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素觉得，她可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
伤了美人的心不说，现在又厚脸皮地想挽回。
常言说得好，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反正三年前君倾月待她有多像块牛皮糖，三年后她就要有多粘他，而且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概是篇女主幡然醒悟宠男主的故事。

老婆镇楼！

第一章

当迟素在客栈再次见到君倾月的时候，她恨不得找块破布直接把自己整个人裹起来，然后在他面前就地蒸发。
而一旁的沈肇看她这副没骨气的模样则一脸的怒其不争，过了半晌把迟素从背后猛地一推，与她耳语道：“去吧阿素，有什么大不了的，仔细想想你也没做错什么不是？”
他看见迟素闻言浑身一僵，于是更加恶趣味地在她耳边低声细语：“不就是把人家错当成了仇人闷声闷气报复了整整三年才发现找错人了嘛。”
“……”迟素叹气。
“你看对的吧？而且你之前不是也不知道那家伙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嘛。所以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趁人之危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过的。”
“……”沈肇，住嘴，别杀了。
“况且咱们之前不都以为那家伙被困进沙鸣窟必死无疑吗，你看看啊，”沈肇开始掰指头给她清算旧账：“重伤，被心上人背叛，又中了剧毒，常人经历这些应该绝对活不下来的吧？”
“能活下来多好啊，你好歹还能补偿人家呢？”
迟素这时候已经差不多快哭出来了，她撇了撇嘴，依然在原地踌躇了半天，而沈肇只嫌她磨磨叽叽，干脆对着不远处君倾月的方向毫不客气地喊了一嗓子：“你现在再不去可就晚啦小素！”
“沈肇！”迟素低低地吼了他一声，罕见地没什么底气。
当她张牙舞爪想要去捂沈肇的嘴时，却在无意中和那人向这边扫过来的目光相对。

而君倾月也真的就只是神色浅淡地往这边扫了一眼，仿佛像是没注意到早就被沈肇推出人群此刻正显得十分突兀的迟素一般。
被无视的迟素认命地闭了闭眼，她就知道，君倾月这次是真的不要她了。以前不论她对他如何恶语相向委以虚蛇，君倾月都不会用这样冷淡的眼神看她。
好吧，结合了沈肇刚才对她的深度剖析后她表示理解。她不是人，伤了美人的心不说，现在又厚脸皮地想挽回。
在他们那荒谬而短暂的三年时光里，迟素曾经一度觉得君倾月浑身上下除了好看一无是处。不过也就是因为这张过分精致的脸，让君倾月即使在天下人眼中无恶不作声名狼藉，也永远都有一批数量不可小觑的忠诚支持者，且大多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当然极少数的还有男人。
于是便就开始有些不堪入耳的传闻四起，更离谱的说法还有说君倾月每月都要吃掉一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永葆美貌云云。
而君倾月本人对这些言论倒是不甚在意，有时还会拿这个威胁她再不乖就会被他煮了熬汤。
那时她对此嗤之以鼻，说他是山里有娘生没娘养的老妖怪，粗俗不堪。君倾月倒是脸厚如城墙，大抵他也着实不怎么在意这种事情，只是不痛不痒地笑了笑后便猛地把她整个人按在墙上，一副想就地掐死她的模样，然后他凑过去，吻她的脖颈。
“阿素，这般牙尖嘴利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如此缱绻的话语从他温热的唇舌间吐出，然后一寸寸抚过迟素脖颈处的皮肤，她只觉得恶心。
但无奈迟素和他武力值相差过于悬殊，就算他真想对她做什么的话那也绝对是无法反抗，思及至此，她干脆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试图咬舌自尽以示清白。
大不了就是一死，她总不能被贼人欺辱……

迟素整个人紧绷了半天，才突然听到头顶一声轻笑：“骗你的。”
然后他解除对她的桎梏，看到迟素反应迟钝恼羞成怒的样子后心情大好，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盈盈尽是笑意。
“这位姑娘？我家的地板是有什么问题吗？”
一旁路过的店小二看迟素出神地望着地板，恨不得把那几块木头都用眼神戳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地板得罪了人。
“……啊？”迟素猛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这神出的有点久，和她同行的沈肇也早就不知道去了何处。
刚刚重温了一遍过去的迟素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那个人向来都喜欢把自己如何恶毒挂在嘴边，却也从未真正对某个人付诸于行动。
她该相信他的。
想到这里迟素再次叹气，然后握了握拳，心里想总不能一直在这里杵着啊，自己做错的事跪着也要补偿完。
于是她大踏步向着君倾月的方向走去，等到凑的近了些才发现君倾月在和一旁的店家闲谈。
“……这么说来，那位姑娘是公子的什么人啊？”
“一个无足轻重的路人。”
君倾月倒是答得飞快，一点都没犹豫。
路人迟素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

“那个……”迟素现在面对着那略显单薄的背影，刚想试图说点什么打破尴尬，可话还没说到一半就听见身后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传过来：“倾月哥哥，我找了你好久！”
君倾月闻声把手中的酒杯转了一圈放到一边，然后转过身，当然，他转的方向正好可以完全无视一旁的迟素。
被二次无视的迟素觉得自己有点窝火，但一想到自己以前好像也没少这么对待过人家，就十分好脾气地选择忍了下来。
算了，她也不求破镜重圆，只要能让这笔账两清就好。
正当迟素琢磨着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君倾月旁边遁地逃走之时，一位着紫衣华裳的女子便施施然地从楼下走上来，直奔着君倾月的方向过来，迟素认得她，好像是什么身份尊贵的兰潇郡主，但这俩人又是怎么认识的？？
难不成是君倾月身受重伤时兰潇不离不弃俩人就看对眼了？

“兰潇，快些过来吧，等你半天了。”
君倾月的声音打断了迟素的思路，正当她一步一步想要和他拉开距离之时，兰潇却率先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呃，这位是……？”
似乎是像才发现身边有人一样，君倾月状似无意地瞥了迟素一眼，迟素也眨巴着眼睛瞅他。过了半晌他才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这不是迟素姑娘嘛，有何指教？”
敬称都用上了，这是真要分道扬镳的节奏。思及至此迟素心里莫名其妙有些堵得慌，但她也还是勉强着笑了笑，尽量让自己气场不输于他：“那个……关于我们和离的事……”
“已经让鹤走火速去办了，你大可放心。”
“我是说，要不我们再谈谈？”
“谈什么？”君倾月一挑眉：“地方找好了之后要不要给你点时间再好好布置一下陷阱之类？还是打算接着下毒？”
“这次不会了。”迟素理亏，只觉得这样真的好憋屈，又更何况她长这么大还真就没受过这样的气。
“我也不会去的啊。”
君倾月极轻地嗤笑一声：“迟素，你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这三年都发生过什么你我心知肚明，难道只允许你放弃我却不许我放弃你？”

“还是说，”他上下打量着迟素，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微眯起来，将迟素的倒影锁在其中：“你突然良心发现要来补偿我？”
话音刚落君倾月也不等迟素回答，只自顾自地说着：“那不然你给我当一辈子奴隶怎么样？我想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比如说为我浴足更衣？……你——”
他的话突兀地说到一半，像是喘不过气一样地呛咳了一声，君倾月下意识地捂住嘴，不料却有猩红的血从苍白的指间渗出来。迟素也发现他不对，抬眼细看时方才惊觉他现在脸色苍白得简直跟个鬼一样。
她后知后觉想起君倾月十有八九是伤还没养好就出来蹦哒。
“你没事吧……？”她手忙脚乱地想要去扶他，可君倾月却完全不想领她的情也不要她碰，没人知道他到底以这个样子忍耐了多久，反正现在是快要失去意识了，迟素扯着他袖子才没让他直接就地摔个倒栽葱。
兰潇此时也发现了俩人的异常，等见到君倾月的样子后是又惊又怒，看向迟素的目光恨不得把她给拆了：“你跟他说什么了？不知道他伤还没好不能受刺激吗？”
迟素心里想她其实也没说几句话啊。

先前明明如何都不让迟素碰，搞得像她要强暴他一样，这会儿倒是乖乖巧巧的让兰潇扶着走了，迟素心里暗骂一句怎么以前就没发现这死孩子脾气这么倔呢。
她咬牙切齿地目送着那一男一女互相搀扶离自己越来越远，也没发现身后的石柱不知何时早已爬满了细碎的裂痕，那一刻她也只来得及听到众人的惊呼，……好像在对她喊快躲开？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身后猛然传来一声巨响，那根石柱终于不堪重负一般地轰然崩塌。
而迟素整个人还处于呆傻状态，只记得模糊中好像有人小炮仗一样冲她扑了过来然后和她撞了个满怀，两人就这么一起摔进了身后突然出现的那扇石门中。

迟素因为在上面，倒是没摔得多疼，反倒是耳旁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闻声她连忙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心想着莫不是把人压坏了，结果定睛一看，却发现此时和她四目相对的人居然是君倾月！
迟素：？？？？？
而君倾月也显然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懊悔到了极点，把眉头蹙得死紧，好像是迟素硬把他拖下来的一样。
“起开。”过了半晌才听到君倾月不耐烦的声音，迟素想起来这家伙先前还一副虚弱得要死的模样，倒也没在这上面跟他硬杠，于是乖乖地后退一步蹲在一边看他。

沉默了一会儿，迟素来了一句：“你刚才不会是想救我……”
“没有。”君倾月答得飞快。
“那，你的伤不要紧吧？”她又想起刚才他那声压抑的闷哼，总感觉有些提心吊胆。
“好了。”
多说几个字会死吗。
迟素心下腹诽。再次感叹之前君倾月待她时的那些好脾气简直难得可贵。
那坍塌的石柱后藏着一道暗门，但在他们摔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再次关上了，石门后的空间巨大，离他们不远处只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四周的墙壁上倒是挂着很多火把，好歹能让迟素看清四周的状况，她把目光从君倾月身上挪下来，然后粗略地打量了一下环境，估摸着这应该是一条密道。

但一家客栈里为什么会有密道，还被石柱封死了，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那个，怎么办啊？咱们这也出不去……”
君倾月这次干脆就没搭理她。
没有得到回应的迟素猜也该是如此，倒也没太在意，于是便站起来往那个黑漆漆的洞口走，想着要去探查一下情况。
虽然君倾月现在装得像模像样但他之前吐的血可是货真价实，迟素还没忘记他是个病号，更何况那伤还是她间接带来的，有些事能代劳她就代劳一下吧。
“你要去哪儿？”身后突然传来君倾月的声音，但却几乎低不可闻只余气音。迟素下意识地回头，才看见他整个人都倚在石壁上，似乎是有些站不稳。
依旧还是不给她回话的机会，她看见他微微扯了扯嘴角，像是自嘲一般：“目标到手之后就想着把棋子抛弃掉……咳咳，阿素……我真不知道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他又重新叫她阿素，说明现在神智都快不清了。
迟素又连忙折回去，及时稳住了他即将软倒的身子，可一碰到他衣服，迟素便觉得入手湿滑。下意识地低头一看，这一眼差点没让迟素直接背过气去。
她的手掌全都是血。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感觉君倾月蓦然加重了全身的重量给她，在他的头枕在她颈窝时，她听到他的呢喃：“阿素……你等等，我靠一会儿就好……不会很长时间……”
迟素听到他断断续续的自言自语，心里突然不是滋味起来，不知是有意无意，她突然想起他曾经也这么和她说过同一句话。
那时她怎么回答他的来着？
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迟素最终还是认怂，没敢细想。

迟素曾经十分心平气和地对君倾月说，你要是看上我哪点了，我改还不行吗。
而对面那人一向选择性失聪惯了，听见了也装没听见，反倒仍是自顾自地在那木匣里为她挑选簪子，末了终于挑了一只雕着小凤凰的银簪递给她：“戴上去看看。”
她看着那支银簪，到底也没把它接过来戴上，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君倾月的眼睛，恨不得挖出两个洞似的。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后君倾月终于极低地叹了口气，抬起手将簪子别在她发间：“戴着吧，还挺好看的。”
这次他反常得没有再和迟素过多纠缠，起身便要离开，当他走到门口时，迟素一狠心把簪子拽了下来，然后抵在自己脖颈：“君倾月，你放了我吧。”
不然就死给你看。
那时君倾月背对着她，像是在发呆一样愣怔了片刻。
然后他转过身，一步步走向她。
那一刻她看见他的脸上没了平素的浅浅笑意，整个人都阴沉得有些可怕：“阿素，别逼我挑断你的手筋。”
她闻言只惨淡一笑：“落月山庄满门皆被你所屠，只留我一人苟活，不如一死。”

在他离她仅有一步之遥时，她闭上了眼，然后猛地将簪子用力刺了下去。但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传来，取而代之的反而是耳边利器穿透血肉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君倾月苍白的脸。
簪子刺透了他的手掌，而被护住的脖颈处倒是完好无损。从伤口处涌出鲜红的血，顺着手臂落到她雪色的衣襟，有如雪地中盛开的点点梅花。
“你……”
她一时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而君倾月面上倒是毫无痛色，他若无其事地把簪子拔了出来，然后固执地把它重新塞回迟素手中，顺着簪子滴落的血甚至还是温热的，迟素手一抖，直接把它摔到了地上。

他眼中的神色大概是有些受伤的，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往后的一连几天，迟素都没有再见到他的影子。
后来她才听沈肇讲起那一日，跟了君倾月数十年的奶娘被一群打着剿灭魔教余孽旗号的正义之士残忍杀害，等到君倾月赶到时尸体早就被野狗分食得差不多了。
至于那根簪子，沈肇说那好像是奶娘家祖传的簪子，说是给儿孙讨媳妇用的，再结合奶娘一生无儿无女的背景，手握天下情报网并且想象力丰富的沈肇沈先生大胆跟她推断，奶娘从小把君倾月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还给了他簪子，甚至还有可能和君倾月念叨了希望自己有生之年能够看到君倾月找到一个好姑娘并和她共度余生的愿望。

而君倾月就在奶娘死后想起了她曾经的遗愿，于是带着簪子过来找迟素，没想到迟素这个不解风情的竟然拿着人家的定情信物要寻死还把君倾月给扎了。
末了沈肇点评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呢小素。
迟素垂头丧气地迎合他：“是是，您说得对，我是大**。”
后来听说那根簪子被底下手脚不干净的仆人捡去卖了，等到迟素得知真相想要挽回君倾月的时候离那日早已过去了两年的时间，而那仆人也已经辞退，簪子的下落至今杳无音讯。
回忆过去种种罪行的迟素在密道里第三十七次叹气。她刚刚给君倾月的伤做了紧急处理止了血，这会儿人已经睡过去了，而迟素尽心尽力地给他当人肉靠枕也没有办法挪动，只能在这儿干坐着回忆过去展望未来。

君倾月觉得，自己大概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而梦中光怪陆离，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
从未谋面自他出生就弃他逃走的母亲，还有被他亲手杀死的父亲，和这世间唯一一个对他好的奶娘，每个人都如同走马灯一般自他眼前晃过，最后堪堪定格在迟素身上。
想来这时间倒真的有些久远，他梦见了第一次和迟素的初遇。
那是什么时候？七年前？还是八年前？
迟素在她十五岁生辰那年正式从代理长老手中接下了落月山庄，成为了它的新主人。
继任礼和成人礼双喜临门，整个山庄上下都忙活得热火朝天，又因为宴请了天下宾客，庄内的仆从们个个都忙得脚打后脑勺，热闹非凡。
而迟素自从早晨被侍女叫醒后就被迫套上了一件长得拖地的繁复衣裙，害得她走路都费劲，整个人都憋屈得不行，在宴席上唯一的乐趣就是盯着那个安安静静坐在最里侧角落的大美人看。
目光灼灼，恨不得把人身上戳出两个洞。

君倾月本来就打算象征性在这儿待个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就走人，并且自觉搬了小板凳去角落里坐以降低存在感，却没想到偏偏有个挂了一脑袋珠玉宝饰的小姑娘两眼放光地盯着他这边看，饶是瞎子也能感觉到她那过于热烈有如饿狼一般垂涎三尺的目光。
他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连胃里刚刚平复下来的那阵绞痛也隐隐有了复发的迹象，毕竟这一上午都没怎么进食，不疼才怪。君倾月刚想起身马上走人，却没想到场外忽然传来一声有如杀猪般的嚎叫：“死，死人了！！”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一片哗然，舞乐声也停了下来，只见一个仆从连滚带爬地爬到大殿，口齿不清地念叨：“……死人了……柴房那里……阿福，阿福死了……”
那仆从的主人是个火爆脾气的官家小姐，见他在大殿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便呵斥了一句：“没用的**，怎么这般畏手畏脚的？有话就说！”
闹出这么大动静，迟素有些不快地把粘在美人身上的目光转移到那个仆从身上，顺便还状似无意地扶了扶有些歪的头饰。

“我和……阿福本，本来约好了去清点送来的贺礼数目，但他说小姐要他去拿话本子打发时间，让我等他回来……结果，结果我等了半天也不见阿福回来……便去找他……在柴房……阿福的脸……门……门后……”
他哆嗦了半天，也还是没把话说下去。
敢在落月山庄的地盘下杀人，还偏偏赶得上是在新庄主的继任礼上犯事，这是有人跟山庄对着干呢吧？
出了人命，山庄自然难辞其咎，向那陈姓小姐赔了不是后便去着手排查。
等到那个仆从被人领着从君倾月身旁经过时，他突然浑身一顿，然后指着君倾月大喊：“你是魔教的人吧？阿福是你杀的是不是？我看到过你，你正午时去过柴房！”
“魔教的人为什么会来这里？”
“魔教的胆子愈发大了，竟然敢在落月山庄杀人！”
“滥杀无辜，视人命如草芥！简直混账！”
叽叽喳喳七嘴八舌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君倾月蹙着眉，不动声色地按了按正在绞痛的胃，他今天心情欠佳，一点都不想多和他们废话。
毕竟总不能真的老老实实交待他那时胃疼到没力气走路，靠在柴房旁边缓了半天吧。
而且就算说了这帮人也未必信。

偏偏有几个好事的，见君倾月沉默不语只当他是做贼心虚，其中有一个人甚至还直接拔剑奔着君倾月刺了过来，嘴里一贯喊着今日要为民除害。
为民除害，君倾月心里琢磨着那四个字，只觉可笑。他挥袖挡住那人杀气腾腾的剑锋，却也因幅度过大牵动了脆弱的胃部，突如其来的细密疼痛让他的动作一滞。
“够了！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比武场吗？”
迟素一拍桌子，成功牵制了那位还想乘胜追击的好事青年的动作。
她从上座处走下来，曳地的雪色衣裙让她整个人平白多了几分肃穆意味。
“魔教怎么了？魔教吃你家米了还是烧你家油了？自己没什么本事偏偏还什么破事都往人家身上推，害不害臊啊？”
迟素毫不吝啬给众人翻了个大白眼。
“人是在落月山庄死的，我自然会给诸位一个合理的解释，但也希望各位能给我一些时间，不要乱给别人扣帽子泼脏水，传出去怪不好的。”
不知是有意无意，她的位置刚好可以把君倾月护在身后，他看见她说得摇头晃脑的，脑袋上的头饰也一晃一晃，透着夕阳细碎的晖光，心里涌上一种异样的感觉。
好像她是第一个肯为他说话的人。哪怕他们素未谋面，不曾相识。
“那庄主又是如何知道人不是他杀的？”
闻言迟素挑了挑眉，用一种特别得意的语气说道：“因为我全程一直都在看他啊，他太好看了，挪不开眼睛了。”
君倾月：“……”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