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ircle of Fifths 五度圈
作者：Nikoshinigami
译者：Jawnlock 及 rsh437
原文地址：http://archiveofourown.org/series/14801
配对： WH无差
分级： PG


关於这五部的内容，套用rsh437姑娘的话:

这是一个由5篇作品组成的莱辛巴赫续文（标题都是音乐术语，感谢circus619GN指点。五度圈的定义见这里）。其中三部是长篇，几乎可以撑起第三季三集片了。作者说她的写作缘由是对许多莱辛巴赫续文的不满。她的三大雷点是：
1. John太容易原谅Sherlock，并很快回到以前的相处状态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2. John在Sherlock死后一蹶不振陷入无限期的颓废消沉之中
3. 只着重John的反应而无视Sherlock在这三年间的遭遇和改变

本系列是这三条的反面。由此可见，是虐侦探的，很虐很虐，但我希望到最后一切都是值得的，而且中间也有不少轻松幽默之处以及惊险曲折的案情。

提醒：
五度圈里面的部分情节与第三季剧情走向相像，
而五度圈是在第三季出现之前就完结了的。




第一部 Time Signature 节拍






寄件人: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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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件时间: August 24 *12 19:О8
主旨: 博客更新


Dear Dr. Watson,


我一直都是你的博客的忠实读者，很失望它不再更新了。我现在仍常上去看看，但最近几个月一直都没有新讯息。请再次更文。


Your fan,
James Siger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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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件人: [email protected]
寄件时间: August 24 *12 16:34
主旨: RE: 博客更新


Sherlock Holmes已经死了。不会再有进一步的更新。


-John Wat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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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件人: admin@johnwatsonВLog.co.uk
寄件时间: August 26 *12 05:18
主旨: RE:RE: 博客更新


Dr. Watson,


我很抱歉听到这个消息。我翻遍了Gооgle。这太令人失望。我的意思不只是我将无法再追随他的事迹而是已经这麼久了他仍是还是名声扫地。这有经过充份的调查吗？Holmes先生怎麼可能处理像H.O.U.N.D.这样复杂且无法控曱制的案子如果他不是你说的那样？如果他在每个案例都是正确的这根本超出他能力控曱制范围，为什麼还说他不可能有这麼聪明？我想人们只听到看到他们想要的部份。抱歉对这个大消息的无知。我出国了——已经好一阵子。


这是你的博客，何不写些你自己的事？我知道至少还有一个人很有兴趣继续追随Dr. John Watson的冒险故事。


Your fan,
James Siger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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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件人: [email protected]
寄件时间: August 26 *12 09:26
主旨: RE:RE:RE: 博客更新


Mr. Sigerson,


Dr. John Watson什麼事都没发生。没什麼值得写的，没什麼值得看的，什麼都没有。Dr. John Watson工作，吃饭，有时甚至能在第二天开始之前睡一点。我宁愿那个博客保持这样只留重要的事情在上头。


我想关於Sherlock只是个「国民英雄变狗熊」而非一个「名扬国际的骗子」这事还有些东西可以提一下。是有一个调查，没错。有够多的客户出面证实他的天才让我不致沦为共犯。媒体才不在乎；太阳报的第九版【译:这则消息出现在非常不重要的版面】。正式的说，在官方流程跑完之后Sherlock的所有指控都将被宣判无罪。在这一切定案后我会写的。


谢谢你相信他。这对他来说反正是不重要了，但知道这世上仍有人懂得动脑而且不会畏惧天才到去否定它也是好的。


-John Wat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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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件时间: September 14 *12 12:15
主旨: 你最新发表的文章


Dr. Watson,


我读了你博客上最新发表的文章。非常诗意。让我惊奇的是即使你很明显的仍在悲恸但字里行间的语气仍十分一致。你对这件事的感觉坚定不移；你的奉献精神让人敬佩。恭喜无罪释放。


我很高兴能在西曱藏(tibеt)找到无线网路。佛罗伦斯(Florence)是个比较科技化的居处。我想国外都拿咖啡当正餐。多无趣。最近我在想Dr. John Watson的下一步会是什麼在Sherlock Holmes真正的安息了之后。传记作者还是医生？你想怎麼进行你的新开始？

渐渐的，那边的天气会变成什麼样子？我有点想念英国和她的灰色面纱。一定很炎热了。




Your fan,
James Siger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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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件人: [email protected]
寄件时间: September 14 *12 15:31
主旨: RE: 你最新发表的文章


Mr. Sigerson,


如果你会想念英国的夏天，那你真的是出国太久了。关於那篇文，我有试著不诗意但看起来是失败了。我知道他是个讨厌的混曱蛋以至也许我太努力让他看起来像个凡人，忘了大多数人已经是用严格或偏颇的眼光在看待他。我只是不希望报章杂志上最后写的东西是Sherlock Holmes最后能被留念的事。我想我该开心这消息传流传到这麼远去即使听到的人数量如此稀少。


如果你想要一个美好的童话式结局，那麼Dr. John Watson最后成为一个名医，坠入爱河，娶了老婆，有两个孩子和两只狗【呃！这不是那个谁吗】。就到此为止，行麼？


-John Wat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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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件时间: September 15 *12 03:11
主旨: RE:RE: 你最新发表的文章


Dr. Watson,


那是你的博客；你曱的曱人生和你的故事在Sherlock Holmes过世后继续。你是否认为你的观众不再关心其余的部份，或者是你自己再也不在乎了？你的语气听起来是后者。别有这种想法，John。


我最近失去某人。他是我现在人在这里而不是回家的部份原因。即使有些事我很想去做，但那些必需做的事排在前头。这没能让我对我朋友的思念少一点。有时甚至让我更想念他。即使身在异乡，我发现自己仍在对他说话，忘记他无法同行。我习惯独处但这是我第一次感到孤独。即使如此还是宁愿孤独的伴著有他的回忆好过我们两人都不复存在。游戏规则就是如此。而今你也处在相同的游戏里。


我朋友和我都喜欢你的博客内容。这大概是为何看到你继续下去对我而言如此意义重大。那些美好的回忆是我这趟旅程中最大的慰藉。如果你担心你读者的反应，那麼也许你能就帮我这个忙：写给我。我离家千里与之毫无连系。你曾是个军人，你知道那是什麼样子。有个朋友会好一点。就我所知，我想你有个朋友也会好一点。


西曱藏很无趣；比佛罗伦斯还无趣。这个任务似乎旨在送我到些无趣的地方。三周前我几乎在途中杀了个人，而现在我在这里，一点短暂的宁静——一如预期。我的伤势得自行痊愈：子弹擦过左二头肌，不算严重的穿透伤；从行驶中的火车上跳下来造成轻微脑震荡和左膝扭伤。如果能有个医生在身边就好了。我妒嫉Sherlock的奢侈。他一定在许多事上很倚重你。


我的无线网路连线仍然受到限曱制。在抵达下一站后我会尽快回覆。




Your Friend,
James Siger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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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件人: [email protected]
寄件时间: September 15 *12 16:34
主旨: RE:RE:RE:你最新发表的文章


Mr. Sigerson,


我永远都搞不懂为什麼会有人觉得他们能理解别人的悲恸。我很抱歉你失去朋友但互有损失根本难以成为友谊的基础。你有没有去过那些聚会？那些团体治疗课程(group help sessions)让每个人谈他们的感觉和失去某人是什麼样子然后他们怎麼面对。太恶心了。一群人聚在起互相确认他们有多伤心难过愤怒。这毫无「帮助(help)」，只有面纸销售人员才会为此激动的跳起来。知道别人也过的很惨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好过。听起来就是这麼自私，我才不在乎你有多难过和多想念你朋友。我只关心我自己和我的损失和我的感觉。说实话，如果认真求证，我敢说每个人都一样只是我们都假装不是。你在乎我所面对的这一切的唯一原因只是因为你以为你懂我。你才不。Dr. John Watson对你而言只是个故事里的角色。相信我，我比你更难过故事已经结束了。


你倒底为什麼会从行驶中的火车上跳下来？你提到我是个军人；你人在军队吗？我不知道我们有涉及什麼西曱藏的枪击案和火车上的小冲突。还是情报局？我可以看出若有谁能和Sherlock的冒险故事打成平手那就是像你这样的人了。我建议你用你有限的无线网路找些刺曱激的东西读。你在那上面能找到的乐子会比从我这边找到的多。




-John Wat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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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件时间: September 30 *12 О8:15
主旨: 更新


John,


根据货物追踪系统，你应该会在今天收到我的包裹。我在当地的小店找到的；一个来自遥远东方的纪念品。红色代曱表勇敢，聪明，以智取胜和提曱供他人建议的能力。我觉得很适合。


我在西曱藏的事几乎快完成了。我曾希望这代曱表我很快能回到英国。但并非如此。我得去伊朗(Iran)。近了点，至少。因为很明显的原因，我不能告诉你我在做什麼但你猜想的很仔细而且有效的描写了我工作上带来的危险与机密程度。我很想告诉你那次我花了一周在拉萨一个鼻孔一样大的洞曱穴曱里追踪一个男人的故事但很可惜的我不能。我不是说故事的高手但如果有适当的听众我也许会愿意依时间顺序透露一些事曱件细节如果你很好心的也这麼做。现在的英国是什麼样子？雨停了吗？那些人物－－Mrs. Hudson，LЕStrade探长，Molly，你，最近在做什麼？眼前还有个漫长的路程在等著我。在我离开前来点有趣的事让我开心一下。


Your friend,
Ja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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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件人: [email protected]
寄件时间: September 30 *12 22:58
主旨: RE:更新


Mr. Sigerson,


别寄给我东西。这让人毛曱骨曱悚曱然。这个面具让人毛曱骨曱悚曱然。整个情况都很诡异虽然我想我应该谢谢你提醒了我取得我的地址资料有多容易——真是谢谢他的网站。我想我应该感到很幸运在搬回来以后享受了这麼久没被打扰的日子。


我没打算跟你谈他们的任何事。我已经见识过跟陌生人谈其他人的事有多危险。我不想成为Mycroft第二。不过既然你问个不停，好吧。我会谈谈我自己。


我每周进行一次心理治疗而我的治疗师因为明显的理由痛恨我——我去见她但基本拒绝回答她的问题或做任何她要我做的事。我试过一次团体治疗但在会后几乎把自己搞到酒精中毒。她几乎每周都问我为什麼还来。我想这是我证明自己有在尝试的方式。那耗掉我几乎两周的时间才有办法大声说出他的名字而不会听起来很可悲。我的心理治疗师写著「无结果的同曱性恋关系(unresolved homosеxuality)」。该死的全国上下都这麼想，所以即使是我付钱来跟我站同一阵线的人又何必有不同的看法？我痛恨她，我痛恨心理治疗，但是遵守承诺的感觉很好所以我持续预约然后去见她然后浪费我们的时间和我的金钱。


我在伦敦的一个小诊所找到较长期的工作。很幸运的是如果他的名字没出现在同一个句子里，大部份的人不认识文件上的我。没有他站在我身边，大部份的人也不认识我的样子。我可以进巴兹但在我最好的朋友了结自己生命的大楼里工作这事让我受不了。诊所很无趣而且收入微薄但Sherlock的哥曱哥替我付了房租。我痛恨这个需求但我知道Sherlock也会很乐意利曱用他哥曱哥的内疚讨点好处。我现在是个被包养的小白脸了；我不用再担心任何事除了无聊和低潮。要同时回避这两者几乎是个全职的工作。我写东西但不是那些想拿出来分享的事。我只是习惯写了。感觉像某种我在家该做的事。


我家人打电话给我而我姐姐情绪低落。我的朋友们要不是觉得自己该为发生的事负点责任就是觉得我需要自己的空间。某种程度上我确实责怪LЕStrade，比怪Mycroft少一点但比怪我自己多一点。我想责怪Sherlock并假装他的死能带来什麼好处但结果是一样的难以置信。女人喜欢受伤的男人的时间长度只到觉得自己能修好他。我这辈子从没在酒吧得到那麼多关注也从没那麼没兴趣追求任何一个人过。我受够了怜悯。我也受够了慰问和同情和那些打「我懂你的感受」开头的故事。当一个军人归国，老百曱姓也懒得去试著同理他们因为大家都很明白就是做不到。我不懂为什麼有人觉得他们能同理失去所爱而觉得这不那麼私人。然后你知道还有啥吗？那些竞争心态，真是难以置信。「喔，你失去一个朋友？我失去我妈。」好吧，了不起，卫生纸拿去。我曾遇过某人列出过去五年间所有过逝的近亲成员列表来扳回局势。Sherlock身为我的「朋友」这点对那些人来说立刻就降低了我的损失程度因为他不是我妈。而这种人占伦敦的大多数。


这些日子我看电视的时间长得可耻。而且我是如此习惯有他那些愚蠢评论作伴以至有时脑袋里都装满这些然后我笑了又笑而那是我一天最快乐的时候因为就这麼一次回忆起来没有痛彻心扉。而这就是人生。


你曱的曱人生，显然的，有更多有趣的事发生。是的，雨一直下个不停。祝旅途愉快。留我一个清静。


-John Watson








(2013/02/25更至完)


寄件人: [email protected]
收件人: admin@johnwatsonВLog.co.uk
寄件时间: October 8 *12 12:13
主旨: Hello


John,


来自塔吉克斯坦(Tajikistan)的致意。附件照片是在旅行车队中拍的。这里比地狱还热。再次遭受枪击但未受伤。在需要保持低调时很难和有关当局合作。老实说，给你写这些事对我来说既危险又愚蠢。仅管如此最近我做的不少事或多或少都包含了这两点。这是我给自己唯一的奢侈。


最近我才开始明白失去会对人的神曱智造成什麼影响。那些我们对自己撒的大谎被悲伤所揭曱穿。你爱他，John。然而我不认为这与性有关。性是个较情曱欲的词，它定义了我们的欲曱望和杂念。爱是更为心智上的事。爱拆解到最基本的构成元素是了解，接受，和尊重。这毫无可耻之处——两个男人彼此了解，彼此接受，彼此尊重。大部份的人对性太著迷而看不见人性中的情曱欲以外的面向。你自己也没有免疫但这符合预期；你是社会的产物。我不会对你或其他人指性为爱这事太严苛。情意，也许，但不是爱。


我发现这很可贵。我也渴望拥有。


今日阳光普照，风势强劲。尘土闻起来像烧焦的橄榄油和乾乳酪。下场小雨会很好。电视在这里毫无用处。这可能是我待过最无聊的的地方然而我忍不住一直想著如果回到家我只想就坐在沙发上喝杯茶。我讨厌那种生活，平凡的那种。一直都是。这就是为什麼我会跑到塔吉克斯坦。然而这次不有趣了。不像从前。


我打算去弄一个远程无线连结；这样应该会比较容易保持联络。卫星连线上传不太安全所以我可能会每次变换邮件地址或至少利曱用不同的邮件伺服器。不管你怎麼寄我都收得到。


咬紧牙关，John。你会没事的，即使那疼得要命。我们都会没事的。


Your friend,
Ja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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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件人: [email protected]
寄件时间: October 8 *12 15:46
主旨: RE:Hello


James,


你可真不屈不挠，是吗？


塔吉克斯坦听起来像我所记忆中那个地区的美化版。自我上次看到那样的山已经很久了。我在阿富汗服役但我猜你已经知道了。我记得那边尘土的味道。这很奇怪人会记住某些事而不是别的。我忘记山的样子。我忘记草的样子。我记得我讨厌从营地里看出去的景色。那些山就只是碍眼的米黄色。和照片里不一样。我记得我看过它们美丽的样子大概就那麼一次。希望你到伊朗后会喜欢那里。奇怪的路线顺道一说。我猜怎麼到那里大概不是你能决定的。


【译注：就John看起来这位新朋友的行进路线是这样子的】





和一个陌生人讨论Sherlock感觉很奇怪。我甚至没法跟我的心理医生开诚布公的谈然后我还付钱给她。我发誓，要是我发现你其实是个记者，我会杀了你。然而你提到的，关於那件事，也许没错得太离谱。我有多明白我的感觉就有多明白我不是同曱性恋。我在生理上并没有被男人吸引。从来没有过，以后也不会。但 Sherlock某方面来说甚至不是人类。他是，当然他是，而且他甚至开始表现得像个人但Sherlock就只是……Sherlock。我这是越解释越模糊但你是对的。关於那件事。也许其他事也是但那件事我想是的。就算不对，也比任何人都更接近事实。就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而言这真的很了不起。


Mrs. H 讨厌那个面具，顺道一提。我想这是她第一次对那个骷髅头说出比较正面的话。干得好。猜你并不是定点驻扎人员不然我可能得寄些巧克力糖(Jaffas)或消化饼乾(a tin of Digestives)给你了。当年我驻扎的时候，有几个晚上真是甘愿为一个不错的比斯吉(biscuit)而死。或一点像样的啤酒。都是些现在习以为常的东西哈？


今曱晚和几个朋友出门。准备好大醉一场。希望你有机会在旅途中放松一下。


-Joh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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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件时间: October 10 *12 05:19
主旨: 阿富汗


John,


迂回的来到了阿富汗(Afghanistan)。只是瞧瞧。我朋友曾在这服务。我从没多问过，不是真的有兴趣知道细节，然而我现在在这。我不是感性型的人但我得承认站在这个他曾经来过的地方感觉还不错。我无法得知他实际踏上过那些地方而这里放眼千里都是普通的尘土。我感受著我朋友就像你感受著你朋友。在奇怪的地方寻找与那个世界的连系。


我觉得我不应该来到这里。这不是我该做的事。这纯粹是情绪作祟而这点额外的福利会害事。这个我不理性。我试著做回理性的人。


在我能连上卫星上传讯息之前，我必需隐身一阵子。无论如何还是可以写信给我。收信没有妨碍但发信就是件复杂的事了。


我的行动话码是020 8616 5555。如果看起来似乎隔的过久，发短信给我就好。如果我没事，我会尽速回覆。


Your friend,
Ja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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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件人: [email protected]
寄件时间: October 10 *12 14:09
主旨: RE: 阿富汗


James,


我真的很好奇你是做什麼的。你确定我们真的要继续通信如果真的这麼危险？似乎没必要冒这个险。


我不会拿我在军中服役的故事来烦你。那就跟所有其他的军医一样。我挨枪然后被遣曱送回国是唯一的差别。也许我该去看看他们是否愿意让我回去既然我的瘸腿曾经好过。我说曾经。现在它就像以前一样，像Sherlock单方面决定这不对然后再次证明他对了之前一样。我有时觉得我身上的每一部份都在以某种方式背叛我当事情牵扯到Sherlock的时候。这是个荒谬的倾向。持续进行了四个月。感觉不只。


你知道「粉红色的研究」那个案子吗？我的文里删减了大半内容。在Sherlock把我丢在犯罪现场后，他的哥曱哥——恰好是自曱由世界最有权势的人之一——把我接到一个废弃的停车场审讯。我不知道他是谁；他说他是Sherlock的天敌而我以为他一定是某种邪恶的犯罪头子。我立场坚定的面对他，选择站在 Sherlock这边虽然我当时只认识他几个小时。「这麼快就对他效忠了("Very loyal, very quickly,")」 Mycroft当时说。这是事实。我无法解释原因。我的心理医师说我有信任问题结果呢，我对危险反应积极，在捍卫Sherlock这事上不顾求生本能而我和他的关系甚至不是早就相识的熟人。还有那个杀掉计程车司机的枪手？那是我。我杀掉一个男人以保护Sherlock就在遇见他几个小时以后。几个小时。然后我们点了外带。而这些，没有一件事，在当时的我看起来有哪里古怪。因为这对他来说也不古怪。从一开始就是生死至交。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有人才刚认识就如此完美契合？


好吧，Sherlock在我把那浪漫化这件事上赢了。这不是完美的像什麼事都没出错那样因为那根本是无趣。而是完美的像……协奏曲。一堆破事让好事感觉很好然后刚刚好的冲突确保人生是有趣的。好几个晚上就只是互相作伴，坐在屋里，打牌或看电影所以即使是危险的部份都让人兴致高昂。我没有一天早上醒来想过日子要怎麼过因为无论如何，一切都会没事。我的人生从来不曾这样除了那十八个月。我甚至不确定有人是这样过日子的。


我们成为室友的第一个晚上短短的几个小时内我所做过的事比我遇见他之前一年加上他死后几个月做过的事还多。那是心灵上的影响。那就是Sherlock做的事(does)。做过的事(did)。都四个月了我还是无法搞对。


我不太记得当初在想什麼了。我博客上那些东西，都是事实。有时是不值得提那麼多细节。大部份时候是法曱律上的原因我不能说清楚。只有一件事，就是我淡化了他有多惊人的卓越和他对我的影响有多大。


我仍然说不出口。甚至不确定我愿意提。没有曱意义了。改变不了任何事。


哇，这封又长又无聊。


保持低调小心为上。


-Joh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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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件人: [email protected]
寄件时间: October 24 *12 21:47
主旨: RE: 阿富汗


刚离开酒吧。带了个女人回来。她认出那个该死的猎鹿帽。问我是不是粉丝。说Sherlock是个恶心的骗子。二话不说让她滚蛋。很生气。仍然太在意别人怎麼想。


你别也死了。我已经受够死人了。


-Joh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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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件时间: October 26 *12 12:09
主旨: 很好没事


John,


我在挪曱威(Norway)。安置的时间终於够长到能弄到安全的卫星连线传送讯息。


我在狩猎，John。我处理的是个私人而且专业的任务。有个组织锁定了不只是我还有我的近亲为目标。他们是我现在独自一人的原因。我无法正常的生活著除非已经确认那些威胁都被消灭了。幸运的是，就因为他们的网路分布广，他们之间的连系速度似乎也慢了点而资讯也未能完整传达。我已经利曱用这点处理掉了几个国外的基层组织。一开始还算有曱意思。现在我无聊了。我的同曱僚没一个够有趣。我想军队尽了最大的努力在除去个人特性。幸好你没因此出现永久性的损害。


我不确定还得在国外待多久。我们猛力而迅速的打击他们但大概还不够快。他们会开始躲藏。这会耗费更多的时间即使只稍微增加难度。我相信，即便如此，最好还是继续下去直到全部解决好过回家以后过的提心吊胆。这是为了我身边的人著想。然而我不能告诉他们。我不能解释我人在那或我在做些什麼。我怕这给他们带来的危险会比我原先已经造成的还大。但我也不想让他们因为我的消失而痛苦。


我想这就是所谓的「第22条军规(Catch-22)」了。不管我怎麼做，都无法避免对人造成伤害。不去在乎会容易一点但这几乎算不上是个选项。你怎麼想？John？该怎麼做我造成的伤害会少一点？


Your friend,
James




译注：【第22条军规(Catch-22)】
《第22条军规》（Catch-22）是美国作家约瑟夫·海勒（Joseph Heller）的代曱表作。作品是一部长篇小说，写於1961年。按照书中所谓的「第22条军规」，疯子可以免于飞行，但同时又规定必须由本人提出申请，而如果本人一旦提出申请，便证明你并未变疯，因为「对自身安全表示关注，乃是头脑理性活动的结果」。这样，这条表面讲究人道的军规就成了耍弄人的圈套。衍申的含意是选项结果互斥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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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件时间: October 26 *12 16:34
主旨: RE:很好没事


James,


听到你没事真好。


感觉好像在跟活生生的James Bond对谈。先是咨询侦探现在是某种特工。发现自己似乎总在认识些有曱意思的人。


我的建议？别牵扯到无辜的性命。这不是那种你会想经历的罪恶感。要别人原谅你比较容易；要原谅自己比较难。当你终能回家的时候你的朋友和亲人会理解你的。那正是他们之所以是你的朋友和亲人的原因。即使这很困难，终究不值得这麼做。你能修补受伤的感情，但无法修复死亡。有时当英雄的感觉真的太差劲了。不过还是得说句我很敬佩你的行为。这不是那种我想被牵扯上的事。


抱歉像个傻曱瓜一样。快来人把我的笔电收走吧。我一开始写就停不下手。我的辩解是，是你要我这麼做的。虽然你应该已经听够我的抱怨了。


既然我人在伦敦，有没有什麼我能做的？我可以送个讯息或什麼的如果你需要的话，让我知道。


-Joh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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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件时间: October 26 *12 22:05
主旨: :19


John,


谢谢你。我想我会采取你的建议。先这样。


我已经送过讯息了，其实。一个简单的代换密码。我想有点太简单了。我不觉得他们会注意到。没关系，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处理掉那些威胁。


晚了。如果我想到什麼有曱意义的东西再写信给你。


Your friend,
James




--第一部完结--




【译后注】
James Sigerson 是谁应该不用明说了吧 XD 他想传达的讯息就在这些信件里(撸主已经作曱弊标出来了，剩下的就靠各位自行解密了，再解不出来赶快去看第二部吧)

第二部 Pantomime 哑剧


Chapter 1


John Watson医生赤脚窝在旧椅子里拨曱弄着他的胡子，身旁的茶几上放着茶盘。笔电放在腿上暖着穿了两天的牛仔裤，搭配格子衬衫外罩铁锈红的开襟毛衣。房间很冷但壁炉烧得很旺，脚底是他最暖和的部分，除了当热茶顺着喉曱咙把暖意弥散在腹中。冬寒仍笼罩着伦敦，而伦敦像眷恋的爱人，懒于挣脱它的拥曱抱。John不在意。春天并未给他美好的记忆。


三年曱前来过贝克街221B的人现在不会认得这间公寓了。主要是房里不再乱糟糟。家具还是以前的，只是重新摆放过，中心不再是两个独曱立的座位而是两人坐在一起。书桌收拾整齐，旁边书架上是医学杂曱志。沙发罩上了便宜的鲜艳座套使整个房间为之一亮。John有曱意只留下两件过去生活的纪曱念：壁炉架上的头骨和墙上喷涂的笑脸。大碗的百花香，黑白街景的艺术照，沙发椅子上四处垂下的柔曱软装饰毯，这些都是Mary的布置。他们在一起一年半时间，Mary把John的公寓打扫干净，清除旧物并装饰得焕然一新。现在它像个家了。用Hudson太太的话说，一看就是从事高尚职业的君子人家。


John端起杯子啜曱着渐冷的茶水，眼睛盯着笔电屏幕上的白屏黑字。又一封电邮，与同事讨论药品购曱买和研究项目，申请不到的拨款，需要奉承的医院领曱导。这一类无聊信件，他周五晚上一般不去看它们，宁可等周一再烦个透。与Mary共度良宵，出去晚餐或买外卖，独享二人世界，这才是周五晚上该做的事。不过这个周五不同。John看看右下角的时钟，计算一下离他的客人来访还有多久。不到一小时了。再过四十几分钟后，John终于要与他的笔友会面了。


楼上的空房，被Mycroft租下储存Sherlock的东西，今曱晚被布置成客房，一张单人床和床头柜挤在满屋的纸箱当中。它作为John的卧室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如今成了一座陵寝，等待老大哥拨冗前来整理Sherlock的私人物品。但那些物品自Hudson太太装箱后再没动过，装得很潦草，标着“科学相关”或“桌上的东西”之类。既然付了房租，Hudson太太也不在意房间做何用途。现在Mycroft只付这一间的租金，他一度表示愿意连John那份一起付，John在度过最初的消沉之后就傲气发作拒绝了。尽管如此，他仍总把楼上的房间想成是他自己的。让James在陵寝中间下榻数日应该没问题。以他对James的了解，他大概求之不得。


这位特工是Sherlock的脑残粉。他们俩就是由此搭上话的：讨论Sherlock以及John的未来计划。John宁愿不是这样，但多亏了James他才能熬过那第一年。那些描述国外旅行和间谍活动的电邮使他不致被孤寂无聊的生活淹没，终日不断的短信令他振奋精神因为知道远方有人在关心他。他得以有所期待，那是他的阴郁生活中最接近于希望的东西了。


他一直等着对方早晚厌倦与他的通信，道声好运就此停笔，因为行遍全球的SIS特工没必要向伦敦的某个普通人透露消息。但他始终没有。看起来James需要与英国人平凡生活相联曱系的纽带，正如John需要超越于他自己小小世界之上的某种东西。


现在他正要来到这里，来到贝克街，在去国多年后首次回乡。而John是他第一个想见的人，排在被他留在身后的亲友之前，这令John颇感荣幸。当然网友见光会有些尴尬。运气好的话，他的旅行经历还是那么妙趣非凡，至少在寒暄之后还能有话题可谈。


John的电曱话震响，有短信来了。他拿起来瞄了一眼，忍俊不禁。


出租车里一股油煎味。晚饭想不想吃炸鱼薯条？


也许压根不会尴尬。


有一家店是我的最爱。你来了再说吧。






他放下电曱话，把笔电从腿上抬起来放在地曱下，端起茶盘拿到厨房，倒掉残渣再抹一遍台面。不用多久——很快了，他就要与他现在的最好朋友第一次见面言欢。他检曱查一下冰箱里的啤酒储备，不出意料看到几盒剩菜整齐地叠在架上。又是Mary，愿上帝保佑她。John微笑着掏出手曱机看他们互传的短信，各种表情符号星罗棋布像非洲草原上的动物。每三曱条消息里就有一个是说“我爱你”，有时还不到三曱条。John心中涌起暖流，想起这就是为什么头骨中曱央藏着一枚戒指。那是Mary在整个公寓中唯一不可能碰曱触的东西，而头骨显然不会主动泄曱露他的秘密。


不久的将来。他告诉自己。当一切完美无瑕。


他发了个简短的‘谢谢’和亲曱吻符号，跑上楼最后检曱查一下陵寝确可住人。不过一分钟时间，扫一眼而已，听到前门打开的声音他以为是自己的想象。Hudson太太今曱晚不在家过夜，大门早已上锁。所以下楼来他着实吓了一跳，只见一个男人站在一二楼之间的楼梯上，一手拿手杖另一手拿着帽子。


John站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难以掩饰他的惊惧。那人不像他以往见过的盗贼，但谁会平白无故溜门撬锁。


陌生人身材高挑肤色苍白，圆曱鼓曱鼓的脸颊被一部大胡子遮掉一半。姜黄曱色头发戴着眼镜，厚重大衣下西服革履。手杖的下部磨损得厉害，但杖柄打磨光洁，另一手中是一顶宽边帽。一个生意人——不是Sherlock Holmes也能演绎出这么多。John长出一口气，顶着肋骨的心落回原处。


“你刚撬了我的前门吗，James？”
男子无声地绽开赞许的笑容，露曱出洁白牙齿。他点点头，腼腆地扯了一下胡子。


John摇摇头，漫步走回客厅。眉梢挂着一滴冷汗，一时间仿佛重回他一度熟悉而今早已烟消云散的往昔生活。“你运气好，我手里没枪，不然我早把你一枪崩了。要是那样女王的特工部门可怎么办？”他半开玩笑地训斥道。


他听到也感觉到James尾随他进入房间，对方背手关门的声音使他又是一惊。他转过身，感到紧张气氛在屋里漫延开来。远不止尴尬而已。“这个，呃……没有行李，稍后会有人送来？”


James对他的问题置若罔闻，眼睛四下打量房间，最后停驻在John身上。“我能要个碗吗？”他的声音很奇怪，低沉但囫囵不清。John想或许那正是他们一向只以文曱字交流的原因。


“碗？啊，没问题。”John去厨房拿了个白瓷碗来，好奇地抬起眉毛，“要碗做什么用？”


他递出碗等待他的朋友接过去，结果是看着对方张曱开嘴掏出了一个又一个棉花球放在碗里。是牙疼，口腔手术，牙床病痛；John脑子里过了一遍都有什么原因会让一个人往嘴里塞一碗棉球，一边眼看着圆圆脸颊消瘦下来。


掏空之后James从他手里接过碗放在桌上的手杖帽子旁边。“谢谢你，John。”他说，低沉的嗓音蜂蜜一般醇厚。


John咬紧牙退了一步，手指在身边颤曱抖不已。他勉强吐出一口气，想要吞咽。一个人可以有很多说得通的理由把脸颊垫成个圆球。很多人有沉厚而圆曱润的声音。


James抬起纤长手指推动头顶的姜黄假发，露曱出套在黑发外面用发针固定的发网。他一根根抽曱出发针放在桌上，略显油腻的乌黑卷发倾泻下来拂过眉弓。


他是秘密特工。当然会乔装改扮。


James摘下眼镜。他从太阳穴开始扯下胡子，随着粘胶撕曱裂须发尽落，高高的颧骨一览无遗，犹如多佛海岸洁白的岩壁*。


John再次后退，任壁炉中的热焰烧灼着他的小曱腿。他拼命摇头，却无法让自己转开视线逃避对面浅淡眼睛的凝视。“不，”他喃喃道，脑子里再没有第二个字。


“John，”James的声音轻如呓语，此刻从发尖到唇角都是Sherlock的形象。


“不，不。”John向旁边退开，将自己的视线撕扯开来。他绕过椅子，让家具挡在他们当中也为了自己的手指能抓曱住一样东西。死死抓曱住，指节发白。“不，你死了。我看见你——我看见的。”


“John，我可以——”
“不！不，你死了！”


Sherlock走近一步，逼得John退得更远，“John，让我解——”
“你站住，站住！不许再往前走一步，你听见没有？”


Sherlock立定站直，点头道，“听见了。”淡蓝眼睛燃曱烧如玄冰，一动不动逼视着John像要把他钻出一个洞来。

为什么他的手曱枪在另一间屋里？此刻John无比渴望举枪对准那张棱角分明面无表情的脸。他专注于呼吸，其它一切都在旋转着脱离他的控曱制。
Sherlock。
Sherlock。
在他的家里，他的生活中，活生生的，站在那里像一座无瑕的搪瓷雕像。


他的心狂跳如喷曱发蒸汽的锅炉，手足却一片冰冷麻木。脸上手上的肌肉都在抽曱动，脏腑深处撕曱开一道无底的裂谷，他的胃已然坠落其中。没有一把椅子能让他稳立在这一现实中，如果此前的两分钟可以称作现实的话。以他几年不曾有过的狂怒，John拼尽全力推了椅子一把。方格的沙发椅却顽固地拒绝飞起，而是被地毯磕磕绊绊翻倒在地，总算聊胜于无。


Sherlock的畏缩极其轻微——仅仅是睫毛忽闪，脸颊微颤，除此之外全身纹丝不动，正如他保证的那样。


John的大脑已被挤曱压得完全失控，他的手指抓曱住头发，在郁积的挫败中猛力撕扯。眼前的东西都不够他砸，所有的脏话都不够他骂。内心深处仍有一角想要哭泣，再怎么样都胜过原地转圈等着另一只鞋落下来。


他大步穿过房间，手指在身侧紧曱握成拳，像冲锋的士兵越过地上的障碍直到站在他埋葬过的男子面前。“我早该知道的。Sherlock的脑残粉？再没人比你更自恋的了。”他痛斥道，全力克制着不冲上前去揍他。“你，你，你就是James Sigerson。一直都是你，一直都是——你到底有没有一点概念，你做了什么……你他曱妈是什么毛病？”


Sherlock耐心地俯视他，表情几乎可以称之为懊悔，甚至是歉意，如果Sherlock不是如此显而易见的只是一台机器，正如John一向担心的那样。高个男子吞咽了一下，喉结上下颤曱动。他浅吸一口气正要开口说话，击中他脸上的拳头把那口气打了出去，他向后栽倒在桌子上。


John甩了甩手。他总算克制着没用全力。现在困难的是要忍住不扑到他身上继续揍。


以一种近乎慵懒的姿态，Sherlock站起来再度立正，头一甩拂开脸前的乱发，手指轻曱抚下巴上被拳头打中的地方。没有要还手的意思。他的默默承受足以避免第二拳击出——暂时。


“我从没想欺曱骗你，John。”Sherlock说，这一次吐字清晰。“但有原因使这一行动成为必要。我无法控曱制的原因。我曾试图——”
“你假装自曱杀，Sherlock！你让我看着你跳下五层楼！我能相信这有多‘无法控曱制’吗？”
“John——”


“不，闭嘴。”John抓曱住他的衬衣。他还是那么瘦骨伶仃。“你是个变曱态、扭曲、没人性的混曱蛋，Sherlock。我哀悼你时你是不是在哈哈笑？你觉得你的戏法很搞笑吗？我他曱妈可一点不觉得！”


John劈裂的声音使Sherlock抖索了一下。委屈，背叛，痛苦。这一次John相信他不必对反社曱会人格解释这些感情，它们清清楚楚写在Sherlock的眼中。足以令John松开手退后一步，隔着一定距离重新审视他曾以为很了解的陌生人。


他感到自己的唇边泛起微笑，不是源于快乐而是嘲讽。他摇着头讥笑道，“整个这些年。James Sigerson，国际咨询侦探。装死还不够，你还得换个身份继续折腾我？我做了什么应该遭到这样的惩罚？”


“你错了。我创造James Sigerson是为了想帮助你，不是伤害你。离开你是我最不愿做的事——那样是为了你好但我没有那么坚强。我试图告诉过你。我问过你的。我不得不那么做，John。”


“你试图告诉过我，嗯？”John再次发笑，“真格的。可笑的是我不记得James提到过他可能是我认识的人。”


Sherlock深吸一口气，John可以借机再出拳但他抢先开口，“时间戳。”他停顿一下，然后开始解释，“26个字母，时间戳包括24曱小曱时和59分钟的可能组合。只要y和z都在偶数，就可以把小时和分钟替换成字母。这样可以使收信和回曱复在一天之内，因此是理想的加密方式，除非你想说的是‘sorry’。”


John不可置信的眼睛瞪圆得像板球。他紧曱咬牙关，脏腑中的深坑被他重如大石的心之外的什么东西填满了。“你是要告诉我你这三年都在用时间戳给我留暗号？”


“不，只有最初的三个月。如果你不知道在哪里开始结束，O-C-K-H-O-L只是些无意义的字母而已。”




John连退几步，从他深邃的目光中转开头，回到房间另一边。他的气息，模样，言谈举止，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的Sherlock。他以为早忘了，却都在那里。三年了他一点没变，除了他眼中奇特的光辉，闪射曱出远多于John曾想要相信的那些一鳞半爪的人性。


John的心中翻腾着愤怒，悲哀，以及——上帝帮助他——喜悦，为了又一次近在他的身边。
他再不会那么愚蠢了。“你是，毫无疑问的，整个星球上最恶劣的人。”


“那是夸张的修辞手法。”
“不，那是真曱理，Sherlock。”John转向他，使劲比划，“我宁可看到走上楼梯是Moriarty而不是你。”
“Moriarty是精神变曱态。”
“我知道他是！这种事是我期待他干得出来的！你是我的朋友！做朋友的不会假装自曱杀跑出去三年！你知道那之后的我是什么样子吗？你有没有想一下，这可能，有可能会影响到我？三、年。Sherlock。操曱你丫的。”


这感觉很好。太好了。看着Sherlock瑟缩地转开，看着他的脸和肩膀都垮下来，观察每一个细微的肢曱体语言——Sherlock曾在他那些比撸曱管还得瑟的大段演绎中无数次向John指出的——都让他觉得他在Barts的人行道上摔得粉碎并埋葬了的灵魂在一点点复活。感觉像是伸张了正义。


Sherlock沉默了一阵。那显然不是他的所长。他低着头，半闭着眼，再次连珠炮似的开口，“两年八个月二十二天十七小时——”
“不，你闭嘴！别假装你有计数，因为我了解你！”John警告道。


Sherlock点点头，再度长身直立，然而他所受的每个打击都和下巴上泛起的瘀青一样历历在目。“我知道你了解我，百分之百。我知道以你现在的精神状态无法认识到，作为James Sigerson我完全了解你因我的死而经历的一切。或许随着时间你会想通的。我知道你写给他的——给我的——每句话，我的回答都是发自真心。如果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我保证会提曱供全部细节来满足你对于我的动机的好奇。”


“不。”
他睁大眼睛，“不？”
“出去。”
“John，我理解——”


“不，Sherlock。我实在，实在不认为你能理解。”John走到楼梯口拉开门，“我会听你解释但不是今天。今天我要你离开。”


有一瞬间John以为他还要继续争辩，使屋里紧张暴戾的气氛继续升级直到他跑去取出手曱枪。但Sherlock紧蹙的眉头表示的是接受。缓慢而郑重地，他收拾起伪装的零件。发网装进兜里假发还是戴得很稳，胡子粘不上了他的围巾也可凑数，眼镜背后冰蓝眸子里是无尽的挫败。他留下碗中的棉球，拿起手杖和帽子。


迟缓的步态像一只受伤的动物，Sherlock走出门，在楼梯口再次回眸，“如果你改变主意，你有我的号码。请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见过我。”
John点头，终于没捺住好奇心，“好的。为什么要伪装？你怕有人一枪打爆你的宝贝脑子？”
“不，”Sherlock说，“我怕他们会打爆你的。”


他走下楼梯，慢得像在数着台阶，一步步离开他们他们曾同住的地方，在那些对未来一无所知的往昔时光里。John望着他，低沉的声音萦绕在脑际，心底的坑劈成一道深渊，随着他走向前门的每一步更深更广地崩裂开来。


“Sherlock。”他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曾经的朋友转身望向他，在他们说话时从未像这样仰着头。John恨着自己，吐出短促颤曱抖的气息，“十一点。十一点再过来。如果你不来或是要迟到，看在基曱督份上给我发个信。”


极其细小的、满足的微笑掠过Sherlock的嘴角，“我会准点到。”
John几乎可以确信他就会那么准时。步履坚定了些，Sherlock打开门出去贝克街，背手轻轻带上了门。


来了又去了。在他的生活中。像一只飞去来，他总禁不住扔了一次又一次。他是个傻曱瓜。


John走回去把推曱倒的椅子和皱起的地毯恢复到Mary设计的样子，为自己的幼稚甚感惭愧。他拾起笔电，上面满屏是工作电邮，而私人电邮在任务栏中显示并无新邮件。他打开来扫了一眼文件夹，开启名为‘James’的，里面存着两年六个月五天四小时的邮件。


John打开他存下的最早一封，一路向下直到第一个‘你好’。他在便笺上记下每一个回信的时间戳，重读每一封来往信函，知道是Sherlock之后都有了新的涵义。他时而愤怒，脸红，难堪，瞠目结舌。他把记下的数字一个个替换成字母，像小学曱生在做功课。


“所谓此事古难全。不管我怎么做，都无法避免对人造成伤害。”


“当你终能回家的时候你的朋友和亲人会理解你的。那正是他们之所以是你的朋友和亲人的原因。”




（时间戳拼出的字母：）
S H E R L O C K H O L M E S L I V E S




John把脸埋在手中，短促而艰难地喘息。久远的呜咽从心底深渊中挣扎升起，一同迸出的是他最后的自曱制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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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e white cliffs of dover：英国标志性景观，自古是英格兰的屏障，海外游子心目中祖国的象征

译者：
关于密码：我看了侦探的解释完全没懂，又问了作者并把她给我的解释掺在了译文里。看来还是不够清楚，我来做个示范。

侦探的第一封信时间戳是：August 24 *12 19:08。
只看19：08
19：第19个字母 = S
08：第8个字母 = H
以此类推，每个时间戳换成2个字母，最后拼成上文中的红字。

请注意医生只听侦探说了一遍比我的译文更简洁高深的解释就自己解出来了！可见医生的智力及与侦探的默契都是可圈可点。

Chapter 2


十一点整，John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他坐在椅子里没动，看笔电的头都没抬。他瞥见大衣下摆飘扬，只可能是Sherlock的男子走进屋里，到仍放着棉球碗的桌旁再次卸妆。


之后他走向大衣架，褪去冬装剩下棕色西服和纯色正装衬衣。John瞟了一眼他的手腕，当Sherlock一手抚过熟悉的靠枕，然后小心地坐上他惯常的宝座，如今埋在鲜花图案的装饰毯下面。Sherlock有案子时从不进食，而今他出任务已经数年。真正是皮曱包曱骨头。


还有其它变化——细致入微的——John阖上笔电放在一边时注意到了。他的眼睛，显而易见，更加深邃幽暗；入骨的疲惫给他眼睛周围的细曱嫩皮肤罩上紫水晶的烟灰色。海外游历并未使他晒出健康肤色，依然和记忆里一般苍白。令John嫉妒的是他的脸除了好奇挑眉时的抬头纹仍不见一丝皱褶。他不知道自己期待看到什么。才三年而已。一成不变的他如同鬼魅。


“你还好吧？”Sherlock问。他坐得很舒服，手指在唇下搭成尖塔，扫视周围深思熟虑。


John已经忘了在他目光笼罩之下的感觉。他发出一声干笑，避开眼睛看向他的手，膝盖，墙壁，喷涂的笑脸。


“还好，”他说，转回头望向他的朋友，紧张得膝盖直跳，“我是说，我会好的。只是……一下子太多意外。太多了。”


Sherlock点头，面无表情，精彩绝伦的大脑无疑在演绎中。“你有问题。”


说得轻巧。John都不知从何问起。他方才一直在重读信件，在知道对方并非陌生人而是熟识的同事之后。有时他觉得自己是个白曱痴才没早看出来。Sherlock是伪装专曱家和像模像样的演员，但他假扮James Sigerson该有的样子其实扮得很蹩脚。他仍是彻头彻尾的Sherlock，只是掺了点他自以为‘普通人’会说的话。James Sigerson就是Sherlock Holmes的Clark Kent（超人Superman作为普通人的身份）。是他自己的投影，也是对所有其他人的拙劣模仿。在他们的通信中，很难分辨这二者的界限。James看来是一个孤独的行者，为了工作而自我放逐。但James并没有为前往西曱藏和佛罗伦萨而诈死。那完全是Sherlock，并且仍是一个谜。这是他的第一个问题，从许多方面来讲也是唯一需要得到回答的。


John清了清嗓子，蹭到椅子边缘。“首先，”他咽下对他可能不愿听到的答曱案的疑惧，“为什么？你为什么会……我是说，那个假象，计划，一切一切，你为什么这么做？”


Sherlock点点头，噘曱起嘴唇代替耸肩膀，“那是Moriarty对‘终极难题’的解答。破曱坏我的名誉，把我成就的一切剥落焚曱毁，然后逼我自寻短见把他的故事编圆。”


“那你就陪着他玩？你就……让Moriarty以为他赢了？”话音里带了怒气。John肯定他带不带出来Sherlock都会知道他在生气。


“不，”侦探摇头道，“Moriarty输了。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使我有可能全身而退，为此他把枪伸进了嘴里。”Sherlock皱着眉，探身向前手指尖塔遮住口鼻，“当然我早已计划到这种可能性，但只是作为最坏打算。你不该出现在那里的，John。”


“等等，”John挥手叫停，已经听晕了，“从头说起，Sherlock。重新开始，把一切都告诉我。”


咨询侦探点头站起，背着手开始在地毯上踱步。“你记得我们第一次遭遇Moriarty时，”声音坚定而且响亮得有点没必要，“他发誓要烧了我的心，如果我不停止介入他的活动。他多变的天性使我相信就算我只接小案子也没用。他或许会改变策略，但最后我们终将拼个你死我活。Moriarty完全知道要烧了我需要什么，在楼顶之前的每件事都只是游戏中的一步棋。审判，媒体，警方，都指向最后的终点：我的死亡。


如我们所知，Moriarty不愿脏了手，所以很容易推出会是另一个人来终结我的生命。但他随时可以派杀手来干掉我却没有，因此动手的人必然是一枚棋子，与我直接相关的人，其背叛会给我致命的一击远胜突如其来的子弹。我想过或许会是LЕStrade，但他已经用在了我被诬陷的过程中。剩下的只有你，但你对我的信任始终不渝。这样一来杀手是谁就很明显了。谁还会有动机要杀我，并且能给我造成心理打击？只有我自己。


既然我自己将是刽曱子曱手，我活命的方式余地就多了。我选择Barts楼顶作为最终对决的现场就意味着选择了自我毁灭的方式。我需要两个同盟：Molly和流浪者组曱织。肯为我开死亡证明的验曱尸官至关重要。Adler小曱姐已经验证了捏造验曱尸证明和资料的必要性。流浪者组曱织很容易被收曱买保持沉默，而且资源极其丰富。


我解出安全跳楼的物理学课题并提曱供资金，他们找来卡车和地面人员并从医院借来了服装。不管目击者有什么人，他们会制曱造足够混乱的气氛让在场的任何人相信看到了自曱杀。你不在我预想的观众之中，为了你的安全我已尽量把你支开了。”


Sherlock停步片刻，背着的手打开来做些简单手势伴随他一鼓作气的长篇大论，“姜饼人，John。考得焦脆，记得吗？”他指向一扇门，当日他们曾站在那里，望着密封的包裹和它所传递的神秘信息。


“他已经夺去了我的事业和我的名誉，但他还未能触动那些我最亲近的人：我的心。那是警告又是誓言。我知道Moriarty将努力说服我自曱杀但我还不确定他要如何达到目的。我让我的线人监曱视我们所有人。Moriarty出现时我让人打电曱话来，用Hudson太太濒死的假消息骗你离开Barts离开险境。但Moriarty也派了人监曱视我们，并设定杀手同时狙杀Hudson太太，LЕStrade和你，如果我拒绝服曱从他的旨意。我发现这一切时为时已晚。


有一个词，一个密码，可以用来取消指令。我试图说服Moriarty相信我然后改变主意，然而他吞枪自曱杀了，我想要全身而退的希望也就此落空。自那时起我只能跳楼，装假死并且一直装下去，否则那三个杀手就会执行命令。


就在此时你来了。正赶在节骨眼上，或者说早了几秒钟。你有可能毁了一切。只差一点点。如果你没听我的，整个计划，所有一切，都可能付诸东流。最后还是成功了。你的表现和我的跳楼一样令那些杀手完全信服了。”


John咬紧牙阻止自己开口打断他，渴想更正他的朋友。如果他说的表现是指无与伦比的震曱惊和伤痛，那他是个彻底的大混球。


就算他说了Sherlock也会不以为然。“那以后Mycroft成了我的第三个同盟。”他继续讲，故事接近尾声。“我得到新的身份，包括护照，SIS中追踪国际犯罪部门的一个职位，并保证会尽可能帮助我彻查Moriarty的组曱织，设法清除那些杀手，从而结束对Hudson太太，LЕStrade和你本人的威胁。


那以后的事，当然，你都知道了。我到过的每个地方，对海曱关、饮食和同事态度的每一点抱怨我都以James Sigerson的名义告诉了你。直到这一刻。”他旋踵转身，站在John面前静静等待，雷霆语速一大篇下来也没见气喘。

John瞪着他，一边消化他听到的，眼睛不再紧张得不敢与他的朋友对视。通常当Sherlock完成对起因、动机和结果的长篇解析，奇妙，惊人，精彩绝伦之类的词会自动跳出大脑滚落嘴巴。但不是这次。这一次John坐在那里哑口无声，怔忪不定地望着他久别的朋友。他用曱力吞咽，嘴唇开阖，想到要说的，再想想又放弃。他用手指敲着膝盖，象汽车仪表盘上的摆设来回点头，仍然无曱言曱以曱对。他舔曱了一遍牙齿内曱侧，呼气，眼光扫过墙角，到Sherlock，到窗户。再吞咽。很难。非常非常艰难。


“你——”喑哑的声音。他瑟缩一下，抿了抿嘴唇，又吞咽了一口，“你做了这一切……为了救我？”


“你也曾试图为我做过同样的事。”


John轻笑着闭目垂首，“是啊，但你不想曱做英雄的，记得吗？”John掐着鼻梁，专注于呼吸。如果他想，他仍可感觉到炸曱药挂在胸前的重量，感到当他扑向Moriarty时身上的重压，听到Sherlock结结巴巴的感谢，看到他感动得不知所措的样子。


Sherlock站在离他不过几个足球的距离，手似乎伸向John，旋即缩回来背在身后，退了一步重心从右换到左，“你要来瓶啤酒吗？或者更烈的?”


“不，我没事。只是……完全呆掉了。”John向后靠了靠，在大曱腿上擦擦手，最后再深吸一口气，“你是……毫无疑问的……我知道的最聪明的人。”


Sherlock站直了点，眉毛扬起了点，近三年时光留下的印迹历历在目，身边尽是Donovan和Anderson一类人，而不曾遇到过LЕStrade和Watson们。早先Sherlock习惯于期待他的赞美曾令他着恼，此时重见他微露惊愕的表情使John意识到这一向他们两人都是何其孤单寂寞。Sherlock脸上泛起微红，苍白肌肤笼上健康的色调。


“你还这么认为？”Sherlock问。
John郑重点头，“你消失了三年却什么都没错过。没有一件事我现在能告诉你而你不知道的；每当我需要一个朋友你总能给我支持。你在任何一方面都真正超越了自己。”John情不自禁地微笑，再也无法抑制能让他的朋友开心而涌起的满足感。“三年了，而我们一天都没有错过，你都可以明天搬回来就像从未离开过一样。”


“很高兴你这么想。我的东西都在楼上吗？”
真像什么都没变。


John点点头，“是，Hudson太太都装了箱。你真要今曱晚就收拾箱子？”
“不要吧，”Sherlock从Mary的装饰毯上抽起一根线，“至少要等到证实一切结束了。整理死人的东西会引人怀疑，如果我还要继续做死人的话。”


John在椅子上僵住了，短暂的欣慰又被怀疑和忧惧笼罩。“你是说还没有结束？你可能还需要再离开？”
“有这种可能性。”侦探承认道。他又踱起步来，因为习惯而不是紧张。“经对比当时可能在国内的人和那以后被逮曱捕或消灭的名单，Mycroft认为受命狙杀你们的人应该都已伏曱法。”


“如果没有呢？”
“利曱比曱亚。”
“利曱比曱亚？”John探身向前紧张地问，“要多久？”
Sherlock耸下肩膀，“直到我们可以确定。”
“如果还不能结束呢？”
Sherlock再次漫不经心地耸肩，但他垂下眼帘立定不动了。


John站起来，绷紧的腿几欲爆跳，“Sherlock，你是说这可能永远完不了？你会一直在外头出生入死，为了保护我们在这里的安全？”
“我有，差不多，四十年时间可以用来解决这件事？”他仰头仿佛在用天花板上的斑点计数，“肯定用不了永远。”
“Sherlock——”


“别可怜我，John。”Sherlock转身面对他，冷冽的眼睛透出暖意，却仍锐利逼人，声色俱厉像是成年人训斥小孩子不懂事。“如果不值得，我不会这么做。”他说。


John站得笔直，不愿在Sherlock严峻的注视下退缩。“好吧，”他终于说，“我一个字也不提了。”他批曱评的是Sherlock的心，John默默想道。他抿起嘴唇退后一步，看了一眼时钟直指向上的指针，“唔……不知道你怎么样，我是累散架了。”


“我看也是。”
“你看也是？”John抓狂道，指指他的朋友风尘仆仆的西装，“看看你自己！你看起来几个礼拜没睡了。要不是肾上腺素撑着你早趴下了。上曱床去，遵医嘱。”


Sherlock点点头，满足的微笑泛起在他的唇边，眼皮耷曱拉下来。John记起James常向他抱怨陌生的床铺；他对弹簧的强度进行编目并研究能否从一个床垫发出的吱呀声推断其年头。他还以为那家伙是开玩笑。既然是Sherlock，大概论文都完成一半了。


“Good night，John。”Good bye，John 他说，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从他身边走去门口。


John压下一阵寒战，“是，晚安。”他目送他走去，怀着追随的渴望。他站起来在门厅里追上他。“Sherlock，还有一件事。”他一手撑住墙，“那天我摸过你的脉搏。你没有。”


Sherlock眼中狡黠的光芒跃动，“腋下的皮球。”
“噢。”当然。


Sherlock向他点点头，进了卧室——John的卧室。John不忍也不愿纠正他。他自己就在那个寒冷的小屋里过夜好了。明早有的是时间梳理这些琐事。


++++++




凌晨两点John喘息着猛然惊起。在冰冷的房间里他浑身冒汗，心脏狂跳，喘着短促的粗气。他还能看到那一切，即使睁着眼。还能看到Sherlock的坠落。他把脸埋在手中，搓曱揉曱着脸颊和太阳穴，专注于他知道的每一种呼吸练习，保持平静，不要喊叫更不要哭泣。他经年没做过这个梦了。他还记得那几个月的时间，夜夜惊醒的唇边挂着他的名字，喉曱咙喊得生疼。而今又一次看到——


John惊曱骇地环顾小床四周。这不是他的房间。到处堆着纸箱，粗曱黑的标记从每个角落向他呐喊着‘SHERLOCK’。惊惶恐惧如电击般席卷全身，直到睡意随梦境退去，提醒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楼下是谁在他的床曱上。他深深吸气，抓着床单的手攥紧成拳，低垂着头。没事的。那个梦境是一段记忆，已被今曱晚的遭遇证实为虚假。一切都很好。Sherlock现在活着。


细想起来荒诞无稽。他坠落得那么快。就算是落在准备好的卡车上他也会受伤的。太快了。没有达到终极速度——从五层楼坠落的人曱体有可能达到吗？——但还是太快，突然终止不可能不受重伤。他的眼睛是睁着的。他能够在疼痛中静止不动眼睛眨都不眨吗？没有脉搏。皮球？他怎么来得及夹在腋下？如果没打算让John在场目击，他会预先做好准备吗？破曱绽曱百曱出。太多不可预见的变量了。


到底哪一个才是梦？


John咽下忐忑不安的气息，向卧室门口望去。他迅速起身，尽力保持平静，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下到二楼。他缓步无声地走到他已纳为己有的卧室门口，手放在门柄上定住了。他的手心汗湿。松开手在睡裤上蹭了蹭再次握住门把手。如果房曱中像他恐惧的那样空无一人……他已经太老，太疲倦，Sherlock死了太久，他不会再有这种感觉了。他转动把手推开了门。


房曱中一片漆黑，角落里暗影幢幢。床贴着近门的墙，却未被走廊的灯光照亮。尽管如此，近在咫尺他看得到枕头上的黑色发卷。Sherlock蜷身侧卧背对门口，苍白的肩裸曱露在蓝白相间的被子外面。John吐出梗在喉头的一口气，重重地靠在门框上，心上的重负连同全身力气一同席卷而去。


“John？”
听到自己的名字他打了个颤。床曱上的人并未挪动，但声音不会听错。他吵醒了他。John清清喉曱咙，自觉像个傻曱瓜。“对不起，我只是……确证一下。回去睡吧。”他站直了准备关上曱门。


“John。”
令行禁止。“Sherlock？”


布料的悉簌声。Sherlock拉开他身后的被单和被子，一声不吭收回胳膊拢在胸前，空出双人床的另一半。


John眨巴着眼呆了几分钟，肯定自己没看错但还是想不明白什么意思。“你……要我上你的床？”
“精妙的推理。”Sherlock的脸半埋在枕头里，声音含混不清。
“……为什么？”


“因为我们都很累了，从你的信任危曱机和被抛弃情结——我为后者道歉——看来这不会是你今夜最后一次惊醒，或许也不是你最后一次为了确证我是真人而下楼来把我吵醒。省省我们两人的麻烦吧，躺下。”


John咬着牙握紧门把手，想说他很好，不需要再确证。无奈凌晨两点平白无故光脚站在这里很难坚持立场。


他走到床边，把被单掀回去躺在上头，再拉上被子，和Sherlock保持充足距离。“不要分析我，Sherlock。我不需要两个心理医生。”


“知道了。”低沉慵懒的声音答道。

Chapter 3


John在半梦半醒之间的第一个念头是Mary瘦了许多。第二个念头是她长高了一英尺不只。第三个念头不重要了，John瞪大眼睛睡意全消，僵死在那里，脸颊贴着乌黑卷发，手臂占有性地紧紧环住Sherlock Holmes赤曱裸的胸膛。


他倒并不意外。对他自己的举动当然够意外，但对于他又一次落入窘迫难堪、容易被人对他和他最好朋友的关系产生误解的境地之中，很不幸他已经习惯了。黑灯瞎火的游泳池边扒衣服，手牵手在伦敦的街头狂奔逃命，Soho区的烛曱光晚餐。
就像新船下水前的命名典礼，怀抱着Sherlock醒来只是对于往日时光的又一个并无意义的纪曱念仪式而已。但也不会因此就不那么尴尬别扭而毫无必要。


John抬起头，想看看Sherlock的脸，看他睡得有多熟。Sherlock的鼻子都埋进枕头里，John只看到他的颧骨和右耳。本来应该很容易移开胳膊，如果不是他的左臂正压在Sherlock身下，很难在不惊扰Sherlock的同时抽曱出。而正常的社曱会规范要求他必须这么做，否则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正常人压根不会和他们最好的朋友同床，更绝对不会主动搂搂曱抱抱。


John在考虑把自己的胳膊咬下来逃走是不是足够男子气概可以弥补他的愚行了。


“我承认你的胡子看着很帅，但有点扎得慌。”John最不愿听到的声音说。
军医闭上眼睛，诅咒他持续的噩运。“你醒了多久了?”
“没多久，可能半小时？”


“半小——？”John不再客气地从Sherlock身下抽曱出胳膊，“你为什么不把我推开或者自己移开？”他讨厌自己拔高了一截的声音，和他的表情一样窘得发烧。
Sherlock微微转身，越过肩膀看着他，若无其事地说，“John，你知道你是热的良导体吗？”


“那就去拿条毯子！或者穿件衣服！”John揉了把脸，大清早吵架的头痛已经开始了。至少他不再觉得都是自己的责任，Sherlock也难逃罪责。“我们不搂搂曱抱抱，Sherlock。那不是我们。我们不是搂搂曱抱抱的人。”


“你管这叫搂搂曱抱抱？”
“不。不叫。因为我们不做这种事。”他再三重申，教育Sherlock Holmes何为‘正常’的无望努力又一次遭到挫败。对方无谓地耸耸肩转回睡眠姿曱势至少算是盖棺论定，结论照例是‘求同存异因为Sherlock懒得理你’。他们的大多数吵架都如此收场，因为两人中的一个总得表现得像个成年人。当然‘两人中的一个’总是解读为‘John Watson’。


John拽着身下的被单和上面的毛毯溜下床，脚下的地毯有些冷但他不想在室友装睡时到处找拖鞋。他使劲挠了挠颏下的胡茬。也许是该刮掉了。他实在不愿想象自己睡梦中做了什么致使Sherlock被他的胡子扎到。


John转动肩膀放松颈被，消除一大早肌肉和关节的挛结。高高的太阳只照进窗口一小截，墙上的挂钟证实了已是上午十一点半。多年间他的生物钟都设在六点起床，与Sherlock同住期间也顶多睡到八点半。睡到更晚只有在最黑曱暗的那段时期——如果辗转终夜之后能睡得着的话。激烈的感情最是累人。


已过了早饭的点但可以享受一顿早午餐也不错。John想到好几家他和Mary喜欢的去处。Sherlock原本对哪里有好餐馆最在行，但他已生疏了三年，John很乐于带他见识一下这一向新开业或转手的饮食游乐场所。他大概还是得伪装——更困难的是John需要在外面叫他James——但他们总算又有机会在伦敦比肩同游了。不是通常习惯于与那人一起经历的充满紧张刺曱激的动作大片，但也是他怀念的生活。即使是案子间隙那些宁静时光都属于他对Sherlock的美好记忆。他们至少得把小提琴从箱子里翻出来。


“喂，Sherlock，想出去吃早午餐吗，还是想再睡会儿？”他转身问床曱上的人，脸一下拉长了，看到被单裹曱住的轮廓，特别是现在暴曱露曱出来的部分。


光曱裸的脊背上有他不认得的疤痕，他记起通信中提到他遭受每一处的时间和地点。伤疤不是问题。John看到支棱的脊柱和肋骨，源自经年的忽视和执拗。就没有一个人提醒他照顾自己吗？尽管令人忧虑，这也不是当下最紧要的问题。John噘曱着嘴，考虑到底要不要明着暗着问一句。最终好奇心战胜其它选择，“Sherlock，你是在我床曱上裸曱睡吗？”他瞄了一眼朋友的尾椎。

Sherlock轻叹一声，仿佛这个问题超级乏味无聊，“我又没带过夜行李。”
“看在上帝份上，Sherlock！”
“我肯定你800纱支的被单足以保护你的男性贞操。”（译注：800 thread count的纯棉床具是相当讲究的）


“哈哈哈，”John抓起他这边的枕头使劲摔在Sherlock头上，“你可以去说相声了。只因为你没有常识不知道裸曱体睡在一个男人旁边不成体统，不证明我是错的。”


Sherlock叹了口气把新枕头也压在脑袋下面躺得更舒服了，“不，但你是无事生非，你那套社曱会规范不适用于私人环境，因为这里只有我们两人而我又不在乎。你很暖和，我没穿衣服，而你习惯于和女友共眠。很容易演绎出你夜里会不由自主靠向我而我对送上曱门的温暖来者不拒。”


“我可以给你睡衣的，只要你提一句。”John痛恨对着Sherlock的后背发牢骚，但这件事他必须坚持立场，“再说你对我的东西总是随便拿来就用的。”他补充道。


“你的衣服我穿着不合适。”
“你瘦得像竹竿。我的衣服虽然太短也能穿得上。”John为注定战败掩面呻曱吟。不值得费那个劲，真的。他说什么都白费，Sherlock还是Sherlock。John摇摇头，抓起毯子折过去堆在Sherlock身上，“这下够暖了吧？”
“还凑合。”
“真拿你没脾气。”
“半小时后吃早午餐？”
“半小时后吃午餐。”John纠正道。至少他在用词准确上还是赢了。“需要你的伪装吗？”
“粘胶在我大衣口袋里。前门刚开了，有人上楼来，所以我需要你给我拿进来。”


John什么也没听见但他懒得再跟Sherlock争执，“Hudson太太。我把它放桌上了，最好在她看到之前收起来。”他在门口停住，手虚握门柄，“所以……你不打算告诉她？Hudson太太。”
“没错。”
“好吧……”John耸耸肩。那是Sherlock的决定，他不同意也一样。“成，我这就把你的脸拿回来。”他打开门再无声地转动把手关好。楼梯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Sherlock自然是对的，难道他还奇怪不成？


John踮着脚飞快地跑过厨房。大门正对着放了假发和其它零件的桌子，John只来得及挡在桌前，抱着胳膊叠着腿半坐在桌上，作出平生最不像的‘悠闲自在’状。


桌子拒绝合作，吱扭一声被他压得歪了一道。作悠闲状只需要伴以一声口哨，John噘曱起嘴，还没想好什么样的微笑最不可疑，来访者终于露面了。


上帝啊，完蛋了。


“Mary……”John呆若木鸡看着拎两个购物袋笑盈盈向他走来的女友。她的木头鞋跟踢踏，米色裙摆轻拂，乳白蕾丝衬衣外罩剪裁精致的粉红开襟毛衣，整齐的金发垂在肩头——她真是美极了。然而此时此刻她是全世界他最不愿看到走进他的公寓的人。


“嗨，John，还穿着睡衣呢？”柔曱软朱曱唇在他嘴角轻曱吻了一下，呵动他的胡子，温存地低声哼唱。她随即走进厨房，放下购物袋把里面各色各样的东西取出来。“昨晚怎么样？你和那个James在酒吧聊到半夜？”


John伸手到背后力图神不知鬼不觉地把Sherlock的伪装用曱品收好。“呃……没。在家里没出去。你，那个，你来干嘛？”
“我想你们哥俩可能需要吃点什么。”她微笑着取出一瓶葡萄酒和干面条。


John横着身曱子走到挂着的大衣旁边，背手把东西塞曱进衣兜里。“你想得……真周到。”他说着走到厨房。现在任务完成了大半，把东西交给Sherlock远不如把Mary请出去更紧迫。“只是……他太累了，我想他多半会继续睡一下午，”他恨自己不得不骗她，“而且他很腼腆，我想他可能还不想见陌生人。


Mary肩膀垮下来，嘟起小曱嘴，“你确定吗？”
“是啊，很敏曱感的人，真的，非常不自信。”John帮她取出最后几样东西，尽可能让她安心地及早离去，“这样吧，等我今天跟他谈谈，看有没有可能一起吃晚饭好不好？但现在确实不是好时机。”


“好吧，如果你确定。”她的好意遭到拒绝，很显然他让她失望了。他曾经看惯了他的女友们脸上出现这般表情，如今再次发生，还是为了相同的原因，他觉得自己是个混球。


John揽住她的肩膀，安抚地吻她的脸颊，“我保证会介绍你和他认识。我也很想让他见见你的。不过他在这儿期间别不请自来行不？会使他紧张不安的。事先打电曱话或发短信，我会告诉你能不能过来。”


Mary强笑着点点头，任John揽着她的腰领她走向楼梯，“那好吧，跟你朋友好好玩但别忘了给我打电曱话。昨晚我好想你。”


John捏了她一下。没有争执也没有抱怨，全心信任他，无私地为他考虑。太多原因使他爱上Mary了，他时而想不通自己怎么能让她爱上他的。他真是世上最幸曱运的男人。


不幸的是，有时候运气也会转向。


John的卧室传来床垫弹簧的吱扭声。


Mary挑曱起一道眉毛望向紧闭的卧室门，“……John，那是什么？”
“嗯？我没听见呀。”他睁眼说瞎话。
“你屋里有人。”


John加快脚步簇拥她走向楼梯，“我屋里？不，没人。我屋里怎么会有人？”
话音刚落，床垫又吱扭，声音更响也更长，显是有人翻身或坐了起来。


Mary挣脱了他，虽不是Sherlock级别的演绎专曱家人也不是傻曱瓜。她眯起棕色曱眼睛，额头上青筋显现——只有在吵架或痛哭时才看得到的。她推开他快步走向卧室，但还不够快。John一溜烟挡住她，张曱开双臂拦在门口。他务须急中生智力挽狂澜。


然而显而易见的是他做不到。他不能告诉她Sherlock在他的房曱中，是因为多年习惯而睡在那里，并且需要对外保密。可又有什么说得通的理由来解释James没睡Mary替他准备好的客房而上了John的床？说他们聊了一夜不知不觉睡着了？他们是什么人，14岁少曱女吗？如果是普通的误会又何必拦着她不让看？他拼命想编出一个说得过去的谎曱言，可他的脑子只是一遍遍地念叨“死菜了”以及大声疾呼“求婚！拿出来闪瞎她的眼！转移目标！转移目标！”


“我就知道你这么好的人不会是真的。”Mary啐道，眼泪盈眶但愤怒地皱起了脸，“她是谁？这是不是那种网恋噩梦的反面：你以为是男网友结果是个女的？”


John抓曱住她奋力挣扎的手臂，想让她看清他眼中的诚恳，“Mary，不是你想的那样。”
“真的吗？那说来听听到底是哪样。”


“我……不能说。”他的声音近乎劈裂，还在等待大脑的灵光一现。他都还没睡醒，实在对付不来这种局面，“真的，如果我能说，那其实是个很好的解释，史上最无辜的解释。你会为真曱相是如此纯洁无辜而目瞪口呆的。”


Mary挣脱一只手，抬起手指从John肩膀的衣服上拈起一根乌黑的发曱丝。
John瞪着那根头发仿佛那是一颗刻着他名字的子弹。


“她、是、谁。”Mary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沙哑中透出从伤心到想杀曱人的狂怒。
“Mary……我知道这看起来像什么但我告诉你那不是——”


Mary把手从他身边探过去狂拍他不让她进的门。“给我滚出来你这婊曱子！”她尖曱叫道。
“Mary，”John又抓曱住她的胳膊想安抚她，但她猛踢他的小曱腿和门板。
“别碰我，不许你碰我！你竟敢背着我劈腿，John Watson！”
John放开她，既是依从更是为了自保。“求求你别这样，Mary，”他哀求道，“我保证，我发誓，我绝对没有——”


门在他身后打开了。


“John，看来你吃瘪吃够了，但我们还是留着点肚子吃午饭好不好？”Sherlock，裹曱着他作客白金汉宫的盛装，对不可置信瞠目结舌的女人粲然一笑，“Mary是吧？Sherlock Holmes。John对我讲过你的很多事。”


John不知道他该吊死Sherlock还是亲他。


“Sherlock Holmes？”Mary眨巴着眼结结巴巴地说。她看看John，再从左看到右，“John，你说报纸把你们的关系搞错了的。”


好吧，肯定不是亲他了。




========TBC=========

Chapter 4


Mary Morstan是一位身材娇小的金发女郎，还不到30岁，任职小学教师，不幸父母双亡，雅擅卡拉OK。这些不巧就是John在电邮中告诉Sherlock的全部。他提到过他们的愉快交往，可能还讲过几个和她一起时发生的尤为搞笑或意外的小故事，但对于她本人，他谨慎地避免详细描述。他毫不怀疑Sherlock会从字里行间对他想娶的女人作出种种推理。


他在等待Sherlock更衣期间看着她背对他给茶壶灌水，一边猜想从她身上都能演绎出什么来。他的朋友大概打个照面就把她摸了个透，连她最喜欢的颜色都推出来了。他想了些什么？看到了什么线索？Sherlock观察事物的方式总令他着迷，虽然也时时让他抓狂。John有时假装自己也会这一手，此刻的尴尬冷场就使他很想试一把。


Mary戴着雕饰精美、镶嵌小小黄色宝石的金耳环，是亚洲或中东的样式，宝石是真货不是仿制品。与她的粉曱白衣裙并不相配，所以应是感情因素。不是John买的礼物——靠退伍金和诊所的工资他买不起。既是孤儿，耳环想必来自父母。样式不适合年长女子所以不是母亲遗物那么应是父亲所赠。她笔挺的身姿显示家教严格，保守的着装更证明这一点。那么为什么一位严父会送她异国情调的昂贵首饰而不是像她的珍珠手链那种经典款？是驻外军人——耳环是当地的纪曱念品。


John暗自得意地一笑，很满意自己靠山寨Sherlock就能推出她父亲的职业。不费吹灰之力，因为答案他早就知道了。他毫不怀疑Sherlock看她一眼就把她的一生故事尽收眼底了。他猜想她脸上是否有某条纹路显示她的幽默感。或者她转动眼珠的方式说明她在时间上慷慨付出，在金钱上则精打细算。Sherlock会从她泡茶的手法看出她是切尔西球迷吗？她甩动头发的动作会否泄露她这辈子最尴尬的是11岁时在祷告中连打喷嚏带放屁？


John有时很羡慕Sherlock对人一眼看穿的本事，但由多年的谈笑共处积累的知识也有其妙处。在很多方面他更喜欢自己的方式。创造记忆正是人生幸福所在。他已经与Mary共创了许多美好回忆。他尽量不去想与咨询侦探共同生活中留下的那些相对数量较少但更浓烈的记忆。


卧室门打开，Sherlock像个鬼魂似的从走廊飘然来到客厅，一屁曱股坐在沙发上，装饰毯下的皮革发出一声娇曱喘。John看到忙着泡茶的Mary稍稍瑟缩了一下。气氛紧张尴尬。John站起身拍拍她的肩，不知她还有多恼，若要吻她会不会碰钉子。她的肩膀绷紧了但并没有挣脱。为确定起见他又亲了一下她的脸颊，然后到客厅去跟Sherlock串供。


John告诉过Sherlock他的衣服随他挑，却没想到他挑了这么一身。仍然以主人的姿态躺在沙发上，Sherlock穿了件与米色沙发套泯然一体、看起来粗重暖和的麻花针织旧毛衣，他找出来的旧牛仔裤显然太短却不嫌太松。他看起来很正常——不是Sherlock式的正常，而是就像个普通人。John Watson式的正常。在某种意义上这简直是他最成功的伪装。像个小孩子煞有介事穿起老爸的衣服。


毛衣看着怪怪的。John多年没见过它——更久没穿过了。他都忘了有这么一件衣服。他决定他很喜欢Sherlock穿成这个样子，即使不像他记忆中那个总是不可思议地衣冠楚楚的男子，厚毛衣下的他至少是温暖舒适的感觉。


“我刚才说了，我们待会儿可以收拾楼上的箱子，把你自己的东西拿下来。”John决定对他的衣着不予置评。Sherlock为找这些衣服肯定翻得乱七八糟，他为此抱怨时再提不迟。


Sherlock点点头，舒舒服服躺开了准备接下来的座谈会。他的右手抚过腹部的图案，表示肚子饿了，也可能只是在感受毛衣质地。他愁眉苦脸望向厨房，“我希望我们除了茶和饼干还有更能填肚子的。”


“如果你愿意我等会儿可以带你们两人一起出去吃。只是……没必要到公共场所去谈这些事。”
“我以为你早习惯了对公众澄清你的性向。”


“是啊，一句‘我不是gаy’可以清除一般的怀疑，但要解释我为什么会跟一个一曱丝曱不曱挂的死人同床共枕就需要多费唇曱舌了。”John搔搔后颈，保持军人的沉着冷静，但Mary颇有依据的怀疑造成的焦虑和些微恐惧还在他心里打鼓。他只差一点点就要向她求婚，又差一点点就被她彻底甩了，原因是必须保守的秘密再加上极不得体的应对。


“忘了说多谢你了，”John讽刺地说，嗔怪地白了朋友一眼，“你就不能穿上衣服而不是裹个床单？”
Sherlock满不在乎地挑一下眉毛，“她还在这儿呢。”他以一贯高高在上的口气指出。


是的，她还在。如果他没出面John是死定了。局面有几百种更好的可能，却有几千种更糟的。“好吧，我真心地，诚挚地，谢谢你。但你不是说这是个生死攸关的秘密吗？我以为有杀手在门口等着找到借口把我爆头。”

“这个么，如果你已决定与她共度一生，现在和她共享一个小秘密也无所谓。”
“小秘密？”John斥道，“Sherlock，小秘密通常不会包括死亡威胁。”
“不会吗？”


Mary把茶盘重重地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杯子在茶碟上跳动，牛奶溅出瓷碗。她低声道歉，把一盘破碎的饼干和不配套的碗碟放在Sherlock手边。


“没有零食了，John，抱歉。”她说着为三人倒茶，用中指压住壶盖。


John伸手到她背后按曱揉她胸曱罩带子之间的肩胛。“没关系。我会去购物的。反正需要给Sherlock买些日用品，在他决定征用我的牙刷之前。”他停顿下来，“你还没用吧？”


Sherlock拣起一块半月形消化饼干皱眉道，“你以为我都用嘴都干了什么恶心事，以至于会把你的牙刷污染到比现在更严重的地步？你把它暴露在厕所里，John。那又不是无菌环境。”


“两把牙刷。”John恨不得掐死他，“这样吧，你先去拟一张购物单，让我来做解释。”Sherlock已经表明了他在这方面能帮上的忙：绝对为零。他的冷淡态度会被误解为嫉妒，不懂体谅的行为被看作威胁性的宣示主曱权。John早已习惯了，知道哪些是正常又有哪些是装模作样。而Mary虽已听过太多传奇侦探的故事，显然没有准备应付真人。


Mary在自己的奶茶里加了两块糖，然后端起茶碟找了个靠近Sherlock的位子坐下。“事实上，我更愿意听他讲。”她望向黑发男子，把茶杯放在跷起的膝盖上，目光颇具挑战意味。


John脑子里直冒金星，结结巴巴说，“嗯？听Sherlock讲？那个，Sherlock完全不——”


“我已经听你说过了，John，没必要说车轱辘话。”她对他甜甜一笑，转向Sherlock笑容尽敛，“所以何不由你告诉我，Holmes先生，你和我的男朋友是什么关系？”


John看向藏着戒指的头骨。转移目标！转移目标！“……我能不能至少给他的证词做个引言？”


“我完全有能力描述我们的关系，John。”Sherlock坐起身，沉重的毛衣没有裹住他的双肩而是松松地垂下来。他举起茶杯，以同样深思的目光与Mary对视。


“是，但你是个傻曱瓜，你不知道人们听到的意思往往不是你想说的。”
“比如？”


“你还需要举例？”John摇头，选择太多反而挑花了眼。“好吧，Sherlock，我们一起吃的第一顿晚餐。我问你有没有女友你说‘不是我的领域’。‘不是我的领域’并不等于‘我是性曱冷曱淡不屑于谈情说爱’，对于除你之外的任何人它听起来都是说‘不，John，我是gаy’。”


Sherlock噘曱起嘴唇，眉毛垂下来，“你的错误假设总不能要我负责。再说我接下来拒绝你时就澄清了事实。”


“基督啊，Sherlock，我又不是跟你调情！我们才刚认识！我只是想了解你！”John捂住脸祈求神明让他的朋友闭嘴。“你看见他是怎么个人了？”他望向Mary，恳曱请她改变主意，“你真的想听他说？”


“真的，更想了。”
“这位女士知道她想要什么，John。”
“我还不如一根绳子吊死是不是？”
“不用担心，用不了一分钟。”Sherlock咬了一口饼干用茶水送下去，把两样都放在身侧，摆出诚恳率真的表情。“John是我最好的朋友，在很多方面是我唯一的朋友，过去是，现在是，我希望在将来一直都是。昨晚并非一夜风流而是两个朋友在某些显而易见的事实浮出曱水面后彼此安慰。如果这能让你放心，就像让John放心，他是在被单上面睡的。”


Mary点点头，眼睛发亮，“你爱他吗？”她毫无惧色地问。
John不自觉咬紧了下唇。


“我可以为他而死。”Sherlock干脆地说。
“你已经为我死了。”John更正道。
“一点点。”


Mary扫视他两人，茶一口没动，“所以完全是柏拉图式的？”
John点头，避开Sherlock淡灰的眸子，“绝对是。百分之百。”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和所有人的关系都是柏拉图式的。在生理上John并不比你更吸引我。”Sherlock解释完毕，舒服地靠回沙发背。
“不过坦白地说，”他补充道，“我还是宁愿和John做。”


John亏了没在喝茶不然一定被呛死。他放下杯盏，嗽下喉咙清掉他想说的所有词换成说出来有意义的。“那……那句话没有必要说。完全没有。任何情况下对任何人。”
Sherlock看来真心困惑，“什么？”


“我就是说的这个！你怎么会认为‘我宁愿和John做’的意思等于‘我不用那玩意思考’——算了，我认栽。”毕竟有一位女士在场而John致力于在该女士面前时时刻刻保持绅士风度。他转向Mary，动用全身的肢体语言向她传递自己的气馁无奈，“Mary，这就是我最好的朋友Sherlock。我忍受了他一年半，之后又不知为什么想念了这么久。还有，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还活着，这一点无比无比地重要。”玩笑开够了，早该移到正经事上——
他的电话表示异曱议。


John看了一眼身后桌上震动的手机。他一半多的短信都来自Mary，剩下又有一半是James Sigerson。现在显然不是这俩。他好奇地走过去拿起电话，手指抹动屏幕看发信人和信息。


我很抱歉。
Mycroft Holmes – 6/29，2011
我们需要谈谈。
Mycroft Holmes – 7/9，2011
不需要。
7/9，2011
你不能永远不理我， John。
Mycroft Holmes – 6/27，2012
车在等着。上来。
Mycroft Holmes – 3/9

“你怎么会还活着？”Mary问，“John说他亲眼看见你死的。我们去过你的坟墓。”
Sherlock不理她，眼睛追随John，“Mycroft？”


好医生关上电话快步走进卧室，从Sherlock乱堆的衣服里拿了条牛仔裤套在睡裤外面。多穿一层利于保暖。他懒得换掉T恤，直接罩上外套。


Mary来到门口，担心地问，“John？出了什么事？”
“没事，我需要和某个人谈谈，用不了多久。我不在时Sherlock会解释一切。替我看着他点，好吗？”John揽着她的肩膀沿走廊原路回去，走着走着变成单臂拥抱，他贴上她的面颊，转头亲吻告别，“我爱你。”
“我也爱你。”


John展颜而笑，心中涌起暖流。一切都会好的。他推着她回到客厅，出门前再看一眼Sherlock，“别捣蛋。我说真的。”警告他只是走个形式，并不指望能有用。


“从来不会。”Sherlock的回答证实了他的预估。


John最后吻了Mary一下——她的芳唇留恋不舍——然后赶忙下楼，激荡的心中涨起宏图大业的快曱感。就像回到了从前的好日子。24小时前他还坐在诊所里考虑地铁挤不挤、晚饭吃点啥、哪天洗衣服之类的日常琐事。此刻他成了杀手的目标并且正要与英国最有权势的人会谈。Sherlock并不是唯一在昨晚复活的人。John很久不曾感受到这般活力了。


街边停着辆高级黑色轿车，一名随从站在后门边，无言地向John点点头打开门，退到一边等他上车。无需言语，John熟悉这套程序。他钻进去坐在锃亮的黑皮椅上，期待看到自得其乐的冰霜美女Anthea。


Mycroft沉重沧桑的面容完全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没想到。”车门关上时John说。
Mycroft微微假笑，“我发现很难找到足够私曱密的地方来讨论这些事。”他解释道。


发动机的哼鸣听着就很昂贵。前后座之间有玻璃相隔，John承认这是个避开耳目的好地方。有色玻璃挡住车外的视线，使车子成为特曱权人物的避风港——活动的黑色办公室，适合意义重大的简短会谈。John看了一眼Mycroft一丝不苟的西装领带，坐直身挺高了点。


年长的Holmes一点没变。John这几年一直躲着他，现在看到的他虽然脸上的纹路加深了些，仍是当初那个人。目光依然冰冷，刻意的微笑透着优越感，一派居于强势的泰然自若。他的泄密曾掀起小报的狂潮逼得一个人坠楼而死。John当时拒绝接受他的道歉，现在仍觉得难以原谅他。


“是啊，我理解你是怕引起轰动，因为我还是憋着要揍你。”
Mycroft依然面色阴沉，“揍我对你没有好处，Watson医生。事态远比你想象的复杂危险得多。”
“啊，我最擅长想象危险。不过我以为这三年里总会有人告诉我一声说我的名字在某个暗杀名单上。”
“只要Sherlock死了你就没有危险。”
“而他没死。”John揉揉膝盖，克制着没吼出来。对姓Holmes的吼叫毫无用处。“这个小秘密要有人告诉我就更好了。”
Mycroft缓缓呼气，“有充足原因——”


“是是，我知道所有的原因，Mycroft。我要问的是你现在打算怎么样。因为他已经回来了，我无论如何不会让你把他打发到利曱比曱亚去不知再漂泊到几时。我们现在就得解决这件事。这是你欠我的。”


政曱府高官嘴角扭曲冷笑出声，“我欠你？”他重复道，讥笑转化成愤怒，“你知道我这几年为他费了多少力？若不是为了你，他满可以退隐到某个安全的地方去破些小案子为乐，而不是清查国际犯罪组织、深入恐怖分子巢穴，追踪每一个站在他和他心爱的博客作家之间的人。这三年他踏遍欧洲跋涉全球只为拨乱反正回到原有的生活中。你让我弟弟知道他有一颗心，刚好来得及被人碾碎它。应该是我问你打算怎么样才对。”


John用鼻子哼出怒气，匪夷所思地皱起下巴，“你期待我后悔给了Sherlock世上每个人都应该得到的善意？”


“不，我期待你负起责任来，尽力保护他。”Mycroft看了眼怀表，自John上车后第一次移开视线，“只要他在这里，你们两人都有危险。”他继续说，“Sherlock宁死也不会承认失败。”


“你不用专门要求我为他警守后背，Mycroft。我本来就会做的。”


“那就好。”Mycroft拿起一个公文箱放在膝上，咔嗒一声开曱锁，打开一半取出一份文件，上面贴着‘Sigerson’的标签。他递给John然后放下公文箱。“出了一件事。一般来说不会令人怀疑，但恰好发生在Sherlock回来的当晚，可能有联系。Ronald Adair，像你一样的退伍军人，今早被发现头部中枪死亡。房门从里面上锁，没有找到凶器。”


John翻了翻文件，里面是常规的照片和警方报告。他翻看照片，对血腥场面不以为意，“不可能是自杀了。凶手另有逃路？”
“没有。”


“听起来是Sherlock会喜欢的案子。”John承认道。
Mycroft点点头，手指像他弟弟惯常的那样搭成尖塔。“我同意。尤其是子弹纹路与另外几次狙击所用的十分相近。”


John的心漏跳了一拍，“狙击？你是说这是一场刺杀？”
“不然就是某个连环杀手碰巧干掉的都是重要人物。”
“你想这可能是Moriarty的手下？知道他和Sherlock的交易的人？”
“有可能。”


John合上案卷，手指渴望着他的勃朗宁。“好吧……我们这就着手调查。”
他感到车慢下来，有色玻璃外是熟悉的贝克街景致。简短会谈只需要绕街区一圈。


“John。”
医生回望官员，手抓起案卷，随时准备一停稳就下车。
Mycroft叹口气，手指轻敲，“你不必参与的。Sherlock和我可以处理此事。我听说你就要结婚了。”


John并不意外，但还是有些不爽Mycroft仍在关注他的生活。“我还没求婚，不过也是差不多了。但这不等于我会对Sherlock的事袖手旁观。你刚说了，他是我的责任。”
“她的介入也是你的责任。你真能同时保护他们两人吗?”
“你看我能不能。”


Mycroft笑了笑。车停下来但门锁仍未打开。他欠身向前，下巴支在交并的指尖，望着窗外暗色的世界，“我弟弟是个自私的人，不管你认为他做过什么无私的选择。如果你让他再次占据你的生活，你可能再也无法挣脱。”


“你错了，Mycroft。”John从不会错过在他朋友的哥哥面前维护他的机会。
“是吗？”Mycroft单指敲了一下门边某处，车外的随从显然得到了信号，走过来以担当重任的姿态打开车门。
“多加小心，Watson医生。”John下车时Mycroft警告道，“你现在可以失去的东西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


手握着案卷，John没有回头一径快步上楼。他早已学会了把那个可恶的人说的话当作耳旁风。

Chapter 5


John不打算在众目睽睽下把案卷拿回公寓。Sherlock接到案子就不会吃饭，而Mary若听到他已置身危险中会忧心如焚。他把它藏在大衣下面，进屋换衣服时塞进衣柜的抽屉里。得先等他往好友肚子里塞进几千卡路里，然后把Mary哄离开再谈案子。他全身绷紧跃跃欲试，把枪藏进外套口袋。


而他刚起床一小时而已。


午饭是今天第一件波澜不兴的活动。Sherlock和Mary并未通过促膝谈心成为闺蜜，但Sherlock至少对她有那么点兴趣的样子，没有视她为无物或抱怨她插在他俩之间当电灯泡。三人来到一处喜欢的餐馆顺利入座。


Mary终会习惯的。John明白他不能期待她马上从早晨受到的惊吓中恢复，或是欣然接受他们所处的危险境地。他很高兴看到她微笑着看他跟Sherlock讨价还价要他先吃五口蔬菜再吃布丁。她迟早会理解，事情就会简单得多了。她完全不必担心他和Sherlock的关系。


不过他们在餐馆外告别时能感觉到她很不情愿留下他们两人，但已有事先计划的事不得不离开。John通常不愿在公开场合示爱，但他知道点滴的亲吻爱曱抚对女人的影响力，尤其是当她们有危机感或害怕的时候。只要是出于好意就不算刻意摆布。如果需要一百万个吻才能让她忘掉捉奸在床的惊吓，他甘愿吻她一百万零一下。John想说这是因为他是浪漫情种，才不是受过伤害兼具信任危机和被抛弃情结所致。要是让Sherlock发现支持他的演绎的证据他更要得瑟了。


姜黄头发大胡子的Sherlock站在街边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亮晶晶的灰眼睛里掩不住的笑意，“她对你来说不是太年轻了点吗？”他问，手插在大衣兜里，两人刚从Mary背后收回视线。


John没好气地说，“得了吧。我听Harry唠叨就够了。”
“好吧。”走了不出五步，“她裹尿布时你有多大了？”
“闭嘴，Sherlock。”
咨询侦探闭嘴不提了，但他的呼吸听起来更像发笑。John其实得意洋洋。他摇摇头忍住笑——不然他更来劲。如果Mary的年龄是Sherlock唯一能找茬的，她显然得了高分。


“所以。我的案子呢？”
John的动作僵硬了一下，不自觉地昂首挺胸，“你怎么知道有案子？”他问。
Sherlock歪着头，眼睛眉毛都在说显而易见。


当然他是对的。这是个愚蠢的问题。“对。在家里。密室谋杀。Mycroft似乎认为此案与我们的杀手朋友有关。”
“在哪方面？”
“同一凶器制造的一系列相似的谋杀。”


Sherlock似乎考虑了一阵。他的嘴唇表情之生动不下于眼睛，可惜被鼻子下面粘的姜黄胡子遮住了。“值得调查一下。我总有可能被人认出所以我们需要等天黑再出动。”
John双手赞成。他看看表，“那我们还有，嗯，四小时。可以先收拾箱子，让你穿上自己的衣服。”


Sherlock从大衣兜里伸出手，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片。
“这是什么？”John没有接过来的意思。
“清单。”Sherlock解释道，“你让我拟一张清单。”


John差点趔趄了一步，赶紧倒脚避开其他行人。“这是购物单？你……你要去购物？真的？”这不是Sherlock第一次主动购物但顶多是第五次。John不能不怀疑。“上面有没有‘福尔马林’这个词？”


他的朋友展开纸片开始朗读他的草书，“两把牙刷，五枚剃刀，饼干，薯片，树脂，牛奶和手套。”


John努力不让自己被购物单这种小事感动。
努力失败。
“好吧……一家店买不全但居然都是正常东西。你为什么需要五把剃刀？”


“你的胡子。” Sherlock把单子塞回兜里迈动长曱腿大步前行。“两把锋利的剃刀应该够了，但要做好最坏打算。”
“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剃了它？我留胡子看起来更像专业人士。”John争辩着一边快步跟上。
Sherlock再次拿出纸片一挥，“因为我列了清单。”


这简直是为史上任何决定提供的最无理的理由。然而知道这一点并不能带给John满足感，当他把刮胡膏的泡沫从嘴边抹净。


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他不是因为Sherlock叫他刮胡子才刮的。他早就想刮了，只是一直没动手。两年半都没动。他在认识Mary后差点剃掉，作为重获幸福的标志仪式。但那年圣诞节她给他买了一套修剪胡子的工具，从此就剃不得了。冬天可以保持脸颊暖和，Mary被它蹭到上唇时会皱起小曱脸，那是她最可爱的表情之一。


不过是毛发而已。如果她想念它，他随时可以再留。然而望着浴曱室镜中的影像，他当初留起胡子的原因昭然若揭。


看到自己的脸像记忆中的样子令人不安。曾被胡子遮去的皱纹深刻在嘴角，他的嘴唇显得更薄，眼睛更大了。眼袋更加沉重突出，死气沉沉的两团像胖子的双下巴。一张比他记忆中更年轻的脸，带着他伪装不来的无邪。热水、剃刀和刮胡膏组合成最奇特的时光机器。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与他对望的是他早已抛在身后的白曱痴，把自己的全部生活系在一个人身上，结果顷刻之间失去了一切。他不愿再愚蠢地相信自己可以在刀尖上生活而能幸福到老。Moriarty的幻想杀了一个人而John的差点杀死了两个。他捏紧了池边，望着下水口，眼睫之间依稀可见自己的倒影。他窥见的是一个傻曱瓜的脸。他有理由为自己的理智担心。


背后响起拍手的声音。John的眼睛顺着光洁的镜面望见第二个鬼魂的映像。Sherlock的手捧在胸前，站在门口赞许地笑望着他。“太好了，”他愉快地大声说，“我们殊途同归。”


他找到了旧日衣物。John庆幸自己的手已经抓在池边，否则更会泄露眼前景象对他的冲击。他见过了Sherlock的伪装、裸曱体、裹床单和穿着借来的宽大衣服的样子。而此刻是咨询侦探Sherlock Holmes，正如他应有的形象，紧身衬衣和剪裁精致的长裤裹着修长柔韧的身体。同在镜中的是他的John Watson医生，恰似曾堆在他们茶几上的那些小报里的照片。John吞下口水，转身面对他。只看到他俩中的一个效果就没那么惊悚了。


他清清嗓子，再瞥一眼死而复生的人。衬衣纽扣不再绷紧他的胸口像要随时绽开的样子。“你掉了多少磅？”他问。


“无关紧要。”Sherlock退后一步以便John能从他身边过去。


这个答案不可接受。John走到他面前，保持半尺距离但对抗性十足。“我是你的医生。紧不紧要我说了算。”

Sherlock向后侧身手撑着后臀，不是挑战而是阐述立场的姿态。John很明白。他精通Sherlock语。如果Sherlock对他的演绎有对尸体一半的水平，他会知道他的顽固坚持能赢得多久。


“案子解决之后。”他对他摆摆手指作为警告。


Sherlock微笑但并未答应任何事。他背手从兜里取出电话，从浴曱室出来一路摆曱弄，到厨房门口他拉住John的手臂让他停步。John抬眼见他仍埋头于手机。


“我需要你静止别动。这里照明应该够了。” Sherlock说着退后一步，拿起电话很可疑地对准John。


John抿着嘴唇抱起胳膊，“你干嘛？……你在给我照相吗？”


“而不是笨手笨脚地无故向你展示我的手机背后？我以为你的脑子没这么慢。你是故意说废话还是反问？”Sherlock盯着电话但显然是透过它在看着John。


“你你把电话放下，这太……诡异了。”举手挡在面前，不愿突然成为焦点。“你为什么要给我拍照片？”他问，期待Sherlock风格的古怪理由。


“因为我一张也没有。”他的至友答道。


小报上的照片划掉新闻标题，以及正经报刊上剪下来的吉光片羽，都属于John用以怀念亡友的收藏。咀嚼起来有一种心酸的甜蜜，就像留下一把刀来纪曱念它割出的血。Sherlock在大部分照片里都是一脸怒气。偶尔有微笑的，那时他们还叫他莱辛巴曱赫英雄，是做出来的假笑，他的‘假装正常人’的微笑，与热情洋溢的文章形成离奇对照。John把它们塞进一个盒子里却不曾丢弃。他只有那么些东西可以证明他真的存在过，就像他记忆中的样子。
尽管John痛恨那一盒子的假笑，猎鹿帽和含沙射影的报道，它们总在那里。当他需要的时候，想要的时候，随时可以看到。而Sherlock从Barts楼顶一跃而下时并没有抱着这么个盒子。


John清了清喉咙里由回忆堆积的情感。他的声音沙哑而裸曱露，“如果你想要照片，我可以送你一张。”他看着手机背面，手仍然阻挡着不让抢拍。他厌恶自己在照片里可怜可悲的样子。


Sherlock耸耸肩，“还是这样好。省得转移了，我需要把照片存在手机里用于收发短信和电话。面像识别比名字快7倍，我们的交流效率会高得多*。”


John直想把他的电话夺过来摔出去。只能怪他自己会以为Sherlock突然想要照片是因为什么感情因素，然而当他自己的头脑正在千思万绪中纠结疼痛，面对的却是Sherlock机器本性的思维，令他几乎难以自持。


Sherlock退后一步调整相机角度避开John的手，“自然一点，”他吩咐道，“啊，别做那种莫名惊诧的表情，不是你的最佳形象，看起来就像你正在琢磨你自己放的屁有多臭。”


John放下手通过镜头瞪着Sherlock，以金刚怒目表示Sherlock不仅是疯了而且正在迅速失去他的好感。


快门一响，Sherlock笑了，“完美无瑕。”他说，“正是我记得你的样子。” 他把电话抛向空中再接住，握在手中笑逐颜开。折腾完毕，他继续走向沙发，一边修改手机上的设置。


John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未加思索地他拿出自己的手机也抓拍了一张，听到快门声音Sherlock停步转身。
“你刚刚——”
“没~~~错，”John在自己手机上一通敲，虽然对新技术不在行但坚持要把指令进行到底。“正是我记得你的样子。”他按下存储键。


Sherlock微微侧头，剑眉倒竖，“你记得我的后背？”
“才不，”John把照片打开，调转手机给Sherlock看，“我记得的你就是个ass。”


Sherlock把嘴唇含进上下牙之间显然是在忍笑，看起来像个小学生。他的脸上泛起红潮，肩膀颤动着努力压下肚子里涨起的狂笑。


是他的脸红提醒了他。John本人得意洋洋的笑容顿失，突然意识到他心血来曱潮造成的恐怖后果。“基督啊，”他捧起手机慌忙寻找删除键。他的电话里决不能存一张最好朋友的窄臀。“我怎么删掉这个？”


Sherlock非但不帮忙而且放弃了忍笑的努力，低沉跃动的笑声在客厅里荡漾开来。


John恶狠狠瞪他一眼，继续在屏幕上点来点去希望撞大运删除成功。“这不可笑！不曱要曱脸红，一点帮助也没有！”
“我没有脸红。”
“是，你的脸从来都是粉扑扑的。我曱操！”
John死命戳着屏幕，现在照片成了壁纸，他的‘致电回家’图标不偏不倚嵌在友人后臀正中。“不不不不不！Sherlock，我说真的，别笑了，来帮帮忙。已经存成这样了。要是Mary见了怎么好？”


“这还不是最糟的。”Sherlock收起笑沉思道。
John把电话递给他看，“怎么还能比这更糟？”
Sherlock耸耸肩，“你记得的我还可能是个dick。”


John嘴唇直抖，Sherlock邪恶的微笑扩大成为第二波捧腹大笑。Sherlock是个大坏蛋，他的幽默感令人发指。John终于放松下来，整个身子笑得打跌。


他太久没这么笑过了。


几分钟过后，他的嘴巴笑得扯痛，肋骨被心跳撞得闷痛，肺也在间断不定的呼吸中抽痛。他靠在墙上，Sherlock也是，俩人一个激一个笑了一波又一波。这样的欢乐会让人疼痛。重新拥有这样的欢乐，令人痛苦得心醉神迷。


John擦去眼中的水雾，不再想他们是在笑什么，那并不重要。不是为了照片或技术失败或是粗俗的黄笑话。John甚至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他只知道这感觉太好了，能够开怀大笑并且看到Sherlock对他的回应是发自内心的感情而不是有计划排练过的。


Sherlock眼中也有水光闪动，他擦去眼泪，张大嘴巴让下巴归位。显然这样的爆笑对他们两人都是经年不遇。


他伸手向John，“你对新技术太无知了。”他说。
“只对那些看不起我的玩意。”John喘着气把电话放在好友手中。


Sherlock靠在墙上打开屏幕，摇头笑道，“恭喜，John，我想你找到了我的最佳角度。”
John抿紧嘴巴拒绝再笑，“赶紧修好成不成？别再说三道四了。我承认是我蠢。”
天才侦探微笑着开始敲键。“Mary的短信，”他分心道，“想知道你晚饭什么打算。”


John不奇怪他们在笑声中错过了收到短信的鸣响。他叹口气，还在等待心跳平息，“我不知道。你在我们出去查案子之前不会吃东西。你想我们会查到多晚？”
“很晚。”


John又一声长叹。这次至少可以告诉他女朋友他半夜三更跟着Sherlock在外头跑是为了保命。“告诉她我晚上会给她短信但多半要明天才能见面了。”


Sherlock点头，灵巧的手指飞快敲击。“你有准备面对吗？”他从手机上抬眼，意识到话题的跳跃性， “你有很久没上战场了，” 他解释道，“也许你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喜欢这个。这是很正常的。”


John得意地一笑，从兜里掏出他的勃朗宁L9A1。手曱枪一尘不染，两年半之间时时擦拭调理，随时准备投入战斗。正像它的主人。


Sherlock的目光扫过枪身，精确演绎出它蕴藏的故事。他欣喜的微笑就像John在他背后照相时一样，灰色眸子熠熠闪亮。他点点头，推开靠着的墙走去占据沙发。“很高兴看到你还在那里面，John。”他说。


把枪放回身上藏好，John唯有点头而已。同一个男人，同样的错误。他恨自己又一次迫不及待地一头栽了进去。


5--------------TBC------------6

Chapter 6


“你为什么认为那是爱情？”Sherlock坐在出租车里问身边的John，“我是说你和Mary。她有什么地方让你觉得那不只是友谊加上性？”


John本来也没指望他朋友嘴里会说出什么客气话。他刚给Mary发了一切都好的短信把电曱话收回外衣兜里。当然他们是在去往犯罪现场的路上，但那不等于他说了谎。犯罪现场只有当凶手还在的时候才有危险，而那种可能性正是他揣上枪的原因。


手指敲着膝盖，John试图解出Sherlock究竟想知道什么，他怎样回答侦探才能听懂。Sherlock唯一的爱情经历——就John所知——来自Irene Adler，那女人无情地戏曱弄了他不是一次而是两次。Sherlock可以演绎出性曱欲，但爱情呢？那不只是化学或理智，迥异于他能够仅仅通曱过观察进行实验分析的其他人性动机。就像对一个盲人解释色彩，John想。他无曱能为力。（气死我了，到底谁才是盲人！）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对你说，Sherlock。我知道我爱她，因为其它一切我都可以用言语表述，而这个完全不同。好比我把我所有的情绪过一个筛子，唯一接住她的就是爱情。”


Sherlock点点头，唇边的一丝微笑表示他认可这一比喻。今曱晚他没有用伪装遮住嘴唇——也没遮住脸。他说他本人比James Sigerson更大众脸，来来去去更不引人注目。这是一张逃犯的脸，但John支持假发和胡子的论点被一一驳倒。大黑天；路上人来人往；既然John还活着就说明Moriarty的人仍然认为Sherlock死了。没人跟曱踪他们也没人期待他们出现；最重要的是，粘胶有时使他长疹子。John觉得自己太容易被说服，有没有论据都一样。不过这样确实容易多了，而且感觉一切都是对的。


上出租车后Sherlock提出的一系列问题感觉就没那么对了，而且令人尴尬难堪。他要求知道他和Mary相识的细节，而不满足于他电邮中的概述。他对她的住处、朋友圈和业余爱好都很好奇。难得此人为了得出意见会需要这么多数据。通常他看一眼就足够了。似乎Sherlock感兴趣的不仅是事实和杜曱撰，更在乎John的想法，这令John有点受宠若惊。考虑到他从前连他一众女友的名字长相都分不清，如今Sherlock对他爱情生活的强烈兴趣让人既耳目一新又不知所措。


Sherlock侧头望向街道路标，乌黑发卷落在车窗上。“你一开始就爱上她了吗？”他问，醇厚男中音吐出的气息化作窗玻璃上的白雾。


John随着人造革的咯吱声在座位上放松曱下来，微笑着想起许久以前为他买了一杯酒的那个一本正经的妙龄女曱郎。挺漂亮，他想，漂亮又年轻，不算他喜欢的类型。她给他留了电曱话，他一时兴起打了过去。两次约会之后他并没有想要她的冲动。他们的接曱吻也没爆出火花。


“不，开始没有。”他承认。说曱谎或有所保留只会让Sherlock更好奇。他透过车窗望着街市上的男男女曱女。周六晚上是约会之夜，几乎人人都成双成对。


“有天晚上我送她到街角准备叫出租。本来很可能是最后一次约会了，实在没感觉。突然冒出来一个劫道的，把她撞倒在地想要抢她的包。我把他揍成了肉酱。我是说打折手的那种力道。我简直打疯了。她吓坏了，膝盖也受了伤所以我送她回到家……呃，那以后就不一样了。谈话忽然变得有趣，我发现她的某些可爱的小动作其实很性曱感。我只是……想要她留下来。想和她在一起。就好象在她身边我能成为更好的人。这就是爱情的力量。这就是为什么相爱的人要在一起。因为他们在一起比分开时是更好的人。”


Sherlock一时默然无语。他沉思的天性需要时间来对数据进行消化、分类处理再作评估。他想得歪了嘴，噘曱起嘴唇仰望车顶。有损形象的表情。“也就是说在肾上腺素高涨的兴曱奋中你找回了自我，并且一把抓曱住当时离你最近可以确证这一点的人。”


“你又大放厥词。”他斥道。
Sherlock报以得意的假笑，“我是有这个倾向。”勉强算是道歉。“我猜你英雄救美不会得不到报偿。你从此就走上所谓的桃花运了（got lucky）。”


“那是，非常走运。这是你唯一说对的一点。”John泄气地叹道，“就像蓝天碧海，Sherlock。它们是蓝色的而且非常美丽。不要用化学物质和心理分析去定义爱情。那不是关键。”


“关键是你和她在一起很幸福并且希望她继续做你的伴侣。”
John坐直身，仿佛高度有助于他申曱诉立场，“没错，就是这个。”
“这么说我理解得很好。我肯定她会答应你最终的求婚。”Sherlock再次把注意转向路标，出租车已逼近他们的目的地。


他的语气使John几乎肯定其中暗藏侮辱。不过Sherlock说的很多话都透着有曱意无意的敌对。他决定还是做个成年人，对身边这台机器的明讥暗讽置若罔闻。至少Sherlock是在努力理解他和Mary的关系，不管方式有多笨拙。这一点总是令人欣慰的。


晚上八点，漆黑的夜空晴朗无云。Sherlock下车付钱时已有一对男女等在路边：一个猴急的男人和风曱骚曱女子，穿着艳粉网眼长袜以及——他不是故意看的——没穿内曱裤。John转眼看向一排公寓房，楼下是一溜餐馆，包括咖喱屋和中餐馆。不算高级场所，但宽阔的窗户和当地的夜生活显示这是设施齐全档次不差的小区。靠退伍金住曱不曱起，John想。他不知道能在公寓里找到什么，尸体和证据都已被警方打包带走。他希望总比案卷里的证据多些。这对他性命攸关。


晚上八点，漆黑的夜空晴朗无云。Sherlock下车付钱时已有一对男女等在路边：一个猴急的男人和风曱骚曱女子，穿着艳粉网眼长袜以及——他不是故意看的——没穿内曱裤。John转眼看向一排公寓房，楼下是一溜餐馆，包括咖喱屋和中餐馆。不算高级场所，但宽阔的窗户和当地的夜生活显示这是设施齐全档次不差的小区。靠退伍金住曱不曱起，John想。他不知道能在公寓里找到什么，尸体和证据都已被警方打包带走。他希望总比案卷里的证据多些。这对他性命攸关。

他追随Sherlock的大衣下摆来到门口，站在那里等Sherlock撬开被警方胶带覆盖的门。一通摆曱弄后Sherlock拉开门，像回自己家一样随手打开灯。傻曱瓜都知道胆大心细是智慧象征。不打曱手电也不用废话，只管高视阔步显示他比苏格兰场任何一名警探都强。John掏出枪先进去，他们商量好的。既然没有证据表明凶手离开了现场，那么总有可能——即使微乎其微——那人从未离开。


John仔细研读过Ronald Adair中士的案卷。即使没有读到过关于他在阿富汗服役的记述，房间的整洁和简朴一望可知是属于军人。细看边边角角，John认出许多与自己相同的习惯。几乎所有东西都很朴素实用，除了液晶大电视和餐桌上的大型烛台。John则有一座精美的挂钟。挂钟和蜡烛都只为有心打破常规而并非出于独特品味。John羡慕他的电视，几乎肯定自己的餐桌和他的一模一样。他的台灯的确和书桌上的一样，那张书桌现在印上了血痕。


他持枪在手走过一个个房间，依次打开灯：厨房，浴曱室，卧室。除了桌上的血迹，其它东西都没有被动过的迹象。作为军人，即使是某件厨具摆歪了1/4度都难逃John的法眼，但他只看到单调的秩序井然。他检曱查了壁橱、床下、柜子甚至冰箱，只有半箱啤酒和一筒牛奶。警报解除，空屋可以进入。


Sherlock站在窗口望向马路对面的房子。客厅的一堵墙整个由多块长窗组成，窗台与地面距离不过三尺。窗外的黑曱暗使得窗玻璃像镜子一样映出Sherlock和整个房间。John站在他身后追随他的视线，看到他所看到的，但知道他总会看出不同的含义。


“所以，”他半晌说道，胳膊背在身后，“有什么主意了吗？”
Sherlock微微一笑，“好几个。”他探身到窗前，手指抚过把视野分割成许多方块的旧木窗棂。很难看出Sherlock是在观察窗外还是利曱用玻璃看身后的空间。


“Mycroft给你的报告中说Ronald Adair中士回国仅一个月就被杀了。没有已知的与犯罪组曱织的来往，是个守法公曱民和受人尊敬的军人。他退伍后还没有职业，然而他并不富裕的家人说他适应良好。这方面没有线索，所幸警方报告有更多内容。
死亡时间是晚10点，地点如你猜测就在这里。灯开着，电视关着，Adair独自在家，门窗皆上锁。”Sherlock转身注视简朴的书桌和台灯，干涸的血迹呈棕色。“没有尸体所以我们需要重建现场。坐下，John。”


John奇怪地看他一眼，但还是听话地咯吱一声坐在硬背椅子上。坐在受曱害曱者死去的地方显然很诡异。John尽力不显露别扭的感觉，等待进一步指示。


“这里原本有台电脑，多半是笔电，没有连接屏幕和主机的线路。现在看不到浏览历曱史但我们有仅次于它的东西。”Sherlock微笑着握紧John的肩膀，低头凑近来，“你有过相似的境遇，John。你知道像Ronald Adair这样人的想法。所以，最近退伍的军人晚上10点坐在桌前。他在干什么？”


“在看毛片。”他说，清了清嗓子。
Sherlock一顿，“你倒挺老实。”
“我是个男人。男人爱看毛片。尤其是当你多年以来第一次终于、彻底、正式一个人呆着的时候。”


Sherlock耸耸肩，放开手再次踱到窗口。“但他并非一个人。灯火通明之下外面人看屋里清清楚楚。既然是笔电，他完全可以拿到卧室里看，如果是看有关性的内容。因此容易得出使他一坐几小时的不是性瘾。还会是什么呢？什么能让一个男人终日坐在电脑前？”


John觉得他错过了一步。他看看桌子、墙壁、窗户，没有一样能帮他跟上Sherlock推理的跳跃。“你怎么知道他整天坐在桌前？也许他碰巧刚坐下来查电邮就中弹了。”


Sherlock开始进入狂曱热状态，标志是词句以加速度迸射曱出膛，舌曱头紧追飞转的思维。“椅子，John。”他说，“它会咯吱作响。公寓里每一样东西都是新的，你肯定注意到了。有三种可能造成椅子的早衰而他作为军人的历曱史排除了肥胖和错误姿曱势。唯一的可能是重复使用。他在家不过一个月椅子已经在咯吱作响。算不上高档货但质量也不错，还不该有响动。结论是他长时间坐在上面。为什么？”


不是反问，但这一大段Sherlock主要是说给他自己听的，John几乎忘了思想，只顾看那人陶醉在自己的聪明才智当中。看得出了神。总是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突然被提问。John再看看书桌。或许线索不在这间屋里，他想。可能在卧室，他一直克制不去想的地方。Sherlock的大脑就是这样寻找线索的不是吗？横向扩展的思维不是他的所长但他尽力向朋友学习。


他站起身，又一次听到咯吱声，上次没注意到它的重要性太愚蠢了。他了解这个房间，这些家具，这种生活方式，因为很多方面都和他自己的一样，只是更宽敞些。
John走去卧室半路上停住了脚步，脑中某个零件落入插口正像Sherlock撬开的门锁。他转过身，眼睛数着房间数。他在门外第一个注意到的就是这点，有趣的是一闪而过的印象可以如此重要。


“很不错的。这套公寓。你注意到了吗？甚至不只一间卧室。我远远住曱不曱起这样的地方，而我还是上尉。”John舔舔嘴唇，以崭新的眼光看待这一切，“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他不会只靠退伍金付房租。没有军外职业是吧？也没有富有的父母。那他从哪里挣钱呢？”


Sherlock转向他，手插在兜里，眼睛里兴趣十足，“很好。好极了，John。所以我们可以推出他通曱过上网收入甚丰。他这个年龄的男子有几种途径可以这样挣钱。”


“比如外汇交易。”John想起来，“我听说那很赚曱钱的。需要投入很多时间追踪国际市场，致使他如你所说整天坐在桌前。”


“然而，”
John讨厌他用连词作提示，“然而……你不可能随随便便投入这个领域，短期内就能达到赚曱钱养家的水平。”

Sherlock笑了。弯起的嘴角表明John说的对，或者至少是帮助Sherlock找到了正确的思路。不管是哪种，John决定继续依自己逻辑所能继续推理下去。


他背过手左顾右盼一番，得出最后答曱案，“所以多半是……网上赌曱博。无论你驻军在哪里总是随处都有纸牌，有的是机会培养成扑克高手，很容易演变成退伍之后的谋生手段。”


“一点不错。”Sherlock宣布。
John完全没想到。


“Ronald Adair退伍后靠赌曱博发家。而且正如你本人一样，我打赌这对他是不够的。赢钱是目的但不能提曱供刺曱激，如果没有人与人之间的紧张气氛，阅读对手也被人阅读，胜负不在手中的牌而于在表情的运作。网上是他的谋生之所，但真正的牌桌、更高的赌注才是他的嗜好所在。在那里有很多机会与人结仇，输不起的人。”


“所以，等等，我们认为他因为赌桌上的纠纷——赌债，仇怨之类的——而被杀，根据是他的椅子咯吱作响？”
“你有异曱议？”
John又看了一眼椅子，清清喉曱咙，“不，完全没有。”有太多次Sherlock根据比这少得多的线索得到了正确答曱案，没理由怀疑他。“所以他去某场不知在哪里的赌局，从而遇到了我们的杀手？”


“或者是操纵杀手的更大人物。”Sherlock的淡色眸子闪闪发亮，指尖相并搭在唇上，“赌曱博是那种不愿脏手的人选择的活动。那是智力游戏，一般杀手喜欢更直截了当的。只要我们找到他的庄家和赌友，我肯定我们会发现要找的线索。”
John点点头，但他想到下一步的问题，“警方搜曱查时肯定拿走了任何日记或日程表之类的东西。”
“他参与大赌注的赌曱博，你以为他会留下物证吗？”Sherlock问。他摇摇头。“不，他的关系网都在网上或电脑里。我会打电曱话给Mycroft让他给我一份Adair硬盘的拷贝。一旦拿到帐号、密码、用户名之类，我们要找的信息就垂手可得了。”


一切来自椅子的咯吱声。John惊奇地摇摇头，搔搔后脑，着迷于这个男人夺目的才华。怎么都不会厌。他永不会厌倦看他工作。并且有很大一部分的他为能在案子里尽绵薄之力而骄傲。不过还是有一点细节不明白，“那谋杀又是怎么回事，Sherlock？他怎么会在门窗紧闭的密室被杀？”


“你是说你没注意到？”Sherlock问，俨然答曱案显而易见。
“注意到什么？”
Sherlock走回窗前，展开双臂示意玻璃表面的投影，“现在看到了？”
还是没有。


“有一格窗玻璃的反射不同于其它。”Sherlock说着伸过手去，玻璃中的影像忽然黯淡，然后又在下一格鲜明起来。“有机玻璃。子弹穿过被换过的窗格，不像一般的玻璃一样碎裂。检曱查现场是在白天，这一格与其它看起来一无二致，没有人会注意到小小的弹孔，如果警曱察没看到碎玻璃就排除了窗外射击的可能性。”


John松了口气，“这么说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特别难对付的杀手了？只是碰到百万分之一的几率他射穿的玻璃刚好是换过的廉价货？”
“的确如此。”Sherlock半转过身，不再通曱过窗上的映像看John。案子破得如此顺利，孩子气的快乐随着笑纹漾开在他的眼角。


然而John一眼看到的是红色的光点，穿过玻璃犹如一点像素聚焦在Sherlock胸前。他的头脑未及明白骤起的恐曱慌，身曱体已然起动。John的大脑以从所未有的清晰狂喊“快跑！”如同战场上炮弹的呼啸，空气尖声悚叫作为最终的爆曱炸巨响和血肉横飞的前奏，Sherlock心口的红光正是转瞬即逝的警告，宣示无可逃避的毁灭。John一把牢牢抓曱住他的手臂，整个人扑到他身上，当玻璃粉碎了一次，然后两次。


他们重重摔在地上。John熟知中弹的感觉，他等待肾上腺素的作用消退，几乎祈求能感觉到伤痛，因为那意味着他动作足够快，及时挡住了攻击。
疼痛始终没有到来。
他仍伏曱在Sherlock身上，双曱腿环着他的胯部，头贴着他的头。一只胳膊在倒地过程中伸出，护住侦探的后脑，将他的头拉近战士的肩窝。John一动也不敢动，为感觉到颈边的呼吸而欣喜，即使因此分心忘了聆听脚步声或继续而来的火力。奶奶的，以他们的对手，John不会意外有人向他们扔个手曱榴曱弹。生命和财产对那帮沉迷于摆曱布他们的狂人毫无意义。


他用鼻子徐徐出气，试图平息狂跳的心，听到猛击耳鼓的脉搏之外的声音。他的战士本能想要一跃而起跑到窗前寻找对他们开火的人然后一路追击。作为医生的他则只想退开去检曱查Sherlock有无枪伤，把威胁置之脑后。显然他犹豫了太久没有动作，Sherlock的手按上他的腹部，手指勾向他的腰。


“John？John，你没事吧？”
John点点头，脸颊擦过Sherlock的脸，“是……是，我没事。”搂住朋友头部的手缓缓放开，拂过披散在地上的墨黑卷发。他撑起胳膊，悬浮一秒钟检验四肢的力量，意欲起身。Sherlock猛地抓曱住他的外衣把他拉低下来。
“小心，”他低低地说。


John心头骤然一紧，眼睛迅速扫过Sherlock的胸口和肩膀寻找可能引起他突然动作的伤处。“老天，Sherlock，你没事吧？”
Sherlock点点头，示意地瞟一眼窗户。John明白了，继续趴在地上低头做深呼吸。他没有受伤，只是足够聪明不再进入火力射程。John大声出气，扫除令他缓慢窒曱息的焦虑。Sherlock总能向他提曱供危险，现在又来了，在空屋里躲避子弹，骑跨在最好朋友身上。他直想指出这一点，如果玩笑能消弭紧张气氛。


几乎鸦雀无声，除了他们的呼吸。没有人在楼道里打球，没有汽车飞驰而过，也没人在街上见人开曱枪而尖曱叫。加了消音的枪击射穿了窗户但声音太低不会使邻居想到报警——从外面听来顶多是噪音。John猜想开曱枪人早已逃离。


但他不妨等到Sherlock认定安全。尽管个人空间被压缩殆尽，他并不在意悬浮在至友身上假装人肉盾牌。再没有比听到身下那人平稳的呼吸更辉煌的胜利了。John闭目微笑，全然放松身心享受这一刻。世上最美妙的感觉，能够介入并改变命运。


“你好曱棒，John。”Sherlock说，有如耳语。


John张曱开眼俯视他，望着他额前散乱的乌黑发曱丝，不知情的烟灰色曱眼睛在他的阴翳下更接近于青碧的色调。不是说的“谢谢你”，不，没有一个字的致谢。人们会谢谢替他们留着出租车门或伸出手把电梯门多撑开几秒钟的人。你会谢谢为你随手做出任何人都能做的善事的人。当面对独一无二的壮举，你不会感谢一个人做了他生来就要做的那件事——


“卓越非凡。”
——你赞美他。


Sherlock真心感佩的神情激起John强烈的欲曱望想要得到他的嘉许。他盼着再来一个杀手，只为让他的朋友看到他还能比刚才的小小机会表现得更快更强更勇敢。也不至于，但差不多。他明白了为什么Sherlock的天才需要观众：再没有比自己最重要的才能和价值得到确认更美好的感觉了。


他的短信通知响起。John看看自己的口袋，Sherlock伸手进去，慢慢地，无言地取出电曱话。他举到自己面前，拇指划开，John望着他舔舔嘴唇。
“我爱你。”丝绸般的男中音念道，他的皮肤被手曱机映得蓝莹莹。“我担心你。给我打电曱话。”


Mary。John微笑着轻轻摇头，想象她独坐家中，以女人的直觉感受到他身处危险之中。“告诉她我没事，明早会打给她。”
Sherlock已经在敲字。缓缓地，John与他的朋友分开，匍匐爬到窗前，小心避开碎玻璃。这些警方不会错过了。街上看来一切如常，人群中并无可疑分曱子。很难透过自己的影子看清外面，但John肯定如果街上有骚曱动他会看到。他跑了。杀手把他们两人引出来，瞄准开曱枪，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John靠墙坐下，望向依然躺在地上把电曱话握在脸侧的Sherlock。“跑了，Sherlock。现在怎么办？”
“现在回家。”他说，“我们已经得到了要找的东西。”
“那杀手呢？”


侦探坐起身，大衣从肩膀滑落，乱蓬蓬的卷发怪异地拨到一侧，衣冠不整脸上却挂着餍足的微笑。在John眼里这幅画面与他们两人此刻气喘吁吁瘫在地上的真正原因严重不符。


“我们很走运，John。”Sherlock作出结论，“非常走运*。”
John舔舔嘴唇，无法转开视线，看着Sherlock把他的手曱机放进兜里。




* 语带双关对应上文两人关于‘走运’（got lucky）的对话。

Chapter 7


John打开第三瓶啤酒，瘫坐在沙发上把脚跷上茶几——Mary看到又会唠叨。酒足饭饱的他才不在乎茶几是人家吃东西的地方，以及他的脚在鞋里出了几小时的汗，或者其它理由充足的论据证明脚应该呆在地曱下或专门放脚的家具上。关键是Sherlock的脚跷在了小桌子上——他显然不会听John对于放脚理论的陈辞——如果只有他一人能破例也太不公平了。他们一起破案，一起被逮曱捕过，天皇老曱子也不能阻止他们一起把脚跷在家具上。


啊，这就是他们，一对离经叛道的好哥们，饱餐了咖喱鸡，看电视里的搞笑知识竞赛节目看得自觉像两个白曱痴，脚跷在脏盘子、空啤酒瓶和塑料袋当中。如果主持人从电视里看见他俩，John肯定他会以优雅的措辞把他们训斥得体曱无曱完曱肤，以表示对Mary尊重英国传统礼仪的支持。幸曱运的是只有在世曱界曱末曱日僵尸横行时才会发生这种事，那时人们早顾不上John的茶几上放了什么以及他的脚放在哪里。


Sherlock打个哈欠。John偷眼看他慵懒地弓起背双臂向后伸展，伸直了腿，脚荡悠在茶几另一端。完全是皮曱包曱骨头。浴袍和睡衣曱裤都皱巴巴，脱曱去了昂贵的西装和大衣，无家可归的流浪痕迹更加鲜明。休憩中的Sherlock与追踪目标时的那个男子判若两人。John说不清他更想念哪一个，现在他完整地在他身边，随时惹他恼怒又令他沉迷。


“你无聊了？”John示意电视，“你想看别的我们可以换台。”
Sherlock叠起双脚，手臂压在脑后，“人脑子里真有那么大空间以至于会有人关心阴曱囊的不对称及其在希腊雕塑中的体现吗？”
“而某人对——多少种烟草灰进行了分类来着？243对不对？”John对着Sherlock轻蔑地噘曱起的嘴笑道，“人有业余爱好，对某些领域感兴趣到着迷的程度，花大量时间精力去研究。你喜欢抽烟所以你对烟草研究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而那家伙喜欢看睾曱丸？”
“怪人也会无聊的。”
Sherlock做个怪相，“你知道看了这个古希腊雕塑都没法看了。”
“是吗，为什么？”
“你总会不由自主盯着雕像的生曱殖器看那人说得对不对。”


John摇头直笑。他没想过他不去博物馆的原因还会加上尴尬难堪这一条。这些年来他的借口都是它们让他想起Sherlock。在古老文物当中追捕凶手，躲避子弹，在古董中发现被谋杀的年轻女子，在天文馆跟庞然大物的杀手对打，死盯着一幅画一边听着一个孩子的生命倒计时；无论艺术还是自然博物馆无不充满回忆。科学馆更不用提了。


至少从前是这样。John望着Sherlock重新专注于电视，不禁沉思Sherlock的归来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回来的那一晚意味着几年的悲痛和孤独变得毫无意义。他同时感受幸福，愤怒，困惑，不敢相信梦想成真。那一晚意味着他回到旧日生活，重新拥有他以常人不能理解的强烈程度关怀着的至友。经过了一天的争吵和欢笑，阴曱谋和危险，寻常家事和非凡好运，一切不再那么简单了。


Mary若知道今曱晚的枪击事曱件会杀了他。知道他是如何舍生忘死，以及最坏的还远未过去，她会痛苦不堪的。危险并不是他所能控曱制，但他和Sherlock为追逐答曱案而无极不用其极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他不得不欺曱骗她。就像他欺曱骗从前那些她们，让Sherlock事无巨细的需求夺去他的时间精力，留下她们无休止地等待。那个男人是他的毒曱品，他早已忘了它的滋味，如今愚不可及地又吸了一口，自以为不会像以前那般沉迷。就如任何一个瘾君子，如果不小心提防，他会为了一时的过瘾而失去一切的。
他曱妈曱的Mycroft。


John瞥一眼桌上的啤酒瓶，感觉到手中瓶子里滋长的空虚。今曱晚不只一次，他想起那人不祥的警告，并为他狂爱着今曱晚的每一分钟而内疚。Sherlock归来意味着他热爱并想念的美妙的一切重新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却也意味着最终、不可避免的，他将要亲手摒弃它们。为了Mary。为了他自己。
靠。
John一口喝干，放在自己另外三个空瓶和Sherlock唯一的半空酒瓶旁边。他正要起身，一只手覆上他的胳膊。


“你喝够了。”Sherlock的眼睛仍专注于电视屏幕。电视里的观众笑翻了天而他的眼中却全无笑意。
John吸一口气，考虑对他的结论置之不理，终于还是跌回沙发。疼痛依然块结在那里，每当他想到未来，或是眼睛扫过壁炉上保守秘密的头骨。


Sherlock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望着他。John不想对上他的视线，却还是撞上了，在两人胶着的对视中他吐出一口微颤的气息。太早了，蜜月期就这样结束。再有一天，一星期，一个月，一生的时间沉浸在无知的幸福当中该多好啊。


“Sherlock——”
“让我解释一下，John。”Sherlock打断他，毫无表情难以解读的脸孔就像他寄给John的红色西曱藏面具。“我的决定都是我自己作出的，不需要你接受或遵循。我完全明白面曱临的未来是什么，那对我的计划毫无影响。”


John但愿Sherlock先作一番引言。他茫然不解地瞪了他一阵，等待他的进一步提示，最后摇摇头，“那……很好，Sherlock。真的。但我不明——”


“你担心我。”
John吞咽了一口，含曱住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