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bg】病痛 心脏,哮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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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老师,舒老师。”
许珩刚下课,温然站在他旁边,小小一只,有点无措。许珩就稍稍站得近一点,给她抛了个话题。
“这是我的助教,温然,能力很不错。”
蔺南搂着舒宜颔首,看着许珩的举动,又问道。
“什么专业?和你一样吗。”
“文字学。”
这回舒宜挑眉。
“我的同门师妹啊。”
蔺南附耳舒宜,昨晚气压低,喷了许多次药才压下去,此时哑着嗓子,气息洒在舒宜颈间。舒宜听了,弯着眼眉拍拍他的背,蔺南又对温然道。
“你这样年轻就能得许珩赏识,可见前途无量。”
舒宜接了话。
“对吧,许珩。”
温然仰脸,他白净的耳尖红彤彤的,许珩闷咳了一阵,点点头。她便也跟着点点头,全不知许珩低着头看她。
舒宜看蔺南喘得有点费劲,便寒暄一阵,放二人走了。蔺南这才靠着她轻轻咳嗽,喘息声粗促又虚弱。
这边厢,温然亦步亦趋地跟着许珩,女儿家心思满腹,竟没看见迎面走过来的人,撞了个满怀。她崴了一下脚,小声叫了句。
“不好意思,没事吧?”
一个男生蹲下来看着她,伸出手想扶她起来。温然定睛一看,正是课后同她争辩的那人。细看下来,剑眉星目,竟有几分许珩少年版的样子。她连连摆手,扶着廊柱自己站起来。

楼主 揭调轻慢  发布于 2021-04-24 12:31: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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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孩温温然鞠了一躬,见她不意纠缠,也就告离了。
温然这才抬起头,许珩站在不远处,回过身来,垂着眼帘望她,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掩唇轻咳。
温然并不知道,许珩听见了那一声叫唤,早已急急转过身来要搀,一见他人,却又缩回手去了。
许珩身体本就虚弱,此时情绪牵动,胸闷气短得厉害,呼吸间已有哮鸣,他只觉呼吸时被生生阻滞,憋气使得心肺闷堵,一口气都转圜得困难无比。他略略俯身,背过身,赌气似地用力捋自己的肺部,想让呼吸顺畅一点,但咳得有气无力,胸口闷堵得难受。
温然向他走过去。此时那苍白得像玉的脸色,全然暴露在阳光下,长睫扇动,薄唇抿成一线,胸口起伏得艰难又急促。
她知道许珩的哮喘犯了,赶忙搀扶他坐下来,学着样子替他顺背。
“咳…咳咳…咳嗬…嗬…”
许珩仍是没有好转,靠着廊柱,仰起头,很是费力地鼓起胸肺,却仍是喘不进气,只能捶着胸口,低头剧烈地喘息。
温然吓得慌了神,把他的药翻找出来,扶着他吸药。可许珩呼吸困难,药物也未见作用。
“去…嗬…嗬…医务室…咳咳…”
许珩站起来,手刚好能够搭在温然肩头,他却固执地自己扶着柱子,没走两步,便又停下来,蹙着眉捶胸口,被憋得没法呼吸。温然索性拉过他的手臂放在肩头。一触他的手,凉得惊人,身上却又是滚烫。
所幸医务室就在走廊对面,陈章直接把许珩扶进去。
许珩烧得脸上都带点红晕,喘得躺不下去,只得端坐着,每次呼吸都得耸肩张口,才能吸进一点氧气。
“闷…咳咳…我嗬…喘不过…嗬…气…了…”
陈章给他做顺气式按摩,一听肺音,两肺全是哮鸣音。氧气虽是挂着,但许珩仍喘得很艰难,捶着胸口,小声同他说胸闷。
“好闷…嗬…堵…咳…”
许珩吸着氧气仍是憋闷,又在高烧,整个人昏昏沉沉。陈章去拿手机联系医院了,温然便噙着眼泪给他拍背,他冰凉的手扶着氧气管,有时碰到温然的手臂,赶紧又缩回去,竟像个自卑的孩子。

楼主 揭调轻慢  发布于 2021-04-30 20:40:00 +0800 CST  
请个假,最近状态很不好,加上考试压力实在有点大,接连不断有三四场大考,停一停,偶尔会更,不会弃坑。

楼主 揭调轻慢  发布于 2021-05-01 10:33:00 +0800 CST  
18
120很快就来了,许珩已经喘得几乎昏迷,合着双眼,气息几乎是吸不进了,用药没有缓解,端坐着也是呼吸困难,陈章给他用力捶胸,他才张着发紫的唇,勉强吸进几口氧气。温然替他擦去额前的冷汗,见他略略抬眼,眼底掠过她的影子,又拧着眉呛咳,头侧到一边去了。
不知是呼吸憋闷还是别的缘故,连耳尖都泛红。
“咳…嗬…嗬…”
许珩蹙着眉,辗转着艰难呼吸。
医院内,温然隔着玻璃看许珩。他还没法躺下去,护士在他背后替他拍背顺气,他则低着头,胸背剧烈地起伏着,一下下呼吸得艰涩。
许珩也看见外面的温然,可胸口实在闷得透不过气,气管仿佛被生生堵死,氧气罩在脸上,他却连呼吸都得用尽力气。
“很闷…咳…喘不上…气…”
护士调大了氧气浓度,许珩却按着胸口,仍难以呼吸。
“堵…嗬…还是…喘…”
护士排痰的手法很熟练,但许珩身体太弱,咳了许久,仍是轻轻浅浅,痰液堵在胸口。
“咳…咳…咳…不出…嗬…”
护士没办法,见他呼吸实在困难,只得替他按摩肺部,用了些力气捶打胸口。
许珩终于咳出痰液,昏昏沉沉地被扶下睡去,已经是半个小时后,温然便也立在门外,初还含泪看着,后来见许珩面色惨白,呼吸总是不畅,蹙着眉忍耐时,便再也不忍,背过身去,在门外徘徊。
护士走出来,以为温然是家属,便嘱咐她。
“他是重度哮喘发作,夜里要是呼吸又不舒服,把他扶起来,端坐位呼吸,烧还没退,等会儿可以给他沾点水润润唇。”
温然应下来,看着里面昏睡的许珩,踯躅一番,在他身侧坐下来,看着他纤长的指骨出神。

楼主 揭调轻慢  发布于 2021-05-02 14:32:00 +0800 CST  
19
许珩昏昏沉沉睡着,病骨陷在堆高的枕头间,胸口艰难地起伏。
梦里他好像走在一条林荫小道上,满地的阳光。生母在路的那头,张开双臂,满面温柔地迎他。
“小珩,过来。”
许珩年幼丧母,母亲生前是国家级汉文化专家,本是江南女儿,却远嫁给了有波斯血统的父亲,在敦煌守了一辈子经文,也最终病逝于漫天黄沙。
“小珩,过得好不好?嗯?”
恍如隔世间,许珩感到久病的身体里有难得的暖意,母亲就这样轻轻、轻轻地拍哄。他哑着嗓子,好像说不出话,只能在梦里久久地看着母亲。
“小珩呀…”
许珩辗转着咳嗽起来,母亲的声音渐远了,胸肺又开始烧着似地闷疼。
温然怕许珩仍是胸闷,替许珩拍着背,竟看见他眼角一行清泪,悬在高挺的鼻梁上,将落未落。
许珩觉得又开始喘不上气来,咳喘着醒来时,已经是深夜,温然却在床边定定地看着他。
“咳…嗬…药…咳嗬…闷…”
等他捂着胸口,深一口浅一口地喘息,她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把他扶坐起来,替他叩背,把氧气调大。
许珩似乎还未清醒,无力地倒在温然怀中,一下下捋着自己的胸口,因为呼吸困难,低着头不断气咳。
“喘…不上气…嗬…咳…胸闷…憋的…很难受…咳咳…”
温然手足无措,只能心疼地给他做顺气式按摩,许珩替自己捶胸顺气的力道重了些。
“妈…嗬…咳咳…我…没用…”
他蹙着眉艰难地换气,滚烫的泪落到温然的手背上。
“咳咳…连…小姑娘…都嗬…护不住…咳咳咳…”

楼主 揭调轻慢  发布于 2021-05-04 14:05:00 +0800 CST  
20
温然仿佛见到了另一面的许珩,或者说,那个天才外表之下的,许珩本人。他也自卑敏感,也因病痛辗转。原来美玉无瑕,是饱饮多少苦痛,才洗出冰清玉洁。
“君子如珩”,当如是也。
许珩吃了药,又虚弱地昏睡过去,呼吸又浅又急,薄唇泛紫,紧紧抿着,沉默又倔强。
温然不自禁地抚摸他的脸颊,挥去泪水,感情复杂地叫他的名字。
“许珩,许珩…”
许珩只是沉沉睡着,似有美梦,他清俊的眉目舒展开来,呼吸渐缓了。

楼主 揭调轻慢  发布于 2021-05-05 13:26:00 +0800 CST  
纠正一下男主的名字噢,珩,heng二声,是美玉的意思。“君子如珩”出自明代一位文学家。(我忘了是谁了dbq
给他这个名字也是人如其名,他是饱尝痛苦仍光洁如新的君子。
温然的名字也有深意,不过一时半会没能写出来。

楼主 揭调轻慢  发布于 2021-05-05 13:29:00 +0800 CST  
21
许珩拂晓时又有些呼吸不畅,被胸闷得醒过来。也提不起力气捶按胸口,压着咳嗽转头,小姑娘正伏在身边睡得香甜。他心里暖意融融,替她笨手笨脚地整理了下头发,把自己身上的薄毯盖到她身上。温然嘤咛了一声,却没醒过来,在手边睡着,像只小羊羔。
许珩用了些力气,敲着胸口,缓解憋闷,一面又抿着嘴端详她浓密的睫毛,小巧的鼻尖还有略略张开的唇。
“可爱。”
他心里这么想着,嘴角就勾起弧度来。
胸闷的症状一直没法缓解,许珩索性不再睡了,靠在床头吸氧,避过温然拿来床头柜的书看。
温然没过多久就醒了,许珩的侧脸被春晨打了一层光影,俊秀得像画里的人物。她一时有点恍惚,裹在毯子里发愣。
“早。”
许珩的嗓子仍是沙哑的,说了一个字就捂着胸口轻咳起来。
温然给他顺顺背,身上的毯子一阵许珩身上的松木香气,她一下子脸红心跳。许珩很快地把毯子拉回去,盖回自己身上,耳尖也发红。
“你烧…烧退了吧。”
许珩点点头,揉着心脏部位,那里跳得有点快。温然马上又紧张起来。
“怎么了?心脏不舒服吗?我去叫医生?”
她说着就起身要走,许珩一把拉住她,温然整个人就呆在那里,小鹿眼眨巴眨巴。
“不…咳咳…不用了。”
许珩把手放下来,径自调息,对她无奈地笑一笑,示意自己没事。
陈章进来时温然正在吃许珩给她点的早饭,许珩则坐在床上,垂着眼眉看她。
聪明的陈章知道事情开始向春天的方向发展了,一拍脑袋回自己诊室去吃了个饭才来。

陈章给许珩听了听肺音,感慨道他这次恢复得挺快,很赞许地对温然点点头。
“辛苦你啦温然。”
温然笑起来。“没有啦。”

楼主 揭调轻慢  发布于 2021-05-05 14:08:00 +0800 CST  
22
蔺南本是陪着舒宜来医院孕检,硬是被她塞进呼吸科检查哮喘,又不敢拧舒宜的性子,只得白着脸跟着。
“宜,我没事,夜里偶尔喘一下也正常啊。”
舒宜撑着腰在前面走。
“谁夜里喘得躺不下去,坐在床头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地捶胸顺气?你哮喘犯起来多难受我不知道?你瞒得过我?”
他把舒宜搂过来,捏捏她的腰。
“胸闷得厉害,没办法,老毛病了,我真没事。”
许珩这边厢跟着温然来办出院,护在她左右不敢让她撞着了,自己却迎头碰上蔺南舒宜夫妇。
“咳…不好意…蔺老师??”
“许珩?!你怎么在这?”
蔺南看了眼温然,挑眉。
“哦,温然病啦?”
许珩红着脸走过去护在一边,正要说话,温然就答了。
“不是我啦,是他那天烧得太厉害,勾起旧病了。”
蔺南同病相怜,心疼地皱着眉摸摸许珩的脑袋,许珩同他差不多高,却也乖得像个大型萨摩耶。
“没…没事…咳…好很多了。”
“大学那会儿,咳咳,你就三天两头病假,脸色这会儿确实看着好了点。”
温然看见许珩抿着嘴居然笑了,玉雕一样的脸容上浮一层柔光。
“是温然劳心劳力了。”
舒宜最后还是把蔺南带去看病了。许珩一路沉默着,温然却觉得他沉默得反常,转过身想问问他,抬脸却撞进身后的许珩怀里。一阵松香扑面而来,许珩下意识地环住她,手又快快地松开了,却没推开,只是愣在原地。
温然也愣住了。
“没事吧?”
两人异口同声。

楼主 揭调轻慢  发布于 2021-05-06 19:04:00 +0800 CST  
23
温然挠挠头,红着脸退后几步。许珩抿唇轻咳两声,脸颊也是微红。
最后还是许珩开了口。
“刚才,咳…怎么心神不宁?”
温然没敢回头,因为两颊烧得滚烫,低着头一个劲儿往前冲。
“没,没什么。”
许珩长腿一迈就跟上她了,插着风衣的兜,低下头看她。
“当真?”
温然走得更快了,人流如梭,许珩无奈地一路跟着,可温然小小一只,很快被人流带到几步远的地方了。
温然感到一只冰凉的手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并不重,但恰能让她在人流中立足。是许珩,他是个左撇子,下意识地,用左手抓住了她。温然转身时,仿佛觉得世界都与自己隔绝了,满堂寂然,许珩那双平素凝霜的眼里,此时也只有她的影子,那里面冰河化雪,初见春波。
“许珩?”
温然的心全乱了,一时是女儿的羞怯,一时又是惶恐与疏远。温然一向欣赏许珩这样强大而温和的人物,也期望这样的人物能多多青眼于她。可见到了这个真实的许珩,感到他少有的波动,自己却仿佛被一场桃花汛冲昏了头脑,不明白自己是否能够接受这样的人的爱。
“人多,走慢一点。”
她就在那里,许珩一身松雪香气,就游入她的气息里。他的手没松开,好像想孩子握住了真爱的玩具,一刻也没松开,只怕这是最后一次触碰。

楼主 揭调轻慢  发布于 2021-05-07 17:49:00 +0800 CST  
24
温然租的公寓离医院不远,许珩索性开车送她回去。温然坐在车后座,鼓起勇气开口。
“就要吃晚饭了,我,我做顿饭吧。”
许珩开着车笑了一声,紧接着一阵闷咳。
“咳…你也会做饭?”
“别看不起人啊!我妈妈教会我很多菜式的!”温然气鼓鼓反对。
温然从后视镜里看见许珩抿着唇笑了,低着头,哑着嗓子应了句。
“那就叨扰了。”
温然当时邀约不过是头脑一热,如今到了家里,反而手足无措起来。许珩着看她在半开放的厨房里忙活。
“咳咳…要帮忙吗。”
“医生说你气管不好,闻不了油烟,没事没事我自己能行。”
他于是静静在厅里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捋捋胸口,轻轻咳嗽几声。
温然做了几个不甚油腻的家常菜,许珩帮着把碗筷布置好,两人坐得相敬如宾。
“不用这么客气的。”然然无语。
她向许珩招招手,他挪得近了点,侧着脸,又有点喘息,摁着胸口呼吸。
“怎么了?”
“没事,又有点胸闷了。”
温然就哒哒哒地去开窗通风,然后坐回他身边。小姑娘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阵,问道。
“你的轮廓真好看呀。”
许珩给温然倒了饮料,自己拿着温水吃药,点点头。
“我是混血,父亲有土耳其血统。”
这下倒把温然一惊,兴奋地揪着他问这问那。许珩一一笑着应了。他倒没有那样浓眉大眼的混血模样,只是胜在轮廓深邃,骨相优越,而五官却又清俊舒朗得像江南才子,温然又为这帅哥该死地心动了一下。
许珩的病还没好全,问到后面胸口又憋闷起来,喘息粗浅,体力不支地撑着桌子回话。温然看出他呼吸不畅,乖乖地替他拍背顺气,也不再问来问去。
许珩咳得厉害,胸口闷疼,蹙了蹙眉,勉力呼吸着。温然把药拿过来。
“还是会呼吸不上来吗,要不要吃药呀。”
许珩摆了摆手,摁着胸口深呼吸,想把气管打开,却还是闷得喘不过气。
“药…多用无益…得…嗬…忍一忍。”

楼主 揭调轻慢  发布于 2021-05-08 13:57:00 +0800 CST  
25
此后的日子许珩与温然越来越默契。温然发现许珩有个习惯性的动作——许珩有时胸闷得难受,他会揪着领口的衣服,略略皱着眉头把领带扯松一点。
她便在他讲课时做好配合,倒让许珩轻松很多。
“你发现没许教授最近笑的次数好多!”
“帅哥笑起来就是勾人啊!”
一日许珩和温然一起下班时也听到这样的言论,温然就抬头看看身边的许珩,他则冷着脸把口罩带好,长长的睫毛在口罩上扫,耳根通红。
“珩哥哥,多笑笑啊。”温然自然地勾勾许珩的口罩。
“咳…胡闹。”
许珩冰凉的手把她的手指拨开,抚着胸口侧过头咳嗽,难耐地揪了揪领口的衣服。最后一期的樱花正在盛开,尽管戴着口罩,他仍觉得胸口闷堵得厉害,只能小声气咳着,试图缓解憋闷。
温然见许珩呼吸不畅,眉头蹙着,肩头一起一伏得艰难,哮鸣音隐隐约约,给他拍了拍背,担忧道。
“又上不来气吗?今天去我家吧?我做饭。”
他们常常互相串门,温然后来发现许珩做饭也很好吃,只是他身体不好,下厨的日子少。
许珩点点头,摁着胸口,没有推辞。

楼主 揭调轻慢  发布于 2021-05-10 19:27:00 +0800 CST  
26
两人回去的路上,许珩一直不太舒服,戴着口罩闷闷地没说什么话,只是低头看着温然,眼眉偶尔弯一弯。
“许教授,温老师?”
温然抬头,正是之前那个撞上她的男孩儿,后来不知道哪要来了她的联系方式,名字倒是有意思,秦舞阳,千年前那个跟在荆轲后头的少年。
温然于是笑笑,他迎上前来,径直看着二人,一身的阳光。许珩同他差不多高,看了看他,低下眼去。温然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两位感情真好,伉俪情深。”秦舞阳并不知情,笑说。
许珩胸口一窒,呛咳了几声,刚要辩白,温然便抢过话来,他感到被一只温暖的小手牵的紧紧的,是她。
“我们不是夫妻哦,但我心有所属。”
许珩的眼睛里少有地出现大的波动,温然对他轻轻地笑,点点头。
“早点回吧,咳,不早了。”
许珩回握她的手,玉白的耳尖通红。两人一路无言地牵着手回家了。
许珩一进屋就撑不住了,怎样改换姿势都是呼吸困难,喘得七零八落,捧着药也吸不进去,只能无助地呛咳。一下下用力地捶打自己的胸口,端着肩努力呼吸,只觉得胸闷得像压了块大石头,怎么也喘不进气。
“咳咳咳…吸不…进去…咳…嗬…闷…咳…我胸闷…”
温然在他身边团团转,看着许珩喘得嘴唇发紫,也还是难以呼吸,又听他说胸闷得厉害,赶紧用了些力气替他捶胸顺气。
“好点了吗,能吸进药吗。”
温然把沙丁胺醇对准他的嘴,托着他的下巴让他吸进去,许珩虽然身体不舒服,但却听话得像个大型犬,终于把药吸了进去。许珩脱力似地倒在她的肩头,温然摸摸他的头,许珩便小声对她说胸口还是闷得厉害。
“那怎么办?去医院吗,你这样难受。”
许珩摇摇头,闭着眼睛,长睫扇动。
“不去…嗬…过一会儿…嗬咳咳…就好了。”
温然给他顺顺背,喷了这药很伤口腔黏膜,她便要起身给他倒水来,许珩却摁着胸口跟着起来。
“你…嗬…干什么去?”
“给你倒水呀,这药用了你会不舒服吧?”许珩这才跌回去,上气不接下气地喘。
“珩哥哥,你此时倒才像是平常人,哦不,像小孩。”
许珩喝了水,皱着眉头调息,听了这话却有气无力地轻笑一声,没应。
过了许久,他冰凉的手盖在温然的手背上,温然听见他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虚弱但真诚。
“谢谢你,温然。”

楼主 揭调轻慢  发布于 2021-05-11 19:47:00 +0800 CST  
27
许珩和温然似乎进入了暧昧期。
他会像男朋友一样替温然带早饭,身体好一些时也给她做饭,温然也是笑着接受,心里却七上八下。
工作时许珩还是外人面前那个冷清的教授,端坐桌前,时不时轻咳。温然却发现,此时她一说话,他就侧过脸去,耳根子红得不似平常。
温然是个熬夜党,总以为许珩身体不好,会是个早睡早起的主,直到最近他们聊得多了,半夜给许珩拍照发夜宵,他也回了过来。
“深夜放毒!小龙虾真好吃!”
“少吃点,夜深了。”
“???你怎么还没睡?医生老叫你别操劳了。”
许珩夜里最容易喘不过气来,近几周都是连夜阴雨,他只能一直坐在床头喘,起初还能捶着胸口勉力呼吸,后来实在没力气,只好含着药,查看消息。长时间胸闷憋气并不好受,此时他却弯了弯眉眼,紫绀的手指敲出来几个字。
“起初睡了,又醒了。”
“怎么?”
许珩犹豫再三。
“没事的。”
“你大半夜不睡觉是不是夜里又不舒服了?药吃了吗?胸闷得很厉害吗?我看你今天一直在揪领口欸,很难过吗。”
许珩被问得一阵发笑,心里暖融融的。
“嗯,气压太低,白天就有点喘不过气,夜里胸闷得实在没能睡下。”
“你经常这样多难受。”
“没关系,从小的病,长大已好很多了。”
“这病小时候几乎夜夜发作,妈说我喘得哭也哭不动,也没氧气和药,她就把我扶进怀里,叫我能坐着睡一会儿。”
许珩少有地谈起自己的童年,觉得胸口的紧绷感好了许多。
“珩哥哥多灾多难啊。明天得督促你好好休息,反正明天没课。”
许珩抿着嘴捧着手机笑,温然在那边厢愁得皱眉,想到许珩每次哮喘发作都难过得没法呼吸,不断地自己捋胸顺气,一口一口艰难地进气。她心里一阵揪疼。
“我好很多了,不用担心,早点睡吧。”

楼主 揭调轻慢  发布于 2021-05-14 19:28:00 +0800 CST  
28
蔺南有两张学生送的电影票,本想和舒宜同去,到房里一看,她撑着头睡沉了。
舒宜孕期嗜睡,蔺南便也依着她的性子,把她抱到沙发上,盖上毯子。给许珩发了条消息。
“我有两张电影票,你师娘得安心休养,送你好了。”
“你总提起那个助教小姑娘,可以带她同去。”
许珩的消息很快回过来。
“那就谢谢老师。”
许珩正在犹豫间,温然的消息发过来了。
“好点了吗?出来散散心?”
“得了两张电影票,去看电影吗。”
“好诶!”
温然到的时候人潮拥挤,她却一眼认出穿着便装的许珩。哪怕戴着口罩,向人群里一立,他仍是最出尘的那个。
许珩冰凉的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带出人流后,递给她一杯奶茶。
“你…上次说喜欢这个。”
温然欢欢喜喜接过去嘬了一口,抬眼望着他,两人正好四目相对。许珩肤色白,阳光下整个人格外温和。
“喝一口吗?”
许珩便很快把眼神移开,冷着脸轻咳。
“咳…我不喝。”
电影倒是很没意思,看了一会儿,温然就没再说话了,许珩侧脸一瞧,小姑娘竟然合着眼睡着了,头靠在自己肩上,很是娇憨。影院里开了空调,许珩被激得气管有些不适,强自忍着,皱眉调息着。
温然醒过来的时候电影还在播,松雪香气充斥了鼻腔,她发现身上竟然盖着许珩的外套,而自己正枕在他的肩头。
许珩一直按着胸口,胸腔里有隐隐约约的哮鸣音。
“是不是胸闷了?”
许珩摇了摇头,却难耐地闷咳了几声,用力捶了捶胸口,喘息声渐渐粗重了。
“你药呢?”温然在黑暗间看不清他,只听得他越来越局促的呼吸声,赶忙替他揉胸顺气。
“嗬…外套里…咳咳…”
她搜寻一通,并无结果,许珩已咳得接不上气来,他胸闷得没法呼吸,只能弓着身子不断喘息。
“这儿人多你呼吸受不住,走走我们出去。”
她把许珩搀扶起来,许珩本就低血压,一站起来满目昏黑,只能下意识地靠着温然,紧紧抓住她的手,走出影院。
温然把他扶到门口的座椅上,看他脸色惨白地喘,被闷得不住呛咳,只能无助地给他顺气。
“没事没事,慢慢呼吸。”
“嗬…嗬…咳咳…闷…嗬…”
“你的药好像被弄丢了,我回去找找看?你这样呼吸太难受了。”
许珩只觉胸闷怎么也没法缓解,气管被浓痰死死堵住。冰凉的手抓住温然,摇摇头,已是语不成句。
“不用…嗬咳…嗬…我缓缓…”
他把头埋在双臂里,肩膀端着,一口口艰难地换气。温然听话地给他拍背。
“憋死…我了…嗬…捶嗬…捶胸口…好闷…嗬…”
温然给他用了些力气捶胸顺气,他才费劲地咳喘起来,呼吸到一点空气。
温然见此有效,一直搂着他,给他顺气,过了半个小时,许珩总算缓过气来,不再憋闷得进不了气,白着脸靠在她怀里,虚弱地呼吸。
“胸口还是很闷?”
许珩安心地闭着眼,摇摇头。

楼主 揭调轻慢  发布于 2021-05-15 12:52:00 +0800 CST  
29
这日温然突然问了句:“珩哥哥生日是几时?”
许珩坐在桌前写字,头也没抬,应了句。
“夏至日,母亲说我生在那日正午。”
温然笑说:“你身上可看不见一点夏的影子,冷冰冰的,倒像冬日的孩子。”
许珩轻笑一声,没应。温然给他递水送药时,她又自言自语。
“这么说,过几日就是你生日了?”
许珩吃了药,摁着胸口点点头,看着她。温然红着脸转过去,闷闷地又问了句。
“那想要什么礼物?”
“没什么想要的。”
“怎么会没有?人总得靠着点念想活下去吧。”温然犯难了,凑到他面前盯住他。
许珩听了这话,抿着唇笑了,摇摇头。
“念想可以一直是念想,看一看就足够了。”
温然默然半晌,没头没尾地问他。
“哮喘发作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许珩愣了愣,无奈地笑。
“很难过。”
他默了默,又添了句。
“但习惯就好。”
温然在桌前站定,天光从背后的窗里透进来,她一身是淋漓的光,在许珩面前笑开。
“我若是许生日愿,就许你岁岁喜乐,不再辗转难安。”
许珩低着头写字,笔顿了顿,洇开一片浓墨。

楼主 揭调轻慢  发布于 2021-05-16 12:53:00 +0800 CST  
30
那时窗外风云变色,一场夏雨压境。
许珩从工作里抬起头来时,天已经黑压压的了,小姑娘缩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打盹。闪电过后,雷声远远动地而来。
轰!
温然被惊雷吓醒,懵着脑袋战栗了一下,却碰到许珩冰凉的手,他在替她盖上外套。两人四目相对,温然对他弯弯眼睛,许珩便转过脸,肩膀起伏得很快。他有些咳,似乎轻轻拉了拉衣领,高挺的鼻梁背着光,一个完美的剪影。
“咳…吓醒了?”
“是有些唬人的。”温然抱着他的外套看着他。
“我听说哮喘病人下雨时不好受,气压太低。”
许珩起身去柜子里拿药,沉默了半晌,终究不做隐瞒,嗯了一声。他坐回温然身边,吸了一次药,把头埋在双臂里急促地咳嗽。温然给他拍着背。
“喘不过气吗?你呼吸很急。”
许珩苦笑着摇摇头,刚想强撑着说一句没事,又是一阵窒闷,捂着胸口吃力地呛咳起来。
“咳咳…嗬…胸很闷…嗬…喘不上气…咳咳…咳…”
温然给他按着制喘的穴位,他按着心口,几番捶打胸口还是被憋得上不来气,气管痉挛,空气进不了肺部,缺氧的感受越来越明显。他只能再把药拿出来,费力地吸进去几口,就剧烈呛咳起来,药掉在地上,他却被憋得看不清事物,没能捡起来。
“咳咳…咳…嗬…嗬…”
因为缺氧,许珩感觉心跳得越来越快,心悸一阵接着一阵,气血全然紊乱了,呼吸困难,只能在混沌间无助地喘息。
温然见状把他扶靠进怀里,打圈揉着心口顺气,看他艰难地一口口呼吸,喘得嘴唇发紫。
“你这样会引发别的疾病的,我去叫陈章过来,好不好?”
许珩没应,不断捋着胸口想呼吸顺畅一点,但只是维持呼吸就已经费尽他的力气了。
温然当即给陈章打了电话,很快他便冲到办公室里来,给许珩套上氧气,给他做心脏按摩。

楼主 揭调轻慢  发布于 2021-05-21 19:37:00 +0800 CST  
今天袁隆平先生去世,开一楼纪念,袁公千古,一路走好。

楼主 揭调轻慢  发布于 2021-05-22 20:21:00 +0800 CST  
31
很快120就来了,温然陪着他上了救护车。许珩脸色惨白,吸着氧气仍是呼吸急促,医生给他含服了硝酸甘油,温然看见监视器上的心率从186渐渐降下来,线条起伏得却并不规律。
许珩很难受,心脏的绞痛使他难以呼吸,半张脸盖在氧气罩里,护士一下下用力揉按胸口,使他孱弱的心脏能正常运作。温然看见他十指是缺氧的紫色,激素药喷了三四回。医生确认他的意识,问他感觉怎么样。他只能在剧烈的哮鸣音间,断断续续地应答。血氧只有86,温然忍不住摸了摸他冰凉的手。她听见许珩虚弱地回应医生。
“胸很闷?现在吸了氧能喘上气来吗。”
“咳…嗬…嗬…闷…还是…咳咳咳…闷…喘…嗬…不上…气…嗬…咳…”
许珩被扶成端坐位呼吸,护士不断地给他做顺气式按摩,许珩在昏昏沉沉间不断喘息,被憋得脸色异样的潮红,咳嗽很轻,只靠着不断地挤压胸腔能够呼吸一点氧气。
他觉得胸口闷堵得没有一丝空气,气管只剩一个小口,如何吸气都是徒劳,窒息感铺天盖地。
“插管吧,他哮喘太严重,氧气和药都吸不进去。”
陈章点点头,开始准备气管插管。温然被留在手术室外,许珩手上冰凉的触感还在指尖,她看着那盏亮起的灯,满心焦急,不知不觉地泪流满面。

楼主 揭调轻慢  发布于 2021-05-22 20:39:00 +0800 CST  
32
“气管痉挛解了,他的哮喘还在发作期,心脏情况也不太稳定,人还在昏迷,你进去看看他吧。”
陈章把温然放进icu,很快去忙了。温然第一次走进这样的地方,觉得这仿佛是个生死的关口。她没有走近,仍觉得自己仿佛就要失去他了。她看着许珩白得像玉一样的皮肤,心里仔仔细细地描绘了一遍他的模样,珍而重之地整理好自己的思绪,才快步走上前去。
许珩的病床摇起来一个角度,保持他呼吸顺畅。他孱弱地陷在堆高的枕间,颈间还连着气管插管的呼吸机,眉峰紧攒着。温然伸手,试图抚平它。
“珩哥哥。”她小心翼翼地唤他。
许珩觉得呼吸火烧火燎地疼,昏昏沉沉间听见她的声音,费力地颤了颤睫毛,睁开了眼。
温然惊喜地唤又他的名字。
他看见身边的温然,眉间是她手指温软的触感。许珩眉峰一舒,深深地望了一眼她,很快又体力不支地昏了过去。温然吓了一跳,以为这是什么回光返照,哀痛、不舍、焦急、倾慕,种种融汇在一起,她看着许珩满眼泪花。
“珩哥哥,原来我这样怕失去你。你这么好…你这么好,不能…”
她说着说着就哭起来,抚摸着许珩的指骨,像在抚摸珍爱的玉器,泪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她赶快地擦去了。
“许珩我好喜欢你呜呜呜…你…你知不知道啊。”
陈章进来看到她生离死别似地告白,无奈地叫她出去。
“他只是病情比较重留观一晚上,好点了就转出去了。小姑娘急什么急。”
温然脸红透了,两眼红彤彤地走出icu,隔着窗又看了许珩一眼,感觉自己心里的石头落地了。

楼主 揭调轻慢  发布于 2021-05-22 21:00:00 +0800 CST  

楼主:揭调轻慢

字数:73716

发表时间:2021-04-10 21:1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11-18 21:57:5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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