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局中局(接沙海三,瓶邪only,HE)

我一直在设想,如果吴邪的计划出现偏差,局势最终会演变成什么样?

图源:盗墓笔记微信公众号

楼主 艺_步step  发布于 2015-03-25 19:44:00 +0800 CST  
看了那么多吧里的大大写的文之后,我终于也把魔抓伸向了瓶邪。
首次尝试瓶邪文,若有ooc,情节bug以及常识错误的地方,欢迎大家指正~
最后希望大家食用愉快!
P.S.不定更

楼主 艺_步step  发布于 2015-03-25 19:46:00 +0800 CST  
一、下水道

“咳……咳咳!”

鼻腔里满是湿腻的鱼腥味,一口呛在嘴里又难受又恶心,黎簇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恶狠狠地盯着刚才二话没说就把自己扯下水的男人,问道:“你谁?”

那人没有回答他,而是自顾自地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黎簇揉眼一看,居然是一件潜水服。

汪家人什么时候那么有情趣了,居然还有潜水的爱好?怎么不给我也捎上一件啊?

借着放在地上手电筒的光,能够看到男人脱下潜泳镜的脸。黎簇凑了过去,下一秒就吓出了一身白毛汗——这不就是那个阴声怪气的白脸男么!偷偷摸摸把自己拖到这里来想干什么?情欲上涌饥不择食?

男人显然看出了黎簇的心思,笑了笑,说道:“我不是他。”,

黎簇一愣,感到有些疑惑。他的声音的确比之前低沉了一些,这个人之前就阴声怪气的,让人不禁多看了几眼。

不过现在看来,倒更像是在故意吸引自己的注意。

“那个人被你掉包了?”黎簇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说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男人没心思解释,转身就想往下水道里爬,“跟着我,现在的处境还不算安全。”

“你得先告诉我你是谁。”黎簇正色道。他从小到大就不是一个乖乖听话的人,这个品性在这几个月里更是被锻造得炉火纯青。

“我们之前在吴山居和长安镇里见过面。”男人的语气有些无奈,“我现在还不能摘下这块面具,因为这个身份我还会用到。至于这句话的真实性,待会儿你见到一个人就知道了。”

信息量有点大,黎簇一下子没能消化过来,感觉就好像自己还没搞懂要问什么,对方就一次性把所有的他会问到的问题给回答个遍了。

想了半天,黎簇才想起之前在北京确实和一个叫解雨臣的男人有过一点交集,当时还被这个人妖在长安镇里坑过一次,之后发生太多的事情,让他差点就忘了。

“吴邪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

解雨臣顿了顿,停了下来,回头瞥了黎簇一眼,说道:“把你送去一个地方”。说完又径直往前爬,几秒钟的功夫,就爬到几米远了,完全没有坐下来闲聊的意思。黎簇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周围有着一群疯子的日子里,手和脚像是被人拎着四处抛,整颗心都是悬起来的。

但是一旦开始适应这种疯狂的行事方式,黎簇就没来由地觉得亢奋。他们和一般的疯子不一样,一般的疯子拎起人就抛,完全不经大脑,靠的只是一股蛮劲,但他们这群人却会事先告诉你:嘿,就是那,去吧。说完就把人给扔过去。理智思考过后的疯狂,说白了,就是连命都能豁出去的毅然决然。

现在的情形明显是在逃跑,虽然这种逃跑方式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但汪家人的谨慎是不容小觑的。黎簇吸了吸鼻子,赶紧跟在后头。

这是一条相当狭窄的下水道,防潮灯早已年久失修。吴邪这帮人竟神通广大到这个地步,连湖底的通道都能被他们找到,不愧是地下工作者。

回想起之前夜钓的境况,自己撩起衣服扭着腰愣是没找到吴邪给自己留下的关键信息,除了一大堆测经纬度的公式和几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词语之外,再也没有别的线索了。但就在那个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片嘈杂声,紧接着几个黑衣人冲了出来,神色紧张,不停地在自己身后的树林里跑动,大喊:“不可能!再找找!”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想到这里,黎簇突然明白了吴邪的计谋,不住地打了一个寒颤。之前那些印在他身上的什么反三角函数公式,什么经纬度测定方法完全就是狗屁,它不过就是为了让自己不停琢磨,好延长自己身上的某种特殊材料在紫光灯下的照射时间,最后发挥真正的作用,让自己在黑衣人面前“隐形”。

难怪吴邪在把这个计划告诉自己的时候,说的是“在他们面前消失”。

操,这不是把我也摆了一道吗。

通道内潮气很重,黎簇的腿伤还没痊愈,此时还隐隐作痛,前面的人一点放慢速度的意思也没有,手脚灵活得不像话。

爬到一半,通道的走势突然变成垂直往下,约莫有四五米高。解雨臣停了下来,伸手握住下方边上的梯子,三两步就跳了下去。

“小心点。”

老大,耍杂技呢。黎簇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来,把脚伸了出去,踩在梯子上,慢慢地爬了下去。为了不碰到伤口,黎簇爬得相当专注。

这时,底下突然传来了一阵女声,黎簇脑子一下当机,手一怔动,冷不防地掉了下去,幸亏解雨臣在底下接着。

声音的主人是个大学生模样的女生,那漂亮白皙的脸蛋让黎簇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是谁。他们在长沙的古墓里打过照面。

“初次介绍,我叫霍秀秀。终于能和你说上话了。”

解雨臣刚才提到的那个人,估计就是这个姑娘。这么说来,她肯定是和自己一伙的,黎簇心想,最近艳福都快多到应接不暇了,先是梁湾,之后是汪小媛,现在又来了一个霍秀秀: “我叫黎簇。你们都是吴老板派来接应我的?”

“对呀,我和小花哥哥也算是你这一步计划的半个知情人。” 霍秀秀莞尔,用手往上指了指,“估计这上面现在已经是一团糟了。”

想象着那群板着张脸的木头惊慌失措的样子,黎簇现在只觉得幸灾乐祸。他看了看四周,问道:“这里是什么鬼地方?”

“长沙的郊外,不是什么奇怪的地方。”解雨臣把霍秀秀手里提写的背包拿了过来,顺势背在了肩上,“汪家人再怎么神秘,也脱离不了正常的地理区域。”

黎簇暗自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终于回到了这个美好的世界,连下水道的熏臭味都变得无比美妙。

湖底的通水道连通着地下的水道,现在他们所处的地方没有涌进湖水,必定是因为在不远处有水域和它相互贯通,而这条通道只是一条通往地面的、最平常不过的、上面或许还有一个沙井盖的地下水道而已。

密闭的空间没有一丝风,却寒气逼人,一路上黎簇冷汗直冒,眼看着快要走到沙井盖下的楼梯了,他突然撑着自己的膝盖,停了下来。

霍秀秀走上前来,扶着自己靠坐在了水泥壁上。

“按照下一步计划,我们需要两天之内把你送去一个地方,和吴邪会合。”解雨臣见状也停了下来,把不久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不过在那之前,要先处理好你的腿伤。”

他妈的你也知道我有腿伤,刚刚爬那么快赶着去投胎吗!黎簇听了就气不打一处来,憋着气半天闷声不吭,但没过多久又觉得仗着自己是个病号就在这发脾气,更像是小孩子才有的行为,不禁下意识地收敛了一些。

“这附近可能还分散着一些汪家人,医院这种地方现在去不太合适。”黎簇说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小诊所?”

说完就听到旁边的霍秀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黎簇看着她弯弯的眉眼直发呆,连问为什么都忘了。
“谁说去医院了?”一旁传来了拉链的声音,解雨臣把背包重重地放在了地上,从里面掏出了一卷绷带,“现场包扎,草草了事。”

黎簇脱力一般仰起了头,内心一阵怒骂。

绷带贴合着伤口的瞬间让人抓狂,但由于近段时间开始把自残当成了一种威胁的武器,黎簇对疼痛的忍受程度早已有了大大的提升,这让他还能留下一些精力来想问题。

“吴老板现在在哪?”

“他当初没有告诉你?”解雨臣一边给黎簇的膝盖缠着绷带,一边问道。

黎簇再次回忆那个熟悉的场景,确认没有。

“大概是尽量让你少知道他那边的情况,让汪家人确认你的价值——当然了,也有可能是不想让你拖他后腿。”解雨臣在绷带上简单地打了个结,道,“吴邪现在在西藏。”

之前是沙漠,这回是高原,难不成他想挑战人类的极限,真正走遍祖国的大好河山?也不带这么折腾自己的。黎簇轻轻摇着头,在心里不停地调侃着吴邪,但同时又对自己不久后的生活感到无比担忧。

楼主 艺_步step  发布于 2015-03-25 19:56:00 +0800 CST  
二、文身的意义

梁湾觉得自己被骗了。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还算是一个精明的女人,无论是事业还是男人,从来都只有她惊艳别人的份,而从来没有被别人耍这一说。

但这一次,她竟被吴邪这群人耍了个团团转。好奇心这个东西,本来应该是要动用自主性去满足的,但在这群男人面前,似乎成了一个被绳子勾住的环。

莫名其妙的一通电话接起来后就不见声响,管道深处漆黑看不到尽头,地上都是干干净净的水泥地,哪有什么血迹,更别说去救黎簇那小子了,说不定早就瞒着自己被那个像贼一样的眼镜男拎走了。

想到这里,梁湾又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焦躁的情绪却不住地往上涌。好不容易下降的体温又开始上升,她停了下来,看了看身旁的人,靠着墙壁坐了下来:“把包放下来吧,先歇会儿。”

那人身形十分奇怪,肩膀竟是往下塌的,离远看稍微不留神还会以为是个花瓶。梁湾当时一瞥到角落的那个影子,甚至还把他和之前看到的黑毛蛇归为一类,一壮胆就抄起装备包里的匕首扑了过去,直到在她用手掐住对方的脖子之前,被反过来钳制住双手的时候,才意识到,那是一个人,虽然丑了点。

在这种连蚊子都没有的地方,竟然还能冒出一个人,本身就形迹可疑。梁湾一开始还提防着他,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掐死。但是之后转念一想,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应该活不到现在。况且那怪男人对自己似乎根本没兴趣,这莫名地有些伤自尊。

“你在紧张。”塌肩膀放下装备包,和梁湾并肩坐着。

“我紧张又不是因为你。”梁湾觉得一阵眩晕,没好气地说,“说吧,吴邪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跟他说,只要能够交换出口线路的,我都肯,我真的受够了。”

“吴邪?”塌肩膀顿了顿,“你是说吴三省的侄子?”

“我不知道他是谁的侄子,我只知道他叫吴邪,一个盗墓贼。”

“他的事情我不清楚。”

梁湾打开手电,照向了塌肩膀,疑惑地看着他,突觉事情有些蹊跷。

“那是谁派你来的?来干什么?这么隐秘的一个地方总不可能是迷路的游客吧。”

“我来找一个人,其他的我没有义务告诉你。”

梁湾看着眼前这张坑坑洼洼的老脸,明显被强腐蚀液体或粉末攻击过,不知道当年遭遇过什么。真是的,怪人一个接一个,到底有完没完。

“现在在这个地方里的人不多,而且我都认识。”

“你一个女人知道些什么。”塌肩膀不屑,“按我说,你还是老老实实离开这里,虽然你的生死跟我没多大关系,但你一天到晚跟着我,我真的消受不起。”

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他说出这样不要脸的话的,梁湾心里满是惊愕和恼怒,张嘴就想对着他破口大骂。

忽然,对方像是在自己身上发现了什么,眼神变得十分奇怪,不住地往她胸部看。梁湾还没来得及扇他一巴掌,就瞬间被他抓住了衣领往下扯。

“你他妈干……干什么!”梁湾下意识大叫,忽然发觉在这个地方大叫也没用,只好不停地把塌肩膀往外推,“老娘的第一次绝对不能给你!”

这么一推,塌肩膀倒还挺顺从地退开了点,但那双已经不成眼形的眼睛仍死死地盯住梁湾的身体,表情无从推测,但脸皮倒是愈发皱得像层橘子皮,看得都让人觉得揪心。

“是你!我要找的就是你!”

什么情况?难道是上辈子的男人这辈子回来讨情债?还不如守寡算了。梁湾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塌肩膀又说道:“就是这个文身没错了。姑娘,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梁湾愣神,低头看向了自己光秃秃的右肩。由于体温的不断升高,黑色线条的文身早已蔓延至肩膀,并有着扩张至脖颈的趋势,即便衬衫衣领被扯下后露出的小块皮肤只能让人窥见一小部分,但气势之汹涌足以让人想象其全貌的神采。

梁湾一直以为她可能要花上一辈子的时间,去探寻自己身上这个凤凰文身所承载的秘密。自从九年前在一个奇怪的病人身上看到了和自己相似的文身,梁湾就开始意识到自己可能和常人真的是不同的。这种似乎能牵动千丝万缕的联系的谜团,竟然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这么多年,漫无目的的寻找,跟踪,追查,自以为手握主动权,却没想到早已被人套入局里。眼前的男人不知道是否属于另一个势力,但他的到来让梁湾觉得,自己的生活可能将迎来一次颠覆性的改变。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梁湾问道。

“只知道个大概,无法告诉你太多。况且我也有我的目的,但是我的一个故人告诉我,必须要带上你,因为你身上的文身很关键。”

“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这和我无关。”梁湾有些急,“你只需要告诉我这文身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行了。”

“女人就是麻烦。”塌肩膀“啧”了一声,“我只能告诉你,你身上的文身是一种象征,它来自于一个家族。”

塌肩膀的叙述并不精彩,但却十分流畅,可想而知,他曾是这个故事的亲身经历者。准确地来说,这不能称之为故事,它没有完整的情节,比起故事,它更像是一张被压缩后的大事年表,抽去细枝末节,只留下最主干的人与事。

四十年前,一股高层的势力为了做成一项实验,在全国范围内实施了一项计划,塌肩膀说他就在那个时候被卷入了这项计划,成为“它”选中的一员,加入了一支考古队。这支考古队因为另一势力的介入而发生了离奇的变化,一开始他以为他们都死了,但之后,才发现真相并非如此。介入的势力策划了一场巨大的阴谋,使得这项实验不得不以失败告终。

那之后,高层势力对另一势力进行了迅速的围剿和追捕,但最终仍是无功而返。随着时间的推移,高层势力由于不断变化的环境而逐渐被削弱了实力。当塌肩膀以为这两股势力的对峙早已结束的时候,他的故人竟然又回来了,那个人告诉他,当年的高层势力只是一个傀儡,在“它”的背后,隐藏着一个更加庞大、更加神秘的势力。

“而这个神秘的势力——”塌肩膀用下巴指了指梁湾身上的文身,“就以它为象征。”

梁湾倒吸了一口凉气,陷入了恍惚。这么一大段话,好像与她无关,但又好像和所有的事情都脱不了干系。庞杂的信息一时无法处理,她只好抓住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问道:“这个文身对于家族来说,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家族的人,现在在哪?”

“你别一次性问我那么多问题。”塌肩膀说,“我也不知道吴三省有没有和我说真话。他告诉我,那个家族有一项族规,那就是任何族人看到这个文身的时候,都必须无条件地听令。看你现在这样子,我就知道你肯定什么都不知道。这么跟你说吧,我现在需要去会一会那群人,需要你跟着我一起去,这样一来,你也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也算是个公平的交易——喂,姑娘,你有在听吗?”

像是突然被惊醒一样,梁湾明显处于神智不清的状态,抬头呆呆看着对方。

混乱的情绪瞬间搅成了一团乱麻,她需要缓一缓,但潜意识里却有中莫名的亢奋在催促着她,迫使自己做出一些不寻常的举动。

梁湾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去……去哪?”

塌肩膀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好像不太正常了。先想想怎么从这里走出去。”

“好,好……你等等……”梁湾把一旁的装备包拉过来,拿出塞在里面皱成一团的建筑图纸,摊了开来。

冷静,冷静。她不停地这样告诫自己,手却在不住地发抖。

楼主 艺_步step  发布于 2015-03-25 20:49:00 +0800 CST  
夜深自顶一发,明天继续更

楼主 艺_步step  发布于 2015-03-25 23:07:00 +0800 CST  
课好无聊,自顶一下。中午更文~

楼主 艺_步step  发布于 2015-03-26 10:06:00 +0800 CST  
三、坐上那火车去拉萨

二月,正值寒冬腊月,从四川到拉萨的列车站口冷冷清清,连个扫地的大妈都没有,寒风一路吹到站尾。黎簇手里攥着火车票,一拐一拐地把自己拖上了站口。

幸亏老子没有行李一身轻,他在心里说道。

冷风不断地从底下往衣缝里窜,黎簇赶紧拉上羽绒服的拉链,立刻暖和了许多,不愧是解雨臣的手笔。

从地下水道脱出回到地面之后,解雨臣和霍秀秀就马不停蹄地把黎簇送到了火车站,一路上又是乔装又是半途下车,鬼鬼祟祟好像做贼一样,黎簇也只好任他们使唤。亏他当初还想出去医院那么天真的想法,看来这两个人早就准备偷鸡摸狗了,连医药也随身带,隔绝一切与公共场所的接触。

在那之后,两人就灰溜溜的走了,说是有别的事情。

本以为一路上还能有个伴,毕竟漂亮有气质的女孩总能让人感到心旷神怡,但没想到又剩下他自己一个,如今配上这场景,还真有点单身狗的萧瑟凄凉。

唉,都是别人家的女孩,黎簇叹了一口气。

上了火车,找到自己的包间,拉开门就走了进去。

四个床位的包间里躺着两个糙汉,一个全身都是肥膘,另一个倒说得上是精壮,但一身的蓝袍却显得十分怪异。

更奇怪的是,黎簇一开门,两人就立刻坐了起来看向自己,眼神很是奇怪,尤其是那个胖子,目光还不停地上下扫动,黎簇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被凌辱了一番。

“这位小朋友,你就是黎簇?”胖子开口就问。

名字被一个陌生的胖子轻易地说了出来,黎簇吓了一跳:“你、你怎么知道的我的名字?”

“胖爷我神通广大,有什么是不知道的?”胖子挠了挠肚皮,估计刚睡醒没多久,“不过话说回来,小吴的眼光怎么变这样儿了,你这一副挫样,和他当年有得一拼。”

靠,嘴真他妈黑,一黑黑两个,黎簇越发觉得除了有钱以外,嘴贱也是他们这帮人的共同特征。

都是吴邪这边的人,黎簇终于觉得有些安心。其实在火车上安插自己人这种事,他早就应该预料到了,只是他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出现得如此坦然,连稍微的隐藏都不屑一顾。

从他黎簇进入汪家开始,吴邪的势力范围就在不断地渗透进来,以至于无论计划进行到哪一步,都能看到他们接应的身影,一环扣一环,十分严密,同时也很稳健。

黎簇揉了揉小腿,觉得有些腿脚有些乏力,一屁股就坐到了胖子床上。

“诶,胖老板,问你个问题。”

“老板倒是叫得挺亲,干嘛,想和我套近乎?”

“没什么,就想问问吴老板那边怎么样了?”

“哎哟,这么关心我们家小吴,看上人家了?劝你别指望了,肯定轮不上你。况且——”

黎簇默默地在心里“呸”了一声,只觉得良心都被当作了狗吠,虽说“狗吠”这个比喻有些不妥,但遇上这么一个不靠谱的胖子,却也显得八九不离十了。

他赶紧跟上胖子的快节奏,问道:“况且什么?”

“估计他现在凶多吉少。”胖子从裤袋里摸出了一根烟,点着了,抽了起来。

“……什么?”

黎簇不经大脑地发出了疑问。吴邪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生命力比地上的蟑螂还顽强,就算了是被人一巴掌拍扁,眼神还是目光炯炯,像是一团永远也熄灭不了的火。黎簇实在很难把他和什么气若游丝,苟延残喘,凶多吉少这些词联系在一起。

但这个反应实在有些不正常,还是适当地表现一下关心会比较好。黎簇把难以置信的表情收了回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他搞得定。”胖子猛地抽了一口,“大不了嗝屁。”

靠,黎簇暗骂自己没有意识到这帮人才是真正的不正常,甚至还有些不可理喻:“你们真的是一伙的?你这样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何止一伙,简直就是过命的兄弟。”胖子揉了揉肩膀,“小朋友,你不懂。”

“我、我怎么不懂了?我也是有兄弟的人!”

“你们那就是小孩子玩过家家。当年我们仨,什么事没干过,什么斗没下过,就差被人流放太空了。干我们这一行的,能有这样的兄弟,也算是胖爷我的福分,但人始终没有办法为别人做决定。”

虽然不太能理解前后的逻辑,但黎簇听着听着还真的有那么一点被触动到了,想象着以后和苏万、杨好也来个倒斗三人组,然后叱咤风云,最后历经沧桑……不对,三个人?那还缺一个啊,吴老板那么牛逼哄哄,要他何用?

黎簇刚想问剩下的那个人是谁,就只见胖子朝对面的蓝袍藏人使了个眼色。他已经打坐着闭目养神很久了。

“嘿,这一站吧。”

蓝袍藏人缓缓睁开了眼,点头致意,随即又闭上了眼。

哇靠,世外高人,黎簇暗自惊呼。

“老板,我这样光明正大地坐上火车去拉萨,会不会半路被汪家的人跟踪啊?”

胖子打了一个响指:“聪明。”

“所以呢?”

这时,蓝袍藏人突然从床沿边站了起来,黎簇吓了一跳,回头发现胖子扔掉了烟头,也站了起来,顺带还踩了一脚,说道:“下车。”

楼主 艺_步step  发布于 2015-03-26 12:50:00 +0800 CST  
四、夜半飞车

川藏线的山路十分颠簸,路边的碎石咯得车里的人屁股生疼。黎簇迷迷糊糊似乎睡了过去,但又好像一直醒着,头开始有些晕,不知道是因为高原反应,还是因为自己一直在吸二手烟。

他换了一个不怎么文雅的坐姿,觉得这样比较舒服。

“鸡巴痒?”坐在一旁的胖子问。

黎簇面不改色:“要不你帮我挠挠?”

“自给自足丰衣足食。”胖子摆了摆手,“胖爷我不好这一口。”

破金杯车里坐满了人,看样子都是一些身上没多少钞的驴友。到底有多少人潜伏在其中,黎簇心里实在没底。他不知道之前那一计,能给汪家带来多少打击,或许他们早就知道了吴邪给自己留下的线索,开始反将一军了,又或者,吴邪留下的那些线索本身就是错误的,只是为了迷惑他们而已。

黎簇看向坐在自己两边的盟友,他们一脸平静,看久了竟然还有些悲壮。

一群苦逼。黎簇耷拉着眼皮,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半夜里,他在迷蒙的睡梦中听到车里的人突然开始吵吵嚷嚷,止不住的感到头痛。黎簇感觉自己突然被拉出了车外背了起来。背他的人一路走着,一路上还骂骂咧咧,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之后又回复到了熟悉的颠簸感。不知道过了多久,头好像没那么痛了,可能是已经痛到麻木了,可想而知海拔已经高到一定的程度。黎簇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车窗外天光大亮。

这是一条嘎隆拉雪山上的山路。山路边沿往下是完全垂直的坡度,悬崖旁是一些较为低矮的山峰,山峰上是一片幽清的深丛密林。山峰的沟壑之间,一条碧蓝的溪流从底下流过。

紧接着汽车驶进了一条隧道,经白雪反射的明亮光线瞬间被隔绝在外。

胖子的鼻鼾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引来了前排的人嫌弃的目光。黎簇打算再睡一会儿,但再也睡不着了。他抬头看了看坐在隔壁的人,发现他虽然闭着眼睛,腰却是挺得直直的。这群人身体素质真他妈好。

“快到拉萨了?”

“不是。”蓝袍藏人的口音很是别扭。

丫你终于说话了。

“那还有多久才到?”

藏人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去墨脱,不去拉萨。”

原来是自己理解错了,黎簇接着问他:“什么地方?一座山?一座庙?还是一个湖?”他对西藏地区的地名完全没概念,印象中高中地理课似乎也没怎么讲过这些。

“藏东的县城。”

“为什么要选在那个地方?拉萨不挺好的嘛,还能顺便报团旅个游。”

“特殊的意义。”藏人说完,似乎还觉不够,又加了一句,“你不懂。”

又是这句话。


是,是,我不懂,我不懂,黎簇对自己说道。总说年轻就是资本,可黎簇觉得在这群起码比他大个二三十岁的大叔面前,年轻连个屁都不是,它只会给你带来藐视。你没有个什么不为人知的经历,没有一张饱经风霜的老脸,都不好意思出来混。

很快,车开出了隧道,视线再次变得明亮。

蓝袍藏人兀自抬起了手,目光透过挡风玻璃,指向了前方。

“就是那里,南迦巴瓦峰。”

顺着藏人手指的方向,黎簇第一次把目光投向了那座雄奇的雪山,视线久久竟地定格在了上面。苍茫雄浑的雪线之上云雾缭绕,看不见顶,仿佛被灵动的仙气所笼罩。

目光触及到的一刹那,黎簇没来由地觉得震撼,内心似乎有什么快要喷薄而出。

黎簇很抗拒这种情绪,但他只能没有选择地接受。

那是来自于流淌在血液里的费洛蒙所携带着的一种情绪,它夹杂在铺天盖地的信息之中,直接作用到了脑部神经。

浸没在这些情绪里,他似乎能够隐约看到远方的山中,矗立着一座庙宇,漫天呼啸的风雪中,一个身披藏袍的年轻人向它走来。

目光相触那一刻,他就回想起来了,那个年轻人的名字叫做张起灵。

楼主 艺_步step  发布于 2015-03-26 13:18:00 +0800 CST  
五、黑色冲锋衣


山体的豁口处有一个明显的缝隙,胖子在缝口左右来回走动,时不时往里探看。

山麓地带白雪覆盖较少,许多地方露出了光秃秃的岩石,体积大小不一,堆积在一处密不透风,开凿通道的难度很大。

应该就是这里没错了,胖子转身对黎簇说:“走,胖爷我带你杀出一条路来。”

黎簇累得快不行了:“那快进去吧。”

山洞内明显比外面要暖和得多,衣服上结成的冰粒很快就开始熔化,水不住地往下滴,原本又冷又硬的裤子湿了一大片,看起来就像尿了裤子一样。

钻心的刺痛又从伤口那里传了过来。黎簇再也支持不住了,在走到分岔口那里的时候,干脆一屁股就坐了下来。

“憋不住了?”听到声响,胖子立刻回头。

黎簇已经没有心思和他贫嘴了,自顾自撩起了裤脚,原本绑好的绷带在攀山的过程中被蹭掉了一大片,一片殷红的样子实在是惨不忍睹。

还没结痂的伤口开始了化脓,淡黄的液体布满了周围,如果再不进行消毒,伤口感染只是迟早的事情。

胖子凑上去一看,“啧”了一声,说道:“哎哟喂小可怜,汪家人看来不怎么待见你啊,怎么还家暴了?”

“这是之前的伤,在汪家那里好了一点,出来后就化脓了,要家暴也是被你们家暴的。”

胖子蹲了下来:“那要不要胖爷为你保驾护航遣送回汪府?”

黎簇摆了摆手,道:“不必了,让本大爷休息一会儿。”

“休息你个鸡巴蛋!在老子面前你也敢称爷,活腻了吧你。告诉你,再不走,你那吴老板可真的要嗝屁了!”

“可我的脚真的走不动了。”

“胖爷我这不准备背你嘛。”胖子转过身,背对着黎簇,“能趴在我的龙背上是你的荣幸。快点儿,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胖子背上黎簇,走近了岔口。这是一个有两条路的岔口,每一条路的岩壁构造相似,往里看都是漆黑一片。

这时,胖子发现右边通道的石壁底下,放了一样东西,走近一看,发现竟然是一件黑色的冲锋衣。

黎簇立刻就被吓了一跳:“这是……吴老板的衣服?”

说完又觉得不太对劲,瞧一瞧这冲锋衣,款式还真不是一般的土,虽说吴老板也不是一个特别讲究穿着的人,但这实在不符合他的穿衣品味。

胖子没有理会他,而是蹲了下去想摸一摸那件衣服,结果刚蹲下去才发现自己根本腾不出手,于是干脆站了起来,直接用脚往衣服上摩擦。摩擦了好一会儿,他才收住脚,接着把鞋底往雪地上一蹭,一道黑色的痕迹立刻就显现了出来。

很明显那是衣服上的灰尘。

“你他妈在干嘛,这个时候还有兴致摩擦生热?”

“小孩子懂个屁。”胖子说,“捎上这件衣服,咱们给天真一个惊喜。”

说完两人继续在山洞里前行。

一路无话。路上胖子走得甚是吃力,没过多久就气喘吁吁。黎簇心里突然有些内疚,发觉这个胖子也不是那么的不靠谱。

他把头往前探了探,问道:“哎,胖老板,你管吴老板叫“天真”?”

“都是……陈年历史了。”胖子喘着气答道,“你……有意见?”

“不不不,我哪敢。”黎簇顿时变得无比狗腿,“就想问问。”

“胖爷我……起的小名儿从来都是……形象生动有内涵。”胖子上气不接下气,但却十分乐意回答这个问题,“……别看天真无邪小同志现在牛逼哄哄的,当年如果不是……有我胖爷的神膘护体和小哥的绝世武功……现在早就和粽子卿卿我我了。”

这么说来,吴邪当年还真是个傻叉。妈的,女大十八变我就信,男人也来个十八变,那真是受不了。想像着那张阴郁的脸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黎簇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对了,小哥是谁?”

“你说小哥?那可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倒斗界一哥,出场费堪比周杰伦……”胖子越说越起劲,气竟然也没那么喘了,“二指探洞,宝血护身,习得缩骨绝技,练得扭颈神功,铁三角的守护神,当年天真可是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要不是……诶,等等。”

黎簇刚听得入神,心里还想着连吴老板都能攻略的人,究竟是何许人也,说得正起劲的人就突然停住了,黎簇难受得好像屁放到一半被人用木塞堵住一样。

他只好顺着胖子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他们此时已经走到了一条死路,大块的岩石死死堵着窄口。

但仔细一看就知道,这里并没有被密封,在岩石的左下端有着一条较为明显的缝隙,如果努力挤一挤,爬进去应该是不难的。

而更重要的是,此时正有微微的火光从里面透了出来。

“进来吧,我在里面。”

楼主 艺_步step  发布于 2015-03-26 23:08:00 +0800 CST  
六、汇合


时间回到七天前。

墨脱又迎来了一场大雪,吴邪说不上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埋在雪地里的感觉似曾相识,吸入口鼻的冰凉触感,四肢被捆住无法动弹,夹雪的狂风在耳边肆虐,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九年前的那个夏天。

但不同的是,吴邪的意识开始逐渐涣散。他很清楚,这一次,不会再有人愿意从三十米高的地方跳下来救他。

他曾对对家的反击做出过许多猜测和推断,他想过他们会在每一个路段上潜伏,等待着伏击并把自己挟持回本家拷问的时刻,于是他早早地把王盟赶了回去,顺便还把他解雇了;他想过他们会一路驱车尾随,在川藏线某个拐弯的险路上把车撞下山崖,于是他准备了降落伞,打开了车顶的天窗;他还想过他们早已在自己的随身衣物上安放了追踪器,于是他换上一身喇嘛服之后,什么衣服都没有带。

他怎么样也没想到,对家竟然只派出了一个人,干脆利落地给了自己一刀。

真是简单又粗暴,吴邪开始怀疑汪家人其实是不是都是一些神经大条。

想到这里,他止不住地想笑。他咧了咧嘴,往鼻腔送气,频繁得像患了哮喘一样。吸进鼻子的凉气让他很醒神,他越笑约来劲,最后竟然还玩命地扯起了自己的声带,剧烈的疼痛让他不停抽搐,全身犹如痉挛一般在抖动。

他很想笑,他笑他竟然赌赢了,他笑他竟然活了下来。

在这个有着无数种死法的地方,他竟然活了下来。

雪愈下愈大,快要把整个人都盖住了。这么一来,自己在这里留下的任何痕迹,包括那斑斑的血迹和诡异的人形雪坑,很快就会被覆盖,再也无处可寻。但回头一想,这样的话张海客能找到自己的机率就几乎为零了。当初还叫他呆在经卷房里别动,开玩笑说等风声一过再出来给自己收尸。

现在好了,连尸都收不回了。

不过,依现在的情形看,这件事的前提暂时还不成立。

吴邪捂着脖子,拼命把眼前的雪拨开,刚站起来,结果脚一迈开,整个人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黎簇把脑袋从缝隙里探了进去,迅速地捕捉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他敢保证他绝对不认识这个人。

眼前的这个人身穿着暗红色的袈裟,光秃秃的头顶在火光的照耀下锃亮无比。他盘坐在地上,脖子捆着绷带,神色却十分平静。

直到那人转过头来,朝自己笑了笑,黎簇才意识到,他就是吴邪。

这种感觉十分吊诡。明明一样东西早已面目全非了,但你仍能从最细微的地方去确认它的本尊,这就好比一本写满了字的笔记本即使被水泡过,我们依旧能通过个别的笔画第一时间意识到它的主人。

吴邪就是这样的人。

你可能觉得他变了很多。他变得很瘦,变得有点神经质,变得喜欢憋屈别人,变得开始去衡量和控制别人的生命,他甚至还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喇嘛。但透过他的眼睛,你能够感觉到他是矛盾的,他的内心世界可能并非像他的行为和决心一样坚如磐石。

你似乎感觉到他在说:“他妈的,我真的不适合做这些。”

过了半晌,黎簇才发现自己盯着吴邪看了好久。

“怎么,被我的新发型惊艳到了?”

黎簇暗骂一声,突然就感觉屁股被顶了一下。

“你他娘到底进不进去?”

两人磨蹭了好一会儿才钻进了缝隙,一进去就发现里面的空间并不十分的大,简易搭起的火堆成了一台高效率的暖气机。

这里接近另外一个山口,风雪的呼啸声从另外一边的岩石石缝里挤了进来。

“哟,气色不错。”胖子一进来就说。

“你也是。我当初还以为你连三环都出不了了。”吴邪的声音有些沙哑,“比我预计的要快。”

“你胖爷我是什么人?开起飞车来无人能挡所向披靡!”胖子大咽一口口水,“诶不过话说回来,张海客那小子还真是娘们兮兮……靠,还有这玩意儿。”

地上零乱地堆着几个罐头、空的矿泉水瓶和开过封的压缩饼干,一旁是乱七八糟,像破棉絮一样的纱布和绷带,上面的血已经发黑。胖子翻开放在吴邪旁边的几卷绷带,几瓶医用酒精和空的针筒,扯出了裹在外面的一条黄色的哈达。

“他这是显摆。我严重怀疑那小子用了我的身份和喇嘛庙里的藏医交涉。里面的医疗用具那么齐全,不可能自己临时购置的。”吴邪看了看黎簇的腿伤,眉头一皱,抓起一卷绷带朝他抛了过去,“快把你的伤口包扎一下,我们待会儿需要好好谈谈。”

黎簇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突然一卷绷带就被抛了过来。

靠,什么态度。他一边腹诽,一边又急着问:“张海客是谁?”

“你二大爷。”胖子摸了摸裤袋,惊喜地发现居然还有烟,赶紧抽出一根用火点着,“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吴邪觉得有些好笑:“如果张海客是他二大爷,那小哥就得是他爹了。来,先让你爹的兄弟我教你一招怪力膝盖,勉强用作交差。”

我操你二大爷,黎簇白了吴邪一眼。

“对了,胖子,那哥们儿呢?你该不会把别人晾在外面守洞口了吧?”

胖子摆了摆手:“人家奉命出使京城,现在回到老家了,总得看看自家父老乡亲吧?你以为他是大禹同志三过家门而不入?。”

“他就是这么跟你说的?”

“哎我说你一个多月没见怎么连胖爷我的幽默都不懂欣赏了。想想都知道他不会说得那么有水准,当时他摞下一句“有事”就自个儿跑了,我他娘的又打不过他,况且这不是急着找你吗?”

“你不应该来找我。”吴邪伸手捏了捏眉心,“那个康巴落人估计有事瞒着我们。”

最有力的棋子,通常最不可控。他开始感到了些许焦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裤腰,摸了半会儿才发现身上什么都没有。

吴邪无处泄愤,只好劈头骂道:“你他妈别在我旁边抽烟。”

胖子若无其事,又猛抽了一口,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那正好,给你锻炼锻炼。看你前几年那猛劲都快赶上胖爷我了,也是时候该消停会儿。”

吴邪没有回话,他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把头靠在石壁上,开始闭目养神。和周围的温度不同,石壁非常的冰凉,吴邪现在头上连层毛都没有,这么一靠让他头皮发麻,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气氛开始陷入了沉寂,只剩下黎簇在缠绷带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响。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加入这两个疯子的对话——况且他也听不懂。什么张海客,什么康巴落人,与其费神费脑,还不如仔细想想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好做下一步的打算,顺便再向吴邪套套话,虽然最终很可能都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吴邪利用费洛蒙给自己传递的信息,显然只是庞大计划中的一部分。在这期间,他都是利用自己留下的一系列线索来指示行动,本人一直没有露面。这一部分的计划在目前看来,已经成功达到目的了,而在那之后,吴邪再也没有通过其他的渠道安排下一个行动。

现在,吴邪已经安静地靠坐在自己的面前。

靠,自己费尽周折,引爆了C4,折断了手指,戳破了脑袋,还他妈认认真真地听了一个星期的课,到头来还是得回到这个神经病的面前?

黎簇突然很为自己感到不值。

胖子的一声长叹打破了沉默,他朝地上抖了抖烟灰,继续往嘴里送,咬着烟说道:“小吴,你就别瞎琢磨了,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多,既然他是张海客给我们的人,那他就是站我们这边的,虽然张海客那小子的确很欠揍,但再怎么说他也救了我们一命不是?要不然我们最后肯定都得落到那群汪汪叫手里。”

看到吴邪没有回应,胖子接着说:“我觉得吧,那藏族哥们儿的事情估计和张海客脱不了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张家那群人看起来古板死脑筋,其实一个个一肚子坏水,他们的局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也甭想摸透他们的行踪。你好不容易捡回条小命,按我说,接下来就好好把这事给办了,回家把自己嫁了吧。”

这时,吴邪侧了侧头,睁开眼睛看向了胖子,说道:“小哥在离开前是不是和你说过什么?”

“怎么突然问起这事儿?”胖子被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弄得够呛。

“胖子,那么多年兄弟了,你该不会还有事情瞒着我吧?”吴邪声音有些低沉,“我已经没有多少人可以信任了。”

胖子又长叹了一口气,随之吐出了一个大大的烟圈。

“同一个问题你他娘到底要问多少次?小哥当年托我帮你看紧点,不要让你又被骗进局,但很明显我们还是入局了,还他妈是自愿的,小哥回来肯定得气吐血——这些该说的我都说了,其他的要瞒你肯定也瞒不到现在,再说了,连小哥都不愿意对你说的事情,难道还愿意对我说?我长得又不像知心姐姐她爹。”

“为什么你会觉得这是张家的局?”

“张海客不是小哥的发小吗?”

“就这么简单?”

“对,就他娘的那么简单,像你说的,直线思维,胖爷我就是这么自信。”

胖子说得咬牙切齿,快把烟都咬断了,里面的烟草味道浓得呛鼻,他一口把烟蒂朝火堆里吐,火苗剧烈的晃动了一下。

这让空气中的火药味更浓了些。

黎簇已经放弃思考了,对面两个人已经从游击战打到了地雷战,再这么下去,分分钟要演化成炮轰战,到了那个时候,估计就得殃及池鱼了。

“两位爷,上去喝杯茶再慢慢聊,如何?”

话一说完,两个人的视线突然就对准了自己,这情形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劝架的和事老最后反而被围殴的苦逼下场。

黎簇识趣地怂了下来,当他正打算开口说“你们继续,你们继续”的时候,吴邪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那走吧,回庙里。”

三个人先后站了起来,合力把篝火踩灭。吴邪站起来的姿势有些奇怪,看起来像是故意曲着一条腿,黎簇很快就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问道:“吴老板?”

吴邪摆了摆手,说:“骨折,躺了一个星期,好得差不多了。”

信你才怪了,黎簇在心里嘀咕。他拿着用剩的绷带,和其他医疗用具一起用哈达包裹起来,说不定不久后自己也会伤成这副鸟样,这些东西很可能还用得着,黎簇悲观地想道。

随后,他们一一钻入原先的缝隙里,爬了出去。胖子是最后一个,磨蹭了好久,吴邪伸手抓住他,使劲扯了出来。

站稳后,吴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行了行了,大老爷们的别在这儿瞎矫情。你再这样下去都快变成半个小哥了。石头一个就够了,别再来第二个,胖爷我可不想明年和两个石头一起喝酒。”胖子弯腰,把角落的那件黑色冲锋衣递了过去,“拿着,张海客给我留下的路标,脏是脏了点儿,拿来御寒应该没问题,也亏他能记起这件破玩意儿。”

吴邪愣了一下,接过冲锋衣,抖了抖,果然满是灰尘,不禁苦笑。

黎簇还是第一次看到吴邪笑得那么无奈。

楼主 艺_步step  发布于 2015-03-26 23:09:00 +0800 CST  
七、留言


三人回到喇嘛庙时,已是傍晚时分。

庙里一片幽静,稍显窄小的天王殿里,佛像在摇曳的油灯下显得有些诡异。供奉台上摆放着一些贡品,显然,自墨脱通公路了以来,这个偏远而神秘的小镇也成为了游客的选择之一。

吴邪熟稔地带着胖子和黎簇穿过了大殿,走进了一条结构复杂的走廊里。一年的时间,足以让人摸通一幢建筑的构造。当初这些让吴邪觉得眼花缭乱的房间,现在对于他来说已经彻底失去了神秘感。

兜来转去,吴邪终于在一个房间的门前停下,他拧了拧门把手,二话不说就走了进去。黎簇本以为里面会是一个充满霉味的阴暗杂物房,谁知道一走进去,扑鼻而来的竟是淡淡的藏香。透过背后照射进来的月光,他看到屋内堆满了经书,被分成了两大摞堆放在一张椅子的两边。

吴邪熟练地点亮了油灯,整个房间瞬间明亮了起来。

“没想到啊小吴,这间破屋竟然也被你打理得有模有样的。”

“呆在像狗窝一样的房间里这种事情,我不想再尝试第二遍。”吴邪点完油灯,突然发现灯托旁放了一张纸,上面潦草地写了几句话:

对家势力已转移至内地,分散各处,重新整合尚需时日,此处暂时安全。
我已随同康巴落人前往长白山,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他简单地扫了几眼,看到这些和自己的字迹似像非像的临摹失败品,大概就已经知道是谁写给他的了:“张海客开始下一步行动了。”

“什么?让胖爷我看看?”胖子把那张纸拿了过来一看,立刻就骂了起来,“他娘的还真被我猜对了,那俩人真是一伙的!”

“康巴落人的事情先别管了,张海客应该不会存心置我们于不利。也许这真的就像你说的那样,这是张家的一个局,那我反倒还省心了,毕竟张家的家务事跟我没关系。”吴邪从架子上扯下一张毛毡铺在地上,缓缓说道,“现在这个阶段,已经不可能再做变动了。你们将就点,在这里住一天。”

吴邪说完就准备出门,黎簇眼看着问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的机会又没有了,心急如焚,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角:“等等!吴老……”

“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事情想问我,但我没时间招呼你。”

“不是说好要和我好好谈谈的吗?”

“我临时改变主意了,等心情好了再跟你说。”

靠,就知道你会忽悠我,黎簇在心里默默地问候了一遍吴邪的祖宗。

“汪家那边的事情,你不想知道吗?”

说出这句话时,黎簇暗地里还是很有信心的。他知道自己是吴邪手中一个很重要的棋子,他之所以不主动打入汪家,而是利用自己来取得汪家的信任,肯定是有原因的。也许是因为吴邪早已无法取得汪家的信任,又或者,他不具有汪家所需要的那种能力。但无论是何种原因,自己现在掌握到的汪家的信息,一定是吴邪所不知道的。

谁知道吴邪听后,竟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对黎簇说道:“你好像给自己定错位了,小兄弟。汪家族内的事情,对我而言没有任何的价值。乖乖在这里呆两天,离开这里,我很难保证你还能不能活着回去见你老爹。”

说完吴邪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操!”黎簇怒火攻心,转过身对昏昏欲睡的胖子说,“你朋友嘴也太他妈贱了!有这么威胁人的吗,还带上我爸!”

“你还太嫩。”胖子睡眼惺忪,侧过身,又准备睡过去,“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别打扰胖爷我去会周公。”

楼主 艺_步step  发布于 2015-03-27 12:17:00 +0800 CST  
好像没什么人在看(°_°)这篇文可能会比较慢热,而且文笔也欠缺火候,但我还是花了挺多时间去构思的,所以潜水的亲请冒个泡吧我需要动力…

楼主 艺_步step  发布于 2015-03-27 12:53:00 +0800 CST  
八、奇怪的喇嘛庙

天井的月光十分清冷,映照在雪地上的光寒气逼人,吴邪裹紧了身上的冲锋衣,靠在了一尊简陋的雕像上。在他以喇嘛的身份住在这间寺庙里的那段时间,他无数次地来到这个地方,静静地靠坐在这里吸烟。

这或许是为了避嫌,毕竟喇嘛吸烟是一件非常不可理喻的事情,但对于他本人来说,更多的是因为只有在这里,他才可以冷静下来去思考一些问题。

吴邪很清楚,这并不是一间普通的喇嘛庙,他身后的雕像就能说明一切。四年前,他为了一个人只身来到了这座庙,寻找他的过往。突如其来的种种线索让吴邪欣喜不已,却也让他忽略了许多细节上的问题。

而这些问题,自己竟在两年后,才开始觉察到。

这是一间座落在墨脱这个小镇,建造在半山腰上的寺庙,墨脱的佛教历史吴邪不太清楚,但他却知道,对于一些交通不便、教学资源相对较少的寺庙,在拉萨都会有自己的“母寺”,但经过询问和探查,吴邪发现拉萨并没有这么一座庙。

其次是座寺庙的藏经楼很不寻常。一般来说,佛庙的藏经楼里的藏书都会包括仪轨、传记、论著等经典,但在这里,藏书非但很不系统,而且大部分经卷都是手抄的,整本书翻完了,都找不到手抄者留下的任何一点信息。虽说寺庙的确有可能会收藏来自外界的优秀手抄本,看仔细观察一下这些手抄本的页边发黄程度就知道,它们至少有六七十年的历史了。这么一看,仿佛就像是在某段时间里,这些手抄本一同出现在了这个藏经楼里一样。

而最诡异的是,他们竟然愿意收留一个没有出示任何书面资料,任何证件,仅仅只是剃了个光头,换了身衣服的人做庙里的喇嘛,这是十分不可思议的。吴邪来庙里假装出家这件事,没有告诉自己父母,想必他们也不会同意,好好一个成年男人,有车有房有钱,怎么就想去出家了?

所有的不寻常都无法指向同一个原因,但它们分别指向的原因却似乎是有所关联的。

吴邪清楚,这一座孤零零的奇怪的喇嘛庙,只为了一个秘密而生。它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记载每十年从山里走出来的人所讲述的秘密,这可以解释第一个不寻常。

而早在七十多年前,负责记录秘密的德仁喇嘛却意外死亡,秘密的记载从此断代,显然,有人不想这个秘密继续被记录下去,又或者,有人想夺取那些记载着秘密的经卷。相比于前者,吴邪更相信是后者,因为这样一来,第二个不寻常也就解释得通了:七十年前,有人杀死了德仁喇嘛,夺取了所有或部分的经卷,为了掩人耳目,他们把经卷掉了包。

这个人,更确切地说,这股势力,究竟会是什么?

是汪家,吴邪下意识地想到。作为张家的宿敌,汪家一直对张家守护的所谓秘密垂涎若渴。但转念一想,如果只是为了得知经卷上的秘密,他们又何必手抄一份放回原处呢?

答案只有一个,这是一场阴谋。

手抄后的内容,一定是被改动过的。汪家人极端功利主义,绝不会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们在经卷中动了手脚,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吴邪不清楚,他这个凡人也不可能从经卷中看出什么端倪,但唯一一点可以确认的是,这会对需要获取经卷上的信息的人造成一种误解。

需要这些经卷的人,吴邪笑了笑,应该就只有那个闷油瓶了。

吴邪十分相信张起灵的智商,自己都能想到的事情,他没可能想不到。大概在七十年前,张起灵阅读完所有的经卷后,就再也没回到这座庙里了——他选择了一个人去寻找真相。

至于第三个不寻常,吴邪至今仍没能想到确切的解释,如果前面的推断都是正确的话,那么这座庙很可能已经被汪家的势力渗入了,但是这么一来,自己现在不可能还那么悠闲地坐在这里。还是说,两年前,汪家仍以为自己有利用的价值,所以把自己留在了庙里观察?而现在,敌人潜伏在庙里的各个角落,根本不需要牺牲睡眠大半夜来偷袭?

那真是多谢各位大爷网开一面了,吴邪在心里冷笑道,他知道事情绝对不是他想的那样。

这里的僧人,每天会在早上5点半或6点参加法会,打扫卫生,坐在经房里静静地读书复习,一切都是那么的有条不紊,和普通的寺庙并无二致,但是,潜伏在深处的人早已安排了一切,等待着撕碎宁静的一天。是敌是友,无从推测。

吴邪必须要在这一天前行动。在不知道对方的目的的情况下,出奇制胜的最好方法就是抢占先机,这样能够把主动权转移到自己手上。

而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就是引起骚乱。

这是吴邪初始的计划,他原本就没有打算对敌人进行任何的试探,直截了当的反击才是他的目的。

人总喜欢为自己的行为寻找一套合理的解释,行为是固定的,解释却是灵活的,这就好比史学家们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是对的,而从上下五千年历史中抽取能够支撑这个观点的史实,两者之间,总会是一个逻辑的推理过程。

但是吴邪不需要这些。他在早几年就意识到,与其用理由合理化,倒不如用目的来强化,目的是导向行为的最短路径。他开始不去想“我这样做,是对的吗”,而强迫自己接受“只有这样做,才能达成我的目的”这样的想法。这样的镇定剂,吴邪已经服用过无数遍了。

但总会有失效的时候。

吴邪转过身,蹲了下来,看向了眼前的这座雕像——他的视线怎么样都无法与它平齐。

这座雕像与目的无关,但是吴邪却不知道拿它怎么办才好。

胖子的鼻鼾声从不远处的房间传来,这没来由地让他觉得安心。这么多年了,明明已经历过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经历过的事情,但自己现在对生活的追求却比普通人还低,吴邪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开始退化了。

也许我可以把它埋在土里,挖坑是老子的强项,吴邪坐在雪地上,重新靠在上面,默默地想道。

闭上眼睛,他似乎能敏锐地察觉到一些异样的人和事,有什么东西,已经开始变得和他当初的推算不一样。

吴邪默默地在心里把下一步计划延后。

雪簌簌地落在了四方天井上,青黑色的板砖被雪花层层铺盖。吴邪不住地感到困倦——这一周,伤口和四肢的剧痛都让他不得安眠——他缩了缩脖子,低下了头,像是沉沉地睡了过去,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从墙壁背后探出来的黑色人影。


楼主 艺_步step  发布于 2015-03-27 18:56:00 +0800 CST  
九、酒窖

清晨,墨脱的天空刚泛起鱼肚白,吴邪就醒了。

昨晚睡得并不好,他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

坐在地上看天发呆了一阵子之后,他把身上的冲锋衣脱下来,重新披回在雕像的肩上,转身走进了廊道。

局促的毛毡上,胖子和黎簇仍在打盹,完全没有醒过来的意思,油灯中的火苗比昨晚微弱了许多,底座内的酥油已经快要见底。吴邪轻声关上了门,随手把油灯熄灭,然后蹲下身,钻入了桌子底下。

右上桌脚往左数的第二块木板,吴邪在心里默念,随后把两根手指卡进木板间的缝隙里,轻轻往上一抠,整块木板瞬间被翻了出来。

里面是一个窄小而简陋的酒窖,一坛坛的陈年老酒整齐地摆放着,连顺序都没有变,吴邪觉得现在自己的鼻子里肯定满是酒香——可惜他闻不到。

这个酒窖是他在两年前才发现的,那时候一个人呆在佛庙没事做,成天到处乱逛只会遭来大师们的教唆,于是他只好把房间里的一桌一椅,一砖一瓦都摸索个遍,就是这么一摸,还真给他摸到了好东西。

吴邪把酒坛子一个个地往上提,直到整块木井盖光秃秃地露了出来才停手。

盖子并非完全密封,并排拼合起来的木板之间有着少许缝隙。缝隙之间,一些像是书卷内的纸张页角从底下钻了上来。吴邪盯着它们,眉头紧皱。

这个地方,他昨天才查看过,并不是这样的。

他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立马把木盖掀了起来,二话不说就把手伸了下去四处摸索,隔着一堆经书,活动非常困难,但吴邪现在管不了这些,他只想确认一件事情。

鬼玺还在不在下面。

盖子下的暗格足足半米深,基本上要大半只胳膊伸进去才能够得着底,吴邪翻箱倒箧似的把所有经卷像淘沙一样掏了出来,随意堆放在了一边,然后隔着为数不多的经书,不停用手拨动着翻找。

翻找的过程中,吴邪逐渐地冷静了下来,他开始有意识地放轻动作,确保不惊动隔壁睡得正香的两位仁兄,当熟悉的冰凉触感再次传来的时候,吴邪内心是十分笃定的,并没有失而复得的惊喜。

他把鬼玺拿了出来,然后把地面上的经卷重新堆放回暗格里,盖上盖子,按顺序放好酒坛子,最后封上木板,一步一步,有条不紊。

黎簇和胖子是被寺庙里的钟声吵醒的。门外的僧人来来往往赶着参加法会,不停地传来脚步声。胖子丝毫没有理解的意思,只觉得扰人清梦,罪不可赦,忍不住骂了一句,倒过头打算睡个回笼觉。

黎簇醒来后倒也没有继续睡的打算了,他一坐起来,就看到了吴邪坐在桌旁手执经书,安静地阅读,颇有几分佛家的宁静致远之意。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的,看着架势,估计一晚上没睡。

“醒了?”吴邪合上经书,封面朝下地搁在了桌面,看向了黎簇。

“……这么早啊,老板。”黎簇挠了挠头,走了过去,这种居家式的问候让他有些不适应。

“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吴邪说,“对了,帮忙把胖子叫醒。”

早餐是难以想象的寡淡,清一色的馒头和稀粥,再无其他。据吴邪口述,这是他从附近唯一一家还算得上是早餐店那里买的,堪称心目中的墨脱老字号。

黎簇看着眼前的两个神经病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越发觉得他们那个年代肯定也经历过饥荒,只是历史课本上没说。他从碗底舀出了一勺粥水,喝水一样咽了下去,脑海里却不停地回想起青椒肉丝炒饭的味道。

“老板,压缩饼干还有剩的吗?”

还没等吴邪回答,胖子就抢在了前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口水乱喷着说道:“我说这位小朋友,“锄禾日当午,粒粒皆辛苦”你老师教过你没?农民伯伯你认识不?稍微有点儿胖爷我这种伟大无产阶级艰苦奋斗的精神成吗?”

得,这首诗都念错,准是文盲没错了,估计农民伯伯也是在偷西瓜的时候认识的,黎簇暗暗地想道。

“我问的是吴老板,没问你。”

“扔了。”吴邪头都没抬,淡定地撕了半块馒头,“过期的罐头,要不要?”

黎簇只好闭嘴,乖乖喝粥水。

“还是说——”吴邪拖长了话尾,眼睛突然盯着黎簇,说道,“你想要点别的?青椒肉丝炒饭怎么样?之前我带过来的包里好像还有一份,临走前我问黑眼镜要的。”

“真……真的?我靠吴老板你也太神了!”黎簇有些激动,甚至激动到有些气喘,“我刚刚一直就在想着这玩意儿,要是再配上上次我们一起喝的杨子他爸的那瓶酒,那简直就完满了!”

胖子突然冷哼了一声:“小同志,毛都没长齐就学喝酒,有伤风化啊。”

“老子今年刚好十八,怎么就不能喝了?”黎簇暴跳如雷。

吴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众人陷入了沉默,气氛一时之下变得有些怪异。

过了一会儿,吴邪开始有了动作,他从衣缝里掏出了一枚造型奇特的玉玺,拎着顶端的鬼头,在黎簇面前随意地晃了两晃,问:“眼熟不?”

一切都向着荒诞诡异的方向发展,吴邪的眼神让黎簇心里一阵发毛,他突然觉得这个人比他想象中的要可怕得多。

他盯着那枚鬼玺,过了半晌,愣愣的摇了摇头,事实上,他是真没印象。

吴邪收回了鬼玺,放在了桌上,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举手投足也非常淡定,像是一个确信鱼一定会上钩的渔翁。

“你现在一定很着急,对不对?”吴邪说道。

“什……什么?”

“别装。”

吴邪饶有兴致地看着黎簇:“你可能觉得,刚才那段时间里的表现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的确,走过来看别人在看什么书,抱怨早餐难吃,并不是什么怪异的表现——但在我看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反常……知道为什么吗?

“这本经书。”吴邪把搁在了桌角的书拿了过来,“在我出去之前,封面是朝下的。你是不是觉得很失望?发现我看的并不是你想让我看的那些书的其中一本。于是你开始急了,你想让我尽快发现它们,你挑起了一个对话,然后看似自然地把对话引到一个点上,当你快到达到目的的时候,但却全然不知,我一直都在成全你,喔,或许还有胖子。

“我现在脚底下的这个酒窖,在我长住在这里的时候,我隔几天都会检查一遍,就是为了确保这个东西还在这里。”吴邪用手指轻轻敲了敲鬼玺,“而最近的一次,就是在昨天晚上,那个时候,只有胖子一个人在这里。

“想要制造一个让我偶然发现经书,并且误以为经书已经放在这里几十年,只是我一直没发现的假象,这里的确是最稳妥的地方。知道这个地下酒窖,并且认识我的人,有一个,但是很遗憾,知道底下还藏了一枚鬼玺的,只有我自己。”

“别那么紧张,我的小朋友。我真的很好奇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吴邪搂着黎簇的肩膀,笑了起来,“说,张海客现在在哪?”

楼主 艺_步step  发布于 2015-03-27 19:23:00 +0800 CST  
深夜自挽

楼主 艺_步step  发布于 2015-03-28 00:32:00 +0800 CST  
十、夜袭

时间回到前一天晚上。

四周漆黑,密不透风。黎簇掐着鼻子,缓缓地站了起来,腾出一只手提裤子。

这绝对是我上过最恶心的厕所,他在心里咆哮。

当和尚真是个苦差事,首先要在这种地方解决大小便,就绝对称得上是一大修炼,真不知道吴老板那段时间是怎么挺过来的,还不如去外面找一片鸟不拉屎的地方就地解决,还能当施有机肥,缓解一下冻融荒漠化。

黎簇舀了瓢水胡乱冲了冲厕所,准备拍拍屁股立刻走人,谁知道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左脚刚刚往前一迈就被前面的石阶磕碰了一下,为了保持平衡,他右脚往左一挪,就这么直直地插进了坑里。

一阵黏腻的水声从脚底下传了进来,黎簇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他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厕所,只想赶紧回房间把鞋袜全部脱掉,他妈的,老子拉屎就没一次是顺畅的。

从厕所出来拐了几个角,黎簇就蒙了。刚刚之所以从房间里出来,其实一半为了泄粪,一半为了泄愤,那种被人晾着屁股吊在半空中的感觉让他很不爽,尤其那个人还是吴邪。一时之下,连来时的路都没心思注意。

走廊上的房间大同小异,基本上都是简易的棕色木门作门面,偶尔会经过一两间有花纹装饰的。门缝下漆黑一片,丝毫没有动静。

虽说是迷路了,但黎簇心里一点都不紧张,要找到房间其实很简单,只要找门缝有光,并且有着阵阵鼻鼾声的那一间就绝对没错。这样的场面,不过就是阴森了点,与在古潼京那会儿根本没法比。况且在这座庙里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这可是吴邪自己说的。要是自己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绝对是他的责任。

黎簇对这样的想法很满意,不禁在心里得瑟了一下。

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黎簇的神经顿时变成了一根紧绷的弦。

操,夜袭?

脚步声很有规律,十分微弱,在这种极度安静的地方被无限地放大。

黎簇忍住了回头的冲动,他回想起自己在汪家接受特训的那段日子,学到最多的就是危急时刻的迅速反应。他知道,如果自己正在被一个人追踪,第一反应不应该是回头,而是,立刻撒腿往前跑。因为这样能够迅速放大敌方的行踪,接下来,只要自己立即刹车回头,就能看到敌方的真正形态,从而把局势变被动为主动。

当然,前提是下手要狠。

黎簇握紧了拳头,瞬间停了下来,转身准备一挥,把对方打个狗吃屎。但下一个瞬间,他呆住了。

他的面前,连个人影都没有。

闹鬼了?难道刚刚那坑里住了一幽魂?靠,什么品味,非得和厕所坑过不去?

黎簇冷汗直冒,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突然,一只手从后面伸了出来,捂住了自己的嘴,随后上身被紧紧制住,箍在了一样东西后面。

身后的东西一起一伏,似乎还带点温度。操你妈,真是夜袭。

黎簇开始不停地呼喊,但隔着那只手,发出来尽是微弱且无意义的音节。他下意识挣脱,使劲挣开那个人的手,但是对方力气极大,反而越收越紧,把黎簇制得连气都没法喘。

那人开始把黎簇拖着向后退,退到了一个房间的门前。门是虚掩着的,轻轻一撞就开了。那厮把人一甩,甩进了房内,然后迅速关上了门。

四周顿时陷入了黑暗。

黎簇夜视能力一般,无法捕捉到对方的大致身形。从他把自己扔进房里后就再也没有急着动手可以看出,他要做的事情肯定是见不得人的,而与此同时,他还对自己的身手十分自信。

但对方是否要加害自己,现在还不能确定。

如果是两个月前,自己大概会有一大堆不靠谱的想法,躺在地上大叫“非礼”,看似气势十足,实则任人宰割。然而现在,这种冷静让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清浅的呼吸声越逼越近,黎簇深吸一口气,约莫估计来者快要接近自己的时候,伸腿在地上猛地横扫。

果不其然,下一秒,黎簇就感觉到他碰到了一个硬物。那人愣了一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就势往下扑,一手抓住了黎簇右脚的脚踝,用力一握。

他的手劲极大,黎簇觉得自己的腿骨都快要裂了,疼得直蹬腿。

突然,一声闷响从自己的脚下传来。

太弱了吧,一脚就搞定你了?黎簇不合时宜地感到有些得意,心想难不成你还是个大姑娘,怕被毁容?听声音不像啊。

来不及多想,黎簇赶紧连踩几脚,踩得相当爽。

“安分点,不然把你腿捏断!”

男人的声音从自己的脚下传了过来,听声音有点熟悉。

“你谁?”黎簇停住了动作。事实上,后面几脚他都落了空。

男人没有回答他。他在地上四处摸索,似乎在找一样东西。随着“啪”的一声按键响,一束银白的光照射了过来。

突如其来的亮光刺眼的要命,黎簇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经过刚才的一系列动作,他基本上能够确定,对方并不急着要自己的命。无论是反应还是身手,对方都比自己强太多了,刚才那一脚,多半也是被厕所坑里的水给熏的,这个事实,黎簇不得不承认,虽然这让他顿时有些心灰意冷。

几秒后,黎簇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向了那个人的脸。

看到那张脸的那一刻,黎簇觉得有些震惊,又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愤怒。

“我靠,吴老板?”他不禁骂了出来。

楼主 艺_步step  发布于 2015-03-28 12:12:00 +0800 CST  
十一、张海客


这个男人是吴邪——这是对方模糊的脸部轮廓给黎簇传递的信息。

但在下一秒,男人的其他特征却立即让这个信息有了不确定性。

黎簇往前挪了几步,希望自己只是一时看错了。

但是事实证明,这个被认作是“吴邪”的人的头上,的确有着一头浓密的秀发,他身上穿着的,也只是很普通的大衣——根本不是什么喇嘛服,也不是什么黑色冲锋衣。

一段时间的相处,黎簇自认自己还算是稍微了解吴邪的德性的。他这个人,看上去行为莫名其妙,但目的性却非常强,如果做人妖也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黎簇也毫不怀疑他会先去泰国芭提雅熟悉熟悉行情。

但现在这种状况却是毫无道理的。如果他真的有什么机密要向自己透露,何必一路跟踪加上半夜偷袭,最后再抓拿进小黑屋?黎簇可不认为吴邪想要在自己面前实践隐身术和快速换装技能。

眼前的这个人有着几乎和吴邪一模一样的相貌,即使他不是吴邪,那肯定也和他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难道是双胞胎兄弟?还是说,这才是正牌的,之前那位光头只是个冒牌货?

黎簇顿时凌乱,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发制人。

“你不是吴邪,你是谁?”

如果他的确不是吴邪,应该就会初露马脚,即使演戏,几个回合下来黎簇也有识破的自信,要真是那个神经质,也不过就丢一下脸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也习惯了。

男人听后,突然咧了咧嘴角,对黎簇露出了一个微笑,笑得有些刻意。顿生的违和感让黎簇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人观察着黎簇的反应,说道:“原来吴邪选中了这么一个小子,还挺机灵。”

一句话就划清自己和吴邪的界限,黎簇顿时有些无语,还以为要再试探几回呢,怎么这么快就招了呢?也太没成就感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黎簇退后了几步。

“什么问题?”

这人是健忘吗?

“您老人家到底是何方神圣?”黎簇重复道,之后又加了一句,“世界上那么多人,干嘛非得顶这这么一张脸?”

“历史原因,我也不想的。”张海客答道,“我这张脸已经没有任何的价值了,而且现在的吴邪,不是谁都有勇气模仿的。”

对,你首先要剃个头,割个喉,然后再把自己弄成一只瘦猴,黎簇在心里补充道。

张海客没有任何隐瞒的想法,这不是他此行的目的,于是他接着道:“我是你家吴老板的救命恩人。”

黎簇一愣。他突然回想起不久之前那两个人的对话,隐约中他似乎能够得知有一个人在配合着他们的计划,自己带走的医用品,就是那个人的手笔。

“张海客?”他模仿着那几个模糊的发音,念了出来。

这回轮到另一个人愣住了,他显然没想着要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刚刚那句话不过是想消除黎簇的警戒心。

“消息这么公开,看来他挺信任你。”张海客把手里的狼眼侧着搁在桌上,好让光线照遍室内,“说吧,关于我的,你还知道什么?”

我能知道你什么,黎簇心里顿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几欲脱口而出。但随后又觉得有些不妥,别人问什么就答什么,这样的反应有点被动,也有点愚蠢,这个张海客目的意图不明,自己还有必要乖乖说实话吗?再说了,哪有一上来就要求单方面获取信息的,难道不应该给点好处吗?

黎簇想了想,说:“我知道你的什么事情,对你会有什么影响吗?”

本想着能给对方添添堵,谁知道张海客竟有些不耐烦:“小子,我现在没兴致跟你玩试探,你不用这么处心积虑。真是的,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不单纯。”

“我……”黎簇发懵,有一种白费力气的感觉。

张海客说道:“敞开来说吧,我们现在在信息掌握度来说,是平等的。关于吴邪的计划,我知道的不会比你多。”

得,绕了半天,原来是同道中人。

“大哥,那你现在是想干什么?”黎簇有些哭笑不得,“该不会也是被吴邪耍得团团转,很不爽想找个同类来寻求安慰吧?”

张海客没忍住笑了出来,他突然觉得这个小子挺有意思:“看来你挺不容易的。”

“我刚刚说过,我们掌握的信息是平等的,但这仅限于吴邪的计划。”他顿了顿,观察到对方的神情有了些许的变化后,继续说道,“但跳出这个前提,就不一定了。”

人在掌握了一些鲜为人知的信息之后,总会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因为它会成为手中的一个强有力的筹码。虽然只是寥寥数语,但是通过张海客的语气和说话方式,黎簇一下子就嗅到了那种优越感,对于他来说,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它不断地潜藏在了从吴邪开始,所有与他打过交道的人身上。

“那你的意思是,你还知道一些连吴邪都不知道的事情?”

“可以这么说。”

话音刚落,黎簇猛地站了起来,顾不上膝盖的刺痛,立刻朝门的方向奔去,原本安静闲聊的气氛一下子就被打破了。

但在他的手抵碰到门把手的下一秒,手腕就被死死地扣住了。身后的人把那只不安分的手用力往后扯,抵在了黎簇的背后,另一只手捂住了正欲大喊的嘴,然后上身一用力,把他整个人紧紧贴在了门板上。

黎簇一开始就有一种预感,直到前几秒,这个预感才终于应验。他无法评估张海客的出现会给整个计划带来多少不确定的因素,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此时此刻,必定不在吴邪的安排之内。

“我说过的,安分点。”张海客把声音压到最低,带有着些许的急躁,“乖乖听我把话说完,这件事情无论是对于我们家族,还是吴邪本人,都很重要。”

楼主 艺_步step  发布于 2015-03-28 19:37:00 +0800 CST  
十二、打乱计划

局面仍在僵持着。

黎簇很想说些什么,对于现在的情况,他不可能什么想法都没有。但是张海客的手还密不透风地捂着自己的嘴,气都没法喘。如果不是刚刚的那句话,黎簇绝对会先吐把口水在他手上,恶心死他再说。

“从你刚刚说的话可以看出,你并不知道吴邪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甚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送到了这里,对吧?”张海客从身后侧看向了黎簇,等待着他的回答,结果被人瞪了一眼之后,才发现自己干了一件相当愚蠢的事情,“……算了,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但我可以确定的是,他对我们现在身处的这座庙存在着一些误解。

“这座庙里收藏的经卷,是用于给我们家族记录一个秘密的,这个秘密是近几十年来我们和吴邪对峙的那个家族斗争的核心。至于这个秘密是关于什么的,我不会告诉你,你也没必要知道。”感觉到黎簇终于放弃了无谓的挣扎,他稍微放松了力道,“七十年前,在汪家人眼里,这座庙是没有价值的,因为里面的经卷早已被他们洗劫一空。他们伪造了假的经卷,迷惑我们。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我们不久后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并在那之后,仍以这里为记录秘密的据点。换句话来说,这里有汪家人所希望得到的信息。然而在吴邪看来,这座庙仍停留在七十年前经卷被人掉包的那个时间段。实际上,知道这个真相的来龙去脉并且还活着的人,全世界上恐怕只有两个,我算一个,现在你也算是半个了。”

我一点也不觉得荣幸,黎簇心想。“大哥,你说那么多,跟我也没关系啊,你知道的,我只是被非法雇来的童工,很无辜的。”黎簇挣开了张海客的手,说道。

“这是为了表现我的诚意,交易还是要讲究公平的。这些事情,的确和你没关系,但却和你家吴老板有很大关系……你不是对他的事情很上心吗?”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黎簇怒骂,“告诉你,当初我就是因为吴邪那狗屁诚意给忽悠上了他那条贼船的!吴老板还给了我十万呢,你难道还能给我二十万?”

张海客看着那张苦逼脸,不禁又想笑,但为了保持友好合作的关系,他还是决定憋回去。

“我没你吴老板那么多钱,不过放心,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他说,“为了让吴邪成为第三个知情人,我需要你做一件事情。”

“既然简单,为什么你不自己去做?为什么偏偏找上我?我看起来很好欺负是吗?”

“我还有别的事,我的家人现在出了点状况。而且我这个身份,很容易被他怀疑,但你不一样。”

“那说明你做贼心虚,如果你没做坏事,怎么会怕被人怀疑?”黎簇说,“我拒绝。”

“我不允许你拒绝。”张海客的脸越发变得硬冷,声色俱厉地说道,“你可能觉得你现在正处于上风,我在死皮赖脸地求你办事,你随时都有拒绝的权利,没有威胁,也没有危险。但是,小子,我可以告诉你,如果吴邪没能成为真相的知情人之一,他的计划注定会失败。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这样的一番话让黎簇顿时就呆住了,它让他对张海客的态度由警惕霎时变成了畏惧。他忽然意识到,对方是真的在把一个很重要的任务托付给自己。

这张和吴邪别无二致的脸,此时正紧绷着,就是这么一个表情,让黎簇不由自主地联想起了那间潮湿的房间,把自己困居在里面的吴邪正在用黑毛蛇传递口信,语气平缓,沉重,不可动摇,没有拒绝的权利,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需要你让吴邪注意到一沓经卷,如果我的猜测没错,他很可能准备把这座庙烧毁,打算引蛇出洞——他这样做毫无疑问是没有意义的,这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汪家人,而你,听好了,你必须要赶在他之前行动。”看到黎簇突然没了回应,整个人像是萎掉了一样,张海客紧接着说道,“那些经卷被我放在了一个地方,我会告诉你在哪里。注意,过程要自然,不要让吴邪发现你知道这件事情。”

“别傻了,吴邪那鸡贼货,我不可能瞒得过他。”

张海客微微松了口气,他知道这种语气应该很快就会妥协了:“放心,具体怎么做,我等会儿告诉你。”

黎簇听后沉默了片刻,抬起头,兀自问了一句:“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要瞒着吴邪?这是你一个人的意思吗?还是说是张家……”

“都不是。”张海客打断了黎簇的话,思考着该怎么回答比较保险,然后说道,“是受人所托。”

楼主 艺_步step  发布于 2015-03-29 10:42:00 +0800 CST  
十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被人骗的感觉很不好,尤其是当那个人还拉拢你身边的人一起来完成这个骗局,最后就剩下你自己一个,像个傻逼一样走别人给自己预设好的线路,无知无觉。

起初,吴邪当然是愤怒的,或许是他那旺盛的好奇心让他对一切的真相都有着强烈的求知欲,每一步的探寻对他来说,都是一次收获,而正因如此,当这个真相被套进了一个骗局,密谋这个骗局的人还陪着自己演一部叫做《真相大搜索》的戏的时候,吴邪所有的好奇心和成就感,都顷刻变为了愤怒。

但现在,他只觉得麻木。被骗的多了,自然就有经验。如今的吴邪,轻易地就能够发现每句话,每个故事,每个行为之中的破绽。

也不是没有想过报复,他终究不是个圣人,做不到以德报怨,因此,他开始收敛自己的愤怒,保持沉默,设下另一个骗局,转而主导另一场戏。一场接着一场,片场不停换,主角却总是自己。

张海客早就走了,黎簇告诉吴邪。他觉得吴邪现在一定很想把自己踢下悬崖。

“他并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你没有发现吗?”吴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张海客并不担心你会把事情搞砸,因为他本身就有所隐瞒。”

“老板,我……”

吴邪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话了。

暗黄色的经书堆满一桌,吴邪随手拿起一本,封皮上写着藏文,很陌生的经书。在吴邪假装学习佛法的那段时间里,他只稍微地接触过五部大论,如果没有猜错,这些经书很可能是密宗。一般的僧人至少要学习15到20年的显宗,才能开始接触密宗。张海客能够把这些经书完完整整地拿到,吴邪敢肯定绝不是因为他道行有多深,而是因为有人告诉了他这件事情。

一旁的胖子随手抄起了一本,看着满页的藏文直发蒙,说道:“靠,还存心为难我们,小吴,要不咱们请个翻译?”

吴邪知道胖子的意思是想找一位当地的喇嘛,但是在自己都不知道经书涉及到什么内容的前提下,这样做的风险会很大。

张家人所守护的秘密,肯定不是随便一个路人都可以涉足的,这里面一定暗藏玄机。吴邪专注地看着上面的每一行字,尝试着换另一种方式思考。

黎簇从刚开始就一直呆坐桌子的一角,盯着经书发呆。说实话,他是有点愧疚的,毕竟吴邪愿意把自己作为计划的一份子,多多少少还是基于一份信任的,这点毫无疑问。结果自己还轻易的就被一个认识不到半小时的男人给煽动了,简直赤裸裸的背叛。

他拿了一本离他最近的经书,打算也掺和进去,看看能不能将功补过。不料,那本经书的一角竟被一个碗压着,就这么一抽,就连带着整个碗侧翻了过来,周围的经书一下子全湿了,那竟然还是他喝剩的粥水。

我还是跳崖算了,黎簇心想。

胖子见状破口大骂一声,立马把经书挪开,拿着湿的几本基本使劲甩,好像这么一来就能把水全甩干似的。

桌上湿了一片,吴邪脸色变得非常不好,在黎簇觉得他立刻要扑过来把自己掐死的下一秒,他的表情却略微松动了一下,看向了胖子甩着的那本经书。

“等等。”他一把抓住胖子的手,扯到了自己面前。

“看个啥,字儿都快化开了,别拦着胖爷我力挽狂澜。”

“不对。”吴邪说道,“你看看。”

胖子把视线投向了手上摊开着的经书,看了一眼,发现还真是不得了了。只见每行被水化得几乎分辨不出字迹的藏文之间,竟然隐约地浮现出了一些形似汉字的字体,而且越是湿的地方字迹就越清晰,和周围的藏文形成了鲜明对比。

“原来如此。”吴邪笑了一下,很快就意识到了是怎么一回事,“这是一种密写术,利用明矾水进行书写,蒸发后是没有任何痕迹的,很常见的化学反应。黎簇,打桶水过来,快。”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黎簇觉得自己刚才举动似乎是立了大功,不禁窃喜,立刻像个称职小马仔一样飞奔出去。

室内的窗被打开,地板上铺满了浸泡过水的经书,等待着被风干。白色的字迹逐渐显现,填满了每行藏文之间的间距。

吴邪蹲了下来,开始仔细端详这些经书。

记载的内容看上去是记叙类的,属于白话文,看来时间并没有十分久远。初读几页,发现都是一些发生在中国古代的故事,吴邪自认为自己对中国古代的人文历史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但这里面的故事,无论是人物,还是情节,都非常的陌生,只能通过一些细节来推断出朝代。难道说,张家人都有写古代小说的爱好?吴邪在心里暗笑,如果真是这样,他还挺想看看闷油瓶写的,依照他那性格,估计还能写出一本《九阴真经》。

接下来他连翻了几页,在知道正文大致的内容之后,需要看的就是全文的开头和末尾,那些地方通常会有其他方面的信息。果然,书的最后一页,写着一个年份:一九七〇

吴邪继而翻开了其他几本的封底,不出他所料,每一个不同的年份都相隔十年,而这些数字的字迹都有着明显的区别。

回想起张海客对黎簇说过的话,这些文字的记录的时间是近几十年,如果他没猜错,记录的对象就是墨脱青铜门后的巨大蛇矿。这些承载着远古信息的黑毛蛇,有着汪家人一直以来孜孜以求的断代秘密。张家所剩无几的具有读取费洛蒙天赋的族人,在最后苟延残喘的几十年间,昼夜不停地进行着开采的工作,读取信息,并在每隔十年墨脱青铜门开启后,从雪山中走来,在喇嘛庙的密宗里记录下这些信息。

这些三流古代小说就是传说中的秘密?真是说来都很难让人相信。

突然一记肘击从身旁打了过来,当事人还完全没有意识到手劲之大,直接说道:“小吴,认不认得小哥的字儿?”

吴邪还没来得急骂娘,一下子被问得愣住了,过了半晌才点了点头。

“那你看看,这是不是他写的。”胖子挤了过来,指着最后一页,“反正我觉得有点儿眼熟。”

脑子里仿佛是有什么东西被炸开,吴邪立马凑过去看。

暗黄的书页上,赫然写着一个年份:二〇〇五。

是他告别的那一年。

张起灵的字迹其实非常有特点,兴许是手的力道控制得十分精准,写出来的字非常劲挺,看起来倒还有几分他那个时代的神韵。吴邪极少有机会看过他写字,但是十年前他在云顶天宫里留下的字条,却让自己一下子就记住了对方的字迹。

简单的数字,除此之外就是一片空白,简洁得就像从他嘴里说出的话。

吴邪盯着那几个字,几乎想把整个人都嵌进去,把匿藏在每个字之间的东西悉数掏出来看个遍。这个想法很荒谬,吴邪在心里不住地自嘲,一时之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往前翻了几页,果然不出他所料,内容的记录者并不是张起灵。毕竟那两年的相处都是真真切切的,张起灵不可能还会分身术,一个在墨脱采矿,一个满世界地去找记忆。唯一可能的,就是最后一个采矿者回到喇嘛庙里的时候,出现了一些变故,不得不中断记录,在那之后,张起灵来到这里,把年份补上。

从张起灵只写了一个年份就可以知道,在2005年,那里就已经是一个空矿了,而从距离这一年最近的一个记载年份是1975年能够推断,最后一个采矿者的记录年份是1985,也就是说,二十年前,蛇矿开采完毕。


楼主 艺_步step  发布于 2015-03-29 10:43:00 +0800 CST  
这里面可能有一些信息就这么永远地被尘封了,但是吴邪却没觉得有半点的遗憾,他没有兴趣再去弄懂这期间的二十年是怎么一回事,张家的事情对他的吸引力早已大不如以前。

他只想知道,那一年,他为什么要回到这里?

很多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预估,原本最不可控的因素已经变成了可控的棋子,而原本最有把握的因素,最有信心的主场,现在竟充满了未知。

莫名的心烦意乱,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烟瘾现在又上来了,吴邪赶紧又往胃里灌了一壶酒,告诫自己要冷静。

一旁的胖子自从问了话后就再也没得到回应,心细如他一看到吴邪的反应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只好转了个话题,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小吴,张海客千方百计想让你看这些玩意儿,又不直接给你看,这算是什么个意思?”

这也是吴邪之前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张海客的这种行为,就像是认定了自己的计划里有漏洞,必须要尽快补上一样,但是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不直接说呢?

回忆起黎簇的转述,吴邪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对胖子说:“不对,狗日的,他想利用我。”

“什么没头没尾的,说清楚点儿。”

“他想利用我的计划去达成他的目的。”吴邪突然站起身,拿起了桌上的鬼玺,递到了胖子手上,“胖子,你要先一步行动。”

“哟,天真,这可和说好的不一样啊。”胖子看着手中的那枚鬼玺,狐疑地看着吴邪,满是肉的脸上露出了微妙的表情:“等不及了?”

吴邪白了他一眼。

“成,这事儿就尽管交给胖爷我。你自个儿在这把剩下的事办了,只要“吱”一声,我绝对二话不说就带人飞奔过来,到时候咱们就把剩下的这几壶酒给解决了!”胖子豪气万丈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肥膘,说道,“要不让胖爷我帮你捎上几句话?就我这口才小哥听了准开心。”

“不用,他那人,说什么都是白说,还不如直接把他捏晕。”吴邪走到黎簇跟前,伸手在他的后颈处比划了一下,“黑瞎子教过我,我练得不错,还实践过一次……好像,是在这里……对,就是这里。”

黎簇惨遭凌辱,劈头骂了过去:“别他妈把我当小白鼠!人质也是有尊严的!”

“人质?信不信我直接把你给人道毁灭了。”

一旁的胖子看不下去了:“行了行了,你俩别在我眼前晃悠。小吴,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这事儿,你真的想清楚了?”

吴邪想了想,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对他说:“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我在这里等你的消息。”

“那行,你保重。”胖子叹了一口气,把玉玺放进了装备包里,拉上拉链,提起来就走了出门。

吴邪站在门框下,看着胖子渐行渐远的身影。

张海客,蓝袍藏人,墨脱蛇矿,经书,张起灵,一个个像无色无味气体一样游离在周围,但吴邪知道,越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东西,就越是身藏剧毒。

或许自己也是。

当他注意到手臂上的针孔和包裹里的针筒的时候,他就知道,整个计划已经开始失控了。或许他是被人小看了,这样的针孔对于一个昏迷过后的人来说,的确是很难注意到的,但吴邪不一样,他对周遭事物的谨慎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

张海客不可信,吴邪在计划之初就考虑到了这一点,但他没想到他会反过来利用自己的人。这样的行为绝对称不上明智,张海客会这样做,大概也是无奈之举。

昨天晚上他当然没有乖乖躺在天井里睡觉,身后的动静一消失,他就远远地跟在了人影的身后。在张海客火急火燎地“策反”黎簇的时候,门外一直站着一个人,把门内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在张海客准备把黎簇带到吴邪的房间,告诉他经书的位置的时候,吴邪从旁侧冷不防地伸脚把他绊倒了在地,随后往他后颈的某个穴位狠狠一按。说实话,对于张海客这种受过专业训练的张家人,吴邪连三成的把握都没有,但这一次他利用了对方最没有防备的时刻,使出了最猝不及防的一击。

结果还真的见效了。

张海客带来的信息是惊人的。吴邪不得不承认,直至昨天,他所掌握的信息仍不足以与对家进行抗衡。墨脱这个地方由于张家人的原因,失去了大量的信息,至今已经没有复原的可能。吴邪凭借着在青铜门内获取的信息,与汪家人进行博弈,是有很大风险的,甚至还带有赌一把的心态。

可即便这样,吴邪仍把这里称作是最有信心的主场,原因只不过是因为这片土地,那个人来过。一切的地方,沙漠,大海,绿洲,高原,只要他来过,留下过痕迹,吴邪下意识就会觉得特别。

吴邪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一个现实主义者,没有什么很崇高的理想,就算现在的他已经蜕变为把众人的生命拿捏在自己手心里的布局者,他还是会下意识地畏首畏尾,把持不定,掌控一切的权力没有带给他任何的优越感和高人一等的自豪感。

但所有的这些“现实”,似乎都在为那个人破例,吴邪越发觉得张起灵本身就是一个超越现实的存在,所以自己才会因为他而开始相信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黎簇随意地擦了擦桌子,坐在凳子上。他一直在观察吴邪,企图读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吴老板,这样真的好吗?”结果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我演技差,你朋友可能早就看出来了。”

吴邪微微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他现在无暇估计这些,因为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他需要酝酿一个全新的计划,再次主导一场戏。所有人的结局,包括自己的结局,吴邪在一瞬间就想好了。

他转过身,对黎簇说:“把张海客拖过来,把他搞醒。我们来一回严刑逼供。”

楼主 艺_步step  发布于 2015-03-29 10:44:00 +0800 CST  

楼主:艺_步step

字数:9516

发表时间:2015-03-26 03:4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2-20 17:33:38 +0800 CST

评论数:3097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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