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南瓜派与恋爱的对手 001话 采豆竞赛




总051话




莫尔特伦领近年的农政改革将农田分为了三个大的区域。


每个区域都有着各自的作用，秋冬季播种的麦田，春夏季播种的豆田，以及休耕放牧的牧地，全都采用了轮流替换不固定的三圃制。


虽然各家依旧会在后院或中庭种植一些野菜，但农田的大半还是以这三块为主。




蓝上月月初。是被称作夏末又或秋初的季节。


一到了秋初，长势较好的田地就要开始收获豆类了。


将豆类的果实从豆木上摘下，豆木本身则就地放置。从初秋到中秋，颗粒饱满的豆子由领民们收获，然后将一部分作为税收上交给领主。到了晚秋形状不整或较小的豆子，则由各家的男仆女仆，或是村中的寡妇孤儿阶层分取。




虽然各家各户都会投入到收获作业中，但即使对大人来说这也是一项相当劳累的工作。


有时要像扎马步一样微蹲，有时要完全蹲坐在地面上，为了收获豆子必须默默忍受，这个时期腰部的肌肉酸痛甚至成为了当季的一道风景。




当然，也有着对肌肉酸痛毫不在意，元气满满的人在。






「好了好了，散开散开。」






迎来收获期的豆田边缘传来了幼小的声音。


虽然在聚集而来的人群中，他比别人矮小一倍，声音却比别人更加引人注意。


他正是莫尔特伦领中最有名的孩子。下任领主的佩伊斯钦。

「这次一班中来了个新面孔。他就是特拜安的儿子，阿拉奇。虽然是第一次参加，但对这次采豆竞赛可是干劲十足。继承自父亲的良好体格到底能否活用呢？视他的实力，这个班或许不容小窥。倍率现在是五比一。二班则有着去年的王牌，鲁米尼托作为领队。她迅捷的动作，足以让她成为优胜候补。并且她还有着上次和上上次参赛的丰富经验与实绩。倍率现在是四比三，最有人气的一位！」




在豆田里聚集的人们，手中拿着铜币和木片。木片上分别写着1~4四种数字。


人们的年龄层也很广，上至老人下至幼童。除了婴儿以外，有种好像全村人都来了的氛围。


时不时就有着皱眉深思的人，露出下定决心的神情用铜币交换木片。






要问他们是在干什么？当然是为了参加已经成为每年惯例的『采豆竞赛』狂欢啦。


田地中立有作为记号的木桩。村里的孩子们被分为三个班，他们会以终点为目标，进行豆子采摘速度与熟练度的竞赛活动。


这项竞赛今年是第三次举办。






要追溯这项活动的起源，还要说到佩伊斯对于有极少数孩子不愿意帮忙这个问题，做出了「那样的话就让他们竞争吧」这样一个企划。为了实力平均将他们分班进行竞争，优劣的差距则以奖品来进行煽动。被赞赏的一方会更有干劲，因此还计划让父母来观战。然而不知何时起比赛助威的热情高涨，甚至发展成了猜冠亚军的博※彩，之后又进一步变成了全村人都来参加的大型活动。


本来是想解决孩子们的问题，不知为何却变成了将全村都卷进来的大型活动。无论做什么都会把事情搞大，说起来确实有佩伊斯的风格，而卡赛罗尔他们自然陷入了要忍受头痛的境地。

「三班有着古拉萨基的儿子，拉米特。古拉萨基公开表示他将继承自己的衣钵。拉米特也发誓将带着爱得利海帕家的威信以及作为兄长的尊严，这次一定要战胜自己的妹妹（鲁米）。现在恋人征集中。」


「少爷，这和现在没有关系吧。」






现场笑声四起。


到处能听到年轻女性喊着“加油”的声援声，说明拉米特其实并非没有人气。他有着一副与父亲相似的讨人喜欢的面容，以及与母亲相似的褐色头发。虽然不到美男子的程度，却也与丑男无缘。而且原本就是本村扎苏登中资历最老的侍从家系，这点评价很高。明年新年伊始预定参加圣别之仪，成人之后确定将会作为侍从雇佣，因此作为择偶对象也属上乘。


在村里的女性阵容看来，他是一位各个方面评价都挺高的十四岁年轻人。


然而，前些天向心仪的女性告白后，华丽的被拒绝，现在还在伤心当中。






「四班有着大家熟识的马尔卡洛。最近使剑本领明显上升的他，扬言今年一定会夺取优胜。如果他能在开赛冲刺阶段发挥良好，就很有可能夺得冠军。四班倍率现在是三比二，人气排名第二。如果想要求稳，这是不二的选择。马尔克，我很期待你哦。」


「哦！交给我吧！」






马尔卡洛自信满满的回应了佩伊斯简短的搭话。


他的队伍，大多由村子里年纪较大的孩子构成。因为运气不错，所以扬言今年一定会取得优胜。

「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喔！！」」


「那么，开始！！」






孩子们一齐跑了出去。


首先当然是要前往豆田。


他们背负着篓子，以「佩伊斯制作的苹果派」为目标，展开了殊死搏斗。






「加油！！」


「我把零花钱全搭上了，千万别输啊！！」






竞赛的内容是将分配给自己的豆子全部收获完毕，然后通过终点。周围的大人们都在为自己的孩子或是下注的班员们竭尽全力声援着。对于他们来说，这还关系到自己仅有的一些零花钱，因此显得格外拼命。


其中甚至有人喊出了相当危险的话，不知究竟是在声援还是在威胁。






当大家都将注意力集中在采豆的孩子们身上时，下任领主的少年向拼命计算着金额的侍从搭起了话。






「销售额如何？」


「与去年的记录相比，销售额翻了近三倍。」


「那真不错。是因为村里的人口与去年相比有大幅增加的缘故吗？」


「有这方面的原因吧，整体来看还有各个家庭变得更加富裕这个因素。但是，这是要准备大赚一笔吗？」






侍从尼可洛指着堆积如山的硬币说道。


他不仅要进行计数的工作，还要计算其中能获得多少的利润。


然而，少年却摇头回答道。






「并非如此，这之后会根据赔率进行分红，整体利益不会与去年有太大变化。」


「是这样吗？明明设定适当的倍率，偷偷抽取利益不就好了。倍率不是由少爷决定的吗？」


「身为庄家，不可有失公平性。能够获得利益固然是好，过于贪婪反而会降低所有人的兴致。为了煽动起群众的热情，可不能小气哦。」


「嚯~，真是深奥。」

年轻的侍从，和与他相比更为年幼的少年间的对话。让尼可洛再次对年幼的佩伊斯钦所具备的知识深感佩服。自己尚不知晓的事，这位下任领主却早已知悉。神童的父亲会如此骄傲确实可以理解，虽然尼可洛口气轻佻，但他对佩伊斯其实相当尊敬。






两人对话途中，豆田那边传来了更为热烈的欢呼声。






「真是热闹啊。发生了什么事吗？」


「好像是领先的班还差一株就要被逆转了。」






由于隔得太远，两人还弄不清情况，站在身后男子向他们搭话道。他是一位两人都熟识的三十岁过半的商人，现在正面带营业用的微笑站在那里。




「哎呀，这不是迪可可吗？什么时候来的？」


「我刚刚才到。因为听到了热闹的声音，把行李先放在了馆内，独自过来了。今年看起来比去年要热闹许多啊。」






祭典的狂热气氛中，依旧保持冷静的人增加了。他正是与莫尔特伦领最为亲密的旅行商人，迪可可。他有着最为熟悉莫尔特伦领内商机的自负，对他来说，这次的活动是绝对不会错过的机会。


赚到钱一脸欣喜的人会为了庆祝购买酒与美食，而输掉钱大为受挫的人也会为了寻求慰籍而借酒与美食消愁。金钱的流动会伴随着买卖的流通。现在正是油嘴滑舌的商人大放光彩之时。




正因如此，他必须分清到底谁赚了钱，而谁又亏了本。


作为熟知去年状况的观众，旅行商人正在客观的对现状进行评价。






「刚开始还不习惯的新人出发晚了，拜此所赐，一直全勤的鲁米尼托和马尔卡洛占据着领先的位置。然而因为实力的差距，被新人渐渐赶上，现在正是这种情况吧？」


「还是老样子看得很仔细呢。真是了不起的观察力。我可模仿不来。」


「此言差矣。我才是连佩伊斯钦大人的脚尖都够不到。只是个没出息的旅行商人而已。」


「对商人来说谦虚是一种美德吗？如果再来早点，迪可可也能参加到赌※博中，我们就要亏惨了吧？」


「不不，如果混杂着欲望，大抵都成不了正事。许多事正因为没有参与到赌※博中才能看清。」


「商人怎么能没有欲望呢？」


「没有欲望才是做生意的秘诀。我也是这样教导弟子的。」


「真是严厉的师傅呢。说起来，那个弟子呢？」






佩伊斯看了看周围。


迪可可收了弟子这件事佩伊斯是知道的，这也意味着有二十年以上旅行商人经验的迪可可有着引退的打算。莫尔特伦领的众人都清楚迪可可的意图，因此对继承迪可可衣钵的少年都有着很大的期待。


当然，也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因为去宅邸放置行李去了，要过来还要一会。」


「这样吗。」


「拜佩伊斯钦大人的锻炼所赐，那家伙顶事了许多。不论是怎样的对象，初次见面就要保持警惕，只有吃一堑才能长一智。」


「吃一堑？是碰到了什么事吗？」


「嗯，确实是。因为对方怎么看都像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结果被毫不留情的宰了一顿。在比自己年纪还小的人身上跌了个大跟头，也算是得到了一次珍贵的经验吧。」


「居然有这么可怕的人存在。世间广阔，我也要小心点了。」






少年装作毫不知情，将谈到自己的话语完全置之不理，迪可可虽然再次在心中提起了戒备，但也正是因为他是这样的生意对象才让人能够信任。


在这里说出「错在自己」，而给对方一个垫脚的材料可是万万不行的。

「对了，前段时间去修泰姆的时候，听到了这边的传闻。」


「修泰姆？记得是莱特修伯爵领的港口城市吧。是什么传闻？」


「说是在莫尔特伦这边，做出了新药。能够将损伤的喉咙治愈，无论怎样嘶哑的声音都能变为天上的曲调，这种传闻。不过传闻这种东西总是伴随着添油加醋，被夸大到何种程度尚不知晓，正所谓无风不起浪，这次又做了些什么呢？」


「为什么要问我？」


「如果莫尔特伦发生了任何变化，原因肯定都出在佩伊斯钦大人身上，我相当确信。」




迪可可在往来莫尔特伦领的旅行商人中是资历最深，往来频率最高的一位。他深知莫尔特伦还只有扎苏登一个村子、佩伊斯钦还未出生前的状况。


正因如此，他自负比其他任何商人更为了解佩伊斯钦的特异性。


他摆出一副自信满满的姿态，仿佛说着“如何，我没说错吧？”






莫尔特伦领与领主卡赛罗尔的周围一旦发生不可思议的事情时，以他的经验来看，无一例外都与佩伊斯钦有关。


所以这次会如此确信也是理所当然。






被这么说的少年，虽然有些不爽，还是点头表示了肯定。






「推测虽然没错，不过有些事挑明了还是让人有些无法释然呢。」


「如果可以的话，这个秘密能否交给我来经营？」






虽然不知道传闻有几分真实，但可以确定传闻中的新药确实存在，通过刚才的对话，迪可可大致有了头绪。因为并没有否定其存在，所以佩伊斯钦这头肯定还在探讨，将其委托给包含自己在内的某个对象来经营，迪可可想象到。


能够正确的推测出这边的想法，都是拜商人的经验所赐。






「具体的制作方法是秘密，不过我们确实制作出了能够治愈喉咙肿痛与口腔疼痛的糖果。只是......」


「只是？」


「应当如何处理，至今还未得出结论。有好几家前来想要我们教导制作方法与流程，或是想来直接购买成品。家里则有人干劲十足的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外交道具。」




与水分充足土地居多的日本不同，普拉乌里西神王国大多处于干燥气候当中。即使在夏天，也常常会有像是荞麦屋的天妇罗般爽朗的天气。
（※蕎麦屋の天麩羅のようにカラっとした天気，荞麦面屋的天妇罗般“咔嚓”的天气，咬下去会“咔嚓”カラ一响，常被用来形容爽快、爽朗。）


正因如此，会有许多苦于喉咙疼痛的人，尤其是工作中需要大声喊话的军人，以及靠亢长的说教当饭碗的圣职者，就非常需要这种糖。


如同字面意思，甚至想从喉咙中伸出手来求取。






「我当然不会白拿。作为替代会帮忙从港口城市购入稀有的物品。那可是遥远的异国商人从更加遥远的商人那里购得的东西。虽然价格高昂，不过我觉得一定是喜欢珍奇事物的佩伊斯钦大人会中意的商品。」


「那......要看到了实物才能决定。毕竟是我拜托的事，肯定不会让你吃亏。如果入手的东西确实有用，那么糖果的委托经营一事，我会帮你说服父亲他们。」


「那可真是太可靠了，就拜托您了。」


「顺便问下，那个珍奇的东西是个什么样的玩意？」


「嗯，也是。大小大概这么大，凸凹不平的感觉，画出来大概是这种感觉的食物，有着相当的重量，里面塞得满满的。」




迪可可一开始用手比了个大小，不过好像用说的不太好传达，于是想在地上画出来。接着便卡滋卡滋的在地上画起了线条。


或许作为商人，多少也有些绘心吧。他毫不迷茫的画着画，用图画将特征充分地表现了出来。






「这个是......南瓜吗？！」






佩伊斯的眼中散发出光芒。


而他的身后，同时响起了对采豆竞赛获胜者的欢呼声。




完

アーラッチ 阿拉奇，侍从特拜安的儿子。
ラミト 拉米特，古拉萨基的儿子。
アイドリハッパ家 爱得利海帕家
シュタイム 修泰姆，莱特修伯爵领的港口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