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BG】《久等了》

是陈实的儿子和楚薇薇女儿的故事~
姐弟恋,并且甜虐~

楼主 金在欣YunJae  发布于 2018-01-30 20:20:00 +0800 CST  
一、

楚方奕十年后再次见到陈杨,是在陈氏集团的会议室。
起因是陈氏集团新开发的楼盘住宅间距不达标,侵犯了相邻一栋老居民楼的通风和采光权,楚方奕代表利益受损的业主来与他们协商。
十年时间,不长不短,却足以拉长两个人的距离。
记忆依旧停留在那段彼此依靠,谁也离不开谁的岁月。楚方奕怎么也想不到,再次见面,她会站在陈杨的对立面。
大学毕业后,她进了亚洲地区规模最大的律师事务所,因过人的业务能力,又擅长自我包装和营销,不过两年,她就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律师。今年初更是被调回国内分部,负责公益服务中心的筹备工作。
而小时候那个跟她在假山上玩闹的陈杨,早在去年就已逐步接手集团事务,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他脸上尚带少年人的稚气,眼角眉梢却隐隐透出了英气。
“好久不见。”楚方奕坐在陈杨对面,趁着间隙轻轻抬头看他。
“有多久了?”陈杨亦在看着她,目光胶着,“你可还记得?”
当年的事不宜多说,楚方奕只能刻意回避,然后另起了话头:“陈杨,我们先谈公事。”
“再有三个月就十一年了。”陈杨执起桌上的瓷杯抿了一口热茶,顾自说道,“如今你事业稳定,感情顺利,才二十八岁就过上了光鲜亮丽的生活。作为朋友,我替你感到开心。”
她居然二十八岁了。
楚方奕听陈杨说着,握着文件的手已有些颤抖。
十八岁那年随母亲楚薇薇远走异国时,陈杨才十五岁,送她们去机场的车子刚刚开出大门,他就追了出来,边跑边喊她的名字。
妍慧,沈妍慧。
“那你知道我过得怎么样么?”陈杨的声音将楚方奕游离的思绪拉回,“你想知道吗?”
楚方奕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十年里,陈杨的大概情况她其实都知道。张誩每个礼拜都会发一封邮件,把陈杨一周的生活简单告诉她。
每一封邮件她都很仔细地看,生怕错过关于陈杨的任何细节。
即便这样,她还是想知道,特别想知道。
“不好,很不好。”陈杨淡淡瞥了一眼楚方奕,眼底仍是没有太多的波澜,反而透出了些许浅淡的笑,“夜里一闭上眼睛,我就感觉自己站在车辆穿梭的大街上,耳边净是车子鸣笛和司机的谩骂声,眼前却一片迷糊,看不清方向,也找不到你那辆渐行渐远的车子。”
说出的话和他的语气神态截然相反,楚方奕愣了一阵才反应过来,心头掠过丝丝缕缕的疼惜,她动了动嘴唇,这才发现那个法庭上能言善辩,言辞流利的自己在面对陈杨的时候是如何得力不从心。
“楚方奕。”纤长手指摩挲着文件上楚方奕的名字,陈杨的眉心微拧,“为了不让我找到,居然连名字都改了。不是避我如荆棘,现又为何来找我?”
知道十年前的不辞而别是陈杨心里过不去的坎,可眼下的事更重要,楚方奕长舒一口气,缓缓道:“先把我们的事放一放,日后我会解释。”
这次会议涉及陈氏集团,建筑商和老居民楼业主,事关各自利益,三方各执一词,不仅没有达成共识,会议室现场甚至闻到了硝烟的味道。
日薄西山时,这场冗长的会议才在建筑商答应整改的基础上宣告结束,楚方奕签完和解协议,拎着自己的包转身就走。等候电梯下楼的时候,张誩追了出来:“方奕。”
“张叔叔。”该来的总会来,楚方奕苦笑着回头。
步入中年后,曾是陈实左右手的张誩和林岩溪愈发从容,陈氏集团的很多老员工都说,最像陈实的不是他的儿子陈杨,而是他们两个。
十五年前,陈实因病去世,陈寅成年事已高,而他的儿子陈杨只有十岁,一个太老,一个太小,几乎所有业内人士都不看好陈氏集团的前景。
事实上,由于陈实去世后,陈氏集团一直没有确定新的接班人,集团高层因此争权夺势。那是集团最黑暗的日子,陈寅成接连遭受打击,直接病倒。
若不是张誩和林岩溪站了出来,陈氏集团恐怕早已易主,也正是他们两个十五年如一日,倾其所有的付出才让陈杨飞快成熟。
张誩看着陈杨长大,欣慰于他的沉着稳重,也心疼他的坎坷人生。
命运并没有善待这个出生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孩子,十岁失去双亲,他还来不及难过,为了尽快平息权力斗争的风波,纵然心里有万般不舍,陈寅成还是替他做了选择。
陈氏集团的百年基业就这样压在了他的身上,他只能负重前行,人们只看得到他的成长,却忘记了他还是个孩子,一个刚失去双亲孩子。
在陈杨最需要温暖的时候,大他三岁的楚方奕出现了,这个阳光明媚的孩子弥补了陈杨受创的心。
“既然回来了,就跟陈杨好好聊聊吧。”张誩拍了下楚方奕的肩膀,温和说道,“他一直在等你。”
楚方奕牵了牵嘴角,还想说些什么,就见陈杨一步一步走近。
可能是走得急,他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身上只有英式细条文衬衫,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种英伦贵族的翩翩绅士风度,优雅得无可挑剔。
“我还有几份文件要看,车子已经备好了,就停在楼下。”张誩按了电梯的下行键,又嘱咐了句,“别聊得太晚,早些回去休息。”

楼主 金在欣YunJae  发布于 2019-01-28 19:45:00 +0800 CST  
二、

“去医院或是让沈伯伯过来一趟。”嘴上说着没事,状态看上去却很糟糕,楚方奕既担心又心疼,在陈杨面前难得强硬了一回,“你选一个。”
“我哪个都不选。”心跳得仍是很快,身上也没有力气,陈杨知道楚方奕是在关心他,可还是被她说话的语气伤到,“不用你管,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
见陈杨的呼吸忽然乱了,苍白的手指紧抓着胸口,脸色陡然差了很多,楚方奕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有些过了。
且不说他现在是个病人,就是在以前,陈杨也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是我不好,你别生气。”陈杨挣扎着要直起身,楚方奕连忙伸手去扶,“我来开车,先送你回家。”
“不用了。”陈杨侧身躲开,唇角似乎扯出了若有似无的笑意,“你不在的时候,我都是自己一个人。十年都过来了,没理由现在就不行了,所以真的没关系。”
这话是分明的赌气,甚至还有几分气人的意味,可楚方奕心里还是一阵阵揪痛。
“对不起。”楚方奕握住陈杨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手指,“若非当时没得选,我怎么会离开你,怎么舍得离开你。”
这是自他们重逢以来,楚方奕第一次流露出这样的神态。
“好了,我就是随口一说。”看到楚方奕眼中似有懊恼和自责,陈杨忍不住出言安慰,“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难受得厉害?”陈杨额角又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楚方奕抬手替他擦了擦,“我们先回家,然后再让沈伯伯过来看看,好么?”
楚方奕紧咬着嘴唇,眼中是掩不住的焦急,这让陈杨觉得,若他再不答应,她会当场哭出来。
虽然不想放任自己再像以前那样依赖她,但也见不得她难过揪心的模样,加上越来越不舒服,陈杨犹豫了下,终是妥协。
楚方奕扶着陈杨下了车,坐到副驾驶。
眼前天旋地转的,这么直坐着让陈杨有些受不了,于是调整了座椅半躺下去。
“再坚持一下。”楚方奕开着车,时不时侧过头来看看陈杨。
“你刚说的沈伯伯是谁?”为了让楚方奕专心开车,陈杨强打着精神跟她说话,随口问了句。
“他叫沈乐生,是…是我一个朋友的主治医生。”楚方奕顿了一下,“我那个朋友身体体不好,所以沈伯伯就从前线退下来,专做他的私人医生了。”
她和沈家的渊源,楚方奕不知道如何跟陈杨说。
简单来说,就是她的母亲楚薇薇年轻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男人,从相爱到生下她,只用了一年半的时间。她出生后,那男人给了她们母女最好的物质生活,并竭尽所能地满足她们所有的要求。
除了给她们一个名分,因为他是有家室的人。
好在,那个男人对她们母女很是上心,无论再忙,都会抽时间来看她们。
他给她取名叫妍慧。每回来,都会将她抱在怀里,不停地叫她,妍慧,我的妍慧。
原以为这样平静的生活会一直继续下去,直到那个男人遭人陷害,锒铛入狱,几年后在狱中病死,她们母女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远离故土,颠沛流离了十年。
这十年,为了不连累陈家人,她依着母亲楚薇薇的意思,改了名字,换了姓氏,甚至断了和陈杨的所有联系。若不是他的大女儿沈滟清找到她们母女,那种居无定所的日子她也不知道还要过多久。
沈滟清找到她们后,她的生活才逐渐稳定下来,顺利大学毕业,然后找了份自己喜欢的工作。
年初被调回国内,在一次机缘巧合下,他的儿子沈让找到她,要她拟一份遗嘱,沈让不过比她大两岁,却已经形容枯槁下去,神色倦倦的,整个人看上去憔悴极了。他坐在轮椅上,身上覆着一层厚厚的毯子,每说上几句话,就会停下来咳嗽一阵子,拟定好遗嘱后,沈让要她交给一位叫乔小叶的姑娘。
也是那时候,她才多少知道了些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
明明深爱着彼此,非要闹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她把遗嘱将到乔小叶手中时,那姑娘掩面而泣,怎么也不肯在签字。
想到这里,不知怎么的,楚方奕握住了陈杨的手:“陈杨。”
离开这些年,她只听张誩说,他十六岁就从陈家老宅搬了出来,具体住在哪里,张誩邮件里没有说,所以她并不清楚。
一旁的陈杨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了,楚方奕推了他一下,原本也没用力,可陈杨就像是断线的木偶一样朝她歪过来。
她楞了一阵才发现,在她出神的时候,陈杨居然昏了过去。
心慌无措中,楚方奕边踩油门,边给沈乐生打了电话。
把车停在自己公寓楼下时,沈乐生已经等在那里了。和她一起把昏迷的陈杨扶进家里,沈乐生给陈杨简单检查了下。
“是心律失常造成的昏厥。”沈乐生给陈杨上了监护,输了液,“等他醒了,得去医院做一次详细的检查。”
“是心脏病?”楚方奕的声音有一点点的颤。
“现在还不能确定,只能先给他上了监护,观察下心电图。”见楚方奕紧张得厉害,沈乐生温声劝慰,“目前来看,他的情况还算稳定,你也别太担心。”
“沈伯伯,麻烦你了。”送沈乐生出门的时候,楚方奕情绪平复了些,“沈让最近情况还好么?”
“还是老样子。”说起沈让,沈乐生心里发酸,尽量让语气平缓,“虽说对乔小叶已经死心了,但他变得很消极,病情也一直反复。”

楼主 金在欣YunJae  发布于 2019-01-28 19:47:00 +0800 CST  
沈乐生最近真是觉得力不从心了。
前阵子,沈让病重,又动了一回大手术。他和院里的几位专家彻夜不眠地守在重症监护室,才算是把他救回来。
原以为能暂时松一口气,然而沈让刚转出监护室,乔小叶就拿着遗嘱找了过来,在病房外又哭又闹,非要见他一面。
僵持中,乔小叶被沈滟清的人带走,沈让心绞痛严重发作,脉搏和心率都低得吓人,于是又被急救了一次。
待沈让在药物作用下昏昏睡去,他才从病房回了办公室,然后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院里是绝对禁烟的,但如今唯有它,才能疏缓他心中的郁结。
手机在口袋里一直响,他也不去理会,直到一盒烟抽得没剩几根,他才把接了起来。电话里楚方奕鲜有的方寸大乱,几乎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他只能叹口气,任命般地下楼开车,往她说的地方赶去。
他赶到的时候,陈杨的情况还是有些棘手的,高烧不退,引发了肺炎。上监护,输液,补氧,一番忙碌下来,他已经乏力难支。
好在楚方奕颇有眼见力,学会了拔针后就催他回去休息了。
从酒店出来,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他竟破天荒地生出一种后悔做医生的念头来。
与满身的疲惫比起来,更让他难以承受的是,看着他们饱受病痛折磨。
陈杨恢复意识时,迷迷糊糊中还以为自己在医院,本能地想要坐起来,身子一动胸口又是一阵刺痛,疼得他呼吸一窒,重重跌了回去。
“别动。”有人轻轻压住他的肩膀,“还在输液,别忙着起来。”
陈杨缓缓侧过头,居然看见了楚方奕。他不记得有叫她过来啊,大概是他难受得厉害时不小心按了她的电话吧。
陈杨漆黑幽深的双眸静静地看着楚方奕,一时间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张叔叔给我打的电话。”楚方奕帮陈杨垫高了枕头,好让他躺得舒服些,“他打不通你的电话,急坏了。”
“手机给我。”陈杨声音有些低,气息也不太稳。
“我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说你睡得太沉,没听到。”楚方奕将手机递给他,见他还是想坐起来,就伸手扶了一把,“我手机没电关机了,所以用你的打给他的。”
陈杨眼神一凝,猛地抬头看向她,脸颊边渗出微薄的汗迹,呼吸又加速了几分。许是情绪起伏引起咳嗽,他捂着胸口慢慢伏在床边,一时竟咳得停不下来。
他自小就爱逞强,就算是生病了也会尽力瞒住身边的人,所以他这两次生病,楚方奕都是叫了沈乐生过来。
“放心,我只说了你还有点发烧,没告诉他别的。”楚方奕一边轻拍着他的脊背一边安抚,“他说会帮你跟合作方解释,让你好好休息。”
“谢谢。”咳嗽平息了些,陈杨直起身靠在床头,淡淡道,“又麻烦你一回。”
“又说这样的话。”楚方奕无奈地别了他一眼,端过水杯,“喝点水吧。”
嗓子里烧得慌,这一回陈杨没有拒绝,接过来一口气喝了大半,许是喝得急了,呛着咳了好几声。
“慢点喝。”楚方奕在他身旁坐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还是高,“发烧了也不去看医生,现在恶化成肺炎了,自己难受不说,别人也跟着着急。”
“是你不陪我去。”陈杨抿着唇,很小声地说了句。
“好好好,是我的错。”楚方奕哭笑不得,“那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呗,想吃什么,我去做。”
“你不是要去看音乐剧么?”陈杨低头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
楚方奕一怔,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伸手拿出早已黑了屏的手机,楚方奕懊恼地敲了下额头,打不通她的电话,周子诺怕是急坏了。
她只能借来陈杨的手机,熟练地按了一串号码,陈杨眸光一痛,缓缓低下头去,身体渐渐前倾。
“子诺,是我。”听着周子诺焦急又乱了节奏的声音,楚方奕内疚极了,不停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一个朋友病了,身边没有人照顾,我就过来了。你现在在哪?”
“我在你家楼下。”周子诺平静下来,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还在等你。”
“对不起,子诺。”闻言,楚方奕更加懊恼不安,“我现在…”
“你朋友现在没事了吧,我去接你?”周子诺打断她,半开玩笑地说,“音乐剧怕是来不及了,但还能一块儿吃个晚饭,我都快饿死了。”
周子诺这样说,楚方奕根本无法拒绝,挂了电话,她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又坐下来,跟陈杨商量:“陈杨,我出去吃个饭,正好给你带吃的回来,所以你先自己待一会儿,好么?”
“我没事了。”胸口又是一阵紧缩,陈杨扎着针的手窝握了拳放在身侧,右手的手掌抵在了胸口上,眉宇微拧,似在极力隐忍着痛楚,“你快去吧,别让人家等着急了。”

楼主 金在欣YunJae  发布于 2019-01-28 19:49:00 +0800 CST  
四、

电梯下到一楼,等候在外面的人陆续站进来了,楚方奕还在出神。陈杨正病着,留他自己一个人,她实在放心不下,电梯在她纠结徘徊时缓缓向上,她按了陈杨所在的顶层。
音乐剧今天看不了,可以改天啊,现在她只想陪着陈杨。
用陈杨给她的备用手机给周子诺发了条信息后,楚方奕就用房卡开了门。一进门就听见一声又一声低哑的咳嗽,陈杨伏在床头咳得辛苦,针头早就滑了出来,手背那里青肿一片还挂着血珠。
也不知道他这样咳多久了,楚方奕只能先把人扶着坐起来,陈杨却难受得坐不稳,身子虚软地直往一旁倒。
楚方奕忙伸开双臂抱住他,让他半伏在自己肩上,用双手轻柔地拍抚着他的后背。
半响,陈杨推开她。
陈杨苍白的脸颊上挂着一点点红,他虚弱地靠在床头,垂眸不语。
“好些了么?”见他呼吸平稳了些,楚方奕取了棉签轻擦着他手背上的血珠,“怎么咳得这么厉害,我让沈伯伯再过来看看吧。”
“你怎么又回来了?”陈杨声音暗哑无力,“不是要去吃饭么。”
“我不放心你。”楚方奕坦诚道,“想陪着你。”
“你走吧。“陈杨视线虚落在某处,一字一顿地说,“以后不要管我了,好好过你的生活。”
楚方奕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停下手上的动作,本能地抬起头看他,陈杨神情严肃,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怎么会不管你呢?”楚方奕在他身边坐下,“都说了不会再离你而去。自然不能食言啊。”
“你不再是沈妍慧,我也不是小时候的陈杨了。”陈杨静默了一阵,然后慢慢收回视线望着她,“你我心里其实都清楚,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怎么会回不去呢?”楚方奕倾身抱着他,“我没变啊。”
“你没变么?”陈杨推开楚方奕,眼睛直盯住她,“十岁的时候,你来到我身边,说会一直陪着我,后来呢?”
楚方奕的身体微微一僵。
陈杨目光在她脸上转过一圈,而后靠她更近一些:“你陪我走了一段,在我从过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准备重新开始的时候,你走了,从此杳无音讯。你走得潇洒又恣意,留给我的是之前那种浓重而悲抑绝望。”
“对不起。”楚方奕往后退了退,竭力稳住自己的声线,“招呼不打一声就走,是我的不对,可我当时真的没得选。”
“你刚走的那段时间,我过得浑浑噩噩,不停地暗示自己你不会回来了,就像爸爸和妈妈一样,再也不会回来了。”陈杨似是说不下去,歇了一会儿才道,“因为唯有这样我才有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还有那么多事等着我去做,我不能让自己有事的。”
楚方奕嘴唇发颤,张誩曾在邮件里提及,她走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陈杨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当时只是邮件上的三五行字,都让她心疼又无力。如今听陈杨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她只觉万箭穿心。
“掰着指头过了十年,才习惯孤身一人,你突然又回来了,像小时候那样关心我,照顾我,陪着我。”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陈杨有些承受不住,靠在床头边,声音也慢慢低下去,“你明明刚回来,我却能看见即将到来的离别。楚方奕,你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么?”
“不会再有离别,真的。”楚方奕摇了摇头,认真道,“交给时间去证明。”
“你已经在谈婚论嫁了。”说完这句话,陈杨转开头咳嗽起来,咳到最后,已是精疲力尽,可他竟笑了起来,“还怎么证明?”
“就算以后我有了自己的家庭,我也不会离开你。”楚方奕没有理解陈杨话里的意思,犹自说道,“你始终是我最亲近最重要的人。”
“为什么我只能做你最亲近的人?”陈杨气极反笑。
说着,他握了楚方奕的手按在胸口,说:“之前你离开时,这里也疼过,可如若你嫁给别人,这里就空了。我都这样说了,你还不能明了我的心意么?”
楚方奕的手微微退缩,却被陈杨强按着摸上去,触到一处凹凸不平的地方。
“陈杨…”只念了他的名字,楚方奕的声音就蓦地顿住了。
“所以,你还是走吧。”陈杨放开她,抬手遮住眼睛,“我要的并不是小时候的那种陪伴。”

楼主 金在欣YunJae  发布于 2019-01-28 19:50:00 +0800 CST  
这天以后,一直到建筑商整改结束,楚方奕都没再找过陈杨。
陈杨突如其来的坦诚,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只是现在心里乱得很,理不清对他的感情,更怕她的关心会给他带来伤害。
倒是林岩溪来找过她一次。
年轻的时候,林岩溪就是有话直说的性子。此次来找楚方奕也是开门见山地与她说了过去十年陈杨的详细情况。
“我知道当年的事不是你的错。”林岩溪从公文包拿出来几页装订在一起的纸,推到楚方奕面前,“可陈杨才是最无辜的那个。有些事既然陈杨不会说,那么就由我来告诉你。”
楚方奕伸手接过来,在看明白上面的内容时,脸色渐渐发白:“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离开的当天。”林岩溪侧过头指了指窗外,“那时候这家店周围的路还没规划好,过往的车很多。陈杨追着你跑过来,在前面的弯路出了车祸,胸口处的肋骨骨折,手术中取出来一块碎骨。”
心头剧烈颤动,楚方奕似要将那薄薄的一页纸盯出个洞,连呼吸都停滞住了。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想起那晚触到的陈杨胸前凹凸不平的地方,和纸上陈寅成白纸黑字的签名,一切都让她不得不信。
后面几页是陈实这些年接受心理疏导的记录,轻轻的几页纸犹如千斤重,几乎让她拿不住,楚方奕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张叔叔在邮件里只说陈杨前几年的精神状态很差,我以为他只是一时难以接受,没想到会是抑郁症。”
“你们重逢后不久,陈杨又变得沉默了。”林岩溪面露忧色,“你知道的,抑郁症若出现反复会很危险。我今天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想拜托你,一定不要再刺激他的情绪,这也是老爷子的意思。”
林岩溪公事繁多,只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楚方奕沿着路边一直走,漫无目的的,对周围的热闹喧哗屏蔽身外,满脑子都是陈杨眼底悲伤又孤寂的神色。
本以为只要他们重逢,一切都会变好的,怎么也想不到会搅了陈杨好不容易才有的平静生活。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
四月快结束的时候,沈滟清和许锦年的儿子满一百天,楚方奕受邀参加沈家为小少爷举办的百岁晚宴。
临近出发,有客户过来,耽搁了几分钟,路上周子诺提了车速,他们才没有迟到。到的时候,宴会尚未开始,沈滟清陪着诸位太太坐在沙发上喝茶聊天,许锦年则正在招呼生意上的朋友。
沈家虽不及陈氏集团的百年家业,甚至经历过一场动荡,但沈滟清能力极强,掌权后,凭一己之力,将沈家从濒临破产的深渊带上了一个新台阶,眼下正如日中天,在本地也极具声望。
因此,小少爷的百岁晚宴,前来到贺的人很多。
把周子诺介绍给沈滟清和许锦年认识,看他和许锦年像相识已久的老友一般谈笑风生,楚方奕便和沈滟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寒暄了几句后,她问沈滟清:“听沈伯伯说,沈让这阵子身体好了不少,今天怎么没见他?”
“他在楼上。”原本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沈滟清面色明显凝重,“上午接了乔小叶的电话出去了会儿,下午有些低烧,刚挂完药水,我让他在楼下休息。没什么事的话,就不让他下来了。”
“他还是惦记乔小叶。”楚方奕饮了一口茶。
“哪是说放就能放的。”沈滟清叹了口气,视线与许锦年短暂交汇后,又落在楚方奕身上,“锦年做了许多错事,我原想与他老死不往来,可感情这东西,由不得人,越是控制,越失控。所以我选择遵从自己的心,虽然时常觉得愧对父亲,更无颜面对你和沈让。”
“亲手将自己的父亲送进监狱,只这一件事就可以弥补他之前做的所有错事。”楚方奕倾身握住沈滟清的手,喃喃道,“我想如果父亲还在世的话,也会支持你的选择,毕竟父辈的恩怨不应该牵连到子女身上。至于我和沈让,我们都希望你能幸福…”
楚方奕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想即便她不说,沈滟清也能明白。
沈家正值鼎盛时,沈坤之被捕,最终病死狱中;沈让少年时,被注射了新型毒品,如今虽已解了毒,却拖着一副破败的身体苟延残喘;她刚成年时,因为沈坤之交到母亲楚薇薇手上的U盘,不得不远离故土,过上亡命天涯的生活。
虽然许锦年的父亲许庆华是造成他们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虽然父母之恩,云何可报,慈如河海,孝若涓尘,然而这一切的恩怨在许锦年亲手将许庆华送进监狱的时候就结束了。
“你呢?”沈滟清望着不远处的周子诺,“看得出来,子诺对你很好,你觉得幸福么?”
“也许吧。”不知怎么的,楚方奕又想起陈杨。
说话间,原本井然有序的大厅突然一阵喧哗,楚方奕闻声望过去,然后呆立住。
来的人正是陈杨。
他着一件黑色西装,内搭了件灰色立领衬衣,举手投足间一派优雅绅士作风。
沈滟清忙起身迎了上去,陈杨略微欠身,伸出一只手来:“爷爷这几年过惯了深居简出的日子,加上岁数大了,今日的晚宴就由我替他来了,希望沈总不要介意。”
“怎么会介意呢。”沈滟清与陈杨握了握手,引着他往里面走,“早就听闻陈老爷子的孙子是青年才俊,上次的合作会谈未能见上一面,今日算是补上了。”
陈杨没有回答,目光流转到楚方奕身上,停留片刻后,便别过头去了。
晚宴正式开始后,周子诺带着楚方奕四处跟人推杯换盏,律师这个行业,客户资源很重要,而今晚的宴会,名流云集,正是进一步扩大人脉的好机会。
往常楚方奕是很乐意作陪的,可如今她的注意力都在陈杨身上,瞥见他来者不拒,喝下一杯又一杯的酒后,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心中焦急万分,到了后面,越来越疲于周旋。
“怎么了?”周子诺给楚方奕换了杯水,摸了摸她的头,“看你不怎么在状态。”
“没什么。”楚方奕低下头,掩饰性地抿了口水,“被烟味弄得有些头痛,我出去透透气。”
“我陪你去。”周子诺揽过楚方奕的肩,带着她正欲往厅外走,他们律所的一个客户过来敬酒,他推辞不过,只得附在楚方奕耳边说,“你先去,我过会儿就来。”
沈家的花园,树影婆娑,陈杨坐在树间的藤椅上,两条手臂抵在腹间,正在撕心裂肺地咳嗽。
大概是被这磨人的咳嗽耗尽了所有力气,所以当楚方奕走近的时候,陈杨并没有发觉。
“陈杨。”楚方奕鼻尖发酸,在陈杨面前蹲下身来。
咳得视线模糊的人显然没想到这里会有其他人经过,听到楚方奕的声音,陈杨下意识地抬头,咳嗽有一瞬的凝滞,随即更猛烈地爆发出来,他只来得及勉强转过身,一抹鲜红就落在了掌心。
“我送你去医院。”楚方奕心一抽,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不顾陈杨的躲闪,手忙脚乱地去擦他的掌心。
“不必。”陈杨抽*回手,无所谓地摇摇头,“我没有事。”
“都咳血了这叫没事?”楚方奕手心冒出汗,声音惊慌地不行,本想硬带他去医院,转念一想,沈乐生就在沈家,于是试着跟陈杨商量,“不去医院可以,我带你去楼上的客房,让沈伯伯过来看看,这样可以么?”
陈杨仍是摇头,淡淡地说:“无需管我,你去忙你的。”
说完,陈杨站起来,扶着树干缓了几秒,然后转身往大厅走去。

楼主 金在欣YunJae  发布于 2019-01-28 19:51:00 +0800 CST  
五、

陈杨这样子,显然是身体还没养好,肺炎本就忌烟酒,他刚刚已经咳血了,怎能由着他再回去宴会?
楚方奕又急又气,喊了陈杨的名字,刚要追上去,手腕就被人扣住了。
“怎么在这里?”周子诺板过楚方奕的肩,喘着气说,“里外找了你好几圈,还以为你先回去了呢?”
“这里安静。”楚方奕敷衍着回了一句,接着便转过头去,可陈杨已经走远。
“方奕。”周子诺低下头来,轻轻吻了吻楚方奕的额头,“你最近都心神不宁的,是太累了么?”
“有一点。”楚方奕耳根发烫,不自然地躲了躲。
“等忙完这段,我带你出国散心去。”周子诺不以为意,拉过她的手,道:“今晚喝了好多酒,陪我走一走吧。”
沈坤之生前是个极注重生活品质的人,花园花重金打造得美轮美奂,后来沈家经历几番动荡,沈滟清从香港请了风水大师过来,在花园的中间辟出一条小溪,周边栽满了各种不知名的植物。
楚方奕很是喜欢这花园,觉得缓缓流淌的小溪和满园的花草绿植在月色下有种静谧而美好的味道。
花园并不算大,稍微走几步就到头了。周子诺像是嫌走不够似的,拉着她的手绕了一圈又一圈。
楚方奕见他始终不说话,便开始乱七八糟地想起心事来。
也不知道陈杨现在怎么样了。
她的思绪正不知道飘在哪里,忽听陈杨叫她道:“妍慧。”
楚方奕茫然地转过头,这才发现周子诺已经停住了脚步,正望着站在他们身后的陈杨。
朦胧的月色将他的五官勾勒得格外动人。
他静静望着楚方奕,像是已经看了许久许久,目光如水一般,温柔地从她脸上拂过。
突然地,楚方奕心跳如鼓,忍不住道:“陈杨…”
“妍慧?这是你的名字么?”似是察觉到楚方奕和陈杨之间不寻常的气氛,周子诺看着楚方奕,不确定地问道,“你和陈氏集团的小少爷认识?”
月光寂静无声。
陈杨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握牢楚方奕的手,楚方奕还来不及反应,就已被他拖走了。
楚方奕身不由己地跟着陈杨往前走,未走到沈家大门,周子诺就匆匆跑过来,见他们两手交握,脸色有些发青。
但他自控力极强,马上握住楚方奕另外一只手,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问:“陈少这是要带我女朋友去哪里?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这不太合适吧。”
周子诺的声音沉稳有力,重音落在“女朋友”三个字上,颇有些宣誓主权和挑衅的意思,楚方奕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看陈杨削薄的唇紧抿着,周身那股冷漠的气场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未免引起不必要的冲突,她忍不住出声:“子诺,别这样。”
“放手。”陈杨突然呼吸加重,薄唇吐出几个字,清冷料峭如割面寒风,“如果不想一无所有的话。”
“子诺,你先回去。”楚方奕想息事宁人,更想借着这个机会与陈杨聊一聊,所以挣开了周子诺。
岂料,周子诺猛地上前揪住了陈杨胸口的衣服,将他按在墙上,一拳挥过来,冷笑:“陈少这是在威胁我?巧了,我偏不吃这一套。就算一无所有,我今天也不会让你带走我女朋友。”
“呃…”陈杨的脸色瞬间白得一塌糊涂,周子诺松了手,陈杨背部抵着墙壁,缓缓滑了下去,他低垂着头,手指掩着唇,轻咳了几声。
“你在做什么!”楚方奕推了周子诺一把,蹲下来去检查陈杨的情况,他的脸上挂了彩,手腕被磕得破了一大片,样子看上去有些狼狈。
楚方奕扶着陈杨,但他身上使不出半点力气,头一阵阵的昏沉,忍不住地想要栽倒。楚方奕心慌地不知所措,只能收紧手臂,尽力支撑着他。
“他怎么了?”周子诺也愣住了,“我只是打了他一下,不至于…”
这时,厅里的人听到动静陆续都走了出来,很快他们身边就围了一圈人,楚方奕甚至能听见他们的议论声。
“这不是陈氏集团的小少爷么,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喝醉酒了?”
“早前就听说这个陈少生性孤僻,不爱与人接触。”
“没办法,生在这样的家庭,又从小失去双亲,性格肯定异于常人。”
楚方奕不想陈杨被人议论,掏出手机想给张誩打电话。
“小杨。”有人拨开人群,挤到前面,见此情景,瞪着周子诺质问,“你是谁,这是怎么回事?”
“张叔叔!”楚方奕见是张誩,松了口气,“子诺是我朋友,陈杨他…”
张誩也没工夫计较,扶着陈杨起身,架着他上了停在沈家大门外的黑色轿车。
“方奕,我…”周子诺站在路边欲言又止。
“再怎么样你也不应该动手,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谈。”楚方奕送陈杨到车上,然后走到另一边拉开车门,跟着坐了上去。
陈杨在路上先是剧烈地咳嗽,后来又咳了血,人近乎昏迷,张誩不敢耽误,决定送他回老宅。
“不送他去医院么?”楚方奕觉得不可思议,人都这样了,回老宅有什么用?
“已经让林老联络了医生,老宅的治疗设备也很齐全。”张誩一边开车一边解释给楚方奕听,“小杨对医院很排斥,家里的私人医生是林老的徒弟,医术在国内数一数二的。”
楚方奕点了点头,接着又说道:“今晚的事这么多人看到了,明天的报纸上不知会怎么写,要不要…”
“放心吧。”张誩一副尽在掌握中的模样,“最多就是写沈家小少爷天资聪颖,沈家的事业后继有人,别的一句也不会多提。”
凭陈家集团的财力和势力,要压下这件事,实在是轻而易举。楚方奕放下心来,抽出纸巾替陈杨擦了擦额上的汗。
陈杨似乎被惊动,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陈杨。”楚方奕屏住呼吸,“感觉好点了么?”
陈杨并不答她,额头无力地靠在她肩膀上,冰冷汗湿的手握住她的,目光冷凝道:“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楼主 金在欣YunJae  发布于 2019-01-29 14:30:00 +0800 CST  
陈杨从花园回到大厅后,念及他这阵子肺炎一直反复,张誩原想送他回去的。
可陈杨说提前离场对陈氏影响不好,坚持留到最后。张誩是看着他长大的,深知他并不喜欢这种觥筹交错的场合。
拿陈氏当幌子,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可以名正言顺留下来的理由罢了。
就像今晚的宴会他本是不想出席的,看到楚方奕的名字出现在宴会名单上,突然就改变了心意,忍着不适出席,只为与她见上一面。
临时开了个会,来的路上又碰上晚高峰,紧赶慢赶好不容易赶在宴会开始前到沈家,陈杨的视线扫了一圈,最后定定落在楚方奕身上。
张誩看的很清楚,看到楚方奕的那一刻,陈杨一向波澜不惊的眼眸闪着一抹明亮的光,然而看到站在她身旁的周子诺后,那抹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压抑低沉的脉脉暗涌。
于是,张誩隐约猜出了陈杨连日来的反常是因为什么。
嘴上说着为了陈氏留下来,对前来进酒的人,陈杨却连敷衍都不肯给了,时不时望一眼窗外,像是在期待着些什么,又好像只是习惯性的一个动作。
到了后面,张誩发现他眼底的暗涌也没有了,只有刻骨的疲倦排山倒海的席卷而来,将他俊郎的容颜完全淹没。
张誩看他状态不对,又一次开口劝说,这一次陈杨答应得很快。
去跟沈滟清道别的时候,她正与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者聊天,他们只好站在一旁等。张誩觉得这位老者的背影很是熟悉,他在脑海里快速回忆,试图搜索出与他的交集来。
有句印第安谚语说:该来的总会来。
待张誩想起这位老者是谁,想带陈杨离开的时候,陈杨已经走到沈滟清和这位老者年前。
“您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么?”陈杨竭力维持面上的平静,可声线依然颤抖,“楚薇薇母女被许庆华的人追.杀了近十年,许庆华被绳之于法后她们才得以回来?”
“这个…”
沈滟清显然没有想到陈杨会突然出现,三年前,张誩主动来找沈让,说是掌握了些线索,可以找到楚薇薇母女,他提出合作,唯一的条件是不能让陈杨知道。
当时他们还不是很理解张誩的用意,直到陈杨正在接受心理疏导的消息被曝出来。
“张叔叔,你也一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沈滟清的吞吐尽收眼底,陈杨转过头看向张誩,“所以我是唯一不知情的那个?”

楼主 金在欣YunJae  发布于 2019-01-31 19:07:00 +0800 CST  

六、

楚方奕扯了扯唇,想要回应陈寅成,但嗓子似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倒是江筎月拉过她的手,细细打量着她,眼底是毫不掩饰的疼爱。
陈杨接受心理疏导那几年,陈寅成几乎动用了所有能调动的力量,想把楚薇薇母女找回来,然而却总是慢别人一步。他隐约觉得,有一股神秘的势力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
他原想将这股势力揪出来,只是刚掌握了些线索,陈氏集团就出现了大的动荡,更让他心惊的是,他甚至收到了匿名邮件,对方以陈杨的性命作筹码,警告他不要再插手这件事。
陈氏集团几经风雨,陈寅成又在血雨腥风中浮沉了一辈子,他虽不怕任何人,但也不敢拿陈杨去赌,所以只能妥协。
说是妥协,也只是不再与这股势力作对,私底下依然让张誩找寻楚薇薇母女。
“回来了就好。”江筎月看着楚方奕单薄的有些过分的身子,难过又心疼,“这些年苦了你们母女了。”
“都过去了。”楚方奕看了眼陈杨的房门,既而转过头,对陈寅成夫妇郑重地鞠了一躬,声音苦涩,“对不起。当年许庆华步步紧逼,离开虽不是我的本意,但却又伤害了陈杨,让他这些年饱受情绪的折磨。”
“傻孩子,这不是你的错。”江筎月连忙扶正她的身子,安慰道,“小杨接受心理疏导以后,已经好多了,如今你也回来,他会痊愈的。”
“嗯,我会陪着他的。”来老宅的路上,看着陈杨痛苦辗转,楚方奕的心口似是堵了一团吸了水的棉絮,沉闷地无法呼吸,那时她就下了决心,他曾失去的陪伴,日后她会加倍补回来。
“妍慧…”陈寅成眸光闪烁,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你这次回来还会走么?”
“不走了。”楚方奕摇头。
“那就好。”陈寅成长吁一口气,“你知道的,他父母亲去世对他打击很大,就是那段时间,他性格变得很孤僻,唯一亲近的人就只有你了。小杨性子像极了他母亲,感情上拗得要命,所以若再让他经历一次离别,我怕他会走极端。”
楚方奕鼻头酸楚,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不会再有下次了。”楚方奕郑重保证。
陈寅成夫妇毕竟上了岁数,日常饮食和作息都有家庭医生严格管控,楚方奕与他们聊了不多时,家庭医生就过来催促他们回房间休息了。
陈杨这里有祝修之和张誩守着,楚方奕也在旁照顾着,陈寅成夫妇便随家庭医生回房间去了。
陈杨还没醒,已经用了药,他的脸色却还是苍白,眼睫毛覆在下眼睑,连唇都是淡色的。
楚方奕听到祝修之和张誩在外间低声的交谈。
“小杨肺部的炎症有加重的趋势,明明一直在治疗,怎么就是不见好转?”祝修之的语气中带了几分疑惑。
“莫不是他又不遵医嘱,把药丢掉了?”张誩很快推翻了自己的猜想,“可这段时间我跟岩溪是轮流看着他的,他很顺从。”
“这就奇怪了。”祝修之叹道,“看来得找个时间,再给他做一次全面检查。”
祝修之和张誩交谈完,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陈杨的病很严重么?”楚方奕面带忧色,肩膀抖得厉害。
“倒也不没有。”祝修之亦是眉心紧蹙,“只是不清楚是治疗方案有问题,还是他的身体又出了差错。”
“之前我们见面,他晕倒了。”楚方奕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沈乐生开给陈杨的药,递给祝修之,“当时他拒绝去医院,我找了沈伯伯过来,沈伯伯说是心率失常导致的,具体的病症得去医院检查过以后才能确定。我本想带他去的,可后来因为我男朋友的事,陈杨一直疏远我。他这次生病恢复得慢,是不是因为心脏的问题?”
祝修之看了一下药瓶上的标签,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张誩凑过来,低声问:“怎么了?”
“但愿不是我想的那样。”祝修之将陈杨的点滴流速调到最小,转过身对张誩和楚方奕交待,“我得回医院一趟,大约两个小时内回来。若小杨醒过来了,有什么事及时给我打电话。”
张誩送祝修之出门,回来后就在外间处理工作上的事。
前几日陈氏集团海外的一家塑制分公司突然起火,好在发现及时,才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和公司损失。这件事实在蹊跷,林岩溪亲自飞过去主持大局,他留在国内维持集团上下的正常运作。
祝修之刚走不久,陈杨就醒了过来,沉默地盯着楚方奕看。
楚方奕在床边坐下来,低声唤他:“陈杨…”
陈杨没有应她,浅色的眸底染上一抹沉色。
楚方奕陪着他坐了一会,陈杨脸色愈发得难看,苍白之中隐隐透出些青色。
“还是难受么?”楚方奕忍不住出言,“我去给祝医生电话。”
“为什么不告诉我?”陈杨抬手拽住楚方奕的手腕。
楚方奕有些犹豫地望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生怕刺激到他的情绪。
“为什么不告诉我?”陈杨固执重复着,幽冷的声音轻轻擦破空气,带来一种诡异的阴郁。
他的手背上还扎着针,楚方奕放平胳膊,反手握住他,试着组织语言:“当时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我根本来不及做什么。”
“是么?”陈杨嘴角扯出一抹冷硬的笑,“十年的时间都不够你哪怕给我打一个电话的么?”
“我怕连累你。”楚方奕如实回答,“我那么在乎你,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你因为我的事而受到牵连,何况你还小,何必与我一同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为什么周子诺就可以呢?”陈杨身体微微一颤,侧过头看着楚方奕,眸光中的沉郁更盛,“只要与你在一起,什么样的日子我都甘之如饴,你知道么?”
“我知道。”楚方奕无力出声,“对不起,是我错了。”
陈杨挣开楚方奕的手,撑着身子靠坐起来,侧着脸背对着她。
过去的事,他知道她没得选,他要的哪里是她的道歉。
不过是想要一个态度,不是那种因为顾及他而妥协的,是发自内心的,就像她选择周子诺,让他陪她分担一样。
他其实一点都不贪心啊,为什么她就是给不了呢。
陈杨背对着她,楚方奕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她只能站起来,绕步走到他面前。
却见陈杨抬手仓促揪住前胸,身子一软朝她歪斜过来。
“陈杨,你怎么样?”楚方奕匆忙伸手,慌慌张张抱住他,“我请祝医生过来好不好?”
陈杨手握成拳下意识地按在胸口,下一秒又强迫自己收了回来,接着便粗暴地扯掉了手背上的针头,然后将头抵在枕头上,呼吸紊乱成一片喘息。
“陈杨!”楚方奕慌得方寸大失,掏出手机想打给祝修之。
陈杨说不出话,只死死捏着她的手腕阻止她的动作。
“陈杨,你听话。”楚方奕抱着她,已经带了哭腔,“不要折磨你自己,我会心疼。”
陈杨不为所动,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楚方奕只觉得眼里潮湿得过分,就快要招架不住时,张誩带着祝修之和肖雯走了进来,肖雯从药包里找了几粒药片,递至陈杨面前:“小杨,先吃药。”
陈杨没有接,而是将药片打掉了,神色冷漠得仿佛事不关己。
“你不想吃药是么?”肖雯又重新倒了几粒,再次递给陈杨,“或者我给你打镇定剂?”
“陈杨,求求你不要这样。”楚方奕又惊又怕浑身发抖,“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楼主 金在欣YunJae  发布于 2019-03-20 16:19:00 +0800 CST  
“小杨,我们不该瞒着你。”张誩知道陈杨为何生气,在一旁劝道,“这事是我们做错了,你想怎么惩罚我们都可以,就是别跟自己较劲。”
陈杨一张脸惨白如纸,嘴唇是淡淡青紫,渗出的冷汗打湿了鬓角,胸前的衣料一片凌乱褶皱,明显正在承受巨大的痛楚,一屋子人急得团团转,认错了,软话也说了,可他就是不肯乖乖配合。
这时,肖雯把药片收起来,示意楚方奕噤声并往后退开,自己则微着叹气说:“方奕没见过你情绪波动的样子,都快被你吓跑了,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
肖雯给陈杨进行心理疏导的这几年,他的心结除了杨汝,就是楚方奕了,若杨汝是他所有悲戚情绪的源头,那么楚方奕就是他的调剂药。
话音刚落,就见陈杨的脊背绷紧,心知是她的话起了作用,肖雯把药片放到楚方奕手心里,楚方奕立刻会意,向前走了几步,把手伸到陈杨面前:“把药吃了好么?”
楚方奕咬着下唇,眼眶泛红,那模样着实让陈杨不忍心,这才终于将药片接过,借着肖雯送过来的水咽了下去。
陈杨躺了一会,也许是药效渐渐发作,他的脸色稍稍缓和,不再冷漠刺骨,虽然还是苍白得厉害,但人已经平静下来。
楚方奕浸热了毛巾,为他擦拭额头上的汗,动作是一如既往地,细致又轻柔。
祝修之取了听诊器想为陈杨检查,肖雯拦住他,使了个颜色,告诉他和张誩,出去说话。
房间里重归于静,楚方奕在床边的沙发上坐下来,将陈杨覆在眼前的头发拨开,陈杨下意识地躲闪,她索性用两只手摁住他的头,让他看着她。
“关于同我分担这件事,如果你都不可以。”就在刚才,楚方奕理清了思绪,陈杨自小依赖她,即便她不辞而别,重逢后陈杨也没有和她生气,除了有一点他非常介意,那就是她与周子诺的感情。所以她安抚地捏了捏他的脸,“那么子诺,或者其他人,就更不可以了。”
陈杨倚在床头静静望着楚方奕,眼底的沉郁虽然散去了些,只是先前温和清澈的眼睛里,如今是大片大片的哀伤和疲倦。
“陈杨,给我一点时间。”楚方奕用手将陈杨的嘴角往上推了推,试图挤出一个笑来,“我会把感情的事处理好,以后有事会第一时间告诉你,可以么?”
“要妍慧…”陈杨抿了抿唇,哑着嗓子说,“可以把妍慧还给我么?”
到了后来,陈杨一遍一遍的呓语,像是没意识一般,楚方奕干脆把他揽在怀里,不停轻拍着他的后背,耐心地回应着:“我在呢,在呢。”
快破晓时,陈杨才睡安稳了。
楚方奕静静注视着他,这样彼此陪伴的时刻,连时间的移动都被冲淡了。
“方奕。”肖雯走进来,低声说,“出来一下。”
来到外间,楚方奕才发现张誩和祝修之都没走,这样一来,他们四人都熬了整夜。
肖雯凝神想了片刻,眼神聚焦在楚方奕脸上,直接道:“我初步怀疑,小杨的抑郁症复发了。”
“是因为我的关系?”楚方奕似是早已心里准备。
“应该是的。”肖雯想了几秒,慢慢地回答,“当年你的离开,将他潜藏已经的症状彻底激发出来,但这些年控制得还不错,甚至快痊愈了,所以照理说,你回来后,对他的后续治疗是能起到积极作用的。他比之前更焦躁不安,我猜是因为内心的极度不确定导致的。简单来说,就是他其实怕你再度离开。”
楚方奕说不出话,凭空生出一种悔不当初的感觉。
早知道会让陈杨如此痛苦,年初就不应该回来的啊。
和母亲楚薇薇一起待在欧洲,远远关心他,岂不是更好。
“你别吓唬她了。”祝修之看不下去,推了肖雯一下,转而对楚方奕说道,“咱们肖大医生擅用夸张手法,只要不让小杨不高兴,他的症状就不会太明显。他又只听你的话,你待在他身边,多哄着他,目前看不会有太大的事。”
“你这样说倒也对。”肖雯抵着下巴,“不过方奕是律师,平日里工作肯定很忙,还要抽时间谈恋爱,哪能一直陪着小杨啊。”
“我可以的。”楚方奕急急道,丝毫没有察觉被祝修之和肖雯给套路了。
张誩眼角抽了抽,虽说决定与谁在一起,是楚方奕的自由,他们没理由因为陈杨喜欢她,而对她进行道德绑架。但楚方奕对陈杨,早已超过小时候相互陪伴的那种感情,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
他们私心是为了陈杨,却也由衷希望楚方奕能看清自己的心,找到对的人。
“最近公事太多,岩溪又在外出差,小杨就先拜托你了。”想到林岩溪传过来的资料,张誩就头大,怎么料不到,许庆华在监狱里仍不死心,竟还想着东山再起。他跟沈滟清讨论过,未免受制于许庆华,得加派人手暗中保护他可能用作筹码的人。
比如陈杨,再比如楚方奕和许锦年。
“嗯,张叔叔放心。”楚方奕把目光投向祝修之,“祝医生,关于陈杨的心脏…”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经不起繁冗的检查,等他缓几日再说好了。”一说起陈杨的身体,祝修之正经起来。
“那如果要照顾好他,我该注意什么?”楚方奕认真问道。
“一定要做好保暖,注意保养,当年车祸始终是留下了病根,天气变化,他容易感冒发烧不说,腰上的旧伤也容易发作,眼下他心脏有出现了心率失常,再不及时调养,有可能会导致更严重的心脏疾病。再就是控制好情绪,情绪剧烈起伏也会给他的身体造成负担。总之,还是防微杜渐吧,若像他父亲那样,就来不及了。”


楼主 金在欣YunJae  发布于 2019-03-21 18:42:00 +0800 CST  
八、

楚方奕动作果真麻利,一小时不到就把祝修之报的菜品做好了。
“方奕啊,你手艺可真好。”祝修之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赞不绝口,“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菠萝炒饭。”
“慢点吃。”楚方奕又给祝修之盛了碗菠萝炒饭,转而问陈杨,“要尝尝么?”
陈杨面前只有一小碗菠菜面,这面楚方奕是花了些功夫的,很好地将营养与美味融合在了一起。不过陈杨胃口本就不好,又生着病,用筷子搅动半天,也只是吃了几根。
陈杨先是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
楚方奕给他盛了小半碗,还时不时给他夹菜:“多吃点。”
“你就别忙了。”祝修之嘴里塞得满满的,“这小祖宗多难伺候啊,能勉强吃两口已是给足你面子了。”
“哪像你,吃相跟非洲难民似的。”陈杨又喝了几口菠菜面的汤,大概楚方奕在身边的关系,他的心情明朗了些,开始反击祝修之,“活像遭人虐待了一样。”
“你没虐待我么?”祝修之瞪圆了眼睛,对楚方奕哭惨,“做人难呐,你一不在,他就换着法子折磨我。所以还请施主您行行好,把这妖孽给收了吧。”
楚方奕被逗得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握了握陈杨的手,语气轻松地安抚他:“祝医生真是块活宝。”
吃完饭佣人要洗碗,楚方奕不想麻烦别人,让陈杨先去楼上休息,自己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陈杨不知道怎么了,仿佛一刻都不想离开楚方奕,跟着进了厨房。
“他的常用药没有了,我去医院取,顺便消消食。”祝修之拍着圆鼓鼓的独肚子,对楚方奕叮嘱道,“你先陪着他,他还没有退烧,若一会儿热度又上来了,给他敷冰袋,我很快回来。”
“好。”楚方奕送祝修之出门,“小心开车。”
回来的时候,陈杨正站在水槽前洗碗,楚方奕将他推出厨房,他便坐在餐桌旁看着她,过了一阵,大概是耐不住孤独,站起来从身后抱住她。
“怎么了?”楚方奕停下动作,自然地回头,丝毫没有觉得陈杨的这个动作过分亲昵。
“没什么。”陈杨犹豫了一下,低声开口,“这十年,你和楚阿姨过得挺苦吧?以前你最不会做饭了,每次一下厨,厨房就如遭到一场浩劫。”
“不苦的。”十年居无定所,倒让她学会了自食其力,除了偶尔的脆弱和惦念陈杨,她没觉得苦,“若没有那十年的经历,我可能连自己都顾不过来,更别说照顾好你了。”
陈杨把头抵在楚方奕肩膀上,没有答话。
楚方奕和陈杨在客厅闲聊了一阵,九点不到就带他回上楼休息了。
本想着今晚可以让他睡个好觉,没想到刚躺下不久,陈杨就觉得身上忽冷忽热,冷汗一层又一层,浑身都是湿漉漉的,呼吸沉重而急促。楚方奕给他量了体温,烧到三十九度多。
“很难受么?”楚方奕给祝修之打了电话,他已在回来的路上,“再坚持会,祝医生就快回来了。”
“还好。”这样躺着,陈杨觉得胸口发闷,只得慢慢坐起来,“别担心。”
“怎么总不见好呢。”楚方奕扶他坐直,在他身后垫了软垫,然后给他敷上冰袋。
陈杨觉得头晕乏力,没力气再和楚方奕说话,靠在她肩膀上逐渐昏沉了。
楚方奕握着他的手,心里酸酸地疼。
好像自打重逢,陈杨就一直在生病,他以前虽然清瘦,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脸颊上一点肉都没有。
将陈杨抱在怀里,轻拍着他脊背,楚方奕想告诉他,苦难已经结束,从此以后,她会陪着他,过他想要的生活,做他想做的事。
手机在这时候响了,楚方奕连忙接起来,唯恐吵到陈杨。
“方奕,你在哪呢?”是同事林知路。
“怎么了?”电话那边有些嘈杂,楚方奕将手机移开了些。
“子诺喝醉了,吵着要去找你。”林知路和周子诺是大学同学兼室友,毕业后一起进了现在的律所,感情好得不行,“你们最近怎么了?子诺每天都心事重重的,这不下了班硬拉着我来喝酒,我们坐下后,菜还没上齐呢,他就喝得烂醉。”
“我现在有事走不开。”楚方奕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能麻烦你先带他回去么,我明天再跟他好好聊聊。”
“你还不知道子诺的脾气么?”林知路叹道,“我看啊,今天你要不过来,他能把自己喝进医院。”
挂了电话,楚方奕转头看陈杨,见他已经醒了,却靠着她的肩膀一动不动。
“吵到你了?”楚方奕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
“没有。”其实手机一响,他就醒了,只是没力气,也不想动。小时候他就喜欢这样靠在她身边,这种亲近的感觉,让他觉得很安心。
楚方奕见他没有起来的打算,她也没动,任由他靠着,两人就这么静静依偎着,仿佛时间都倒退了。
手机在这时又响了起来,楚方奕看了一眼,挂断了,之后想到周子诺那边的情况,终究是有些不放心的。
“刚才的电话…”到底是不想看她为难,陈杨先开了口,“万一真的有事呢…”
“我说过了,不会再留你一个人。”楚方奕替他掖了掖身上的毯子,声音很温柔也很坚定,“等祝医生来了再说。”
正说着,祝修之就推门进来了,看到陈杨清醒着,小小惊讶了下。
“情况比我想得要糟糕,不过他能醒着等到我来了,就说明也没有太糟。”祝修之给陈杨挂上药水,探身过来检查了一番,发现他无法躺平,皱眉往他的输液瓶里加了其他药剂。
楚方奕感觉自己有限的智商,突然消化不了祝修之的话了,于是直接问道:“那他到底好还是不好。”
“这我也说不好,等他退烧了,得去医院做一次详细检查,然后对症下药。”
“嗯。”楚方奕心疼死了,在陈杨身边坐下来,低声说,“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他的。”
胸口突然像撕裂一般,痛得难以安抚,一时间,意识都要被抽离了。陈杨闭目忍着,隐约间听到楚方奕和祝修之说要出去一下,便下意识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楚方奕回头,那种刻骨的冰凉,让她心里一紧。
拉着她的手蓦然用力,似是在找些支撑。
“陈杨…”楚方奕在这个瞬间决定不去了。
“去吧,他在找你呢…”几乎在同一时间,陈杨松开了手。
那通电话,他还是听到了。
一直到林知路说的地方,楚方奕才反应过来。陈杨嘴上说着让她走,心里肯定是想她留下来的。若她真的走了,后果是无法预料的。
他会怎么想,会以为在她的心里,他是没有周子诺重要的。
楚方奕狠狠敲了下自己头,正要打电话给林知路,就被人拉进了怀里,周子诺低沉的声音带了些惊喜:“方奕,我就知道你是在乎我的。”
“你没喝醉?”楚方奕从周子诺怀里退出来,脸上除了难以置信,更多的是埋怨。




楼主 金在欣YunJae  发布于 2019-03-26 22:44:00 +0800 CST  




【前面更新被度娘吞了,也不知道那句话有违禁词。下次更新还是看冒泡人数,多多冒泡,有文看,啦啦~

楼主 金在欣YunJae  发布于 2019-03-30 09:31:00 +0800 CST  
陈杨虽然语调平平,但却稍显气弱,听得楚方奕更加惶恐不安,同时更加确定他是受伤了。
若她下山的时候没有分神,他没有过来接住她,他是不会受伤的。
想到这个,楚方奕既心疼又愧疚,眸中蒙上一层雾气。
张誩提了车速,以最快的速度送他们回了陈杨一直住着的酒店,车停在负二层的停车场,祝修之那辆令人瞩目的红色卡宴已经在那了。
他本想一起上去的,无奈手头上有工作要处理,只得再次请楚方奕帮忙照顾陈杨。
其实过去十年陈杨每回生病,张誩和林岩溪都是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的,那时候陈氏集团大大小小的事,几乎都需要他们亲力亲为,忙得只能见缝插针,趁陈杨睡着或治疗的间隙用电脑远程指挥。
即便如此,他们也从未将陈杨托给别人。
如今他和林岩溪工作量都比从前少了许多,之所以在陈杨和工作之间无一例外地都选择了后者,倒不是他们不关心不在意陈杨了,而是楚方奕回来了。
于陈杨而言,楚方奕不是别人,是无论他如何得不舒服,只要她在身边就够了的存在,所以陈杨有她照顾,他们很放心。
私心里也是希望给他俩单独相处的机会的。
楚方奕小心地扶陈杨下车,用张誩给的卡摁了电梯。
自十六岁开始陈杨就住在陈氏集团的这家酒店里了,经理从酒店的四部电梯里留出一部,专供他日常出行。
所以他们进电梯后一路畅通无阻,没用几分钟就到了顶楼。
“你们真是好兴致啊。”祝修之在客厅走来走去,听到开门声立刻停下来,“居然去度假村未开发的山上徒步。”
他边调侃他们手上的动作也没停,抬手和楚方奕将陈杨扶到了沙发上。
陈杨脸色已是煞白一片,似乎是腰部不能受力,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坐着。
“你得躺下来。”祝修之看了看他的气色,简单一句诊断,“我只能先帮你舒缓疼痛,明天得去医院进一步治疗。”
陈杨浓密的长睫微垂着,他虽然痛得意识模糊,楚方奕也在尽力掩饰,但他依然能感觉到她前后情绪的巨大落差。
她是在自责吧。
眼下他浑身上下像是散了架,而接下来要做的治疗会更让他辗转难捱,再被她看到,她的心理负担怕是会更重。
“我没什么事,有祝医生陪着,你先去洗个澡吧。”陈杨干裂的唇抿出一抹弯翘的弧度,“你看你灰头土脸的。”
“我想陪着你。”他想支走自己的意图太过明显,楚方奕一听就明白了,她摇了摇头,握住了他的手。
陈杨暗叹,经历那么多以后,这姑娘果真不像小时候那样好糊弄了。
祝修之让陈杨趴在床上,褪去衬衣后,右侧的腰际一片淤青,印在他瘦削、线条优美的背上别提有多违和了。
楚方奕像是被一只手捏住了心脏,慌张地伸手去遮,手刚触到陈杨,他就痛得一哼,嘶哑的抽气声听得她鼻头发酸。
她不忍再看下去,祝修之推了理疗仪过来,加了几剂药物给他热敷。
陈杨痛得一头虚汗。
“跟他聊聊天,分散他的注意力。”祝修之交代楚方奕,“不然他晕过去只会更麻烦。”
楚方奕转过身,吸了吸鼻子,开口道:“今天来的乔小叶你认识么?她和沈让是一对苦命的恋人,我很早就想给你讲他们的故事了…”
陈杨无力地捏了捏楚方奕的手心,示意他想听。
“该从哪里说起呢,十五岁那年沈让从一群毒*贩手中救下了乔小叶,原以为他们有一个偶像剧般的邂逅,那么之后会很甜很美好,可上天跟他们开了一个又一个玩笑。这十五年来,他们明明相爱,却不断相互利用、相互伤害,直到两败俱伤…”
陈杨眯着眼,手指颤动了一下。
热敷结束后,祝修之动手给他背部做艾灸和推拿。
一整个疗程下来,陈杨痛到几乎虚脱,靠在楚方奕怀里,头无力后仰。
“陈杨…”怀里的人气息衰败,了无生息一样,楚方奕眼睛里一阵刺痛,努力遏制的恐惧又开始在心底滋生蔓延,吞噬着她的每根神经和五脏六腑,“你醒一醒。”
“扶他躺下来。”祝修之配了药水给他输液,“他没事,你别太担心。刚开始复健那会儿,可比这吓人多了。”
不知是陈杨之前的情况真比这次严重,还是祝修之不会安慰人,楚方奕匆忙背过身去,眼泪滑落脸庞。
“欸,你别哭啊。”祝修之扯了纸巾想帮她擦,又觉得不太合适,瞬间就有点手忙脚乱了,“我刚才就是吓唬你啊,他真没事,就是体力耗损太多,睡过去了而已。”
楚方奕陪陈杨到凌晨,眼皮沉重地垂了下来,她帮陈杨掖了掖被角,打算去阳台吹吹冷风。
站在阳台往外看,平日里喧嚣的街市此刻一片寂静,有几盏车灯在眼前快速掠过,渐渐和夜色融为一体。
或许是楚方奕在身边,祝修之夜里睡得很踏实,早上不期然起晚了。八点多还有台手术,于是赶忙洗漱出门,连楚方奕做的早餐都没工夫吃,只塞了片三明治放包里,走前再三叮嘱,等陈杨醒了带他来医院。毕竟撞在岩石上那一下不轻,保险起见还是拍个片子,顺道把拖了许久的心脏检查做了。
因为愧疚难当,楚方奕心情仍是十分低落,颓然地坐在床边的地板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腕被陈杨倏然扣住,她眼底的迷蒙之色还未褪去。
“你醒了。”楚方奕抽回手,俯身问道,“感觉好一点了么?”
望着落空的手,陈杨明显地僵硬了一下。
为何对他突然疏远,是他做了什么事惹她不高兴了么?
“饿不饿?”可楚方奕的声音分明如常,“我做了你爱吃的薏米粥。”
陈杨提了一口气,手撑着床要坐起来。
“慢一点。”楚方奕往他后面塞了几个靠枕,“我去给你盛一碗过来,一会儿要去医院,祝医生在等着我们。”
“不用。”陈杨想拉住楚方奕,手悬在半空顿了下,最终小心地扯了扯她的衣角,“没什么胃口。”
“没胃口也要多少喝点。”楚方奕放软了声音,“不然哪有体力去做那繁冗的检查。”
“你是不是…生我气了?”陈杨很小声地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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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金在欣YunJae  发布于 2019-04-23 23:18:00 +0800 CST  
十一、

“我没生气啊。”陈杨毫无缘由的一句道歉,让楚方奕听得云里雾里的,她在床边重新坐下来,捏了捏他的手,笑道,“好端端的,干嘛道歉。”
“那你刚才…”陈杨说了半截,止住了话头。
或许是他太敏感了,他握住的是她的右手,两个人的姿势有些别扭,她要转过身来,所以才抽回手的吧。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楚方奕微微探起上半身,蜻蜓点水般地吻了吻陈杨的额头。
“刚才我只是在想事情,不是故意的。”很显然,楚方奕已经明白陈杨的话里的意思,看他拧着眉头,她只觉得头脑发热,不自主地吻了过去,“补偿你了。”
虽说只是轻微触碰,楚方奕的心还是狂跳到快要失控了。
陈杨耳尖红了,隐隐觉得楚方奕心思不一样了,想去探究,却又提不起勇气。
房间里异常地安静,他手心握紧又松开,终于还是拉过楚方奕,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闭眼吻了过去。
楚方奕瞪大了眼睛,只觉得唇齿间一热,陈杨的清冽气息瞬间弥漫开来,一阵轻柔的缠绵过后,陈杨松开她,眼底含笑,“这样才够。”
楚方奕有些发窘,打从心里面鄙视自己,都多大年纪了,居然被一个吻搅得失态成这样。
“刚才在想什么?”好在是陈杨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在想昨天的事。”楚方奕抬头,似乎措了辞,自责全写在脸上,“我宁愿自己受伤的。”
“假如我们对调下,面对昨天那种情况,你会怎么做?”陈杨问道。
“我当然会…”楚方奕反应过来了,其实她和陈杨是一样的,都把对方看得比自己重要。
“所以啊,没什么好过意不去的。”陈杨抬头,看向楚方奕,“我是自愿的。”
“我知道了。”楚方奕郑重地点了点头,而后说,“那吃点东西?上午要去医院做检查的。”
早餐楚方奕是花了心思的,陈杨却没什么胃口,甚至闻到这味道还有点反胃,所以只喝了一小碗粥,连筷子都没动。
即便是这样,陈杨气色比刚醒来时还是差了一截。
楚方奕不敢再让他多吃,快速收拾了碗筷,从厨房里出来时,陈杨已经换好衣服在客厅等她了。
近六月的天,虽然温度不高,可是非常闷热,没有一丝风。往往这时候,医院总会把空调温度调得很低,陈杨抵抗力弱,未免他再着凉了或是交叉感染,楚方奕从衣帽间拿了件厚外套,临出门前还给他戴了口罩。
虽然觉得她太过小心翼翼了,但陈杨又很享受这种被用心在意着的感觉。
赶上早高峰,高架堵车,开到医院已经十点多了。祝修之在楼下等了很久,他们车子刚驶进住院部大门,他就迎了上来。
他大概已经跟心内的专家做了评估,强烈建议陈杨住院,陈杨不知是紧张,还是排斥医院,整个人都很不在状态,半响才回了句不住。
昨天他撞到了腰,现在走路还是重心不稳,祝修之不放心,先带他去做了核磁共振,目送他们进去后,楚方奕在等候室想用手机处理些工作上的事,但这里信号不好,做核磁共振大约需要三十分钟左右,她算了下时间,决定去放射科楼下的餐厅。
时间还早,餐厅里没什么人,工作人员在闲聊。
楚方奕点了杯咖啡,找了处靠窗的位置坐下。昨天周老给她发了条信息,说是老家那边的户籍管理部门给他打了电话,说居民户籍信息属于个人隐私,必须让代理律师拿着法院开具的调取证据通知书过来,方能开证明。
上周,她依周老的意思向法院申请了先于执行,并在之后的提交证据过程中发现在和秦阿姨领了结婚证后,周老便把她的户籍迁到了他们家的户口簿上,如此一来,只要他们拿到证明,即便周博再怎么否认,他和秦阿姨就有了法律上的赡养扶助义务。
周老一家的户籍在老家周家镇,距离本市三百多公里,楚方奕找当地的一位律师朋友,托他去一趟户籍管理部门,那朋友后来告诉她,申请已被受理了,证明开出来后会快递过来。
当时户籍管理部门既然已经答应了,为何现在又突然说走程序,周博那么有手段的人,肯定会从中阻拦的一切对他不利的证据,楚方奕对此并不觉得奇怪。
这证据是整个案子的关键,她想亲自去周家镇一趟。
在航空公司的官网上买了最近一班飞机,楚方奕想了想,又买了当天晚上回来的票,案子下周就要开庭,加上陈杨还生着病,她不能长时间留在那边。
给周老回完消息,楚方奕走去前台买单,在这间隙,餐厅的工作人员问了她的名字,然后递过来一份快递,她接过来看了一眼,发现只有收件人是写了她的名字,而寄件人那一栏空着。
“给我的?”楚方奕满是疑惑。
“是的,前面快递员送来的。”工作人员解释道,“送到前台就走了。”
楚方奕点头道谢,付好钱后拿着快递走出了餐厅。
拆掉外面的快的打包袋,里面是纸质的大号信封,很轻。
楚方奕掂了掂,有个椭形的物体随着她的动作上下动,她猜不出这是什么,索性撕开了信封,将信封倒立。
毫无防备的,一枚子弹落在了她的手心里。
楚方奕瞬间大惊失色,差点腿软跪到地上,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她将那枚子弹紧握在手里,深呼吸了几次才接起电话。
“楚律师。”电话那端,周博似乎气定神闲,“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么?”
“你到底想做什么?”这时候已经到了饭点,餐厅外来往的人很多,楚方奕走到
一处角落,压低声音说,“没想到周老板这么大人了,还喜欢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楚律师忘了这枚子弹了么?”周博笑起来,“当年这枚子弹让我永失所爱,这滋味一点不好受,我这人吧好奇心重,如果这子弹打在你最在乎的人身上,你会怎么样呢?”

楼主 金在欣YunJae  发布于 2019-05-19 18:00:00 +0800 CST  


楼主 金在欣YunJae  发布于 2020-04-14 19:49:00 +0800 CST  

楼主:金在欣YunJae

字数:23665

发表时间:2018-01-31 04:2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4-15 00:49:5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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