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去日苦多(瓶邪only,接沙海三,慢热,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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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迷野Miye  发布于 2014-05-29 16:51:00 +0800 CST  
在等待沙海更新的日子里,文荒的我终于开始自力更生……
第一次写瓶邪文,尽量原著风,轻拍谢谢QAQ

楼主 迷野Miye  发布于 2014-05-29 16:53:00 +0800 CST  
第一章 苏万

苏万从考场里走出来,看见自家车无比拉风地横在校门口,爹妈倾巢出动,在车里等他。


果然大考见真情。他心想。


老爹冲他招招手,他快步走过去,临上车前回头看了一眼。大片汹涌的人潮,一张张阳光灿烂的脸,仿佛终于摆脱了陈年便秘,手舞足蹈奔向美丽新世界。


比春晚还喜庆的场面,可苏万突然觉得眼角发酸。去年的这个时候,暑假还没开始,他、黎簇、杨好才刚刚接触到那个满是沙砾的迷局,对未来的险恶一无所知,不安又兴奋地赶场去拍“三个傻逼大闹沙之海”。结果一直拍到高考结束,重头戏还没完。


“暑假有什么打算?”老妈问。


“其实我一直在上一个补习班,全能型,十八般武艺同步学习,绝对受益终生。我决定跟在老师身边继续学习深造,”苏万说得一本正经,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也因为这个补习,我对高考成绩充满信心。”


从坟墓里爬出来复习,考神也会被他感动的。


爹妈明显没相信他的话,但也没继续问,大概以为他只是在为跟同学单独出去玩找借口。


回家之后,苏万把自己扔在床上,翻滚几圈,用力掐了一把大腿,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做梦,他已经是个堂堂正正的高中毕业生,回到北京后的日子都是真实的。这两百多天平静得仿佛从不曾改变,却也处处是破绽,比如,几乎是一夜之间,他感觉自己周围长出了许多眼睛,并且都对他的后背怒目而视。


很久之后,苏万才意识到,自他跟黑眼镜一起、从沙漠归来的那一天开始,他就站在了一个无比瞩目的位置上。


电话响,顺丰快递。他要的东西已经准确送到黑眼镜的铺子门口。


苏万开始准备出门,他非常认真地整理仪表,把头发往后捋,显得很精神。


“我又来了。”


“哦。”黑眼镜坐在沙发上,爱理不理地应了一声,电视机里在放相声重播。


近一年的时间里,苏万都对吴邪计划的进展一无所知,而黑眼镜似乎更闲,每次苏万过来,他都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相声,脱口秀,甚至是肥皂剧。要不是黎簇一直没有回来,苏万几乎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再进沙漠?”茶几边是一个巨大的快递纸箱,只有苏万知道里面是什么。


黑眼镜盯着电视机一动不动。


苏万叹了口气:“我订了一百份特制青椒肉丝饭,厂家还不肯包邮,所以我特地给你加了三罐鱼肝油。”


“哦——”黑眼镜拖长了声音,“我没得夜盲。”


废话,都快瞎了,还有个屁的夜盲。苏万在心里说道。


“啧,”黑眼镜咂咂嘴,“一直忘记说,你学的东西恐怕要白瞎了。”


苏万本来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闻言一愣。


“吴邪死了,”黑眼镜翘起二郎腿,“吴邪都死了大半年了,没人能替他往这个局里加戏份,要不然你以为我这么闲,随时准备给你做私人辅导?你早就可以收工了,要便当吗?”


苏万呆滞几秒,努力消化掉脑中接受到的信息,冲上脑子的热血一点点冷下来:“你教我这么久,就为了告诉我这个?你是不是还要告诉我,你的教学都是公布结果前的心理辅导?“


“现在看来的确需要,”黑眼镜悠闲地说道,“你看你傻的。”


换做杨好,现在可能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但苏万没有。他淡定在沙发上坐下来,回忆起过来时的兴奋,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句话:老子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人的一生里,总要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谁告诉你,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黑眼镜吊儿郎当地摊开手,“要是你做的每件事都能有意义,那你的人生早就——嘣——啪——被各种意义撑爆了。”


“鸭梨没回来,”苏万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瓜子,声音有点闷,“事情还在继续,你别蒙我。”


“黎簇在赞比亚留学。吴邪被人割喉后坠崖,还遇到小型雪崩,估计现在还在山底下冰镇着,挖都挖不出来。”黑眼镜说道,“你的戏份没人加。”


傻子才相信黎簇会跑去非洲学打猎,再说,割喉坠崖加雪埋,这种倒霉三重奏的概率也太小了。苏万撇撇嘴:“加戏找鸭梨,吴老板的金牌小喇叭。”


“你在这儿当你的二世祖有什么不好,”黑眼镜嘴角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身在局外,什么都不用担心,干嘛非得抢着把命豁出去。学学师父我,有事就忙,没事就被瞎掺和,日子才过得舒坦。”


“得了吧,”苏万磕着瓜子,“你丫要是现在蹲角落里,就是一蘑菇养殖场,看你满头黑线,都够织毛衣了。”


洗手间里忽然传来冲水声,紧接着门一开,一个中年胖子推门走出来,看见苏万时呆了呆:“黑瞎子,这么大的儿子?”


苏万一口把瓜子连壳带仁地咬碎了,呸呸呸吐出来:“误会,误会”


胖子“哈哈”笑了两声:“开个玩笑开个玩笑。瞎子你倒是闲,要不是胖爷我今天难得过来一趟,还不知道你这么响应国家号召,真情辅导上演师徒情深。”


苏万考虑了一下,这胖子看起来不像来借洗手间的路人,瞧那熟稔劲儿,应该跟黑眼镜是一帮的,于是继续说道:“我都准备好了,你得带我去沙漠救鸭梨。”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黑眼镜从苏万手里抓过半把瓜子。


狗屁的师徒情深,周扒皮一个。苏万忍痛回答:“高考刚结束,六月九号。”


“时间不多了,”黑眼镜嗑瓜子的动作非常迅速,不一会儿就又抢走苏万手里剩下的半把,“一边玩儿去吧毕业生,大人们有正事。”


“要是吴老板真挂了,你哪来的戏份,”苏万愤愤不平,“你的欺骗行为会给青少年留下巨大心理创伤的。”


“小朋友挺有趣,”被忽略已久的胖子说道,“瞎子不带你,不如跟我去雪山里走一趟?胖爷我一身神膘走天下,人称爆破·王,当我小弟绝对不吃亏。”


这下苏万和黑眼镜一起把目光转向胖子,后者继续说道:“天气热,吴邪冰镇了那么久,挖出来肯定是解暑神器。他要知道自己死了还能造福人民群众,肯定乐呵呵的。”


怎么每个人都说吴邪死了?苏万心想。吴邪那种神经病,就应该万古长存、为祸人间,要是死了,也是一厉鬼,阎王都不敢收。


“吴邪的计划里没这小子什么事儿,”黑眼镜PiuPiu吐出两片瓜子壳,“王胖子你擅自加戏,小心吴邪在天之灵跟你死磕。”


“没他事儿,你他妈收个屁的徒弟,”胖子说道,“胖爷我今个儿要千里走单骑,飞渡大雪山,路上找个伴怎么啦,吴邪还能怪罪我?铁三角知道不,肝胆相照知道不,要怪也怪你,栽得一手好苗,人不好好用都觉得可惜。”


黑眼镜笑笑不说话。


“黎簇那个小鬼还真能搞,汪汪叫家族被搅得一团糟,”黑眼镜和苏万都不说话,胖子趁机一枝独秀,“他们瞎搬迁,哥几个一起失踪,那帮鸟人都快疯了。结果胖爷我出来以后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天真同志变成了失踪冰棍,这不,周转几个月,也还是得不到消息,只能亲自上阵。啧啧啧,瞎子你说你,办事多不行,编导搞死了,剧本还怎么演。”


黑眼镜还是没说话,他轻车熟路地从苏万口袋里摸出几颗花生:“得,你爱干嘛干嘛,反正现在只能自由发挥。”


“哎,等等等等,”苏万一边心痛地捂紧口袋,一边看向胖子,“这位……呃,胖爷,黎簇怎么样?”


一声“胖爷”叫得胖子眉开眼笑:“黎簇我不清楚,不过你要是跟我一起走,等挖到吴邪,肯定能知道。”


难不成鸭梨被当成人牲,给吴邪陪了葬?苏万心里“咯噔”一下:“吴老板真死了?”


胖子大手一挥:“汪家派出去的人,喉咙割了,悬崖也跳了,据说刚好一座雪块塌方,他娘的埋都不用埋。等见到尸体,胖爷我会替他报仇雪恨的,遇到鬼魂也有交代,你不用怕。”


果然老男人都是神经病。苏万在心里想。有同伴死了,还一个个都跟说相声似的,如果他是老大,每人罚做一本综合版五三,若有违抗,王后雄伺候。


黑眼镜吃完那几颗花生,站起来关掉电视:“小子你随意,要跟胖子去就收拾收拾赶紧出发,有什么本事都拿出来,别给我丢脸。”


“师父,”苏万突然很认真地叫了一声,“那你呢?”


“想知道?”黑眼镜侧过头看他一眼,“想知道也不告诉你。”


……苏万忧伤地侧过头。胖子真的是去挖吴邪的尸首?别开玩笑了,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你看这几个人,哪个像是相信吴邪死了的。


不过,一个人,如果所有人都不相信他会死,那他是该有多牛逼。苏万心想。割喉跳崖算得了什么,满血复活才是真绝色。







出发前苏万还是决定跟爹妈打个招呼。他拖着登机箱,目光深邃,表情深沉,双眼看向无尽地远方:“再见了爸妈今晚我就要远航别为我担心我有快乐和智慧的桨。”


老爹丢下花剪,顺手在他头上敲个爆栗:“叫你少看点《快乐星球》。”


于是苏万带着头上的包踏上了征程。


火车轰隆隆的杂音让两人的胡扯模糊不清,苏万睡了醒醒了睡,四十多个小时过去,脑袋昏得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帮盗墓贼都特钟爱火车,去哪儿都坐条铁长龙,完全不考虑飞机,实在不符合时间宝贵、效率至上的原理。不过,也正是因为火车的漫漫旅途,从胖子的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里,他充分领略到了什么叫幽默细胞。


这胖子肯定没少看《周末喜相逢》,说不定还能搞出个“月半胖子秀”。


“这儿怎么一直没人,”卧铺包厢有四张床,苏万发现其余两张始终是空的,“明明是旅游旺季。”


“因为胖爷我。”胖子得意洋洋地从口袋里掏出三张票。


“难怪我没买到。”生平第一次被人抢当土豪,苏万喃喃自语。他想了想,又问道:“为什么会带上我,就因为没伴?”


胖子有点不满:“别他妈说的好像怀疑老子人缘不好,大北京城里胖爷我上个公共厕所都能碰到一打熟人,带上你小子是抬举你,再多嘴,小心我把你扔下去——”


果然是一路人。苏万回忆起被当初的惊悚瞬间,马上乖乖闭嘴。然而包厢内刚刚安静下来,胖子的脸色忽然变了:“是不是快到站了?”


“差不多吧,”苏万估计了一下,“大概还有一个半小时。”


“还好没过头,能赶上,”胖子舒一口气,“准备好。”


准备什么?苏万疑惑地看着胖子收拾行李:“你是不是听错了,至少还有一个半小时才到站。”


“谁说我们要坐到站的?”胖子斜睨他一眼,“投奔雷子的怀抱?还是张开翅膀扑向汪汪叫?”


“咔”地一声,窗户开了。苏万瞬间被风吹成大背头,刚来的及挡住眼睛,就觉得身体一轻。


妈的,果然是一路人。苏万回忆起上次的销魂经历,浑浑噩噩地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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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迷野Miye  发布于 2014-05-29 16:58:00 +0800 CST  
第二章 雪域


解雨臣戴着护目镜,从地下雪洞里钻出来。天气晴好,湛蓝的天空纯净清透,白皑皑的雪亮晶晶的,差点闪瞎他的眼。

雪地里远远走来一个人。

“嘿,”黑眼镜穿着黑色的冲锋衣,“好久不见,花儿爷。”

两个人都是冲锋衣加眼镜的造型,站在一起俨然一对哥俩好。

“路上没被盯上吧,”解雨臣问道,“就你一个?”

“就我一个,”黑眼镜回答,“怎么,瞎子独行,就得把命搁在半路上?”

“我以为你会把苏万带来,毕竟黎簇也在这里,”解雨臣钻回雪洞,“进来说话。”

雪洞做得非常隐蔽,入口仅能爬行通过,里头空间还算宽敞,雪筑的高台上,树枝和兽皮搭成简易的床,墙上挂着几条兽肉,黎簇裹着条毯子睡得正香。解雨臣把护目镜摘下来,疲惫的眼睛毫无保留地展现在黑眼镜面前。那张脸已经不再有戏子的精致细软,皮肤还算白皙,但多了血痕、胡渣,也粗糙了不少,倒真像是三十来岁的人了。

黑眼镜盯着他看了很久,没说什么,转开视线,仔仔细细地打量四周:“有点像北极冰屋,花儿爷,其实你跟吴邪一样是学建筑的吧。”

“你该把苏万带来的,”解雨臣没理他的调侃,“他人呢?被你丢在北京?”

“跟胖子去大雪山里挖人参了。”黑眼镜答道。

解雨臣愣了愣,真要说什么,上面突然传来人声,几乎是同时,雪洞塌了,厚重的雪块铺天盖地地砸下来,首先被活埋的就是躺着的黎簇。

解雨臣冲过去,把黎簇从雪堆里拉出来,黑眼镜条件反射地抬手就朝地面上放了两枪,应该是命中了,掉落的雪里,有些沾着星星点点的殷红,但解雨臣一把黎簇拉出来,就扑过去按下黑眼镜的手,低声说道:“这种地方不能随便开枪!”

“没事,装了消声器的。”黑眼镜笑笑,又连发两枪,不断闪身躲开雪块,踩在越积越高的雪丘
上,最后直接跳出洞去,地面上随即响起打斗声。解雨臣拽着黎簇,行动没那么灵活,不一会儿雪就埋到了大腿,他一手抓着黎簇,一手在面前的雪上一撑,像跳马一样从雪中把自己的身体拔了出来。刚醒的黎簇本来还有点迷糊,一看见快要没到胸口的雪,马上反应过来,挺直身子往上钻,却被解雨臣拦住了。

“别动,”解雨臣制住他,“你闭气怎么样?”

“还行,在汪家练过。”黎簇答道。

“那就憋着!”解雨臣把黎簇摁进雪里,“我叫你之前都别出来。”说完跟黑眼镜一样跳了出去。

黎簇只来得及急促地深吸一口气,眼前一暗,寒气扑面而来,已经彻底被雪埋了。

你奶奶个腿的,怎么这群人永远都这么风风火火。




真不知道是这帮人估算得好,还是自己运气足命不该绝,每次被从火车上扔下来,都能摔进河里。

苏万咕嘟咕嘟灌下几大口纯天然无净化的河水,好不容易扑腾上岸,被胖子鄙视的眼神看得无地
自容。

“你这么长时间都跟着瞎子学放屁了?这种小事都能弄成这样。”

老江湖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只是一些定期的小特训而已,他苏万还能瞬间变超人?

苏万还想争辩什么,胖子不耐烦地挥挥手:“废话少说,趁着还没被发现,赶紧上路。”

荒山野岭大河流,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苏万跟着胖子走了好一会儿,眼看山那边他妈的还是山,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位爷,你确定我们没走错?”

“不确定。”胖子无所谓,“上次来是五年前的事,早八百年忘了。”

跟着你我看要上黄泉路了,最近碰上的人每一个靠谱的。苏万在心里嘀咕。他拉住胖子,放下背包,掏啊掏掏出来一只像MP4的东西:“专业级GPS,自带卫星云图显示,照亮前程,指点人生。”

“有好东西他娘的不会早拿出来?”胖子骂骂咧咧,“快看。”

老子是个理科生。苏万看着图直犯晕。早知道当年应该好好学习地理。

经过漫长的回忆,又因为高考结束才没多久,智商还在,学霸苏万最终还是成功地星星点灯照亮
前程,为两人制定了一条快捷路线,前往直达墨脱的汽车站。

可惜,制定出路线是一回事,脚力又是另一回事,他们还是逃脱不了露宿荒野的命运,还不得不挖坑烧火。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你们盗墓的时候,也是这么挖土的?”苏万握着一根粗壮的树枝,用力往下一捅,“农民伯伯一定很感激你们为他们开荒翻地。”

“放他娘的屁,照你这挖法下斗,光开洞就要十年八年,”胖子显然训练有素,一块扁石头耍得虎虎生风,堪比自动挖土机,“不记得老子的尊号爆破•王了?一把雷管下去,棺材盖都能炸飞起来。啧啧啧,要说胖爷我当年的光辉事迹,那都是能载入党中央史册的红色赞歌!战友之前伟大的革命情操,哪里是你们这种小鬼能懂的,当年天真同志——”

“天真是谁?”一听胖子讲起以前的事,苏万来劲了,竖起耳朵听得津津有味,比上学的时候还勤学好问。

“你小子打什么茬,天真不就是吴邪,天真无邪没听过啊,”胖子不满地答道,“现在的中学生,都这么不听话。”

“胖爷您说,您说。”我已经毕业了。苏万一边赔笑,一边在心里说。而且天真无邪又是搞毛啊,吴邪那个老变态,还有这么纯洁的尊号,天地良心,老天爷你的节操都碎一地了,烤一烤,他妈还嘎嘣脆鸡肉味。

“当年天真小同志号称捅娄子第一能手,开棺必诈尸的无敌体质,粽见粽爱,棺见棺开,”胖子
说得摇头晃脑,手下居然还是运斤成风,挖好了坑开始搭柴火,“要不是胖爷我神膘护体,小哥又耍得一手好刀——”他忽然沉默了。

“小哥又是谁?”苏万听他停下,赶紧问道。

“一兄弟,”胖子手下动作顿了顿,答道,“就一兄弟,特别铁的那种,连内裤都是老子我买的。”

“噢噢,”看样子这兄弟有点穷苦,苏万连忙点头,“胖爷您继续,继续。”

“继续个屁!”胖子骂道,“去捡柴火!”

不说了?苏万心里痒痒的,琢磨着问题出在那个“小哥”身上。他屁颠屁颠捡来几根枯枝,问
道:“那个小哥现在在哪?”

“长白山上,成仙了。”

世外高人天外飞仙?苏万一激动:“我要是三顾茅庐程门立雪,能拜师成功不?”

“什么茅庐不茅庐的,老子只知道茅厕,”胖子粗声回道,“偷什么懒,你看你捡的是什么玩意儿。拜师?怎么着,瞎子还不够教你的?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回头叫瞎子把你开了。”

“唉唉,别,”苏万投降,“我就开个玩笑,我对师父绝对忠心不二,感天动地地动山摇摇摇欲坠、坠、坠崖殉情情天恨海。”

胖子不理他了,自顾自地开始搭帐篷,手劲很足,把支架捏得吱嘎响。苏万心惊胆战地看他搭好,老老实实地钻进去,又被拎住了。

“我守前半夜,你守后半夜,谁都不许偷懒。”

“我还是青少年!”苏万抗议,“祖国的花朵需要充足的睡眠来茁壮成长!”

“行,那我走了,又不是没赶过夜路,你自个儿生根发芽吧。”胖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苏万泪眼婆娑地扯住他的衣角:“胖爷,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后半夜苏万迷迷糊糊被胖子推醒,走出帐篷,坐到火堆旁,百无聊赖地调戏火堆里的残枝。四周寂无人声,虫子的鸣叫和风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清静美好,没什么阴森气息,异常和谐。

守夜也没想象中那么痛苦,就算不守夜,听着胖子的呼噜声,他大概也睡不着。苏万拨了拨柴火,不断弄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事实证明他太轻率了,胖子的呼噜一低下去,他就开始犯困,最后眼皮不受控制地彻底黏在了一起。

他不知道,他这一睡,让他们白受了多少罪。




憋不住了。

黎簇感到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狂跳,脑浆都一股劲地想往外冲。

憋不住也得憋,无论如何也要忍,他没有战斗力,不能出去坏事儿。

终于,他听到了解雨臣的呼叫。

“不错啊你,”解雨臣刚扒开黎簇身边的一些雪,黑眼镜一使劲,拔萝卜一样把黎簇拔了出来,还对他一笑,“汪家在你身上下了血本了。”

黎簇被这么一扯,差点就散架了,瘫倒在地上,忍不住破口大骂:“我艹,你他妈想弄死我。”

黑眼镜脸上擦了好几道血痕,笑容不减:“我以为你脾气好了很多。”

“他的旧伤还没好,”解雨臣替黎簇解释道,“你再扯几次,他就瘫痪了。”

雪地上横着三四具尸体,山丹丹花开红艳艳。类似的场面,黎簇在这一百多天里已经看到无数次,早就习以为常了。离开汪家之后,他跟解雨臣两个人就一直待在这里,时不时解决一些来历不明的骚扰。由于没有专业的治疗,他恢复得很缓慢,到现在也只是可以简单行动而已。

那日的神奇逃脱,再次让黎簇见识到了吴邪这帮人的强悍。拿眼前这个叫解雨臣的人来说,黎簇一度怀疑他其实是孙悟空再世,三头六臂还会超级变变变,前一秒水里还是条鱼尾,下一刻一个人头探出来,一把将他捞进湖里,然后迅速进入水下暗道——他此前都不知道,原来,人类已经强大到能自由利用水底暗流,当快速通道使了。

那也是黎簇这辈子第一次正面接触美人鱼,还是个男的。虽然事后得知鱼尾只是伪装道具,他还是觉得此生已然无憾。

一定是穿越了。一定的。他其实在火星。

他不知道最近这两百多天有什么意义,吃睡打吃睡打循环反复。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要留在这座山上,为什么会有这些来历不明的袭击,他也找不到任何吴邪留下来的线索。

“无论怎么教,都还是个小孩子,”黑眼镜俯下身看着地上的黎簇,“把赌注压在你们这些小鬼身上,吴邪真是个疯子。他要是真把自己搞死了,我以后得好好考虑一下他在我这里的信用问题。”

提到吴邪,黎簇沉默了一下:“他真的死了?”

“也许吧,”黑眼镜站起来,“不知道苏万挖到人参没有。”

“苏万?”黎簇皱起眉头,看向解雨臣,“不是说他老老实实呆在家上学吗?挖人参?”

解雨臣同样有点疑惑地看着黑眼镜。

“年轻人嘛,热爱旅游热爱人生,”黑眼镜吐出一口气,开始搜地上几具尸体的背包,挑出有用的东西,“昨天高考一结束,苏万就王胖子教唆去大雪山挖人参了。”

“你说谎,”黎簇一眼不眨地盯着他,“他们到底干嘛去了?”

解雨臣挑挑眉,大概是明白了什么,笑着走去给黑眼镜帮忙:“他们做他们的,我们做我们的,各安其分。”

“苏万是我朋友!”黎簇提高了音量,“我必须得到保证——”

“他很安全,”黑眼镜答道,“他待的是现在最安全的地方,我也教了他不少好东西。与其担心他,不如好好担心你自己。”

“过去的时间已经太多了,”解雨臣揉揉额角,捏捏眉心,“很快,一切都会结束。黎簇,你不用煎熬很久。”

黎簇非常缓慢地从雪地里坐起来,看看解雨臣,又看看黑眼镜:“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吴老板没有在这里留下任何线索。”

黑眼镜冲他笑笑,没说话。

“我们不会搞错,这里本身就是最大的线索,”解雨臣答道,“你该想象一下,有那么一个点,独立在局中的所有线条之外,却是整个局的中心之眼。”

“那个点是什么?”黎簇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他不记得自己有读取到类似的消息。

“张起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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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迷野Miye  发布于 2014-05-29 17:00:00 +0800 CST  
第三章 虚惊


很多初中小女生都很迷塔罗牌,为那些神秘的图案与繁复的排阵惊叹。那时候苏万暗恋一个叫刘菲菲的女孩,为此看过不少有关塔罗牌的书。虽然暗恋终究以暗恋告终,但书的记忆还在,他印象最深的是一张叫“倒吊人”的牌,寓意为“牺牲”。

尽管如此,苏万也不曾想到,有一天他会亲自摆出这个pose。

——此时,苏万就像根刚灌好的腊肠,被绳子勒成一段一段,吊在高处等待风干。胖子也被捆住了,嘴巴被一团布堵着,但不知道是不是体重原因,没有被吊起来,只是歪倒在一边,不停地挣动,有点像待宰前不安的猪。

果然胖人有胖福,逆境中一身膘拯救了多少脆弱的生命啊!苏万在心里悲凉地长叹。如果他长了足够多的肉,可以在困倦的时候瞬间燃烧脂肪,那么不说爆发小宇宙,至少不会睡着。不会睡着……当然也不会一觉醒来,就落到现在这个田地。

原本属于他们的帐篷,现在已经被七八个藏民包围了。藏民们清一色蓝色藏袍,各个手拿武器,聚在一起,一边叽叽咕咕地说着苏万听不懂的东西,一边对苏万和胖子指指点点。

脑部的过度饱胀感让苏万无法过多思考,他整个人都昏昏沉沉,耳边嗡嗡直响,手脚冰凉。据说倒立有利于脑部供血,苏万曾经想试试看借此提高智商。然而此刻,当他真正感觉到全身血液都在哗哗哗往脑子里倒灌时,他宁愿对着王后雄叔叔的帅脸大声哭诉:“对不起我就是这么笨,我不要变聪明了。是真的,我没有傲娇。”

如果现在有一根针戳在他头上,说不定他可以像个气球一样噗噗噗地飞起来,只不过不是喷气,是喷血。

完了完了,他要翻白眼了。苏万觉得眼前不断冒出黑色的阴影,耳鸣越来越严重。难道他不仅要比黑眼镜先瞎,还会变成聋子?师徒二人还真他妈登对。

“我草你妈!”胖子雄浑壮阔的骂声响起,大概是嘴里的布条终于被拿走了,“他娘的搞偷袭算什么,有种跟胖爷我单挑啊,胳膊腿全给老子炸着吃!”

紧接着苏万身体一沉,终于重新投入大地母亲的怀抱,他感动得热泪盈眶。那些老想着飞天的古人是怎么想的?大地才是人类忠实的奶妈啊!他发誓他以后只坐火车,飞机那种东西,看都不一眼。

藏人看起来终于讨论出了一个结果,派出一个代表。代表比较了一下苏万和胖子,显然不想跟小孩子多说什么,开始跟胖子交流。

令苏万吃惊的是,胖子看起来一副文盲样,居然还能连说带比划地跟藏人搭上几句。最后藏人代表点点头,开始给胖子松绑。

还有我还有我!苏万见有门儿,赶紧扭动身体刷存在感。看这里看这里!

那妩媚动人的姿势,要多销魂有多销魂,没想到还是被全然无视。而胖子被松绑后,由一个藏人带路,骂骂咧咧地自个儿走了。其余藏人直到目送他们完全消失,才终于把注意力放回苏万身上,那目光,绝非善类。

苏万脑袋一空,傻逼了。

艹他丫的,这下子真要上黄泉路了,果然,饭可以多吃,话不可以多说。




醒来的时候,藏人早已无影无踪,苏万还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但四下看看,已经不在原地了。

脚下是绵软的雪层,抬头看,瀚海阑干百丈冰,还是竖着的。敢情他跟吴邪一样,都坠崖了?

“醒了发什么愣,抄家伙干活!”胖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苏万一看到他就来气,粗话都蹦出来了:“干你妹啊!尊老爱幼懂不懂!把我一个人丢在狼窝里,你他妈太够意思了吧!”

“哟,还挺横,可惜我没妹妹,”胖子瞟了他一眼,“谁把你扔狼窝了?那些都是熟人,误会而已。告诉你,老子对你不错了,还找人抬你来,胖爷我可是自个儿走着过来的。”

“我靠!”苏万简直出离愤怒,“误会让我一秒变腊肠,那要真是土匪——”

“你就一秒变碎肉了,”一只手拍在苏万肩上,“比李子园还新鲜,藏獒的最爱。”

苏万刚想顶嘴,突然意识到不对。怎么回事,胖子突然变声了?

“救命啊闹鬼了诈尸了不要杀我纸钱大大的有豪宅美女随便挑啊啊啊啊啊——唔、唔唔、唔唔唔!!!”苏万回头一看,顿时发出了秒杀当年协和“惨叫君”的哭嚎。

吴邪剃了光头,红艳艳的喇嘛服比嫁衣还鲜亮,往雪地里一站,白底红衣,美艳动人一朵花。

“鬼叫什么,”吴邪抓起一团雪塞进苏万嘴里,“跟瞎子学了大半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看瞎子是真瞎了,他娘的搞出这种徒弟,”胖子走过来,“守夜都能睡着,差点出事。”

“吴吴吴吴吴老板,”苏万半是咽,半是吐,终于搞定了嘴里的雪,“你你你真的还活着?”

“被瞎子教成结巴了?”吴邪瞟了他一眼,“呜呜呜叫得真晦气,你刚死了老公?”

……我靠这毒舌功力。苏万被堵得一口气没上来,呛住了。

时间回到大概半年之前。

吴邪走在雪地里静静地思考,怀里揣着那坛陈年的酒。

背后忽然一动,他的嘴巴被捂住了,匕首毫不留情地划过,滚烫的血一下冲上了喉管,汹涌地往外洒,穿白羽绒服的年轻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大概是在确认他的死亡,少了两根指头的手里,鲜血顺着匕首淌下。

他妈的胖子果然不靠谱,找来个残疾人也就算了,说好的温柔一刀呢!

吴邪捂着脖子,颤颤巍巍地后退几步,后翻,坠落悬崖。

时间归位。

“说到这个,汪灿刀功不错啊,”胖子拍拍吴邪的肩膀,“又死又没死的,正合你意。不过你没事学小哥玩什么消失,害胖爷我以为真出了事,满世界找汪灿那小子算账,确认之后又自己过来一趟。”

“残疾人拿刀能捏好准头?要是再一歪,切到颈动脉,老子做鬼都不放过你。”吴邪笑了笑,“要死总要死得像一点,要不然那小子怎么交差?”

吴邪瘦了很多,也黑了一些,那身喇嘛服看起来很宽大——这种组合会让人显得瘦小无助,但吴邪举手投足之间霸气侧漏,衣袖一挥,惊风落雨,看起来还因为这身大衣服更酷了,有点像天高地远任我行的孤胆刀客。

苏万偷偷打量吴邪喉头那条丑陋狰狞的疤,再摸摸自己的脖子,倒抽一口凉气,对吴邪肃然起敬:“老大,能不能偷偷告诉小弟,割喉坠崖雪埋三重杀,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命硬,傻逼都罩着我。”吴邪丢出一句。

被傻逼罩着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苏万琢磨了半天,被胖子吆喝着干活的声音打断了。

“我们到底要挖什么?”苏万奇怪地问道。

“掉下来的时候丢了东西,”吴邪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根烟,可惜没找到火,只能夹在耳朵上,“虽然是个西贝货,有总比没有好。”

“真不知道你都跟瞎子学了什么,”胖子极其鄙夷地看着苏万,“别偷懒,给老子挖,吴邪说的好东西,那他妈绝对是好东西!”

最近简直土拨鼠附体。苏万郁闷地拿起一把铁锹。自从跟上这个胖子,就一直挖挖挖,这鬼地方,还能挖出人参来?吴邪倒是好,一动不动,站着监工。

“怎么,不乐意?”也许是注意到了苏万的怨念目光,吴邪笑了笑,“不乐意你走,随便走,我没空管你。”

吴邪说话的时候,喉头滚动,那道疤尤其恐怖,再配上那个皮笑肉不笑的诡异表情,苏万呆了呆,看看四周茫茫无边际的雪原,瞬间羊化,软绵绵地“咩”一声乖乖干活。

“小吴,骨头还没好吧,”胖子一边挖一边说道,“啧,看你那副虚样,要是胖爷我没来,就凭几个老和尚,几百年也挖不到你想要的东西。”

吴邪抱着手臂低低地笑几声,没说话。

骨头?还骨头个屁。苏万抬头看看高高的悬崖。坠崖又不是坠着玩玩儿的,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是高空自由落体。他从没见过能对自己这么狠的人,吴邪还能站在这儿,本身就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葩。

苏万一边往下刨,一边用余光打量吴邪。霸气没错,酷炫没错,黑了瘦了但不觉得瘦弱,整个就一超级型男。但型男一垂头,露出脖子,苏万忽然发现这部分的线条无比柔软,简直比女人还女人。

不像黎簇,苏万跟吴邪接触不多,唯一的印象,就是那张被石头粉末涂成日本艺妓的脸。可就在这一刻,他突然对吴邪产生了一种理解:这个人,也许不是天生就这么狂拽霸酷的,就像他从脖子到头颅的线条,并不是清一色的强硬,而是一寸寸地、逐渐变得有棱角。

到底是怎么样的事,可以让一个人改变那么多?一段那么柔软的脖子上,是怎么长出一颗花岗岩脑袋来的?

吴邪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苏万觉得自己的眼睛被某种极其凌厉的视线戳了一下,立即埋头苦干。沉默的雪原上,一时间只剩下了风声和刨雪声。

天渐渐暗下来。

“喂,你确定应该往这儿挖?”想到胖子之前的不靠谱,苏万忍不住问道。

“不确定,”胖子说得比之前还要理直气壮,“大不了这一片儿全挖一遍。”

苏万听了差点直接晕菜,之前有超级GPS,但探测仪他还真没有。碰上这帮人,再强大的小叮当也会有技穷的时候。

“算了,先到此为止,”吴邪缓缓吐出一口气,“跟我走,好酒好肉包有。”

苏万得救一般迅速扔掉铁锹,笑容灿烂地拥趸新老大,却发现对方看自己的眼神里有些奇怪的东西。

极强的寒意。他忍不住在心里抖了抖。

苏万之前的视线里不自觉的带有探寻,这激起了吴邪本能的敌意,尽管吴邪本人可能没意识到。

野兽一样的本能。真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经历过什么。




喇嘛庙前。

“张起灵嘛,铁三角之一,”胖子说得摇头晃脑,媲美故事大王,“不过,小哥做事向来有他自己的理由,他不说,别人全都只能当傻逼,这人的事胖爷我说不清。”

“张起灵?”故事刚开头就遇到陌生的名字,苏万虚心求教,“张起灵是谁?”

“二阳神指,六神宝血,道上人称哑巴张,专注失踪五百年,”胖子表情深沉,“跟你师父合称南瞎北哑,我跟吴邪都喊他小哥。”

“哦哦,”原来张起灵就是那个让胖子突然住口的“小哥”,啧,想不到胖子居然还会因为朋友是残疾人而难以启齿,苏万长叹一声,“上帝总是公平的。”

“什么玩意儿?”胖子疑惑地问道。

“天才往往身残志坚,意志力非凡,‘啊,我要紧紧扼住命运的喉咙……’这样的,”苏万作抒情状,“残疾人的励志故事真是太感人了!”

“残你妈,”吴邪把一块烤肉丢到苏万的脸上,后者烫得哇哇直叫,“他要是残疾人,你就一植物人,植物到能开出花来。”

苏万眼泪汪汪地把烤肉拎在两根手指之间,鼓着腮帮子吹气:“呼——呼——老大教训的是,我就是那一棵开花的树。”

三个人在庙前的雪地里围着火炉吃西瓜……哦不,烤肉。苏万几大杯酥油茶下肚,感觉倍儿爽,掏出手机咔嚓拍下一张留念,顺手用X图秀秀调了会儿色,把烤肉弄得色泽鲜艳欲滴,对自己的技术很满意,傻笑不已。

胖子凑过来看了一眼:“我操,口味很独特啊,鲜血淋漓,跟条卫生巾似的。”

……苏万看看手里的烤肉,心情复杂,一时难以下口。吴邪面无表情地咧开嘴,雪白的牙齿咬下一条肉:“拿了就吃,浪费可耻。”

一口雪亮的白牙瞬间把苏万镇住。

吴邪吃了一会儿,大概是饱了,缓缓站起来:“胖子,你带小朋友去玩,别让他烦我。”

“哎——老大!”一看他要走开,苏万马上想起了自己的正事,“老大,其实我是来找鸭梨的,他在哪?”

“要找走失儿童请拨打110热线,或者短信快捷服务12110 。”吴邪头也不回地走进庙里。苏万注意到,他的步履不太稳,看来的确还有伤在身。

苏万转过头看胖子,满脸怨念:“你说他知道的。”

“我说过?”胖子抬头看天,“来来来,胖爷给你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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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迷野Miye  发布于 2014-05-29 17:01: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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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迷野Miye  发布于 2014-05-29 18:12:00 +0800 CST  
第五章 影帝


苏万一曲萨克斯吹得婉转悠扬、荡气回肠,吴邪在原地把烟抽完,烟屁股往脚下一丢,用力碾几脚踩灭,然后才抬步走过来,笑眯眯地说道:“哟,不远千里到墨脱来吹萨克斯,情调不错嘛。吹的什么?”

“《无题》,大鸟帕克的失传秘谱,深刻展现人生道路上的迷惘,表达对命运的无奈,含义隽永,感情丰沛,发人深省,”苏万迅速回答,“萨克斯传说级曲目。如果老大喜欢,小弟我还可以奉上个人录音版——或者说老大还其他事?”

“这里直走,拐弯,再拐弯,右手边第三个房间,”吴邪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记住了?”

苏万点头如捣蒜。

“去抄书,我桌上多的是,”吴邪掏出一根烟,“字写好看点。”

苏万很难为情地低下头:“小弟我字写得不好,大哥不如找胖叔叔帮帮忙。”

“废话少说,快去,”吴邪眼神凌厉地点着烟,又很和蔼地揉揉苏万的头,“再多一句,就烧掉你的头发。”

自己没头发就要让小弟也当秃子,这是赤裸裸的妒忌!苏万眼看打火机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敢怒不敢言,捂住头一溜烟小跑没影了。

“这小子真他娘的是个人才,”等苏万不见了,胖子才开口,“老子从没见过这么能耍滑头的。”

“瞎子看中的人精,”吴邪一笑,夹起烟深吸一口,缓缓吐气,“时间不多了,傻逼队最近出差,等他回来,我会离开墨脱。”

胖子刚想说你没事骂人干嘛,突然意识到吴邪说的是蓝袍藏人沙比堆,于是接道:“雪里的东西,不挖了?”

“都说了是西贝货,”吴邪摇摇头,“有比没有好……但有也没什么用。”

“是小哥给你的鬼玺?”

吴邪弹弹烟灰,算是默认。

“放心,这两天绝对能弄出来。谁知道会不会是个关键,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越保险越好。”

“粗中有细,”吴邪拍拍胖子的肩,“早想这么夸你了。”

“胖爷我优点多的是,不用你夸。”胖子“嗤”地一声笑出来,脸色却难得凝重,“小吴,我得问你一句,走到这一步,如果再出差错,你怎么办?”

“不会的,”吴邪炫耀一般地卷起右手袖子,十七道刀疤赫然在目,“老子作恶多端,为祸人间,阎王爷都不敢收,他会帮着我赢。因为我一旦输了,麻烦的就是他。”

失败一次划一刀,为的是提醒,也是为了惩罚,惩罚自己拖累一条无辜的生命。然而吴邪的脸上始终没有忧虑、没有恐惧,有的只是金光闪闪的、神经质一般的极端自信。

胖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当初的天真小郎君已经老了。

并不是说外貌上真的老了很多,吴邪的老,在于眼睛,在于眼神,在于表情,甚至是闭上眼睛后的叹息,都让人觉得来自一个残年老者。历史的残篇通过毒蛇的尖牙传入吴邪的大脑,同时也灌进更多沉淀了几千年的东西:仇恨、冷漠、绝望、阴谋……这些是最烈性的毒药,无论天真,瞬息苍老。

而他王胖子,亲眼目睹了自己兄弟的衰老过程。他想起了那段对话。


“没有人希望你变成这样,很多事情又不是回不去了,你怕什么?”

“然后呢?”

“然后?”

“我就这样呆在这里,王盟看着天花板,我看着门口?四周的一切都在变化,而我对着这些变化傻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命运再给我来一次突袭。而那个时候,你们早就一个一个离开我了,留我自己傻呵呵的面对那些拳头。”

“你这样想也对。”

你这样想也对,真对。胖子忽然笑了笑。“喂,小吴,”他说,“你想,等铁三角再聚首,小哥发现自己被你抢了风头,会不会恼羞成怒?”

吴邪很大声地笑:“一个病人出个屁的风头,给老子去好好休息!狗日的,爷看他那头秀发就碍眼!”那个瞬间,他的眼睛比光溜溜的头顶还亮,清晰而年轻。




苏万抄完了三本经书,天完全黑了,吴邪还没有出现。他不知道自己要抄到什么时候。

高考结束后再没写过这么多字了,苏万叹气。那胖子真不是个东西,一路跟过来就没什么好事。

他拿起第四本,随意翻开,忽然愣住了。

一张纸条,满是杂乱的草稿。

他看着,手渐渐抖起来。




自从觉得自己读懂了吴邪的痴情,黎簇就变得很郁闷。

一方面是为老大悲哀,一方面又为选了这么个傻逼老大而叹息,还有一方面,是黑眼镜和解雨臣总把他当谐星使,一看他叹气就忍不住要发笑。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听到那些笑声、调侃,黎簇忽然觉得自己是真实地活着。

逃脱汪家以来的两百多天里,他一直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没有教科书,没有吴邪的线索,只是拖着一副残损的身体,极其缓慢地恢复,却也不知道恢复之后能干什么,世界似乎突然失去了意义。在这种状态下,他无法确定自己的死活。

活着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与死不同啊。如果活着也只有沉默与等待,那还活个屁。

吴邪真的死了?黎簇忽然想到。带给他吴邪死讯的人是解雨臣,表情平静,语气镇定,吐字清晰。信息直接到让他无法相信。

别开玩笑了,就算是火星撞地球,那个男人也会有办法活下去。

新的雪洞已经搞定,黎簇坐在一张新的“床”上。解雨臣和黑眼镜在另一边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说什么。最后解雨臣向他走过来。

“时间不多了,”解雨臣在抽烟,眼睛疲倦而又明亮,他已不再唱戏,世间再无解语花,“黎簇,问你个问题。”

“什么?”黎簇顺口接了一句,想了想,问道,“什么时间不多了?”

解雨臣摇摇头:“你先回答我,黎簇,你有没有想过当法官?”

“我是个理科生,”黎簇莫名其妙,“我是说,纯种理科生,上了大学也是理工男。”

“那么,”解雨臣的目光紧紧盯着他,“你觉得自己足够正直吗?”

黎簇想了想,摇摇头:“我不行。”

“为什么?”

“我还是个小孩子,”黎簇笑了,“青春期的逆反心理……逆反你懂吗?如果你告诉我A是对的,我会想尽方法去偏袒、验证B。”

“为什么会站在吴邪这一边?”

“吴邪是个神经病,”黎簇答道,“老子爱护老弱病残。”

“也就是说,你有私情,”与黎簇的嬉皮笑脸不同,解雨臣的表情很严肃,“感情用事。”

“也许吧,”黎簇耸耸肩,“现在说出来也不怕你们剁了我,当初我是有想过,干脆把吴邪的计划全告诉汪家人好了,又不是我的错,是你们自己要相信我的,而我只是个普通人。普通人在面对威胁的时候,总会先选择保命。”

“可是——”没等解雨臣开口,黎簇又继续说道,“那时候我又突然觉得,比起那帮一上来就放蛇咬我的黑衣人,吴邪那个神经病对我好多了。而且,我自己也是个神经病,神经病小弟,就应该找个神经病老大嘛。”

解雨臣叹了口气:“我希望你好好记住今天说过的话。”

黎簇沉默。

“时间不多了,如果吴邪没有死,那么很快就要到你们见面的时候了,”解雨臣俯下身摸摸黎簇的头,这个动作由他做来有点奇怪,黎簇却忽然觉得眼角发热,“如果他死了,那么他要说的话,会由我来告诉你。”

“为什么不是你直接告诉我?”

“我做不到,”解雨臣露出一丝苦笑,“现在的吴邪,比我们中的任何人都强大。只有他可以保持绝对的平静,指引你走出最重要的一步,其他任何人,都有可能会出现偏差。那种偏差是致命的。”

“你们就没有想过,其实我才是关键?”黎簇看着他,“如果走出那一步的人是我,那么我才是最重要的,什么指引,只要我强大就够了。”

“你真的很不一样。” 解雨臣蹲下来与黎簇平视,“那么,靠你了。成为足够强大的人把,黎簇。”




“啊哈哈哈哈哈哈沙比堆,”苏万笑得见牙不见眼,“老大,原来这就是罩着你的傻逼哈哈哈哈哈哈!”

蓝袍藏人看了苏万一眼,还是坐在椅子上喝他的酥油茶,面无表情。

“笑得挺开心,昨天经书抄了几本?”吴邪半笑不笑地看着苏万,“交不出五本来,大概很难看到晚上的月亮了。”

“刚、刚好三、三本,”苏万被他说得一惊,“老大,你没说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儿啊!”

胖子笑呵呵地凑上来:“书不是给吴邪的,他当然不会说。只是这位兄台长期在外出差,需要拿走几本留个念想,没想到你不禁抄得少,还这么不识相。””

庙里的经书有很多不允许外借,这道理苏万懂,他瞟了一样蓝袍藏人沙比堆,大无畏地说道:“所以呢,我只抄了三本,他会怎么样?”

胖子指了指藏人随身带的一个盒子:“你猜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不会全是书吧?!”难不成这人是个书呆子?看起来是像。

胖子诡异一笑:“错,是薯条。”不明意味地指指苏万的手指。

卧槽,薯条,我们永别了。苏万觉得胖子一定会是采花贼的克星,一句话瞬间让人萎掉。

“他有手指癖?是不是——”苏万压低声音,“跟老大一样是个神经病?”

胖子同样压低声音对他说:“刚才还不一定,你现在死定了。”

NO ZUO NO DIE, 有 ZUO 必 DAI。苏万一回头,吴邪对他笑得阳光灿烂。

“老大……们,”他看了一眼带着满盒手指的藏人,硬生生加上一个“们”字,“小弟初来乍到不懂事……不要怪罪……”

他一边说,脚步一边开始往外挪,被吴邪一把揪住,开始拼命挣扎,口袋里掉出一张纸。

一时间大家都愣了半秒。

“啊,我的情书!”苏万惊慌地挣脱,扑上去把那张纸捡起来,“我十八年来收到的唯一一封情书!”

他逗逼又犯二的形象跟平时没什么区别,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吴邪的目光陡然凌厉了许多。

“哦,情书嘛,”吴邪冲他笑,“这么有趣的东西,读一读怎么样?”

苏万把纸条放回口袋里捂住,很浮夸地大叫:“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有没有隐私权了!”

“我最讨厌有人在我面前维护什么隐私权。”吴邪慢条斯理地步步逼近。苏万与他对视了一眼,发现他大概是要来真的,转身就跑。

吴邪神色一敛,对藏人示意了什么,苏万只觉得脖子一紧,被一只手狠狠抓住,完全陷入窒息,捂着口袋的手脱力地垂下来。

纸条到了吴邪手里。

苏万的脸上露出了崩溃的表情,吴邪冷静地打开纸条,看了一会儿,竟然呆住了。

“等待一扇不开启的门/善变的眼神,紧闭的双唇/何必再去苦苦强求,苦苦追问……这是什么东西?”

苏万极度羞赧地低下头:“说了是情书呢。”

吴邪拿着纸条反复看了几遍,默然片刻后,居然微笑地点点头:“写得不错,你答应她了?”

“没有,”苏万撇过头,露出一个感伤的表情,“那个人,得了绝症,很快就——”

忧伤的偏头动作,眼角隐隐的泪光,微微颤抖的声线,轻轻咬住下唇……苏万在内心咆哮:请叫我奥斯卡影帝!

“抱歉。”

苏万石化了。

他知道自己演技很好,但他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能骗过吴邪的眼睛,而且居然还能得到一句“抱歉”!这不是吴邪,这是傻逼变的!

事已至此,苏万也只能将计就计,默默走开,留给其余几人一个凄凉落寞的背影,连他本人都要以为自己说的是真的了。

藏人已经回到椅子上,淡定地继续喝茶。胖子呆呆地看着苏万离去的背影,问道:“吴邪,你平时听小曲儿不?”

“当然,”吴邪意外地回答,“怎么,你还突然想陶冶情操了?入门级,听听莫扎特吧。”

胖子抓抓头:“你知不知道那时候苏万吹的是什么?”

“不是《无题》么?”吴邪更诧异了。

胖子沉默了好一会儿,点点头,突然决定先不告诉吴邪真相。




苏万走在长长的回廊里,逛了很久,不知不觉中,又到了有那座石像的天井旁。

他掉出那张纸条就是为了试探吴邪,现在看来,书里夹着的东西很有可能出自吴邪笔下,并且非常关键。

令苏万意外的是,吴邪看到那句话后,除了惊讶,竟然还渐渐有了其他表情。他变脸的理由,当然不可能是这句话有什么特殊含义,因为那只是几句歌词。

这句歌词让吴邪想到了什么?苏万盯着石像出神。他想他发现了吴邪最大的弱点,比那段柔软的脖子更致命,

第四本经书里的纸条还好好地呆在它的老地方。苏万回忆起那些凌乱的字迹,轻轻闭上眼睛。

---tbc---

楼主 迷野Miye  发布于 2014-05-29 18:15:00 +0800 CST  
顺便提出一个疑问……吴邪到底多大……百科说他36,但是沙海原文是:
”那是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年轻人,他的身材很修长,穿着一身棕色夹克,带着手套,一副很休闲的样子。年轻人面前摆着一杯咖啡,也不知道是自己带进来的,还是用梁湾的设备泡的。年轻人非常淡定的看着他们,似乎完全不觉得意外。“


= =+ 各种纠结。

楼主 迷野Miye  发布于 2014-05-29 19:22:00 +0800 CST  
明天赶早课,临睡前自顶一发=W=


明天一定有更新!

楼主 迷野Miye  发布于 2014-05-29 23:30:00 +0800 CST  
第六章 张塌塌


天气很热,梁湾从浴室里出来,头发湿漉漉的,只穿了条运动背心和短裤,窈窕玲珑的曲线一览无余。

她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习惯性地往窗户那边看了一眼——

狗日的,有色——哦不,是那个色狼还在!

“色狼”就在她对面的房间里,正对窗户,身材异常佝偻,肩膀塌陷,全身都严严实实地裹在黑衣服里,脸上甚至还带着口罩。

梁湾冲过去对窗口比了个中指,然后猛地把窗帘扯上。

情景回到沙海之下。

梁湾走出那个有电话的房间,继续在黑暗的甬道里摸索前进。电话没有再响起来。

法克!不管是谁,那种轻蔑的语气非常令人厌恶。他以为他是黔敖?在路边趾高气扬地说“嗟!来食”?滚你丫的!

这股气支撑着梁湾向前走了很久,直到走到一个拐口,面对两条分叉的路,她选择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黑眼镜其实没全骗她,这条路的确很安全,并且干净,是用水泥砌成的,没有虫子,没有蛇,除了昏暗,她没有任何来自外界的阻碍。

然而,困乏与疲倦持续不断地袭击她的身体。梁湾觉得自己又发烧了,鼻子里呼出的气很烫,她的上唇明显感到了灼热。她靠在墙上,把背包紧紧抱住,尽可能让自己保持温暖,同时还要努力地不让自己睡着。这时候睡着,很有可能出事。

迷糊的脑子已经没有多余的功夫思考,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需要休眠。梁湾一点也不想承认自己是个体虚的老女人,但少女那种青春逼人的活力,她确实已经没有了。平时就算是多熬一次夜,她第二天就会轻微感冒,更别说强迫自己在这种鬼地方冒险。

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她一个激灵,猛然醒过来,额头上唰唰冒下冷汗。

她不敢睁眼。

那只手开始扒她的衣服。

我靠!这下子梁湾愤怒了,瞬间哥斯拉附体,猛地抓过那只手臂,上前就是一个给力的肘击。可惜没打中,她扑了个空,摔倒在地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头更晕了,浑身滚烫。

那个人再次逼近,这回梁湾实在没力气抵抗,任凭自己的衣服被对方扯动,后背一凉,整个的暴露在空气中。

妈的,老娘的贞操。梁湾昏昏沉沉地想。管你吴邪背后有几座靠山,老娘要是有命出去,绝对找人轮你一百遍。

结果什么事都没发生。她再醒来的时候,虽然头还有点昏,但体温下降了很多。她发现自己还靠在墙上,衣服都还是好好的。唯一不太好的是,她眼前有一张怪脸。

什么怪脸!怎么只有一双眼睛!

梁湾惊了一下,随后发现对方用黑色的布包住了脸,在昏暗的环境下看不清,所以才只有一双眼睛。

不只是这样,眼前这个人,全身都包在黑布里,有点像日本漫画里的忍者。可惜身材实在太过古怪,原本应该有肩膀的地方完全塌陷下去,简直是个吊死鬼。

“你醒了。”对方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梁湾谨慎地“嗯”了一声,这副戒备的姿态让那个人发出了古怪的笑声,

“不用害怕,”那人说道,“我不会杀你。”

“你是谁?”梁湾想了想,觉得这个问题是首要搞清楚的。

“你不用知道,”那人说道,“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失忆了?”梁湾试探地问道,“你不说,我怎么称呼你?”

“我姓张。”那人说道,迟疑了一下,模糊不清地补上一句:但不是那个张。

我管你弓长张还是立早章,看你肩膀塌成那样,干脆叫张塌塌得了。梁湾在心里想。

“那么张先生,请问您……有何贵干?”

“带你出去,”张塌塌说道,“你早就出局了,不该被卷进来。”

在梁湾看来,那些冗长的地下甬道似乎是走不到头的,然而在张塌塌的带领下,他们奇迹般地通过一个水池到达了沙海之上的海子里。紧接着,像是计算好了一样,海子开始移动,将他们带到沙漠的边缘入口。

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情景回放结束,现在继续正常的时间轴。

这也是吴邪计划的一部分?也许不是。梁湾在心里思考。她挂掉了那个电话,这意味着她应该破坏了计划的某一步,现在摆在她面前的一切,很可能都是吴邪计划之外的未知因素。比如张塌塌的意外出现,吴邪未必能预料到。

梁湾就在北京,但一直没有回家,她原本住着的公寓楼在她走后发生了火灾。拿了保险公司的赔偿,她暂时租下另外一所单身公寓,结果第二天一拉开窗帘,那张塌塌就在她对面的房间窗口,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梁湾当场就傻逼了。一个月后她没有继续交房租,换了新的地方,结果还是一样,张塌塌对她的监视只能用“明目张胆”四个字形容。

梁湾虽然偶尔花痴,但绝对不是个白痴。她回忆起在沙海下时的事,猜想对方的奇怪行为大概跟她背后的纹身有关。她曾经想询问,但张塌塌始终跟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没有说过一句话。

若即若离若隐若现,他以为他是波斯猫?梁湾愤愤不平地打开吹风机,强劲的轰鸣声盖过了她的嘟囔。

吹干头发,打开电视,恰好在放高考完美落幕的新闻,她想到了黎簇那帮小屁孩。他们会不会还在沙海里?还是早就乖乖回去上课了?

“带你出去,你早就出局了,不该被卷进来。”

她对张塌塌的话不太理解。

叮——咚——

门铃声。梁湾想不到会有谁来找她。

一声结束,隔了半秒,再次响起。

叮——咚——

门外应该是个很耐心的人。梁湾迟疑地站起来,放轻脚步,悄悄趴上猫眼。




苏万放下笔,长叹一声。吴邪跟胖子又出去刨雪了,留他一个人在庙里抄经书,还有那个沙比堆专员监督。他现在在抄第五本。

这样下去他的字一定会越来越好,可以考虑一下进军书法协会。到时候,别人看到他爹就会说:哎哟哟我的小心脏,这不是苏万大书法家他爹吗?而不是看到他之后调侃一句:哟,苏家小公子呀,令尊最近怎么样啊。

夹着纸条的那本经书已经不见了,但是无所谓,那些内容非常好记。

纸上的草稿并不是平铺直叙的记录,而是各种框图、注释、与箭头,显然,记录者是在思考什么,这个思考的基础,似乎是一个故事,关于蛇。

东方的蛇之国里有一条禁令,没有蛇能触碰王国中心的温暖石头。然而终于有一天,一条叛逆的蛇触碰了这块石头,然后消失了,被永远遗忘。

谁也不知道,其实这条蛇并没有死去,它只是变成了一种不是蛇的东西,没有其他蛇能看见。那块给予它温暖的石头也在它的世界里消失了,它只能孤独地死去。

蛇王国仍然存在,其余的蛇仍然存在,石头也仍然存在。蛇群有了一个奇怪的新规矩:所有的蛇都不能见光。

故事到此为止,像是一个童话。苏万叹了口气。那个蛇之国最后应该灭绝了。

“规矩”与王国的存在之间似乎有某种必然的联系:“规矩”使得王国长久存在,同时也越来越苛刻、越来越具有伤害性,最后,彻底杀死了王国。

不是没有蛇敢触碰那块石头,只不过它们都消失了。反抗者们逃离了“规矩”,却进入了永恒的孤独与隔离,被强制保守规矩的秘密,只有顺服者能活下来。

一个故事而已,并没有多少恐怖的成分,却让苏万心里一阵阵发寒。如果把蛇看做是人,那么会怎么样呢?有一只神秘的手笼罩在我们头顶,并且在一寸寸下压,我们不得不对其俯首称臣,在越来越狭隘的夹缝中努力求得暂时生存。终有一天,我们会将全军覆灭。

我们的命运是被操纵着的。

这些蛇是谁?那只手又来自哪里?

而最令他担忧的,还不是这些。

在各种图示与箭头之间,有一些潦草的字迹,零零落落地写着“寒冷”、“死亡”、“黑暗”、以及一个“黎”字,这也是唯一一个打了圈的字。

黎簇的“黎”。




黎簇不认为自己是个弱者。

十七八岁,正是中二的年龄,还恰好被卷入一个神秘莫测、看起来就很厉害的计划,并且受到组织无与伦比的重视——这样如果还没有一点身为“the one”的自觉,那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棒槌。

所以,听到解雨臣的话后,他高深地一笑:“请叫我super黎。”

解雨臣摇摇头:“从前有个女人叫吴邪‘super吴’。”

“所以?”

“后来她死了。”

黎簇摸摸鼻子:“那算了,你吃好活好,出了什么事也千万别赖到我头上。”

“真没良心,”黑眼镜走过来感叹,“花儿爷好歹罩了你这么久。”

“也瞒了我这么久,”黎簇扫了他一眼,“你们还不准备告诉我?”

黑眼镜看着他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黎簇一直怀疑此人面部神经有问题。

“这么久了,来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这里究竟——”黎簇眼神很认真,一字一顿,“会、发、生、什、么?”

“没什么,只是跟吴邪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跟当初在沙漠里一样,我们需要这些人来设置阻碍。人越多,汪家人就越不容易行动。”解雨臣答道,“其实来的人比你想象的还要多,我们只是解决了那些靠近我们、并且有攻击性的人。”

黎簇回忆了一下在地面上看到的场景,一片万里无人声的茫茫白色,全然没有当初沙漠里的热闹。

“我们所在的地方,很少有人能找到,”解雨臣解释道,“没有人爱冒险往朝鲜边境附近跑。”

原来他这两百多天看似平安,其实随时都有可能被朝鲜兵几梭子打成肉泥。黎簇心里呵呵两声。亏得他还觉得跟着身手好的人就特安全,现在看来,越强的人就越疯,他现在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真要出什么事,这两人可以打个加时战,而自己十个肺都不够憋气。

黎簇突然觉得非常不爽。他感到自己被蒙在鼓里。

被解雨臣救出汪家后,黎簇就开始发觉,当初吴邪通过蛇牙传递给他的消息,似乎有点不对劲。

黎簇以为自己是除了吴邪以外唯一的全盘知情者,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至少在他的脑海里,长白山上这段寂寞空虚冷的时光是无法解释的,但从解雨臣和黑眼镜的态度来看,这段日子非常重要。

这种强烈的矛盾只有两个解释,一是计划变了,二是他被吴邪耍了。

你奶奶个腿的,老子给你做牛做马,吃尽苦头深入敌方内部,货真价实的头破血流,你竟然还耍老子玩。黎簇暗骂。神经病也不是傻子啊,你当你耍我我就不知道啊。老子一生气不帮你了,看你坐哪哭去。

他想象着吴邪跪在地上,满眼泪水地大喊“皇上不要啊”的场景,顿时就被自己治愈了。

不对,还有一件事。

“苏万呢?”黎簇看向黑眼镜,“你说他去挖人参?你以为我有多傻逼啊?”

没想到黑眼镜笑着点头:“还行,跟吴邪以前差不多,还有救。”

黎簇一下子怒了。

“哎哎,别激动,”黑眼镜按住他的肩膀,“我是个尽责的好师父,不会把他往火坑里踹的。他现在好的不能再好,估计都能被人参补出鼻血来。”

“人参个屁,”黎簇一听到“人参”,就知道黑眼镜还在跟他兜圈子,“他在哪儿?说不说,不说我造反了。别欺负我年幼无知,青春期少年都很冲动的。”

黑眼镜理都不理他,笑得满面春风,一边抽烟去了。黎簇顿时深感挫败。

“如果没出差错,苏万应该在墨脱,”解雨臣答道,“黎簇,你不该管那么多。不久,你就会对自己的无知感到庆幸。”

去你妈的庆幸。敢情傻逼都该放烟花庆祝自己脑缺?




时间不疾不徐地推进,沙海上的战场一寸寸向长白山迁徙。有人吐出一口憋了十年的气,有人看破那场演了小半生的戏,有人在无意间接近了真相的边缘,有人被推向悬崖之巅。天空中的巨手将他们所有都抓作一团,无论狂喜或悲恸、从容或焦虑、期待或绝望,都将云集在这个局里最大的那扇门前。

门开,局解。

而黑暗寂静的地底深处,呼吸渐重的年轻人指尖颤动,双目徐徐睁开,那对深海一般的眼里,骤然洪波暗涌。

---tbc---

ps:蛇的故事来源——《藏海花》。

楼主 迷野Miye  发布于 2014-05-30 20:37:00 +0800 CST  
难得放假回家,动车上空调太冷,猛然重感冒= = 于是迅速完成日更roll去碎觉……
碎前惯例自顶一发
回帖支持的小伙伴我爱你们,明天也会有更新哦

楼主 迷野Miye  发布于 2014-05-30 23:06:00 +0800 CST  
第七章 长白遗梦(1)



“我来和你道别,我的时间到了。”

穿连帽衫的年轻人把黑金古刀包好,背在身后,头也不回地离开,深色调的背影渐渐融入无边的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

“我不会回答的。”

“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我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你?”

吴邪坐在绿皮车老旧的车厢里,窗外的天黑了,偶尔路过沿途的矿灯,昏暗的光线在他脸上一重一重掠过,长长的眼睫下投出一片倦怠的阴霾。

人在疲惫的时候睡着,就容易做梦,一个接一个,凌乱断续,毫无章法,碎片一样卡在大脑皮层的缝隙里,挣脱不开。

“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我做的所有的事情,就是想找到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我从哪里来,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是来道别的。这一切完结了,我想了想我和这个世界的关系,似乎现在能找到的,只有你了。”

“再见。”

草你妈的张起灵,再见个屁!

黑暗里隐隐浮现一双眼睛,如同两口古井,定若止水,微波不惊。哪怕是全世界,也很难再找出一个人,有这样出世的眼神。

嘀——嗒——

寂静的空间里,有什么东西轻轻滴落下来。那双眼睛突然变得哀伤起来,渐渐被刺目的猩红吞没。

“还好,我没有害死你。”

吴邪霍然睁开眼,表情迷茫,呼吸有点急促。藏人沙比堆坐在他对面,目光里有探询的意味,嘀咕了一句藏语。

“老子在墨脱禁欲太久,做个春梦而已。”吴邪迅速回归常态,胡扯起来脸不红心不跳。

竟然睡着了。他揉揉额角,突然觉得有点烦躁。

哦,烦躁,他以为他下半辈子都不会有这么激烈的情绪了,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面瘫这种东西,果然跟童子功一样,都要从娃娃抓起。

从很久以前开始,吴邪就很少长时间入眠,更鲜有梦境。而在这辆嘈杂的绿皮车里,他竟然奇迹般地睡着了,并且一口气做了很多梦,简直像要把几年的分量一次补齐。不得不说,这种现象非常反常。他反复想起苏万那张纸条。

吴邪心里很清楚,苏万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所以会故意掉出一张纸条来试探他。他原本只是想做做样子,逗逗这个傻逼,然而,当他看清纸条上的内容时,却忍不住真的变了脸色。

在那个瞬间,他几乎认为自己回到了十年以前,而苏万是从青铜门后爬出来的快递员,特地把这张极具劝告性的纸条送到他手上,代替某人告诉他: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必管。

不会为他开启的青铜门,何必再去苦苦追问。

吴邪低低地笑了,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黄鹤楼,点火,猛抽一口,呼,吐出一个形状极富艺术感的烟圈。

只有十年前的傻逼,才会永远追着别人问真相。如今,他谁也不问,只凭自己的眼睛去看、耳朵去听、大脑去想、双手去撕开所有被隐藏的丑陋疤痕,他早就自己站起来了,并且亮出了最尖锐的獠牙。

至于病人,哪凉快哪呆着去,不要放弃治疗懂不懂。什么“我不会回答的”、“我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你”,老子原封不动,通通还给你丫挺的,敢不收,他娘的硬生生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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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迷野Miye  发布于 2014-05-31 10:50:00 +0800 CST  
第七章 长白遗梦(2)


黎簇本来以为自己见到吴邪时会说很多,结果却被当场吓了一跳:卧槽,怎么越长越违和。

其实没那么夸张。吴邪虽然瘦了,但很结实,脸晒黑了一点,也还年轻,有点小帅。可一旦这些和他的眼睛放在一起,就显得很奇怪,有点像抠图搭配失败后的结果……怎么说呢,好比你眼前有个青春逼人的少女,小脸电眼,高跟鞋超短裙,说的话却是什么“皆是虚妄”、“梦幻泡影”、“不过表象”,说完还一挥拂尘,掏出手机玩微信打飞机。

那双眼睛里的东西太过苍老,如果说是装逼,也太浑然天成了。黎簇第一次见到吴邪时,就觉得这个年轻人眼神格外沧桑——但那还只是沧桑,现在简直是看破红尘、飘飘欲仙、欲仙欲——咳咳。

“嘿,”吴邪冲他打招呼,“在5A风景区免费居住这么久,有什么感受?”

“心旷神怡,”黎簇回答,“就是有点审美疲劳,眼睛快瞎了。”

“瞎了也挺好,”吴邪居然点点头,“我废了鼻子,声带也差点废掉,你居然还五官健全,这不太公平。”

“老子都头破血流加骨折了!”黎簇怒目,在床上挺直身板坐着,“你看看,哪里还有足球健将的样子!”

“彼此彼此,”吴邪面带微笑把烟圈喷在黎簇脸上,“废话少说,我们出发。”

雪洞存在的痕迹被彻底抹去,一行人开始向某个黎簇不知道的目的地进军。

长白山的夏日,晴多雨少,稀薄的大气使天空尤其清湛。蓝天,白雪,深深浅浅地走在雪地里,仿佛全世界只有这两种颜色,神圣、庄严、纯洁。云海与雪原相接的肃穆,山间云蒸霞蔚的神秘,总让人不自觉的产生朝圣的念头。

吴邪走在最前面,他摘掉了毡帽,露出一颗闪亮的光头,在阳光下非常显眼,极大地吸引了黎簇的注意。同时,黎簇也发现了另一些事。

黎簇缠绵病榻的样子,大半是因为无聊,他虽然不能跟哥斯拉贴身肉搏,但真做起事来状态还不错。反倒是吴邪,走路的姿势略显古怪,似乎有些不灵便,坡度一陡,就要用登山杖撑一撑。

这么一段日子没见,成跛子秃驴了?铁拐吴?

黎簇低声问解雨臣:“哎,吴老板出家了?腿断了?他一个人是怎么上来的?”

“太入戏而已,”解雨臣还没回答,吴邪转过头来说道,“我是演技派。”

解雨臣嘴角抽了抽:“雪山的断崖上随便跳,蹦极玩成这样,只断腿算不错了。”

“不仅蹦极,”黑眼镜补充,“你看吴邪的脖子,说不定还玩了窒息游戏。啧啧,小三爷赶潮流赶得紧啊。”

黎簇知道这群人又在胡扯,他快走几步,跟上吴邪,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确信这个男人绝对是从鬼门关滚了一趟——吴邪不仅脚上的动作有点僵硬,脖子上还有一道异常可怖的疤痕,看起来绝对是致命伤。

“吴老板,”黎簇忍不住问道,“你当初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怎么说?”吴邪有点心不在焉。

“你可没说要把我带到长白山来度假。”黎簇撇撇嘴。

也没说要把自己搞成这样。黎簇本来满肚子怨气,等看到吴邪的样子,竟然觉得有点惭愧:吴邪作为老大,在自残方面身体力行,而他这个小弟相比之下好像还不够惨,最起码,应该再来道帅气的刀疤。

等等,这好像有点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嫌疑啊呸呸呸。

“好歹是5A级,还不满意,”吴邪瞟他一眼,“怎么,被汪家养娇贵了?”

“娇贵个屁,”说起汪家人,黎簇忍不住破口大骂,“老子差点被整成残废。”

吴邪冲他一笑:“哎,这就对了,你肯定能比苏万那小子长进。”

苏万。黎簇沉默了一下:“你选中的人不是我吗,为什么苏万会在墨脱?”

“从前我有个朋友,”吴邪说道,“专业失踪,一年三百天见不到人影,我也老爱问他干嘛去了,你猜他说什么?”

黎簇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吴邪摆出一副神秘莫测的高深表情:“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我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你?”

黎簇乐了,马上开始想象吴邪被这句话堵住的表情,那一定相当精彩。

“走吧,别想太多,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选择,你管不着,”吴邪拍拍他的肩膀,“别以为你有多少闲工夫,这半年歇够了吧?接下来有你忙的。”

“吴老板,你在耍我,”黎簇皱眉,“你告诉我的计划,跟长白山八竿子打不着一处去。”

“其实有时候,对一个人说谎是为了保护他,有些真相,也许是他无法承受的。”吴邪目光沉沉。

吴邪一向有屁就放,难得说出这种话来,黎簇不禁愣了愣。

“——说得不错吧?”下一秒,吴邪挑挑眉,说道,“当年,所有人都是这么耍我的。”

黑眼镜在他们背后笑了两声:“小三爷,你就这么喜欢憋屈他。”

黎簇抽抽嘴角,刚要反驳,远方忽然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他感到周围有点晃,跟海盗船似的。

“不知道是哪个傻逼用了炸药,”吴邪朝声响处看了一眼,“没事,塌不到我们这边,继续。”

继续你妈个头。黎簇被颠得七荤八素,差点一屁股摔在雪地里,幸亏解雨臣手快,拉了他一把,才勉强站住了。

吴邪虽然腿脚不太好,遇到这种情况却很镇定,放慢脚步,从容地向前走,看起来居然还挺矫健。黎簇咬咬牙,不甘示弱地跟上。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黎簇问道。

“就快了,”吴邪指指前面,“那儿有个湖,因为海拔太高,常年都冻着,现在是冰面最薄的时候——”

他忽然站住了。

就算是溜冰也不该找冰面最薄的时候吧。黎簇被搞得一头雾水。还要问,却被吴邪捂住了嘴。

“嘘——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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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迷野Miye  发布于 2014-05-31 10:51:00 +0800 CST  
更新艾特@悲运桔梗儿

楼主 迷野Miye  发布于 2014-05-31 10:51:00 +0800 CST  
第七章 长白遗梦(3)


梁湾睁开眼,浑身都不舒服,

她目前正横躺在一脸车的后排座位上,一个人霸了一排位置,感觉很酷炫,其实很苦逼——她被粗大的麻绳绑成了人棍,双手反扭在身后,感觉快脱臼了。

你麻痹,猫眼里看的明明是移动工作人员,一开门就上。中国移动真他妈欠投诉,平时吞吞话费也就算了,服务维修制服都随便租给绑架犯,这不是明摆着助纣为虐、祸害纯良老百姓啊!

不过比起另一个人,她的待遇还算好——那个监视了她大半年的张塌塌也在这辆车里,同样呈人棍状,就丢在她所在的车座边,车底上,看样子还没醒。他脸上的黑布被扯掉了,梁湾第一次看清他的脸,倒抽一口凉气。

或许那不能称之为人脸,那种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感觉,简直像融化后糊成一团的蜡像。梁湾在医院里工作了这么久,大大小小的事故看过不少,也没见过能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小说里都说,伤疤越多的人,故事也越多。那么,如果整张脸都是疤,这个人不就是本格林童话了?不,不会是格林童话,肯定是《鸡皮疙瘩》一类的。

梁湾猜测,张塌塌也许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结果没成功,被反杀了。

长的丑的点,还有偷窥癖,就人品还可以。梁湾心想。看在你是见义勇为壮士的份上,就不计较你难看了,允许你早点醒来救驾。

她尝试着动了动,“哐当”一声撞到了车门上。

“醒了?”前排马上有人察觉到梁湾的动静,转过头来。一张脸细皮嫩肉唇红齿白的,长得还真……娘炮。

“你们是什么人?”梁湾一说完,马上觉得自己的台词太过老土,跟自己时尚靓丽的外在气质很不符合,顿感不爽。

“来接你的人,”小白脸对她一笑,“欢迎回来。”

老娘从来不逛牛郎店。梁湾被那个妖娆的笑震惊了一下:“为什么不是欢迎光临?”

小白脸似乎噎了一下:“你以为我们是谁?我们是你的家人。”

“家人?你们还挺温情啊,绑架绑得很顺溜嘛。”还好不是良人,她死都不嫁这种娘炮。

“关于这一点,我们很抱歉,”另一个张脸转了过来,“本来我们应该对你更恭敬一点,但时间太紧,解释起来太麻烦。”

一张充满乡土气息的农夫脸,还不如小白脸顺眼。梁湾对这伙自称是她家人的人好感全无。这么一对比,王盟和吴邪简直帅得惨绝人寰,连黎簇那帮小鬼都还有点小酷。

“绳子是为了防止你醒来以后做出什么极端行为,”农夫解释道,“我们没有冒犯的意思。”

呵呵。梁湾在心里冷笑。莫非你们以为,我会为你们两个丑逼殉情啊?老娘的眼光什么时候这么差过。

“等见了首领,可千万别说我们的坏话,”小白脸瞥她一眼,温柔的小眼波转得哟,千娇百媚,“我们担不起。”

“我实话实说。”这货绝逼惯用兰花指。梁湾在心里确定。

“够了,少说几句,”驾驶座上传来一声断喝,“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大概是声音响,张塌塌也醒了,他发现自己的脸部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表情骤然狰狞,猛烈地挣扎起来。梁湾扫了一眼,吓得闭上了眼睛。大哥,不是我歧视你难看,我只是条件反射。

大声的响动让白脸“啧”了一声:“要不是北京城里麻烦多,早把你做了。吵个屁。”

梁湾很想提醒张塌塌,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要太激动,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保持沉默。

“这附近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得了,”白脸继续说道,“省的麻烦。”

“不行!”梁湾脱口而出。

这一声把白脸和农夫都镇住了。白脸错愕一秒,笑了:“哟,大姐,这是你姘头?口味有点重啊。”

大姐你麻痹,她看起来很老?梁湾极其愤怒:“他都这样了,你们还要害他?”

照正常人的思维,这种泥菩萨过河的情况,肯定是先尽可能让自己保命。梁湾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是因为张塌塌救过她、带她离开了那个地狱一样的沙海?还是因为张塌塌现在看起来像个病人,她白衣天使本性爆发?

而张塌塌听到梁湾的话,竟然安静下来不动了。

梁湾心头忽然一软。现在的张塌塌真的很像个病人,尤其是那种害怕打针的孩子,听到母亲的安抚后就会渐渐安静下来。

同时,她也开始注意到一些之前被自己忽略的事。比如在沙海之下,张塌塌看她的眼神,像是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

---tbc---

楼主 迷野Miye  发布于 2014-05-31 11:35:00 +0800 CST  
写得头好晕,发现帖子沉了,于是默默上来自顶一发。

楼主 迷野Miye  发布于 2014-05-31 21:17:00 +0800 CST  
其实我是来求助的张塌塌这个人物不知道怎么写,感觉崩了

楼主 迷野Miye  发布于 2014-05-31 21:30:00 +0800 CST  
第八章 行路难(1)


“嘿。”

“……”

苏万还在梦里跟高中隔壁班班花调情,胖子“嘭”的一声推门进来,露出满口大牙,喜气洋洋地跟他打招呼。

根据胖子的描述,吴邪和藏人已经连夜卷铺盖、一起去浪迹天涯了,所以现在,这片大雪山里只有他们两个相依为命。

苏万一听,心里叫了声不好。难道吴老板为情所伤太深,随随便便跟人乱搞?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那藏人瞅着像根木头桩子,还有那么变态的嗜好,吴老板跟他一定不会幸福的!

“他们去了哪里?”他忍不住问道。

“小朋友别管那么多,快起来跟胖爷走——”胖子斜睨他一眼,“还是说你还得洗洗床单?”

苏万一打滚从床上跳起来:“现在的大人怎么都这么恶俗!”

“哎哟,得,胖爷我恶俗,就你纯洁,”胖子嗤了一声,“清新脱俗小郎君,出水芙蓉弱官人。天真当年的封号,现在正式赏赐给你。”

苏万内心十分复杂,一边起床,一边感叹人生无常。瞧瞧这清纯可人的封号,再看看吴老板现在阅人无数的沧桑样,这是堕入风尘了还是怎么。

“我说,苏万——”

第一次被胖子连名带姓地叫,苏万一个激灵:“到!”

胖子看他那副浑身都炸起毛的样子,一笑:“你说说,这几天都看到什么了?”

“雪山。”苏万干脆地回答,再猛然一想:不对啊,怎么可能这么简单,该不会是吴邪发现自己的痴情被撞破,让胖子帮忙灭口吧?

想到这里,苏万看着胖子阴晴不定的脸,越看越觉得心慌:“真、真的,我就看到雪山!我这个人记性很差的,还有不定时失忆症!”

胖子冲他咧嘴一笑:“别他娘的鬼扯。瞎子老说自己能看到些跟我们不一样的东西,你跟了他这么久,就没什么长进?”

苏万一看蒙骗不成,尴尬地承认:“啊,是,我不小心撞破了吴老板的少女情怀——不过你们放心,我这个人嘴巴很严的!比如撞坏车让黎簇顶包的事,我至今都没有告诉老爸!”

“妈的,算我白问,”胖子摆摆手,“现在的中学生,思想太不端正了。”

……身为盗墓贼,竟然理直气壮地诽谤一个遵纪守法的祖国好少年,这不是贵圈真乱,是社会之伤啊!苏万喝下一大杯暖烘烘的酥油茶,哈出一口气,面对形状诡异的糌粑,表情严肃地开始在自己的百宝袋里翻东西。

他淡定地掏出一瓶老干妈。

那鲜艳的颜色,明亮的光泽,诱人的香气,动人的回味——奢侈品老干妈,料理之王!

“啧啧,”胖子手痒痒抓过一块糌粑,往酱里一戳,“什么都带,等会儿累趴了,别想让我帮你背。”

“我嗯等矮傲岸啊?”苏万嘴里大嚼,费力地吞咽,说话含糊不清。

“说人话!”

“我们等会要干嘛?”

“吃饱再说。”胖子又抓过一块。

两人吃得满头大汗涕泗横流,嘟着红艳艳的嘴唇,脸颊无比娇羞。一直到走在白茫茫的雪地里,他们还在呼哧呼哧地喘热气,相对无言,惟有泪千行。

“倍、倍儿爽,”苏万舌头都麻了,“胖胖胖胖胖叔叔,我、我们到底要去哪?”

“他、他娘的,老、老子胖,要你说、说那么多遍?”胖子也没比苏万好多少,蜜桃腮樱桃嘴,鼓起眼睛生气的样子像非主流自拍照。

最后,苏万做了一件不能说很机智、但非常有效的事:像吴邪刚见到他时做的那样,把一团雪塞进自己嘴里。

晶莹剔透,入口即化。苏万舒缓片刻,转头问胖子要不要来一点,发现后者早把碎冰当碎碎冰吃了,还吃得津津有味,跟兔子刨洞一样挖出一大坨。


这人怎么看怎么不靠谱。苏万抽抽嘴角。他一直对跟胖子一起行动很不放心,在他心里,这大人还没鸭梨靠得住。而事实也证明,跟胖子走就是没什么好事。

“我草!”胖子又挖起一团雪,突然一声大叫。苏万只看到雪地里一道黑影唰地窜出来,然后胖子的脖子上就多了条狗链。

狗链?苏万疑惑地眨眨眼,紧接着也是一声大叫:狗链他妈个头啊,那是条蛇!

胖子憋得面若桃花,双手抓在蛇身上企图往外扒,却被越缠越紧,三角状的蛇头就立在他耳边,他的脸几乎要被细长分叉的红信舔到。

老干妈的热情瞬间被浇灭。苏万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眼看胖子脸色发青、眼睛翻白,他颤颤巍巍地放下背包,抖着手在小叮当牌百宝袋里摸索。

正在这时,蛇头缓缓转过来,蛇类倒竖的瞳孔中映出苏万惨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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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赶了,还没来得及修改,病句错字什么的欢迎来吐槽~

楼主 迷野Miye  发布于 2014-05-31 22:48:00 +0800 CST  
惯例睡前自顶
明天照常更新

楼主 迷野Miye  发布于 2014-05-31 23:51:00 +0800 CST  
第八章 行路难(2)


吴邪捂的地方不太对,黎簇嘴巴鼻子都被堵住,一口气上不来,差点直接晕菜。

“我说老大,你能不能靠谱点?”黎簇艰难地掰开吴邪的手,低声说道,“小弟我差点就没气儿了。”

“嗯,”吴邪点点头,“说了叫你闭嘴,他妈的直接掐死你算了。”

“我们的听力很好,就算只有呼吸声,也可以辨认出来。”

低矮的灌木、干枯的草丛、结满白霜的树干,所有可以藏身的地方,都出现了人影。黎簇几乎以为自己在看日本动漫,一个个忍者唰唰唰地移形换影,雨后春笋般的充满活力地冒出来。

嫩嫩的,绿——黑黑的。

看到那身标志性的黑衣,黎簇瞬间就明白了这群人的身份。那段禁闭、挣扎,用生命当赌注、拿死亡开玩笑的记忆猝然在脑海里翻涌,让他一阵恶心。

人影至少有十几个,都没动。远处的正前方,一个人负手而立,套着件黑色的冲锋衣,那张脸黎簇无比熟悉,是首领。

“你果然还活着。”

“祸害的命往往够硬,”吴邪微笑,“你都没死,我哪敢跟你抢。”

接下来双方都陷入了沉默,黎簇感到首领的视线一直向他脸上戳,于是挑衅地回瞪过去:看毛啊,我现在有老大撑腰,你以为你是旺仔牛奶?

想到旺仔牛奶,他不由得想到了苏万。在这种地方喝旺仔,只有随身携带苏万才可以办到。不知道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莫非在冰天雪地里煽情地吹奏萨克斯吧?的确像是他会做的事。

沉默的对峙并没有持续多久,吴邪忽然拽起黎簇矮身一滚,躲到一块石头后。几乎是同时,黑眼镜和解雨臣手腕一翻,变身人形机关枪连放梭子,黑衣人那边反应十分迅猛,但还是有几个受了伤摔在雪地里。近距离的巨大声响让黎簇有点脑袋发蒙,他有点担心地看看四周的雪山。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担心,吴邪突然拉下了冲锋衣的拉链,腰上绑着的一圈管状物体让黎簇目瞪口呆。

“老大,你你你你——”

吴邪没理他,拔下一根丢出去。

轰隆一声巨响,黎簇马上有一种原地转圈一百周后的感觉,摇摇摆摆地坐在地上,被吴邪一把按下脑袋,一发子弹擦过他的头发扎在石头上,还冒着青烟。

这样下去,他头上就不止有一个洞要补了。头皮上温热的液体流下来,糊住了他的眼睛,黎簇咬咬牙,狠狠抹了几下,脸上顿时全是血痕。

“嘿,这造型很酷,”吴邪居然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听着,等会儿我站起来,你就往那边跑——”他指指右前方。

黎簇还准备问什么,吴邪已经霍然站起身来,那酷炫的表情,潇洒的动作,真他妈碉堡了。

跑跑跑跑跑!双脚在积雪枯草残枝里鼓点般急速地踏过,黎簇发誓,即使是当初被黑眼镜用子弹在后面逼,他也没能跑得这么快。地面在不停地震动,力度非常大,他有预感,这里即将会发生雪崩。

他娘的吴邪这次是真的不要命了。

不得不感谢汪家的体能训练,虽然黎簇还没有完全恢复,体力方面略差一点,但肌肉绝对强劲了很多。他有点后悔之前一直病怏怏地没和解雨臣一起抗敌,如果加强锻炼,说不定现在能跑得更快。

可惜他终究只是个半吊子,很快就被人拽住了衣角。他果断把外套甩在那个人的头上,继续狂奔,心想还好对方拽的不是裤子。

一方面是因为吴邪指得很模糊,另一方面他跑得很慌张,黎簇并不完全确定自己的方向对不对。他一想到万一跑错了绝对死路一条,不由得越跑越焦躁,这时,又一只手拽过他的胳膊。

你奶奶个腿,难不成要把胳膊卸下来?他侧头一看,发现身边多了个人,不过不是黑衣,是个蓝袍藏人。藏人的速度比他快的多,几乎是拖着他前进,大概过了十几秒,他身体一轻,发现自己在空中自由飞翔。

是藏人速度太快,把他当风筝放?当然不可能,他只是被扔出去了。

黎簇眼前一黑,差点被气得吐血。

你麻痹,老弱病残需要关爱啊兄台。他一边大骂,一边落向某个未知的着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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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迷野Miye  发布于 2014-06-01 11:03:00 +0800 CST  

楼主:迷野Miye

字数:50208

发表时间:2014-05-30 00:5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8-10 02:03:34 +0800 CST

评论数:20843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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