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瓶邪 日常小短文

喜欢盗笔,喜欢瓶邪很多年了,最近终于有时间写一写我心中瓶邪的样子。内容都是一些关于瓶邪日常生活的记录,有时也会提到其他的人。第一次发帖,不足之处希望小天使们多提点。
(另外,希望你们可以喜欢)鞠躬~

楼主 乌拉乌拉坞七七  发布于 2019-02-02 14:34:00 +0800 CST  
篇一:

写在十年间的某个时刻


最后一抹残阳在古董店门口的花坛里隐去了踪迹,丝丝寒气顺着门前的石头小路爬了上来。小店里静悄悄的,昏暗不明的空间里,微微耸起的毯子动了动,窸窸窣窣地发出不甚分明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急促的喘息,靠在趟椅上的人终于醒了过来。紧了紧身上的毛毯,吴邪就再也没有任何动作,在一片昏沉的黑暗里怔怔的看向门外,任思绪四散开。
前几天,王盟相亲遇到一个姑娘,算是终结了长期以来他们两只单生狗对看愁眠的日子。自相亲回来后,周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隐,扫雷也失去了它长达十多年的吸引力,王盟天天左一句右一句的就是人家姑娘,吴邪听得头疼,索性给他放了假,就当是给自己买个清静。那姑娘他也见过,温柔善良,说不上多漂亮,但也算得上可爱,配王盟,是便宜他了。这么些年过去,到了现在吴邪也只想身边的人都能好好的,能够安分下来,也是一种福气。可惜了现在只有自己与满目的黑暗对愁眠。
吴邪活动了下双手,刚才握的太紧,骨节都不太活络,手心也钝钝的痛,但好歹是不算粘腻,估计是没出血。也算是一种长进。吴邪摇了摇头,黑暗很好的掩饰了他的神情,探不出什么悲喜来,只一声叹息显出几分无奈。
“小哥……”
入冬以来,吴邪更加嗜睡,前几年消耗太过,这副身体逐渐显出破败的迹象来。现在一天里有一大半的时间他都是迷迷糊糊的,不知什么时候会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往往已是日落星起。睡得多了,连带着梦也多了起来。刚开始还会梦到一些以前的事情,梦到那个与他擦肩而过的背影,然后是血淋淋的尸体,奇形怪状的生物,骇人的古尸,穿插在期间的是一个始终把他挡在身后的人,从七星宫到青铜门。大多时候,吴邪都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偶尔也能看到他不一样的神情。比如雪地里映出的紧张,比如火光衬出的迷惘还有那宛如幻觉的浅笑。往往这个时候醒来,是伴随着几分莫名的心安的。吴邪总觉得,这是某个人在以回忆的方式告诉自己,他从来没离开过。也顾不上到底是不是一厢情愿,这样的想法总能给他一些力量去面对醒来以后的世界。但回忆总归有限,那些在梦里被反复加工回放过的片段也没法支撑长久时间的消磨。于是,近来一段时间,吴邪的梦便开始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他总会见到一些别的事情,比如他终于于来到了青铜门前,却始终没办法打开那道大门,他想推,便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手脚,动弹不得;他想喊,拼了命的用力,喉间都尝出了血腥味,也没办法发出一点声音,就只能看着那道门一点一点在眼前消失,恍惚间似乎也看到了一同消逝的张起灵。又比如,他终于打开了门,浑身是血的进到门里,却见到了四肢僵硬,同样浑身鲜血的张起灵。他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把张起灵的一身血肉抱进怀里。张起灵的手肘出支楞出一根带血的骨头,直直的戳着他的心口。吴邪替他擦干净了脸上的血,终于见到他灰败的脸色。
“小哥……”
那一次醒来,吴邪觉得那根骨头好似直戳进了心里,痛楚后知后觉的从梦里带进了现实,随着心脏的搏动被带进四肢百骇,满目疮痍,万念成灰。那天,吴邪瑟缩着躺了一下午。
再或者今天。
吴邪看到多年前的自己站在三叔楼下,对面走来一个套着连帽衫的年轻人,记忆里应该是匆匆的擦肩而过,可梦里那人却直直的朝自己走来,他说:“吴邪,你在这里做什么。”声音里竟带了些笑意。来见你啊,吴邪心里想,却没有表露出声,只静静的看着他。半响,这个张起灵缓缓伸出了手,他轻轻抚过吴邪的脸,最后停留在他的唇边。
“你不是他。”吴邪附上了那只手,眼神开始变得冷漠疏离,手指不住的发抖。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你不是。”你是我的幻想。吴邪心里默默想着。属于张起灵的梦境不会那么温暖,现实里的张起灵也不会有这么轻松的神态,他甚至不会问我为什么在这里,就连我追到了长白山上,在一片勾天连地的白雪中,他也只是让我回去,只是说我不该来。那话语而今想来,都还带着长白山上寒风凛冽的气息。你不是他,气质,神情,动作,都不对。
吴邪用力抿了抿嘴,把那些即将破口而出的话一句一句都咽了回去。眼前张起灵的形象开始模糊,下一刻,画面翻转,再睁眼已是西湖了。夜晚的西湖在灯光的映照下晃出悠悠的光影,橘黄的灯光温温柔柔地从交错的树枝里漏出来,洒在地上,树下有一个人,一半的身子被阴影掩盖着。光凭着这晦暗不明的半边身子,吴邪也能肯定,这就是正主了。他心里蓦然一紧。是了,即使知道在梦里,只要是这个人,他还是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梦里的他静静地站着,没敢弄出响动来,或许只是这样看着就已经很满足。可今天的梦实在有点太美了,玩什么,岁月静好么?吴邪心里想着,不敢做出任何让它消散的举动。可他不动,总有人会动。
张起灵缓缓地迈着步子向他走来,一步一步,踩着他越来快的心跳。吴邪忽然生出逃跑的念头,可身体却不受控制。终于,在间距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张起灵停住了脚步。
“吴邪。”张起灵念着他的名字,目光在他的脸上逡巡不去。吴邪甚至从里面读出一点思念的意味,意识到这点,他脑子一空,愣愣地不该作何回答。
“吴邪。”张起灵又唤他一声,这回又带着些无可奈何了。“我要走了,吴邪。”
他勾起吴邪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捏了捏,下一秒他的身影突然从吴邪的眼前消失。西湖的水依旧随着微风慢慢悠悠地晃着,头顶的树叶发出扑簌簌的声音,橘黄的灯光温暖如初,就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眼前出现了一个硕大的屏幕,自动为他投放出前半生的种种过往,三叔,胖子,潘子,小花,秀秀,黑瞎子,阿宁……事件地点也与记忆中别无二致,只有一点,张起灵不见了。吴邪反反复复盯着屏幕上的画面,企图从中找出一点张起灵的影子,可是,没有,哪都没有。
“小哥……”吴邪开始慌乱起来,他用力的抬手,用力的动腿,用力的想要发出声音,同这股力量对抗,终于,他挣扎着从梦中醒来。
“小哥……”
睁开眼来,思绪开始回笼,吴邪靠在椅子上回想梦中的张起灵。
小哥,我又见到你了。
外面的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灯光斜斜的落在门槛后面那一小块土地上。吴邪活动完四肢,站起来叠好了毛毯,走出店门,落锁,沿着石头小路走下去。冬夜的风吹过来带着严寒的气息,吴邪裹紧了外套,把脸藏进围巾里。呼出的热气扑在脸上,吴邪数着脚下的步子,忽的笑出声来。
这也算是他锻炼出来的另一种能力吧。不管梦里有多难,不管醒来后的片刻有多绝望,吴邪总有可以让自己活过来的方法。
我见到你了,小哥。
好似仅凭着这点一念头,都足以让吴邪对梦里的一切痛苦甘之如饴。好也好,坏也罢,只要还能见一见他,有何不可呢?
出了西泠印社,吴邪循着梦里的印记走到那颗树下,看着眼前静谧的西湖。周围的人三三两两的从身边走过,调笑着生活的琐事。嘴里呼出的热气潮到眼睛里,吴邪朝着北方闭了闭眼:小哥,再等一等我。

楼主 乌拉乌拉坞七七  发布于 2019-02-02 14:37:00 +0800 CST  
篇二:破晓
想象中瓶邪感情明晰起来的故事之一




其实在吴邪和张起灵正式确认关系前,是经历了一段小小的曲折的。那时候吴邪刚把人从长白山上接回来,每天兴致勃勃地给张起灵准备三餐,准备日用品,准备消遣娱乐活动。那种热情看的王盟啧啧称奇,毕竟按照他的理解,只要小三爷大手一挥,这就该是他手下人,也就是自己干的活,可偏偏他就是要凡事亲力亲为,连挑个手机都要琢磨半天。从颜色到性能考虑了透,才让它出现在张起灵面前,然后又耐心地把每个软件的功能用法亲自演示一遍,直到确保了闷大爷肯定能上手,这事才暂时算是完。这还不算,更细致的还得是在吃饭这件事上。
他发现每次吃饭的时候,自己的老板总会格外留意张起灵的喜好,如果发现他在哪道菜上多动了几次筷子,这道菜就会成为往后餐桌上常客。而且菜式还总得换着来。大有尝尽天下菜式的气势。在经历过不知道第几轮淘汰赛后,小三爷终于选定几道过关的菜品。再然后,餐桌上的搭配就变成了这些菜品的排列组合。更令人惊悚的是,吴邪本人,他的老板,吴老瘫本瘫,居然跟着学会了这些菜的做法,偶尔也会露那么一两手。而这个规律,还是王盟不定时蹭饭总结出来的,由此得知,吴邪的丧心病狂程度,可见一斑。
王盟直觉,自己好像不经意发现了某个了不得的真相。终于在某一天,在又一次目睹吴邪细心的削好了水果,做了精致的摆盘,准备给屏风后面默默发呆的闷大爷送去的时候,王盟察觉到自己的忍耐力值已经在爆表的警戒线边缘大鹏展翅。
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当天他就找了个合适的机会,自以为隐晦地向吴小老板表达了自己的想法。王盟犹记得,当时小老板赏他的的白眼那叫一个真诚坦率。嗯,直接翻到了后脑勺。而现实更残忍的是,吴老板当时是极度鄙视他本人的,因为小老板觉得,他这个伙计有十分明显地当白眼狼的潜质。
“小哥是我救命恩人,要不是他,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到时候谁给你发工资?你以为你今天可以乐乐呵呵的在这给我卖命,都是谁的功劳?做人不能忘恩负义。我这是人之常情,你思想怎么那么龌龊。”小老板留下一个嫌弃的眼神,又乐颠颠地去准备晚饭。
哦,忘恩负义,人之常情。
后来王盟在知道不忘恩负义本人走了一条很人之常情的大道后,在刷新了自己对着两个词理解的同时深深为自己叹服,并骄傲地竖起大拇指:天选之子啊就是拥有透过现象看本质的慧根!
然而王盟不知道的是,他确实是天选之子,因为他不经意戳破了已经迟钝到火星的吴邪心里遮掩感情的最后一层纸。当天晚上,吴邪顺利失眠了。
坦白地说,吴邪其实算不上迟钝,在感情方面甚至称的上细腻。他早就发现了自己对张起灵不一样的心思,只不过他选择了像敷衍王盟那样敷衍自己,把这一切归于对张起灵的亏欠。所以那些顺其自然,不受控制的关心和照顾才能理所应当的继续着。可是王盟的话点醒了他的自欺欺人。等到吴邪回想起这些事情来,才发现如今的自己已被逼到了死角,到了不得不直面的地步,更令他担心的是,王盟都看出来了,张起灵呢?他会感觉到么?他会厌烦么?
吴邪发现他不敢顺着想下去。
上长白山前的几个月,他费劲心机的把一切都打理妥当,各个堂口安排得有条不紊。所以他才能在回来以后继续乐乐呵呵地生活,妄想把十年前定格的片段放到十年后继续,妄想把这十年当做是张起灵离开时候按下的暂停键,现在人回来了,就可以把按住键的手松开,继续他以前的生活,当做一切都跟以前一样,他依旧是那个只有一些小小精明的古董店小老板,而自己只是单纯的崇拜着这尊大神。可到底是一厢情愿啊。无论他认或不认,这十年里的事情都切实的发生过。留在自己身上的疤还在,那些经历会一直存在他的记忆里,而至于那些不敢对人提起的心事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一步一步加深。
十年呐,滴水都该石穿了,压抑到了极致的感情真的能藏得住么?怎么就他还不长进呢?还以为可以用这样拙劣的方式掩盖过去。
吴邪失神地望着窗外的月亮,最后不得不承认,他就是舍不得罢了,所以才这样,心存妄念。同时他心里又升起来一种浓浓的自我厌恶,他觉得自己是卑劣的。张起灵是谁啊,是那个救过他无数次命的人,是强大到几乎无所不能的神佛,是为人敬仰的哑巴张,亦是那个踽踽独行的瓷娃娃。而自己是谁呢?是那个难得幸运的可以接近他的凡人,却不知道好歹地对他起了这样的心思。他知道自己这样暗暗念着他么?他知道了……会厌恶么?大概会吧。
仔细想想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情啊爱啊的能加诸于这个超出凡尘的人身上呢?吴邪自问没有。在他告别了自己母亲,告别了曾经的自己之后,无论什么感情放在他的身上看起来都是那么违和,像是一种负累,亵渎了他这样不染凡尘的神仙。吴邪想着,心里的痛楚又一次铺天盖地的袭来,就像过去的时间里无数次经历的那样,依旧让自己招架不住。
最后,吴邪看着一点一点亮起来的天空,压下了如潮水般汹涌着蹿上心头的苦涩,无力地把自己缩成一团,右手按在胸口发紧的位置一点一点地用力。半响,他自嘲的笑容从环抱的双臂间透出一点端倪,然后是一声不甚分明的叹息,
“小哥呀,张起灵……”
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早晨张起灵起来的时候,意外地发现桌上已经摆好了食物,但并没有吴邪的身影。浴室,厨房,客厅,到处都静悄悄的,不像是吴邪在的样子。张起灵微微皱眉,转身朝吴邪的房间走去。走到门前,他刚把手抬起来准备敲门,那道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吴邪穿戴整齐站在门后,看到张起灵神色中显出一点惊讶来,而后又挂起了平时的笑容,他说,“小哥早呀,早饭都做好了,你吃了么?”
“病了?”
“没有啊,刚想跟你说呢,我要出一趟门,去北京。”
张起灵的视线往下移了移,果然看到一个行李箱立在吴邪身后,还没开口询问,便听吴邪说道,
“小花说新月饭店最近出了点事,想要跟我商量一下,隔着电话总归不方便,我亲自去一趟比较好。你放心,我已经跟王盟交代过了,我不在他会把生活上事情都安排好的,你有什么需要的跟他说就好。不行你也可以告诉坎肩,你见过的。他做事很得力的,我这次事情少,他不用跟我走。”
“去多久。”
“……啊?”吴邪突然有点懵,什么时候起张起灵也开始关心起别人的行程了,难道是肩上的担子放下了就自动接地气了?
“大概一个星期吧。”
张起灵听完点了点头就往回走,毫不拖泥带水。果然是错觉,吴邪暗自腹诽。
于是小三爷就这样在一个和谐的早晨里启程前往北京商议事情,啊不,当鸵鸟去了。
没错,小三爷还是选择了逃避,因为怂的本质还是怂。就算想了一晚上,知道如今不能再以之前的方式若无其事地跟张起灵相处,他也断断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的决心。是,俗话说的轻巧,道理讲的顺溜,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可是换你你去面对一个试试?那可是张起灵,是他吴邪在人间摸爬滚打了十余年,搭上了小半辈子,豁出去大半条命才堪堪换回来的张起灵,你告诉他该怎么面对?万一一个不好,把人吓走了,他该找谁要去。本来他就已经不稀求什么了,只要人安安分分的呆着就好,可他现在的情绪连自己都把控不好,万一出点岔子怎么办?所以小三爷目前的解决方案极为简单粗暴:既然家里不能怂,那就先找个地方安静的怂着,至少把思路捋清了,把下一步怎么办搞懂了再去想办法面对。
就是可怜了这十年里小三爷辛辛苦苦练出来的果断与精明,在某个人面前立马化作了鸟兽散。吴小三爷斜睨着飞机外面白茫茫一片云海,在心里狠狠批判了自己一顿,顺便当机立断给王盟扣一个月工资。妈的,老子就想逃避下现实做做梦,碍着你眼了?
真碍着了***也给我受着!!!

楼主 乌拉乌拉坞七七  发布于 2019-02-02 20:27:00 +0800 CST  
当然了,可怜的自然还大有人在。比如远在北京的小九爷。
话说今天早晨,乌云密布,大雨降临,眼看正是一个可以好好窝在家里睡大觉的好天气。尚在睡梦里的狂破自己俄罗斯方块分数记录的小九爷就被西子湖畔小三爷的夺命连环call无情叫醒了。妈的,就差最后一块了!然而这还不是最惨淡的,最惨淡淡的是,他一句亲切的问候还没说出口来,甚至人都还没有清醒过来,便被撂下了“我有事马上飞北京,你中午十二点机场接我。”这样霸气侧漏的一句话,对面就急匆匆的挂断了电话。小九爷的头皮瞬间心花怒放地炸了起来,睡意当场烟消云散,他第一反应是:“卧槽,完蛋,张起灵跑了。”接着开始陷入深深的愁苦中难以自拔,毕竟,无论是谁,都不会想要不想面对一个蛇精病症状满级的吴小佛爷。

因此,在听完吴邪吞吞吐吐,前言不搭后语地把整个事情叙述完整之后,小九爷不出意外的点燃了二十丈悲愤的焰火,当即恨铁不成钢地甩出了解当家式嘲讽jpg.,而吴邪本人也心虚地接受了这个限量版的jpg.。
解当家深吸一口气,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小三爷真出息。”
吴邪也知道目前得顺着这朵花,于是心虚地降低了声音,讨好地说:“你别这么说话,对嗓子不好。”
解当家又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终于理智还是没能战胜情感,
“***还以为张起灵跑了,***至于因为这么点破事就闹到我这里来????***解家当家,不是居委会大妈!!!还这么火急火燎的,我以为下一秒我就要背着炸药跟你上长白山殉情了!!!你现在还知道对嗓子不好了啊,那你知不知道我睡眠不好要见血啊!!!”
吴邪:“……”
小九爷终于把火撒了出去,朝那个暴躁的自己挥挥手,优雅地端起桌上的茶润润嗓子,慢条斯理地接话,“所以呢,你想怎么样。”
“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办才来找你的。”委屈jpg.
解当家:“……”
“你正常一点行不行,至于么你。话说,你真觉得张起灵不知道你那点心思?”
“啊?”
“啊什么啊,跟谁演天真无邪呢。这么说吧,如果你活了一百来岁,一个三岁的小孩拽着你的袖子,盯着你手里的糖流口水,你能不知道他想吃?”
“……我没流口水,也没拽衣袖。”
哦,多么陌生而又熟悉的心累,活多少年没见过这么纯种的傻子了。最近是不是有一种狗很火?叫什么来着,哈士奇吧,成精了是不是这样的?解当家一时竟无语凌噎,睁着一双好看的眼睛和小三爷默默对视了好几秒后终于败下阵来。不行,对面是真傻,比不过比不过。解当家摆摆手,表示无言以对,很不优雅的端起茶水猛喝一口,感觉那个暴躁的小人和自己告别得不够彻底,
“吴邪你牛。”
“嘿嘿……”
“……”
解当家心累,很累,于是打算换个方式沟通。
“你够了啊。说说吧,到底怎么想的。真的勇士要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解当家眼神里透着一抹我还不知道你,赶紧抖落抖落交代了的的自信光芒。
吴邪摸摸鼻子,小九爷面前装傻不好使,于是一整神色,切换到正常交流模式,
“说是肯定要说的,但是必须想出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法来,必须保证我说完他不能就地跟我玩失踪。”
“你得了吧,张起灵肯定知道……”
“我知道,”小九爷顺着茶水咽下自己被截断的话,认认真真地听吴邪说,“小哥是什么人呐,我就没想能瞒过他。但是他不表态,大概也只是因为还记挂着几分旧情,是希望我自己……断了念头吧。”吴邪的话轻飘飘的落在一时寂静的空间里,在他手边,几缕白雾自茶杯中缓缓升起,衬出他说这话时略显落寞的神情来,可这景象到了解雨臣眼里,竟觉出几分温柔。
解雨臣听罢笑着摇了摇头,
“吴邪你就是个傻子,以他张起灵的性子,你以为,他若不在乎,能顾及你那几分旧情?我就不信了,他一个百岁老人,难道还没遇到过这样的旧情?你觉得他会是那种默默等到每一份旧情都想开的人么?”
“可现在不一样了,”吴邪急道,“他以前有使命要完成,所以顾不得,现在不一样了……他,他或许就是无聊没地方去,才不理我……”
解雨臣听吴邪磕磕跘跘的辩解,把冷下去的茶水撤下,又重新添好了一盏放在一边。庭院里的海棠花正对着他开得明艳,解雨臣眼神好,看到那花瓣上吊着一滴晶莹剔透的露水,将坠不坠。大概是刚下雨的缘故,细细闻来,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草木香气。前几天黑瞎子给他送来一只布偶猫,也是个难伺候的主,难得见它跟人亲近,这会儿竟然磨蹭到他脚下来,拿脑袋轻轻地拱他。解雨臣于是收回视线,弯腰将猫抱起来放在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撸。旁边坐着一个害怕面对现实的傻子。解雨臣曲着手指挠挠猫的下巴,笑了笑,乖,我们不理他。
吴邪于是心安理得的赖在解雨臣家里,吃喝玩乐,侃天侃地,就是拒绝谈感情。解雨臣劝他到王胖子那里散散霉味,他也拒绝。小三爷乌黑的眼珠子左转右转,翻出一点谨慎的光来,“不去不去,去了胖子那里,他能立马给我当方面官宣。”小九爷手里戳着手机,头也不抬,闻言优雅地翻了一个白眼,***现在就想给你单方面官宣。啧,又没破纪录,吴邪***还我好梦。
就这么混吃等死地逃避着现实,小三爷终于迎来了他的报应。他顺理成章的“忘记了”只来一个星期这件事,并且心安理得的让王盟转告张起灵:事情比预想的严重,暂时回不去。特别强调,语气要低沉而哀恸,王盟当时还以为他们老板要交代在北京了,对着电话就要哭,吴邪眼疾手快立马挂了电话,并感慨自己简直机智。
这样没心没肺的后果是,一个月之后,在一个明媚早晨,他被王盟一个哭天抢地的电话叫醒了。那边哭得撕心裂肺,哀嚎一声大过一声:“老板你快回来,张小哥要走,我快拦不住了。”小三爷当时头皮炸裂的程度,比之一个月前的小九爷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场立马跳下床,草草收拾完直奔机场。
小九爷在送他去机场的路上,亲眼目睹着吴邪对自己心爱的座驾施以虐行,本想严厉谴责,一抬头看到吴邪脸上堪比火葬现场的精彩神情立马识趣地把话咽了回去,安心当一个木头桩子。完蛋,这个吴邪,要炸。
要不怎么说是发小呢,这个吴邪,确实是要炸了。据后来吴邪回忆,他当时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危险的想法,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一定要把张起灵扣住。不管下药也好,围攻也罢,再不济抱大腿拖住狂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怎么也要留住。他甚至已经开始在脑子里筹谋,该如何调度各个盘口堵人。脑子里奔腾着散开的场面,其血腥程度,堪比禁婆对战海猴子。还是至少一百个一起上的那种。
把人送到了机场,小九爷兀自跟一个怒气冲冲的背影挥了挥手,笑得一脸高深莫测。
果然是个傻的。

楼主 乌拉乌拉坞七七  发布于 2019-02-02 20:30:00 +0800 CST  
上了飞机之后,不知怎么的,吴邪听着广播里的安全提示,那股子怒气突然间就被一捧突如其来的凉水浇灭了。
为什么要留他呢?留住以后怎么样呢?小哥万一有其他事情呢?说到底,自己只是因为这份晦暗不明的感情舍不得放人走,可是他呢?小哥就没有自己的想法么?万一他还有其他的事情呢?自己本来对他就知之甚少,万一,万一小哥除了自己,还有其他更加记挂的人呢?吴邪想着,心里一阵闷痛。说到底,只是自己逃避现实,忘了该来的总会来的,所以当这个结果就这么毫无预警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一下子就慌了神。小三爷就这么在万米高空卸了自己的力气。那就先回去看看他怎么说吧,他想,再怎么样,就算告别也得当面说啊。窗外晴空万里,云海飘渺。真是又丧又心酸。
落了地,出了航站楼,吴邪就看到了前来接驾的坎肩。他摆摆手跟着上了车,脸上渐渐显出疲态,吩附完到了叫醒他,就靠着座椅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到了古董店里,就看到王盟可怜兮兮地坐在门槛上,警惕地盯着屋子里的情况,又时不时往外瞟一眼,看到吴邪,立马跳起来,缩到门边,等吴邪进去了便立马闪出屋子,还贴心的把门带上了。
吴邪在车上睡得不安稳,事情也想不完全,现在整坨脑子都是懵的。
张起灵正抬头看着天花板发呆,听见他来了,就将目光移了下来,也不说话,只看着吴邪,眼神里看不出有什么意味。吴邪看着他旁边摆放着收拾妥当的行李,挠了挠头,挤出几分笑意,道,
“小哥,你要走啊。”
不回答。
“小哥你这是打算去哪?”
不说话。
“小哥你怎么突然要走呢?是不是……生我气了?”
……
俗话怎么说来着?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呢。在多次交涉无果后,小三爷不负众望的,怒了。
“***说句话行么张起灵,***欠你什么了,你就这么爱搭不理的!”
“你不愿跟我一起住,我走。”
吴邪觉得他的眼睛该治治,因为他居然在张起灵脸上看到了一丝委屈,哦,对了,耳朵也需要,毕竟语气也很委屈。小三爷当场愣住,
“……我没有不愿意跟你一起住啊”???唱的哪一出?
“你去北京。”控诉
“我,我那是有事……”
“你不愿回来”黑曜石一样的眼睛了出现了几丝波澜,吴邪觉得他现在宛如一个抛妻弃子,十恶不赦的……渣男,还,没法反驳,毕竟他是真的不想回来……
“我不是,小哥,我……”吴邪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垂在两侧的手用力握紧了,手背上爆出青筋来。他抬起头,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到,
“张起灵,接下来的话你给我听好了。我吴邪,喜欢你,喜欢了你十多年,是他妈想睡你的那种喜欢。我爱你爱的发疯又怕吓着你,所以跑到北京去冷静冷静。你要是不能接受就赶紧拒绝,我就当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想去哪去哪,我还跟以前一样,你想干什么我倾家荡产都陪,你要是接受,就,就……”
吴邪的指甲嵌进了肉里,他感觉自己现在很糊涂急需保持一丝清醒,可是手心里的痛楚怎么也传达不到脑子里。什么也感觉不到,什么也没有,空白的一片,找不到任何可以填补的词汇。他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睛里的红直直烧到了眼尾。疯了,他想,我一定是疯了。
像是一个溺水的人,他浑身颤抖着。他人本就瘦弱,这么一来整个人竟透着几分无所依靠,无路可退的决绝。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窒息而死了。求求你说点什么吧,小哥,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张起灵。
有那么一两秒,吴邪感觉自己是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的,直到有人把他的手轻柔的牵了起来,耐心地把他捏成拳的手指一根一根揉开。他低下头,看到那个人高挺的鼻梁和好看的眉眼。他的眉毛皱着,看上去是一副爱怜心疼的神色。
心疼谁,我么?
吴邪被这个想法激了一下,手急急忙忙地往回抽,却被人大力扣住,接着,他被人抱进了怀里。
是张起灵的怀抱啊。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点,吴邪毫无预警地流出泪来。那些包含着几千个日夜爱意的心酸,被反复咀嚼的思念和苦苦压抑的痛楚突然间找到了突破口,心里的长堤终于崩塌,崩的连一片砖都不剩。
吴邪觉得自己像是一瞬间被抽干了力气,一下子软到在张起灵怀里,然后又被他稳稳托住,抱紧了。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浑身发着抖的在张起灵怀里无声崩溃着,像是要流尽这一生的泪水。
张起灵啊,张起灵。小哥……
你要拿我怎么办呢?
后来,他哭累了,直接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手里还紧紧拽着张起灵的衣袖。张起灵想趁他睡着给他上药,奈何方法用尽也没掰开那只手,也不敢使蛮力,怕伤了他,只能随他拽着,把人搂在怀里舒舒服服睡了个回笼觉。
他醒来的时候,吴邪还睡着。熟睡的吴邪好像做了什么梦,不安稳的朝他贴近,空闲的那只手胡乱抓住了他的左手,握紧了放在胸口的位置,才安分下来。他的眼睛还肿着,淡淡地泛着点红,嘴角略微向下,一副看起来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张起灵无奈的笑了笑,拿下巴蹭了蹭吴邪软软的头发,右手揽过他的腰。用温柔到足以使人溺毙的目光耐心地把这个人的模样一点一点刻进心里。他体验到一种奇特的感觉,那种陌生的怜惜与疼爱,从吴邪握住的那只手开始将信号传递给了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心里有一块软软的地方开始苏醒,抽出枝芽来蓬勃生长。他好像,觉得自己又重活了一次。他低头小心翼翼地吻了吻吴邪的头发,用一种无声的方式,同过去的张起灵做了告别,由此,一个新的自己开始在未来大行其道,而那个新的自己身边,是吴邪。
是吴邪啊。
等吴邪睡够了,慢悠悠睁开眼过来时,叫醒他的不是梦想,而是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他做了什么?
他跟小哥,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英明神武的小三爷懵了五秒之后--------卧槽!!!!
一抬头,果然看见张起灵此刻正带着浅浅的笑意看他。
“小哥,我,我,你,你……你不走了?!”
不说话。
“啊哈哈哈哈……不走了好不走了好”
不回答。
吴邪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又想起睡过去之前发生的事,离家出走的羞耻心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并且瞬间被放大。吴邪觉得脸上发烫下意识想用手摸,然后看到自己的双手姿势。
嗯,很好,很勇敢。
张起灵看他左右难为的样子,也不舍得再逗,收紧了怀抱,在他耳边呢喃着,“吴邪,我的吴邪……”
这声音来自梦里,来自吴邪无数个臆想的画面里,在无数个艰难或喜悦的瞬间拼接成句,带着它特别的镇定作用,让吴邪一下子乖顺下来。吴邪只觉得这声音钩着他的心,一揪一揪的,有点锐锐的酸痛 但很暖,暖了他整个人生。手心里的伤口被张起灵的衣物磨着还是有些疼,但恰到好处的告诉他这不是个梦。
是张起灵啊。
小三爷在心里默默地对着很多年前的吴邪,对着那个在黑夜里和无尽的思念反复缠斗的吴邪,对着那个曾经悲痛到绝望的吴邪说,“你看看,我等到张起灵了。”在他后半辈子难得会有的矫情里,他突然很想抱抱那个多年前的自己,告诉他,其实求有所得,其实不必灰心。

然而,在所有的过程中,有一些小小的细节是不被吴邪所知晓的。
他不知道,其实张起灵从他的一个眼神里就读出了他所有的心思。
他不知道,其实在他跑去北京的路上,张起灵就联系好了解雨臣,给这只傻乎乎的吴小狗下了一个小小的圈套。
他不知道王盟其实是被闷大爷逼着演了一出好戏。而出于活命的需求,王盟发挥出来的演技直逼奥斯卡级别。
他当然也不知道,其实很多年前动心的不知他一个人,他的名字也曾在黑暗中被默念了无数遍,作为另一个人坚持下去的动力。
而终于这一切被很多年后的吴邪知晓时,他也只是微微一怔,轻叹了声老家伙,然后悄悄地溜进厨房里,从后面抱住那个正在洗菜的人,在他耳边轻轻叹了一句,
“我爱你。”

愿你余生好梦,所求皆得。

楼主 乌拉乌拉坞七七  发布于 2019-02-02 20:33:00 +0800 CST  
篇三:第二种破晓
想象中瓶邪感情明晰起来的故事二
解雨臣放下手机,捏了捏眉心,脑子里回想起刚才吴邪说的话,感到一阵头疼。这一天天的就没一个省心的,好容易把那尊大神给请回来了,现在又是在闹什么。闹就闹吧,还非得把自己扯进去。呼,生活不易。小九爷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自去见一见西子湖畔的小三爷,不然下一次不一定听到什么更劲爆的消息。
当天晚上解雨臣就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吴邪在西湖边上购置的那栋小楼里。气还没喘匀就被屋子里阴郁的气氛唬住了:张起灵靠着沙发端端正正地坐着,一双眼睛死沉沉地盯着黑屏的电视机发呆,以他为中心向外扩散,整个屋子笼罩着一种不寻常的死寂。得,亏得自己还马不停蹄地赶路,千算万算,还是来晚了。胖子原本坐在他右侧的沙发上,一看见解雨臣立马跳了起来,抓着人就往外走。
到了屋外边的,胖子往里瞅了瞅,果然张起灵没有任何反应,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过头跟解雨臣说话,
“大花,天真跟你说了什么?”
解雨臣轻轻揉着被王胖子抓出指印的手腕,皱着眉道:“说个屁!他就打个电话跟我说要去相亲,我还什么都没问呢,他就把电话挂了,不过——里面那位一直这样?”
胖子觉得自己简直要崩溃了,这一个两个的早晚要把自己玩死。
“这天真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疯,叫他吃晚饭,他跟我俩说一句晚上要去相亲就溜了,留下胖爷我跟小哥……哎哟,还说呢,这饭吃的我心惊胆战,小哥吃完饭就这样了,这都快一小时了。跟他说话他也不搭理……也不知道天真到底去哪相得什么亲。”
“吴邪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
“没啊,什么也没说,交代了这么一句话就走了。你说说这俩最近也没闹啥呀,况且这床头吵架床尾和,夫妻没有隔夜仇啊,怎么这天真还想一出是一出的。你看看现在,啧,大花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解雨臣想撞墙,解雨臣想咆哮。他能有什么办法。他原本是来劝人悬崖勒马的,现在连人带马都义无反顾地跳下去了,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头疼。他伸出手拍了拍胖子的厚实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先去稳住里面那位,我派人去找找。”
目送胖子挺着他满身肥肉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屋子里,解雨臣突然有一种想要扯着嗓子给他唱一曲“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冲动。他转过身来,掏出另一个手机给下面的人发了消息就往车上走。刚落座,消息提示就亮了,打开是一个地址,解雨臣连忙吩咐司机往那地方赶。
下了车抬眼看见眼前疯狂闪烁的霓虹灯,解雨臣忽然感到一种深深地无力感。得,这位也没好到哪去,毕竟没有相亲相到酒吧来的,况且他印象里吴邪一直不喜欢这种吵吵闹闹的地方,估计是在消愁呢。这一趟怕是还得让自己给捞回去。酒吧的经理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了解雨臣连忙殷勤地迎上来,带着人走到最里面一个包厢的门口,才在小九爷的指挥下小心翼翼地撤了。
推开门的一瞬间解雨臣差点被一阵鬼哭狼嚎的歌声掀出门外去,他快步走过去抢了话筒,那边吴邪没了话筒还抱着他继续鬼哭狼嚎:“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嗝~”所以说多年的敌营生活还是给小九爷带来一些常人难以企及的品性的,比如耐心,比如处变不惊。他把话筒丢到一边,关了音乐,把吴邪捞起来抱到沙发上坐好,给他顺了顺气,叫人端来一杯热牛奶,接过来递给吴邪,“喝了。”
没了吵闹的音乐声吴邪也跟着安静不少,乖乖接过牛奶喝了,没有作死继续在小九爷的忍耐底线上反复横跳。
解雨臣环顾了一圈,看到横七竖八的酒瓶子和无数灭掉的烟蒂。于是小九爷闭了闭眼睛,决定放弃和小三爷交谈这项艰巨的任务。他瞥眼看了下身旁,发现人正安安静静地坐着,拿那双大眼睛愣愣地瞅着自己,一时竟有些看呆了。他在心里默默念了两边胖子对这人称呼:天真,忽然低声笑了。喝醉了的小三爷终于肯放下那些有的没的,眼前这个样子,倒是让小九爷依稀看到了当年那个在新月饭店的吴邪。莽撞,冲动,甚至愚蠢,但是真挚,赤诚,那双眼睛望进去,仿佛能看到一汪清澈的泉水。这么想着,解雨臣就想到当时的心思,他揉了一把吴邪的软乎乎的头发,心道,“抱歉,到底没能护住你。”

楼主 乌拉乌拉坞七七  发布于 2019-02-08 16:53:00 +0800 CST  
回到吴邪家里已经是晚上九点,张起灵还是那个死气沉沉的样子,等解雨臣半拖半哄地把人带进了屋子里,他才转过头来,看着吴邪醉的人事不省,脸上露出无奈又隐隐有些气愤的神情,可最终还是没忍住,起身过去把人接住了,动作轻巧地抱着,往楼上吴邪的卧室走。胖子早就等得坐不住了,原本见了吴邪想过去搀一把,转眼看见张起灵已经站了起来,他便也不动了,坐在原地朝解雨臣招招手,
“大花过来歇会儿。”
解雨臣揉着酸痛的手臂坐在沙发一侧,开口支使胖子:“给我倒杯水,这吴邪怎么那么重,等他醒了让他减减肥,”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把气吐顺了,慢悠悠把下一句补全,“你也一起。”
胖子听完这句简直有一万个***埋伏在嘴边等待一声令下万马奔腾,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当务之急得先打听点对组织有用的东西,于是堪堪咽下这口气,说道,“胖爷我今天先不跟你扯这个。你先说说这什么情况,你这也没事啊,天真自己借酒消愁去了?哎哟卧槽,这小崽子,自己出去浪,让他老公跟我在这玩生死时速……等会儿,大花,这俩人放在一起真没事?”
解雨臣松了松筋骨,放软了身体往沙发里窝,“能有什么事,你没看吴邪现在醉得跟摊烂泥一样,掀不起浪来……”
这边解雨臣还没说完话,就听楼上“咚——”的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撞在地板上发出来的。他筋骨还没活络完,就见胖子噌地站了起来,肥大的手掌捂着脸痛心疾首,“我怎么给忘了天真还有这毛病。”
解雨臣忽然觉得脊背忽的一凉,多年来对危险的感知力炸的他头皮发麻。于是他也抬手捂住了脸,要完。
“大花,管不管。”胖子有气无力地问,家里有俩糟心孩子,胖子着实心累。
“管屁!”解雨臣烦躁的搓了把脸,“让他俩自己造去,张起灵要是连这个都应付不来,他俩尽早一拍两散,省的祸害人。”

楼主 乌拉乌拉坞七七  发布于 2019-02-08 16:55:00 +0800 CST  
“大花,管不管。”胖子有气无力地问,家里有俩糟心孩子,胖妈妈着实心累。
“管屁!”解雨臣烦躁的搓了把脸,“让他俩自己造去,张起灵要是连这个都应付不来,他俩尽早一拍两散,省的祸害人。”
楼上,吴邪的卧室里,基本没有一件好东西还立着,从床头的立灯到门口的衣架子,都极其惨烈的以各种千回百转的姿态横在地上。而张起灵拿着湿毛巾站在浴室门口。即使是能横扫一片的张家族长,在面对间歇性发酒疯的吴邪时也无能为力。他刚才看吴邪出了一身的汗,怕人难受就去拧了条毛巾,回来就是眼前这幅样子了。吴邪砸完这些东西似乎还没尽兴,转身对着衣柜又是一阵凶狠地摧残。可是这衣柜吧,是底下人孝敬上来的东西,别的不说,质量是真好。吴邪发作一通竟还顶天立地的站着,这一下算是激怒他了,手上动作更加卖力,也不懂得用什么技巧,完全硬碰硬。张起灵听着声音不对赶忙去拉,果然吴邪的手已经见了血。吴邪被人制住了手脚就更疯了,不要命的往外挣脱,张起灵听着他的骨头都发出了响声,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不知道疼,可自己实在疼的慌,连忙撒开了,改为握住他的一只手,拖着人往外走。吴邪于是就用空出的那只手打他,不要命的打,脚上也不住的踢,张起灵也任他来,只握住那只手的力道丝毫不松。吴邪于是就去掰张起灵的手,费劲了力气也没让他松开。这边张起灵还在想要不要先捏晕他,可刚把手伸过去吴邪竟然就安静了下来,低着头任由他拽着。张起灵心中一动就去捏他的下巴。吴邪顺着他的力道抬起来头,张起灵便看到在灯光映照下,吴邪的眼泪汹涌地砸了下来,“啪——”正好砸在他握着吴邪的那只手上。张起灵被这滴眼泪烫的松开了手,吴邪却也不闹了,乖乖地站着,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个不停。
吴邪其实很少哭,至少很少在张起灵面前哭。十年前他时常会红着眼眶梗着脖子劝张起灵,眼泪就蓄在眼睛里,吴邪也不让它们落下来,往往是一转身抬手抹了然后用故作凶狠地语调说:“那你走吧。”可今天吴邪哭了,他不吵也不闹,安安静静地任由泪水往外涌,也不知道擦一擦,就那么站着。张起灵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心里疼的不行,他犹豫了下还是上前把人抱进了怀里。
“吴邪……”他在他耳边这么低低地叫着,可是没有人给他回应,吴邪往下埋了埋头,把张起灵的肩膀浸出一片湿意。于是他收紧手把人抱得更紧了。慢慢地他听见耳边传来细细的抽噎,那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吴邪整个人软在他怀里嚎啕大哭。他也不出声,一下一下的顺着吴邪的脊背,摸摸他的头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吴邪大概是哭累了,声音渐渐没了。张起灵低头一看,人已经在怀里睡着了。吴邪的睫毛湿哒哒的盖在红肿的眼睛上,脸颊也红红的,上面还有一些未干的泪水。他叹了口气,动作轻巧地把吴邪抱到自己的卧室里,给他擦了脸,换了衣服,末了,他坐在床边,摸了摸吴邪的脸,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在吴邪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而后轻轻关了门出去。
客厅里,解雨臣果然还在等着他。

楼主 乌拉乌拉坞七七  发布于 2019-02-08 19:24:00 +0800 CST  
嘿嘿嘿,原本想回家用电脑更的,但是还有点事情没弄完,暂时还回不去,有个地方没注意发重复了一点,有小天使看的话就先将就着看看哈~


楼主 乌拉乌拉坞七七  发布于 2019-02-08 19:28:00 +0800 CST  
见张起灵下来,解雨臣便收了手机,问道,“睡着了?”
“嗯……他以前喝醉了也这样?”
解雨臣给他倒了杯茶水,回答道,“也不都这样,这几年来有过那么七八次吧。呵,毕竟也没那么多给他喝的烂醉的机会。我第一次知道他会这么别致的发酒疯是他刚从墨脱回来那会。他那天在我家里喝的多了,好容易把他搬到房间里,刚出了门就听里面一阵乱响,等我进去就看到他自己缩在床上,手里还攥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碎瓷片,我想过去,人还没靠近呢,他就把那碎瓷片握得越来越紧,那血都顺着指缝滴下来了也不知道撒开。我怕他不知轻重地往自己身上招呼,也不敢靠近,他倒是也不自虐了,但就是不撒手。”解雨臣说这话的时候一直观察着张起灵的神色,这会看见他捏紧了手里的瓷杯,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解雨臣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心理,竟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快感。“你知道他最后是怎么松开的嘛,”解雨臣看着张起灵发白的指节,接着道,“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跟他说了句‘张起灵’,他就自己愣愣地松开了手,然后就开始哭,哭累了就睡。这几年都是这样。我就知道,他这样是跟你有关系。”他说完这话,张起灵整张脸已经发白了。
小九爷在心里虎摸了一把当年那个傻乎乎的小三爷,心道,“看着我给你报仇。”
于是,他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继续往下说,“我不知道你这次跟他发生了什么他会这样,他之前打电话给我说要去相亲我屁都不信,就凭他对你的那点心思,除非一板砖给他搞失忆了,不然他不可能看得了别人,但他说他不行了。”解雨臣按了按眉心,回想起白天里吴邪的那一番话,决定还是让面前的这个人知道。
“他说他知道跟你没法过下去的,你应该也只道他前几年消耗太过,现在那口气松了,身体却越来越差,大概……大概不剩几年了。他想最后的日子安安静静的过,以前都为你考虑了,可他身后还有父母亲人,最后这点时间,他想让他们安心。”“嗤——”的一声,那边张起灵已经捏碎了那个颜色润白的茶盏,红色的鲜血一下子冒出来和在茶水里往下落,解雨臣漫不经心地扔了几张纸巾过去,
“我不知道他到底什么心态,你骗他,瞒着他,用你所谓的保护去打发他,看到他最后经历了这些我不知道你到底有几分不忍,但是张起灵,他吴邪这一辈子都砸你身上了,最后还要反过来护着你,为你考虑。他的这些心思他都死死的瞒着,怕你知道以后不舒服,可是我不是他,他可以无所谓,我不能,这些东西,你必须知道,不然他这一辈子不就白搭了么。”
“那傻子说觉得你应该也是对他有几分真心的,但又不想你漫长的一辈子搭在一个时日无多的人身上,所以想出去相亲这么个破主意,既遂了他爸妈的意,也趁此断了你的念想。但临到头了又觉得这样愧对人家姑娘,所以闹了这么一出。”
解雨臣说到最后声音里已然带了几分哽咽了,他顿了顿,压下那些兴风作浪的心绪,接着说道, “好好对他吧,张起灵。原本我们这些人里面,他才是最该幸福美满的。”
说罢解雨臣站起身来往自己的房间里走了,留下一个愣在原地的张起灵,一个破碎的茶杯和一滩颜色浅淡的血迹。
解雨臣回了房间,窝在床上给黑瞎子打了个电话大致说明了情况,挂了电话就如释重负地笑了,心道,“小三爷,我这可是帮你了,明早起来可不要怪我。”
然后动作熟悉地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香炉,点上里面的安神香,睡了。
半梦半醒间,他忽然听见很久之前他跟吴邪的对话:
“你换个人不行么,只要你愿意,想要跟着你的人多得是,哪怕不想,我也能让他心甘情愿你信不信。偏就抓着这么一个不放,怎么,他张起灵有什么独到之处把你囚得死死的,还是他对你特别好你放不下?”
吴邪那时候神色淡淡地回答他,“没有,在所有人里就他对我最不好,但是这是我能说了算的事情么?小花,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明这种感觉,但就是非他不可。我当年不管是见识短也好,眼界窄也罢,就看他顺眼了,然后这么些年也没看谁顺眼过。况且这种情绪还挺玄乎,有惯性一样,我这么用力的喜欢过他,停不下来,也没办法再喜欢上谁了。”



楼主 乌拉乌拉坞七七  发布于 2019-02-08 23:51:00 +0800 CST  
吴邪叹了口气,转而道,“再说,你小九爷什么时候还关心起这些有的没的了,干我们这一行的,谈感情不觉得太奢侈了么。”
小九爷不想说话,在心里一阵冷笑,呵,装,让你装,作死跟我比演技,早晚折上面。
什么叫一语成谶,这就是,果然折上面了吧。
张起灵回到卧室的时候,吴邪还在睡着。不知是在做什么梦,睡得并不安稳,眉头锁着,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双手放在外面紧紧攥着被沿,张起灵走过去,耐心地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避开伤处握进手里,吴邪好像感知到旁边有人,小声地说着什么,张起灵凑近了,听到他小声地念着,
“小哥,小哥……”
“我在。”
第二天解雨臣下楼来看见胖子围着个围裙忙里忙外,见到解雨臣连忙招呼到,
“哎呦,大花醒了啊,来来来,帮把手,锅里还炸着小黄鱼呢。”
解雨臣环顾四周没发现那俩糟心的主子,随口问道,
“他俩还没起呢。”
“嘿嘿嘿,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啊。啧,别管那俩了,这包子蒸好了,来帮我端出去。 ”
解雨臣也不想管了,慢悠悠踱进厨房里,端出蒸得喷香的肉包子,坐在餐桌前懒懒散散地玩手机。等胖子把炸好的小黄鱼端出来,正好看到张起灵从楼上往下走,胖子往他身后瞅了瞅,没见着吴邪的影子。
“小哥,天真呢?”
“没醒。”
“哦,没事没事,来先吃饭。我给天真留一份。”胖子说着就在桌前坐下,却见张起灵转身进了厨房,胖子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背影,他直觉今天这个张起灵跟昨天那个有些不一样,但又不敢确定到底是哪不一样。于是他转过头来看着神色自然,极其优雅地喝着豆浆的解雨臣,
“嘿,大花,这是干嘛呢。”
解雨臣夹起一条炸的酥脆的小黄鱼,“想开了呗。”
胖子觉得自己这顿早饭吃得简直刻骨铭心,这几个字在他脑子里甚至连不成句,四处来回蹦哒,晃的脑子疼,
“想开了?想开了!!!!这就想开了,嘿,想开了好想开了好。来大花,吃包子。”
解雨臣看着碗碟里多出来的包子,满脸写着一言难尽。

楼主 乌拉乌拉坞七七  发布于 2019-02-08 23:57:00 +0800 CST  
过了小半会,张起灵端着碗汤就往楼上走,解雨臣和胖子吃饱了没事干,坐在原地贱兮兮的眉来眼去,猜测楼上的剧情发展。
半小时后,吴邪才从楼上下来,看戏二人组眼瞅着张起灵身后的吴邪带着肉眼可见的甜蜜气场往楼下慢吞吞地走,纷纷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瞬间觉得自己在这个屋子里就是个多余的存在。小三爷手不方便,哑巴张就陪他细嚼慢咽,时不时帮着夹点小菜,一顿饭吃得黏黏糊糊的,看得俩人直抽抽。
解雨臣眼看这边危机已经解除,对着胖子道了声珍重,又对着吴邪表现出一番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复杂心绪,就眼不见心不烦的溜了。三天后,解雨臣正忙着撸猫呢,就接到了小三爷的电话。内容很简单,就是小三爷表达了一下对小九爷胡诌乱扯,诅咒他只有几年阳寿这种种行为的不耻。小九爷耐着性子听了两句顺手就把电话挂了,顺便关了机,专心致志地撸猫。
小九爷大度,不跟傻子计较。
窗外依旧是山河远阔。西湖的表面镀着阳光,微风吹过就掀起细细碎碎的光亮,附近不知道是谁家种的花开了,花香飘进石子小路尽头那栋小楼里,和着吵吵闹闹的生活气息幻化出一幅人间烟火的温馨画面。多年时光过去,终于织就了这样的平安喜乐。那便当做是十多年前,江南一错身间换走的那份吧。



楼主 乌拉乌拉坞七七  发布于 2019-02-08 23:59:00 +0800 CST  
篇四:无题
无聊的碎碎念:写这篇是因为一个突然的念头。当时我在上机械精度课,不知怎么就突然想会不会有人愿意花很久很久的时间去记得一个人,然后就写下这篇奇奇怪怪的短文。
这篇来的突然,写的也快,原本是想再修改一下再发的,看到后面就决定还是按照原来的发出来好了,也就是下面的这个样子啦。
鉴于它确实很奇怪,大家愿意就随便看看哈~

楼主 乌拉乌拉坞七七  发布于 2019-02-10 00:06:00 +0800 CST  
人物说明一下:里面出现的那个李暮关,是小哥的第n代转世,吴邪因为不愿意喝孟婆汤跳进了忘川河,所以还保有以前的记忆,但前提是他需要千百年后才能从忘川河里出来,再入轮回。
就酱哈~

楼主 乌拉乌拉坞七七  发布于 2019-02-10 00:09:00 +0800 CST  
“据传忘川河里蛇虫满布,腥风扑面,真的么?”半响,李暮关问道。
“也不全对吧”吴邪看了眼远处逐渐变得模糊的地平线,丝丝残阳落在地上,天边隐约可见一轮半透明的弦月,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来,接着道,“忘川河水其实分为三层,只有最上一层有蛇虫邪祟,河水也不干净,血色中透着点黄,血腥气很重,我保证你从没见过那么恶心的河水”他说到这里极轻的笑了一下,“但越往下,就越干净,第二层和第三层就是纯粹的黑了,那里面也没有太多其他的东西,只有像我这样的。大部分魂魄会留在第三层。”
李暮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依次亮起的河灯照进他的眼中,衬出一点流动的光影。吴邪转过头来看着他,极有耐心的等着这个年轻人消化这些信息。
李暮关察觉到他的目光,有些不自然的低下头来,捡起一旁的树枝拨了拨那盏流过他眼前的河灯。吴邪于是转过头去,看着星星点点的长河,眼神逐渐变得落寞,。
“那第二层,和第三层,是什么,怎么第二层的……魂魄会比较多呢。”
“第二层其实什么也没有,你能感觉到的一切都仿佛静止的,但第三层,有轮回镜。”
“轮回镜?”
“嗯。透过它可以看到你所不愿意忘记的那些人的每一个后世轮回。从他们出生到他们死去,每一件事情都会被轮回镜记录下来。”
“那第三层的人怎么会比第二层的少呢?”李暮关有些惊讶,连刚才的不自然都忘了,转过头来看着吴邪的侧面。在微弱的灯光下,吴邪的轮廓有些朦胧,映在他脸上的光影在微微跳动着。李暮关看着此刻的吴邪,心里莫名生出一种痛惜。这种感觉大约来自于吴邪所带给他的体验:沉寂与孤绝,仿佛真的有什么东西从地底,自九泉之下伸出来死死的束缚住他的手脚,极寒之地带来的冷冽在这一瞬间也露出端倪来,那大约是人间所不能融化的冰冻。李暮关发现他竟无法在自己所知词汇找出一个描述现在的感觉,脑海里却突兀地冒出一句诗:上穷碧落下黄泉。
倏忽间,那气息又被吴邪一点一点收了回去,再开口,他的声音竟然有些嘶哑,

楼主 乌拉乌拉坞七七  发布于 2019-02-10 00:11:00 +0800 CST  
“因为会后悔,会怨恨呀。”他伸出手来,从河中捞出一盏河灯握着,看着那点微弱的火苗,继续道,“但凡敢跳进忘川河水中的人,其实从来不怕什么蛇虫邪祟,直白点说,甚至会因为这些外加的苦难而替自己骄傲,会钦佩自己,唯独一件他们绝对承受不住的,就是遗忘。”
“你看着轮回镜里面的那些人,一世两世尚且可以接受,也会因为他们的悲痛而悲痛,因他们的喜乐而喜乐,但若一直如此,渐渐便会生出怨恨了。你会想,凭什么你为他们做到如此地步,他们却可以这样心安理得的忘记你,这样心安理得的接受别人,你看着他们每一世都会生出不同的性格,一次次爱上不同的人,过着不一样的人生。看的多了,就不存在自欺欺人的资本了。”吴邪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那声叹息落入寂静的河里,顺着河水漂下去,
“人呐,就是这样自负的生物,哪怕入了鬼道也是如此。跳入忘川之前,把自己感动的一塌糊涂,自诩惊天动地,可入了忘川之后,又因此怨恨,呵,何来的呢?”
李暮关回答不上来,他顿了顿,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你恨我……嗯,恨他么?”
吴邪将手里的河灯放了回去,他擦干净手中沾上的水,转过头来看着李暮关。李暮关看到他嘴角竟带着笑意,眼中还含着碎碎的光亮,整个人看起来很温和,止不住的让人想要去接近。
“你上一世是一个商人,妻子很漂亮,你们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好字成双。你是在八十七岁那年去世的,无病无痛没遭什么罪。”
李暮关脑子一翁,一时间只能呆呆地愣在原地,做不出任何反应。过了好一会,他努力地张了张嘴,却也没发出什么声音来――他实在不知该作何反应。吴邪满含笑意地看着他,见他小半天了也没回转过来,无奈的摇了摇头。李暮关于是只能呆愣着听他继续说,
“我没怨恨过你,我不是一时兴起才选择走这条路的,告诉你这些也不是为了给你增加什么负担,只是我也有私心,总希望你至少该知道点什么,因为你身体里那个灵魂,有人曾经这样认真的爱过你。”那个“爱”字吴邪说得极轻极缓,于李暮关却是万钧重击,他在听到那个字后,原本紧闭的双唇抿的更紧了,整个人不可抑制的抖了一下。吴邪看在眼里竟觉得十分好玩,他的声音里甚至带出了明显的笑意,
“你跟他还真是不一样――你惊慌什么,我又不单只是为你,毕竟我还在轮回镜里看到了其他人,何况,我只是不怨恨罢了,可我也后悔过的。”吴邪的声音低了下去。李暮关从他的话语里面听出些不同来,喃喃道,“后悔过?”
“是呀,大概在你第五世的时候吧,我开始觉得,其实也许不再记得,不再遇到也是可以的。你会拥有你的人生,我也会收获我的幸福,说到底,这么偏执地记住又有什么必要呢,我又没有幻想着跟你再续前缘。你和他,真的不一样。”李暮关觉得吴邪的声音哽了一下,
“我真正爱的那个人,大约很多年前,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楼主 乌拉乌拉坞七七  发布于 2019-02-10 00:12:00 +0800 CST  
吴邪说完这句,两个人就陷入了一段沉默中。他们静静地坐在河岸边,看着河水里面灯光流转,天空中繁星点点,月亮自山顶上最高的那棵树旁边慢慢地往上爬,弦月弯弯地勾着一点枝丫。真是千百年不变的景色,吴邪想。他脑海中出现了另一个场景,也是繁星闪烁,明月当空,那时他坐在火堆旁,在火光的掩映下对另一个人说,“如果你消失,至少我会发现。”小哥,你消失了多久了,你看我依然记得,吴家小三爷,说到做到。他想到这里,目光更加柔和了,又细细回味起更多的细节,最后终于舍得暂时放下。
他转过头去,看李暮关盯着流动的河灯发呆,在心里一寸一寸描摹着他的轮廓。真像,就这样安安静静地不说话,吴邪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回溯了千百年的时光。然而这不可能,他知道。
“你还有什么想要问我的么?”最后还是吴邪打破了这份沉寂。
李暮关想了想,像是终于下定什么决心一般,
“你说你不是一时兴起入的忘川,那是因为什么呢?”
“我当时经过三生石,看到了来世,那里面,没有……闷油瓶。”他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有些沉郁,
“……那,那个人的呢?有你么?”
“自然是没有啦,我都已经入了忘川,怎么还会有我呢。”
李暮关觉得心里不太舒服,一种自责与愧疚在逐渐占据他的思绪,他想,吴邪都能如此,那个人甚至都没有迟疑就领了孟婆汤么?他有些懊恼的抠出手边的一小块土来。
吴邪好似看懂了他心里的想法,接过了话头,
“不怪他,他那时候失忆了。他这个人啊,就是有病,是真有病,定期格盘。他去世那年,已经记不得我了。”
李暮关觉得,心里那点酸涩又加重了一份。多苦啊,吴邪。
吴邪却似乎无知无觉,实际上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近乎平静

楼主 乌拉乌拉坞七七  发布于 2019-02-10 00:24:00 +0800 CST  
过了好一会,李暮关四散的思绪终于被吴邪拉了回来,他看向吴邪的手上,那里是一个透明的盒子,里面装着一本残破不堪的旧书卷。
“这是我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我离开之前藏了很多的,但现在只能找到这本了,里面记录了一些当年的事情,并不全面,你收下也就当个纪念吧。”李暮关从他手里小心翼翼地接过来,书页的破败隔着盒子也能感受得到,一不小心就会被揉碎。书卷旁边是一张同样残破的纸条,李暮关费力地辨别上面的字迹,看了好半天才勉强拼凑出来一句诗:玲珑骰子安红豆。
“本来担心你不信我,打算一开始就给你的,没想到你竟然相信了,那就当做临别赠礼吧。说起来,你和他虽然性情不同,秉性却差不多,到底是同一个灵魂。”
吴邪说完这句,停顿了下,目光有些闪躲。李暮关察觉到他现在有些紧张,他的手捏紧了又放开,因为用力,指节有些泛白。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他放软了语气问道。
吴邪抿了抿嘴,像是在做什么心理准备,然后,开口道,
“你可不可以叫我一声,吴邪。”仔细听来,那声音是发着颤的。
李暮关小心地放下了手中的盒子,尽可能镇静地看着他的眼睛,用一种他所从未尝试过的深情的语调,缓声道,
“吴邪。”
在他的眼中,吴邪的眼里瞬间集满了泪水,无法容纳的部分一滴一滴地直直砸在地上,那双清澈的眼睛此刻痴迷地钉在他身上。双手发着颤地附上了心口压紧。然后,他的弓着背,尽可能低地俯下身去,整个身体绷到了极致,正一下一下地颤动着。浓厚的思念携裹在泪水中间,倏忽穿过千百年的时光汹涌而来,落在李暮关心上,于是胸膛里跳动的那颗心脏紧缩了一下,疼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就在那么一瞬间他好像感觉到了来自于灵魂深处,另一个人的挂念。他声嘶力竭呐喊着,发出来的声音确是如此缠绵悱恻,那个声音说,
“吴邪……”
思念入骨。

楼主 乌拉乌拉坞七七  发布于 2019-02-10 13:31:00 +0800 CST  
吴邪就这么无声的流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眼泪,待他渐渐平复后,他抹掉了脸上残余的泪水。他抬起头来,双目通红,其间却带着笑意。他笑着,给了一句迟来的回应。
“嗯,小哥。”他说。
最后吴邪跟李暮关摆了摆手,让他回去。他立在原地,目送着李暮关渐行渐远,直到很久之后,已经没有办法看到任何影子了,他才转过身来,沿着河岸边走边数着河灯。数到第三百七十盏的时候,他忽然蹲了下来,就看着河里的灯慢慢地从眼前漂过去。据说这条河水连着忘川,在河里放上写着字的河灯,河水就会替你把话传递到冥府。吴邪忽然想起,他还在忘川河底的时候,有一天看到头顶漂过一盏写了他名字的河灯,他追出去好远,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截了下来,取下上面的纸条,只看见那人用熟悉的字迹写着一句诗,他说:玲珑骰子安红豆。
落款是一个刻入骨头里的名字,张起灵。
吴邪看着那些河灯,心里想,这次再去,便不管那三生石了,随便爱遇见谁就遇见谁吧,也一定多问孟婆要两碗汤,前尘往事从此悉数忘却。自此天涯归去,我不再记得你了张起灵。
吴邪在心里朝那个人挥了挥手,喃喃细语,
“再见,小哥。”

楼主 乌拉乌拉坞七七  发布于 2019-02-10 13:32:00 +0800 CST  
补上漏发的篇四的小尾巴~

楼主 乌拉乌拉坞七七  发布于 2019-02-10 13:32:00 +0800 CST  

楼主:乌拉乌拉坞七七

字数:31865

发表时间:2019-02-02 22:3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2-26 20:45:2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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