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华原创】不可见的-Invisible—A Dream of The Iris *虐注意*





楼主 明宵岚  发布于 2017-08-04 19:07:00 +0800 CST  
为了催自己把这篇写完于是来开了坑。希望有各位小伙伴的监督可以让我把它完成。
#私设注意-John并未遇见Mary
#部分参考401.402
#向水中之寂&协奏交响致敬
#带*号即为引用.结尾处会给出出处


以上。

楼主 明宵岚  发布于 2017-08-04 19:07:00 +0800 CST  
那个被我们紧追不舍的毒贩子一定是个疯子。
长期的快速奔跑让我有些吃不消,大口的呼气时连肺叶都在抽搐着疼痛。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地击打着肋骨,似乎随时都要冲破胸腔的禁锢。
我仍旧在奔跑,两腿重复着机械的摆动动作,将鞋底压在并不平坦的路面上。黑色风衣的背影就在离我几步之遥的前面,稍一抬头就能看见夏洛克深棕色的卷发调皮地在后颈上晃来晃去。
我突然感到不安。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一声轻微的声响钻进我的耳朵里才让我确认,那是一声极轻的金属扣合声,细微到像是我小时候偷偷溜出房间,小心地压下门把手时会发出的声响。这声细微的声音虽然几乎淹没在凌乱的脚步声中,可我却仍听得一清二楚,那是拨开手枪保险的标志——这个疯子带了枪。
“夏洛克!”这一声名字几乎是我吼出来的,像极了那天游泳池边浑身捆着炸弹的我,不顾一切的勒住莫里亚蒂的脖子让夏洛克脱身时所喊出来的那一声。
声嘶力竭,同样痛彻心扉。


夏洛克从来看不见。
不论是日常琐碎还是生死关头。他从来不能从一举一动中看出我对他不知从何时起就萌生出的情感。
我是个该死的军医,准确的来说是个军人。我没有任何理由像哄一个小孩子一样去对待根本不是小孩子的夏洛克.换句话说,我没有任何理由和他分享我的精力和时间——我们只需要分享一样东西,房租。如果最开始我对他的容忍只是出于室友见面不久的礼节性行为,那么后来的纵容则是纯粹的自愿。可以肯定的是我绝不是个热衷和擅长社交的人,所有举动如果不是心甘情愿那么就绝不会去做,而这也是一个固执的退伍军人坚持的原则。
我几乎已经说服了自己——他是高智商反社会型人格,他对人性和情感一窍不通,他是最伟大,也是最自负的侦探。
同样是我见过的最棒最睿智的人。
我记得我们见面的第一天,为了等那个很有可能是凶手的家伙而坐在他的老熟人开的一家餐厅里。我盯着那根老板给我们俩点上的蜡烛,手臂抬起又放下,停顿了好半天才尴尬地吃下第一口东西,然后我就问了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问题。
“呃...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Well...那...男朋友呢?”我知道我脸上的表情一定逊爆了。
他沉默着没有回答,眼光瞟向窗外,看是否有等待的目标出现。然后他又回过头打量了我一眼,那眼神既不气恼,也不带斥责。我不能读懂他这个眼神里的意思。
好吧,为了圆场,我只能解释说我并不在意这些。
“其实这没什么,我不会在意...”
“没有。”
我感觉到气氛尴尬了那么一两秒,余下的只剩沉默。我的视线顺着窗户望出去,路灯和车灯在夏洛克的卷发上落下橘色的光晕,带起一阵不太真实的朦胧感。他面对着光源而坐,眼睛里是浅绿色的晶莹剔透宛如玻璃珠一样的色泽。我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样看着他的眼睛,几乎无法移开视线。
我突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可我却不能命名它,不能准确的给它下一个定义。但我隐隐约约地知道,这是我余生里决离不开的东西。
我本以为有一生的时间,可以和他共度余生。*
我知道那个和我一直不和的姐姐是个Lesbian,但我与她的矛盾并不是因为她的取向,相反,我的专业课程告诉我这正常极了。我对此并不以为意。人的性取向是与生俱来的,并不是后天能选择的。她只是恰好爱上了和她性别相同的人,仅此而已。
在遇见夏洛克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喜欢女人。
事实上,我也确实这么做过,在巴茨医院实习那会儿,隔壁一个护士似乎对我青睐有加。她有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典型的英国人长相。我每天早上都能在门口遇到她,看着她咧开嘴笑着对我打招呼,耳垂上的珍珠耳钉小巧精致,一如她的妆容。
那时候我对这些事根本不敏感,直到我发现了笔记本里夹着她用精心修饰过的字体给我写的所谓情书的东西。
在这之后,我就傻乎乎地恋爱了。
我们像任何一对普通的小情侣一样,会手拉着手,一起去看电影,一起去一家廉价却温馨的餐馆。我以为我们会结婚,会有一栋房子,然后一个孩子或者一条狗,或两者都有,最后一起慢慢变老。
这种热情没有持续上几个月。
她是个很好的女孩,我必须得这么说。这一切的起因是我,因为我总是无法在她询问我是否爱她的时候给出一个满意的回答,起初她只觉得我是个沉闷的男人而不习惯于说情话。可我们除了牵手之外别无其他举动,她也曾经想要吻我,可我对此毫无感觉,只能被动地顺应。
三个月后,她一声不响地告了别,离开了医院,听她周围的同伴们说,她似乎找到了一份新工作。我曾经尝试过联系她,可手机里的联系方式也完全失效,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无从寻觅。
我甚至没有花时间去忘掉她,再后来就被派往诺桑伯兰第五名火枪团成为一名军医。在经历了那场让我失去了很多东西的战争后,我带着疲倦和伤痕以及那点微薄的退休金,又回到了英国。然后我遇见了他。
夏洛克 福尔摩斯.
夏洛克.

楼主 明宵岚  发布于 2017-08-04 19:08:00 +0800 CST  
“夏洛克!”
如果说拨开保险栓的声音不那么引人注意的话,那么子弹上膛的声音只要你不聋大概都能听见。
夏洛克的脚步稍有一瞬间的停滞,我知道他的体力好过常人,这样的奔跑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他当然想把这个家伙直接逼到出口处,交给警察之后就能漂亮的完成这个案子,说不定还有时间一起去餐馆里吃个晚饭。雷斯垂德探长被夏洛克告知不要打扰他的追捕,只需要等他把整条毒品交易利益链换上的最后一环扯出来就行。而此时,探长和他的便衣警员就在这条巷子的出口处严阵以待,一切都像夏洛克预料的一样完美。
那个年轻瘦小的毒贩子有着一双沉郁的眼睛,姜黄色的软发油腻的贴在额头上。他转过身看向我的时候,我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巴茨医院的停尸房。他的面色有如那些尸体一样灰白无血色,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透露出凶狠的光芒,他努力端平手臂举起枪,黑漆漆的枪口直直对着夏洛克的胸膛。
不,绝对不止是凶狠了。他苍白,瘦弱,无力。只有眼神中透露出来的东西告知着人们他还活着。
“哈…能在被抓住之前和这么一个负有盛名的大侦探一起下地狱,***的刺激。”毒贩子用黏糊糊的双手攥住枪托,眼眶里红血丝满布。
“冷静…你需要冷静下来。”我缓缓举起双手向他示意自己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同时慢慢挪动脚步靠近,直到站在夏洛克身边。
我和夏洛克的角度看去正好能看见巷子出口处的便衣警察,而背对着毒贩子当然看不见那些已经悄悄挪动脚步迅速靠上来的警察。不得不说苏格兰场的那群家伙平日里的训练还不算怠慢,不知道是不是跟夏洛克待在一起太久的缘故,我也时常会冒出一种“苏格兰场的警官大多都没什么能耐”的想法。
“后退!”瘦小的毒贩子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捏住手里的枪,手指扣在扳机上。他的手一直在颤抖,我看见他手背上突出的青筋和淡蓝色的血管。毫无疑问的,他此刻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而我需要确定他是否真的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很显然没有,他虽然凶狠狡诈,却没有到达可以在大白天开枪杀死一个人的程度。警察已经围了上来,很快就可以结束这场闹剧。
他的手指颤抖着,幅度越来越剧烈。这是一种我熟悉的颤抖——医学上习惯称呼它为肌肉挛缩,引起的原因多种多样,不过眼下的情况来看更有可能是药物,巴比妥盐酸之类的,也就是毒品。
我清楚地看到他手指逐渐压下扳机的动作和他逐渐放大的瞳孔,这是一种控制不了自己身体运动的恐惧。
我明白这是不受控制的生理反应,而我也同时反应过来枪口还对准了夏洛克.
我没有时间做出选择——好吧,最后一个选择,我用尽全身的力量狠狠撞开夏洛克,力道之大似乎只有因为他吸毒而对他拳脚相加的那一次可以相媲美。
我最后看见的是夏洛克踉跄着跌倒的身影,以及他好看眼睛里像个普通人一样不可抑制的震惊。

枪声骤响。
而这次我甚至没有时间喊出他的名字。

楼主 明宵岚  发布于 2017-08-04 19:08:00 +0800 CST  
……
我从未想到过还会回到这里。
是的,没错,我现在就站在这里。站在这个我无数次打量过的房间里。
这是个我无比熟悉的地方,不论是墙壁上那几个显而易见的弹孔的数目和具体位置,还是壁炉上刀尖留下了怎样的痕迹。我似乎闭着眼睛都能轻而易举地感觉出手指蹭过那里会留下什么样的触感,会有细小的木茬刮过指尖,弄得人微微发痒。而这种让人心痒的触感总能让我想起横躺在沙发上的夏洛克.他一直是那样,慵懒地指示我做各种各样他明明就力所能及的事情——用指示似乎不是很贴切,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再用低沉的嗓音叫我的名字,我就会在凌晨三点乖乖穿上外套下楼,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他需要的东西,或是一边狼狈的裹着浴巾一边帮他拿起桌上的手机。每当他嘴唇微张用喉间黏音发出“约翰”这个单音节词的时候,我都觉得我那本来愚蠢的,随处可见的平凡名字好听极了。

我就站在这里。
死去的约翰·H·华生就站在这里。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死亡,就像我十分确定火焰是明亮的而善良是美好的品质一样确定,我的确是死了。
我伸手仔仔细细地打量自己的手臂。仍旧穿着死亡那天的衣服,才换了一天的衬衫和米黄色的套头毛衣,脚上是那双被夏洛克讽刺为“见女友”时才会穿的鞋。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已经错过了自己的葬礼。我当然知道哈德森太太和我那个不怎么靠谱的老姐(尽管我们平时的相处很难称得上愉快)不论怎样也一定会给我举办一个葬礼,也许还会有雷斯垂德和Molly。可我竟不能确定夏洛克是否出席了。他厌恶社交和一切人多的环境,如果不是什么必要的场合或者为了案子,他宁肯选择花费一整天的时间和他的实验打交道,也不愿意为了“某个活人”而离开停尸房里的新鲜尸体。
221B公寓里的陈设几乎没有变化,我说是几乎,因为桌上从法国带回来的香根鸢尾被移到了壁炉上。

楼主 明宵岚  发布于 2017-08-04 19:10:00 +0800 CST  
啊,香根鸢尾——我记得那是一次少有的可以称之为旅行的经历。我知道这听起来有多怪异,把夏洛克的名字和旅行放在一起甚至比将哈德森太太和沉默寡言这两个词汇放在一起显得更为怪异。
夏洛克被我说服了,他答应我查完案子之后可以在法国逗留两天(事情的真相是那时正是旅游的旺季,我们没办法买到马上飞回伦敦的机票,而夏洛克拒绝向Mycroft求助)。不过我还是很乐意在春季和室友一起在卢瓦尔河谷停留。


楼主 明宵岚  发布于 2017-08-04 19:11:00 +0800 CST  
落满了灰尘。
我扭过头看向我的沙发,上面落满了灰尘。那个米字旗的方形抱枕也有气无力的瘫在上面,略微扫上一眼就知道已经很久没有被人动过了。沙发脚旁边还摞着几本我没看完的书,书签还好好的安置在书页中间。
我在那一瞬间几乎觉得心安,夏洛克仍旧保留着我生活过的痕迹。可随后我又难过的意识到,他可能只是懒得收拾而已,这并不能给我一丝一毫的宽慰。
视线兜了一圈不难发现没了自己他的生活有多邋遢,房东太太就算会收拾房间,其速度也远赶不上他制造混乱的速度,试管和烧杯一片狼藉的歪倒在餐桌上,仍旧立着的几个烧杯底部有血红色的液体,杯壁上出现了细小的结晶状物。冰箱门开着,好在里面没有塑料袋包起来的不明物体。睡袍凌乱的扔在地毯上,一支袖筒下压着他的衬衫(最常穿的那件紫色),椅背上搭着一条裤子——不知道的人一定会以为客厅里发生过的见不得人的场景是某个年轻人和他的女友做出来的。
我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走到冰箱门前很自然地想把它关上。
可我的手掌穿过了冰箱门,碰到的只有空气。

是啊,我已经死了。

楼主 明宵岚  发布于 2017-08-04 19:59:00 +0800 CST  
我背靠着那扇靠近壁炉的窗户,背后楼下就是依旧熙熙攘攘的贝克街。我稍微扭过头去就能用余光看见这扇窗户旁有些剥落的水泥痕迹。
这个老家伙真可以称得上是多灾多难,大大小小的爆炸的受害者里总有它,不光如此,房东太太总会在圣诞节时用彩色的小灯泡将它装饰的闪闪亮亮,而且恨不得在每一个尖形的物体上都插上白色的塑料小雪球来渲染所谓的“节日氛围”。
夏洛克已经懒得对哈德森太太的行为发表任何意见了,但事实上我能看得出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厌恶。天才需要观众。而夏洛克精湛的小提琴技巧正是人们乐于欣赏的,所以他会按照房东太太的要求拉上几曲圣诞节的经典曲目,并且别出心裁地在曲子结尾处翻动手腕拉出好听的上扬的尾音。
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忍住了想要伸手拍拍窗台的动作。
我知道穿过手掌的只会有空气,从而再度提醒我已经死亡的事实。
空气太冷了。

我慢慢踱着步子晃到壁炉前,仰头看向墙上的时钟,已经是十一点过接近十二点钟了,夏洛克依旧不知所踪。我相信我的好室友一定还在处理那些永远处理不完的案子,然后把自己弄的饥肠辘辘,夜不归宿。这时候总会有一个叫约翰华生的傻瓜为此着急生气。
他现在一定轻松的多——我有些自嘲地想,少了一个一直干预他饮食作息的室友,生活一定愉快不少,更重要的是没有人会在他抽烟甚至于吸毒的时候朝着他的脸来上一拳,他有足够多的时间躺在公寓沙发上,任由大麻,或者海洛因的稀释溶液自血管流淌至全身。我时常觉得夏洛克就像那些处在叛逆期的青少年,总会对妈妈的关心感到厌烦,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性耍脾气。
夏洛克当然把我当做他少数几个可以亲近的人中最亲近的那个,因为只有我能完完全全地了解和接纳他的全部,可我时常会认为他只是过于缺少所谓的观众,从而对我的存在产生一种不可缺少的依赖。这种依赖是多方面的,心里上的接纳占了多数。
而这种依赖绝不是我对他的情感。我厌恶这种依赖,深恶痛绝,同时又绝不可能拒绝。我有时会想,如果再多上一个不仅能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更能在适宜时候赞美他的家伙,夏洛克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我蹬掉。
他需要观众,而不是一个在他展露才华的时候告诉他“停止炫耀”的室友。

我对他的情感被人称之为爱。
而夏洛克是头脑冷静的侦探。他是夏洛克福尔摩斯。所以他不会爱。
我当然知道这种感情的愚蠢之处,可我无法抑制地喜欢他,我喜欢听他叫我的名字,我喜欢他用随着光线变幻色彩的眼睛注视着我的样子,我喜欢他擦过我身边时转瞬即逝的干净气味,我喜欢他卷曲的深棕色卷发——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卷发,我喜欢他沉醉于罪案时的神采奕奕的表情,我喜欢他拨弄小提琴时修长的手指,我喜欢他身上因为摆弄提琴而沾染上的松香气味。
我喜欢他。
我爱他。

他曾说过他没有朋友,也不会需要朋友,那是普通人的无趣生活,dull。但他为了安慰生气的我时也曾经告诉过我:他只有我。不论是否出于真心,还是单纯想要我记录下来的那条摩尔斯电码,这都受用极了。

夏洛克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人,不论他所说是真是假,他从未意识到我也只有他。

公寓的门突然开了,我看见站在门口的夏洛克福尔摩斯。
我突然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如果不是因为我已经死亡,没准会因为站立不稳而干脆摔倒。


我强忍着也许根本不存在的眩晕,粗略的地扫了一眼。他还是黑色的风衣和蓝围巾,卷发依旧凌乱未经收拾打理,双手插在兜里。抿着唇,看得出他的思考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案子的难度不低于七分。
而此时他正死死地盯着我。
我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也许真的有奇迹,夏洛克作为我最特别的存在,他能看见我,他能看见死去的约翰华生,他能感觉到我的存在,或许他能听见我说的话,或许他是唯一一个。
“夏洛克…”我低声念道。
夏洛克一言不发,径直朝我走来。
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屏住呼吸,也许夏洛克会像我时隔两年后见他第一面那样,对着我的脸来一拳,或者揪着我的领子把我按倒在地板上。我巴不得他这样做,我巴不得他知道我还在这儿。
好,他走过来了,他朝着我,他走过来了。
夏洛克走到我面前,没有任何停留。
他穿过了我。
我像一团空气——实际上也差不了多少。夏洛克完全没有留意到任何异样,这合情合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咨询侦探也不可能凭空感知到一个荒谬的死去的灵魂。可我的心脏像是被夏洛克时常用来破坏公寓墙壁的那把9毫米口径手枪击中一般,留下一个鲜血淋漓的口子,每一滴血液都是在我活着时,掩盖在血管里随着血液的流动涌遍全身的,却始终未曾表露出的情感。

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看不见我。

楼主 明宵岚  发布于 2017-08-05 22:20:00 +0800 CST  
先是“夏洛克福尔摩斯的爱人简助手约翰 华生暴毙”、“著名咨询侦探助理死于非命”这样的小道消息不胫而走,尽管雷斯垂德动用了他几乎能找到的全部关系,譬如新闻媒体界和苏格兰场的头目,想要压下事情的关注度,可这位尽职尽责的苏格兰场老探长还是没能阻止事态的蔓延——Dr.华生的博客不会再更新,而夏洛克身边不会再有那个小个子的医生同他一起出入案发现场。那些具有“相当职业操守”的记者绝不会放过这一可以大肆报道的素材,谣言就像顺风而然的野火,以及田间没有薅过的菟丝子一样恣意生长。
没有人可以控制事态的发展,而夏洛克的沉默让人们更加有了猜测的资本。
很快这件事就占领了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像是几年前夏洛克的死一样引起关注,只不过清楚事情发生过程的,一个被警察当场击毙,一个绝口不提,还有一个像门上的门钉一样死透了。*
这些都是雷斯垂德来221B时告诉夏洛克的。那时我就坐在自己的沙发上,听得一清二楚。
雷斯垂德是个不善言谈的人,却是夏洛克少有能够算得上“朋友”的存在,在探长眼里,夏洛克一定因为我的死而消沉低迷,甚至经常在办案时扭过头去向着身后的空气自言自语我的名字。不过事实上,夏洛克并不需要他的安慰。他冷静,沉默,几乎是在冷眼旁观雷斯垂德的无措。
夏洛克的全部回答只有“I’m fine.”

夏洛克难得的没有用他粗暴的方式“送客”,我曾经很多次地目睹过他把那些不感兴趣的客户连轰带赶扫地出门的情景。夏洛克还算客气地把探长引到门口,我站起身来跟随他们一起走下楼梯,探长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夏洛克,而夏洛克后面还跟着一个看不见的荒诞的幽灵。
雷斯垂德伸手摸了两下才正确地找到了公寓大门的门把手,一楼的灯泡在昨天就已经报废,整个一楼几乎是蒙着一层黑色纱布一样阴暗又低沉。随着公寓大门稍稍开了条缝隙,一丝光线从门缝处挤进来,争先恐后地舔吻着黝黑的走廊。探长的身子已经大半个在门外边了,夏洛克用他平静的视线注视着似乎欲言又止的探长,而我从门里直接穿过去站在了门外,以便能更加清楚地看见夏洛克的表情。我不知道我在寻觅什么,也许只是一点点夏洛克悲伤,或曾经悲伤过的痕迹。
没有,没有。
夏洛克平静地仿佛他生来便应该是这样,与公寓内相比过于明亮的光线打在他眼睛和脸上,似乎都不能牵动这潭幽深湖水的半点涟漪。
夏洛克只是注视着雷斯垂德.
“呃…是这样的”,探长深吸了口气,看起来有些为难。他标志性地舔了舔嘴唇,似乎有些不敢直视夏洛克的眼睛。“死亡是无法避免和改变的,所以…希望你能…节哀。是这样…有个大学生,他写邮件给我,恳求了我几次我都没有答应。可是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了我的住址,直接来敲了门。所以我…我保证他绝对不讨人厌,是个有活力而且聪明的年轻人…更重要的是他对你,和你经手的案子都抱着极大的兴趣。噢还有,他是个学医的学生,在专业成绩方面绝对不差……”
夏洛克扬了扬头,没有打断雷斯垂德的话。
“这个大学生,他知道你的助理兼室友已经…‘走’了”,这个“走了”探长说地十分的轻,看得出来他对夏洛克感受的关心。
“所以他希望能见见你,或者和你聊两句,我想这可能对你有些帮助。而且他最近也失去了很好的朋友。”
夏洛克稍微眯了眯眼睛,仍旧沉默着不做任何回应。
雷斯垂德观察了一会侦探的反应,确认他还在听之后继续补充道:“他知道你那些不为人喜欢的怪癖性格,他表示可以完完全全地接受。”
“还有呢。”
夏洛克终于开口了,我本以为他会毫无兴趣地拒绝。我几乎像是个被冻住的沙丁鱼一样,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一点一点往下沉,最后浸入北大西洋冰冷的海水里。
“他想成为你的新室友。”
拜托,拜托,雷斯垂德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我还在继续下沉,我头顶只剩幽蓝的海水以及隔着海水依稀可见的太阳。
夏洛克平静地,平静地直视探长有些躲闪的眼神,我看见他平日里浅灰绿的眼睛在阳光下几乎是透明的,长睫毛的阴影落在下眼睑上,在一片光里,他的脸和身影甚至有些不太真实的模糊。
“让他明天下午来221B。”
夏洛克的声音仿佛是宣判,仿佛是审判日时天使吹响的号角。我眼前所有的色块似乎都在飞快地扭曲旋转,有炫目的光斑在其间跳跃飞舞。可突然间一切都消失了,太阳完全隐没在头顶,我的脚触及了大西洋底部彻骨的淤泥。
我已经到底了,这里什么也没有,没有鱼,甚至没有一艘沉船的骸骨。
我独自一人站在几千米下的海水里,这里一片寂静,死寂。
这里只有我。

楼主 明宵岚  发布于 2017-08-07 18:17:00 +0800 CST  



楼主 明宵岚  发布于 2017-08-10 23:13:00 +0800 CST  
“衬衣很新但鞋子很旧,这说明了衬衣一定是为了见我而特意买的。当然不是放置在柜子里太久没有穿过的,因为你原来体重严重超标,是不可能穿得下这么贴身的衬衣的。为什么你原来是个胖子而最近才减重成功?脚上的登山鞋带泛白的位置和腰带上的孔洞松紧可以推断出你原来在使用这两样东西的时候都比现在松的多。而现在用的位置还如此之新可以说明减重是在不久前。结合已知的信息我可大胆推断你在挚友的意外死亡后决定开始一种新的生活,因此体重也就减了下来。”

我在年轻人的眼睛里看见了惊喜。
“这太不可思议了!我的天…要不是我亲眼所见…夏洛克,说实在的,我不能想象为什么人们会讨厌你的这种能力。”
就目前我的观察,这个小伙子是真的因为夏洛克非凡卓越的才能而感到真心的羡慕和赞叹。但是否会引起夏洛克的反感我还不得而知。
其实在我的博客下面经常有一些还处在青春期的少女,她们将我笔下的夏洛克所表现出来的狂傲不羁,有时候甚至是无礼的行为当成一种个性。她们算不上我的案子们的忠实粉丝,却算得上夏洛克的狂热追随者,这从她们的留言里就能轻易看出来。夏洛克对这类人是极度厌恶的,其程度不亚于对那些来221B参加“自愿的缉毒行动”的苏格兰场警探们。
“这些人都有一些共同特点,无用,且惹人厌烦。”夏洛克曾这样刻薄的评价。
我只是耸了耸肩,没有回应。因为我甚至没资格去议论那些对夏洛克痴迷的女孩儿们。

那个叫文森特的年轻人继续说道——
“不过,夏洛克,我同样能从你袖子上的污渍得出你起码摆弄了三种不同的盐酸,而且时间长达两天以上。”
见鬼的!他是怎么…
夏洛克也着实因为文森特的这一句话愣住了。
“是这样…我非常认真的看完了你所有的博客,并且试着用我称之为‘夏洛克’式的思维来理解周围的一些东西,那些细小的纤维,褪色的帽边,甚至是饼干的碎屑。虽然一开始我做的不怎么好,但后来我发现,我慢慢可以看出一些别人看不出的东西,虽然还很有限,不过我还在进步。”
“很好。”夏洛克放松了面部肌肉,点点头表示赞许,然后露出一个浅笑。
这是自从我“回到”221B后第一看见夏洛克如此舒心的笑,虽然这个笑容并不深,但该死的温柔。我深吸口气站稳了,我想说点什么,我想把这个显摆小聪明的年轻人推开,我甚至想就这么拉住夏洛克的手把他拉回公寓里,然后郑重其事地告诉他221B只有我们两个主人。或者我还会吻他,就像我无数次想象过的那样,我会不顾夏洛克惊愕的表情,亦或是吻毕后他对我刻薄的恶语相加。还会怎么坏呢?事情已经不会再坏了。
——但它终于更坏了。我甚至被剥夺了他对我恶语相加的资格。
我永远,永远不能再触碰到夏洛克了。
而我却被迫看着他的笑呈现给另一个人。




楼主 明宵岚  发布于 2017-08-10 23:13:00 +0800 CST  
噢,你一定会问我哈德森太太去哪里了,事实上,在我意外死亡后,她就预定了去意大利的机票并且决定在那里呆上一个月,楼下快餐店的老板和茉莉,甚至麦克罗夫特都觉得地中海气候对这位将约翰华生当成亲人一样看待的老人会有些帮助。她把我的那把公寓钥匙(有两把钥匙都能打开221B的大门)交给夏洛克,只是简单嘱咐了他一句“怎么办随你”便拎着行李扬长而去。
因此夏洛克有权利把这间公寓另外一半的使用权转租给任何一个人。
于是这个人成了文森特史特林。
我可以理解,我当然可以理解每个人都喜欢与自己相似的人,就像夏洛克对文森特的那个笑容一样。文森特很年轻,有很强的医学素养,他真心喜欢并想深入研究夏洛克的演绎法,他性格也很好,像太阳一样,我相信他的人缘一定非常不错。
他是最完美的约翰的替补,甚至会比约翰在夏洛克心里的位置更高。
我突然回想起来在法国逗留的那一次,卢瓦尔河谷的春季美得让人炫目,我和夏洛克一直住在康代圣马丁(Candes-Saint-Martin),而卢瓦尔河也正是在这里拐了个弯继续往前奔流而去。康代圣马丁有着十分悠久的历史,而工业文明的成果似乎和旧的历史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这里伫立着不同时期的古堡建筑,可惜的是我除了维朗德里城堡之外已经记不得其他城堡的名字,它们大多冗长而复杂,带着中世纪的影子。华丽却寂寥,这感觉就像夏洛克。
我们住的旅馆算不上很大,出门不到50米就是一条酒吧街,每当到了夜晚这里的天空总是一片粉红或嫩绿的霓虹灯交织在一起的亮光。夏洛克那时已经安然接受这次“旅行”,出去转转这个主意甚至是他提出来的。于是我和伦敦最著名的咨询侦探在凌晨两点钟的时候溜出旅店,就像小时候我躲开妈妈的视线溜出家门时一样——虽然没有人会来管我们,但这种感觉仍旧该死的刺激。
夏洛克穿着他的风衣和围巾,而我仍旧是一件让人乏味的衬衫。我们俩的打扮在这片所谓的红灯区显得格格不入,但还好,狂欢中的人们总能很轻易接受一些看似不合理的东西。
我们会喝酒吗?不,不,那天晚上我们滴酒未沾。我,和夏洛克,甚至没有在酒吧门口有一丝的停留便继续往前走去,我正奇怪他到底要去哪里的时候,夏洛克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拉住了。
“约翰,你饿吗?”
“有点。”
夏洛克带着小孩子似的兴奋笑容——拉着我走向一辆喷涂着夸张涂鸦的面包车。
实际上那是个流动式的热狗车,甚至你还能在上面买到冰淇淋和汽水,但很明显的,这辆停在酒吧旁不远地方的大块头做的正是那些喝的烂醉的人们的生意。所以在车里那个长着三个下巴的男人看见我们俩时难免有些意外,可还没等他开口,夏洛克就已经对他说了几句流利的法语。

楼主 明宵岚  发布于 2017-08-13 21:34:00 +0800 CST  
我知道夏洛克会说许多种语言,因为这往往对破案有帮助。但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可以将一门我完全不懂的语言说得如此优美而高贵。结合他发音标准的法语(是的,我并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潜意识似乎就是在告诉我夏洛克的发音天衣无缝)以及脸上仿佛与生俱来的优雅,就好像他是个贵族,只是因为一时起兴而屈尊来这里买些吃的。挂在热狗车上的白炽灯将他的皮肤显得更加苍白,这让我不禁想起只存在于电影和小说里的高贵的吸血鬼。他的眼睛近乎透明,又稍稍带了些灰蓝色,灯泡的光在他眼里被凝成了一个闪亮的小点,像极了神秘莫测的星空中一颗还未被人发现行星。
等我回过神来,一个热乎乎的热狗已经塞在了我手里。
“谢了。”
夏洛克耸了耸肩咬了一口淋着番茄酱的那一端大嚼特嚼,他的那双让我无数次沉迷的眼睛里难得的是柔和的神色——但在下一秒暮地一亮。
“看!”
我顺着夏洛克的视线看过去,是一间很小的玩具店。尽管我不认得店门口上写着的“Jouets boutique”字样,但很明显的这是一间玩具店。玩具店落地的橱窗上贴着橘黄色和黄色的彩纸,一只姜黄色的泰迪熊倚在橱窗边正对着街道。泰迪熊旁边有一个模样很滑稽的乐高积木,看起来就像放在花园里的小矮人装饰品。
“夏洛克…”我有些不解,室友为什么会突然对一间小小的玩具店感兴趣。
“不,约翰,看见门口的娃娃机了吗?走,我们去试试能不能抓到一两个。”
我愣了愣,打量了几眼玩具店门口装饰着五颜六色小灯泡的娃娃机,然后扑哧一声笑出来。
“夏洛克,你不会真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了吧?”
“噢,我亲爱的约翰,可别在这个时候扫兴,我知道你也想试试。”
“拜托,别告诉我你是认…”
在我话音还未落的时候,夏洛克就已经甩开我快步走上前去,一边走一边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几枚古铜色的硬币,等我跟上去的时候,他已经把手里的硬币从娃娃机下端那个小口里扔进去了两个。
我听见硬币滚落碰撞的声音,然后一阵欢快的音乐响起,夏洛克一边兴奋地控制着手柄让抓手在娃娃机内缓缓移动,一边侧过半个头看着我说道,“约翰,这可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开发商不会让你轻易就取得机器里的玩具,说白了只是想方设法从你手里骗走拿几个硬币而已,因此这个抓手会非常不稳也会非常松,想要抓起这里的玩具几乎是不可能的。”夏洛克顿了顿,继续补充道,“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要想抓起一个玩具必须要分析考虑许多种因素。每台机器里的玩具和抓手本身都有不同,所以从抓手的摆动幅度到玩具本身的重量,重心和表面的凹凸状况,距离出口的远近,这都是需要考虑的。”
我有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吧,我得承认我原来没有想过这么复杂的情况。
“那么,福尔摩斯先生,您不介意做个示范吧?”我笑着朝夏洛克眨眨眼,并且很适时的闪开身子给他腾出足够的空间去施展才华。
夏洛克半蹲下身子平视着娃娃机的抓手,我看见他的视线在一堆凌乱堆放的玩具上扫过,最后锁定了一个蓝绿色的小恐龙。那只无辜的小东西正倒栽葱一样的把脑袋扎进了其他玩具中间,只露出圆鼓鼓的身子和一条尾巴。夏洛克操纵着手柄移动抓手,让它正对在恐龙上方,然后进行细微的调整,让抓手能够更加轻而易举的锁定被选中的目标。
嘿,看着夏洛克严肃的表情,我居然也有些微微的紧张。
夏洛克按下了按钮,银色的抓手缓缓下降。

楼主 明宵岚  发布于 2017-08-13 23:51:00 +0800 CST  
抓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小恐龙的身子,将它从玩具堆里拔了出来。我侧头看了眼夏洛克,他露出了已经势在必得神色。
可偏偏事与愿违的是,恐龙在被抓手抓到半空时因为剧烈的晃动而被甩了出来,抓手空空的移到将玩具丢出来的小口上,象征性的打开了一下又合上。——当然什么也没有,那只毛茸茸的小恐龙在玩具堆上滚了两圈,翻滚到了离出口较近的地方。小恐龙因为这个翻滚坐直了身子,正用一双黑黑的小眼睛看着我,它小小短短的爪子缩在胸口,显得憨憨的。
“夏洛克,再来一次,它已经离出口很近了。”我已经完全忘了前一分钟我还在抱怨夏洛克像个小孩子,现在我也乐在其中。
夏洛克懊恼的嘟囔了一声,然后起身绕着娃娃机转了一圈后又回到我身边,郑重其事的下了结论:
“它不可能被抓起来了。”
“为什么?”
“虽然它离出口的距离更近了,但抓手在下去的时候只能抓到它的头部,而它的头部太小了,抓手根本不可能把它抓住。就算抓住,也会因为下半部分重量过大而脱离。”
“可是…”我还想说点什么。
“别泄气,约翰,看见那个了吗?”
夏洛克打断了我的话,并用修长的手指隔着玻璃点了点。我看见他指向了一只黑色的绵羊,绵羊的姿势与刚才的小恐龙如出一辙,都把身子露在了外面,保持着头向下的姿势。这只绵羊本来并不是这样的姿态,但是因为刚才拔出小恐龙的举动,它便从玩具堆里“脱颖而出”,成为了夏洛克的下一个目标。
“抓玩具的技巧就在于要保持它的重心不会偏低,否则就会因为离心率过大而脱离抓手。因此我们要找的就是将重量最大的部分露出来的那些玩具,这样抓手才会把它们抓住。”
我点了点头,却仍旧去看那只小恐龙。
夏洛克似乎没有注意到我,他又蹲下身子,将两枚硬币投进娃娃机里。
这次他成功了,抓手抓住了黑色绵羊的身子,虽然在将它抓到空中时有微微的晃动,但还是非常争气的稳住了。抓手将绵羊带到了出口处,然后松开——扑通一声,娃娃机底端的凹槽里滚出一只黑色的绵羊。
“成功了。”夏洛克将那只绵羊捡起来递到我面前,像是颂扬自己功绩一样得意的晃了晃。
“真是棒呆了,”我看着夏洛克洋溢着满足的深色的眼睛,发出由衷的赞叹,“夏洛克,你该死的厉害极了!”我伸手接过绵羊,掐了掐它小巧的耳朵。
可是那只小恐龙…
“夏洛克,你还有多的硬币吗?”
“我们的好医生也成小孩子了。”夏洛克笑了,同时将两枚硬币塞到我手里。
我把硬币塞进娃娃机,握着手柄将抓手移动到小恐龙头上。也许这在夏洛克眼里是件很愚蠢的事情,但不管怎样我都还要是试一试。
夏洛克不解地蹙了蹙眉,“我刚才已经分析过了,它不可能被你抓起来,总之一次之内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我有些尴尬地辩解道,“我只想试一试,没别的理由…”
抓手下去了,但它甚至没有将小恐龙从玩具堆上提起来就匆匆离开了。
“好吧。”我憋出了这么一句,“不过好在我们有些收获,一只可爱的小绵羊。”
“如果你非得说这个人造纤维包裹着棉花的填充物可爱的话,约翰,也就只好随你了。”夏洛克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但我知道他还因为我刚才的赞美感到开心。
于是我们转身离开,至于我们谈论了什么,我都有些记不清了。但我还能清楚的记得我转过身看向娃娃机时,那只小恐龙憨态可掬的神情,它的小爪子盘在胸前,像是要献宝一样。它黑黑的小眼睛还是那样看着我,似乎在等我把它从那个机器里解救出来。

现在我明白了,文森特史特林的到来让我明白了为什么那时我会转过去再看一眼那只小恐龙。
世界就像一个巨大的娃娃机,那里面有形形色色的人。但我隔着玻璃窗,想要的只有一个,那个人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那个人只能是夏洛克。
世界上可以有无数个约翰华生的替代品——就像那只黑绵羊,但约翰华生只能有一个夏洛克。

小恐龙再次浮现在我脑海里时,它一成不变的可爱神态带上了悲伤,它悲伤地看着黑色绵羊成为它的替代品。
约翰 华生悲伤地看着文森特史特林成为他的替代品。

楼主 明宵岚  发布于 2017-08-14 20:20:00 +0800 CST  
怎么办我想删帖。福华吧还有一个,两个帖子有点应付不过来。

楼主 明宵岚  发布于 2017-08-14 22:40:00 +0800 CST  
“进来吧。”夏洛克在我出神的时候这样说道。
文森特在短暂的呆滞后几乎是如遇大赦般欣喜若狂,他小声惊叫了一声后用他绿色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夏洛克。
“我...我可以住进去?”
“当然。”
“和你在一间公寓?”
“不然呢。”夏洛克像是有意安抚文森特的情绪,于是耐心地回答了他这个非常好笑的问题。文森特足足愣了有好一会才克制住继续尖叫的冲动,他拎着行李进入公寓,像脱力一样忍不住背靠着墙,在一片黑暗里摇摇头感慨道:“这绝对是我干过的最荒谬的一件事。”
我的心里一颤。这是我第一天遇见夏洛克便跟着他去追查的哥司机,回到公寓后靠着墙说的第一句话。
“你可是入侵过阿富汗的兵。”
我仍记得夏洛克在昏暗楼梯口说出这句话时看向我的眼睛,明灭地忽闪着,灰蓝色的瞳孔像是可以淹没我的深潭。

夏洛克在短暂的几句话后转头上楼,领着文森特穿过漆黑的走廊,然后像无数个往常一样推开门。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我不会放过每一次夏洛克进门的样子。他的身影会先于一步他的人出现在磨砂玻璃上,凭借着黑色的轮廓我就可以清楚地认出那是夏洛克。蓬松的卷发,立领大衣,一只骨节分明有力的手。然后门被打开,或是严肃或是欣喜的侦探出现在门口,他会用眼睛寻找着我在哪里,他会用他特有的声音说“约翰”。
我跟着他们一起走过那段我无数次走过的楼梯,并且先于他们一步穿过墙壁进入公寓里。瞧,
这就是幽灵的好处。
我想看夏洛克推门时的样子,或许他仍会寻找我,像他一直以来那样。
没有,没有。
夏洛克在门口非常有礼貌的谦让了文森特,他只是将门打开便稍微闪了些身子,让文森特率先进入公寓。
夏洛克的角度看不见,但我清楚地看到文森特在目睹这个邋遢的公寓时下压的眉峰和厌恶情绪。——但接下来,那种表情稍纵即逝,我丝毫不能看出来他曾露出过那副表情。他还是阳光的少年。
“华生医生的东西好像还没有被收拾出去。”文森特环顾了一圈以后这样说道。
确实,我的所有东西都还丢在公寓里,笔记本电脑,马克杯,翻开看到一半的书。除了落上了一层灰尘以外,这些东西会让人觉得我随时还会回来。
可是不可能了。
夏洛克没有理会文森特的话,他径直端起自己的马克杯坐在了在单人沙发上,开始了他在电脑上的敲敲打打。
“夏洛克…华生医生的东西,该怎么办?”
“…”
“夏洛克?”
“噢,你刚才对我说什么?”
“我是说,华生医生的东西我该怎么办。”
“厨房里有空的纸箱子,楼下哈德森太太的卧室旁边是储物间。”
“Got it.”
文森特把他的行李箱放在茶几旁边,他看了看空出来的那张单人沙发——和夏洛克面对面的那张沙发,我的那张沙发。他没有任何犹豫,然后坐了下去。
[嘿,小伙子,谁允许你坐在这里了?]
这是我死后第一次“开口说话”,我能听见我的声音,像个气急败坏的失败者,还带着一点颤抖和不可置信。可是房间里的人没有任何反应,他们没有人能听见我的话。
意料之中的事情。
[去那边的沙发上,或者餐桌。总之不是这里都可以!见鬼的。]我克制不住自己几近暴走的情绪,该死,甚至夏洛克朝文森特微笑的时候我都没有这样强烈的感受,现在我只想朝这个虚伪的年轻人脸上来一拳。
夏洛克很明显注意到了文森特的举动。
我继续我一个人的喋喋不休,只不过这次换到了夏洛克身边,[夏洛克,阻止他,你知道那是我的位置。]
夏洛克突然向着我在的方向抬起头,疑惑地环顾几圈。
那一刻我以为我被发现了,我的心脏紧紧攥成一团,如果被发现了,这个年轻人就可以离开这间公寓了。
夏洛克又低下头去。
他什么也没说,他没有阻止文森特占据了我的位子,他甚至没有给上一个不满的眼神。
铺天盖地的绝望侵蚀了我,这种感觉不同于悲伤,是绝望。我想逃,可是却做不到。我的身子像是融化了一样,再也没有足够的力气支撑我的腿站立。我蹲了下去,背靠着夏洛克的沙发开始哭泣。
我像个小孩子一样抽噎和哽咽,声音在公寓里尤为的明显。
可没有人能听见。

楼主 明宵岚  发布于 2017-08-19 12:32:00 +0800 CST  
我感觉我又死了一次,从头到脚的冰凉,直到夏洛克带着轻微厌恶的熟悉声音传入耳朵,才让我稍微回过神来。我扶着沙发靠背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那张专门给客户准备的椅子边上。
“你在干什么?”夏洛克看着翻找自己背包的文森特这样问道,如果不是我死了,我甚至会以为夏洛克是在问我。
“我?”,文森特短促地笑了一声,“我看见公寓楼下的灯泡坏了,想去换个灯泡,否则大家都很不方便。”
夏洛克又低下头继续他在键盘上的工作,头也不抬地答道:“这间公寓我已经足够熟悉,就算什么都看不见我也能准确的找到我想要的每一件物品。而你,我想你没有理由在甚至没有把你自己的行李收拾好的时候去换一个灯泡。多此一举,浪费时间。唯一的解释就是你为了博得我的好感,因此去做这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文森特很明显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晃了晃手里装着灯泡的纸盒,“可是,总有人需要。”
夏洛克没有再回话,他皱着眉,一脸烦躁的抓起一旁的手机,下一秒又把它摔在桌子上。
“看在上帝的份上!”夏洛克的情绪爆发的很剧烈也很突然,他几乎是在大吼大叫,“为什么伦敦市民都不想去做一些违法犯罪的事情,从而导致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一个案子供我消遣?”
被夏洛克扔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很突兀地响了。有新的短信。
夏洛克抓起手机,他烦躁的样子像是能把一整张桌子吃下去,如果仍然没有案子,夏洛克会吸烟,更有甚者是去吸毒。而我可不确定这位新来的小男孩会不会在夏洛克吸烟的时候阻止他。
短短两秒钟之后。
“文森特,”夏洛克已经伸手去拿搭在椅背上的大衣了,他朝文森特投去一个欢欣雀跃的目光,“我们有案子了。”
“抱歉…什么?”文森特还没能适应夏洛克跳跃式的思维和喜怒无常的情绪。
“诺丁汉,辛格街区。”
“出事了?”
“车上我再告诉你,我们现在要立刻动身。”
“知道了…那我需要带些什么吗?”
夏洛克已经走到了门口,他回过头,用审视的目光打量满脸疑惑的文森特。
“你的大学专业是内科,选修了医学解剖,所以我需要你带的第一样东西就是你的小脑瓜。”
“那第二样呢?”文森特已经尽量学着不因为夏洛克的语出惊人而意外。
夏洛克笑了,只不过显得非常生硬。
“第二样东西就是你的心理准备,我可不希望有人在现场吐出来。”




楼主 明宵岚  发布于 2017-08-20 02:00:00 +0800 CST  
雷斯垂德掀开草坪上的白布,然后退开两步好让夏洛克和文森特看得更清楚。文森特的目光落在尸体上,下一秒钟便瞬间脸色惨白,他逃也似的推开身后的人群离开现场,开始扶着一旁的墙干呕。
好吧,不能怪这个年轻人。因为就算在雷斯垂德掀开之前我也能猜出来这之下的情况会有多么惨不忍睹。原因很简单——从轮廓看得出是个女性的尸体(隆起的胸部),她的腿分得很开,胳膊在身体两侧打平成一百八十度。
这都很正常。
可是在女性的腰部,白布陡然凹陷下去,红色的血液几乎浸透白色布料。
她被拦腰截断了,尸体成了两半。
夏洛克的脸色几乎没有一点改变,只是用余光看了看一旁难受的文森特。
我除了有轻微的不适以外没有什么太强烈的感受,而这点细微的不适还是出自对逝去生命的不忍。
阿富汗的战场上有太多这样的尸体,有些甚至来不及被送到我的帐篷里就在担架上死去。一个军医的规则很简单,用尽可能少的物资和药品拯救那些更具有战斗力的士兵。换句话说,如果我觉得一个士兵已经没有再继续救治的需要,哪怕他还活着,也会被和尸体扔在一起,直到腐烂生蛆。

我凑近了些,打量草坪上女性的尸体。
她还很年轻,也许不超过25岁。一头金色长发已经失去了原本漂亮的色泽,此时正和枯叶以及尘埃碎屑混在一起。因为尸体受到的创伤太大,我已经不能清楚地看到她的体态。但从她分开的两条修长的腿可以看出她生前一定高挑漂亮。
“她叫贝蒂,女演员,没有什么朋友,就连失踪了一个星期也没人发现。直到今天早上有个女人带她的女儿散步,才在这片灌木丛后面发现了这具尸体。”雷斯垂德叹了口气,合上手里的笔记本,“这样的案子应该是我们重案组接手,奇怪的是尸体被损坏的这样严重却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她的交友圈很小,几乎都是女性,我们根据死亡时间和不在场证明已经把她们全都排除了,剩下的就是陌生人作案,那么范围实在太广很难查清楚。”
我环顾四周,这里是一处公园,算是诺丁汉比较偏僻的地方。而且草坪上血迹不多,应该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嘿,怪胎。”一声有些突兀的声音从夏洛克后面传来。
“啊,安德森,”夏洛克眯了眯眼有些烦躁,随即露出个略带讽刺微笑,“当然,这样的案子总少不了像你这样可靠的法医。”
“哈,我听出来你在讽刺我了,夏洛克。”安德森有些兴奋地笑了笑,然后他看见了夏洛克身后还有些脸色苍白的文森特,“噢,这是你的新的跟班?”
“呃…我是文森特,文森特 史特林。”文森特伸出手去与安德森握了握手,然后转向他身后的多诺万,“您好,多诺万警佐,我听过夏洛克提起您,他一直说您很认真负责。再次自我介绍…我是夏洛克的新室友,文森特。”
安德森和多诺万似乎都没想到这个能获得夏洛克认可的年轻人居然还算得上很好相处,两人相继和文森特寒暄过后,再说起话时就像相识多年的好友。
夏洛克早已远离了人群专心观察这具尸体,而我就站在他旁边,像每一次一样。
可是他不再能看见我。
[夏洛克,看她的腰部切口应该是电锯一类的东西]我做着徒劳的努力,努力想要让自己忘掉已经死亡这件事实,只要能多和夏洛克待在一起哪怕一分钟,我也愿意。
“夏洛克…”文森特已经结束了刚才的寒暄,他跑到夏洛克身边蹲下来,深吸口气再低下头仔细观察着伤口断裂的位置。不得不承认文森特的心理素质称得上良好,居住在大城市里的年轻人第一次见到这样场景还能如此快的适应,甚至比刚开始的我还好上太多。他只是还有些脸色不佳,其余的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应该是电锯一类的东西…骨头的碎屑还黏在皮肉里。”
这是我刚才说过的!
我感觉自己像个可笑的鼓风机,因为这个年轻人屡次的“逾越”行为而生气。
“嗯。”夏洛克没有去看文森特,他已经陷入了思考,我能看见他的目光似乎聚焦在了很远的一点上,“很好的推理,告诉我你还能看出些什么,约翰。”

楼主 明宵岚  发布于 2017-08-20 22:52:00 +0800 CST  
约翰,他说了约翰。
我的喉咙哽住了。
文森特先是有些惊讶,随后他明白夏洛克仍旧在叫我的名字。
没有人愿意自己被当成另一个人,就连最宽容大方友善的年轻人也一样。他扭头看着夏洛克,我已经能看得出他脸上的不爽。
“夏洛克…”
“闭嘴。并且,不要打扰我。”夏洛克没有任何动作,目光仍旧看向前方。但他的语气里却透着冷若冰霜般的疏离。
夏洛克此时的语气不同于平常的冷漠,一般情况下他只会对那些不感兴趣的客户用上所谓“冷漠”的语调,而不是刚才的那种疏离。夏洛克从没用过那种语调和我说话,甚至在他最不耐烦的时候都没有。
夏洛克此时凝视前方的眼睛里倒映着树木葱茏的公园,又有远处伸展开来的天空。在他的眼睛里,蓝绿两种颜色如此美妙的交融在一起,胜过我所见过的一切色彩。像是湖泊里生长出了森林,又像是森林中缥缈雾气笼罩下的幽蓝潭水。
该死的好看极了。
[夏洛克…] 我轻声说着。
“你主修的是外科,约翰,解剖学应该涉及比较少。”夏洛克已经从大衣兜里掏出了胶皮手套带好,在尸体腹部用力按了按,并且很自然地向他的斜后方扭头——“所以我应该问问更专业的…”
他停下了,似乎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金发的年轻人。
“…噢,文森特…”夏洛克顿了顿才叫出他的名字。他已经意识到了我不在了,而且永远也不会在了,“…抱歉,我还有些…”
这个道歉很是别捏。
“没事,当然没事。我能明白。”文森特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他将一只手搭在夏洛克肩膀上,然后捏了捏以示安慰,“我们总会失去亲密的朋友。”
一阵巨大的悲伤扼住了我,我喘不过气。
我多希望我就在那里,我能给夏洛克一个拥抱,我会告诉他我一直都在,我一直一直都在看着他,并且一直深爱着他。就算我死了,他仍旧是我最挂念和放不下的人。
夏洛克是连接我和这个世界的唯一纽带。

[唔!]
突如其来的头痛让我瞬间蹲了下去,我只能紧紧抱住脑袋无意识的拉扯头发,如果可能的话我甚至会把头皮拽下来。
回忆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我不能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些。
这一段记忆尤为地清晰,那一切就像是发生在昨天。

楼主 明宵岚  发布于 2017-08-21 01:31:00 +0800 CST  
刚刚看了关于本尼的采访,他说夏洛克要走感情线只有可能是茉莉。
很好。
我一个福华福险些被气哭。
不说了,写虐文去了。
茉莉是吧?
我打算在文里加一点关于她的东西了。

楼主 明宵岚  发布于 2017-08-21 15:16:00 +0800 CST  

楼主:明宵岚

字数:60528

发表时间:2017-08-05 03:0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4-07 19:25:33 +0800 CST

评论数:622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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