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如晦(现代架空,瓶邪only,he)

虽然起了这么一个名字但是其实是现代文的节奏……是一个故事里的各个断点(其实算是短篇集?但是是同一个故事)尽量保持日更,谢谢喜欢XD~

楼主 夏槿茉  发布于 2013-12-25 23:04:00 +0800 CST  
如果你知道


如果你知道(一)

音响里的歌又响了起来,吴邪从乱七八糟的图纸里面抬起头,皱着眉头看着投影上的播放器——嗯,陈奕迅的歌,果然这个列表已经循环过一次了。他叹了口气,看了看手表,两点半。
……学校办事效率永远都这么低啊。他趴在图纸上叹了口气。说好的两点开始呢。学校都他妈是骗子。
比学校更可恶的是那只死胖子。在期末修罗期死乞白赖硬逼着他来围观这场无聊的大会,让他风中凌乱地等到现在。据胖子说这是学校承办的一场大型交流会——叫什么来着?金融……什么什么创新交流会……?他也不记得了。
Z大作为一个综合性大学——而且是一所据说社科还不太好的学校,学生对这种活动自然兴趣缺缺,因此学生会的人就只好拉人来听。他被胖子一点半就逼着坐在这里,结果因为各个高校的人都不到场,学生会的人放起了音乐,他就只好坐在这里听了一个小时的歌。
——太气人了,回去要让胖子再给他包一个月的伙食!
他这么想着,愤怒地在规划图上加了一条线,尖细的笔尖差点戳破画纸。这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借过。”
吴邪愣了一下。这个声音太好听了,清清冷冷的声音,声线低沉又凛冽,淡漠的,带着一点些微的温柔,宛若他在北国看过的春风过境,风送浮冰,又冰凉又温柔。
他下意识地“啊”了一声,站起来让座,那个人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径直从他眼前绕了过去,走得太快,他连眼镜都没有带,只来得及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好像是一件白衬衫,手里拿着一件黑色西装,很高很瘦,从他眼前迅速划过。
吴邪站在原地颇为愣了好一会儿,目送那个影子消失在会堂门口,才呆呆地坐了下来,双目无神地看着眼前的一堆图纸。

他还在无力地看着图纸,有一双大手冷不丁地拍在他身上,拍得他一个差点趴在图纸里面,挣扎着抬起脸来,怒道:“死胖子你干嘛!”
胖子嘿嘿嘿嘿地笑着坐在了他身边,对他愤怒的眼神颇为不以为意,勾肩搭背哥俩好地搂住了吴邪的肩膀。有学生会的小姑娘从他们身边经过,声音很低地对胖子道:“学长,音响那边……”
吴邪不屑地在心里默默切了一声。“学长”这个称呼他大一刚加入学生会的时候还老老实实地对着胖子叫过,后来发现这个来自政管的“学长”其实是个不靠谱的死胖子以后,再也没叫过了。
他还在神游物外,胖子一巴掌又拍到他身上,把他拍得半死不活,然后抬着一张脸对着眼前的小姑娘嬉皮笑脸道:“那哪儿成啊,云彩你赶快去准备考试吧,让我这兄弟替你到前面看着——我跟你说,我这兄弟是建筑系大二的,贼靠谱——哎没事,真没事,你快去吧,分科考试要紧,这儿有哥哥我担着呢!”说完还回头“亲切”地看着吴邪道,“是吧,吴邪?”
吴邪在心里默默翻了无数个白眼,咬牙切齿地点点头,心里把名叫“胖子”的小纸人狠狠地扎了个透。
——于是在重色轻友的胖子的鞭打下,他恨恨地坐到了第一排,作为学生会跑腿的和一群大一新生坐在一起“监督大会秩序,维持会场稳定”。想到这下连图纸也不能画书也不能看了,只能老老实实听一些他完全听不懂的金融经济术语,他心里默默留下了一排又一排宽面条泪,顺便又在胖子给他的包养期后面狠狠加了一个月。
台上的音响声音又调低了一点,应该是会议快要开始了。他百无聊赖地看着工作人员调试音响和电脑,参加会议的学生一个个穿着正装到台上走了一圈,算是过场,他面目无神地看着上面的人,心说南方人长得果然很矮啊。还有这些人穿正装真丑啊……
他这么吐槽着,然后心里突然猛地一个激灵,从座位上坐直了身体,有些愣愣的看过去。
话筒旁边站了三个人,应该是今天要展示的的第一组,队尾的那个男生穿着黑西装白衬衣,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下,一张脸是恰到好处的英俊,皮肤很白——不是那种苍白,而是那种温润地像是瓷器一样的白,大约小姑娘看了都要嫉妒的那种,一张脸简直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略长的刘海垂下来微微挡住了眼睛,眼神都是凉凉的没有什么温度,然而眼睛分外明亮而漆黑,透过刘海淡漠而冷静地看着他们。
那个男生站在队尾,身材修长,西装剪裁熨帖而流畅,眉峰下是不动声色的冷硬和淡漠,连一个字都不说就自带着那种寒仄逼人的气场。音响里的音乐还没有关掉,他隐约听见陈奕迅的声音柔软又低回地在耳边徘徊着,在唱着些什么,身边的女生们在窃窃私语着什么,耳边所有的声音眼前所有的光,仿佛在那个刹那,全都消失不见了。
音响被关掉,队长作展示之后,已经开始了答辩环节,话筒传到队尾,那个男生把话筒接过来。
男生手里的激光笔在ppt上指点了几下,手指修长,那张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然而眼神愈发清亮,眉眼间都有隐约飞扬灵动的色彩,映衬得他冷硬的表情生动起来,声音冷淡而沉静,不急不缓。
——那个声音清冷而温柔,如风送浮冰,他坐在座位上,呆呆地仰起头看着对方,眼神茫然。

tbc

楼主 夏槿茉  发布于 2013-12-25 23:05:00 +0800 CST  
如果你知道(二)

“哦,你说他啊。”胖子听了吴邪在上铺的疑问,一边抠脚一边大大咧咧地回答道,“是金工的张起灵。”
——所谓金工是指Z大的一个传奇学院,金融工程。虽然Z大的社科不怎么样,但是金工却是绝无仅有的一朵奇葩,是全校分最高的一个专业,据说每天满课,全英文教学,寒暑假还有小学期,算下来每年完整的休假期不超过一个月,就算是在假期也要写论文。金工还有一个不同于其他社科的奇葩特性,就是他们全英文的数学课占了专业课的一半多……
这样变态的学院教出来的自然也是变态中的变态。吴邪摸了摸下巴想。
“图样图森破!”胖子在下铺摇着脚丫子恶心道,“张起灵是金工奇葩中的战斗机!”然后骂骂咧咧地开始讲述大三学生张起灵的奇葩经历,听得吴邪目瞪口呆。
……他早就听说金工有一个绩点3.9(满绩4)学习工作两不误已经在国内外核心期刊上发表了好几篇论文而且据说还很吸引小姑娘的奇葩,原来叫做张起灵啊。
“这等奇葩是如何在我们学校坐镇的啊……”吴邪摸着下巴感慨道。虽然Z大的名声很不错,但是跟顶级的高校相比,到底还是差了一截的。
“可不是。”胖子嘀咕道,“所以没听说过他要考CCER了吗。”
——CCER是全国最著名的高校之一M大的经济研究院,是全国顶级的经济研究机构,对英语和学术的要求都非常高,每年只招生二十个左右,据说还有四分之三是保研保上去的,校外名额更是寥寥无几。
“CCER?”吴邪下意识反问道,“他学金融的,怎么不去考五道口?”
——所谓五道口是指中国人民银行研究生部,现在又被称为五道口金融学院,算是全国研究金融的顶级机构。张起灵既然是学金融的,在他看来,自然是去这里更好些。
“不知道。”胖子把手一摊,“大概觉得金融范围有些小?学了经济也能学金融经济学啊——啧,不知道,管他呢,这种祸害少一个是一个。”
吴邪在上铺默默吃了一惊,然后摸着下巴笑道:“这等勾引妹子的祸害,赶紧走了也好。”
“呸!”胖子在下铺愤怒地吼道,“我家云彩妹子是不会被他的美色所迷惑的!——啊呸!他那种小白脸!”
吴邪在上铺不动声色翻了个白眼:“你欠我三个月的饭。”
下铺传来胖子的一声哀嚎。

下个学期来的时候,胖子惊奇发现吴邪在背单词。
“背啥呢?六级?”胖子抢过吴邪手里的书,惊讶道,“ibt?哎呦看不出来啊?天真你要出国?”
“没。”吴邪背书背得神志不清,浑浑噩噩地伸手抢他手里的东西,有些烦躁,“就是练练英语,背背单词。”
“要出国?”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回头一看,是他的发小,经管的解雨臣。解雨臣合上手里的手机,笑道,“怎么,知道哥哥我要出国了,想跟着我一起?舍不得我?”
“滚开。”吴邪笑骂道。解雨臣是土豪中的土豪,刚上大学的时候就决定了要出国。他自小学戏,人长得漂亮,在Z大学经济管理,成绩好人缘好,在Z大这两年不知道摔碎了多少花样少女的玻璃心。
解雨臣看了看吴邪桌上的书,除了ibt的单词,还有很厚的一摞从图书馆借来的书,大部分都是中级宏观、金融工程、金融管理、货币分析等书籍。他粗略扫了一眼,都是英文原版书。
解雨臣皱起了眉头。吴邪的英语其实学的不太好,而且又是学建筑的,对经济金融一无所知,怎么今天突然看起了这些东西?他把目光收回来,对上吴邪看书看得有些涣散的眼神,不动声色地笑道:“怎么,在看金融?真想跟哥哥我一起出国啊?你不是最讨厌这些东西吗?”
“谁说的,我喜欢得很。”吴邪愤愤地把书抢过来,怒道,“老子就要学经济,学金融——老子讨厌画图纸了,不行啊?”
解雨臣把脸色一沉:“胡闹——你再说一遍?”然后声音又小了一点,“反正……反正我什么都不喜欢……也不喜欢建筑,也没有怎么样……”
“我……”吴邪被他暗沉沉的脸色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怒道,“你管我啊!我就要学经济!老子考研就要考经济!老子要考CCER——怎么样?”
解雨臣垂着眼睛把他看了又看,在吴邪愤怒的眼神里无端看出了一点心虚和倔强,最后慢慢低声道:“你……为什么?你明明不喜欢经济的——”
——他明明记得,吴邪偶尔看到他那些中级微观宏观的课本的时候,对上面狗爬一样的字母和图标表现出的那种深恶痛绝的厌恶。
“谁说的?”吴邪瞪大眼睛看着他,毫不让步地反驳,“我就要考经济!”
说完,他把头微微侧过去,看着窗外萧瑟的落叶。深秋已至,银杏树的叶子被风吹着一层一层地落,满地灿烂又温柔的色彩,头顶变幻的流云日光。他沉默了一会儿,发出了一点声音,像是跟解雨臣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谁说的……我喜欢的……”

tbc

楼主 夏槿茉  发布于 2013-12-26 23:08:00 +0800 CST  
如果你知道(三)

吴邪大早上第一个冲到图书馆占座,结果发现根本没有几个人,心情很是郁卒。他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在这里可以看到窗外的松树和银杏树,金色绿色染成一片,非常漂亮,甚至还有几只鸟在上面跳来跳去。他舒展了一下身体,心情大好,打开手里那本金融工程和一大沓草稿纸,开开心心看了起来。
时间很快走过去,图书馆里的人变得多起来,他看得入迷,浑然不觉,看不下去的时候就在心里默念几遍某个名字,顿时就觉得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有精神。匆匆吃过午饭,他回到图书馆继续看,这一看看得昏天黑地,连天色暗了,身边的座位有人占了都浑然不觉——直到身边的人从他身后绕过他把电脑包放在窗台上。
——电脑包放窗台是Z大学生默认的习俗之一,吴邪心里不以为意,只是觉得有些异样,摸了摸鼻子,继续埋头苦算,所幸终于反应过来身边坐了个人,也不好意思太嚣张,赶紧把摊了满桌子的草稿纸收回来,手碰到一道怎么也算不对的题目的时候,有一个声音凉凉的在耳边响起:“错了。”
他如遇雷击,浑浑噩噩地抬起头来。
张起灵坐在他身边,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身材修长挺拔,一张脸上没有表情,眉峰在昏暗晦涩的光线里投下暧昧又温柔的影子,无端将他冷硬的脸和表情都衬托得柔和了几分。那个人仿佛跟他一样也是来自习的——根据他的估计很有可能是毕业论文——怀里抱着电脑,脸上戴了一副平时很少戴的黑框眼镜,那张脸看起来安静又平和,如果不说话,简直称得上是温柔。
吴邪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一时反应不过来他说了什么,表情呆滞而茫然。
张起灵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这个熟悉的动作一下子让他清醒过来——大约是在嫌弃他的呆傻之类的——赶紧坐直了,问道:“什么……小哥?”
张起灵眼角动了动,指着他画的那条线,慢慢道:“是SML,不是CAL.”
“……”他茫然地睁大了眼睛。在他看来,SML和CAL几乎一模一样——这也是许多初学者会犯的错误。
张起灵虽然不见得当年学的时候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但是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微微垂下了眼睛,用更为耐心的语气对他低声道:“security market line……”
张起灵离得他太近,呼吸间的气息都打在他脸上,温热而柔软,和他冷静淡漠的表情声线大相径庭,吴邪浑浑噩噩地听着,整个人都飘了起来,一半意识勉强在听张起灵讲课,一半漂浮着俯视他们两个人交谈的场景——两个人离得那样近,张起灵因为担心吵到别人而特意压低的声音,像是在跟他讲悄悄话一样亲近而自然,略长的刘海,黑色的风衣下摆……他迷迷蒙蒙地看着,心跳得厉害,仿佛要脱离他的胸口跳出来,欢欢喜喜地给张起灵看,把这一年多来的想念和欢喜都说给他听。
吴邪面目呆滞地听着张起灵讲完,点了点头,保持着僵硬地表情转过头去继续看他的书。
……然而再也看不下去了。他眼前满满的全是张起灵的脸,冷静淡漠的表情,握着笔的修长的手指,在他草稿纸上画下的几幅图,那张冷淡的脸,每一个表情都在他心底来来回回地绕,冷静到极致,陌生到极致,偏偏又让他觉得熟悉到极致。
……这次真是再也看不下去了。他趁张起灵去打水的时候离开了,到外面走走。
学校很小,他没用一会儿就走到了大街上。天色已经暗下去了,街边重重叠叠的霓虹灯影,红的黄的,在夜色里一闪一闪,什么KTV,什么沃尔玛,人群熙熙攘攘,街边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天边一点点弯弯的月亮划出漂亮的弧线,银色的冰冷的光,在潋滟的霓虹灯影下黯淡无比。他呵了一口气,空气里浮起一点小小的白色影子。
他沿着落满银杏叶子的小径慢慢走下去,西风吹起他长长的黑色风衣,他缩了缩脖子,想着要不要买一个围巾,最后还是觉得算了。
路边一对情侣手拉着手腻腻歪歪地从他身边走过,女孩子穿得臃肿,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递到男生嘴边,夸张地让他张嘴:“啊——”
他隔着落叶看了一会儿,弯着嘴角笑了笑,手插到风衣口袋里,往前继续走。
路边依然有叫卖糖葫芦的老伯,以往他都目不斜视地走过,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分外想吃这种娘们兮兮的东西。他对着色泽诱人的糖葫芦看了好一会儿,看到连卖糖葫芦的大伯都快赶他走了。他又想了想,大概还没有吃晚饭,于是终于抵不过馋虫,掏钱买了一串最普通的。
糖葫芦上裹了一层糯米纸,太长了,他一边迎着风往前走,风把他的大衣吹得猎猎作响,一边有些烦躁地撕掉了上面的糯米纸,歪着头想这些什么。那对吃糖葫芦的情侣还在他身边腻腻歪歪得不得了,他听见那个女孩子夸张的喊声:“亲爱的张嘴——啊——”
他笑了笑,一片叶子落在他头顶,他抬手拨开,又走了几步,舔了舔糯米纸,觉得味道着实是很不错。
他吃了一颗山楂,在冰凉的秋风里慢慢走,风吹起他的大衣。身后有此起彼伏的喊声、叫卖声,被他远远地抛弃在风里。他把手按在心口,慢慢闭上眼睛。
tbc

楼主 夏槿茉  发布于 2013-12-28 00:49:00 +0800 CST  
时间轴:

假设吴邪大一那年是N年,十八岁,老张大二十九岁。
爱上老张……N+1年
图书馆事件N+2年
小吴到CCER N+4年
老张研三他研二 N+5年
老张出国 N+6年
表白N+10年,小吴博四老张博五
老张等小吴一年, 一起毕业 N+12

楼主 夏槿茉  发布于 2013-12-28 18:33:00 +0800 CST  
如果你知道(四)
吴邪一手抱着电脑一手揉着酸痛的脖子从主教十七走下来的时候,楼道里的灯啪的一声灭了。
……卧槽!吴邪在心里泪流满面地吐槽着飞速从楼上扑到电梯口——果然没电了。他哀嚎了一声,知道自己就算从十七楼爬下去也赶不及工作人员关门了。看来今晚他注定要一个人孤独地呆在这栋楼里了——早知道就不在这边写论文到这么晚。他沮丧地呆了一会儿,机械地往楼下走去。
走到十五层的时候他看着漆黑的楼道,心里把听过的鬼故事涮了个遍,有些担心又有点儿发愁的时候,寂静若无物的楼道里发出了“吱呀”一声——
“……!!!”了不起的CCER研二高材生吴邪差点儿吓得喊出声来,生生用空余的那双手捂住了嘴巴——楼道里一道幽蓝的光划过,蓝光映照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那个影子往他这边注视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吴邪?”
“小小小小小……小哥?!”吴邪惊讶地整个人都结巴了,一步一步挪动着往张起灵那边走了两步,“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边帮导师做数据,好几天了。”张起灵脸上有一点疲惫的神色,微微动了动脖子,侧过身子给他让开一点,让他进到教室里,“你怎么在这里?”
“小哥你好几天都不回去吗?”吴邪瞪大了眼,惊讶地看着他,纠结了一会儿才道,“……对身体多不好。”
——吴邪考上CCER以后,一直到研二才有机会通过工作和科研的项目和张起灵搭上了话。张起灵帮了他不少忙,两个人一来二去也就熟络起来,具体表现为吴邪见到张起灵的时候不再像以前那么傻缺,因为过分激动和心跳而瞠目结舌,看起来傻得要命。
“寝室吵。”张起灵看了他一眼,又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吴邪看了他一会儿,屈服了,“……我在楼上写论文,被锁在楼里了。”
吴邪跟着张起灵进入仿真实验室,环顾了一会儿,赞叹了几声:“小哥你在这里找得到数据啊?”
张起灵点了点头,帮他拉开椅子让他坐下,然后回到自己的电脑前,对他淡淡道:“你自己看书或者趴着睡一觉吧。”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电脑发出的荧光把张起灵的脸映成微微的蓝,光线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脸,眼底有淡淡的影子,纤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地滑动,注视着荧幕上的统计软件,眼镜下的眼神专注而认真,仿佛没有任何东西能打扰他。张起灵表情这样专注,专注得让他觉得心动和温柔,胸口砰砰地闹起来,寂静地只有仪器运转的仿真实验室里仿佛能听见他猛烈的心跳,快得像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不对,张起灵这样的,无论从什么角度,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一样会觉得心动。
张起灵侧过头微微看了他一眼,疑惑:“吴邪?”
他还在微微发着呆,月光从窗口微微照进来,把张起灵的脸照得透亮,对方侧头看着他的表情这样明亮而温和,眼神专注而疑惑,让他恍惚有一种温柔的错觉。
“啊……啊?”他终于反应过来,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几乎跳起来,一时间想不到盯着别人看的好解释,慌乱间赶紧道,“小哥,我、我帮你找数据吧?”
张起灵又看了看他,嘴角微微弯了弯,道:“好。”

张起灵把数据要求传给他,他保持着呆滞的表情点了接收——如果是在平常,他一眼就可以看出张起灵刻意让他找了比较简单的数据。但是今天他的情况太糟糕了,他简直觉得自己的主机都要被张起灵的那个罕见的笑容烧坏掉了,一直到机械化地找完数据传给张起灵,他的脑子都还是木木的,丝毫没有反应过来。
张起灵接收了他的数据,回头看了看他茫然的表情,笑了起来,然后仿佛还嫌吴邪收到的打击不够大一样,安抚性地摸了摸吴邪的脑袋:“睡一会儿。”
吴邪把他的话奉作金科玉律,呆呆地哦了一声,然后摇了摇头:“我陪着你。”
张起灵看了他一会儿,眼神清亮,然后点了点头,道:“可以,那你趴一会儿。”
话说到这个份儿再拒绝就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吴邪乖乖哦了一声,上转过身去趴在桌子上,闭上了眼睛。
张起灵等了一会儿,吴邪受到的刺激太大整个人都迷糊了,不一会儿仿真实验室里就响起吴邪安静绵长的呼吸声。
张起灵笑了笑,鼠标放在“输出”命令上,轻轻点了一下。
…………

第二天吴邪醒过来的时候张起灵已经不在实验室里了,手边放了一份早餐,摸上去还是温热的,旁边放着一张纸,是张起灵清俊又洒脱的字,言简意赅,颇有张起灵的风格:谢谢。
他动了动,身上披着的一件大衣滑落下来,他皱着眉头捡起来,灰色的长风衣,他昨天晚上的时候看见这件衣服穿在张起灵身上。
他叹了口气,把衣服抱在怀里,心说好歹披了别人的衣服,回去洗洗,然后找个时间还给他吧。
结果这一等就等了许多年。张起灵在这段时间里一直忙着申请的事情,分身乏力,根本没有时间见他,他也很不好意思去叨扰。等到申请结果下来了,他急吼吼地发短信问他是什么学校,表现得像是快被急死的小太监,等了一会儿,张起灵的电话打过来,声音里罕见地带了一点笑意:“是H大。”
吴邪木木的嗯了一声,敷衍了几句,慢慢挂上了电话。
……太难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希望,能够和张起灵站在一样的地方。而不是,这样他似乎永远不可企及的高度。
如果能够早一点知道,就好了。

张起灵的庆功宴邀请他去参加,他伤心到连张起灵的风衣都忘记带过去,那天的记忆都模糊了,他只记得自己好像喝了很多的酒,然后不明不白地被送回了宿舍里。
再然后是张起灵的毕业论文答辩,吴邪也忙着准备考试,更没有时间还给他。直到他忙碌完毕去找张起灵的时候,才听说张起灵早就回老家了。
他对张起灵的室友笑了笑,回到宿舍,舍友都出去狂欢去了。他对着夏日无尽的蝉鸣和白色的日光呆坐了一会儿,坐到眼睛都痛了,才慢慢站起来,打开衣柜,最里面放着一件灰色的风衣。
他闭了闭眼,往前走了两步,从衣服口袋里那出一张纸,看了看,嘴角弯了弯。然后再把纸放回去,俯下身子,脸贴在风衣上,棉布柔软的触感,带着一点些微的洗衣液的味道,非常好闻。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像这么多日子里来,总是会做的那样。
日光从窗台里照进来,屋子里明亮如斯,他的心底一片荒芜。顿了顿,他笑了笑,手指在风衣上划了一圈,关上柜门。
——靠着这样微薄的想念,这一点张起灵已经忘却的东西,足够再支撑他走过下一个五年。
END

楼主 夏槿茉  发布于 2013-12-28 18:33:00 +0800 CST  
世界上最好的你(一)

张起灵进到导师办公室的时候,沙发上已经坐了一个人。听到敲门的声音,男生抬起头来,在巨大的光影里对着他微微笑了笑。
他礼节性地点了点头,走到导师面前,低声:“刘教授。”
“是小张啊。”戴着眼镜的老教授闻声抬起头来,对着他颇为慈祥地笑了笑,“你来了,我有件事要吩咐你。”
他点了点头,刘教授抬手指了指沙发上的男生:“这是我带的研二学生,最近在跟着我做一个课题,在我这里做RA,有些东西不懂。我最近忙得厉害,你帮我带一段时间——他叫吴邪——哎,好像以前也是你们Z大的?”
吴邪闻声站了起来,张起灵侧头微微看了他一眼,年轻人脸上带着笑,白色的休闲服,戴着眼镜,年轻的一张脸,笑得很温和,眼睛弯弯的对着他笑,伸出手来:“是的,我本科在Z大读建筑——学长好。”
对着他伸过来的手指修长而苍白,张起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年轻在他沉默而有压迫力的注视中微微侧过头去,手指动了一下,仿佛想要把手缩回去。
他往前走了一步,不动声色的、慢慢地握住了吴邪的手。
年轻人在他手心里的手似乎颤抖了一下,然后回过头来,很慢很慢地微笑起来:“我叫吴邪,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邮箱里收到第三封吴邪寄过来的邮件的时候,张起灵终于感到了一丝不耐烦。他看着图书馆外面明亮的天色,皱了皱眉,往后走去。
走过三排,背对着他的年轻人,然后手指弯起来,在他桌上轻轻敲了敲。
图书馆这个时候人很少,吴邪带着耳机处理数据,眉头微微皱着,表情很专注,阳光在他脸上落下明亮而温柔的影子,映得他整张苍白的脸都生动起来。吴邪听到声音抬起头来,有些惊讶的:“小……学长?”
他摊着一张脸默默吐槽了一下这个半中间变调的称呼,面无表情道:“你这次给的数据分析还是错的。”
吴邪的脸色仿佛白了一下,有一瞬间的无措,然后很快镇定下来:“哪里错了?……其实您只要在邮件里说一声就行了,我改了以后今晚八点以前给你发过去。”
张起灵皱了皱眉,看着吴邪苍白的脸色和眼睛下面微的暗影——大约最近为了这些数据好久都没有安心睡过觉了吧?他突然有些觉得自己可能逼得太紧了。这段日子正是他申请选校的日子,又遇上吴邪这件事,即使是再淡定也多少有些烦躁,大概不自觉地把这份烦躁转移给了吴邪……?他心底浮起一种有些微妙的感觉,顿了顿,手指向吴邪的电脑键盘伸过去。吴邪吓了一跳,赶紧把自己放在键盘上的手移开,看着他的手在触摸盘上划了几下,扫了一眼桌面图标,顿了顿道:“……你的R呢?”
吴邪呆呆地抬头看着他,一张脸落在他投下的阴影里,听到他说话,反应了半天才手忙脚乱道:“哦……在这里!”
吴邪手忙脚乱地打开一长串复杂的文件夹找到R软件,期间他看到了许多奇怪的文件夹名字,比如“数据去死”,“天杀的paper”,“为presentation鞠一把辛酸”,“妈的终于写完了”之类的,心里默默地惊奇了一下。
他看着吴邪导入数据,于是把自己的手指在触摸盘上移动了几下,指着一排数据低声说了许久,吴邪也说了一些话,但是在金融领域的反应始终不尽人意,在他说到Emmanuel Saez的一篇论文的时候,他看着吴邪茫然的表情,皱了皱眉:“这个课题涉及到收入分配的部分,你没有查过相关资料吗?”
“查过,可是……”吴邪皱了皱眉,把头微微偏过一点,“这是去年刚写的论文啊,我查的资料大部分是经典的人力资本和发展——”
张起灵把手从荧幕前移开,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他和张起灵对峙了一会儿,还是先把头偏开了一点,抿着嘴不再说话了。
“你不适合这个项目。”张起灵突然看着他道,“你甚至不适合学金融。”
——他说话一向如此,平日里不大说话,偶尔张一下嘴,必然能把人气得半死,要么就是一针见血戳中要害,让人喘不过气来,这次也不例外。
吴邪呆呆地看着他,好像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嘴唇动了动,有些疑惑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适合学金融。”张起灵关掉了刚打开的统计软件,皱眉淡淡的看着他,年轻人的眼神安静又无辜,“金融需要极强的统计能力、分析能力和逻辑能力,这些是你从本科阶段甚至更早开始就有的短板,而且更重要的——”他看了看吴邪苍白的脸,“你根本不喜欢这门课,根本不喜欢学术,对吧?”
吴邪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眉心蹙在一起,看着他不说话,在一片难堪的沉默里注视了他好久,半晌终于微微侧过头去,看着窗外微微开始落叶的树,用非常平静的声音说:“不。我喜欢。”
图书馆更加寂静,他顺着吴邪的视线往外看,看得到树梢上落下的鸟儿,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声然后拍拍翅膀走远,带落了一大片金色的银杏叶子,风声呼呼地从窗外吹过,再无声息。
顿了顿,仿佛是要证明什么,张起灵听到他的语气又加重了一点,猛地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神倔强又明亮:“我喜欢的。”
张起灵的表情微微动荡了一下,看着他沉默了几秒:“随便你——其实要我看的话,你更合适宏观和货币方向。”
说完他转过身去,慢悠悠的走开了,心里还在想着刚才在吴邪桌面看到的TPO图标——大约是要出国了吧?如果他能忙完这一阵的申请,也许可以多指点一下他。
他沿着学校的林荫道往外走,眼前飘过一片又一片的落叶,在脚下发出些微的声音,眼前始终闪过吴邪的脸,明亮的,温和的,微笑的,带着勃勃生机的,还有方才连眼角都泛着红,依然明亮而倔强的眼神。
tbc

楼主 夏槿茉  发布于 2013-12-30 01:59:00 +0800 CST  
世界上最好的你(二)
口袋里的手机“叮”了一声,是短信的提示音,他在校门口环顾的一圈,找着什么东西,没在意。
“这里这里。”快递大哥热情地把东西递给他,冲他呵呵一笑。他礼貌性地点了点头,把东西接过来,忍不住先看了一下来件地址,果然是——
他把东西拿在手里,迎着满地细碎的光斑向主教走去,明亮的日光从头顶的柳树间落下来,拆开仔细地又看了一遍,忍不住笑了起来。
果然是H大……他把offer收好,这时手机又响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把手机取出来,两条短信,发件人都是吴邪。
他先打开第一条,很长的一段话,应该是他找快递的时候寄过来的。他看在眼里,简直能想到吴邪那副急得不得了又无可奈何的表情,脸色都泛着红的,表情生动而活泼,瞪大了眼看着他:“小哥我刚才去你宿舍你没在他们说你去去快递了是不是去拿offer了哪个学校什么项目小哥你到底申到了商科还是经济还是都申了你为什么总是不告诉我啊???”
——连标点符号都来不及打,可见是真的急坏了。
当然是经济。他想起offer上那几个寥寥的单词——以他的能力,申商科还是经济自然都不是问题,或许商科还更好一些……?不过最后还是选了经济。
在他选项目的那几天,吴邪的脸总是在眼前晃啊晃,有一次吃饭到一半看见了他,鼓着腮帮子,急急忙忙把嘴里的东西吞下去,吃得太快把自己噎住了,一手拿着茶杯喝了一大口才缓过气来,另一只手还紧紧揪着他的袖口担心他走了。
他当然不会走。他呆在原地看着吴邪急急忙忙的表情,喘着气,连脸都憋红了,生动又活泼,眼睛里有一层雾气,然而分外清澈。
吴邪缓过气来,看着他断断续续地问道:“小哥,你准备申什么?商科还是经济?”
他没说话,淡淡地看着吴邪的眼睛。食堂里采光很好,冬末柔软的光线从窗子里照进来落在吴邪脸上,带着一点明亮的光彩,连眼底那一点窘迫和惊慌都看得清楚。
吴邪在他的注视下气势没那么足了,讷讷把手收回来,小声道:“不是商科金融吧……?金融可难了,金融……”然后声音越来越小,说了些什么,他听不见了。
他大约知道吴邪在想什么。吴邪对金融很不感冒,在他的建议之下开始寻找宏观和货币方向,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对金融的抵触和不喜欢简直明显得不得了——只是,他看着吴邪忧愁的脸疑惑道——为什么也不想让他申商科呢?他以前提起经济里面的金融方向的时候,也不觉得吴邪有多么抵触。
他想到这里,手又在手机上划了一下,看到第二条短信,比前一条隔了几分钟,还是吴邪:小哥你在哪儿?是不是在忙?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简直可以感觉到那种惴惴不安又委委屈屈的语气,微微皱起来的脸和纠结的表情。
他想了想,给吴邪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了,里面传来吴邪手忙脚乱有些惊讶的声音,然而很有活气,活泼泼的:“小、小哥?”
“嗯。”他应了一声,嘴角罕见地有一点笑意,“收到了。H大的经济学。”
对方啊了一声,沉默了下去。他站在树下,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等着吴邪说话,然而那边好像信号突然断掉一样没有声音,一片寂静里他只听到风声过耳,枯枝啪的一声折断的声音。他突然有些烦躁起来,脚尖踢了踢脚边的落叶,皱眉:“吴邪?”
“啊……啊?”那边终于有了动静,噼里啪啦一阵巨响,像是有什么倒塌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吴邪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没事,书摔了。”
吴邪的语气比刚才平静了不止一个档,让他略微有些怀疑自己的听筒是不是坏掉了。然后吴邪的声音平静地传过来:“……H大吗……?恭喜你了,小哥。”
吴邪寒暄了几句,很快就挂掉了电话。张起灵站在原地微微皱起了眉头,看着手里的手机。

事后他想起吴邪曾说过这个学期考试和论文多的要死——大概是被压得没有什么力气了吧?他这样想着,索性不再联系他,让他安安心心考试。偶尔有几次在图书馆远远地望见,吴邪戴着眼镜对着电脑,神色专注到刻苦,眼神疲惫又坚定,闪着微微的光。他站在书架后面又看了一会儿,转身上楼去了。
再见到吴邪已经是初春,同一个项目里关系稍微好一点的几个人找了个酒吧,帮着他一起办了个欢送会。H大在大陆每年经济学只有两个名额,就算是在CCER也还是很长脸的,他虽然为人冷淡,来的人却也不少,还有一些带过他的学长和助教,一些被他带过的学弟学妹也一起来了,吴邪自然也在其中。他被一堆人围在里面酒吧里很吵,他渐渐地有些不耐烦,一眼瞥见吴邪端着一杯酒,一个人坐在一旁支棱着脑袋发呆。他想了想,跟人寒暄了几句,拨开人群坐到吴邪旁边。
吴邪被他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转过头来,脸上没有戴眼镜,看起来非常年轻且温和,眼睛因为弱视带着一点迷蒙的光,看到是他的时候勉强弯起嘴角笑了笑:“……小哥?”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看着吴邪的脸,不说话。
吴邪居然也就不再说话,打过招呼以后就闷闷地把脸转过去不再看他——难道是考试后遗症?论文后遗症?他盯着吴邪一面看一面想,吴邪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起来,脸上换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一口喝掉了杯子里的酒,喝得太厉害被呛到,咳了几声。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拍吴邪的背,碰到的时候吴邪在他手心里很小地颤抖了一下,动了动,不动声色地避开。
他的眉头皱得更深,看着光影下吴邪小心翼翼的表情,眼底深色的影子,疑惑道:“……吴邪?”
吴邪摇了摇头,坐直了身子:“没事。”然后让服务生又加了一杯酒,面色深沉地看着酒杯里深深浅浅晃动的光影,然后继续喝掉。
他看着吴邪又喝了几杯酒,苍白的脸色很快红润起来。对旁人不关心如他,大约多少也感觉到了一点——大约是不开心的缘故?他想了想吴邪的日程表,明天应该既没有课也没有要紧的课题要做,索性不拦他,让他发泄一会儿也是好的。他这么想着,索性很给面子地自己也喝了一杯。
吴邪看到他喝酒,愣了一下,转过头来冲着他笑,被酒精冲蚀地语速都慢了下来:“小、小哥?你也……呃,喝酒啊?”
他嗯了一声,专注地看着吴邪。这时的吴邪表现出一种从来没在他眼前展现出来过的憨态,傻乎乎的——他判断了一下,应该是醉了。
“小哥。”吴邪抓住他的袖子,呆呆地抬头看着他,“你去了美国,我给你……给你打电话,好不好啊?”
他嗯了一声,然后突然想起来国内的国际长途很贵,又摇了摇头:“不用。”我给你打就好了。
吴邪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种很受伤的表情——嗯,真的醉了,平时是不会对着他这样的——声音委委屈屈的:“不要啊……”然后又抬起头来,不屈不挠地看着他,“那我给你写信,好不好啊?”
吴邪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他点了点头。
吴邪如释重负一般松了口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要拍一下他的肩膀以表达欣喜之情和好哥们的情谊,手伸到一半的时候顿住了,右手微微按在他的肩膀上,定定地看着他。
他微微抬起头看着吴邪,吴邪整个身子都笼罩在他头顶,有些微的光线打在他脸上,昏暗的光线把他微微泛红的脸勾勒出暧昧的影子。表情温和又茫然,呆呆地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脸,眼神带着一点湿漉漉的水汽,迷蒙又温柔,像是小鹿的眼睛,每一个表情都像是在说话,整个人像是一只软绵绵的小动物,呼出来的气都打在他脸上,带着微微的酒气和微甜的、清冽的味道,非常好闻。
——那个刹那,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吴邪?”
吴邪把头一歪,向他凑近了一点,非常近,近得能听到对方的呼吸。那个刹那,整个酒吧里的光影人声,全都消失不见了。
然后——
——吴邪啪的一声摔在他身上,睡过去了。

他哭笑不得地跟众人告别,开车带着吴邪回宿舍的时候,吴邪还趴在他身上,迷迷糊糊地说着什么。他把人放在车座后面,吴邪动了动,喃喃道:“妈的……该死的……sharpe ratio……金融怎么不去死……烦死了……”
他听得好笑,摸了摸他的头发,连连应声:“嗯,去死,去死。”
他坐到前面,发动了汽车,吴邪在车后座翻了个身,喃喃了一句什么,然后用很小的、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小哥……”
这一晚月色很好,他开着车穿过落满月光和斑驳树影的大道,心情无比平静和安详。

tbc

楼主 夏槿茉  发布于 2013-12-30 23:27:00 +0800 CST  
世界上最好的你(三)

张起灵推开房门的时候,饭菜的香气很浓郁地飘了出来。他把衣服挂在门口的衣架上,走到饭厅,不出意外地看到桌子上放着几盘冒着热气的菜——嗯,中式的,看起来卖相不错。
张起灵在厨房里里外外环顾了一圈,目光最后定格在只放了一副碗筷的餐桌上,眉头皱了起来,轻声道:“吴邪?”
吴邪的房间传来噼里啪啦一阵巨响,他稳稳地听了一会,吴邪的声音隔着一层厚厚的门板传过来:“小哥你回来啦?”
张起灵皱了皱眉,快步向吴邪的房间走过去,推开了房门。
吴邪的门很少锁——当然据说主要原因是“反正也不会有人过来”。他推开门的时候吴邪正坐在电脑前全神贯注地做着什么,听到开门声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穿着睡衣,表情和头发都软软的,眼底有一点微微的影子,脸色苍白,眼神很疲惫,因为被突然打扰到还带着一点轻微的茫然和不在状态的失神。
吴邪跟他一样是H大的博士生,比读博五的他要小一届,从本科开始就是校友。吴邪考到美国这边以后本来是跟另外一个人合租,后来那个人交了女朋友,圆润地滚去和女友合租去了,只剩吴邪一个人,找不到合租的伙伴。而一个人租了一间大房子的张起灵(他只是懒得跟人挤而已,然而吴邪听说以后大为惊叹,很是叫了他几天土豪)听说以后就跟他搭了伙,两个人一起平摊租金,他偶尔回家的时候吴邪如果在,还会颇让人惊奇的做那么几道菜一起吃,两个人的日子过得很惬意。
张起灵环顾了一圈房间,又皱起了眉头。
虽然他很少进入吴邪的房间,也多少知道吴邪很爱干净。但是现在这间屋子……太乱了。
——这样的情况好像已经好几天了……真是太糟糕了。
他在吴邪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走到床边,把摊成一团的被子和乱七八糟的衣服很快收拾整齐,合上衣柜,把桌子和地板稍微清理了一下,然后抬起头,非常镇定地看着呆若木鸡的吴邪:“吃饭。”
吴邪老老实实地合上电脑跟着他走了,张起灵在他扣上笔电之前瞥到了他的论文题目:A New Framework for Analyzing Adequate and Excessive Reserve Levels under High Capital Mobility.
接下来的事情乏味可乘,吴邪被张起灵押着乖乖地吃了饭,然后被收走了电脑,再被他的眼神逼着乖乖趴到床上去。一直到上床的前一秒他的脑子里还飘着无数的图表和各个国家的汇率,然而脑袋一沾到枕头,许久未曾好好睡眠的身体就提醒着他闭眼睡觉,没有半分钟,他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他在床上睡得乱七八糟,张起灵关掉灯,在朦胧的夜色里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帮他掩上了门。
吴邪睡得死去活来,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他睡眼朦胧地打开邮箱,系统提示他收到一封新邮件。他点开一看,是张起灵发过来的,长长的一串目录,大多是关于多国货币和基础汇率的参考文献,附件一个压缩包,应该是论文的整理版。他定定的看着邮箱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梦游般地推门洗漱去了。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没有张起灵的影子。他又对着空屋子发了一会儿呆——张起灵应该是到招聘市场去了?他已经博五了,据他平时的观察,毕业论文和项目应该也已经做得差不多。他这么想着,摇摇晃晃地又回到屋子里做论文去了。

在张起灵一大堆参考文献的帮助之下,他终于赶在死线之前写好论文交给了导师,很是获得了一番称赞。他笑着从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一个人影。他呆在原地,揉了揉眼睛:“小哥?你怎么在这里?”
张起灵看着他,嘴角弯了弯,眼里有一点笑意,映着日光,非常漂亮:“周末去加州吗?”
……真是答非所问。他看着张起灵的脸呆了一会儿,猛地点了点头,跟在张起灵身后慢慢走了。

结果张起灵就真的在周末的时候开车带他去加州了。张起灵自己是有一辆车的,只不过他租的房子离学校很紧,他为人又低调,很少开车,吴邪和他合租了半年,也是第一次知道。他啧啧称奇地围着车转了几圈,感慨道:“这么漂亮……不是柠檬市场买来的车吧?……哇,土豪!”
他看着吴邪一脸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决定还是不要告诉吴邪这辆车的牌子和价位了。
他开车走在路上,吴邪坐在副驾驶座上,在他身边叽里咕噜不停地说话,对着路边的某只山羊或者趾高气扬的公鸡惊讶不已,嘴角一直带着笑,一路吐槽不已,说到开心的时候会时不时看他一眼,眼神清亮。
他总忍不住分心去看他,车速就慢了下来,还有一次险些撞到一只别人家的小白狗。于是吴邪接下来再说话的时候,他终于忍住不再看他,并且轻声说了一句:“安静点。”
——他的本意自然是不坏的,只是他不说话惯了,语气也不自觉带上了一点生硬的味道。吴邪正说到“我们老家院子里的那只大黑狗”,听到这话呆了一会儿,讶然地看着他的侧脸,然后哦了一声,测过身子,头转向一边,歪在车窗口闭上了眼睛。
这下吴邪不说话了,可他还是忍不住分神从后视镜里瞥着他,吴邪睡得很安静,像是这几天真的累坏了,脸转向一边,看不清表情。他本来就是想在结项以后带吴邪来散散心喘口气的,这样仿佛也没什么不好。
然而吴邪刚才的表情和眼神就一直留在他心里,即使开车的时候也还是在心底一晃一晃。

车又开了一个小时,终于到了目的地,他熄了火拔掉钥匙,吴邪还歪在一边。他凑近了看一眼,真的睡着了。
他看得好笑,伸手想去把人推醒,吴邪在座位上不舒服地动了一下,转过头来,然而还没有醒,闭着眼,脸色微微泛着红,头发凌乱而柔软,在睡梦里喃喃了一句什么。
——这次他听得很清楚。吴邪在说,小哥。
那个瞬间,吴邪的表情和声音仿佛同五年前他开车送吴邪回宿舍的那个瞬间重叠了。这么多年来,他所疑惑的那些细小的瞬间,那些细枝末节,仿佛都在这一刻有了解答。
那个瞬间,他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跳声。一下一下,打在密闭又温暖的空间里,打在他的心口。
吴邪突然睁开了眼睛,因为睡眠还带着一丝茫然的表情,看清他以后吓了一跳:“小、小哥!”
他嗯了一声,坐直了一点,把手伸过去帮他解开安全带,仿佛他本来就是要做这件事一样。然而吴邪还呆坐在那里,一副神游物外的表情,他伸手碰了碰吴邪的肩膀,吴邪在他手底很轻微地抖了一下,把头偏过去。吴邪离得他很近,那个瞬间,他清晰地看到年轻人茫然的、紧张的,和刚才一样受伤的表情。
——还在想刚才那件事?他心里一下想通了,把脸凑得更近。吴邪以为他要收安全带,没有在意,直到额头被很轻地碰了一下。
他保持着那副茫然而呆滞的表情看着张起灵,就像第一次见到的时候那样,然后抬手慢慢地摸了摸额头,表情很茫然,仿佛还在梦里。
张起灵表情自然,像是刚才那件事不是他做的一样,开了车门自己出去,然后绕到右边,把石化在车里的人拉出来,牵着他往田间的小径走。
吴邪被他带着走,动作和表情都很僵硬,又像是在梦游,呆呆的,被凉风一吹,脸色微微发白。吴邪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细细的冒着汗,像是发烧了一样滚烫。
走过开满玫瑰花的庄园的时候,身后的吴邪突然停住了脚步,站在一棵橡树下面,拽住他的袖子,在橡树的暗影里慢慢抬起眼睛。
“小、小哥。”他泛白的脸色好了一点,看着他,眼神茫然又无措,手指紧紧地抓着他的袖口,着急的话都说不全了,“你、你……我……你刚才……”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张起灵顺着他的力道走近了一点,微微低下头,把嘴唇贴在他的嘴唇上面。
——很软。吴邪呆呆地想。
只是那么单纯的贴着,他就可以感觉到自己发烫的脸颊和身体,还有胸口快要爆掉的,猛烈的心跳声。
张起灵很快松开了他,垂下一点眼睛看他,表情淡然的像是刚才他只是喝了一口茶一样。吴邪被他看着,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泛红了,偏过头声音很低地说道:“你都要毕业了……”
张起灵揉了揉他的头发,声音里都带着笑:“我去找了你们导师,做你们新项目的负责人。”吴邪想起上次站在导师办公室见到张起灵——是这样?他还在神游物外,张起灵环着他的手臂紧了紧,在他唇边很轻地吻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一点笑意,“我等你。”
他迷迷糊糊地走在张起灵身后,夏日的风声在身后温柔的飘过,到处都是玫瑰花的香气和青草的味道,远一点的地方传来清脆的鸟鸣声,一朵艳色的蔷薇从篱笆里面探出头来。
他跟在张起灵身后,心跳慢慢平静下来。风里有绵邈温柔的香气,他无比安心。
这一年是他在美国的四个年头,他爱上张起灵的第十年。
tbc
有些bug请忽视,以后再改……

楼主 夏槿茉  发布于 2013-12-31 23:07:00 +0800 CST  
世界上最好的你(四)

张起灵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推门进来,眼神绕着黑暗的房间看了一圈,果然只有厨房的灯还微微的亮着,大约是在给他照亮,还有——
他推开了卧室的门,轻声道:“吴邪。”
“哦哦,小哥?”电脑前的吴邪停下了打字的手,回过头看着他,眼神微微的散着,因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分外苍白而年轻,看着他微微的笑,“你回来了?”
他嗯了一声,紧紧盯着对方,看着吴邪微微皱了一下眉,整张脸都因为这个表情变得生动起来,按着他的肩膀道:“你喝酒了?”
他看着对方在灯影下明明灭灭的脸,嗯了一声,晃晃悠悠地就要往人身上栽。
“说了让你少喝点儿……”吴邪哭笑不得的扶着他,艰难地把人拖到床上,摇了摇头,“……你们院的那群神经病,一上桌子就灌酒……”
张起灵贴着他的手臂蹭了蹭,不说话,含糊地嗯了一声,非常温顺地让吴邪把他的西装外套扒下来。
“……还能动吗……?”吴邪的脸在他眼前来来回回的晃,他抬手摸了摸,嗯了一声,然后听到吴邪拖动他的声音,“……那就自己去洗澡……我给你去倒点儿苹果醋……”
吴邪把他扒掉了扔到放满水的浴缸里,一边扒还一边埋怨着什么,然后把灯暖一开,无情地转身出门了。他泡在浴缸里发了一会儿呆,脑子有些迟钝,呆呆地看着吴邪离去的方向。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吴邪拿着一个杯子推门进来了,半跪在浴缸旁边,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像哄小孩子一样低声道:“乖,喝一点。”
他非常顺从地就着吴邪的手喝掉了半杯醋,吴邪还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带着一点微微的回音,清朗好听:“今天的会开得这么晚……我前些日子听小花说他们Y大今天好像承接了那个项目,你见到他了吗……小花他……”
他觉得自己迷迷瞪瞪的,浴室的蒸汽非常朦胧,吴邪的脸就在他眼前,苍白而温柔的,带着一点微微的笑意,嘴唇开开合合,却没有一句话能听见,那张脸那么清晰又苍白,却那么模糊,像是在梦里。
他慢慢伸出手去,摸了摸吴邪的脸。
那些吵闹的声音像是一瞬间都不见了,吴邪犹疑着,俯身看着他,低声:“……小哥……?”
他的手沿着吴邪的眉峰摸下去,吴邪的眼睫在他手心里微微的颤抖,他的手划过眼角和颧骨,苍白的皮肤,然后停留在唇角,手指小心地碰了碰。
吴邪呆在那里,动都不敢动,嘴唇微微发着抖,疑惑道:“……小哥?”
张起灵停留在他颈后的另一只手猛地把他往下拉,他穿着衣服猝不及防地摔进了水里,还没有反应过来,张起灵翻身把他压住一点,右手扶起他的后脑,对着他凶狠地吻了下去。

…………
吴邪身体本就不太好,最近一直忙着论文的事,很快就累得睡了过去。张起灵把浴室收拾干净,把人抱回了卧室,把被子盖紧一点,在黑暗中久久凝望着他。吴邪睡得安静,皮肤是不见天日的苍白,长长的睫毛随着平稳的呼吸微微颤动,表情平静安详。
他挨着吴邪躺在床上,钻到被子里,把人搂在怀里,吴邪在他怀里动了动,喃喃说了一句什么,使劲往他怀里钻了钻,更深地睡过去。
他把人抱得更紧,想起晚上见到解雨臣的时候,从他那里听到的那些话。
他知道吴邪比自己更早开始喜欢,却不知道吴邪已经喜欢了这么多年。甚至于考研,读博,转专业,出国……所有的一切,都是为着这么一点虚妄的念想。他等了这么多年,如果他没有恰好停下来回头看一眼,他还是会一直等下去。
他生性寡淡凉薄,自小看遍炎凉冷暖,也从来没有人,以后也再也不会有人,像这个人这么爱他。
他想起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在一起的时候,吴邪在夜半的梦境里说的那些话,把人抱得更紧。
如果他能能早一点发觉,就好了。
吴邪在他怀里动了动,含糊地嗯了一声:“热。”
他俯下身亲吻对方的唇角,吴邪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他把人抱住,闭上眼睛。
没有关系,他们还有一辈子。
End

楼主 夏槿茉  发布于 2014-01-01 21:18:00 +0800 CST  
十一月
车沿着路旁停下来,吴邪揉了揉眼睛,迷迷蒙蒙地看着他:“到啦?”
他拉好刹车,回头看了吴邪茫然的表情一眼,嗯了一声。
“唔……”吴邪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伸长手臂想要去够车后座的电脑包。张起灵看着他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身边:“电脑在这里。”
吴邪啊了一声,仿佛终于醒过来,看了看表,有些着急的推了他一把:“不早了——快走吧——”
张起灵顺着他的力道推开车门要走,吴邪推着他的手突然变了力道,把他往里面抓了一点:“等一下。”
他回过头去,吴邪隔着一排开关整个人都往他这边凑过来,手扶在他的领带上,很小心地整了整,弯着眼角笑了起来:“好了。”
张起灵盯着他看了半秒,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一起。”
“啊?”吴邪还没反应过来,张起灵绕到另一边帮他打开了车门,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从车里拖出来:“一起上去。”
“哎?邀请你去参加宣讲的峰会,我跟着去干吗啊——哎哎小哥你别拖我,疼疼疼——”

峰会很快就开始了,张起灵到前台做准备,吴邪一个人百无聊赖地趴在会议室里,觉得很没有意思。台上发言的那个女主持人太傻啦,正装的领子都没有抹平;刚才下去的那个老男人头发都秃了,普通话真难听;现在宣讲的人说话好难听啊,满口川式英语也好意思用英语讲话……他一边听着一边不停地吐槽,然后听见主持人清了清嗓子:“下一位发言者,来自C大的张教授,他的论文……”
吴邪把身子坐直了一点,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揉了揉鼻子,又趴在桌子上,小心地抬起头看着张起灵。他的西服还是他昨天晚上刚帮他烫过的,衬衫是前几天刚买的——嗯,领带不错。
他趴在桌子上,伸手隔空在张起灵身上比划了几下。张起灵身材很好,看着清瘦却意外的有力量,身姿挺拔,灯光打在他脸上,一张冷淡的脸好看到极致,站在荧幕前说着什么,一口流利的英语,声音不急不缓,动作和表情都很沉静,从沉静漫长的时光里浸润出温柔的光泽来——仿佛还是十五年前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不悲不喜,不言不语,就足以给他安定和前进的力量。
他的手指隔空在张起灵脸上划了几下,笑了起来。张起灵这么多年来几乎都没有变过,轮廓挺拔而冷硬,嘴唇很薄,不说话的时候抿成一条细线,眼神是幽深的黑,带着冷漠又温柔的光泽,每一个表情和动作,都被他深深地印在心里。

峰会结束的时候,他看见张起灵被一堆教授学者围在了里面,心知他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索性一个人先走出了会议室,到外面透透气。十一月的银杏树是一片灿烂的金色,风吹着满地的落叶,看上去很萧索的模样,然而他只觉得漂亮,无端的觉得欣喜。他靠着车站定了等着张起灵,手里抽出一根烟点上。
张起灵出来得很慢,他等了一会儿,有一对小情侣拉着手从他眼前走过,女孩子笑得很开心,拽着男生的袖子。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就想起当年在踏着落叶,默不作声地看着张起灵走远的时候的心情。
十五年了。有多少深情和美好会在岁月里消逝风化,而他何其幸运,张起灵始终在他心里,不曾有片刻离开。
他把烟掐灭,回过头去,张起灵迎着风向他走过来,风把他的围巾吹起一个角,看过去非常温柔。他笑了笑,迎上去。
过往多少,都没有关系。他们在一起。好日子在后头。
End


楼主 夏槿茉  发布于 2014-01-02 22:08:00 +0800 CST  
上课

(一)
地铁门吱呀呀地响了几声,地铁的玻璃上蒙着浓重的雾气,他透过灰暗肮脏的玻璃看见高楼林立的城市,黄色的地铁指示牌延伸到远处。地铁里熙熙攘攘的人群,黑压压地挤成一片,间或可以听到喇叭里那股冷硬的女声:”…the next station is …please get ready for your arrival…”
他转过脸来,眼前密密地人群有增无减,身边站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嘈杂混乱的人声里仿佛可以听到间或几声小孩子的哭闹声。他于是眨了眨眼睛,站了起来,示意这对母女坐下。女人对他投以感激的一瞥,抱着孩子哄道:“来,谢谢哥哥。”
小姑娘很听话地说了一遍,他俯下身子摸了摸小姑娘软软的头发,笑道:“叫叔叔。”
小姑娘扑闪着大眼睛,乖乖道:“谢谢叔叔。”
他咧着嘴对对方笑了笑,不经意对上旁边人诡异的表情,估计是把他当做调戏小孩子的怪蜀黎了?他有些尴尬地揉了揉鼻子,站直了一点,慢慢往门口挤过去。
地铁穿过隧道,他的脸正对着玻璃,在一片黑暗中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脸。
玻璃上的那个人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服,背着一个双肩背包,苍白的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蓬蓬松松——大概是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刚洗过的缘故?不过看上去确实比他的实际年龄要更年轻——这么看着,就像是一个还没有毕业的大学生。
——出门的时候随手拿的这件衣服是不是太随便了?他揪着衣服很纠结地想了一会儿。他隐约记得张起灵上课的时候总是西装领带一丝不苟的样子,看上去老成又老气,无端比他实际的年龄又老了几岁——他自己穿成这样去给他代课,会不会太不和谐?他的学生会不会觉得张起灵老牛吃嫩草……
他脑内跑偏地想了一会儿,听到地铁提示下一站又快到了,才猛然惊醒过来。他一边跟着人群往外走,脑子里还在不停地想。
……管他呢,张起灵扒了那身西装的模样可比他年轻多了——虽然这个老东西确实比他大了那么几个月……
吴邪出了地铁,天色已经蒙蒙地变亮了,被深秋刺骨的寒气冻得打了个寒战,沿着马路向C大学走去。
他和张起灵当年在国内读本科的时候就是校友,却直到国外读博的时候才相识,那个时候张起灵做金融方向的项目,他做货币方向。回国以后出于某种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张起灵放弃了B大,和他一起申请了C大的职位,他在C院,张起灵在J院,都是C大的研究平台,双语教学的研究院,平时偶尔上个课,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做科研。张起灵因为科研能力实在太过生猛,没过几年就在人才济济的J院升到了教授,他还在C院做副教授,因此很是怨念了一段日子。
张起灵这周去德国开会,J院的老师都有事走不开,没有人能跟他调课,张起灵干脆赶着他来替他代课。他反抗无果以后只得老老实实地大清早爬起来往学校走。
走到学校的时候,他看了看手表,不到八点,于是很是怨念地围紧了围巾,慢吞吞地上楼准备上课了。他一边上楼,一边还在纠结着自己的衣着、语气以及课件,简直比他当年第一次授课的时候还要紧张,不知如何应对。
虽然他们的事情应该作为一个典范和奇葩为全校人所周知,但是……
……毕竟是张起灵的学生。他揉了揉脸,无奈地笑了。

(二)
糖糖和几个姑娘踩着铃声的尾巴跑到三楼推开门的时候,讲台旁边已经站了个白色的人影。她没戴眼镜看不太清,直觉应该不是她们恐怖的张老师。正这么想着,就听到那个人笑道:“这么多?”
那个声音清清透透地非常好听,带着点儿明亮的朝气,清澈地像水一样,小姑娘听了觉得非常心动。——不是张起灵那种清冷低沉的好听,她觉得比张起灵的声音还要轻快许多、有生气许多,听到的瞬间像是百花盛开。
她们喘着气坐定了,糖糖掏出眼镜来带上,看着讲台上的男人——那个人非常年轻,穿着白色的休闲服,和她们的张老师相比,一张脸算不得好看多少,但是分外和气且温柔,眉目淡淡的清澈,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她们看多张起灵严肃冷硬的神色,对张起灵的横眉冷对畏惧得很,显然更吃这一套,瞬间觉得这个老师简直是帅到爆。
“你们张老师应该已经跟你们说过了。”那个人的语气和气到十分,带着笑,“他今天有事,我来替他上一节课,我叫吴邪。”顿了顿,仿佛纠结了一下,笑道,“我是他的……呃,同事。”
“老师——”讲台下面有一个学生大大咧咧地举起了手,问道,“老师您是C院的那个吴老师吗?”
糖糖看到吴邪仿佛愣了一下,大约他也没有想到现在的学生已经奔放如此。然而顿了顿,还是一副带着笑的表情,不过那种笑意比以前更明晰、更自然了,坦然道:“是啊,你们不妨叫我……”顿了顿,笑意更深,“……师公?”
她们在下面交换了一下诧异的表情,为吴邪的坦率感到震惊,于是纷纷乖乖闭嘴,不再说话了。
吴邪打开ppt,换上了英语,指着上面的标题道:“I don’t want to talk about asset pricing—well, it’s not my filed, and I always think it’s… suffering. So today our topic is…”他指着大屏幕上的ppt道,“monetary policy and exchange rate.”
糖糖面目无神地盯着吴邪的脸,听着听着就开始很想打盹——当然吴邪讲得还是很好的,举了几个外汇储备和央行调控的例子,思维也很新颖活泼,比张起灵上课时候讲课本理论知识要有趣许多——奈何她昨晚摸鱼到两点半,吴邪的声音又实在是小到她听不清,即使是帅哥如老张小吴也不能拯救她瞌睡的心……她睡到一半无意间瞟了瞟旁边,果然她旁边的小伙伴也已经开始打盹了。她努力想集中精神听吴邪在讲什么,然而只有几个耳熟的单词钻到耳朵里,什么central bank, 什么foreign reserve, 然后很快就什么都留不下了。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的听到吴邪笑盈盈地说了句中文:“我在C院给我们的学生上课的时候,早上的课也总是睡着这么多人……跟你们一样。”
这句话打醒了他们几个睡得左摇右晃的人,她抬起头看了看,吴邪又换上了英语,带着笑意:” You know, the voice like me… the low and sexy voice…”
这句话不意外地在班里引起了一长串笑声,睡着的几个人终于被笑醒了。
糖糖重新摊开了笔记本,一边听着吴邪讲课一边做起了笔记,仔细听的话,讲的内容因为涉及到实践,果然比平时上课要又去很多,何况还有”low and sexy voice”.
货币银行也挺有意思的嘛,糖糖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想道,然后抬起眼看了看吴邪。阳光从窗口里照进来,吴邪的脸落在晨光里,看起来益发安静而温柔。
……吴老师什么的,真是帅到爆啊。

(三)
上完课,吴邪离开主教到了旁边的学术会堂,上到自己的办公室。其实张起灵他们J院的办公室就在吴邪他们楼上,但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很少到张起灵办公室去。
他在自己的办公室坐定了,长长地呼了口气,呆坐了一会儿,看了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张起灵明天回来的话,他还是要回家把家里稍微收拾一下的。这么想着,他站起身来,看着镜子里大学生一样年轻的自己,很是纠结了一下,脱下休闲服换上了挂在墙上的大衣,然后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
没那么年轻了。他看着自己想。这样看着不那么幼稚的自己,大约可以和张起灵更相配吧?
——只有和张起灵站在同样的高度,才能有平等的爱和并肩作战的资格。
他一直是这么想的。很多年。大学时候参加高校峰会刚见到张起灵的时候就这么想,考研的时候放弃建筑转学经济的时候这么想,咬着牙对抗全家的反对申博的时候这么想,在美国那么多年咬着牙做课题的时候这么想,毕业的时候放弃留美的机会回国任教的时候这么想,刚出柜那会儿忍着所有人的白眼和家里人的反对的时候,他一直都这么想。
他沿着小路出门去,黄色的银杏叶子落了一地,金灿灿地铺到远方,北京的天是多年未见的清澈的蓝。他抬头看着天空微微笑了。
如果没有遇见张起灵,他可能随随便便当一个建筑师,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其实像他这样无所谓的,对经济的,对学术的喜欢又能有多少。张起灵专业方向的金融,他看到那些bond和stock就头疼。
可是他还是学了这些东西,走了这条路。张起灵对他为什么要这样一无所知,偶尔会为此感到疑惑,他也不打算告诉他。
他这么喜欢这个人。他放弃了多少,得到了多少,张起灵都不必知道。
他沿着落满落叶的小路走下去,在小西门口靠着墙点了支烟,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站在那儿吹了会儿风。有几个小姑娘从他眼前走过,好像是张起灵班上的学生,没有注意到他,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有几句话从风里漏过来,钻进他耳朵里。他听了会儿,泪流满面的开始在心里默默吐槽。
“……师公超帅地好吗!还那么年轻!……就是声音有点儿低,你们不觉得他说话都不怎么张嘴吗难道是小家碧玉型小受……”
……不好意思这句没听懂。
“我以前都以为老张是黄金单身汉啊!现在才知道都是有家室的人了啊!正主帅死爹啊!”
……黄金单身汉的老张……他眼前瞬间出现了一个金光闪闪牛逼哄哄的老张,突然觉得无法直视。
“师公那么年轻,老张老牛吃嫩草吧!”
……果然被他说中了吧。待会儿要给张起灵打个电话嘲笑一下。
“师公长得那么帅性格又那么好,老张那么闷,不觉得有交流障碍吗?”
……还真有。
“……不知道师公看上老张哪点,那么闷,不觉得累吗……”
小姑娘们叽叽喳喳八卦着走远了,他把烟掐灭了扔到垃圾桶里,摇头笑了笑,踏着满地落叶和流云日光,慢慢往前走。
怎么会觉得累。这是他用了十三年的岁月来爱的人。
他从来不觉得闷,也不觉得累。
一生很长。他们还有一辈子。
end

楼主 夏槿茉  发布于 2014-01-04 21:01:00 +0800 CST  

店门口的风铃叮地响了一声,玻璃门被推开,两个穿着风衣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店主是一位中年男子,抬起眼看了这对奇异的组合一眼,轻描淡写地笑了笑。
“小哥,吃什么?”年轻一点的那个人眨了眨眼,对着身边人笑道。
张起灵一脸严肃地看了看柜台里满满的甜点,严肃地把眼神转过来看着他。
“……你别这么看着我。”吴邪被他的眼神攻势看得受不了,连连讨饶,“早就跟你说了是甜点店嘛……你自己听到以后非要跟着我来……”
张起灵继续幽幽盯着他看。
两个人两相对望无言相视了许久,最后还是吴邪老老实实开口了,指着柜台问道:“……所以小哥你吃什么?”
张起灵没有反应,吴邪也没指望他有反应,扒着柜台开始念叨:“啊,这个薄饼不错,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有诶!哦哦这个上面奶油太多了,这个……”
“吴邪。”张起灵看着柜台里一大堆甜点,他最近眼神不太好,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一排可可粉,又想起前一段日子吴邪馋巴巴地想吃可可粉蛋糕的样子,指着其中一款道,“这个。”
“哎?”吴邪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是一块抹了可可粉的巧克力慕斯,“这个?小哥你喜欢……?”
张起灵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
吴邪想了一会儿,纠结地点了一块,让店主送到楼上去,然后拉着张起灵上了楼。这是一家非常小的甜点店,二层一共只有四个座位,靠窗就可以看到一楼在柜台前忙碌的店家和楼下的灯火烟光。墙壁被漆成非常温柔的紫色,桌椅都是非常清爽的白,整家店都冒出甜丝丝的味道,灯光昏暗暧昧,非常温柔。
“……”吴邪和张起灵靠着窗边坐定了,小心抬头看了看张起灵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就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到了一个大大的“囧”字。
“……咳。”吴邪干咳了一声,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这家店太小了,来的人很少的,我发现这间店这么多年,除了你从来没有带人来过。”
张起灵听了这话,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转过头去看他。
由于性格和专业的原因,吴邪说话向来干脆利落,很少黏黏糊糊,这样的话说出来更是少之又少,他把人看了又看,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楼梯上传来了飘忽的脚步声,悠闲的店家晃晃悠悠地端着一个深色的托盘放在他们面前,晃晃悠悠地走了。
吴邪一脸纠结地拿起叉子,凝视着洒满可可粉的蛋糕不说话。张起灵看得疑惑,被吴邪眼神授意了一番,拿起叉子自己先吃了一口。
……吴邪眼睁睁地看着张起灵面无表情的脸扭曲了起来。
他心惊胆战地看着张起灵把那一口吃掉,放下叉子,然后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对着他慢悠悠的开口了:“……太甜了。”
“能不甜吗我的哥哥哎这是巧克力慕斯!上次被秀秀逼着吃了一块,最后我整整半个月不能闻巧克力味儿!”吴邪泪流满面地吐槽道,“我看你那么坚定地挑了它还以为你有喜欢巧克力的奇葩嗜好……!”说着叹了口气,从爬满碧色的窗口对着店家喊道,“您好,再来一份薄饼!”
薄饼一会儿被放在浅色的托盘里拿上来,每隔一层有一点薄薄的奶油,依然非常漂亮。张起灵学着吴邪的吃法吃了一点,味道并不坏,一边吃一边思索着为什么这家店就在离他学校这么近的地方,他却从来没有发现。
“……这家店这么小,除了满怀少女心的小姑娘,还有谁能找到啊?”吴邪翻了个白眼,摊了摊手,“我读本科的时候来北京玩儿过一次,秀秀和小花拖着我来了这间店——嗯,挺好吃的。后来我考研那段日子就搬到这边来住嘛,读研的时候也是,日子过得太辛苦,受不了的时候就跑来吃一点……嗯,真的挺解压的。”
张起灵放下叉子,绕过去握住吴邪的手,对方的手在他的掌心里微微渗出汗来,非常温暖。
吴邪从来没有跟他提过,如果不是偶然从解雨臣那里听说,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提起他一个人在那些煎熬的、他所不知道的岁月里一个人独自走过的十年。
两个人互相对望了一会儿,吴邪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微微侧到一边去,半边脸落在夜半温柔暧昧的烟火里。
“……吃你的巧克力去吧。”吴邪小声道,“你点的就负责把它吃干净。”
张起灵嗯了一声,他听到叉子盘子响动的声音,转过头去看的时候看见张起灵近在咫尺的脸,被昏暗的光影勾勒出暧昧而温柔的表情,然后低下头吻了过来。
张起灵的脸离得他太近,他来不及闭眼,只是清晰地看见对方微微颤动的睫毛,脸上安静平和到近乎虔诚的表情,唇齿间巧克力甜腻的香气,还有把他抱得很紧的,让人安心的手臂和胸膛。
他在唇齿交缠间闭上眼睛,心情无比满足。
过了一会儿,张起灵放开他,贴着他含糊地开口了:“……给你买的。你前几天一直吵着要吃可可粉。”
他愣了一下,清澈的眼里闪着光,慢慢笑道:“我什么时候说了……”然后伸手抱住对方的脖子,吻了上去。
风声从门外呼啦啦地吹过,甜点店里暧昧低回的歌声在耳边飘飘荡荡,他闭了眼,把身边的人抱得更紧,心脏一下一下剧烈地跳动着,心境无比安详和满足。
未来过去,你在这里。
从未离开。
End



楼主 夏槿茉  发布于 2014-01-05 18:46:00 +0800 CST  
浅浅
手机突然响的时候,吴邪正在厨房做饭。听到铃声就知道是张起灵电话打过来了,一边接电话一边把菜从锅里盛出来。
“小哥?”他把手机夹在耳边说道,“……嗯,我在家呢……在做饭……回去了一趟,又回北京了……嗯?”他盛饭的动作顿了顿,放开手,握着手机轻轻笑了:“没事,就是中秋嘛,你那边的课题要紧,我没关系……真的,也不是第一次一个人,哪有那么矫情。”
电话那边安安静静的,没有动静。
吴邪把菜端到桌子上,电话那边始终安安静静的,要不是有一点轻微的呼吸声,他会以为对方已经把电话挂掉了。他呆坐了一会儿,勾着嘴角笑了笑:“这么不开心啊?今天是中秋嘛,你在那边,江南的月亮很漂亮的——我小的时候,每年中秋都眼巴巴地坐在窗边上看月亮,等着吃月饼。”
对面还是很安静,他又笑了起来:“小哥,你吃月饼了没有?”
这次有回应了,张起灵的声音清泠泠地从听筒里传过来,清晰地像是在他耳边说话一样:“没有。”
“我也没有。”吴邪把餐盘丢到一边去,走到窗边,“家里有月饼,等着你回来一起吃。”
张起灵沉默了很久,听筒里传来一声缓缓的嗯。
吴邪眯了眯眼,靠在窗台边上看着窗外的月亮。他们家是一处单独的院落(胖子曾经愤怒地指责过他们这种土豪的行为),院子里种着一棵叫不出名字的树,纤细的枝叶,上面长着嫣红的果,在窗外一丛一丛地燃着,风一重一重地吹过去,月亮清澈冰凉,月光和寒气从树梢冰冰凉凉的照下来。
“小哥。”吴邪笑了笑,“月亮。”
“嗯。”张起灵鲜有地做出了反应,“我也在看。”
“那边的叶子落了没有?北京的叶子开始落了,有风。”
“没有。热。”
他们说了两句,身边很快安静下去,吴邪闭着眼,只能听到耳边来来回回的风声,落叶的声音,轻微的鸟鸣声,然后一切归于寂静。听筒那边也很安静,偶尔传来一两声车轮吱呀的声音,然后身边陷入一片更加空旷的寂静里去。
张起灵的声音突然响起来的时候,他被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
“今天在江苏的一个村子里做问卷……嗯,开车来的,交通不错。
“现在再往回走,路上没人,很安静。
“嗯,月亮很亮,很安静。”
张起灵听着那边沉默的声音,呼了一口气,轻声道:“很漂亮……我左手边是一片向日葵,右手边是一片稻田,风吹过去一片响声。
“眼前有一轮月亮……身后有蝉声……很好听。”
他说完这些以后,又沉默了很久,对面只能听到吴邪轻微的呼吸声。然后他轻声道:“……我很好。”
吴邪于是笑了,睁开眼看着月亮,树影流光在眼前一下一下的跳动,风吹过去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小哥。”他轻声道,“我等你回来。”
“嗯。”
End





楼主 夏槿茉  发布于 2014-01-09 17:17:00 +0800 CST  
碎碎念:
小老师系列到这里就全部都结束啦~谢谢喜欢。
现代文背景几乎没有尝试过,这种风格第一次尝试,意外地顺手,基本上每一点都是从我现在的生活中摘出来的,所以写得很快,露露又说换了一种风格,我很喜欢。
如果有人跟我一样喜欢这个系列,我会也会非常开心的~
旧文也有一些,有兴趣的话可以到不老歌去看~http://bulaoge.net/?xiajinmo
过一段时间可能会出一个短篇集的本子,会收录如晦,如果喜欢可以来看看~
以上。
夏夏



楼主 夏槿茉  发布于 2014-01-09 17:19:00 +0800 CST  
年初会出一个中短篇的合集本子,收录《如晦》,印调在这里:http://tieba.baidu.com/p/2834765363

楼主 夏槿茉  发布于 2014-01-26 21:11:00 +0800 CST  
无端开预售啦~内收录《如晦》~
宣传楼:http://tieba.baidu.com/p/2899026758

楼主 夏槿茉  发布于 2014-03-03 18:45:00 +0800 CST  

楼主:夏槿茉

字数:26522

发表时间:2013-12-26 07:0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5-04 21:46:41 +0800 CST

评论数:182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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