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角受伤吧】〔bl〕于心有愧

兄弟年下,虐受
格式错了重发...


楼主 倒却鹦鹉洲  发布于 2019-03-15 08:35:00 +0800 CST  
1.
江榆把邮件发出去,揉了揉眉心。他给江槐做了饭菜,不知道那人今天怎么还没回来。
就在江榆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的时候,“砰”的关门声猛地将他惊醒,心脏难受地收紧了一下。他按了按胸口,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走到客厅,江榆看到了一身酒气的江槐,不由得皱了眉。
“怎么喝这么多?”
“江榆,你天天管着我累不累啊?你就不能当我是空气?”江槐脸上挂着笑,说话的声音却没有温度。他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江榆,回了房间。
江榆撞到墙,靠着站在原地没有动,可能是刚才在书房打瞌睡着了凉,他现在身上有点发冷,脑子也不大清醒。但他还是履行了该尽的义务,去敲江槐的房门。
“吃饭了吗?给你做了。”他勉强提了口气对着屋里喊。
里面的人没有回应。
江榆习惯了这样,他没什么胃口,并不想吃东西。把冷掉的饭菜倒了之后,他也钻进了卧室。
一进门江榆就往床上去了,胸口闷闷的,看着天花板都在转。他实在没力气再洗澡,索性就着那一身裹着被子睡了。
第二天早上,江榆的症状一点也没有好转,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发烧了,尾椎骨都烧痛了。但江槐还得吃早饭,今天上午他有课。江榆想着等做了早饭就去医院拿点药,仿佛这是什么激励人的目标似的,他一鼓作气起床进了厨房。
江槐起床就听到厨房那边传来的琐碎的声音——一如每个早晨,自从他来了江榆这边。他洗漱完出去,江榆已经把他的早餐摆好了。江槐注意到江榆没准备他自己那份,下意识地朝他看了一眼。那人脸色苍白,神色有些疲惫。
不知道昨晚干嘛了。江槐想着。懒得管他。
“吃完就去学校,碗就扔那儿,我待会儿回来收拾。”江榆哑着嗓子开口,拿了外套出门。

楼主 倒却鹦鹉洲  发布于 2019-03-15 08:35:00 +0800 CST  
走出单元楼,被冷风一激,江榆咳嗽个不停,扯得心脏处也有些刺痛。他脑子里一片昏沉,迷迷糊糊中打了个车去了医院。
“三十九度五,可以啊江榆!烧了一晚上才知道来医院,你不烧成傻子都对不起你这么折腾!”陈之龄气得想砸了温度计,她不知道这人怎么就不能多重视一点自己的身体。
“陈医生,可别让我变傻,家里碗还没洗。”江榆扯了扯嘴角,开了个玩笑。
“你那便宜弟弟也不说关心一下你!自己亲哥都不管了?”
“......嗯,他有课,不能耽误学习。”
陈之龄翻了个白眼,不再多言,给江榆挂了瓶药。她不太清楚这两兄弟之间的问题,毕竟她跟江榆也只是长期的医生和病人之间的关系,只不过两人的交情发展到了平时也有往来的地步,江榆的年龄和她的儿子差不多大,她一直把江榆当做孩子一样。
“你等会儿去胸外看看,检查一下心脏有没有什么问题,最近几次都能听到杂音。”陈之龄叹气。
“那天去过了,不是什么大事,吃点药就行了。”江榆此时十分困倦,回答也有气无力的。上次检查出了心肌炎,但他没说。
“心脏的问题哪儿有小事!你这孩子就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嗯,我知道了,谢谢陈阿姨。”江榆说完,闭了眼养神。
陈之龄拿这个不配合的患者没办法,去给他找了张毯子盖上。

楼主 倒却鹦鹉洲  发布于 2019-03-15 08:35:00 +0800 CST  
3.
江榆坐在地板上休息,他懒得挪到床上了,反正地上也不凉,甚至可以说比床上还暖和。江槐进来看到他这幅样子,心下生厌,不耐烦地开口。
“爸刚才打过电话,让你一起回去过年。”
“知道了。”
江槐最烦江榆这样,不咸不淡的态度,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心情如何。不管说什么他的反应都那样,仿佛这世上就没什么能在他心上激起点波澜。要是完全不理江槐,他倒还乐得自在,偏偏江榆就时不时在江槐面前冒出来,像个老妈子一样管着他的生活,他爸还让他不要给江榆添乱,分明是江榆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本想来问他吃不吃饭,结果多说两句他就火气直冒。爱吃不吃,他想。于是他转身出去,还把卧室门给顺手带上了。
江榆被这阵动静弄得太阳穴突突跳,他想着什么时候去做个全身体检,这一身毛病折腾得他够难受的。
他还想睡觉,但不想再做梦了,那样还不如一直清醒,至少现实中已经没有人再对他说那样的话了。
“你不是我的儿子。”
这句话他已经听无数次了。当年他也还只是个孩子,父母离婚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是妈妈更爱的那个,因为妈妈只带了他一人走。可为什么妈妈的眼睛里从来没有他呢?她近乎痴狂地想着念着的都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江槐,面前的江榆时刻提醒着她曾经与江河的那段婚姻,让她觉得无比恶心。
江榆逐渐长大,不再对母爱有任何希冀,也不再想从任何人那里得到关怀了。他的父亲不在身边,母亲也从不管他,老师问起父母,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答。班上的孩子嬉笑着问他是孤儿还是留守儿童,是不是他爸妈不要他了。现在想起来,他们可真残忍,天真无邪的表情,嘴里说出的却是那样伤人的话。
但他们也没错,没有人有错。
或许只有他的存在才是错的。
父亲想要见他,去B市出差的时候总是想办法联系他,但母亲不知是在惩罚谁,从来不让他们见面。江榆直到上了大学,才见了父亲一面,而那时,两人竟无言相对。
江榆还是很欣慰的,至少父亲从未想过放弃他。他没机会被父母爱过,现在这些迟来的嘘寒问暖也能让他感动很久,只是他也不敢寄希望于谁能一直爱他了。

楼主 倒却鹦鹉洲  发布于 2019-03-15 08:36:00 +0800 CST  
4.
江槐江榆成绩都很好,江榆曾经是T大的优秀毕业生,几年后江槐也考了进来,算是他的学弟了。不过两个人专业不同,江榆学翻译,江槐学国际贸易。
江榆住的地方就在T大附近,这个住所地段可说是寸土寸金。江榆也是有幸在大学结识了一位特别好的老师,几年前出国之前把房子低价卖给了江榆——还是分期付款的那种。现在这房子的价格起码能翻五六倍了。
今年江槐考上T大,他们的父亲江河便希望江榆能替他照顾一下弟弟。其实他不担心江槐的生存能力,他是想这两兄弟的关系能缓和一些。但他没想过十几年不见,再亲密的兄弟也可能做不了朋友,何况江槐早已记不得曾经自己多喜欢江榆了。他记事起便听奶奶说母亲带着江榆走了,留下他和父亲,这些年也从未回来看过他们。父亲总告诉他要对哥哥好,可他凭什么承认这是他的哥哥?
江槐住在江榆这里,坚持每个月付租金给江榆,江榆也不推辞,照收不误。江槐心里便可怜起自己的父亲:你把他当家人,人家可没有。于是江槐心安理得地接受着江榆为他做的一切。
江榆的大学室友们都是很好的几个男生,饶是江榆这样不合群的他们也不介意,有什么好处都没落下过他,所以后来四个人直到毕业后都还保持联系。其中一个室友顾熠声,家里有一个知名出版集团,可以说是不愁前路的少爷。江榆毕业以后不知道做什么,就被他介绍到集团旗下的一家大型杂志社做翻译。
这是顾熠声给他找的名头,实际上被太子爷亲自招揽来的人,又有谁能对他呼来喝去?不过江榆也不是骄矜之人,虽说不易亲近,杂志社的人处久了也知道他性子就那样,所以也没什么人拿他被“内定”一事做文章。他就做做本职工作,每个月倒也能赚得不少,毕竟这个年代,脑力劳动得到的报酬总是丰厚些。

楼主 倒却鹦鹉洲  发布于 2019-03-15 09:37:00 +0800 CST  
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是顾熠声给江榆发了条信息,大意是他回B市了,晚上出来几个朋友一起聚聚。江榆本来已经熟练地输了一串推辞的话,想了想又删除,回了一句“嗯。”确实也好久没见他们了。
手机那头的人收到这条消息以后不顾形象地吼出声来,顺手群发了好几个人——除了江榆,内容大概是“江榆居然没拒绝!!!喊他一次他就答应了!!!”其他几人收到消息也纷纷表示震惊,就开始商量找个适合江榆的餐厅,不吵不闹还口味清淡的那种。难得江榆这么听话,他们可不愿意放他走。
江榆还不知道自己在他们那里已经被讨论起来了,打了个喷嚏,以为是感冒的缘故。
他出去告诉江槐自己晚上不在家吃饭,江槐一副见鬼的表情。他来这儿几个月就没见江榆有过应酬,生活规律得就像山上的道士。不过江榆不在家他倒高兴,家里的气压总算可以升高一些了。
“冰箱里有菜,记得按时做了吃——需要我现在给你做好吗?到时候直接热热。”江榆的耐心像是从来用不完。
“离了你我死不了,你要走就赶紧走吧!别影响我!”江槐正看着书,江榆不停说话打乱了他的思路,说话也冲了起来。江榆面色一僵,随即恢复如常,默不作声地退回卧室。
还是小时候比较可爱。江榆想着,胸口又闷痛起来。

楼主 倒却鹦鹉洲  发布于 2019-03-15 10:22:00 +0800 CST  
吃饭地点定在市里一家扬州菜。
江榆已经刻意提前了不少,到的时候大家都在坐着等他了。突然被注视,又热情地欢迎着,他一时有些窘迫,往围巾里缩了缩。
“江榆!我可想死你了!你想我了没!”一个高大的男子突然冲出来抱住江榆,巨大的冲击力让江榆有些站不稳。这便是顾熠声了,脸皮极厚,大家都佩服他能把江榆搞定。
“想。”江榆面无表情地回答。
“听到没!我们家江榆知道想我了!”顾熠声揽着江榆的肩膀,自豪地宣布。要不是众人皆知他是钢铁直男,这幕场景还真像公开恋情。
“我说,怎么每见你一次你都更瘦一点,这样我们还怎么敢约你出来?”旁边的孙佳乐也开口了。
“给这个资本家打工,被剥削得太狠。”江榆指了指某个高大的生物。
“我回去就让他们给你加工资还不行吗!你可不能冤枉我!哥最爱的就是你了!”顾熠声哀嚎。大家见他夸张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江榆的表情也柔和不少。
一顿饭吃得顺利,江榆也喝了一点点红酒。虽然大家不让他沾酒,但他今天突然想喝,也就没人再拦。

楼主 倒却鹦鹉洲  发布于 2019-03-15 10:22:00 +0800 CST  
5.
江榆喝了酒,脸色红润起来,整个人都生动不少,他本就生得好看,只是身体不好,平日脸色总苍白得很。现在脸上红扑扑的,坐在门口认真地换拖鞋,眉眼柔和。江槐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江榆抬头看到江槐,有些意外。
“怎么还没睡?”
“你别是在外面玩得忘了时间,现在还不到十点。”江槐冷着脸。
江榆“哦”了一声:“吃饭了吗?”说罢就看到桌上的外卖盒子,他叹了口气,“少吃点外卖。”脱了外套他就走过去收拾,发现餐具不是一个人的。
“带了朋友来?”
“不行吗?”江槐其实有些心虚,说到底这是江榆的家,他觉得自己擅自带人来怪怪的。不过想到自己是交了房租的,他也有了底气。
“行。多交朋友是好事。”江榆笑笑。他酒量不好,今天喝的那一点开始发挥作用了,他现在脾气格外好,比平时还好。
江槐本还想顶两句,江榆这态度倒是让他说不出口了。
江榆弯着腰收拾,直起身的时候身子摇晃了一下,他撑着桌子稳住身体,江槐没注意到。两天没怎么吃东西,今晚江榆心情不错,多吃了些,现在胃里翻江倒海的。
江槐正准备回房间,就见江榆捂着嘴往卫生间跑,然后传来了一阵呕吐声。白天的时候他其实也听到了,现在江榆又开始搜肠刮肚地吐起来,他不由得走过去。
“喂,你怎么了?”
自是没有得到回答。江榆现在跪坐在地上吐得坐都坐不稳,更别提开口讲话了。江槐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呕吐物的味道并不好闻,他皱着眉,却没走开。
江榆终于停下来了,他想站起来,腿一软竟是又坐了回去。他又试了一次,终于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江榆不知道江槐还在身后,也不知道这些都被江槐看在眼里。他漱了口,抬头在镜子里看到了江槐。

楼主 倒却鹦鹉洲  发布于 2019-03-15 10:58:00 +0800 CST  
“......”江榆对上他的眼睛,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先移开了视线。
“你怎么了?”江槐又问。他没见过像江榆这样仿佛能把胃都呕出来的阵仗。而且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一样,脸色又变成之前那种衰败的白。他不得不承认江榆健康的时候更好看些。
“喝了点酒......不太能喝。”江榆难得听到江槐说出类似关心的话,一时还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嗓子被胃酸烧得有点痛,嗓子也哑下去了。江槐听到他的声音,眉头皱得更紧了,一开口又是不太好听的话。
“你可别还没过年就倒了,爸到时候又得说我。”
哦,原来是这样。江榆心里骂自己没出息,明明已经不抱希望了,却还是因为一句话乱了阵脚。
他脸上恢复了清冷的模样,慢慢地从江槐身旁走过,回了房间。江槐看到他这幅神态,也是厌恶得很,对刚才片刻的关心都感到后悔,打定主意不再过问江榆之事了。
江榆躺在床上,心脏有些疼。但他不想起来吃药,他觉得这阵发作应该只是因为刚才吐得太厉害,熬过去就行了。
的确,疼痛没有持续很久。他起身洗了个澡,身上暖洋洋的,躺回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梦境依旧没有放过他。江槐把他推下了悬崖,他想呼救,却发现所有人都在一旁看着,没有人愿意救他。他掉下去,听到悬崖上的人欢快的笑声,庆祝着没有江榆的世界。
江榆惊醒,脸上有泪水。他不敢睡觉了,于是就那么睁着眼到天亮。

楼主 倒却鹦鹉洲  发布于 2019-03-15 13:34:00 +0800 CST  
“江槐,你哥哥是做什么的?”
“你要干嘛?查户口啊?”江槐鄙视地看了陆骞一眼。其实他也不太清楚江榆的工作,他从未想过关心江榆的生活是由什么组成的。
“兄弟,你哥哥就是我哥哥,咱哥的情况做弟弟的我不得了解一下嘛?”陆骞嬉皮笑脸的。
“你不是真对他有意思吧?”
“暂时还没有,不过以后可不一定,咱哥看起来就很不错。”陆骞一口一个“咱哥”,叫得江槐心烦意乱。
“谁啊你是,就‘咱哥’‘咱哥’的——你以为江榆那么容易搞定?整个就一没剃度的和尚。”
“江榆?哎哟咱哥这名字真好听,我喜欢我喜欢!我跟你说,就没有我搞不定的人,咱哥这样的我还是头一回遇见呐,那气质,绝了!”
江槐在心里嗤笑着,有陆骞说的那么夸张?江榆有什么气质?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不过,他不禁有些好奇,如果陆骞真的开始追求江榆,江榆会是什么反应?恐怕陆骞在江榆那儿也会吃瘪,想想那个场面还是挺有意思的。
江槐想着这事,晚饭也吃得心猿意马,大家都说他的心已经开始放假了,只有他自己惊恐地发现,他一直在想陆骞和江榆——主要是江榆。江槐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他太好奇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裂缝的样子了。

楼主 倒却鹦鹉洲  发布于 2019-03-15 18:24:00 +0800 CST  
楼下江河埋怨地看着江槐:“你怎么当着你哥哥的面说出那种话?那孩子肯定要多心了。你平时没这样给他找麻烦吧?”
这个问题江槐肯定是心虚的,他当然知道江榆可能会多心,这不就刚好是他故意在找麻烦吗?
“爸,都这么多年没见,谁知道他变成什么样了,你就别多想了。”
“你少胡说,等会儿给你哥哥送饭上去。”
江槐很不情愿地答应了。
今天家里的菜全是绿油油的蔬菜,少盐少油,完全符合医生叮嘱江榆的养生生活。江河特意让做了清淡的菜,为的就是将就江榆的口味。江槐在B市要被江榆迁就,不爱吃清淡的,回来就更没吃过了,他着实没想过现在在家里还能吃到这么“朴素”的一顿,胃口都没了。不过江河恶狠狠地看着他,他也就乖乖吃起来。
果然一直到吃完,江榆都没有下楼。江槐故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给江河听,收到江河的瞪眼后,端着餐盘往楼上去。
站在门前磨叽了好一会儿,江槐敲了三下门。
里面的人没有回应。
江槐把动作改成拍,又拍了三下,还是没听见动静。
“江榆,你干嘛呢?吃不吃饭啊?”
他发现门没锁,干脆直接开了门进去。看见江榆衣服也没换,就那么躺在床上睡着了。他把餐盘放在桌上,走过去摇了摇江榆。
江榆像是睡死了一样没有反应,江槐觉得不对,看着江榆的脸上泛着异常的红晕,伸手探向他的额头。
这一摸不得了,江槐心头一跳,江榆这得是烧成烤红薯了,也不知道发了多久烧。此时他也顾不得什么爱恨情仇了,赶紧喊江河上来,两人把江榆送到了医院。

楼主 倒却鹦鹉洲  发布于 2019-03-15 23:40:00 +0800 CST  
江榆浑身酸痛地醒来,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医院。他的记忆只停留在头很晕,反胃想吐,心里很难受,于是到床上躺着缓缓,怎么晕过去的他也不知道。
旁边父子二人看到他醒了不由得松口气。江河凑上来轻声询问江榆感觉如何。江榆注意到他们的存在,有些惶恐。他习惯了一个人照顾自己,生病的时候如果有力气就自己到医院输液打针,要是实在不行就在家随便找点药吃捱过去。
现在江河只说了一句话,江榆就忍不住鼻子一酸。他皱皱眉,想把那股酸意憋回去,江河见了还以为他哪里难受,着急得就要按铃,江榆红着眼睛制止了他。
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落在江槐眼里却成了装腔作势。他简直要气笑了,怎么江榆醒了第一件事就是对着江河卖惨呢?那模样就像平时被亏待了一样。他不禁以最坏的恶意揣度起江榆:没准发烧也是他故意作的。想到这层,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江榆看见了,心脏狠狠地揪成一团。

楼主 倒却鹦鹉洲  发布于 2019-03-15 23:40:00 +0800 CST  
8.
过了初七,江榆便借口工作逃也似的回了B市。
江槐生活的一部分突然间由沉默的江榆变成了唠唠叨叨的老父亲,一开始他还挺高兴,终于把这尊大佛请走了。后来当江河在楼下喊他吃饭时,他下意识回了一句“江榆你是不是有毛病”,江河没有听到,江槐却是惊慌失措。
不过他很快又安慰自己:都怪平时江榆太烦人了。
新学期到了,江槐又过起和江榆同居的日子。
这天江榆接到当年大学辅导员的电话,说希望他能给他带的这届新生小崽子们做个经验分享。江榆想了想,觉得这事还是挺好的,于是跟辅导员约了时间。

江槐下午去上课的时候,发现刚刚已经出门的江榆就走在自己前面不远的地方。
他走到学校门口,发现江榆也进了学校。
他走到思修课教室所在的C教,发现江榆也在。
后来江榆进了一间教室,就在江槐教室的隔壁。
奇了怪了。江槐心想着,他也不是这学校的任课老师啊。于是趁还没上课,悄悄去了隔壁后门窥探情况。
上课铃响了,江槐没回去,趴在最后一排看江榆要做什么。
江榆有点紧张,清了清嗓子,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他首先表示了对这些小学弟学妹们的赞许,毕竟考进T大热门专业之一已经能说明这些孩子们的部分能力是很强的了。
“......我在本科期间,曾经遇到过一位学长,他学习了俄语同声传译——就在咱们学校高翻院,后来他去了联合国气候大会做同传。那时候我就想,‘我也想做这件事’,于是我考进了高翻院当研究生。后来当我也有资格去到世界级会议的时候,当我们的国家代表发言被我翻译成别的语言传达给其他国家时,我找到了自己奋斗这么多年的意义——就是让世界听到我们国家的声音。”江榆又大概讲了一些他自己的经历,其中这段得到了现场大一学生一阵掌声。这些刚入学一学期的新生,对未来其实还有迷茫,但江榆这么一说,他们觉得以后自己也有机会成为见证历史的人了。

楼主 倒却鹦鹉洲  发布于 2019-03-16 22:20:00 +0800 CST  
江槐躲在最后一排听完了所有,他也是第一次听到江榆讲起他自己的事。他平日总觉得江榆是个无趣的人,从不知道原来江榆其实很优秀,也很有追求。也是今天才发现江榆脸上也会出现这么生动的表情。
整个分享会都比较轻松,大家都对江榆充满好奇,轮到提问环节,都迫不及待地举手。
“请问学长,现在还在做同传吗?”有个女孩子红着脸问。
“很遗憾,我因为身体原因,承受不了那样的工作强度,现在并没有继续做下去。”江榆抱歉地笑笑。讲台下面的大家心中都唏嘘不已,又不敢表现在脸上。
江榆倒是很自然地点起下一位有问题的同学,提问环节又正常地进行下去了。
其中一位提问的学生偏偏是坐在江槐前面的那个,江榆的视线扫过来,江槐赶紧趴在桌子上把毛概书立起来挡住脸。
江榆应该是没看到他。
最后,辅导员上台做了陈词,说了些套话鼓励学生们朝更高的目标前进,这场分享会就算是结束了。时间把握刚好,下课铃也在这时候响起来。
江槐悄悄溜回隔壁教室,果不其然陆骞坐在最后一排。
“你干嘛去了?我还是头一回逮到你逃课!”陆骞一脸坏笑。
“睡过了。”江槐撒了个谎。
两人走出教室,碰到了江榆。江榆淡淡地看了江槐一眼,后者心虚地移开视线。
“榆哥!没想到这儿也能碰到你!”江槐还没来得及假装无事发生地离开,旁边的陆骞就惊喜地叫出声了,“榆哥还记得我吗?我是陆骞,那天去家里见过的。”
“记得的。”江榆点点头。
陆骞更惊喜了,完全不在意江榆怎么会出现在T大教学楼里了,激动地捏着毛概课本。
江榆扫了一眼陆骞手中的书:“毛概课啊?”
“对对对!”陆骞小鸡啄米似的。
江榆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笑了一下。
“要认真听毛概哦。”
“嗯嗯嗯!”陆骞笑得极尽谄媚。
江槐僵在原地。
他看出来了,江榆知道他刚才就在那里。
江榆也并没有让他尴尬下去,道了个别就回去了。陆骞像个小媳妇儿一样对着江榆的背影傻笑着挥手,被江槐一巴掌打在后脑勺。
“江槐,咱哥哥,真是绝了!”陆骞摸摸后脑勺,满面春光。

楼主 倒却鹦鹉洲  发布于 2019-03-16 22:21:00 +0800 CST  
btw,江榆这段话是我从帝都某高校的研究生毕业典礼上一位很优秀的研究生代表发言那里得到的灵感,当时我的心情就跟那些大一小朋友的心情一样的哈哈哈。
只不过我学的是对外汉语~

楼主 倒却鹦鹉洲  发布于 2019-03-16 22:25:00 +0800 CST  
9.
江槐上完晚课回家,江榆似乎已经睡下了。他松了一口气,生怕那人抓着这件事不放。
江榆知道江槐的心思,所以刻意躲进房间不让江槐遇到他。下午回来他又接到了杂志社的任务,忙活到现在才空下来。白天他讲到做同传的那些日子,心里也是怀念的,关在那个小黑盒子里,就像躲进了自己的世界,他觉得很有安全感。不过他的身体条件不允许他继续长期从事这种工作,现在光是做点笔头上的工作他都容易感到疲倦,更不用说高度精神紧张的同传工作。江榆想着,他前半生的遗憾应该尽数在此了。
这个夜晚总算是饶过了江榆,大学时光代替无休止的痛苦进入了他的梦境。

江榆第二天依旧早早起来给江槐做早饭。
江槐故作平静,江榆真的平静,两人相安无事地一起吃了顿还算和谐的早餐。
下午江槐没课,所以中午就回来了,后面还黏着个狗皮膏药陆骞。他聒噪了一路,等见到江榆的时候,他就像一只漏气的气球一样软趴趴的了。
后来他给江槐形容的是,江榆就像一潭平静的湖水,谁见了都不忍心让它泛起涟漪。
江榆本来已经在做饭了,见他来了又加了个菜。
陆骞吃着江榆做的饭,把江榆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弄得江榆怪不好意思。除了顾熠声,他没遇到过这么热情的人,眼前这小孩俨然比顾熠声还热情似火。

吃了饭江槐把陆骞拉到卧室里。
“你能不能收敛一点,你无脑吹江榆也得有个限度吧?”江槐头痛地扶额。
“不是,江槐,你家有这么个宝贝哥哥,你怎么还不赶紧供起来?我听隔壁院的说了那天碰到咱哥是怎么回事了,你肯定是知道的,居然不告诉我!那我还上啥毛概哟喂......哎我去,咱哥咋就这么完美呢?人又聪明又好看,做饭也好吃,脾气还好......啧啧啧,你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怎么摊上这么好的哥哥了?”陆骞很是痛心疾首地看着江槐,模样很是欠扁。
“陆骞,你要追江榆吗?”
“兄弟,我跟你说句实话,我之前遇到那些都是小打小闹。咱哥这样的人是真的好,但是要是被我追到就亏了,我要是哪天又看上别人了,多对不起咱哥?唉,曾经沧海难为水,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对别人动心了。”陆骞很是忧伤,“你先帮我试探一下,万一咱哥压根儿不喜欢男人呢?”
陆骞真的想要开始追求江榆了,江槐发现自己好像也没那么期待。

楼主 倒却鹦鹉洲  发布于 2019-03-17 00:00:00 +0800 CST  
陆骞列举了一堆江榆的优点,是江槐平时从未注意过的。会做饭,在他眼里好像是理所当然的;脾气好,江榆脾气好吗?好像是挺好,说什么都不还口;聪明?昨天那个分享会上他见识到了。
原来江榆不是一无是处,相反的,还挺优秀。
我也很努力啊,江槐想,可是为什么妈妈不要我?凭什么江榆要在十几年后回来还要跟我分享爸爸的爱?现在爸总是牵挂着他,连陆骞也像被他勾走了魂似的,为什么他身边的人江榆都要一个个抢走呢?
想到这里,江槐脸上冷了下来:“你要追就自己追,别拉上我。”
陆骞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注意到江槐的情绪不对。他自言自语地说:“也对,我要亲自去争取。”
于是他开门走出去,听到厨房的动静,欢天喜地地去帮忙了。江榆正在洗碗,看到他的出现有点意外,哭笑不得地说他自己来就行,陆骞非要帮他洗碗,江榆争不过他,只好站在一边看着。陆骞在家洗碗都没这么积极,现在能帮江榆洗碗他感到莫大的满足。
江榆靠在墙上看着陆骞忙活一阵,突然觉得有些累,胸口又出现了那种闷闷的感觉。他走出厨房,坐在沙发上闭眼缓了一会儿。
这时候江槐也出来了,看到江榆在客厅休息,陆骞在厨房里洗碗,就气不打一处来,略带讥讽地开口:“你倒是挺会使唤人。”
听了这话,江榆的心脏又杂乱无章地跳了几下,他实在没有力气反驳,也不知从何反驳。
他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走到厨房,对陆骞微笑:“抱歉,辛苦了,还是我来吧。”
“已经弄完啦,榆哥,没事儿!你去外边玩就行!”陆骞看到江榆的笑容就像充满电一样活力十足。不过他看出来江榆的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哥?哪儿不舒服吗?”陆骞关切地问。江榆借口昨晚上熬夜了,连连否认。
江榆心里苦笑,陆骞都能一眼看出他不舒服,江槐就不行。

楼主 倒却鹦鹉洲  发布于 2019-03-17 09:34:00 +0800 CST  
11.
当时江榆提前回B市,心理状况很糟糕,他一边渴求着缺失多年的父爱,又有一种抢了江槐父亲的罪恶感——尽管他是亲生的。
他打给顾熠声求助,却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顾熠声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知道江榆状态很不好,他从来没见过如此不冷静的江榆。
于是顾熠声替江榆约了个心理医生,江榆一开始有些抵触,谈话过程有些艰难,好在医生是专业的,并不急着让江榆敞开心扉,跟他随意地聊天。
谈完话之后的江榆看起来更可怜了,他一直高度紧张,大冬天的出了一身汗。顾熠声把他送回家休息,等他洗了个澡睡下了才离开。

他隐约知道一点江榆家里的事。有一年期末考试完,顾熠声和几个室友约了直接去外面玩几天,不回家,那时候好说歹说才让江榆同意了,结果江榆用顾熠声的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之后,面无血色地又拒绝了他们,此后很长时间,江榆都不再参加这样的假期活动。
顾熠声觉得很蹊跷,后来试探性地悄悄拨了一次那个号码,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他猜想这就是江榆的母亲,于是客客气气地说明自己是江榆室友,希望能约江榆出来玩。不料那头的人一点也没有顾及是当着外人,直接对着电话就骂起了江榆,大意是江榆一天到晚鬼混,他哪来的资格云云,吓得顾熠声挂了电话。
那时顾熠声便知道江榆的家庭氛围大概是怎样了,江榆家庭情况只填了母亲,他妈又神经质得很,难怪江榆从不对他人示好。后来顾熠声便更格外关照江榆,江榆嘴上不说,心里是很感激也很依赖顾熠声的。顾熠声自己当然也能看出江榆心里接受了他,毕竟江榆有什么事都只让他一起。
他当然不知道,江榆来到B市以后大部分温暖都来自于他,甚至那份特殊的感情也第一次给了顾熠声。但是江榆把那份感情埋在了心底,没有人知道。他觉得自己很变态,得到了一个朋友还贪婪地想要更多,顾熠声那样的人,自己是配不上的。所以直到多年后的现在,江榆也没让他知道自己曾经那样卑微地仰视他。
现在的江榆在感情上宛如一个苦行僧,他对爱情怀着坚定的信仰,却又觉得自己受的苦难还不够多,大约至死都无法得到。

楼主 倒却鹦鹉洲  发布于 2019-03-17 10:19:00 +0800 CST  
江榆又去见了那位心理医生,一个风韵十足的女人,蒋依。
她温柔地劝导着江榆在不开心的时候可以适当向朋友倾诉,顾熠声就是个很好的对象。
江榆抿着嘴,坚决地摇头。
“我......我做不到。”他怎么可以告诉顾熠声呢?顾熠声已经帮了他那么多,难道还要听他宣泄生活的苦闷吗?不可以,那会把他逼走的。这种痛苦,他一个人承受不就够了?
“他是你很好的朋友,如果他不高兴,你也会难受,对吧?”蒋依得到江榆肯定的回应后继续说,“同样的,他那么关心你,要是知道你难过,他也会着急的。”
“之前我没有让他知道——以后也不会。”江榆迟疑了一下,随即又否认了蒋依的说法。

江榆离开后,蒋依给顾熠声拨了个电话。
“......江榆之前几乎完全拒绝与我沟通,好在今天他主动来找我了,这是一个进步。不过他始终还是有抵触情绪的,熠声,你需要让他知道他能够在你面前谈这些,看得出来他在感情上对你是有倾向性的,你能够很有效地帮到他。”作为医生,她不能向顾熠声透露江榆对她说的话,但是她可以让江榆亲口对顾熠声说出来。
“知道了,谢谢你啊蒋美女,改天请你吃饭。”
顾熠声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心里却沉重得很。
他性格开朗,朋友不少,其实不缺江榆这一个。但江榆瘦弱的身子总让他有保护的欲望,毕竟他不缺江榆,江榆却只有他。他不禁懊恼:之前怎么没想到问问江榆心里是怎么想的呢?非要等人快出心理问题了才替他找医生。

楼主 倒却鹦鹉洲  发布于 2019-03-17 13:01:00 +0800 CST  
12.
顾熠声说要来家里吃饭,江榆想到蒋依的话,犹豫着答应了。

顾熠声特意来得很早。
江槐和顾熠声第一次见面,彼此都打量着对方。
“你就是江槐吧?你好,我是你哥哥的朋友。”顾熠声人高马大的,且不说气势,身高上就压了江槐一头,江槐一米八的个子在顾熠声面前都不够看。顾熠声从蒋依那儿听说了江槐跟江榆关系不那么亲近,他第一反应就是江槐欺负江榆了。
江榆那好脾气,欺负他的都不是啥好人。
江槐觉得自己跟这人气场不合,也感受到了来自顾熠声的敌意。但他还是有礼貌地跟顾熠声握了手,也没反驳“他才不是我哥”,只在心里嘀咕“江榆居然也有朋友”。
江榆没察觉出二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只觉得顾熠声来得太早了。他进厨房洗菜,顾熠声跟在后面。
“江榆,你说你这么久了都不主动联系我,是不是嫌我麻烦?”顾熠声接过他手里的菜,自己洗起来,把他扯到一边罚站。
“没有,挺忙的......”江榆抵着橱柜,忐忑地解释。
“你忙不忙我不知道啊?傻子。”顾熠声失笑,“没事就找我玩,知道不?一天到晚在家也不嫌闷得慌,我多的是时间陪你,听到了吗?”
“是不是蒋医生跟你说了什么?”江榆警惕地看着顾熠声。
“啧,看来是我平时不够关心你,今天难得做个人,你就这反应?”
江榆有些慌乱,耳根又红了:“抱歉,我......”
“知道了知道了,喏,洗完了,你慢慢做菜——这个我真帮不上忙了。我去趟卫生间。”顾熠声拍拍江榆的肩膀,走出厨房。

楼主 倒却鹦鹉洲  发布于 2019-03-17 15:09:00 +0800 CST  

楼主:倒却鹦鹉洲

字数:62247

发表时间:2019-03-15 16:3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7-21 19:21:3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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