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转载】永夜(HE,by霜月天)

拜瓶邪。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14:18: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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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14:19:00 +0800 CST  
1. 睡梦中隐隐约约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在我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时候,那道熟悉的声音钻入了脑识:“吴邪,吴邪!快开门!救救我!”
我一下子清醒,套上厚绵睡迎接这位深夜的不速访客。
熟悉的板寸头和灯光下略显刺目的单耳钉,老痒惊慌失措的表情没有因我开门而好转,他几乎逃窜般闪进屋内,狠狠锁上了门,靠着门板大口喘气。
他来得仓促,几乎没带任何东西。我假装安定,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时,他颤抖的手没拿稳,水杯滑落在地,发出好大声响,我们都惊醒了。
老痒像泄了气的皮球那样瘪在地上,无助地抱住膝盖。
我定了定神,轻声问:“道上又出事了?”
他没理我,胡乱点头,又猛烈地摇头,不知道想去哪里。
我把昏暗的台灯转得更暗,几乎要融入黑夜。小心而迅速地走到窗边,掀起一小道窗帘缝隙仔细看了会,没有异样。
这种时刻,我只能相信老痒的人品。
“没有人追来。”我说,“你还是先坐床上去。”
老痒听了我的话,迟疑许久才缓缓站起身,他浑身间歇性颤抖,甚至无法走到床边。我忍不住搭了他一把,经过房内唯一的长桌,他忽然伸手将灯关掉。
屋内完全陷入黑暗,只有窗外透进的隐隐月色勾勒大致轮廓。曾经老痒最怕黑,就连晚上睡觉都要开盏床头灯,据说是从秦岭回来的后遗症,但是现在,无疑只有黑暗才能让他安心。
老痒坐在床上出神,我重新倒了杯水给他,稳住他的手。
他怔怔望着水杯,回头麻木般对我说了句:“吴邪,出事了。”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如果不出事你会往我这来?当然这话我没敢说出口。
老痒喝了口水,似乎已经完全冷静:
“我跟一帮兄弟做了笔生意,谁知道对方诳我们,货卖两家,事情穿帮了,老大不肯承认,卖了一票小的,现在正找说法。我没地方去,只好来你这躲躲。你放心,过两天风声小了,我就立刻出国,不会给你添麻烦。”
我皱了皱眉,问:“什么货?”
老痒支支吾吾半天,只一句:“别问,知道了对你不好。”
我点头,不再追他,心下一点计较,说:“对方是什么人,你们怎么会到这个地步。”
自从秦岭回来,老痒那个帮会声名鹊起,他在道上也算小有名气,这件事可大可小,按照常例,中间人倒霉的几率很大,两边握手言和不打不相识更为可能。到底什么力量竟能让老痒他们避之不及,甚至丢车保帅?
脑中隐隐有了计较,但又不太可能。
老痒此时神色复杂地看向我,仍然摇头。
“吴邪,说实话,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不会来找你。”他郑重地说完,我就知道不能打听更多了。
胡乱应和几句,我催他快睡。老痒脱了外衣爬进床内,动作近乎蠕动。我立刻扭开灯取了急救箱出来,要他把后背亮给我。老痒不情不愿转过身,果然腰背上一大块淤青。我倒抽一口凉气,拿出药酒给他抹上,力道均匀地按摩。
他咬牙耐着力,脸埋在被单里看不见表情。只有手下微微颤抖的肌肤告诉我,他对疼痛如过去一样敏感。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14:20:00 +0800 CST  
老痒原名解子扬,和我自幼相识。
小时候在孩子堆里,我们两个性格内向的人经常被排挤,于是渐渐玩在一块。谁也想不到当年踩死只蚂蚁都不敢的小男孩竟然入了黑道,还混到人人要称一声“痒哥”的地位。
然而,这又像被命运安排好一般顺理成章。
吴家和解家,是道上赫赫有名的九门提督其中两家,吴家算在平三门之列,解家则是下三门之一,小时候我和他能玩在一块,原本也不是普通邂逅。
长大了知道这些事,出乎意料难以接受。世界观一夜间倾倒,面对二叔三叔还有老父老母的沉默,我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是吴家本家的单脉嫡孙,二叔自二婶去世没有续弦的意思,至今膝下无子,三叔更是尚未成家。吴家的家业原本该由我继承,家族会议上讨论过几回,都让二叔和三叔联手压下了。母亲偷偷告诉我,我父亲也是因为性情缘故没有继承家业,偌大担子交给了二叔和三叔,他们毫无怨言,待我如亲子,如果我真不想要这个担子,他们也绝不会强压到我身上,只要我过得开心,他们就满足了。
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酒,心中本该释怀,却像压了更大的担子。
这是我的责任,我却逃避了,二叔和三叔护我宠我,但我这辈子无法替他们分担,更谈不上回报。
我问被拖来的解子扬自己是不是很混账。
他皱皱眉,认真道:“说、说实话,小、小吴你、不不、不适合这种、工、工作。”
我嘲笑:“你他娘的就比我能干?”
“至、至少我、觉、觉得它酷、酷。”他当时这样回答。
缤纷彩光没有闪瞎我的眼,解子扬异常执着的眼神倒灼伤了我,下意识转开头,我漫不经心喝着酒。
那时候的老痒还是口吃,没有秦岭一行后的名声大噪,没有他的江湖地位,但他已然神采飞扬得我无法逼视。
那时候我隐约知道,我和他走上了不同的路,我们的世界注定截然不同。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14:20:00 +0800 CST  
因为家里的保护,道上的事我接触不多。老痒更不会拿这些事来与我谈。他几乎不和我说起他的世界。我们像以前那样聚会,吃吃喝喝,后来他去了秦岭,我们断了所有联系,直到他回来,却也没什么机会见面。
如今,他以这种姿态出现,不得不令我心惊。
我知道,如果他有办法,他绝对不会来麻烦我。
我不得不好奇,他招惹上的另一家究竟是谁,老痒再不济背后也有解家,就算他的帮派瓦解死的也不会是他。但他竟然如此惧怕地来到我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心中胡乱猜想,床上老痒忽然呻圌吟出声。
我赶紧低头,果然是因为焦虑下手重了,连忙报以歉意一笑。他不满地回头看我,忽然说:“老吴,不要乱猜。”
从秦岭回来,他许久不曾这样叫我。
我手一抖,心反倒静下。
“那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顿了顿,“如果你还把我当兄弟。”
他趴在床上,单手捂住了眼睛。
好半晌,低低地道:“张家出手了。”
我僵硬了躯体。
“我说过,你不会想知道。”他扭头看我,神情充满了淡淡的哀伤,略带自嘲地笑了。
“爷走一遭,还能得罪九门提督的张家,道上几个有我这待遇,也算不枉此生。”
“瞎说什么。”我回过神,骂他,“别拿命开玩笑。”
“我像吗?老吴你知道我最怕死了。”老痒这幅模样,简直破罐子破摔,他不以为意地扯开嘴角,“那个中间人事发当口就给挂了,张大佛爷办事果然利落狠辣,滴水不漏,现在出去问问,牵扯进去的又还剩几个。”
“张家……至于这样吗。”我犹豫地道。
“呵。”解子扬几乎是笑着说,“你不知道。封的不是抢货,是口。但凡知道那批货是什么玩意儿的都逃不过。”
“你怎么会搅合这种东西?”我相当惊讶。
老痒淡淡道:“货给换了。”
我手上的药酒倒了一床,难以置信地看向老痒。
“有人要我们死。”
我忽然打了个寒颤,抓紧身上的棉袍。药酒独特的味道浸染空气,深夜里越发清寒冻骨。
我看着老痒绝望无神的眼睛,脑中恍惚晃过一张熟悉的脸,平淡无波的眼眸带着略微困倦望过来,仿佛在质问午觉时间为何打扰他。
我仿佛听见自己的声音。
【小爷做饭你还有什么不满!】猛地醒神。
不知何时出了一身冷汗。
老痒不解地看我手忙脚乱收拾好医药箱,回了他一句“没事”,这才半信半疑地钻回被窝。我给他闹了大半夜,心中烦躁难耐,关灯进浴圌室冲掉一身汗,回来老痒已经睡了,神态安稳还占去我大半张床。我小心翼翼躺下,辗转反侧直到拂晓,终于沉沉睡去。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14:20:00 +0800 CST  
2. 再次睁眼,房里早被夕阳余晖镀上一层金。
我挣扎地爬起来,身边老痒一个翻身,手臂压过胸口,差点没抡掉我一口气。这小子恬不知耻流了一枕头哈喇子,还砸吧砸吧了嘴。
无奈地摇摇头,我起床快速洗漱,换了身衣服,给老痒留下张纸条,说去店里一趟,回头带快餐,他要挨不住饿,冰箱里还有点剩菜,微波炉热热就行。
整顿完一切,我匆匆忙忙出了门。我在西巷胡同里开了个小古玩店,平时生意并不多,但还是雇了个伙计。
大学时期给养懒了骨头,这些年都不怎么早起,雇得伙计也只是顶一顶开店时间。但像今天这样快傍晚才过去,印象里也是头一遭。
我赶到店里,果然王盟正焦虑地守在铺子口,见我来了总算舒口气:“老板,我等你一天了。”
“有点事。”我随口道。
“怎么不开手机?”
“忘了。”
王盟张大了嘴。
“怎么?”我脱掉外套,疑惑他的欲言又止。
“没……只是……”王盟犹豫许久还是道,“老板你越来越像小哥了。”
我一抖,手上的打火机掉到地上。
王盟像做错事那样赶紧拾起来,不等我反应就说:“老板时间到了我下班行吗,今天卖出去两个壶都记簿子上了我先走了~”
他抄起外套飞也似出去了,整个落荒而逃。
我怔了半天,失笑地扯了扯嘴角。
急什么,我又不和你算账。
点上一支烟,随意翻了翻记录簿,店里每天进出货都要做详细的账目,这些活王盟很专业,我也放心交给他。之前那两个壶随意摆在架子上,民国的东西,不算多值,我都没想过能出手。
我移开眼,正准备落下闸门关店,手机突兀地响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眉头微微皱起。
“三叔。”
“大侄子,问你件事,解子扬在不在你那里。”
果然是三叔,消息一等一的灵通。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记忆里一些画面浮起,清晰得像烙印在脑仁中。
“老痒?他出什么事了吗?”我装出紧张的声音。
曾经,有人数次亲身示范,如果遇到不愿意说谎的场合,就把问题丢回给对方,而他示范的对象几乎都是我。
“你别问,总之别再和解家那小子见面。有他的消息立刻告诉我。”
我心中一惊,难道连吴家也决定袖手旁观,甚至还落井下石?
“三叔,老痒是我的兄弟,你得告诉我他出什么事。”我加重了语气。
电话那头传来清晰的嗤声:“你姓吴,他姓解,哪门子的兄弟!大侄子你听好,你不是道上的人,别参合道上的事。如果遇到老痒给我打电话,你二叔和我会安排一切。”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14:21:00 +0800 CST  
事情发展得出乎我意料之外了。
小花给二叔打了电话,隔着话筒我让火爆的三叔臭骂一顿,只有硬着头皮认错。小花笑吟吟地看我出糗,回头接电话,一个劲地说“我会看好吴邪的”,还故意给了我个欠扁的笑。
我沉下脸不说话,只淡淡盯着他,看。
小花挂了电话,回头看着我,仍然在笑。
“想好说词了?”我说。
小花点点头。
“那还等什么。”
“我不会告诉你。”他又笑了。
今晚的小花特别喜欢笑,像是看我的好戏,又像等什么好戏。
我有些耐不住,闷着一口气,还是盯着他,看。
小花忽然叹了口气。
“知道么。”他说,“你的表情越来越学他了。”
我一僵,不自然转开脸。他没说像,他说学,一字之差,听在耳里,却是心如火烧。
半晌,我问:“……他好吗。”
“那样的人,身份地位,名利权势,能有不好的吗。”小花凝神看我许久,“吴邪,你魔障了。”
“你说的对。”我点头,“我早掉在这烂潭子里爬不出来。他娘的难道我愿意?你们,你,老痒,吴家这票人,既然牛了,就给我牛到底!只要你们好好活着,我就能安安心心当个小老板。你信吗?”
解语花不说话了。
我忽然厌烦了他的左避右闪:“我不信,这条道上张家真能一手遮天?老痒是你们解家的人,难道连他你都保不住?他是你堂弟弟,你这个解家当家就什么办法都没有吗?”
小花淡淡道:“吴邪,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你再下去快成龟孙子了!”我没好气道。
“这话也没错。”小花竟然完全不生气,口气淡得没事人般。
“你听我说,这件事没人敢出头,也不会牵扯什么,子扬那条命是赔定了,要怪,就怪他不懂事,被人拖累下水。这道上哪个真算无辜,如果是以前,我还能做点事,但是现在……”他的语气忽然低了下去,“如果有人能保,那就只有一个人。”
“谁?”
“张大佛爷。”
“…你傻了不成,现在就是张启山要老痒的命!”
“原来你还知道是他要子扬的命。”小花冷冷一笑,尽是嘲讽。“全世界也只有你敢这样叫他名讳。”
我们都沉默了。
我抽了很多烟,想起很多事。老痒的脸在脑中挥之不去,不知道他背后伤势如何,也许在我想的时候,他已经连人都不在了。一晚上我和小花各自蹉跎时间,沉浸在彼此的世界里。我想救老痒,可我拿什么去救?
曾经我问那个人,如果生命中有力所不能及的事情,你会怎么做?他的视线终于移开对了一整天的天花板,极其认真地思考了一会,毫不犹豫地淡淡说“让自己更强”。
那是他的道,后来我才知道,他几乎用了一辈子实践这个道。
后来他重回世界巅峰,君临天下。
其时,我失去了这辈子最爱的人。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14:22:00 +0800 CST  
老痒是解家的私生子,他父亲是和我二叔三叔总角之交的环叔,在解家身份尴尬,一直没被承认。后来环叔意外失踪,几乎判定生死,才许他入解家好让环叔后继有人。老痒的脾气倔,却极孝顺母亲,他圌妈妈哭着说了回,他就吞了这辈子的憋屈,硬着头皮入了解家。也是这个缘故,他道上混时非常忌讳借了解家的名头,总是撇得很干净。解家也乐得他不在外胡言乱语,徒添口舌。
我听老痒说过,他回解家次数不多,认的人也不多。唯一一个很有亲近缘分的就是大堂圌哥,待他情分不薄。后来我才知道他指的就是小花,重逢后我和小花聊过老痒的事,他赞老痒是他们这辈中难得能办事的,语气里满是希望老痒能成为他的左右手,只是老痒对解家心结太重,他勉强不来,只有等他想通的那天。
小花很喜爱老痒,当亲弟弟一样疼在心里,老痒在外头招惹麻烦无法解决,都是他暗地里搞定,为防他起疑心,每回都特意绕几圈。这次老痒出事,最难过的应该就是他。想起昨天他来找我,脸上挂得笑容都呈僵化……等等。我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昨天小花全程笑到最后,这太反常了。老痒的打击再大,小花也不该是这种反应。
心底隐隐约约闪过许多异样,还没捕捉到那个头,小花突然打断我的思路。
“既然二爷那边还要等几天,我们也不能急。你就暂时住在这里,我都安排好了,想出门找人陪你去,有什么需要自己解决,算我的。”
我还没搞清他那句什么味儿,他早闪人了。
反应过来后我相当无语。他娘的!就不信小爷我请全城妞来开派对,闹死他。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14:23:00 +0800 CST  
4. 接下来的日子,我都待在小花安排的地方等消息。
开始我以为这里是解家地界,结果这里根本不是解家,只是小花的私人别墅,我想他挺顾忌把我丢本家,我和道上又扯不了关系,他也不敢把我放在有门路的盘口点,比如新月饭店,就只好让我鸠占鹊巢。
张家一直没有回言,小花让我别太担心,二月红在张启山的交圌友名单上还是能排不轻分量的,现在就是时间问题。可我实在不敢太乐观,现下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就是一个人的生命逐点消逝,这种等同感令你恐惧而焦躁。
小花不常来这里,偶尔会发短消息给我。不知道是否听下人说我情绪不稳定,他终于忍不住劝我出去走走,这件事主导权并不在我们,干等消息也不会来。我终是听从他的意见,跟了他的安排,和解家两个伙计一道出去,想到随便哪个公园走一走。那俩伙计听了,面面相觑,我从后视镜看他们在拼命忍笑,心里一下郁闷了。什么样的老板带什么伙计,这俩家伙估计也以为我要去找乐子,谁知道我只是去散步。娘的,想来都闹心。
我心里不舒服,焦虑地抽圌出烟盒,问他们介意不介意,前面俩人纷纷看我一眼,把车用烟灰缸递过来。那一眼跟看史前恐龙一样,我又糊涂了。心下烦躁加倍,我一发狠多抽了几根,这才想了些有的没的。张启山是创立老九门的顶梁柱,也是张家当家,他的辈分几乎和我爷爷比齐了,当然我爷爷的地位还屈他之下,但是我见到的那人,看上去比我还幼几分,一张冰山脸掩不了明星样的俊俏,娘们似的身子骨,软的我都怕他直接化了,成天睡不饱的惺忪朦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每日家情思睡昏昏呢。如果直接忽略他的身手和气场,这种人天生就适合当小白脸讨一干富圌婆欢心。
我想着想着,猛地惊觉这想头居然怨气十足,更郁闷了。
车子大拐弯,停在公园旁的免费车场里。那两人要跟着下来,我挥挥手,说就走走,半小时后直接回来。他们表示公共场合,如果我出事,九爷非宰了他们不可,还是硬跟上了我。
他们口中的九爷,当然不是解家立本的解九爷,指的就是小花。这几天我接触的解家人都这样称呼他,可见他在这一票人心里是什么地位了。二叔常说,管人的没什么本事,服人的才能成事。这话搁小花身上,一等一的准。那么,张启山呢。我对他千般好奇,万般避讳。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14:23:00 +0800 CST  
走到一条长椅边坐下,我掏出烟盒又抽了来。
这个城市绿化弄得不错,母亲曾经说过我在公园抽烟就是浪费资源,好空气最能养人,我吸烟喝酒,最好能在清晨傍晚到公园里多走走,除除肺气。她总是一套一套,举凡都冠上“别人都这样说”的名头,多少道听途说,或是电视节目上生搬硬套。
但我知道,她是在关心我。
很多时候,我们用自己的方式去关心别人,限制他人,不懂对错合宜,只都“为你好”。甚或是否真的如此,谁都不明白。然而放任的结果为何总是那样伤人?曾经我坚信凡舍才有得,太执著某些事,到头来失去的会更多,不如顺其自然,作命运的逍遥者。可笑的事实告诉我,我的“舍”换来的“得”竟是如此讽刺。原来执著的并不是我。解家两个伙计对这样安逸的闲情并不感冒,他们一人靠在远处另张长椅上假寐,另一个正捣腾自动贩卖机。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我还没反应过来,有人就在我耳后丢了句:“小三爷,三爷要我带你回去。”
我一惊,未及反应,鼻头刺人的气味冲进来,双眼一黑。
醒来时我正坐在另一辆车上,前排两个伙计看着眼熟,都是三叔手下的人,我旁边坐的正是潘子。他见我醒了,咧嘴一笑。刚才听到的果然是潘子的声音。
我摸了摸脖子,有些酸疼,头还挺重。这家伙不知拿什么来闻,气味糟糕透顶,都不知道是给它迷晕的,还是给薰晕的。潘子递给我一瓶水:“小三爷,喝一点就好。”
我点点头,胡乱灌几口,问他:“三叔找我做什么?”
潘子露出复杂的表情:“小三爷真不知道吗?”
我沉默一会,说:“哪儿来的消息。”
“传的。解家口风严,红爷那儿倒一般,三爷探到小九爷借红爷的名给张家送见贴,想到你在那里,觉得不妥,就让我接回来。”
我一听,心下有底了。看来“玉环换老痒”这条计三叔还不清楚,他只知道小花有了动作。回去后估计少不得再骂一顿,我私藏老痒的事,他没当面责说两句心里必定不痛快。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14:24:00 +0800 CST  
事后证明,我的想法纯粹乐观过头。
我到三叔那的时候,发现二叔竟然也在,两人面色凝重,阵仗诡异。
潘子带两个伙计下去,我对他们笑了笑,说:“让二叔三叔担心了。”
没忍住的照样是三叔,一个巴掌拍得桌子抖三抖:“还知道让我们担心!房子给人烧了,是不是店也要给人拆了才甘愿!”
我心里嘀咕,人老痒都给带回去了,还管我的店做啥。
耳边三叔又骂:“成天嘴上一套手上一套,说了不管道上的事,还硬往道里钻,你要嫌无聊,我底下几个盘口还愁人手不够,干脆分了你,历练个几年挑我身上的担子去。”
我一听,立刻急了:“三叔你别乱想,我没那意思。你也知道老痒的事,我愁的只是这个。”
说到老痒,三叔立刻眯起眼:“电话你接了,都当耳旁风!”
我垂头不说话,一副理亏的受教模样。
三叔意犹未尽,依然数落道:“什么都不懂,谁说一就一,帮就帮,那么大人了,给卖了还替人数钱,你就不能多想想,多听听?”
二叔忽然道:“老三,这事你也一样。”
吴家二爷开了口,谁都得闭嘴。三叔听了这话,面上一阵白一阵红,干脆闭口。
二叔站起来,对我说:“阿邪,我问你几个事,老老实实回我。”
“是。”我小声应承。
“事情怎么回事?”
我把老痒来家里,第二天到店里接到三叔的电话,回头家给烧了,遇到小花给带去他别墅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只略过了玉环救老痒的局。
二叔听完,手指敲着桌面,也不说其他,只拿眼睛盯着我:“不止吧。”
我心里一惊,虽然知道二叔厉害,但他也猜不到,只好装作想了想,无比茫然地摇摇头。
二叔见我,皱了眉:“你三叔收到消息,解家小子正安排见大佛爷的事。找的那么急,还拖了红爷的关系,这件事不简单,你有没有什么印象?”
我隐瞒得心虚,只好说:“我有听小花提,说是想办法救老痒。”
“胡说!”旁边三叔厉声道,吓了我一跳。
二叔淡淡道:“阿邪,你没说实话。”
我抬头见二叔皱眉头,三叔更是铁青了一张脸,心中更慌,不知道这破绽哪里来的,怎么小花不该救老痒吗?
二叔缓缓坐下,也招呼我和三叔坐下,道:“老三,这件事,我们不能再瞒他了。”
三叔烦躁的撇过头,意思全凭二叔做主。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14:24:00 +0800 CST  
二叔对我说:“阿邪,这件事和你扯了关系,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再把事情告诉你。”
我心想,二月红那里的口风如此不严实,不知道二响环的计策多少人晓得,既然三叔神通广大,迟早也要知道的,还是老实交代了好。况且,我也想知道事情真相,老痒身在局中蒙在鼓里,小花顾左右而言他,二叔能说,那最好不过。想来想去,我就把三连响的计策告诉二叔,只篡改了入货的途径,说是一个客人不懂货急出,后来我才知道是“三连响”。三叔听了又一顿骂,什么知情不报,这烧火的山芋也敢藏,不怕赔了家当云云。
二叔劝了劝,这才对我说:“阿邪,听你说,这三连响的主意是你出的?”
我点点头。
“东西呢?”
“在小花别墅,前些天我就从店里拿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既然环在他手上了,为什么他还要你跟着去?”
我一愣,正想说是我自己提议要去,猛地反应过来!
是了,小花并不希望我去见张启山,我也不愿意去见他,为什么小花从头到尾就没说让他自己去?
二叔又道:“行里的规矩,不是道上人,不扯道上事。你是外边的,他也一直很护着你,照理不该拖你下水,这件事如此反常,你都没察觉吗?”
我心中陡然慌乱,不知该作何想。所有人都可能让我去见张启山,只有小花不可能,外人不明就里,他从头到尾一清二楚,怎么会做这种决定,我又怎么没察觉异样?老痒的事让我昏了头,已经失去正常判断的能力。起初小花来找我,说的便是“不想让我再扯进去”,但一听我提三连响的计,犹豫一下竟然就答应了。这不是小花的性情,他没那么容易妥协。
我心下这么想,嘴上依然不承认:“二叔,说不定小花是真的很想救老痒。”
二叔凝视我,淡淡说:“这不可能。现在谁救解子扬,谁就得死。”
我难以置信看向他。
二叔叹口气,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14:25:00 +0800 CST  
5. 整件事要追溯到一年前。道上没人知道,连九门里也甚少有人晓得,张启山曾经失踪过大半年。二叔说这件事他也不确定,只是有几个通关系的人精多少察觉了端倪。张家防得很严,就在一股暗流愈加汹涌的时候,张大佛爷又出现了。
大家都装作没察觉的样子,照例做生意。
但是渐渐的,二叔发现张家铺的线,或者该说,他们待的这张“网”有了微妙的变化。
先是张家的生意牵涉了几条原本不怎么牵的线。倒不是说张家没这个资格,他们这些九门大户,有些路是不会走,留给下头的分点零。做这行的,人人都有分才能顺利发展,大吃大,小吃小,已成为惯例。九门发展久了,本身也不靠这些入账。但那次,张家就一反常态收了几个口。
原本不是什么大事,二叔又陆陆续续发现张家收了这些口意不在取财,而是在查一些别的。混到吴家这种地位,有些规矩很讲究,好奇心害死猫,二叔也不愿多生枝节,除了暗中留意,不曾过多关注。
但罕有的一次机会,二叔得了消息,张家查的这些线都和一趟秦岭的买卖有关。
我一听到秦岭,心中大震,那不就是老痒功成名就的那趟吗?
二叔平静地说,他绕开张家直接调查了秦岭,发现那趟买卖和先前几人察觉张大佛爷失踪的日子暗暗合上了。
看来张大佛爷的失踪,秦岭的生意,这条线连到一起。二叔查过秦岭生意的门路,一些小帮派作为,最后发达了,扯不进什么大事。上三门的人对江湖势力分化整合没有兴趣,别说小帮派的动向,当年下三门霍家势力重整也没见他们插过手,完全任其自生自灭。可见张家查这个事,和买卖本身其实没什么大关系,二叔估摸其间出了岔子,而这个岔子几乎没人察觉,张家防的就是这个岔子。
后来的事我也知道。
老痒他们帮做了笔生意,中间人货卖二家,对方竟然就是道上帝王,得罪了个透。货没拿到,还四处被追杀。但老痒隐约察觉,封他们的口并不是因为抢货,而是因为他们知道了那笔货。
二叔问老痒有没有说那笔货是什么。
我摇摇头,他只说他知道货的内容,所以才被张家封口。
二叔听了,轻轻笑了。
那笑嘲讽尽显,更多的是疲惫。我从未见到这样的二叔,一时愣住,回看三叔,他也一副憔悴的样子,全无往日的神采。
二叔轻轻说:“阿邪,我告诉你。那笔货什么,全是张家设的一个局。他的目的是要逼出一票人来。”
我一愣:“什么人?”
二叔微微睁眼:“还能有什么呢……这年头,哪个顶头坐的防的怕的,不是那一回事?”
我一听,心中明白了。
竟然是……造圌反。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14:25:00 +0800 CST  
二叔猜测张启山失踪那段时间并非自愿,而是遇险。他要找出来的正是幕后设局的人,这件事和秦岭买卖有关,幕后人牵涉的便是这个引。所以他设了个局,中招的多是秦岭走过一趟的人,可见他挑的货,自然是能逼出幕后那人的东西,只要对方看了这货,必定露端倪。现在秦岭走过一趟的人死了大半,剩下的生死未卜,张家不知查到了什么地步,他们手段如此凌厉,这次是发了狠。
老痒是解家的人,这个节骨眼,谁去救老痒,谁就会直接跟张家对上。人在猜疑中,就少一个可推想的对象,解家根本不敢出手救,这一伸手等于将全家基业推到风口浪尖,搞不好引起九门再一波洗盘,牵涉的就更广了。三叔一旁冷笑:“我当解家小子一直护着你,你待在他那也算避避风头,剩下的事我和你二叔处理了。谁知道他存了什么心,居然想拖吴家下水!”
我默然不语。
二叔道:“阿邪,这次真是人心难测。你虽然不是道上人,却是吴家长房嫡孙,这一趟你要亲自去了,少不得对我们的猜疑。这背后是解家小子的想法,还是分家有人搞鬼,都说不准。你这段时间就留在我这里,等过了风头再说。”
我知道,二叔的意思是变相软圌禁了。
一想到我差点给家里惹来大圌麻烦,这后怕的情绪激涌,完全不敢违抗二叔的命令。
只是我到现在依然不敢完全相信,小花他居然为了救老痒不惜把我和吴家往火坑里推,这简直太电视剧了。说好听的他救弟心切,说难听的他是想毁了吴家。我再天真,也不至于相信小花会赌我和那人的关系,认为我能全身而退。我想起那件事,心里更加虚得慌。二叔说他猜测张启山曾经失踪过一段日子,恰好是大半年。但我知道,这件事是千真万确;他猜测张启山曾遇险,所以开始猜疑九门,设局对付,但我知道,他的的确确遇过险,有人想要他的命。有些事我比他们都清楚,有些事却掩埋在尘土里,永远不让我知道。非要给整件事加一个注解,就只是—— 我丢了一只闷油瓶子,没人能帮我找回来。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14:25:00 +0800 CST  
我在二叔的地方住了下来。
手机让二叔没收,我也没心情联系小花,二响环最后一只就搁在别墅,他若有心,便拿这只去换老痒,再没我能做的事了。
我住在走廊尽头的房间,双阳台落地窗的格局,屋内十分冻人,开了暖气也不显热。晚上躺在被窝里,错觉抱着冰块睡觉。
这个烂比喻让我想起一些事,以前某段时日,我的确就是抱着冰块睡觉,那冰块怎么捂也捂不热,埋怨他还不领情。最后烦了,激起霸王性子,直接就地正法。事后居然还认认真真地问你“暖和了吗”。第一次我气头上,回他一句“没有”,下场更为凄惨,那之后再不敢随便作答。这些琐事想起来甜蜜又伤感。
昨夜星辰昨夜风,旧事已过,难留的是温度,割舍不下的总是回忆。
我抬头望窗外,一点点晶莹纷飞,细看竟是雪花。时光飞逝犹如白驹过隙,又到一年雪花飞舞时,只是今年,他不在我身边。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14:26:00 +0800 CST  
6. 两年圌前,吴家本邸。高朋满座,觥筹交错,寿宴喜气洋洋。我远远望见奶奶端坐高位,含笑有礼地接受来自各方的祝贺,嘴角不自觉含起笑。三叔抽个空堵住我,把我嘴上的烟狠狠揪掉。
“你这小子,躲这里长什么蘑菇。今天你必须出席!”
我跟他讨饶,说店里还有点事,需要我紧急处理。
三叔越听越皱眉,问什么事比奶奶大寿还重要?我不敢说老痒出远门,我得赶去给他践行,就随便找了个借口。三叔狐疑地看我,讲来讲去,我只好指着那几个别有深意的叔伯兄弟,从刚才开始就有圌意无意盯着我,这趟寿宴搞不好变鸿门宴。
他骂我一句,臭我乱用典,神色倒凝重下来,默了半天,挥手让我走。
我如蒙大圌赦,赶紧说改日一定拿点龙脊背给他过过目。
三叔笑骂我那小铺子能有什么金贵玩意,没卖破烂给他丢脸就够了。
话不多说,我匆忙离开。
走出门,天气很冷,紧了紧大衣没走几步就开始飘雪花。我皱皱眉,估摸这气候是赶不过去了,打个电圌话给老痒,对方已经是关机状态。他下午才给店里打电圌话,说有事情去趟秦岭,起码大半年不会回来,找我喝一杯。我听他口气隐隐落寞,料想他这趟买卖不简单,弄不好会丢命,心里陡然紧张,想去劝他放手,偏偏遇到奶奶大寿,形式上我得走个过场,结果还是迟了。想到这些破事阻了我的道,心情更是烦躁。我爷爷过世得早,族里奶奶辈分最大,前些年开始,爷爷那几个兄弟家的就开始不安分,老打一些歪心思。我听妈妈说,早年他们谁都看不起爷爷,因为他做道上的活儿,后来越做越大,跟了张爷立门,吴家的声势高到他们惊讶,一个个都开始打爷爷产业的主意。爷爷过世后闹过一阵,全被我二叔压下了,二叔背后支持的就是奶奶,不看僧面看佛面,而我二叔的确是他那辈中最有本事的,我见过几个堂叔伯,一溜儿排开还不如我一个三叔。吴家的江山是爷爷打下的,他的后代就指我爸、二叔、三叔这几支,但是本家到我这代,就只有我一个孙圌子,二叔三叔都没孩子,那些人的小心思又动起来,想从我手里抢走这摊。我原也无意继承家业,每年大聚他们就拿这事出来提,奶奶年事已高,听多了难免烦愁。所以我能避则避,他们见不到我的人,除了嘀咕两句我不懂事,也不敢再说什么。二叔和三叔的威信还是立得很足。私下里二叔嘲过,这群人没耐性,等不起,不是成大器的料。他从来不跟我提继承人的事,只说他自己有分寸。
因为这些破事,我堂而皇之翘掉很多家族聚会,奶奶心里清楚也不怪我,二叔和三叔更是帮手,要不然我这一跑,搁哪个大家里都该被批圌斗。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14:26:00 +0800 CST  
我一路小跑,远远看见店里还透着光,心中大喜。
王盟这小子果然听话,今年的年终奖给他多提点好了。
我加快脚步赶着享受店里的热茶热暖气,经过黑巷口一道圌人影突然扑出来,还没反应过来,我就吃了一口雪。
那人带我摔了个嘴啃泥,整身扑在我身上,不停发圌抖。
他呼出来的气钻进脖子,我打了个寒颤,摸上他的手,冻得我本来僵硬的手更寒上几分。这人冰做的不成!我狠狠推开他,心想哪个乞丐不长眼乱扑小爷,一低头,一双漆黑如墨平淡无波的眸子正盯着我。
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削瘦男人。
他的眼睛平静得不带感情,身圌体却一直发圌抖,嘴角轻轻呼出的气,证明他还活着。
我下意识朝他摔出来的巷口望去,左手抓过一块砖头。
那个人忽然吐出两个字:“没人。”
“哈?”我望向他。
他淡淡地重复:“没人。”
“……”
我冷冷盯着他,他也盯着我,他的额发让雪打湿,整个人抖得凌圌乱狼狈,眼神居然还能那样清澈平静。
我掏出手圌机给打进店里:“王盟,出来帮忙。”
男人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我对他说:“你等等,我找圌人来帮忙了。”
他摇摇头,眉头淡淡皱起。门开了,王盟惊讶地发现我居然蹲在地上,他小跑过来,看到地上的男人更加惊讶。
我对他说:“帮我扶他起来,弄店里去。”
王盟立刻过来援助,那人居然莫名其妙地推开他,我心里一阵恼火,眼睛瞅着黑巷,暗骂他居然这样不配合。
最后是我和王盟把他合力弄进去的,架手上才发现,我一个人其实就够了,这家伙根本没几两重,我怀疑娱乐城的妈妈桑都比他重几斤。他看上去累极了,浑身颤个不停,没法甩开我们,眼睁睁看着我们拖他进店。
把人放上太师椅,王盟擦了把汗,说:“老板,我们像不像拐卖人口的,你瞧他可不愿意了。”
“滚!”
我骂了声:“少给我贫。你把店关好,三层闸全落下,锁都挂上,关灯上二楼来。”
“啊?”王盟有些诧异,“不是放大假才落全锁吗,老板这还没过年呢。”
“少废话,快去做。”
我一边催他,一边简单检圌查那人的伤势。他抖个不停,我一碰他就躲,根本没法看。
我只好架起他朝楼上拖。二楼有间房,平时我会在这里睡午觉,设备很是齐全。老痒偶尔会带伤过来小坐,我连医药箱都给他备好,简直是三好休息站。没想到有天能遇到这劲爆的场子。
我顾不得浑身雪泥,把那男人直接丢到床圌上,伸手就扒他的衣服。
他按住我的手,面上有了焦急,看着我又摇了摇头。
我只好道:“你伤了哪里,我得给你包扎。”
男人摇摇头,又不说话。
他娘的,这小子吃了摇圌头圌丸还是啥的,怎么老摇头。
我正拿他没辙,就听他气若游丝地说了句:“你……别管……”
和刚才冷淡清澈的声音比起来,现在的他根本是快挂了。
我皱眉,王盟这时上来了,跟我说一切搞定,眼珠子滴溜溜往床圌上人身上转,一副好奇宝宝模样。
我对他说:“今天你从后门走,上好锁,别给人看见。出门直接下地铁站,穿到后街公园那边搭车,我钱包里还有两百块,你都拿去。”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14:27:00 +0800 CST  
王盟惊道:“老板,是不是有大事?”
“没,以防万一。”我看到床圌上男人已经抖得不成圌人样,急忙推他快走。说白了,打死我也不相信一个大男人能把自己摔出黑巷子,还摔到爬不起来。我家就是走黑圌道的,这些事我还应付得来,连累到王盟就不好了。
“可是……”王盟还是犹豫,“老板你一个人,万一他要动手你怎么办?”
“就他那小身板,我一拳就搞定了,你担心个啥。”我没好气说。
王盟想想也是,就拿了我的钱直接走了。我听到他下楼梯,关上圌门落锁的声音,这才回到房间,翻出医药箱坐回床边。
“现在轮到你了。”我脱了大衣开始挽袖子,“小哥,我劝你合作点,伤口不及时处理很容易溃烂,早点结束对谁都好。”
我发誓看到他白了我一眼,扭过头去蜷起身圌子,根本不理我。
什么性格!
我自认比较和蔼了,居然碰上这么个闷油瓶,他懂不懂为人处事,现在是我扛着风险救他命,他还给我摆态度了!
一瞬间我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招惹了这样的麻烦。但是人拖回来又不能不救。我只能硬着头皮去扒他的衣服。
这次他没什么抵圌抗,不知道是不是放弃了。那件单背心给我扯下来,立刻露圌出光洁的皮肤。
“……”
他娘的,这小子大冬天的居然夹克背心上圌街,活该被冻。
我心下骂娘,一面检圌查他的身圌体,发现一道口子也没有,背心和夹克也没染血痕迹。他的身圌体在灯光下布满了一层细细的汗珠,我猛然意识到,他湿圌漉圌漉的头发不是雪融的,而是汗湿的。那他……?
我疑惑地抬头看他,这次明明白白看清那双澄亮得过分的眼睛,写着淡淡的嘲讽。
就是一刹那的事情。
他的身圌体仿佛一块上好绢布被泼了墨,胸前猛烈地染上深重的颜色。我惊异地看着那幅墨宝在转瞬间惊现于世,一头张牙舞爪栩栩如生的麒麟睁开了它利刃般的双眼,狠戾地逼视着我。
我震圌惊得说不出话。
一个声音百般隐忍地说:“你自找的……”
视线天旋地转,下一秒换我躺在床圌上,他竟然缓缓压了上来。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14:27:00 +0800 CST  
7. 闷油瓶,我暂且叫他闷油瓶。
他背光双眼明亮紧盯着我,双手扣在我的肩膀上,硌得我生疼。我伸手去掰,竟然没掰动,他的手就像两条焊在我肩膀上的钢柱子,我一下心慌了。
现在我还不明白他怎么回事,那我圌干脆回娘胎重塑算了。我曲起腿顶着他越来越低的身圌子,咬牙说:“你,你忍忍,我帮你叫个妞。”
他皱眉,忽然低头往我嘴上凑,吓得我一歪脖子,他居然一口咬了上去。我疼得嘶一声,去抓他的头发拎脑袋,他加重了咬力,我的手顿时失重,软圌软搭在他后颈上。
到现在我才意识到,我好像招惹到不得了的怪物。
身上那件套头针织衫给他扯到变形,直接拉到腰部,随便一用圌力,里面那件衬衫完全报废。我两手去堵他的动作,竟然被他毫不费力单手扣在头顶,疯了般顺着渗血的脖子啃下来。
我打出娘胎没受过这样的疼,好像连皮圌带肉给畜圌生撕咬成片,恐惧沿着大脑迅速成型,我本能扫他一腿,竟然踢了个空,他很快反应过来,两圌腿夹圌住我,牢固得能跟水泥墙一拼。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遇到这种事。一个看上去绵羊般无害的重伤患,刚才还被我架起柔若无骨的身躯丢上圌床,现在三重变身孔武有力,压得我动弹无圌能。
身上火烧火燎的痛,挣扎的空当我看到身上斑斑血迹,扯裂的衬衫染上刺目的猩红。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攫住所有感官,我疯了般狠狠推挤,他加重压圌制的力道,差点能把我的手拧断。
我大喊大叫,盼望谁来救命,绝望地期待王盟不要走远。汗水湿圌了一床,他扣住我的手给滑了下,我终于挣扎出来,死命推开他。
我扑到了门,他扑到了我,门把还没拧开,我又重重摔倒在地上。
“咔嚓。”
耳边一个很清脆的声音,世界瞬间清静。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14:28:00 +0800 CST  
“负责!你他娘的负什么责!”我立刻火了,“你连自己叫啥都不知道,身上一毛钱没有,你负个屁责!要不你让小爷我强一次看看!”
我难掩激动,谁知道闷油瓶听我说完,脸上竟然显出了犹豫,他淡淡看我一眼,略一思索,忽然从兜里掏出那只玉镯子放在桌上。
“干吗?”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给你,补偿。”他言简意赅。
看到桌上那个沉色十足的玩意,上面疑似印着卖圌身费三个大字,我眼睛一花,差点没喷圌出一口血来。
这是重点吗!
靠着扶手喘几口气,我恶狠狠地瞪过去,闷油瓶居然还一副无辜的脸,看我不舒服,有丝微妙的紧张。
我觉得不能再跟他纠缠这个问题,鸡同鸭……滚!对牛弹琴,我几条命不够废的。
我顺了口气,改问:“你从哪过来的?”
他这回没躲,大概看出我快崩了,不敢再作刺圌激,想了想,摇了摇头。
“你到底记得啥?”我忍不住问。
大概口气不好,他些微动容,我赶紧闭过眼不看,生怕他又露圌出受气小媳妇的脸。
耳边他轻轻说:“越南人。”
我一惊,转头去看他,那神情像是思索很久得出的答圌案,静静看着我,不再说话。
我终于搞明白了。这个城里说起越南人,只有云巷那一票,地图看离西巷直线500米。他们明目张胆开着夜圌总圌会,表面生意合法,实际不太清楚。闷油瓶大概是着了道,给他们喂了药,勉强逃出来,七拐八弯绕到我们西巷。想起昨晚,开始他各种不配合,宁愿冻死街头也不愿受人恩圌惠,这人性子还真是烈。不过,我他娘的也够傻缺,闷油瓶中了药本来已经冻到虚圌脱了,我非把他捞进屋里,还迫不及待上暖气。给热气一蒸他体圌内的药性就跟猛【原文和谐了,应该是这个词】兽一样爆发出来,最后差点没把我圌干圌死。
想起那句自作孽不可活,我的脸色更加难看。
只是,我不知道别人怎么看,起码我是没办法眼睁睁看一个大活人被冻死,自己没事人一样躲进屋里享受现代化的科技便利。
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把他拖进屋里……想到这里,伤口貌似更加疼了。


楼主 大紅花丶  发布于 2012-02-09 14:31:00 +0800 CST  

楼主:大紅花丶

字数:54463

发表时间:2012-02-09 22:1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0-25 04:14:07 +0800 CST

评论数:1397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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