一样道理就一样的,就像你名字里的木,跟我们砍了烧那个不是一回事。”

“我还挺希望能一样的。”端木蓉托腮看着星魂道,“星魂你的名字,是众星之精魂的意思吗?”

楼主 红枫的秋天  发布于 2017-08-19 16:36:00 +0800 CST  


楼主 红枫的秋天  发布于 2017-08-19 16:37:00 +0800 CST  
“欸……真可惜。但我还是很喜欢啊,喜欢星魂……”端木蓉说到这里时蓦然站起身,拎了药篓就往屋外跑,“天哪天哪忘了采药了!”

全然不顾星魂错愕的目光,兀自跑出了很远,衣角掠过眼前时带起了一阵风,掺杂着隐隐约约的暖意。

——“万物有形,阴阳无形。”

宛如零星火苗被聚拢化作火焰愈演愈烈,暗紫内力凝作无形之刃,逐渐拔长,映出星魂幽蓝双眸中沉静却危险的暗芒。

——“道用无穷,处处有之,因用而论。用即出,阴阳即定,二者虽定,亦随时而变迁。故曰:阴阳不二,以壹而待之。”

月神施然然抬起手,仅在虚空平淡无奇地挥过,却瞬间改变了周遭的气息,仿佛在二人之间拉起了难以攻破的防线。

——“壹者太极是也,统领二物,相互作用,运化万千。”

感知,封闭,释放,交锋。

阴阳家未来的左右护法,一者具有绝对强悍的善战内力,一者具有绝对精准的控制能力,他们在此时此刻,操纵世间阴阳。

——“此所谓,化阴阳之气为己刃。”



远处荆轲的住所中,端木蓉正透过门缝窥探战况,高渐离已然看不透深浅,倒是荆轲被惊醒,钻到端木蓉身后了解情况。

星魂常于实战厮杀,在经验上甚至堪堪压过月神,他的步伐即为干脆,周身被护得密不透风,得空一股阴阳之气如剑般射出,而月神故技重施,出手招数来势平淡,骗得对手掉以轻心,到了近处才感受到汹汹的伤害。

荆轲啧啧称奇:“我说这小子不简单吧?念端上哪儿捡的童养婿?”

端木蓉冷不丁地插话:“我捡的。”

“……”荆轲被梗了一下,被小辈嘲讽了又不好明着欺负回去,只能忿忿道,“但这种程度的内力聚气发出,以星魂的年纪,必定比月神先力竭,再强撑下去,必然伤及心肺,甚至直接七窍流血。”

端木蓉盯着门外纠缠不相上下的二人喃喃:“不会。”

“这又是为何?”高渐离皱眉道。

“因为他告诉过我。”端木蓉抬起头,素来单纯的脸上透出了一丝决绝,“自然之间,天地之内,阴阳二气,交互循环,孕育万物。生灵之内,或有阴阳二气余,贯连体内与体外的阴阳之气与自然之气,未尝不能超越本身。”

“而他可以。”

剑气有形,掌风无形。

内力俱散,阴阳之力威力依旧。

天地浩荡,皆为内息。阴阳秘技,汲而无穷。

阴阳。

阴阳。

他所学的,是本就与江湖别家武功心法相去甚远的阴阳。

楼主 红枫的秋天  发布于 2017-08-19 16:37:00 +0800 CST  


星与月,魂与神。繁星必月淡,月朗必星疏,此消彼长,针锋相对,独立而联结。从星魂拜入阴阳家那一刻起,东皇太一的眸光幽幽罩下,这两个字就此落在他的身上,恍若蛛丝般缠裹束缚。他早已知晓,有些命运注定无法逃避。

然而他从未知晓这个名字在抛开责任后又意味着什么,直到那日听到端木蓉的揣测。

——“星魂你的名字,是众星之精魂的意思吗?”

——“不,这个名字的本意,是在针对一个人。”

——“欸……真可惜。但我还是很喜欢啊,喜欢星魂。”

楼主 红枫的秋天  发布于 2017-08-19 16:45:00 +0800 CST  
阴阳家推崇平衡之术,左右护法势力均衡,实力伯仲,以此达成彼此制衡之效果。而与“月神”相对的“星魂”,正是东皇太一赐予下一任左护法的称号。

月神曾经一步步爬上右护法之位,借东皇太一的支持完成巩固,展现出独当一面的气势,而这一任的左护法年事已高,唯有星魂一日千里的成长能予以敲打。星魂知道这个称呼的含义,也知道自己需要背负的命运,但他从未知道,这样的针锋相对会来得如此之快,甚至于避无可避。

因为他不能输。

两股截然相反的阴阳之力斗得地面沟壑纵横,纵使是高渐离这般素来擅长利用气流的剑客,也无法精准捕捉间隙进行介入,倒是端木蓉的注意力从二人身上挪开,蓦然扯过荆轲的手腕,凝神切脉。

“欸?”冷不丁被打断的荆轲诧异道,“这是怎么了?”

端木蓉的面色几经变换,最终咬牙切齿道:“我想,我现在明白为什么师父一开始就根本没有怀疑过星魂了……”

“这也是我一直不能理解的,为何不曾怀疑?”高渐离适时地插入了一言。

“他体内在作怪的确为失衡的阴阳之力没有错,但与星魂给我的感觉截然不同。”端木蓉松开了荆轲的手腕,尝试着将内力聚集在掌心,“每个人的内力都有独特的感觉,例如星魂的阴阳之力强势又从容不迫,而折磨着荆大哥的阴阳之力偏近一种似乎很柔软但又阴魂不散的感觉。”

荆轲严肃地看着端木蓉问道:“我只有一个问题,你形容的时候能不要带着感情色彩吗?”

“盘桓不休难驱散那股的阴阳之力,来源于她。”端木蓉抬起手,指向了前方。

霜寒淬炼了阴阳锋芒,杀意随纵横剑气铺展,宛若棋盘上厮杀的黑白二色,最终混出了两张极似的面容。

月神对阴阳之力的掌控堪称登峰造极,而星魂才初次冲破瓶颈,尽管交手经验丰富,但真要论起对阴阳之气的运用他是毫不占优。战线愈是拉长,应对与反击愈是吃力,只能凭着一时意气堪堪战成平手。

“他的路数适合速战速决,能一招解决就不多拖半招,这就导致每一招都会消耗一定的心力,虽然多半能造成伤害,但效果不如预期。”荆轲挠了挠下巴道,“所以蓉儿,能放我出去帮你的星魂吗?”

端木蓉蹙眉道:“话虽如此,但月神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暗害你,眼下贸然出去,真的不要紧吗?”

高渐离盯着前方幽幽道:“恐怕我们来不及担心自己了。”

双掌相撞,二人皆被震出数步,月神尽管面色难看,但大碍并无,而星魂稳住身形便觉气血翻涌,一时未缓过神来便咳出了满手满袖的鲜血,被濡湿的空气却带着他的桀骜在视线里弥漫,月光飘落眼眸,寒意森然。

月神略一整顿衣衫,旋即凝神聚气在掌心,以图趁星魂尚未调整时进行袭击,确保先机。孰料就在抬手那一瞬,细巧的银针从侧里飞出,精准无误地扎中了月神的手腕,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她接下来的攻势。

星魂惊愕扭头,只见高渐离与荆轲拔剑在手,而被他们护在身后的端木蓉紧攥着一把针,眼神执拗得有几分可怖。

“你退后。”端木蓉刚才也是误打误撞,现在要让她再抛一次针就未必能成功了,此时仍然有几分后怕,连声音都带着不易察觉都颤抖,“再折腾下去,我的医术救不了你。”

“行了,两个小鬼都回屋里去,接下来交给我们。”荆轲笑眯眯地将剑扛在肩上,痞气十足地挑了挑眉,“罪魁祸首既然都送上门来了,岂有不揍一顿的道理?”

高渐离简单粗暴地“嗯”了一声。

楼主 红枫的秋天  发布于 2017-08-19 16:46:00 +0800 CST  


楼主 红枫的秋天  发布于 2017-08-19 16:47:00 +0800 CST  
江湖上的心法何止近百家,然而绝大部分是源于人本身修炼而成的内力,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只有阴阳家与道家依稀窥见自然之本源,进行了巧妙的借用。哪怕是端木蓉这样只听懂一部分的医家人,也能抛出一把威力不俗的针雨。月神若是单独应对自然是游刃有余,但左有荆轲来势汹汹,右有高渐离滴水不漏,这些骚扰令她头痛万分,几番权衡后,骤然
袭击了端木蓉。

星魂始终在旁紧盯着战况,见势不妙迅速将她拽到身后,单手仓促对上了那一掌,缓下了月神的攻势,荆轲与高渐离及时回援,重新拉回战线。

“……简直胡闹!”星魂朝端木蓉脑后狠敲了一记,略带沙哑意味的嗓音透着几分恼怒:“**,你是忘了你自己才是医者吗?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还能自己救自己不成?”

端木蓉顿时无言以对,医者不自医本是常识,她关心则乱,早便忘了这一点,此时回想起来多少有些羞耻,但又不服气:“刚才我还救了你呢。”

“……你救我不是第一回,但没有要求医师搭着来救病人的道理。”星魂反应比她快很多,对战场毫不留恋,几下后退就撤出,掰开端木蓉的手抽出银针道,“看我的吧,你还差的远。”

楼主 红枫的秋天  发布于 2017-08-19 16:48:00 +0800 CST  


常言道,计划赶不上变化。

念端这一回远游收获颇丰,除去从药农手里收购一批贵重药材外,还与几位前辈探讨了荆轲的病症,确认了一些民间方子的效用,途中听闻阴阳家右护法月神突然出山。她结合近几日所知,料想这角色是冲着荆轲去的,星魂他们只能躲没法打,提前结束拜访就往回赶。

然后她就花半个时辰了解前因后果,花半个时辰处理了一地狼藉,随后劈下半截树干,拎了柴刀一屁股坐下去,微笑十分和善。

自恃有伤在身无所畏惧的星魂安静喝药。

那夜荆轲放飞自我,连带着高渐离配合一起打了个痛快,虽然硬生生地逼退了月神,却也导致医庄几乎需要重建。念端盯住一脸乖巧的端木蓉直击重点:“蓉儿你说,这主要是谁的责任。”

端木蓉眨眼:“荆大哥。”

“好,那就是星魂的责任。”念端简单粗暴地下了定论,端木蓉这护短的天性跟自己也是如出一辙,越是掩饰越是解释。

星魂呛了一口药汤,伴着荆轲幸灾乐祸的爆笑声冷静地为自己辩护:“荆大哥的存在吸引月神前来偷袭,不料被我与高渐离发现,一言不合拔刀就干,奈何我不敌月神老辣,最后还是靠荆大哥与高渐离配合默契招式霸道撵得月神满医庄跑。”

“荆大哥的责任,妥妥的。”端木蓉在一边帮腔。

“荆大哥剑术超凡,莫说劈篱断树,就是开山辟石也不在话下。”星魂点头补充道,名为赞叹实为坑害,连高渐离也意外地插话:“嗯,大哥甚猛。”

荆轲仿佛看到了今晚丰盛的荤菜渐行渐远。毕竟在不能拔剑砍个痛快的情况下,谁掌握了伙食水准,谁才能站在顶端。兼修医术和烹饪的念端当仁不让地占据了顶端位置,她不给谁饭吃,谁就只能选择啃土了。

谈完眼下这片亟待翻修的地皮,责任也落实到位后,念端话风一转询问起了荆轲的病情。端木蓉有板有眼地汇报着前些日子的安排,师徒俩轮着把了一次脉,随后便就着几个方子讨论了起来。

高渐离和荆轲一直是全然听不懂的,行走江湖的剑客素来以硬抗和止血为主要医疗手段,那些个草药名对他们来说区别就是有的好听有的不好听。而星魂为了端木蓉那懒得背书的习惯,迫不得已陪她学过,天赋跟人家没法比,但在耳濡目染下弄懂其中医理是不难的,此时他不仅能听明白,而且能在适当的地方加以补充。

楼主 红枫的秋天  发布于 2017-08-19 16:59:00 +0800 CST  


楼主 红枫的秋天  发布于 2017-08-19 17:01:00 +0800 CST  
“施咒者牺牲咒印发作时间,可以换得更狠决的效力,而牺牲一定的效力也能延长发作的时间,增加发作次数。”端木蓉展开用于记录的竹木简,“如果真是月神的话,她应当是想多折腾荆大哥一阵子?”

“嘿,叫你背医书你背不下来,记这个倒挺牢的?”念端翻了个白眼,“月神的行为要理解也不难。当时我还在医庄,想直接要了荆轲的命哪这么容易。”

星魂认同她的说法:“而后她趁你离庄,就过来下杀手了。”

端木蓉托腮插话:“但是我一直不明白,要荆大哥的命做甚?阴阳家效忠的是秦国,荆大哥是怎么得罪秦国了吗?”

荆轲终于逮到说话机会简直热泪盈眶,但刚开了个头就被念端一个眼神打断,只能苍白无力地说道:“……是有些过节。”

星魂几乎猜出了大半,颇为头疼地按了按眉心,而端木蓉则一脸不爽,要知道听故事还没听完开头就给掐了真的让人浑身难受。

“现在能做的就是控制,荆轲眼下的症状还并不严重,唯一麻烦的就是阴阳怨咒始于阴阳,必将由阴阳终结。”念端话音未落,众人的目光便整齐划一地聚集到了星魂的身上,他迟疑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这不行,这方面我毫无经验,何况解咒印时稍有偏差都会让荆大哥丧命。”

高渐离叹道:“然而我们也找不见第二个阴阳家弟子了。”

“星魂你是哪方面不行啊?”端木蓉好奇地问道。

荆轲显然是不嫌事大:“我相信不是那方面,对吧星魂?”

星魂扭过头,和善地拍了拍荆轲的肩头,场面除了他的笑意过于可怖外,一切都很温馨:“没有什么不行的。来吧,解咒印吧。”

“星魂,不要这么着急,我棺材还没找人做好,你晚两天再说。”念端边捂住端木蓉的耳朵防止她学坏,边给星魂帮腔以示立场。

“所以星魂你现在是对阴阳之力的掌控不行,还是对咒印的了解程度不行?”荆轲果断放弃了以卵击石的行为,他绝对有理由相信念端会因为星魂再扣他半碗米饭的。

“后者。”星魂答得很干脆,“毕竟我因意外来到这里时还不足十岁,那些书也就过个眼,没有细读。”

端木蓉若有所思:“那如果你再回去看一次呢?”

众人本能地觉得这提议相当不靠谱,然而转念一想,这又是目前风险最小的计划。高渐离率先附和,念端也认同了可行性,倒是荆轲有几分顾虑:“星魂你也是逃出来的,这么回去若是被发现了,又该如何?”

“这倒不必多虑。”念端仔细听过星魂的经历,那应当是走火入魔后的年代错位,如今年代里真正的星魂应该只有两岁,牵扯出的麻烦想必不至于很多,“但是星魂,你怎么想?”

星魂至始至终都在谨慎的思忖中,神情凝重异常,但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可以尝试。”

并非是他畏惧阴阳家,而是他潜意识里不想在那里翻见回去的办法。

楼主 红枫的秋天  发布于 2017-08-19 17:02:00 +0800 CST  


楼主 红枫的秋天  发布于 2017-08-19 17:03:00 +0800 CST  

楼主:红枫的秋天

字数:60061

发表时间:2017-08-02 20:0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12-04 11:00:4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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