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角受伤吧】(bl 佣兵)未济 既济

执刑的人急急完成了任务,在雷的反复催促之下,他们几乎没有计数,照着感觉打得差不多就完事了。
而在队伍外的那个人,在雷的特殊照顾下,挨完以后就一直没能起身。直到教官们上车离开,队员们对着他骂出了自己母语最脏的脏话,才一个个动作僵硬地回了帐篷。人渐渐散了,夜晚终于归于平静,余钦还一个人静静地趴在那儿,一动不动。
他没有死,只是不敢动。
背上渗血的伤口已经干了,反倒是更偏下的位置,并不算薄的训练裤都被抽破了,更别说布料下的两团肉变成了什么样。
余钦半睁着眼睛,颤抖的嘴唇轻轻磨在沙子上,他全然地放松,任由疼痛和屈辱感冲击自己的大脑神经。
从小受过的教育、经历过的舒适生活、和父母教导的自尊善良,在这一刻全部散成了灰烬,他宁愿失去记忆,也许才能更好地接受现在的自己。
这个肮脏的、狼狈的、屈辱地趴在地上的,绝望的自己。
他不愿再想下去。
余钦逃避般地闭上眼,泪水就汹涌地流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余钦从沙地中缓慢地支起身子,一点点挪动着爬了起来,他没有往帐篷走去,仅仅是看了眼门口零星点点的血迹,就头也不回地向着训练区迈步行进。
夜风很凉,挂在身后的破碎衣衫被吹得轻轻飘起,伤口反复挤压下,余钦疼得昏昏沉沉,步履却没有减慢。
跌跌撞撞地走了许久,他总算看到了训练区微暗的灯光。
白日里吵闹喧嚣的训练区此刻空荡荡的,除了零星几个抱枪倚着石头休息的守卫,就再没见到其他人。闭目休息的守卫极为警惕,余钦还没踏上水泥地,训练鞋不过是在草地上蹭出了些微声响,就有几名守卫忽然睁了眼,戒备地拿枪对着他。
余钦双手放在脑袋两侧,示意自己没有武器,他僵硬地转过身,用嘶哑的声音解释道:“我只是来换衣服。”
守卫放低了枪口,但还是瞪着他,没有丝毫的信任。
没有再解释的欲望,余钦放下手,牵扯起肩背的一阵疼痛,冷汗又冒了出来,也许是他看起来完全是一副随时要倒下的样子,守卫稍微放低了戒备,又坐了回去,半眯着眼盯着他。
摇摇欲坠的人撑着走进了衣物领用处,咬着牙脱下破碎的衣物,看了一眼背后,有好几处撕裂的伤口泛着血,但已经是干透了的暗红色,出乎意料的是,臀腿上没有明显破皮的伤口,只有淤紫发黑的一片,可哪怕轻轻触碰也是疼痛难当。
换上干净的新训练服,余钦把自己挪到湖边,守卫已经放下戒备,听见声音不过是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就又闭上。
水泥地上还残留着中午那滩暗红色的血迹,没有人清理,其实仔细看,周围还能发现不少已经浅红或者发黑的印记,不知到底是什么留下的。
找了一块相对干净的草地,余钦平趴了上去,微风刮过湖面,带着些微泥腥味,呼吸着晚风,余钦的精神慢慢放松下来,眼皮也轻轻阖上了。

楼主 谨庠  发布于 2019-05-20 19:02:00 +0800 CST  
梦里的场景非常混乱,在别墅旁的人工湖边,和童年伙伴一起嬉笑打闹,父亲远远地坐在岸边钓鱼,怡然自得的听着小孩儿稚嫩的童音,转眼自己却掉进了湖里,耳边传来不太清晰的喊叫声,冰凉的湖水中是一片漆黑,他拼命挣扎,但没有人伸出援手,他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画面又忽的变成一片烈火,他身上的衣物被烧得焦黑,喉咙也被浓烟呛得喊不出声音,眼见着火圈把自己围住,眼眶一阵刺痛,他忍不住紧闭了眼。
昏暗中有大量的脚步声靠近,他隐约闻到美食的气味,脑海中又浮现精美装盘中的鱼子酱和甘甜香醇的冰淇淋,肚子诚实地发出了咕咕的声音。
然而画面中又突然响起枪声,血红的颜色漫过了眼前的整片黑暗,非人的惨叫声在耳边响起,余钦突然惊醒过来。
随之苏醒的疼痛让他禁不住地呻吟出声,但转了转僵硬发酸的脖子,他发现天色只是蒙蒙亮,训练区的人依然很少。
只是身后的空地上已经摆上了长桌,十几位穿着负责食物供应的人正在忙碌着准备早饭,这大概是梦里那些脚步声的来源了。
短暂休息过的余钦认命地爬起身,趁着没人赶紧安稳地吃一顿早餐。

随着训练区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余钦也回到了集合点。
经过昨天教训的人陆陆续续都来得很早,虽然个个都是一副休息不够的样子,昨天开始训练时天已经完全亮了,而今天的黎明时分,四周还有些昏暗,人就几乎到齐了。
被医疗队接走的人,也一瘸一拐地出现了,伤处只是被简单地包扎固定住,他们几乎是半残的状态,显然没经过怎样的治疗休养,就被赶回来了。
七点,雷准时出现在集合点,他扫过队伍,平静冷漠的眼神中没有半点波澜,训练即刻开始。

用数百个俯卧撑与负重深蹲热身,是雷的习惯,他只用规定好时间,要求不停的做,就可以抱着手臂去一边,冷眼旁观着所有人挣扎到彻底脱力。有几位助教配合着在队伍中监督并且故意刁难人,时不时地踩住或者踹上一脚,停下来了又可以理所当然地抽上几鞭。
那几个骨折的人叫得尤其惨烈,助教丝毫没有因为他们的伤情而变得仁慈,仍然按照一致的要求,逼迫他们不要停下,有人实在无法继续,就被助教拳打脚踢重鞭加身。
毒打之下,有几个人变得奄奄一息,翻滚的力气都没有了。
余钦闷头压榨着自己的体力,痛苦在莫大的恐惧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起来,他强迫自己不要去看,但一句句求饶求救声还是准确无误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别打了…”
“求你…”
“救救我…”
没人敢回应,甚至大多数人都是极其冷漠的,视若不见地继续做着自己的动作。
一直无动于衷的雷终于走了过来,他面无表情地垂眸看着地上的人,问:“要我救你吗?”
那人的身子歪向一边蜷缩着,像是肋骨断了,口鼻里冒出血沫,他没有气力抬眼,只是微不可见地点了头。
雷从身后掏出手枪,上膛扣动扳机,眼睛都未眨一下。
枪声鸣起,周边几个人不约而同地身体一震,余钦闭上眼,温热的血液已经淌入他的掌下。
“还有谁需要被救?”

楼主 谨庠  发布于 2019-05-20 19:03:00 +0800 CST  
09 第二天(上)
经过难熬的一小时负重深蹲,所有人终于等到了宝贵的三分钟休息时间。
余钦力竭地跪在地上,手撑着暗红色的地面,心下默数着数字让自己清空大脑,大腿还在抽搐个没停,前一天的酸痛也开始发酵,汗水顺着下巴掉落在水泥地上,啪嗒作响。
默数到一百五十四时,雷的秒表滴答响了一声。
“三分钟到,所有人跟我来。”

助教们驱赶着人起来,凡是还能喘气的,再怎么没有力气,也被逼着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了,身边还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有的人绕过了,有的人直接跨了过去。
雷把人带到一个巨大的泥水池子边,池子是下凹式的,有二三十米长,十米宽,上面覆着一张铁丝编成的网,离水面大概三十公分左右的距离。
余钦注意到池子边放着的变压器,意识到事情不会太简单。
“一百趟,时限一个小时。”雷说明道,“超出时间按秒计数。”

所有人拥挤着跳下池子,几位有训练经验的人立刻匍匐着往前爬去,姿势动作都极其熟练,很快就甩下后面的人一截。
余钦小心翼翼地模仿着他们的姿势,四周的人快速动作着,不时溅起的泥水飞到他的眼里嘴里,瞬间就蛰痛得睁不开眼,只能凭着记忆往前爬去。
触到前面的池壁时,身体突然一阵刺痛,几乎是同时的,身后响起一声声尖叫,所有还在池里的人都遭了殃。
电流的作用没有停留太久,余钦撑着池岸,奋力爬了上去。

上了岸用手刮去眼边的泥水,余钦才看见,站在池边的雷教官踩着一根水管,还在时不时地往里注水。水面越来越高,意味着,越往后呼吸换气的空间越小。
顾不上身后越来越熬人的疼痛,他加快速度往起点跑去。
人群一个个地跳进水池,匍匐,闭着眼往前爬,时不时地集体惨叫一声,疲惫和痛苦折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而水面还在逐步升高。
不消多时,水面离电网只有一个头的距离了,大多数人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尽管岸边还有不停辱骂催促着他们的助教,但沉重的泥水与力竭的四肢还是让人心有余而力不足地缓慢爬行着。

楼主 谨庠  发布于 2019-05-20 19:03:00 +0800 CST  
最后一趟结束时,余钦费力地翻上池岸,转了个身仰躺着,他用尽全身力气举了手,示意完成。立刻有人把他拖向了起点,身后的伤摩擦着地面,他也麻木得什么反应都没有。
“超时三十七秒。”雷平静地报出时间。
三十七…
余钦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担忧。
他真的已经拼尽全力了,即使已经喘过了这十几秒的气,他仍然提不起一点力气,浸湿的布料紧贴在身体上,整个背面的伤都已经痛到麻木,他也撑过来了,可即使这样,还是要记三十多下打。

休息了半分钟,余钦还是被助教赶起来站着了,他摇摇欲坠地站在队列中,看着还清醒的人一个个爬上岸举手示意,也看着一个又一个的黑色人影从水中浮起。
没有人再爬上来了,池子里的水被迅速抽干,助教下去拖出了三具尸体。
余钦看不下去地转过头,眼眶泛了红。
他没有任何办法,也没有能力去做什么,他只能不管,只能离开,如果顾上他们,也许漂浮在水里的就会是自己。

重新列了队,余钦所在的一排只剩五个人,雷扫视着队伍全员,开口道:“很好,只剩下二十八个人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最初从车上下来时,明明有四十多人。才不到两天,只剩下二十八人。
雷继续说道:“我们的训练分为几个阶段,第一阶段,目标是淘汰一半以上,看来这个目标即将就要完成了。”
队列里依然没人作声。
“自由活动,三分钟后在这里集合。”雷抬手看着秒表,拇指一动,所有人迅速散开,疯了般地往一个方向跑去。

此时大多数小队都还没结束上午的训练,空地上没有多少人,但食物已经供应上了。
余钦就近喝了杯水,又拿了能点当饱的东西,就边往嘴里塞边火速跑回集合点。
嘴里满当当地塞着食物,余钦上气不接下气地抵达集合点,背对着雷教官疯狂咀嚼。
人陆陆续续的到了,余钦咽下口中的食物,看着雷教官冷漠地拿着秒表,给迟到的人说了数,当场就提鞭罚完了。
“接下来,去车上领负重。”雷抬手指了辆卡车,后面的门已经开了。
余钦走近车门,入眼是一车厢的黑色背包,背包并不算太大,但他领了一个,拖下车时差点没被直接拽下去,这起码有三十公斤重。
背上以后能站稳都是个奇迹,余钦腿软着走了几步,晃晃悠悠的,差点没跌倒。

一群人背着包,拖着沉重的步伐跟在两辆越野车后面,经过还在训练的众小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他们一直跟着走到某个山脚时,余钦才意识到,漫长的负重越野就此开始了。
而此时,阳光正烈,背后的伤饱经泡磨,似乎又开始渗血,而不受控制颤抖着的腿,包括膝盖脚踝,也都已经酸软。
雷与其他教官一同跳下车,轻装上阵地边走上山,边下了命令:“用最快的速度翻过这座山,再跑回宿舍,就可以自由活动。对了,应该不需要我再提醒清算时间是几点吧?”
没有一个人接话,他也毫无所谓地对天鸣了一枪,“开始吧。”

楼主 谨庠  发布于 2019-05-20 19:05:00 +0800 CST  
10 第二天(下)
到了一天中最热的时候,阳光直射着每个人的头顶,即使是在山里,都没凉快多少,入夏的持续高温使得植被树木都更显干枯,但好在没有下雨,否则山地不知要泥泞成什么样。
队伍拉得很长,没有助教在前面带路,他们走在队伍两侧,预防有人绕路偷懒,雷走在最后面,用简单粗暴的手段驱赶着落在后面的人。
“啊——”又是一声惨叫从后面传来,几个人回头看了看,但因为树林草丛的遮掩,什么也看不清楚。
“看什么看?想看不如滚下去亲身体验一下!”
教官的呵斥让那几个人悻悻地收起好奇心,继续往前进发。
队伍一片沉默,除了粗重的喘气声,和训练鞋踩在泥土草从的声音,就再没有其他的动静。
余钦抬起满是汗水的脸颊,向远处眺望,去往山顶的路还根本看不到头。

队伍又行进了一会儿,酷热和疲惫消耗着他们的体力,大多数人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仿佛在无尽地往上攀爬,余钦手脚并用着,伸手抓住能够得着的树木,脚下用力一蹬,跨过一条泥沟。
这里的地形非常复杂,泥土间除了大大小小的石块,还有一些本不属于这里的东西。
烧焦了的红色布料,破破烂烂的黑色鞋底,各种颜色的弹壳,和莫名松软的泥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表的腥臭味,余钦一边爬着,一边感到头皮发麻。
“很好!”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不远处传来,余钦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听到身后的人喊道:“按这速度下去,还不如我直接把你们就地处决了。”
“同意,老子还懒得陪了,真是群死猪,慢吞吞的。”一位助教附和道。
所有人都闻言一僵,随即加快了速度,甚至有人还跑了起来。
这种时候还有力气跑的,都不是正常人,余钦暗想道,不过确实,会出现在这里的,除了他,还能有几个正常人。

楼主 谨庠  发布于 2019-05-20 19:05:00 +0800 CST  
太阳慢慢往山下爬去,山中的温度稍微下降了一些,如果不是求生本能逼迫着,余钦几乎想就地死亡了。
背带死死压在肩上,上半身都发麻了,而一直在行动的下半身,也几乎是要失去知觉。神情麻木地,余钦在一片橙色阳光下闷头攀爬着,寻找山顶只会让人更疲惫,他早就放弃给自己所谓的希望了。
队伍越拉越长,渐渐的,人都分散开,形单影只的,余钦也只能听见自己的动静了。
他实在是走不动了,在一条泥沟前停了下来,他没有力气跳过去,只好靠着树,无力地滑坐下去。
不能休息。大脑发出了这样的警告。
余钦很清楚,一休息,可能就很难继续坚持了。但他真的太累,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突然放松下来,身体的疲惫都返成一股麻劲儿,四肢传来无法形容的酸痛感,很难受,不是明显的酸胀,而是一种隐隐的,仿佛发酵在骨髓里的酸胀感。
他抬头,后脑抵着树干,汗水顺着喉结流了下去。
阳光已经不刺眼了,照这情况看,大概不出一两个小时,天就要黑了,天黑了,很快就会到八点了。
一想到仿佛永远也赶不上的八点,想到上午拼尽全力也还是要挨的三十七下,汹涌的消极情绪突然就淹没了他。
何必要爬呢,都已经这么痛苦了,也无法活下去。
别说明天,就是今晚,或者一个小时,五分钟,这一刻,余钦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去。
就像这昏黄的阳光,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乌云遮住了。

树后传来一阵轻响,来人轻松地翻过枯倒在地的树干,落地像猫一样安静,他皱着浓黑的眉,走到了余钦身边。
“我没说过可以坐下休息。”仿佛沾染上了夕阳的温柔,雷的声音也稍显和缓了一些。
余钦半睁开眼,浑身已经麻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他试图开口说话,但干涩起皮的嘴唇紧紧的粘合在一起,发不出声音。
冷血教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靠坐着的人胸膛还在微弱的起伏,瞳孔也没有散开。
“偷懒,二十。”他卸下身后的鞭子,把人踹翻过去,抬手就抽。
半张脸摔在了泥里,剧烈的疼痛从臀腿出传来,余钦还是被逼着喊了出来。
“啊——住手!”
唇间粘连住的死皮被猛地撕扯开,瞬间渗出了几滴鲜血,知觉被强硬地唤醒过来,余钦本能地挣扎了一番,二十下很快就过去了。
“起来!”雷又狠狠一脚踢在胯骨,把人踹翻过来。
余钦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他疼得缩起身子,捂着胯骨发不出声音。
无视了那张被惨痛染白的脸,雷弯腰抓起他湿漉漉的前襟,直接把上半身拎离了地面。
只听一声闷哼,手下的重量又沉了几分,那人恶狠狠地瞪着他,身体沉住了力往下坠,雷被拖得往下了一瞬,又立刻拧着眉头把人拎得更高。
“反抗教官,四十。”毫无感情地,雷吐出这句话。
呼吸粗重地,余钦红着眼眶怒吼道:“二十四十今天又是上百!怎么不直接打死我算了,何必计数!”
雷的眼神闪动了一下,随后用力把人往地上一推,语气也染了些许情绪,“死不死是你自己的事,挨得过去就活,挨不过就死,我只负责按着数目打,因为你犯了错。”
“我犯错?我到底犯了什么错,我好好一个大学生,家里遭遇变故不说,还莫名其妙被扔在这种地方,是我想要的吗?他们就是要把我折磨死,可我做错什么了!”余钦紧紧攥着拳头,脖子上的血管都气鼓了,可说到最后几个字,却忍不住哽咽了。
雷却近乎无动于衷地一脚踩住他的肩膀,抬手扬起鞭子,声音极冷地说道:“弱小就是错。”

楼主 谨庠  发布于 2019-05-20 19:05:00 +0800 CST  
四十下乱鞭甩过,雷没再看脚下的人一眼,只留下了一句话,就神情冷漠地离开了。
“想死在山里,随意。”

肩负沉重背包的人一个个穿过黑暗的沙地,出现在挂着照明设备的黑色帐篷边。
他们脸上露着疲惫虚脱的神情,汗像从头顶浇下来的水一样,抵达目的地时,大多都软绵绵地倒下去,沾了一身的沙子
雷背着手跨立在帐篷前,手中秒表上的数字快速翻动着。
七点三十四分,只到了七个人。

八点整,抵达终点的人数上升到十六个。

八点二十七,第二十四个人倒在了帐篷前。
“二十七。”雷报出数字。
站在周边的教官应声走向队伍,每个人都赏了二十七下鞭子。

八点三十三分,一个人身子前倾着往帐篷缓慢走来,他右手紧紧缠握住肩带,身后被拖着的是沾满泥沙的黑色背包。
他意识昏沉地走进眼前昏暗的灯光里,在完全失去意识前,听到了雷一贯冷淡的声音。
“三十三。”
余钦在黑暗中扯出一丝微笑。
他到了。

眼前倒下的人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两条手臂肿胀了一圈,左手上净是一圈圈淤紫色的勒痕,可想而知被紧紧缠住的右手是什么样子。
他看了一眼肩带,是与背包的连接处断裂了。
两名助教上前收拾了一下,刚解开缠在手上的背带,手心指腹的血泡就显露出来,昏迷过去的人没有一点反应,助教伸手探了探脉搏,回头示意还活着。
听着身后挥鞭的破空声和惨叫声,雷走近瘫软着失去意识的人,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小罐嗅盐。

刺激性气味唤起了余钦急促的呼吸,身体猛地清醒过来,经历了片刻的迷茫,他看清楚了眼前熟悉的沙地。
“没有人可以逃避惩罚,昏迷也不行。”
雷无情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第一次,余钦感到了一丝庆幸。
他还活着。

楼主 谨庠  发布于 2019-05-20 19:06:00 +0800 CST  
外面还是那样的一片漆黑,不知道睡了多久,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告诉他现在是几点,他实在睡不安心。
不过短暂的休息多少还是让人恢复了一些体力,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小跑去训练区。
二十公里的路程,让余钦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去思考一些事情。
起码在刚开始的时候,是的。

经过这么些天的折腾,余钦一直像是被浸泡在痛苦中,反复的刺激、恐惧、悲伤、绝望侵袭着他的内心,但直到那晚,在他数不清,但认为自己绝无可能挨过的二百四十六条鞭子下,他第一次意识到,哪怕大脑清晰地告诉他会死,恐惧把他逼到了绝境,但死也不会那么容易。
求生本能是强大的,他不想死。
即使在在雷教官问起,“还有谁需要被救”时,他也想过开口请求速死,但又不知为什么,他撑得那么筋疲力尽了,这句话也依然说不出口。

虽然在过去的短短十天里,他一直在恐惧种种,无论是生命的威胁,还是胜过切肤的痛苦,他一直不敢想所谓的“活下去”。
但今天在山林里,当他陷入从未有过的绝望中时,没有任何人关心自己的痛苦,没有任何人在意自己的死活,别人想要他死,而他偏偏真正触碰到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他想活。
这一切都实在是不太对劲了。突然发生变故的生活,上一辈的恩怨谜团,以及自己来到训练营发生的这一切。
他就算死,也想死得明白些。

训练鞋踩在沙地,不一会儿,沙子就倒灌进了鞋里,很不舒服,但余钦没有停下,这几天的经验告诉他,不要在没有到达忍受极限的时候停下,即使停下后也可以继续行动,但那只会让他感到更痛苦。
虽然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痛苦上,对他没有半点好处,但大多数时候,也并不是他想放才放,而是痛苦太过强烈,他无法抗拒感受到它们。
僵硬的肩膀麻木了一天,此时也开始慢慢恢复了知觉,伴随着难忍的刺痛感,余钦试图给自己转移一下注意力,他想到一个问题。

训练营没有提醒时间的装置。
这实在是一个大问题,因为教官并不会因为这一点而放松对时间的苛刻要求。如果不解决,就意味着每晚睡不了安心觉,也意味着所有时候,都必须要拼命赶速度,余钦这两天深受其苦,已经吃了太多没有时间感的亏。
他必须试着找到时间感,在不借助钟表的情况下。
最简单的办法,是猜。
最笨的办法,是数。
比如现在,他看见远方的湖面,可以估计现在这个距离到训练区,要花多长时间,下次根据自己的步数,可以估计出路程,和不同状态下的速度。
如果能够成功的话,以后遇到有时间限制的问题,起码心里能有点数。

说干就干,余钦在心里默数起来。

楼主 谨庠  发布于 2019-05-21 19:45:00 +0800 CST  
抵达集合点时,余钦疲惫地喘着粗气,心里默数到了第八十三个一百。
一百三十八分钟左右。
两个多小时,且不算没开始计算的路程,光是能看到湖后到训练区,都花了这么长时间。
守卫还是那副样子,听见声音先戒备了两分钟,发现来人没带任何武器,只是晃晃悠悠地往衣物领用处走去后,就放松了警惕,又躺回去眯着。
夜晚的训练区虽然算不上空无一人,但起码安静,没有白天的枪声惨叫声,也没有帐篷的呼噜声,余钦甚至都要有点喜欢上这里了,如果地面没有血污,对这里也没有那么恐怖的记忆的话。
拿了套干净的训练服,余钦走向洗澡楼,这里的灯光永远开着,不知是多晚或是多早都会有人使用的原因,还是这公司就只是太有钱以至于懒得省这么一点水电费。

忍住了好奇心,余钦没再特意去看身后的伤,那对他没有任何意义,除了增添痛苦和恐惧,这两样他已经拥有得够多了。
不过低头脱下裤子时,胸前的鞭痕还是清晰地映入了眼帘,是雷教官在山里打的那四十下,和清算迟到的三十三下造成的。从锁骨肩头到腹部,甚至大腿都有几道,覆盖面积很广,不过庆幸的是,看着都不算太严重,相比起之前在后背上见到的伤痕。
花了点时间,余钦找到一个水柱不那么急的淋浴头,忍着寒凉站在水流底下,闭着眼简单冲洗了一番。

换上干净衣服走回那片之前睡过的草地,余钦找了一块没人倚着的石头,跪着趴在上面。
心中已经默数到了第十一个一百中的,三十。
一千零三十,大约17分钟,这是他从走进训练区到现在花费的时间。
枕着酸痛肿胀的手臂,余钦再入梦乡,补一个回笼觉。

楼主 谨庠  发布于 2019-05-21 19:45:00 +0800 CST  
12 羞辱
天蒙蒙亮,队员零零散散地抵达了集合点,余钦已经吃过早饭,跨立站在湖边,闭眼休息着。
“妈的,没有任务还让老子这么早起…”一阵骂骂咧咧的粗犷声音传来,枪械教官极其烦躁地下了越野车,搓着还没清醒过来的脑袋,走向集合点。
队伍迅速整顿排列整齐,看见教官不耐烦的表情,几个人不约而同地身体一僵,突然想起昨天没有端枪两小时。
但似乎教官此刻并不关心这个,他拧着眉扫了眼紧绷着的众人,用他那嘶哑的嗓子粗声问道:“还**剩多少人?”
队伍沉默了片刻,没人回答。
“我说,今天该在这儿的,到底有多少人?**,你们都聋了还是哑了么?”
“二十五。”有人回答道。
突然,教官拔出腰间的手枪,只听两声枪响,那位回答问题的人脚下就出现了两个冒着烟的弹孔,距离他的训练鞋才不过一两厘米的距离。
那人瞬间屏住了呼吸,肩膀紧紧绷着。
“这都¥%的第几天了,还不会回答问题么?”
教官大步走到那人面前,怒目瞪着对方,鼻尖几乎要贴在那人脸上。
那人后颈的肌肉紧缩着,闭眼大喊出声,“报告教官!今天应到二十五人!”
“你这个**,绕湖跑三圈再来靶场训练!”教官怒斥着,泡沫星子喷了人一脸。
“是!教官!”不敢抬手擦哪怕一下,那人立刻转身往湖的方向狂奔过去。

训练营的世界仿佛没有规则,一切全凭教官心情。
领着大气不敢出的二十余人,枪械教官黑着脸来到了靶场,没有像上次一样让大家自由练习,这次他命令所有人都领了一把突击步枪,锁了保险后,从最基础的站姿据枪一路挑剔到各种行进躲避的动作,但凡有一点不顺眼的地方就操着一口N国风味的英语骂起粗话,用词脏到甚至把一个人都骂吐了。
其他人半蹲着据枪看着前方,在一连串的骂声中听见压抑过的呕吐声,也不自觉地感到一阵反胃。余钦由衷庆幸起自己的英文词汇量并不算太丰富,虽然偶尔也能分辨出某些指代生殖器的单词,但在这么粗糙的发音下,他也不太能明白教官在描述的到底是怎样的东西。
这样的挑剔打骂持续了整整一个早晨,休息的时间完全被体罚代替了,所有人都饥肠辘辘起来,教官仿佛听不见越来越频繁的肚子鸣响声,仍在拿着似有若无的错误刁难着一位看起来枪械经验丰富的队员。
“呼…呼…”
早上那位被罚绕湖跑的队员终于出现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走了几步,在教官身后站住。
“报告教官!我已完…”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被一个充满杀意的眼神吓得噤声。
“没看见我还在指导别人动作吗?滚一边去,做完五百个俯卧撑再跟我报告!”
那人肉眼可见地深吸了一口气,又不敢发作地,找了片空地倒下做起俯卧撑来。

楼主 谨庠  发布于 2019-05-21 19:47:00 +0800 CST  
突如其来毫无理由的挑剔和辱骂让所有人精神紧绷着,无时无刻不得注意自己从手指到脚尖的摆放位置。
不知不觉间,靶场的其他训练队伍已经换了好几批,午餐时间的混乱嘈杂声也渐渐消失了。
在饥饿、疲惫、精神紧张的三重作用下,余钦的眼前又开始不时地发黑起来,一上午都在端着近十斤重的枪,手腕和肩背都是不停歇的刺痛酸麻,他还在心中默数着,现在这个站姿端枪的动作,已经持续至少三十分钟了。
不少人开始轻微地摇晃起来,枪口也不稳地晃动着。
教官在一边打了几个弹夹的子弹,似乎还是有些无聊,他从一地的弹壳里捡了一颗,稳稳地立在了一个队员的枪口上。
那人立刻屏住了呼吸,强行稳下颤抖和晃动。
“空着端太无聊了,每个人都放个弹壳吧,掉一次六十个俯卧撑,或者二十鞭子,自己选。”教官总算说了句不那么脏的话,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离开了靶场。

没过多久,教官一脸愉悦地回来了,手上拿着的是两瓶啤酒和一盘牛排,他走到队伍正前方坐下,安逸地独享起午餐。
说一点都不动摇,肯定是假的。弹壳掉下来的频率瞬间上升了不少,队伍里大部分人都趴下做起俯卧撑来。
那个被罚五百个俯卧撑的人,此刻又在一边不停地做翻滚了,教官灌了口啤酒,看着那人晕头转向的狼狈样笑出了声。
“滚完两百下了没啊?”
“报告教官…没有!”那人一个前滚翻摔倒在地,又惯性地爬起来正准备弯腰往前翻,脸上挂着的是完全迷茫的表情,显然他自己也记不太清了。
教官嗬嗬地用力笑了两声,又命令道:“别翻了,接着把那边的弹药箱扛回仓库吧。”

天色渐暗,余钦在做了第不知多少轮俯卧撑后,成功地让弹壳无法在枪口上立稳了。一放就掉,一掉就六十俯卧撑,助教干脆地不再让他起来,就一直趴在地上做,做不动了就上鞭子,都不用算,很简单。
其实大多数人都已经是这么个状态了,即使有仍然站起来尝试端稳的,也会在几秒内再次趴下。教官终于看不下去,大骂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个体能教官,你们这群枪都端不住的**。”
所有人都趴在地上,或挣扎着把身体撑离地面,或挨着又急又狠的鞭子,惨叫声不绝于耳。

楼主 谨庠  发布于 2019-05-21 19:47:00 +0800 CST  
一阵直升机的轰鸣声叫停了这一场景。
教官助教们把所有人赶回训练区的空地边,一架灰色的直升机缓慢地降到空地上方数十米的距离,一条绳索从机舱飞出落下,随即几个全副武装的土黄色身影极快地速降落地。
余钦一眼认出了其中站着的那个金发男人。
主教官回来了。

走在无数人羡慕的目光下,金发男人毫不收敛自己的嚣张气焰,他把身上的战术背心、背包、各种枪械和隐藏的冷兵器一一卸下,价值六位数的装备就那么随手扔在地上。
主教官旁若无人地走到了二十余人的队伍前面,不太满意地眯起眼睛。
“怎么还剩了这么多人?”
雷跟在他身后不远处,才刚脱下沾满鲜血的战术背心,脸上仍挂着一贯的漠然表情,他没有把目光聚集在任何人身上,只是沉默地走到队伍侧前方,仿佛盯着一个虚无的点,目不斜视地跨立站着。
主教官的视线在所有人的脸上过了一遍,最后定在了余钦身上。
他右侧嘴角轻轻勾起,哼笑了一声,随即偏过头去,朝着雷的方向,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雷的神色依旧没有半点波澜,冰冷得像一支伫立着的钢枪。
金发男人回过头,望着余钦的眼神变得有些玩味。
凝视了许久,他开口道:“把衣服脱光,现在。”

余钦有片刻的愣神,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整个训练区的空地起码有两三百人,众目睽睽之下,要他把衣服脱光?
不可能。

余钦不动如山地,把牙咬得死紧,干裂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发出命令的人似乎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后果,但也没有太多的意外,训练营里从来不乏勇士,但真正能存活下来的,没有几个。
匕首出鞘的声音响起,一道寒光闪过,余钦瞬间感觉到下颚传来了一丝凉意。
不是主教官,是雷。
他漆黑的眼眸中除了杀意,再没有其他情绪。
刃尖抵在喉结上方,轻微的颤动都会让刀口变得更深。
“没听见命令吗?”他说。

楼主 谨庠  发布于 2019-05-21 19:47:00 +0800 CST  
13 禁闭
呼吸浅短地,却仿佛听见了粗重的喘息声,余钦放下颤抖的双手,极其艰难地,把手搭在了皮带扣上。
手心指腹间还有肿胀得更厉害的血泡,解开皮带时,也传来了阵阵刺痛,他死死盯着雷,眼中燃起熊熊怒火。
随着皮带连着裤腰一起落地,匕首也离开了下颚。
余钦踩下两只鞋,把脚抽出来,踩着带血的棉袜站在地上。他没有停下,再抬手,上身的衣服也去了。
遍布全身的鞭痕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望着胸前纵横交错的红肿伤痕,金发男人的眼神中又露出了一丝意外,他像是品位什么艺术品般地,慢慢走到余钦身后。
整个背面的鞭伤都明显要严重了许多,肩胛骨附近有一片片破皮渗血的小口子,而再往下,大腿根部还盖着紫黑色的印记。
“还没脱光,继续。”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余钦几乎是瞬间起了杀心,他呼吸粗重起来,双手是半点也动不了了。

“你要是脱不动,我可以帮你抽烂。”残忍的话语从齿缝中一个个吐出。
余钦急促地呼吸着,浑身泛起冷汗,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他的眼里,就像一条条毒蛇在啃噬他的自尊。
如果继续不动,会怎么样呢?
被人按趴在地上,把布料一缕缕地抽烂?而他还要在众目睽睽下,极其狼狈地惨叫挣扎吗?
那画面让他恶心反胃。
他不自觉地闭上眼,试图让过于活跃的大脑停机。
也许不想,就会好受一些。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余钦的手指扣进了裤腰,有人欢呼出声,不断说着极其具有侮辱性的语言催促起来。
裤腰缓慢向下,金发男人的目光只是在那两片紫黑的淤痕上简单地扫过一眼,就抬头看向雷,对方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余钦紧闭着眼,感觉到身后的男人走到了面前,他听见远处的喧闹和口哨声,不禁握紧了拳头,掌心的血泡被狠狠挤压,疼得钻心。
太阳穴突突地抽痛起来,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可心中默数的数字,才不过二十。
“带他去二号房间。”

楼主 谨庠  发布于 2019-05-21 19:48:00 +0800 CST  
不着一缕地,余钦被人押送着上了车,戴上黑色眼罩,手腕也被粗绳捆绑了起来,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过,车辆移动了起来。

七百三十四,默数到这个数时,车辆停下了,余钦被粗暴地拖出车外,磕磕绊绊地走了没几步,就上了一部电梯。
才过十三个数的时间,电梯门开了。
赤脚踩在大理石地砖上,很凉,押送的人步伐极稳,刚转过一个拐角,就停了下来。
手腕上的绳索被割断,没等余钦摘下眼罩,就被推了个踉跄,额头撞在坚硬的墙壁上,几乎是同时,身后传来铁门锁上的声音。
余钦倒吸着冷气,抬起酸软的胳膊,伸手揉了揉额头,似乎没有破皮出血,他摘下眼罩,眼前仍是漆黑一片。

经过一番探索,余钦发现,这是一个只够一人站着的狭小空间,没有一点光亮,也没有任何的突起或凹陷,所能触及之处都是平滑冰冷的一片。
也许是因为瘦,他还勉强能够转身,只是腿也抬不起来,坐也坐不下去。
几乎是下意识地,心中又从一开始默数起来。

第三十六个一百数过。余钦深呼吸了一口气,身上的皮肤应景地起了层鸡皮疙瘩,有点冷了。

七千二。余钦转动了一下脑袋,脖子有些麻木了。

一万。他最大程度地动了动脚,小腿冷得酸麻起来。

一百四十四个一百了,才四个小时。他几乎要放弃数数了,反正也忽快忽慢,根本没有参考价值。

第…一百九十…七?还是一百九十八?反正是快两万了吧。

两万一千六。整整六个小时。余钦的耐心终于到了极限,浑身突然毫无缘由地燥热起来,胃里空荡荡的,也开始感到饥饿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他开始感到强烈的烦躁,浑身的骨头像是泡在醋里,从里到外地泛着酸,他狠狠揉搓着手臂,也一点都缓解不了这样的难受劲儿。

不适感慢慢淡去了,漆黑和安静就像一个黑洞,慢慢吸走了他的所有感受。

身上的感受仿佛消失了,他又焦躁起来,不自觉地掐着自己,也锤打四周的墙壁,轻微的痛意似乎能让他稍微清醒过来,但不用过久,仿佛力气也消失了,他放任自己往后贴住铁壁,往下滑了半寸。不太强烈的凉意和疼痛唤醒了一些意识,他又继续数起数来,不过这次他张开了口,发出了轻微的声音。

又一次数到了三千六。余钦感觉自己神经仿佛全部拧成了一根线,越绷越紧,越绷越细。

所有从前的最近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他闭着眼,想着自己也许会成为一个站着死去的人,不过是没穿衣服的。
真好笑。

楼主 谨庠  发布于 2019-05-21 19:49:00 +0800 CST  
昏昏沉沉地,余钦再次忘了自己数到了哪儿,不远处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像一步步踏在他的耳膜上。
门锁磕碰着铁门,发出阵阵刺耳的响声,但对此刻的余钦来说,那简直是天籁。
光线透过门缝洒了进来,余钦不适应地遮住眼睛,来人往他身上扔了一套训练服,声线是熟悉的冰冷。
“出来。”

精神恍惚地,余钦往前一扑,跪到了地上,双脚失去知觉太久,这么突然的一动,疼得他忍不住地呻吟出声。
在明亮的光线和清新的空气下,知觉和意识慢慢回到了身体里,涣散的精神也渐渐收拢了。
他缓缓张开干裂的嘴唇,声音虚弱地问道:“你是谁…”

站着的人没有说话。
余钦几乎要撑不住自己,但还是倔强地抬头,死死盯着对方毫无温度的黑色瞳孔。
“你到底是谁?”
雷垂眸看着他,眼神闪动了一瞬。
关了十二个小时二号房,一出来还能立刻问自己是谁的,从来没有过先例。
但他仍是没有作声,只是从地上拾起染了血的眼罩,套在了那人的眼前。

抱着衣服从大楼里走出来,又被一股脑地塞进车里,余钦不敢摘眼罩,只好摸黑把衣服勉强套上。
车没开多久就停了,驾驶位的人从车上下来,把余钦拖出来扔在地上,余钦摔得痛叫一声,但还是一把扯了眼罩。
“你是谁,你是谁的人,是谁让你救我的!**,告诉我!”他声音嘶哑地低吼道,这一切都太可疑了,几乎是每一次,他受到生命威胁的时候,都是这个人出现,让自己活了下来。
几乎溺死的那次是,二百四十六的那次是,还有昨天的反抗,和今天的崩溃。
“你到底是…唔!”
喉咙突然被扼住,未说完的话被迫咽了回去。
雷紧抿着唇,盯着对方涨红的脸,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
“你现在还没有资格这么跟我说话。”

车开走了,余钦狠狠喘着气,咽喉痛得厉害,不,应该说浑身都痛得厉害。
他好不容易被放出来,恢复了神智,又立刻被扔在这个,给他留下无限耻辱的训练区空地上。
自己穿过三天的训练鞋还留在不远处,只是被人踢得分开了,无辜地躺在那儿。
余钦推着地站了起来,他走过去,捡起那两只灰黑的鞋。
鞋底边沿还能看见暗红色的血迹,是他脚底的血泡,磨破了,渗出来的。
他知道,身上什么地方有伤,什么地方弱小,谁对他坏,谁对他好。
他余钦不是傻子。
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他眺望着远方,把鞋狠狠扔进了湖里。

楼主 谨庠  发布于 2019-05-21 19:49:00 +0800 CST  
15 配合
也许是因为大脑都太过疲惫得投了降,余钦久违地,睡了一次无梦的觉。仿佛闭眼还是前一秒的事,可突然惊醒过来,身体的感觉却截然不一样了。不远处的床位发出了轻微的响动,余钦瞬间清醒地爬起来,看见大多数床铺上的人还在安然睡着才松了口气。
难得休息了这么长时间,意识似乎又有些不适应浑身的伤痛了。尽量小声地穿上训练鞋,余钦走出了帐篷。
天色很黑,看起来还不到四点,不过这个时间出发,也许还可以勉强补上两小时的端枪。
身后的帐篷传来短暂的摩擦声,轻盈的脚步停在了余钦身旁,泰拳手抬起手臂,稍微舒展了一下柔韧有力的身体,没看余钦一眼,就迈腿跑了出去。

跟在久经训练的泰拳手身后,余钦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节奏,从六个数一次呼吸变成四个数一次呼吸,对方跑得很快,姿态优美轻松,仿佛不受沙地的影响,每一步都迈得很远,频率也相当稳定。
勉强跟了一半,余钦终于耐不住肺里的闷痛,缓缓放慢了脚步。

数过八十一个一百,终于抵达了训练区,余钦急促呼吸地径直走进靶场,果然看到了已经在端枪的泰拳手,他的枪口如呼吸一般平稳,仿佛刚才没有跑那二十公里。
托着枪,余钦站在泰拳手左侧不远处,搭话道:“是只有我们两个还比较自觉,每天都会端这两小时的枪吗?”
泰拳手紧抿着唇,沉默了片刻,答道:“不是,是另外几个人,都已经死了。”

新一天的训练依旧准时在七点开始,经过两个小时的体能摧残,所有人见到了一位新的专业教官。那人穿着一件灰色短袖T恤,外面套了件战术背心,身材十分匀称,是个长相温和的白种人。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作战技术教官,我叫布莱恩。”他讲着标准的美式英语,整个人没有太多锐利的气场,随意地站在那儿,就像大街上的路人甲乙丙丁一样。
大家都有些愣了,像是被粗暴对待惯了一样,突然有些不习惯这样的正常人。
“因为签了保密协议,所以就不介绍我的背景了。在我的训练下,你们将要学会潜伏、隐蔽、作战配合与其他相关的技术,不论是绳索的使用还是野外生存,我会把我所拥有的知识分享给你们。”布莱恩介绍道。
这温和的用词与亲切的气场,几乎让余钦有种回到了学校,在听那些老教授上课的错觉。
仿佛为了印证它,布莱恩的教学方式都是老教授式的“我知道的我都讲,但能不能听明白取决于你自己”,他取下挂在腰间的绳索,简单演示了一下最常用的打结技巧,灵活的手指上下翻飞,短短几个动作,一个牢固却能迅速解开的活结就打好了。
简直像魔术表演!
余钦从未见过这样的技术,甚至有些看呆了,他好奇地仔细观察着,试图把所有细节都记下来。

一整个上午就在和谐平稳的氛围中度过了,布莱恩把绳索使用和速降技巧仔细介绍了一遍,又从室内突袭讲到草原丛林的隐蔽。
除了练习速降时大家活动了一下,其他时候基本上都是站着,甚至坐着的。
直到午餐时间,教官让大家解散三十分钟,余钦才恍惚觉得,这两个小时轻松得像是在做梦。
入营以来这几天,哪有可以只睁眼动脑就行,而身体不用经历痛苦的时间。
余钦喜欢得很,但有几个站在身后的队员却几乎是打了整整两小时的呵欠,解散时还感叹“这教官哪儿请来的,是不都没实战过,太无聊了。”
无聊多好,无聊就是最舒服的。
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余钦突然反应过来,忘记数数了。

午餐吃过两块厚厚的牛排,余钦回到集合点,看见伫立在一旁的教官,上午刚恢复一点的正常人思维就立刻碎了个干净。
格斗教官正跨立站在湖边,仿佛在闭目养神地,等待着队伍的集合。

依旧是直接对战的训练方式,教官第一次训练时选中的人一一走出队伍,余钦才发现,对方只剩下五人了。
即使强壮,个头大,在这几天的训练中,也并不代表着占据绝对的优势。
可一回头,清点了一下己方的人数,三分之一的人都不在了。
五比二十。高大健壮的几人依旧感到了深深的压力。

战斗即刻开始。
剩下的二十人虽然不一定善于格斗,但能存活到现在,没有一个是软柿子,稍微恢复了一些伤势的余钦也不再是完全挨打的境地了。
虽然,他勉强还手的时候似乎并不能给对方造成多大的伤害。
重量级的差距让余钦打得非常吃力,自己的拳腿没有经过长年累月的训练,攻击时甚至自己疼得比对方厉害,而轻微的攻击非但没有让对方受伤,还激怒对方爆发了更猛烈的攻击。
接连受了几个重拳的余钦抱头紧缩在一起,腹部又挨了一脚,他飞出半米倒在地上,痛得无法站立。

楼主 谨庠  发布于 2019-05-22 21:52:00 +0800 CST  
才不过几分钟,二十人的一方已经倒下了一半,形势再度严峻起来。五人小队分散成两组,三人与泰拳手为首的东南亚小组缠斗在一起,两人在外攻击其他形单影只的对手。
泰拳手双拳护住头部,眼神凶狠地注意着四周的情况,稍有空档就提腿猛烈攻击起来,肘击紧接着膝顶,肌肉再壮的人也受不住如此锐利的攻击。
场上很快只剩下五个人,其中包括两位五人组中的人。
他们像是对泰拳手的攻击有所忌惮,疯狂地攻击着另外两个人,直到把他们都打倒了,才围攻起泰拳手来。
受到两面夹击的泰拳手有些力不从心,他抬腿刚挡下一个扫腿,小腿就被另外一人踢到,他站不住地半跪在地,反射性地抬手护住脑袋,一个身影腾地在余光中跃起,面前正要攻击的男人被扑得退了半步。
余钦发狠似的抱住那人手臂,试图用膝盖攻击对方,可眼前突然一花,自己就又一次摔倒在地,那人一手掐着自己的脖子,窒息感猛地袭来,余钦蹬腿挣扎了起来。
泰拳手一肘击倒身后的人,用膝盖往那人胸口补了两下重击,就立刻两步冲到余钦身边,一个扫腿踢在攻击者的膝盖,受到攻击的人瞬间跪地,下意识地抬手护住脑袋,余钦感到脖子上的力量一松,抬手按住胸前的手腕,不让他轻易脱身,泰拳手双手按着那人肩膀,几个膝顶连着过去,那人就满脸鼻血地倒在地上痛叫起来。

一比零。

气喘吁吁地站起身,余钦看了一眼泰拳手,对方神情满是暴戾,显然还没从战斗状态中出来。但他晃晃悠悠地退了几步,就看见五人组缓缓起身,视线紧紧粘在他身上,眼中充斥着怒气和杀意。
完了。

稍作休息以后,战斗再度开始。
这次五人组像是重新商量了战术,从一开始,就安排了两个人围攻泰拳手,剩下的一人主要攻击余钦,另外两人解决其他人。
余钦看着眼前身强体健的高大男人,虽然算不上五人里体格最大的,但即使是在五人组里最弱的,也比他要强出不知多少倍。
那人的攻击相当猛烈,余钦抬手防守着几乎没有还手的空余,不出几招就被放倒在地,随后就是猛烈的不知会落在何处的踢踹。
身上的攻击刚消失没一会儿,余钦紧闭的眼张开了一条缝,浑身的骨骼像是要断了一样的痛,但他试图移动爬起身,又都功能正常,不远处的脚步又跑了回来,抬腿补了几下,余钦又摔回地面,腰侧痛得他蜷缩起来,那人见余钦暂时没有爬起来的可能,就又离开去攻击别人了。
几个来回下来,每逢余钦想挣扎着爬起来,就会有人补上两脚让他摔回地面,两人与泰拳手缠斗几番,终于将他打倒。
剩下的三个获胜者站立在倒下的人群中,满身血污地巡视着是否还有人爬起来再度攻击。

一比一。
教官再次宣布了输赢。

双方不断调整着战术策略,你来我往地拉扯着输赢,时间过得很快,到了第四轮时,双方已经浑身负伤地,没有力气再打了。
再轻的攻击都能把余钦击倒,他再也站不住地倒下,看着泰拳手在两人的围攻下竭力挣扎反抗,最终被一个锁喉箍住,他撑不住地拍地认输,教官才喊了停下。

宣布完二比二平局的结果,教官就离开了这片修罗场。
余钦躺在并不柔软的草地上,浑身覆满了轻重不一的伤势,望着阴沉沉的天空,他狠狠咬住了牙。
自己太弱了。
要在这样的战斗中存活下去,他要成长的还有太多太多。
可问题是,怎样才能变强?

楼主 谨庠  发布于 2019-05-22 21:52:00 +0800 CST  
16 合作
一辆越野车在疾速驶来,在枯黄的草坪上猛地刹住车,轮胎摩擦着草地,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格斗教官终于站了起来,对着从车里出来的人打了个招呼,“沙恩。”
是主教官。他穿着最简单的作训裤和作战靴,迷彩T恤紧紧包裹着饱满的肌肉,他轻轻抬了下巴,算是回应了对方,“查尔斯,接下来的训练由我负责。”

跟着沙恩的车,穿过训练区,一路走到一栋敞开式的大楼前,余钦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也许是上次待在室内的体验让他有了些心理阴影。
果不其然,沙恩在大楼门口驻足,回头看了一眼茫然的众人,点头示意了一下,其他助教就开始用麻绳把每个人的双手绑缚在背后。
紧接着,他们就被带到了一个,巨大的泳池旁边。
看着泳池上漂浮着的零碎冰块,所有人的头皮都是一阵发麻。

“你们应该都会游泳吧?”沙恩仿佛好心地,看着大家问道。
没有人摇头。
似乎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沙恩满意地轻轻点头,挥手命令道:“那就好,下水吧。”

听到意料之内的命令,余钦下意识地凑近看了一眼水池,估计有三米多深。他脚跟互相蹭着,把鞋脱在岸边,猛吸了一口气,就干脆地跳了下去。
人直立着进入水中,水平线忽地漫过了头顶,余钦睁开紧闭的眼,双腿蹬着上浮了一些。
还好,水温没有想象中那么冰,不过越靠近水面的地方温度越低。
熟练地蹬着蛙泳腿,水面稳定地在下巴以下的位置上下浮动着。余钦此刻非常庆幸自己中学时期曾在泳队待过一段时间,无论是蛙泳、自由泳、还是蝶泳,他掌握得都还算熟练。
可有的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大家一个个地扑通跳入水中,却仍有两个人面色犹豫的留在岸边,一个是泰拳手,一个是与他一样肤色的东南亚人。
“赶紧下水,你们这两个黄皮猴子!”站在他们身后的助教怒斥着,把人往池边推去。
泰拳手皱紧了眉,全身都在抗拒着,但还是扛不住地滑,被身后的人一把推进了水里。

楼主 谨庠  发布于 2019-05-22 21:53:00 +0800 CST  
扑通一声,泰拳手落入水中,几乎是瞬间就剧烈挣扎起来,但被缚在身后的手实在无法运动,他胡乱地蹬着腿,上半身毫无经验地前倾着,脑袋无法浮出水面。
忽然地,什么毛茸茸的东西顶在他的胸口,脑袋硬是被顶出了水面,他反射性地张开嘴吐出一口水,随即又仰躺着被水淹没,但在被淹没的那一刻,他听见一句焦急的提醒:“闭气!放松!”
他立刻屏住呼吸,竭力让身体放松下来。但身体还是在往下沉,可即使在莫大的恐惧之中,他仍在习惯性地保持冷静。
“完全放松!身体舒展放平!”隔着水面,声音传导得并不算清晰,但说话的人一直在不断重复着,还试图用腿脚把人顶上水面,泰拳手的臀部被一个膝盖顶了一下,耳朵冒出了水面一瞬,他终于辨出那句话是什么,立刻照做着把身体舒展成一条直线。
十分神奇地,他仰面浮在了水面上,只是这温度实在是有点低。

脑袋再度钻出了水面,余钦急促喘息着,双腿还在不断打水,刚才那一番折腾消耗了他太多体力。
一阵鼓掌声传入耳中,余钦顺着声音看去,沙恩正一脸看了好戏的表情看着他,“精彩,黄皮猴子的表演真是好看。”
看到那人瞬间变黑的脸色,沙恩更愉快了几分,甚至语气都变得轻快了起来,“这里的水面温度,目前是五摄氏度,当然,它还会继续下降。你们的任务很简单,在水里呆够三十分钟,然后爬上岸,就可以解散了。”

余钦又是一个深吸气,猛地扎进水中,他钻到泰拳手下方,看了一眼捆绑住手腕的麻绳,不禁暗骂了句脏话,该死,是死结。
他尽量轻的往上凑近,仰头刚张开嘴准备咬断麻绳,水就倒灌进口鼻,他下意识地吐气,氧气耗费得极快,几乎没有咬松多少,就不得不钻出水面换气。
“不行,你必须换个姿势。”他告诉泰拳手。
“我不会游泳。”泰拳手仰躺在水面上,僵硬地开口。
余钦咬了咬牙,坚定说道:“那现在就学,我教你!”

“你必须身体直立着,双腿正对着底部,腿的动作是膝盖缓慢弯曲以后迅速蹬腿夹水,关键在于蹬夹,明白吗?”
“明白,可我怎么身体直立?”
“这样,你先转身趴在水面上,也是全身放松放平,然后再把腿收到腹部,往下方放过去然后蹬腿。”
泰拳手没再犹豫,立刻翻身行动了起来,可一时间还是不得要领,余钦又把他顶出了水面,没有回到仰躺着的姿势,泰拳手不断尝试着蹬腿和趴平的步骤,在一边看着的余钦也反复钻进水中辅助对方练习。
终于,在几番折腾之后,泰拳手能够勉强让口鼻保持在水面以上了。
“好,现在你会直立了,接下来伏在水面上蜷缩着,让我尽量能在水面上帮你咬开绳子,如果你没有氧气了就直立起来换气。记住不要用鼻子呼吸,用嘴巴换气!”
泰拳手点了头,往前一倾,身体就蜷缩着漂在了水面上。
体力大量流失的余钦不自觉地打了个战,努力凑上前去扯咬麻绳。

楼主 谨庠  发布于 2019-05-22 21:53:00 +0800 CST  
麻绳的质量有些过分地好了,余钦腿都快蹬不动了,泰拳手也起来换了十几次气,才终于咬断了一根,余钦用头蹭了蹭对方手臂,示意可以挣脱了。
泰拳手手腕拧动几番,绳索果然散开了。
配合上双手的辅助,他游到岸边,手臂搭上池沿,腿一蹬手一撑,就爬上了岸。
余钦跟着游了过来,泰拳手抿着唇看了他一眼,手探入水中抄到余钦腋下,把人拉上了岸。
好不容易咬开绳索,泰拳手感觉自己牙都快崩了,看着累到瘫软的余钦,他低声说道:“谢谢。”

稍微恢复了些体力,余钦还是跳入水中把还在挣扎的人拖了出来,泰拳手配合地把人捞出池子,所幸主教官已经走了,其他助教也没有阻止这样的行为。
难得的,这样的一番折腾,竟然也没有伤亡。

一同走回训练区,所有人浑身都是湿淋淋的,没有力气说话。
等到余钦吃了晚饭,又洗过澡换了衣服,正准备赶紧跑回帐篷了,泰拳手才找上他,略有犹豫地开了口。
“现在时间还早,要么再留会儿?”
余钦疑惑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教了我游泳,作为答谢,我可以帮你训练格斗。”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虽然得到帮助十分令人感动,但在听到泰拳手的建议后,余钦还是想说…算了吧。
“你是说,每天踢树、打树,练到实在忍不下去为止?”
余钦指着那棵自己都抱不住的树,惊异地问道。
泰拳手点点头,“是啊,我们都是这么训练的。”
这什么自杀式训练法?
余钦倍感绝望地,试着轻轻踢了一下,胫骨撞击在结实的树干上,疼得他立刻抱腿,呼着气揉搓起来。
“不是这样。”泰拳手拦住了余钦的自杀式攻击,抬腿演示道:“刚开始受不了的话,可以找硬物在骨头上滚动敲打,比如垂直握把那样的,适应以后可以先尽量轻地尝试往树上攻击,能忍受那样的痛苦了就加一些力,慢慢的就可以像我这样。”他突然往树上一个扫腿,几乎没有留力,砰的一声,余钦都感觉腿上隐隐作痛了,可对方却若无其事地卷起裤腿,“没有任何问题。”
“.…..我可以试试。”余钦沉重地答应了下来。
“我会监督的,以后早上一起来训练区加训吧。”

楼主 谨庠  发布于 2019-05-22 21:53:00 +0800 CST  

楼主:谨庠

字数:117551

发表时间:2019-05-16 03:4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1-11 23:36:59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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