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枕边录(各种小段子堆积\/甜虐都有\/原著背景\/and日常)

图片来自微博@卡婶婶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8-04-21 22:51:00 +0800 CST  
这里即墨w
这篇是lof上小短篇和段子的合集
佛系更文,有梗了就更新。
所以就不提供艾特啦,收藏随意。
不是啥正剧,纯属一寸相思的边角料,偶尔来更个新放松一下,大家图个茶余饭后看着开心,mua~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8-04-21 22:53:00 +0800 CST  
01 《冬至》


早上难得睡了个懒觉,睁开眼的时候屋里静悄悄的,连胖子的呼噜声都没听见。窗玻璃上结了一层水雾,光看着就让人不想从被窝里钻出去。
我赖了一会儿床,闷油瓶就推门进来了,他端着个盆,刚洗漱完的样子,额头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
我知道他又用凉水洗了脸。
“几点了?”我打了个哈欠,伸手去够床头的衣服。
闷油瓶拿起衣服递给我,“九点,再睡一会儿吧。”
我心说卧|槽,这都九点了,说好的归隐乡村养生呢?这才第二周就半途而废,看来我的修仙大业就要毁于筑基阶段。
“要死了要死了,我得起了。”我穿好衣服从床上跳下去,拎着牙杯到院子里刷牙。
今天天气有点凉,把水龙头往热水那边掰到了头,水管里的水也不热,我一边刷牙一边喊闷油瓶去村委会问问咋回事,老子没欠过水电费。他先是端了一盆打好的热水给我,然后转身出了门。
他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我知道这又是被书记和村长联合怼了。他那样子,我忽然生出几份愧疚来。
我擦了擦脸,进屋转了一圈,“有吃的没?饿死了。”
闷油瓶掀开锅盖,把枣糕和鸡蛋端出来给我。
“又是这个,快吃吐了。”我翻了个白眼,看着那些胖子从小花那里捎来的点心,亏这个好发小还记得我小时候爱吃这个,可也架不住天天吃,顿顿吃,搞得现在我一看见枣肚子就饱了。
闷油瓶拿了一只碗去盛饭,我看着他沉默着给我盛粥的背影,心里有些酸楚。
他这样一个人,褪去了过往杀伐果决的种种,现在连刀也不再拿起来,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围着我打转。有时候我也会觉得歉疚,似乎自己并没有资格要求这个人处处迁就我,甚至没有过问他是否喜欢这样的生活。
来到这里这么久,他倒是从来没有向我表露过什么,外人看来过得还挺滋润,但到我这里就不一样了。
我觉得我束缚了他,不管他心甘情愿留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
那座长白山还是在他心里,也在我心里。
听说胖子一大早出去赶集了,这种小山村要走几十里路到山那边去赶半月一次的集市,那时候我们会买点肉和零嘴回去,不过胖子和闷油瓶管着我贪吃的毛病,买来的零食都藏着掖着,说什么谨遵医嘱,就是怕我吃光了半个月的口粮,接下来的日子难捱。几乎天天吃斋,我的脸都快吃成绿的了。
我也慢慢能管住自己的嘴,开始注重调息身体了。偶尔和闷油瓶磨叽一下也能从他那里搞点吃的,但是活下去的欲望往往能压倒口腹之欲,我还不想某一天早晨起来,躺在那里的是一具冰凉的尸体,这样实在是太亏了,年少作死安然无恙,人到中年死于暴食。
还有一个原因,我好不容易接到了他,就算不这么作死,也没几年能看到他了。我不是没想过我和胖子百年之后闷油瓶该何去何从,至少现在,他能够留在这里,我还能看到他,就心满意足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一冷就不想动弹,我吃完饭就坐在屋子里发呆,整个人窝在躺椅里,身上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呼吸放慢,渐渐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
闷油瓶在一旁陪我坐着,伸出手握着我的手。
电热器开着,屋里很暖和。
我也不是故意要把自己搞得跟个老年人一样,只不过现在流行什么佛系,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总感觉自己往那儿一坐就能圆寂了。
不过我还是存了一点私心的,想从闷油瓶那里骗来一些安逸。
“小哥。”我悠悠地叫了他一声,“晚上给你包饺子吃。”
我知道北方人都有这个习俗,今年也就不打算做年糕和酒酿圆子了。闷油瓶在张家的时候,过冬至是吃不到饺子的。张家人也分三六九等,更何况他还是个孤儿,这一天没人包饺子给他吃。
闷油瓶点点头,站起来,“我去杀鸡。”
我噗嗤一声笑了,他可能是杀鸡杀上瘾了,每次一说做饭都自告奋勇地提刀杀鸡,家里的鸡杀完了就抓隔壁的,好几次胖子为了这事和大妈吵起来,我废了好大劲才把两头对街互骂的倔驴拉开,然后再赔大妈一点钱了事。
“我还没说吃什么馅呢,你急什么。”我笑道,“胖子去买肉了,你别杀鸡了,村里的鸡快被你杀得灭绝了,给人家好歹留个种。”
他迷茫地看着我,大概是不理解为什么突然不吃鸡了。
我披着羽绒服起来,把窗台上晒的野香菇拿了一些到水龙头下面去洗。这下热水彻底断了,水管里冲出透心凉的冰水,我一个激灵跳开,心里大骂村委会公报私仇,说不定只把我家的热水给掐了。
闷油瓶按住躁动着要去讨个说法的我,拎了一个暖壶过来。
我洗干净香菇,把它们拿到厨房去打算剁碎。闷油瓶和面——我早就发现他那双手的好处了,分寸把握得出神入化,每每揉出的面火候都恰到好处,筋道无比,之前蒸馒头招待领导的时候,他们还说要帮我们做宣传。
幸亏那事没谈拢,要不然闷油瓶现在得天天出去参加农产品交流会。
我一想到他板着脸出席会议,被人问起怎么种蘑菇的时候爱答不理的样子就想爆笑。
胖子傍晚才回来,身上扛的东西把他裹得像一个装甲战士,米面也不知道买了多少斤,我去翻的时候,发现他买的基本上全是素食。
“我|操,胖子,你他|妈就买这二两肉,想素死老子啊?!”我扔了东西朝他怒吼,他置若罔闻地穿过堂屋,一边擦手一边吩咐闷油瓶:“把东西理一下,我和小天真调馅儿。”
我无奈地拎着那袋少得可怜的羊肉进了厨房,问胖子能不能全放上。他看了我一眼,说:“可以,不过过了今儿晚上你得吃半个月素。”
我叹了口气,坐到小板凳上剁馅。
饺子出锅的时候,我听见自己的肚子惊天动地地嚎叫了一声,闷油瓶恰好又在我旁边,这一下就比较尴尬了。我轻咳一声,从碗橱里拿出盘子和漏勺,把饺子盛出锅。
电视里在播油腻的家庭剧,胖子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点评一下。闷油瓶安静地等着开饭,我一进屋就看到他向我投来视线。
饭桌上我生怕胖子抢了这仅有的一点肉,所以我俩吃着吃着几乎要打起来,谁也不让谁,嘴里扯着闲篇,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停,闷油瓶没吃多少,光给我夹菜了,所以算下来我还是完胜的,胖子吃到最后一直骂骂咧咧,瞪着闷油瓶指桑骂槐。闷油瓶没反应,应该是懒得搭理,依旧给我夹菜。
这周轮到胖子洗碗,我听他在厨房哼着小曲儿,水声哗哗响个不停,很是自娱自乐。
电热器开得太足,感觉有些躁得慌,我看向窗外,朦胧的灯光晕染在窗沿的玻璃纸上,外面似乎飘起了雪。我顿时心情大好,非要拉着闷油瓶到门口看雪。
他把衣服披在我身上,跟着我到了门口。
雪下得不大,刚好是能把地面敷一层糖霜效果的那种细雪。雪花落下来的情态毫无章法,却有种凌乱的美感。有些飘到我的头发和耳朵上,凉凉的感觉,刚好能消除屋里的那股燥热。
我正出神的时候,闷油瓶把手放到了我头上,拂了拂我头上的雪花,轻声说:“进屋吧。”
胖子已经洗完碗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一坨肉横躺在促狭的小沙发上,看到我们进来毫无让位的意思。
“你起来。”我照着他小腿踹了一脚,“家里这点小地方养不了猪。”
“你这嘴可真损啊。”胖子揶揄着往一边挪了挪,给我们让出了一点位置。
我和闷油瓶紧挨着坐下,看着电视里主人公无厘头的冲突和争吵,我被这毫无逻辑的剧情进展搞得晕头转向。
“这女的他妈|的上一集还跟这男的互掐呢,怎么这集就王|八绿豆对上眼了?”我晕晕乎乎看着电视屏幕,“这剧本魔幻现实主义吗?马尔克斯都没这么迷。”
“嗨,看着图个乐子,你这么较真干什么。”胖子嗑着瓜子跟我说,“你就是自己个儿不愿意给自己放假,看看我,这年轻的,一看就心态好。”
我笑了一声,又想起在四姑娘山小花那句“你的人生一定很枯燥”。
枯燥么?
我转头看了看闷油瓶,他注意到我的视线,也转过头来看着我。
也不枯燥吧。
闷油瓶把手搭在我手背上,五指和我的扣在一起,他把脸转过去,好像在看电视剧,但是按我一贯的经验来看,他未必在看剧情,可能是盯着屏幕在想别的事。
不过这电视剧有一点好处,就是能催眠,再加上刚刚吃的羊肉火气太旺,燥热冲击下我很快就觉得困了,眼皮耷拉下来,倦意潮水般袭来。我把头靠在闷油瓶肩膀上,微微打起了盹。半途中闷油瓶离开了一次,他小心翼翼地把我的头垫在靠枕上,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太困了,也就没在意这些,醒了一刻就歪头继续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回来了,碰了碰我的手,要我回屋睡。
我睡得脖子酸痛,迷迷糊糊被他拉起来向卧室走去,路上还碰倒了一个筐子,不知道什么东西滚了一地,我下意识要弯腰去捡,被闷油瓶拦住:“你去睡吧,等下我来捡。”
这个时候谁还管捡不捡东西的,我一进卧室就本能地扑倒在了床上,身体灌了铅一样沉重,衣服也不想脱了。
半梦半醒间我感觉有人在给我脱衣服,用温水擦脸,换好睡衣然后把我端端正正地塞进被窝。被窝里是暖和的,完全没有刚散开时的那种冰凉。
我躺下没多久,马上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躺在一个温热的被窝中,突然又想到刚刚闷油瓶中途离开的那一会儿,恍然大悟。
原来这家伙是去给我暖被窝了么?
门响了一声,我看见闷油瓶走了进来,走到床边,伸出手用什么东西碰了碰我的嘴唇,我下意识张开嘴,他就往我嘴里塞了一个东西,我嚼了几下尝出来这是块酥肉,黎簇他们放假的时候给我寄来的。之前我超想吃结果被胖子给藏起来了,还骗我说都吃完了。
“过来。”我朝他招了招手,他迟疑了一瞬,慢慢靠了过来。
我让他把衣服脱了来睡觉,然后掀开了被窝:“挤一挤吧,别盖你的被子了,太凉。”
闷油瓶用手撑着身体在我旁边躺下,帮我掖紧了被角,然后亲了亲我的额头。
“你别撩我。”我说,“刚吃了羊肉,我怕我把持不住。”
他搂住我的腰,身子和我的贴一起,故意把我往他那边拽了拽。
我不信他听不懂我说的什么意思,村里刚通网,胖子教过他怎么刷微博。
“热死了,别贴我那么近。”我徒劳地做着最后的挣扎,身体却慢慢起了反应,某个部位有了抬头之势。我悄悄地把身体朝他那边转了转,面上却还是一副矜持的样子。
闷油瓶早就对这事谙熟于心,他的手往下伸去,滑进我的睡裤一把握住,我轻轻哼了一声,便任他摆弄了。
他的手劲不轻不重,揉弄起来很舒服,我飘飘然仿若陷入了梦境,心火慢慢被他浇灭,取而代之是一种奇异的快感升腾起来。他越来越快的频率让我的身体一阵一阵颤抖,最后几秒我无法抑制地叫了出来,不管胖子在那边看电视听不听得见。
他在我释放之前用另一只手快速在床头抽了几张纸巾,以避免弄脏刚换的床单,然后把纸揉成一团丢到床下,轻轻抱住我。
我整个人瘫软下去,把头在他肩膀蹭了蹭,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他低头吻我的嘴唇,修长的手指挑过我的眉骨,耳朵和脖子,然后把我翻了个身,低头继续亲吻我的锁骨,胸口,一路向下。
他抬起我的腿,在我腰下垫了枕头。
他脱掉了自己的上衣和裤子。
我低头看着他,在黑暗里无法描摹出他确切的表情,心里却忍不住一阵一阵悸动。
黑暗里我听到自己的喘息声特别清晰,眼前的场景被虚化。
他挺身,我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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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油瓶安静地用手抚摸我的脸,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睡吧。”我和他搂作一团,热得受不了,却不想放开。
他揽着我的腰,点了点头。
“明天去爬山吧。”我说,“刚下过雪空气肯定好。”
“好。”他轻声应道。
我满足地闭上眼睛,嘴角勾了起来。
从明天开始,不做佛系了。
我要活下去。
END.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8-04-21 23:13:00 +0800 CST  
02 《跳一跳》(又名 两个毒唯的世纪撕|逼)

小茶馆儿里,悠悠地响着评弹的唱腔,伴随着几丝嘈杂的电波声,以及茶盏碰撞的清脆鸣声。
“东西拿走,我不要了。”
我把桌上的盒子推回去,慢慢地点上一支烟,抽了一口,整个人慵懒地靠在椅子上。
白昊天和黎簇在旁边玩微信跳一跳,俩人有点憋着劲儿,头也不抬的,游戏音效一直咕咕叽叽响个不停。
“别啊,小佛爷,您看看这不是前两天我没得到信儿吗。”
无视中年人放低了身段的讨好,我摇了摇头:“小佛爷这名你也叫不了了,今天就收拾东西走吧。”
“别别别别……您看……”对方又把盒子推了过来,我往旁边一扭头:“黎簇,给扔出去。”
黎簇应了一声,把手机给了白昊天,起身抱起了那个盒子就要往外走。对座的人脸色一变,伸出手去夺,又怯怯地收了回来。
“让让。”黎簇抱着盒子转身出去,白昊天往旁边挪了挪,继续玩手机。
“别跟京城大户学一身臭毛病。”我敲了敲桌面,“少玩手机。”
“你不知道,小三爷,我和鸭梨打赌,谁分数高就接王哥的活儿。”白昊天还是沉迷那个跳一跳游戏无法自拔。我最近碰手机少,不知道年轻人都在玩什么。
“小姑娘,你也喜欢玩这个啊?”
那人不知怎么的,开始和白昊天套近乎,白昊天正打着游戏,也没功夫理他,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手上的动作继续。
黎簇正好回来,从他身边挤过,顺带白了他一眼,在白昊天身边坐下,长腿一伸,直接卡进那人的座位底下,把他逼得往里缩了缩,从我这个角度看去,他两条腿别扭地并在一起,上半身还得努力坐得端正。
我眯起眼看着对方,心里真的有点不耐烦了,口上也没给他留面子:“你约的半小时吧?这过了七分钟了都。”
他有点尴尬,强行聊了几句,被黎簇挤兑得没地方坐,过了一会儿也觉得没趣,磨磨唧唧地走了。他刚一走,黎簇就噌一下窜到那个空位上,歪着头冷笑了一声:“切,什么东西,十万块钱也好意思往这儿带,穷疯了他。”
我不置可否,伸出手指弹了弹烟灰。
走出茶馆,我迎面看见了等在一辆SUV里面的刘丧,当时就有点惊讶,嘚嘚瑟瑟地走过去,敲了敲车窗:“人呢,就你一个?”
我不知道刘丧为什么会来接我,反正闷油瓶肯定不可能支使他来接送我。
“偶像去进货了,你他|妈自己不盯着铺子,还怪别人不来接你?”刘丧没好气地说道,“要不你别干了吧,整天一副病怏怏的样儿,还把自己当祖宗了?”
“我说老大哥,你自己个儿发际线还没着落呢,操心起别人铺子了?”黎簇冷言冷语地哂笑道,“上了年纪你还开车啊,驾照过期了没?”
“我有头发!”刘丧懊恼地瞪了黎簇一眼,似乎是知道自己嘴炮打不过对方,也没再接话。
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黎簇和白昊天挤在我左边,黎簇夹在我俩中间,通过倒车镜和刘丧俩人气势汹汹地对视。
“我不送你到铺子,不顺路。”刘丧说。
“甭介啊,您老用耳朵开车还能顺拐咋的?”黎簇回嘴,“烧的是你家的油?”
“你那狗鼻子离我远点。”刘丧白了他一眼,“你厉害你一路闻着回家啊?”
我懒得看小屁孩打架,薅住黎簇的帽子把他往回一拽:“得了得了,一会汽车爆炸了。”
开到孤山路的时候,他停到路边叫我们下车。
“没空送你们。”
黎簇火了,直接拽住刘丧的领子:“我刚才是给你脸,以为我让着老年人啊?”
我叫他们不要闹,待会儿交警该过来了。白昊天这时拉了拉我:“张大哥来了。”
我扭头往窗外一看,闷油瓶手里提着两兜东西往这里走过来,我落下车窗,朝他喊了一句:“小哥!”
闷油瓶其实早看见我们的车才会过来,但我直接劝架刘丧怕是不会理我。
果然,刘丧听我这一嗓子马上安分了,老远就冲着闷油瓶招手。闷油瓶走过来,刘丧直接就问:“要不要送你一程?”
闷油瓶往后座看了看,发现三个人挤得满满当当,看来他只能坐前面了。黎簇看了我一眼,我笑着摇了摇头。
刘丧这时候空闲时间突然就多了,开车把我们送回西泠印社,下车的时候特别自觉地跟着上来了,黎簇回身想一脚把他踹下去,被我阻止了。
王盟回来了,正在店里码货,怪不得闷油瓶能抽出时间去买菜。
我把菜清点了一下,打算去做饭,看到刘丧站在闷油瓶身边说着话,就顺便问了句:“晚上要不要留下吃饭?”
刘丧看了我一眼,没搭理我,继续和闷油瓶讨论货物的事情,我有点气,却又不好发作,呵呵了一声就往厨房去了。
白昊天乖巧地来给我帮忙,黎簇特别没有出息,窝在客厅玩游戏。
饭端出来,果然刘丧还没走,我知道他想留下来又不好开口,叫黎簇把他那份碗筷也摆出来。
黎簇和闷油瓶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干什么,我走过去,看见闷油瓶在手机上点来点去,就是那个跳一跳游戏,没想到他也被荼毒了。
“别玩了。”我拍拍沙发背,“吃饭。”
闷油瓶的手刚好靠在沙发上,被我拍得抖了一下,游戏立刻结束了。
我瞟到了手机屏幕,看到一个不知道是高还是低的分数,五百多,因为不清楚这个游戏的记分规则,也就没什么感觉。
“靠,好可惜啊……”黎簇嘟囔道,“老大你捣什么乱……”
“那你俩饿死吧?”我说。
刘丧早坐下了,我一落座,他就开口:“今天你见了一个蛇头?”
我点点头,他又说:“他突然把和我们的生意断了,说是吴家有头有脸的人物要赶他走。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没错,这人就是我赶走的,没点贡献还挤破了头想进九门的人,留了也尽是祸害。”我拿起筷子,看了他一眼。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刘丧很生气地看着我,“你根本不懂做生意。”
“我不懂,你懂。”我吃了一口菜,懒得搭理他,“我没那个脸替我二叔说话,但是我就是不想让这种人到吴家长辈跟前儿,太丢人。”
闷油瓶的筷子突然横插到我们两个中间,给我夹了一块鱼肉。
“跟你有什么关系?”黎簇冷眼看着他,“是你该管的吗?”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刘丧冷冷瞟了黎簇一眼,“你不知道那个人之前失势,现在地位有多重要。”
黎簇一摔筷子:“什么人都往里放,你以为我们这里是收容所啊!”
我看他俩快吵起来,揉了揉太阳穴,推开椅子站起来:“你们吵着。”说完我直接上了楼。
身后又响起一声椅子的挪动,我知道是闷油瓶跟上来了,不动声色地走进卧室,他紧跟了进来。
我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倒不是装深沉,只是这样可以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闷油瓶走到我身后,默不作声。我们两个沉默了一会儿,他先开口道:“你做得对。”
“我知道。”我笑了几声,“这种事没少做过,习惯了。”
他当然不知道我这十年干了什么,这让我有点莫名的成就感,以前他做的一切对我而言都是一种神秘的存在,现在我终于也有他所不知道的事情了。
其实刘丧的好心我也知道,他随我二叔那一派,作风也模仿闷油瓶,总是喜欢抓最有价值的一方,而我还是信奉着自己那一套道义理论。那种人,说不能要就是不能要。
而黎簇随我,性格容易冲动,他认为正确的就是绝对正确,一腔热血,想到什么说什么。要换作是他,说不定比我还偏激。
这种时候,恰恰是我想否认自己的时候。
我转过身去,头埋在闷油瓶肩膀上,苦笑了一声:“有点累。”
闷油瓶抱住我,一阵沉默。
我刚想说点什么,他就开了口:“玩跳一跳吗?”
我愣了一下,噗嗤一声笑了,趴他身上半天没缓过劲来。
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不知所措地看着我。等我笑够了,抬起头看着他:“能不能不跟黎簇不学好?”
他清澈的眼睛望着我,在寂静的夜里,这比一切安慰都让我安心。
我撩起他额前的头发,亲吻着他的额头,他吻我的下巴,嘴唇凉凉的,像轻薄的羽毛。
他抱着我,两个人一起纠缠到床上,他低下头小心翼翼地亲吻,让我心里泛起久违了的悸动。好久没有感受这种肌肤相贴的亲密,我有点急不可耐地抱住他的脖子,和他激烈地纠缠。
闷油瓶褪下我的衣服,我伸手脱下他的上衣,感受到他胸膛无比的炽热。我的手抚摸他胸前的皮肤,他挺身向前,我发出不可抑制的叹息,然后被他封住嘴唇,纠缠的躯体尽情沉醉在热切的渴望与索求之中。
他没对我说过我爱你。
他不会在我对自己产生怀疑的时候施以言语安慰。
但是在我累的时候,他一直都在。
就像那句有些缱绻的诗——
“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END.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8-04-22 11:48:00 +0800 CST  
04 《圣诞节》

「 “圣诞节我没礼物送你,你看把我自己送你成吗。”
“成。”」

秀秀把一整个圣诞树搬进我店里的时候,我终于坐不住了。
“我说老妹儿,”我拍了拍她肩膀,“霍家宅子被拆迁了吗?”
“没有,我们明天要办活动,在西湖边上有个派对,昨天不是和你说了么?”秀秀说,“你来不来?我可以顺便办一个关根老师的签售会。”
签售会这东西我倒真没弄过,之前一个出版商联系我,问我要不要搞一下,我想到参加蓝庭签售会的时候那些粉丝疯狂的样子,想想还是摇头拒绝了。
人和人都是不一样的,我不是很享受那种众星捧月的场面,要出版的话,把照片交上去,到时候公开发行就完了。我不知道自己的粉丝群体都是些什么人,也不想走在大街上被人认出来,总觉得生活还是要有点隐私的。
所以我认识的作家大多非常累,每次和他们喝酒,总是能从醉酒的人口中听到一些故事。和他们清醒的时候完全不同,这些人没有任何防备,说自己被粉丝跟踪,被出版商和上司压榨,老婆嫌自己没本事挣钱云云,听着压力就很大。
“还是算了,我的粉丝还是不少的,万一见到真人之后被帅惨,再刺激出一群跟踪狂就坏了,落差这么大,我怕他们接受不了。”我打了个哈欠,靠在了柜台上,“我的粉丝群体对我的定位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还是保持一点神秘感比较好,我不想打破这个认知。”
“你也得学着适应一下年轻人的生活啊,人的衰老其实不体现在年龄和外貌上,而是从不接受新事物开始的。”秀秀摇摇头,“别忘了你家里还有个活化石,他没法更新系统了,你不能不升级吧。”
我只是怕麻烦,新东西我也会默默关注的,只不过和那些小年轻不一样,我比较低调。而且圣诞节这种东西,几十年没过了。
“你玩吧,到时候我就溜了。”我道,“别砸了我的店就行。”
正说着,我就看到闷油瓶默默地下了楼,站在那个巨大的圣诞树前看了一会儿,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
“啊,那个是……”我刚想解释,秀秀叫来的几个安装工就从他身边挤了过去,一边嘴里还嚷嚷着:“哎,别挡道别挡道,别碰坏了,挺贵的。”
“我|靠。”我心里顿时有点不爽,“你找的都什么人啊,现在的店家都这么牛|逼的嘛?”我从柜台上起来,径直朝那几个年轻人走过去。
“你们哪家的?”我垂下眼,让自己看起来更不好惹一些,“不用你们干了,都给我出去。”
“你谁啊?”那些人看了我一眼,都挺不屑的,“你给钱吗?没钱凭什么赶人?”
“我是这家店的老板。”我掏出一支烟,抬头看了他们一圈,“再不滚我报警了。”
我没想着吓唬他们,毕竟现在的小孩儿都挺天不怕地不怕的。
没想到他们几个看上去都有些害怕,折回去跟秀秀交谈了几句,一个接一个走了。
“怎么了?”我看着秀秀问道,“他们认识我吗?”
“你都快成都市传说了。”秀秀朝我做了个鬼脸,“你说怎么办,谁帮我布置啊?”
我在店里找了一圈,除了王盟就是闷油瓶。前者还好,就是他的直男品味我实在不敢苟同,来参加的都是小姑娘,我还不想扫她们的兴。至于闷油瓶,我想到这儿就打了个寒颤,脑海里浮现出圣诞树被他挂满人皮腊肉的样子。
我把手里的烟放了回去,站在原地想了想:“这还真伤脑筋,不知道你们年轻人都喜欢什么样的,要不我去某宝给你查查?”
毕竟这棵树还挺高的,我真是怕大小姐一个不小心摔下来,霍家人提着刀把我店给抄了。
“我们打个赌吧?”秀秀凑近我,一脸神秘地笑,“看他圣诞节会不会约你。”
“不是吧,”我笑了笑,心里却突然升起一股期待,“他怎么会约我,这家伙对过年都没感觉的。”
闷油瓶还在观察那棵树,现在它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地上散落着一堆缀饰,都是安装工留下的。
“想玩吗?”我走过去拍了拍他,“明天圣诞节了,想和秀秀她们一起玩吗?”
秀秀对闷油瓶的了解有些片面了,他性格冷是冷,倒还不是个傻子,不至于连圣诞节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摇摇头,“明天我有事。”
我愣在原地,看他转身出门,有些不知所措。一个不过圣诞节的中年人,居然开始失望了。
有事?
卧|槽,他忙个屁啊!
我扭头看见秀秀努力憋笑的样子,心里可烦可烦了。
有你大|爷的事,一天天逼事儿怎么这么多,平时也没见你有空跟我献殷勤。
“怎么样,铺子给我用吧?”秀秀很妩媚地笑了一下,从我腰上勾走了钥匙。
我坐在门口,迎着冷风思考人生。
可能这种世俗的生活,不适合他。
一把年纪了,要什么浪漫。他有着年轻的身体和深不可测的人生阅历,而我,一个脱去了曾经的种种,没有了新鲜感的普通人。
我很希望在这个年纪还能感受到曾经属于自己的那份热情,刨根问底的勇气。然而我的热情都是给他的热情,勇气也是对他的勇气。至于他,我就不知道了,他的人生很长很长,还有很多个十年可以挥霍。
来日方长,去日苦多。
晚饭之前黑瞎子就打来电话,跟我说自己快饿死了。我看时间还早,就买了吃的晃悠去了他那里。
我进门的时候只看到苏万窝在沙发里打游戏,他头也不抬地指了指屋里。
得亏是阴天,黑瞎子躺在卧室飘窗上,满脸都是黄瓜。我坐到他旁边,从他手边的盘子里捏了一块黄瓜丢进嘴里:“北京城不好待,来这准备养老了啊?”
“晚上吃什么?”黑瞎子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把你家哑巴也叫上,咱四个凑一桌麻将。”
“他不来,别想了,整天不见人影的,这可算是学会二十一世纪的生存法则了,现在插个尾巴都能上树。”我摇头,“你把我骗来就是为了让我做饭的吗?凭苏万的零花钱,你俩天天叫外卖都能活。”
“我干过这一行,你以为外卖的都干净?”黑瞎子笑道。
我心说你他|妈也是黑心商家一伙的,之前还给我送过外卖,不知道是不是往里吐了口水。
“放心,我不杀熟。”黑瞎子从飘窗上跳下来,“晚上吃火鸡么?圣诞节,小年轻都过,苏万不能落后啊。”
“少拿着你徒弟当幌子。”我低头捡起掉了一地的黄瓜片,“晚上吃方便面,没得挑,不吃拉倒。”
“不行啊徒儿,别一失恋就把气撒在空巢老人身上行吗?”黑瞎子无奈地看着我。
“苏万是好人家的孩子,你别把这种腐朽气息带给他。”我说,“看来我得发起一个拯救青少年的众筹活动了,就叫‘救救孩子’,专门抨击你这种。”
所以晚饭的时候我真的给他们做了方便面,扔鸡蛋壳的时候发现垃圾桶里全是方便面的包装袋。
黑瞎子不情不愿地上桌,把一碗老坛酸菜牛肉面推给我:“你吃这个。”
“为什么?”
“我觉得特别符合你现在的心理状态。”黑瞎子道。
“滚|你妈|的。”我把碗推了回去,“我不吃酸菜。”
也不是不吃,自从吃过张家人从东北带来的酸菜之后,我就瞧不上别的了。
苏万拿着手机,全程和黎簇视频,不知道他是怎么把泡面吃出圣诞大餐的感觉的。
“鸭梨,我跟你说,杭州这边可热闹了,待会儿我们去吴山广场看平安夜表演,待会儿给你直播啊。”苏万吸了一口面,汤汁甩了一桌子。
“记得买点油漆回来,打广告的都不够使了。”黑瞎子一口咬掉半个鸡蛋,“最近生意真好,油漆用得贼快。”
“欺负我不能去是吗?”黎簇吸了吸鼻子,画面一晃,我看到他身后的东方明珠。
“哟,和女朋友游黄浦江啊?”我打趣道。
“滚。”黎簇白了我一眼,“老子准备考研呢,宿舍里五个都他|妈和女朋友出去了。”
“那不正好,一个人多安静。”我笑笑说,“这么早就准备,真是好孩子。”
“安静个屁,一群单身狗崽子在宿舍开单身派对,吵死了。”他努力找着借口,我有点不忍心戳破他。
“给你安排个事,明天过来帮你秀秀姐布置活动场地。”我低头吃着饭,不时抬头瞟一眼屏幕。
“我不去。”黎簇一脸“你再求我两句我就答应你”的表情,尾巴都要翘天上去了。
“不来拉倒。”我推开手机,一筷子插到鸡蛋上,挑起来咬了一口。


苏万举着自拍杆,都快乐成河坊街上一朵花儿了。他在网上搞了一个直播平台,粉丝还不少,都乐意看他平时穷白话。
广场中间竖起了一棵超大的圣诞树,满满地缀着彩灯和娃娃挂饰,下面还有圣诞老人在发礼物。男女老少看上去都兴奋得不得了,真的很有圣诞节的气氛。我觉得自己不融入一下实在是太不应景了,就走过去拿了一个礼物。
圣诞老人看了看我,目光突然变得很悲情,塞给我一个礼物之后,又从袋子里拿了另一个给我。
“干嘛?”我懵逼地看着他。
“小伙子,我们这里都会给单身的朋友两件礼物,你拿着一件去找到另一位单身的女士,如果她愿意接受你的礼物,那你们就可以聊聊了。”
我看着这个貌似十分能抓住顾客心的圣诞老人,他帽子上的公司logo大得都快挤到他脸上了。
现在的企业都贼精明,可惜我的顾客群体都不吃这一套。
我拎着礼物漫无目的地走,举目望去都是三三两两出来玩的年轻男女和一家几口,每个人都比我光鲜,脸上洒满了快乐。
转过圣诞树,我打算走到边上坐着歇歇,却意外看到了坐在长椅上的闷油瓶。
我愣了一下,最后还是走了过去。
“小哥?”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8-04-22 13:03:00 +0800 CST  
闷油瓶抬起头,仿佛对于遇到我这件事毫不意外。他伸手拍了拍旁边空出来的座位,示意我坐。
“你来这干嘛呢?”我带着几分不愉快坐下去,故意和他保持着点距离,“不是说你有事吗,怎么有空来逛这个?”
我看到他手里也拿着一盒礼物,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
要是他一个人来的这里,圣诞老人也应该给他两份才对啊。现在他手里只有一份,是他和别人一起来的,还是另一份已经送人了?
“回家吧。”闷油瓶抓住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道。
我愣愣地站起来,满心都是狐疑。
我是相信他的,但心里就是对另一件礼物耿耿于怀。
闷油瓶一路牵着我的手走回家,我带是有点不好意思。都老夫老夫了,平时寡淡的相处渴望浪漫,真牵起手了到觉得不好意思。
“给你。”闷油瓶把手里的礼物递给我。
我另一只手提着两盒礼物,对他晃了晃:“没手了。”
这么随意的吗?我心里想。
街边的小赠品——好吧,我要求不应该太高。
吴山居门口跟难民救助中心似的,作为主人的我费了好大劲才挤进去。店里面还算清净,几个年轻人在装饰那棵圣诞树。秀秀躺在客厅的沙发里睡着了,连鞋都没脱。
我把礼物随手一丢,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对那几个人说道:“晚上干活小点声,也小心别一把火烧了我的店。”
“吴邪?”
黎簇从圣诞树后面钻出来,头上挂着装饰用的彩条。他手里还捧着一篮子圣诞挂件,看上去像个二傻子一样。
“不是不来吗?”我看着柜台上放着几本考研的书,觉得这小孩真逗。
“我这不无聊么,苏万非要我来。”黎簇撇嘴道。
“行吧。”我拉着闷油瓶准备上楼,临走前看了看客厅,还是不太放心,“你管着点,别弄坏东西。秀秀醒了让她上楼睡,除了你俩,谁都不准上二楼。”
我躲进卧室,这才觉得安静了一些,今天一整天都太聒噪,我觉得很累。
“你先睡。”闷油瓶把我安顿上床,准备出去。
“你干嘛去?”
“下楼一趟,马上回来。”
我缩进被窝,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总觉得十分可疑。
不出三分钟他就回来了,脱掉衣服躺到我身边。
我其实清醒得很,心里想着闷油瓶突然出现在吴山广场的事,就想找他问个清楚。
“你他娘怎么回事,别告诉我突然转性了?”我转过身对着他,想从他那里逼问出点东西。
闷油瓶不回答我,捧住我的脸就欺身压了过来,我被他牢牢吻住,连个抗议的机会都没有。
“唔……”
我推了推他,纹丝不动,被他上上下下便宜占了个够才脱身。我气急败坏地揍了他一下,骂道:“你和我说清楚,别想糊弄过去。”
“别急,明天再说。”他不依不饶地粘过来,对我的质问充耳不闻。
妈的,这个人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
我在心里骂着他,一边被他弄得毫无办法,在他瘙痒一般的攻击下很不争气地沦陷了进去。


我是伴着楼下的嘈杂声起来的,睁开眼睛看到窗外一片彩旗飞扬,心里有些担忧,怕自己的门面被搞坏。
洗了个澡才慢吞吞地下楼,客厅里秀秀披着我的外套在忙活,她匆匆和我打了个招呼,一头扎进了那堆纸箱当中。
我绕过乱七八糟的包装盒和塑料袋,找了一圈也不见闷油瓶。
“他人呢?”我把黎簇揪过来盘问。
“早上出的门,我也不知道干嘛去了。”黎簇指指桌上冒着热气的早饭,“他给你买了吃的。”
我哪有心情吃什么早饭,到门口郁闷地转了一圈,蹲在一片忙活的人群之中抽烟。
“你他|妈能不能别抽了。”黎簇走过我背后的时候踹了我一脚,“对了,你桌上那俩小礼物我拿着送给俩小乞丐了。”
“送吧送吧,我留着也没用。”我摆摆手,“少来烦我,要不然把你塞进礼物盒扔西湖里祭拜东坡先生。”
来参加活动的不乏三两成双的小情侣,这年头杭州民风开放,不少人在人群里就搂着亲上了。我感觉自己站在人堆里就跟个格格不入的老头子似的。
昨天在吴山广场发礼物的那个圣诞老人居然又来了,他拎着个巨大的礼物袋子向来往的人群派发,依旧是昨天那些套路,单身狗得到双份的特别眷顾。
“黎簇!”我吼了一嗓子。
“干嘛!”他吓得从树下面跳了起来,“你吓死我了,我粘贺卡呢,502挤了一手!”
“那人也是你们叫来的?”我指指那个圣诞老人,“去问问你秀秀姐。”
“不是。”黎簇往外头看了看,摇头,“她没雇人cosplay这个。”
“赶出去。”我捻了烟头,站起身回了店里。
外面的热闹仿佛跟我没有丝毫关系,我坐在卧室里整理笔记,把自己和外界隔绝了起来。翻动书页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心灵安静了下去。
休息的时候一眼扫到桌上放着闷油瓶带回来的那个礼物,我随手拿过来看了看,似乎已经被拆开过了。我想了想,打算偷偷拆开看看,毕竟我还是很好奇。
外层的包装纸很简陋,是那种常见的烫金箔,拆开之后是一个瓦楞纸盒,就是这样一个小盒子里,装着一只巴掌大的木牌。牌子的边缘被雕刻成祥云的形状,顶端系着红线。
干什么用的?
我灵光一闪,拿起一边的毛笔,在上面写上了几个字。
——祝吴邪圣诞节快乐。
写完之后我自己看了一眼,觉得挺幼稚,就放一边去了。
晚上活动开始的时候,我打算下楼悄咪咪瞄一眼就上楼。
客厅的大圣诞树已经装饰好了,各色的彩灯、雪花和星星在树梢间闪烁,树下堆放着礼物盒,看上去还挺有样子的。
小花坐在茶几旁边喝茶,穿了一件休闲的棕色外套,身边的音箱播放着Merry Christmas的音乐。胖子和秀秀在一起扎堆儿摆弄活动用的小东西。
“天真你在啊?”胖子回头朝我比了个心,“快来和我们一起玩耍。”
“哥,你去厨房帮忙吧。”秀秀踹了胖子一脚,“我怕黎簇和苏万那俩小子炸了你厨房。”
我一听觉得大事不好,急忙跑到厨房,看到黎簇正捧着我新买的锅研究。
“这个怎么开啊?”黎簇一只手拿着说明书,拧着眉头研读,“不会炸吧?”
“你不会,我来。”苏万说着就要上去抢。
我不动声色地走过去,一把将锅夺下:“边待着去,别搞出事故。”
苏万邀功似的给我看他带来的食材,我把他推开,有些心疼地看着那堆东西:“好孩子,这些东西要继续在咱师父冰箱里冻着,简直暴殄天物。”
这俩人做饭不行,打下手还是绰绰有余的,我让他们把鸡胸脯切片码好,青菜洗净和培根放一起,剩下的亲力亲为。
白嫩的藕块被我细细切成片,沾上了晶莹的水珠,看着像出浴的少女胴体。虽然我鼻子不太好使,但酱汁浇上去的那一刻,整个厨房一定香味四溢。回头看见俩人饿到发白的眼神,我有些无奈。
“你们俩别把口水滴到虾仁上。”
我觉得闷油瓶绝对是掐着晚饭的点回来的,菜一端出去就碰上他进门。我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看到他身上很多油漆斑点。
“你给人刷墙去了?”我皱眉。
闷油瓶摇摇头,等我把菜放上桌,他拉着我就往外跑。
“干嘛干嘛?”我被他拉着一路跑上楼,他带着我进了卧室。看到桌上那个被我写了字的木牌,他愣了一下,转头缓缓看向我。
“呃,那个。”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哈,就……随便写了写。”
闷油瓶掏了掏兜,掏出了另一个牌子。我拿过来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和我写下的一模一样的内容。
——祝吴邪圣诞节快乐。
我呆住了大概有几秒,然后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直接摔到了床上,捂着肚子冲闷油瓶笑得浑身颤抖:“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无措地站在床边,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笑够了,从床上爬起来,把牌子递给他:“你是想找我要圣诞节礼物吗?”
他点点头。
“等着。”
我跑到桌子前面,在那个牌子背面重新写下,然后塞到他手里。
“拿着。”我拉着他跑下楼,穿过客厅往外跑去。正在等我吃饭的几个人跟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俩,黎簇嘟哝了一句,胖子拍拍他的肩:“小同志,要有觉悟。”
西湖边上是正在聚会的青年男女,我一直跑进人群,跑到活动摆放的圣诞巨树下面,看到上面已经有了许许多多这样的牌子,夜风吹过,无数红线缠绕的挂牌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鸣响。
原来那个圣诞老人的礼物盒子里,装的全是这些牌子。
我伸出手,把那个牌子挂在高处的树枝上,用力系好红绳,转头冲闷油瓶笑了笑:“圣诞快乐。”
他走过来抱住我,我们两个和身边任何一对普通的情侣,夫妇一样,在拥挤的人潮里拥抱,接吻,在圣诞树的霓虹灯下,对彼此说出圣诞快乐。
我和他坐在西湖边,一人捧着一块圣诞菠萝派啃着,刚烤出来的果派,味道很香。
“你是拿着油漆练了几天?”我弹了弹他衣服上的油漆点子,“我说呢,黑瞎子突然要苏万买油漆。”
闷油瓶点点头,“我去广场找那个人要了一些牌子。”
你不是提着刀去的吧,我暗笑,我说今天上午那个圣诞老人怎么转移阵地了,原来是被你吓的。
我腾出一只手,轻轻握住他的手,看着到处都闪烁着光芒的西湖,我们被淹没在星河烂漫的狂欢里,没有人注意到我们。
而在这里的每一个人,身边都有自己的一束光芒。
比如我。
比如我们
比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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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一个补充?)
黎簇:妈的,那个死面瘫,可真会摆谱儿啊,平安夜特意跑下来叫我们使劲装修,声音越大越好,老子敲坏俩锤子。
也不知道在上面干什么龌龊事:)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8-04-22 13:06:00 +0800 CST  
05 《临行前夜》


“你真的要走吗。”
我十分苍凉地看着他,知道用什么办法都劝不回他了。
闷油瓶躺在床上的一片阴影里,没有理我。但我知道他根本没睡。
小旅馆的隔音效果并不好,是那种类似于集中营方格子的房间分布,挨挨挤挤的,墙皮很薄。隔壁有驴友在大声嚷嚷着打牌,还有老板娘两口子吵架的摔打声。我们的房间除了我不平的呼吸,其实也并不安静,火药味充斥了每个角落。
“我们经历过那么多,都活下来了,你现在要去寻死,让我们怎么想?”我依旧试着劝他,语气却越来越无力,“以后胖子问起你,我要告诉他,我放你去自杀了吗?”
他终于转过身来看着我,默默的,两个人沉默了半晌,他才开口对我说:“和你没关系,不是你的原因。”
我一下就急了,几乎是失控地吼了出来:“你他|妈根本什么都不懂,你知道个屁!”
他不气也不恼,依旧是淡淡地看着我:“吴邪,你该回去,我的选择不能影响到你的人生。”
我一下坐了起来,愤怒地盯着他看,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叹了口气,翻过身去,看样子不打算继续和我纠缠下去。
“张起灵!”我终于爆发了这些天所有的委屈和不解,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也顾不得两个人的实力差距,心下什么都不想了,只冲着他低声怒喝,“这么多天,你把我当傻|子吗?!”
我早该料想到这个结果,指尖碰到他衣服布料边缘的一瞬间,他犹如一个准备多时的刺客一般翻身跃起,速度极快,我的视线里只看到一抹残影。他一下卡住我的脖子,直接将我一百八十度翻了个面,狠狠地摔在床上。即使是脑后有枕头作缓冲,我还是一下被摔了个七荤八素,眼前昏花了好久,才渐渐看清他的脸。
闷油瓶依旧是那张死人脸,居高临下不带一点感情地审视着我,眼里似乎带着警告和厌烦,让我从心里到身体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我突然感到了一丝淡然,那是从绝望里提炼出的一种平静。我垂下眼睛,不再和他对视,叹了一声:“对不起,我不是非要和你闹成这样这个样子的。”
闷油瓶低下了头,我感觉他的目光在我的身上打量,突然想到,丫的该不会是想把我灭口吧?
我只是想劝回一个朋友,我错了吗?
忽然,闷油瓶低下头,同时伸手抬起我的下巴,一下子吻了过来。
我大概脑子空白了半分钟,才发现这个人是真的在吻我,而且是用嘴,在我的嘴上。
真的。
我被张起灵亲了。
就是那个我平时惹都不敢惹的家伙。
我反应过来,感觉到他的舌头正试图撬开我的牙齿,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张嘴还是闭嘴。不过,出于对现在形势的考量,我还是挣扎了一下之后张开了嘴,他的舌头很快就卷了进来,和我纠缠在一起。
我觉得很奇妙,倒不是单单想到和我接吻的是一个男人,更是因为这个人是闷油瓶,一个我想都不敢想有一天会和他接吻的人。
而正因为是他,我才没有反抗。
我下意识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我可以看到他,碰到他,还有……吻到他。
他没有多和我纠缠,舌头进来撩了一圈就松开了嘴。他借着窗外昏暗的灯光看着我,手指抚摸着我的脸。我也看着他,喘着气,不知道该说什么缓解一下气氛。
“吴邪。”他先开了口,撑着胳膊从我身上坐起来,“有的事情,不能继续下去,会坏事。”
我心说所以你就身体力行地跟我演示了一下吗?
“你明天就回去,从这里下山,一切还来得及。”他道,“你不应该再牵扯下去了,危险。”
我看着他,忽然不知道哪来了一股犟脾气,脱口而出道:“谁说不能继续?”说着,我一把将他扯下来,再一次亲了上去。
闷油瓶怔了一秒,然而他反应很快,一下推开了我,而我不以为意,拉过他继续刚才的事。他终于忍不住,在我耳边轻声说道:“你确定吗?”
我几乎没有犹豫,捧着他脑袋,照死了亲。
接下来的事情水到渠成,我也不记得其中过程详细如何,只记得他褪下我裤子的那个时候,还是犹豫了,一边亲着我,一边在我身下盘桓游走。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得满脸是泪,抽抽噎噎地问他,可不可以不走了,我求求他。
脖子耳根都烧起来,我觉得自己快要烧成灰了。心火绵延全身,视线朦胧而又恍惚。他捧着我的脸,却是在摇头。
“你为什么摇头,你为什么啊……”我说不出话,压抑着声音嘶吼,绝望而悲怆,几乎要将他吞入腹中,“你他|妈……张起灵,你狠。”
他双手捧我的脸,发出一声叹息,然后忽然一个挺身,我甚至都没准备好迎接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感,就被他一举侵入。虽然只是一点点,却还是疼得我一个抽搐。
那里已经被我自己的体液润滑得十分不要脸地松软开来,却依旧是在吸纳这个庞然大物的时候感受到了难以驾驭的疼痛,我甚至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只想立刻结束——我他|妈的要死了!
他一点一点地深入,每每我的呼吸变得急促,他都会停下来,用亲吻和爱抚来安抚我。我咬着嘴唇,尝试着放松,却无异于杯水车薪,根本缓解不了这种不适。
痛!
我第一次如此佩服自己倔强的身体和顽强的生命力,就是这一晚上,因为连我也想象不出,自己那窄小的地方是怎么容纳那东西完全进入的,只觉得那一瞬间,我整个人从中间被劈裂成两半,真真切切的撕裂感涌遍全身,闷油瓶一手按着我的双手固定在我头顶,而我又被那一瞬间的痛楚折磨得几乎发疯,于是慌乱中一把抓过他的手臂,张嘴就是狠狠咬下去。
他甚至没有发出一声呻吟,在黑暗里死死按着我,如同一个隐忍了多年的野兽,在我身上肆虐成性。我咬着他的胳膊,一面是压抑着自己的惨叫,一面在发泄我心里的委屈和绝望。
他妈|的,就算今晚上把老子干死在床上,明天早上他娘的照样拍屁股走人!
小房间的铁架床嘎吱作响,和隔壁的吵闹声、大笑声混在一处,构成临行前夜最动人心魄的交响乐。我把腿缠在他腰上,被他一次次冲撞到最后只能呜咽和抽泣,身体发软,却依旧不想松手。
在白天到来之前,我只能一边吞咽他给我的苦果,一边低沉在同样来自于他的欢愉之中。
他是收割希望的魇,也是予人爱恨的神。就算他是一把刀,你也情愿他把你捅得千疮百孔,血流如注。
我们压抑的喘息和时不时泄出的一两声呻吟在房间里碰撞回荡。而我心里也很清楚,过了今夜,我不能再往前走,却在另外一种意义上,我永远越过了那条线,不能回头了。
我流干了夜里最后一滴眼泪,在极致的快感和眩晕中发泄出来。同时我也知道,我已经完了。
我终于回不去了。
END.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8-04-22 15:43:00 +0800 CST  
03 《吴邪的梦》(恶俗季播剧梗)


“卧|槽!”
吴邪从梦里惊醒,大汗淋漓地坐起来。窗外月光清明,一片银色镀在床沿和窗边。
闷油瓶几乎是一瞬间就醒了,迅速起身扶住身体摇摇晃晃的吴邪,同时眼睛警惕地扫过周围,另一只手按上床边的刀。胖子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瞪瞪地爬起来,打了个哈欠看着吴邪:“咋了天真,做噩梦了?”
吴邪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前方,急促地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是……做了一个梦。”
胖子安抚地拍着吴邪的背:“好了好了,邪宝宝不怕啊……”
“去你的。”吴邪白了他一眼,“不过我|靠那个梦……真他|妈吓死人了。”
“梦见什么了您呐?”胖子边伸懒腰边问道,“春梦一刻值千金啊。”
“我梦见你和小哥都不见了,身边多出俩傻|逼,一个叫陈丞澄,一个叫High少,妈的,坑死老子了。”吴邪揉了揉眼睛,“不过还好,醒过来你俩都在。”
胖子哈哈一笑,“估摸着这阵子你和傻|逼打交道太多了,夜有所梦嘛。得嘞,快睡吧。”
吴邪叹了口气,抱着一丝丝午夜梦回的心悸重新躺下,闭上眼。
不过闷油瓶倒是有些警惕。
他皱了皱眉头,心想明天必须去查查这两个人,最好不要留隐患。
END.
=======呃,这个写得实在太短小,被我漏掉了=======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8-04-22 16:01:00 +0800 CST  
06 《生机》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迷失方向,踏向死亡的第一步不是身体的衰竭,而是心理的崩溃。
我刻在木头上用来计算日期的线条已经很久没有更新过了,长久的赶路和周旋让我身心俱疲。日期已经不重要了,要死在这里,只是时间问题。
雨林里刚刚下过几场雨,周围的一切潮湿而又阴冷。我缩在树洞的角落,努力用棉衣把自己裹成一个球,静静待着保存体力。中途潘子好几次来喂我水和吃的,可是我实在吃不下什么东西,只草草喝了几口水,东西是一口没吃,之前吃的也都吐干净了。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散发出霉味儿,但是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去洗漱了。我真的太累了,数十天高强度的长途跋涉已经好耗尽了我所有的心力和体力,我现在甚至不去想能不能活下去的问题,就连呼吸,都变成了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阿宁的尸体就放在我旁边,要不是我几次确认自己还有呼吸,估计自己都会怀疑这里是不是有着两个死人。这片蛇沼,似乎真的变成了一条有着尖利獠牙的巨蟒,正冲我张开血盆大口,欲图将我撕碎吞吃入腹。
闷油瓶坐在不远处生火,火光照亮了他半张脸。即使是落到这种田地,他依旧是非常淡然的模样,似乎完全不会去担忧生死的问题。
胖子在他旁边念叨着什么,也不在意他听不听,虽然也是一副狼狈相,却不知道比我强多少倍。他们已经行进了好几天,今天是闷油瓶偶然发现我脸色真的很差,才提议停下来休息的。潘子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而胖子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我好好休息,很罕见地没有抓住这一点来损我。
娘的,我开始嘲笑自己,吴邪啊吴邪,你怎么这么没用,死到临头还在拖别人后腿。
对于他们两个,我始终没有摸清我们彼此之间的关系。朋友吗?胖子可没少为了自己去摸好处的事情和我们翻脸。而闷油瓶,他一直有着自己的目的,虽然我们表面上是同行,但他的层次已经把我们远远甩在了后面,有时候往往一抬头,他就不见了,而每一次,他都不会给我们透露任何东西。
我们相互猜疑,又相互依靠,真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感觉入夜之后越来越冷了,周围除了那团篝火,几乎看不见任何光源。我闭上眼睛,把身体往后靠了靠,打算再睡一觉。迷迷糊糊间,有人走到了我旁边,先是探了探我的额头,然后帮我把身上的衣服裹紧。听着那人小心翼翼的动作,我起先还以为是潘子,便闭着眼睛对他道:“潘子,你去休息吧,我没事……”
那人顿了顿,似是有些疑惑,半晌,才缓缓开口问我:“吴邪?”
是闷油瓶的声音。我睁开眼,看见他蹲在我面前,手里捧着水壶,正想往我嘴边递。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家伙会主动来给我送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们两个守夜,我来看看你。”闷油瓶不动声色,依旧举着那水壶,“怎么样了?”
他大概是以为我神志不清了才会叫错人,于是我摇摇头,对他说:“我不喝了,估计也不剩下多少水了,我这两天也喝了不少,留着你们喝吧。”
闷油瓶并把水壶盖子盖上放在一边,然后侧过身子,从我身下拽出一块破布。我定睛一看,那是一片沾了血的布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用来当垫子的,或许是之前潘子在我睡觉的时候垫上去的。
我挪了挪身子,想要让他把那条布全都扯出来,没想到他伸手在腰间摸了摸,抽出一把匕首,在自己伤口还未完全愈合的手掌上划了一道,让血滴在那块布上,然后重新塞回我身下。
整个过程我完全没时间反应,眼睁睁看着他完成了又一次的自残。
“这里虫子多。”闷油瓶说着,又给我把外套掖了掖,“睡吧,我把水壶放在这里了。”
我看他要走,马上拨开身上的衣服,伸出手拉住他,一张口刚想说话,喉咙间一股血气上涌,我狠命的咳了几声,将口中的血唾沫吐出来,对他道:“等等,你先别走。”
闷油瓶停下,回头看着我,目光平静。
“我的包裹在那边,要是……要是你和胖子赶时间……可以……”我有点不好说出口,这情景怎么看怎么像我得了人家的好,现在就强行献殷勤。可这确实是我心里的想法,万一我走不出去,好歹有潘子帮我给三叔带个信。而他们两个,对我没有任何的义务,现在恰恰是我在拖累他们。
“不会的。”闷油瓶俯下身,握住了我的手腕。他冰凉修长的手指伸进宽大的袖管,顺着我的手臂一路向上,停在我的肩膀附近,依旧紧紧贴着我的皮肤,而我却没来由地感到了一股燥热。
“小哥……”
我还没说完,闷油瓶就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把我往他那里拉了拉,然后捡起地上的衣服重新给我盖上。我还在愣神,就被他拉进怀里,像一个无法自理的植物人一样,僵硬地躺在他身上。
——不是我不能动,而是真的不敢动。
这算怎么回事?
其实这种行为,在他看来似乎再正常不过,一个在雨林中生病虚脱的病人,被这么抱着取暖也是无可非议。可是在我心里却不是这样,它或许有一些小小的变质,甚至扭曲——扭曲成了某种不敢言说的滋味。
我倒宁愿相信是自己在这鬼地方憋太久了,因为,我们之间早就不对劲了,我想。不过这种不对劲大概也只是我单方面的胡乱猜想,要是被闷油瓶知道我现在怀着什么样的龌龊心思,估计他会立刻露出惊讶又嫌恶的表情,跳起来拧断我的脖子,然后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那以后我的墓碑上估计就要刻“吴邪 享年27岁 死因:对同性实施精神性骚扰”。
我小心翼翼地往他那里靠了靠,身体却绷着力量,不敢太放肆。这种贪婪而又收敛的状态,我还是挺享受的。
真好啊,这个人。
闷油瓶一句话也没说,不过我总觉得他表情有些僵硬。我想了想,他被蛇咬伤的地方似乎还没开始愈合,这种天气,估计会疼得更厉害。
“小哥。”我忍不住还是叫了他一声,“我们走的方向是对的吗,已经这么多天了……”
闷油瓶点点头:“没有问题,大概很快就会赶到营地,到了那里你就可以放心了。”
闷油瓶所谓的放心,不知道是指我的求生欲还是我想见到三叔的心情,不过无论是哪种,都代表着在那之后他会把我放下,然后独身一人离开,重新踏上他自己孤独的旅程。
想到这里,我叹了一口气。
但是我似乎想错了,之前那些可笑而又糟糕的想法,在他的嘴唇碰到我额头的那一瞬间戛然而止。
同时,我似乎听见了自己大脑里某些东西碎裂的声音。
量体温不用这么暧昧吧……
好吧,我承认,这不叫量体温,这叫吻。
我是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也和我一样呢。
闷油瓶的手按着我的后脑,嘴唇轻轻贴在我额头上,停留了一会儿,才缩了回去,看着我:“你有点发烧,别乱想了,睡吧。”
我已经睡得够久,早就没有了倦意,又因为他这个出乎意料的举动,更加清醒了。我也睁大眼睛看着他,狭小的空间里一时只有我们两个在喘气。他伸手撩了撩我额头前面被雨水和汗水打湿的头发,同时他自己的额头也贴了上来,和我碰在一起,鼻尖对着鼻尖,轻声说:“好了,没事。”
没事。
真是闻者落泪。
没错,我没事。这一行人里,最不该喊累喊苦,受伤最少的人就是我。如今我躺在这里,形同废人,还消耗着其他几人的体力。而闷油瓶,他本是独力扛下一切的人,如今他居然可以在这里,无视掉自己受过的所有伤痛,轻描淡写地对我说一句“没事”,只为了照顾我的情绪。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犹豫过后,忽然伸开双臂,一把搂住了他。我的头埋在他颈窝里,不让他看见我奔流而下的眼泪。鼻子里全是他肩伤处散发的血腥味,但是我丝毫不介意,我只想抱住他。
闷油瓶反搂住我,嘴唇贴在我耳朵边上,轻轻地吻了吻,非常温柔。他的手指摩挲着我的脸颊,我忽然间意识到,他的手握刀太久,如今已经没人知道,原来这双手也能在这种夜里,给予你世上最轻柔的慰藉。
我们紧紧拥抱,暗夜里的各色声光遥远而又微渺,无不在将我们远远推离。唯有在这里,我感受到我的存在。
夜晚过后,就是雨停。我睁开酸涩的双眼,首先看到闷油瓶安静的脸庞。他见我醒来,凑过来,亲了亲我的眼皮。我被他拥在怀里,惬意且安详地取暖,手指在他胸口,和他十指相扣。全身的疲惫被在一夜之间洗刷干净,我觉得自己的状态已经在慢慢好转。
外面传来胖子和潘子整理装备的东西,两个人的低语回荡在潮湿的密林里,倒显得这里更加寂静。
我抬起头,看见不远处雨林的树梢间,露出几处密林之外的天空。那里晨光熹微,夜色渐收,几颗寥落的晨星懒懒西斜。
密林之中,无限危机,无限生机。
END.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8-04-25 00:15:00 +0800 CST  
07《情不知所起,一往而骚》
◎睡前小故事,大家早睡,晚安~
◎骚话高能,十分恶俗,慎入。
◎高度ooc预警。


年轻人总是喜欢玩点新鲜的,最近又开始流行说什么骚话。我一向对这些网络流行的玩意儿不感冒,结果有天去小花家里喝茶,秀秀对着他就开腔了,直听得我面红耳赤,脸上燥得下不来。小花倒是蛮享受的,一边喝茶一边哈哈大笑,不过我看他耳根子也红了,不禁暗笑他,装什么矜持。
回去之后,雨村的生活平静得出奇,在北京疯玩过几天的热情渐渐褪去,我回到了那种初始的空虚状态。闷油瓶刚好也从广西那边回来了,我到家的当天下午,他和胖子扛着一大堆土特产进了门。我看见他,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满脑子铺天盖地涌上秀秀说的那些骚里骚气的情话,不禁赧然。
不过我再一想,闷油瓶活了这么久,估计也没正经谈过恋爱什么的,但是凡事皆有例外,保不准失忆之前就拉着哪个女孩子花前月下地说过情话。
于是我打算玩一把大的,在微信上和秀秀咨询了半天之后,我倒也学了不少,放下手机兴致勃勃地想找闷油瓶试一试,却在对上他淡定目光的那一瞬间立刻怂成一团,编排好的台词一句也说不上来了。无奈,这件事只能先搁置一边。
万一他要听不懂,我不得尴尬死。
就算他听得懂,也是我先臊死。
后来秀秀在朋友圈发了一个骚话集锦,瞬间就收获了无数个赞,我也在看过之后顺手点赞,不出十分钟,小花就给我发来了微信。
小花:“可以啊吴邪,没看出来你也是个即学即练的人嘛。”
我觉得好笑,立刻给他回了消息:“反正我也用不上,哪像你们,也不知道哪学来这么多骚里骚气的玩意儿。”
我还没放下手机,黎簇也来了条微信:“我|操啊吴邪,你多大年纪了,恶不恶心啊?我看这玩意儿都起一身鸡皮疙瘩。”
我笑了笑,给他回信:“单身狗一边儿待着去,没你说话的份。”
晚饭后我正在扫地,胖子神秘兮兮地来找我,笑得一脸猥琐。他趁着闷油瓶出去,跟我说道:“天真,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新情趣?”
他拿着手机,屏幕上是秀秀那条朋友圈。我举起扫帚把他扫到一边去,嫌弃道:“你们一个个真是骚包,老子随手点个赞,还捅了马蜂窝了不成?”
“没想到你也挺会玩的嘛。”胖子笑笑,溜出去了。
我被他气笑,不过想想自己也是怂得一匹,这东西估计就压箱底了。
干完活,我搬了个凳子到屋檐下面剥干果。过了一会儿,闷油瓶也悄悄地摸过来,拿了个盆坐我旁边,给小满哥洗澡。
我看了他半天,搞得他也时不时看我一眼,可能是觉得我有什么事情想和他说。我鼓足勇气,支支吾吾地对他说道:“小哥……”
闷油瓶一边用手指和刷子在小满哥的背上搓洗着,一边扭头看我。我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对他说道:“那个,你能不能……帮我,洗个东西。”
闷油瓶想了想,扬起手中的刷子:“我在洗。”
我一口老血憋在胸口,强忍着没血溅当场。平复了一下操|蛋的心情,我挤出一个微笑来:“你不想先问问,我让你洗什么吗?”
虽然这句话引导性很明显,但是按闷油瓶的脑回路,他一般都按套路走,懒得跟我搞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没有人可以在言语上对他取胜,因为他根本不care的。
只要他问出那句“洗什么”,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接下一句“喜欢你。”
可惜。
闷油瓶低下头,继续给小满哥搓澡,同时不假思索道:“你把要洗的拿来,我都给你洗。”
我僵硬地笑了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那句“哦,那谢谢你了”的,然后就转过身去,继续剥干果。剥了一半,发现筐子里有一半果壳,地上扔了一堆果仁。
秀秀他们几个人闲得无聊建了个骚话群,我和她吐槽过这件事之后,她立刻把我拉了进去。我看到黎簇,苏万,白昊天都在这个群里,而且小白这个姑娘貌似还挺崇拜秀秀,一口一个小姐姐小姐姐地叫,搞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黎簇一见我进来,就冷嘲热讽道:“哎哟,这他妈不是脱单多年外加守了十年活寡的吴邪吗,你是实在骚得走不动了要进来的么?”
我懒得理他,这小子八成又打算追哪个姑娘,自己嘴笨得要|死,一张口说不出二两油盐来,加个骚话群以为自己能成仙了。
苏万跟我吐苦水,说本来想拿这些东西逗逗黑瞎子,没想到那厮比他还骚,简直骚断腿。
秀秀在这方面造诣颇深,滔滔不绝地讲了不少骚话秘籍,我看得昏昏欲睡,不知道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听的。想当年我上学的时候,班里那些男生女生写的情书我没看过一千也见过八百,跟现在差不多,无非是什么“醒来觉得甚是爱你”之类的。但好好的诗句总是被他们乱写一气,最后酸得倒牙,但多少还是和这种靠玩文字游戏来发挥作用的骚话有一点区别的。
不过现代人的思维也不能总是用“新旧”这一概念衡量,这种所谓的“骚话潮”,八成也是复古潮流的一部分,类似于现代人好好的轻便衣裳不穿,非要流行什么汉服和旗袍,出门喜欢周游古镇,买书喜欢挑线装本。不过这些人没给你搞出一个火星文大赛,就已经很给现代社会面子了。
后来我直接屏蔽了群聊,跑去干活了。
闷油瓶思维的简单粗暴,导致他的反套路能力非常强,我就是考个骚话学学士学位,也不见得能PK过他。
几天之后的一个傍晚,我在厨房里洗碗,听见院子外面吵吵嚷嚷的,就叫胖子出去看看。胖子回来之后告诉我,村长在统计明天到山外赶集的人数,因为最后要决定开几辆车去。我想了想,告诉他:“明天我和小哥去吧,你和他说一声,叫他把明天的事情先安排一下。”
我擦干手从厨房出来,直接就去了村长那里登记,弄到很晚才回家。一进院子,我就看见院子里挂满了在晾晒的衣服和被褥,还以为是胖子良心发现,为了我明天的任务而提前犒劳了一下。结果一转过几张飘扬的床单,就看到闷油瓶坐在院子的一角,认真地洗涮着面前木盆里的衣服。
“小哥,小满哥尿在床上了吗?”我暗叫不好,急忙冲过去,发现小满哥安静地趴在狗窝里睡觉,完全不像犯了事的样子——不过它平时犯了错也总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料定了我下不去手打它。
闷油瓶腾出一只手擦了擦汗,摇头:“你之前说让我洗东西,我不知道你要洗什么。”
我傻愣在一干迎风飞舞的床单之中,觉得自己真的是世界第一蠢。
一句车祸现场的骚话,让闷油瓶把整个家里的东西都洗了。
“我的大张哥,你把东西都洗了,咱们晚上怎么睡觉?”我好气又好笑,蹲在他面前,无奈地看着浸泡在水里的被单,“我不是那个意思……”
实在没办法,我只能去隔壁大姐家,牺牲色相才临时借来了一些过年的时候做的被褥,都很新,没来得及拆。我一个人把那些扛了回去,走之前还被大姐隔空揩了几把油。
晚上睡觉之前,我刚脱了衣服准备钻被窝,就看见闷油瓶拎着一盆干净的衣服走了进来。我想起来明天赶集的事,又爬起来对他说:“小哥,明天咱要去赶集,胖子和你说了吗?”
闷油瓶点头,也脱了衣服上床。
我凑过去,暗戳戳地把手搭他腰上,头埋在他胸口,整个人蜷成一团。他自然而然地把手搭在我后脖子上,慢慢地给我按摩,力道恰到好处,按得我直哼哼。
我忽然想起以前都是胖子和他出去赶集,而我从来不知道确切的时间点,便抬头问他道:“对了,明天几点起?”
闷油瓶亲了亲我的头发,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就这一句话,直接击中我半夜变得敏感而活跃的神经,宛若一颗忽然爆炸的原子弹,一下抽空了我浑身所有的力气,一股小火苗陡然窜上我心头,直冲撞得我晕头转向,从耳根到脚趾全都瘫软了。
“和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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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骚,真他|妈|骚。吴某骚不过骚不过,告辞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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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晚上在水房洗漱,听见一个女孩子说起和男朋友的骚话,我内心:唔哦哦哦哦@#¥%^*&……@
最后小哥给吴邪按摩的灵感来自于我舍友,用那种按摩器给我按摩头来着,那一瞬间我就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呻吟,羞耻死了……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8-04-26 21:18:00 +0800 CST  
08 《买房》

杭州的房价又涨了,我这两天本想琢磨一下在哪里物色一套风景优美的小别墅,结果到几处售楼部一看,我连首付的三分之一都掏不起。
或许应该在“掏不起”后头加一个“了”字,一个月之前,我还是个大款,手底下刚刚走了一批货,别说杭州,北京市区来几套都不成问题……吧。
因为一个月之前,解语花呗的还款日期还没到。
我就暂时把这件事搁置了,反正也买不起,自己的小房子住着也挺舒服,手里面留着那点闲钱还不如多去楼外楼吃几顿。
有一天胖子来我铺子里,说到北京房价的事情,他还和我抱怨说现在连水电费都交不起了,北京三环外都找不着一套平民买得起的房子,他考虑着要不要来杭州看一看行情。
“我跟你说,解雨臣那个土豪,北京市中心的绿化区有好几套景观房,那装修的,我跟你说,乖乖。”胖子吃着西瓜,拍自己的肚皮,“娘的,北京的生意都给他吃了,这住的都是我们这些基层淘土工作者的血汗呐。”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笑道,“人家解家几百年的家业了,你能跟人家比?”
“你吴家也是几百年的家族,咋现在混这么差呢?”胖子揶揄我,“这人跟人不能比,大家族和大家族也不能比啊……”
“这不是叫我败光了吗。”我毫不脸红道,“几百年的家业都被用来挥霍青春了。”
“你这哪是挥霍青春。”胖子嗤笑,“你他娘这叫败家子儿。”
闷油瓶刚好端着一盘西瓜过来,对我们的对话好像没兴趣,放下西瓜坐在那里就开始放空。
“你以为杭州的房价能多便宜呢?”我想着不能吃嘴上亏,便反击道,“春眠不觉晓,直追北上广。”
“你这是什么几把打油诗,真给胖爷我丢人。”胖子又拿起一个西瓜,咬了一大口道,“夜来风雨声,花钱知多少。”
算了,我说啥他都得呛我两句。
没想到他这还不算完,继续追击道:“我说的风雨声,是你和小哥都懂的风雨声。”
“什么?”我愣了,看向闷油瓶,“你知道吗?”
闷油瓶摇头,胖子就道:“翻云覆雨的雨。而且这一口子变两口子,晚上干活,白天也得花钱不是?”
我回味了一下他这句话,忽然反应过来,拿起一个靠枕就往他身上砸:“去你|妈的,满口淫段子,也不管管你身上那一圈子的猪油,腻得只能拿着炒荤菜。”
闷油瓶也不知道听没听懂,捏起一块西瓜,默默吃完,也没理我们。
下午我睡了一觉,醒过来就找不着闷油瓶了。我问了楼下值班的王盟,他说自己忙着接待顾客,也没发现闷油瓶什么时候出去的。
我心说你可他妈得了吧,这小破店面一天来不了半个人,你接待鬼去了能忙成这样?绝对是打游戏顾不上抬头了。
我回到楼上次卧叫醒胖子,他挠着肚子不愿意动弹,我没办法,到楼下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快到晚上的时候他才打着哈欠下楼来。这个时候闷油瓶还没回来,我也没啥做饭的欲望,拉着胖子出去吃烧烤。
五一劳动节现在俨然已经成了一个不用劳动的节日,街上全是人,还有不少外地的游客。我们逛了好几条街才找到一个有座位的烧烤摊,老板忙得没时间来给我们点单,最后还是店老板的儿子跑来给我们记的菜名。
我们两个开了三瓶啤酒,一直喝到肚子撑得再也塞不下一点东西。俩人慢慢溜达着在街上乱逛,找了一个不是那么拥挤的商城广场,坐在那里乘凉。
晚上有点潮热,来往的人基本上都趿着凉拖,穿着短袖衣裙。我实在受不了,解开了衣服的扣子,用刚才街边发的传单扇风。胖子一边脱下鞋开始抠脚,一边抱怨道:“我以为你们这里能凉快点,没想到一热起来比北京还要人命。刚才还他娘嫌这些发小广告的烦人,原来这都是杭州人民的智慧啊,这是给我们发扇子呢!”
“你跑南方来乘凉,神经病啊?”我狠狠翻他白眼,“一到夏天全中国高温,除非你去青藏高原,要不然哪里都一样。”
不过这些小广告倒是帮了我们大忙,虽然都是我用不着的房地产传单,但是用来扇风还是挺管用的。
我正热得心烦,广场上那些发传单的布偶人还一个劲儿来烦我。当扇子已经够用,我不需要太多。
话说底层劳动人民还是很辛苦的,这么热的天,还有不少人穿着厚厚的卡通外套发传单,我看着都替他们觉得热。
突然,一只粉色的爪子伸到了我面前,那爪子还拿着一张传单。我抬头一看,果然又是那只奇丑无比的粉红猪。为什么说它丑?因为你要是看见一只被拉得奇长,足足有一米八高的粉红猪,相信我,你他娘的也不会觉得这玩意有多好看。
而且它已经是第无数次把传单塞到我手里了,烦得要死。
“哎呀,佩奇妹妹。”胖子一脸浪笑凑过来,“摘下你的盖头来,让哥哥我亲亲你的脸。”
我推了他一把,“你别走哪都耍流氓,人家告你性骚扰。”
胖子就道:“这不叫性骚扰,这叫社会人之间的交流。”
我懒得搭理他,一把打开粉红猪伸到我面前的手,完全不想去接。
粉红猪慢悠悠地转走了,继续散发传单。它发传单的方式极其操|蛋,直接站在路中间,伸手拿着一张传单,挡路不说,还特别惊悚,看上去像只发育不良的猪在发神经,似乎你不伸手去接它就会当街爆揍你。
“这什么霸王发传单方式?”我笑道,“现在的底层劳动人民真不好惹。”
几天之后,我和胖子再一次路过广场,看见那只猪正被一群小孩子围着,似乎有些不知所措。那些小孩都很兴奋,在他身边又蹦又跳,时不时戳它一下,或者拍它一下,更过分的就会踢它一脚。
它不经意和我对上目光,突然就死死盯着我不放了,好像在求救一样。
怎么,它发传单还和我发出感情来了?
我忽然觉得这只社会猪有点可怜,不过同时心里涌上一种异样的感觉,那头长得像电吹风和比目鱼杂交出来的猪在我眼里越发不对劲。
胖子还在我边上叹气:“每一头社会猪的背后,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辛酸生活。”
忽然我的手机响了,我掏出来一看,居然是闷油瓶打来的,我把电话接起来,张口就问他:“你在哪呢?”
“吴邪。”闷油瓶的声音有点奇怪,似乎听起来还有回音,“你……过来一下。”
“过去?去哪?你在哪?”我一边承受着那只猪诡异的目光,一边问道,“你被黑车司机坑在半路找不到家了吗?”
“我就在这里。”
我一愣,忽然意识到什么,一下盯住了那头猪,见它依旧看着我,马上就明白过来。
卧|槽?
我放下电话,快步朝那头猪走过去。胖子不明就里,也跟着我走过来:“怎么了?童心突然被唤醒了?”
那头猪近在咫尺了,我上去一把摘下他它的头套,果不其然,在里面的是闷油瓶,他手里还举着手机。
我还是挺淡定的,毕竟有了心理准备。胖子就仿佛吓傻了一样,呆呆地看看我,又看看闷油瓶,张着嘴,半天才说出一句:“他……又失忆了?不、不是……失忆不会这样……我|操,天真,他这是傻了啊,小哥傻了!”
“傻你个头啊傻。”我又气又笑,看着闷油瓶满头都是汗,头发都被打湿了贴在脸上的样子,又好笑又心疼,几乎是苦笑着问他:“你这是干什么,行为艺术啊?”
闷油瓶看着我,还没说话,我就听见脚下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声,低头一看,几个小一点的孩子已经嘴一张眼一闭,大哭起来:“妈妈——我要小猪佩奇!”
几个大人一下就跑了过来,事少的哄着自家孩子就走了,麻烦一点的,冲着闷油瓶就嚷嚷起来了:“你这发传单的怎么回事?一点都不敬业,我家孩子要看小猪佩奇,你这干什么呢?”
我十分不满,三两下给闷油瓶把一身猪皮扒拉下来,看着那家长就冷笑了一声:“那你个儿穿上给你家孩子看吧。”说完,我拉起闷油瓶,叫上胖子就走。
一回家,我就直接把闷油瓶推进浴室。胖子坐立不安地一直往浴室看,“天真,你说小哥不是真傻了吧?”
我没心情和他调笑,心情复杂地坐在沙发上。
闷油瓶洗好出来,胖子上去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问道:“小哥,我是谁?”
闷油瓶看了他一眼,径直走过坐到沙发上。
我也没说话,闷油瓶看起来也没兴趣解释。我叹了口气,起身上楼:“都去睡吧,几点了都。”
闷油瓶在楼下晾了一会,也进屋来了。我|靠在床上看书,看他进来,把书放到桌上。
“你今天怎么回事啊?”我还是忍不住问他,“怎么突然就干那个去了,不怕被人卖啊?”
闷油瓶坐在床边,看了我一眼,沉默。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我气笑,“你是不是缺钱花?不对啊,你平常根本不买东西……”
突然我心里咯噔一下,我|靠,他不会吸毒了吧,要不然就是嫖娼?在我的认知里,需要花钱如流水的就这俩行当。
闷油瓶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说道:“你不是想买房子吗?”
房子?
我一下反应过来,看着他:“你攒钱买房子?”
闷油瓶点头。
是啊,他发的传单是房地产的宣传单,我|操,他真是看上哪套房子了想给我买?
也不知道他每次被我伸手把传单打回去的时候,心情是什么样的。我尚且如此,那些来来往往的路人,有很多都是直接无视他的传单,避身走过。
一个能做到人处变不惊,不是说他就没有自尊心,是因为他把什么都塞进心里。
或许只是因为我和胖子那天无心的交谈,让他以为我想买房子。但这估计并不是主要原因,平时我没少听见周围的那些老板谈我和闷油瓶的八卦,说我家里养着个人云云。我一直避免这些话传到闷油瓶耳朵里,现在看来,他应该也听了不少。
但事实根本不是这样,闷油瓶跟人下一次斗的分成,够我这小铺子半年的营生了。说我养着他,倒不如说他养着我。
不管怎样,我都觉得很心疼。
“不是,小哥……”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个事儿……你当真干嘛?你……咱们好好的买什么房子?这儿挺够住的了,真的,咱不用买房子。”
我后半句本来想说“发传单十辈子也买不了房子啊”,但是看他这么殷切,我实在是有些不忍心。
闷油瓶想了想,说道:“你想在北京买?”
“绝对不是!”我急忙扼杀他这个可怕的念头。在北京买房,恐怕要他去卖身,“不买房子,就住这里,挺好的。”
闷油瓶翻身坐到床上来,我伸手关了床头灯,躺回床上,把他揽过来亲了一口:“行了,不用买房子,不管住哪儿,咱俩住一起,就是狗窝我也住得下。睡觉睡觉,明天带你去吃好吃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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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动节快乐~祝全天下的劳动人民都幸福!
PS:今天出去玩,在街上看见一只长得像棒槌的小猪佩奇,满大街的小猪佩奇,到处都是小猪佩奇……
邪恶佩奇势力。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8-04-30 18:49:00 +0800 CST  
09《归来》

【每个远方,都有个人在等你回来】

6:37 am.
吴邪打包好行李,到门口穿鞋。解雨臣的车子在别墅外头等着。他背起包走出门,看见那对儿小情侣靠在车子上说悄悄话。
解雨臣帮他把行李箱搬上车,秀秀挽着他胳膊大声笑说刚才花姐被自己恶作剧吓到的样子。
解雨臣坐上车,往后面两个不知道在说自己什么笑料的人身上扫了几眼,“再说我坏话就把你俩都扔八宝山埋了去。”
这句话一出口,马上被秀秀的笑声淹没,他摇了摇头,无奈地开动车子。
车子驶过静林区寂静的水泥公路,车轮和地面摩擦的声音铮铮响着。这一片方圆百里的绿化带上,只坐落着他们刚刚才离开的那一栋别墅。
远处的草坪上园丁在修建灌木,绿地绵延平滑宛若一片高尔夫球场。


6:40 am.
张起灵将院子里的水缸打满水,又把木桶里洗好的衣服晾上。胖子坐在鸡窝旁边掏了半天,一个鸡蛋也没摸出来,大骂着起身,却带翻了屁股下面的凳子,惊飞了一窝鸡。
小满哥从狗棚里探出头,也不知道看了一眼什么,又把头缩了回去。
张起灵绕到屋后,把原本摆在墙根的几把锄头扶起来,然后扛了其中一把到屋后的半坡上去锄地。
这片地是他从长白山回来之后吴邪帮他开垦的,用来种一些水果蔬菜什么的。他后来就慢慢喜欢上了这项运动,没事就来锄一锄,权当锻炼身体。
锄锄菜,养养鸡,越活越年轻。


6:55 am.
吴邪转身朝解雨臣和霍秀秀挥了挥手,然后伸手提了提书包带,走进了检票通道。
验票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化着淡妆,很有一种半老徐娘的韵味,但是态度不怎么好,把盖了戳到票往窗口一扔,有气无力地翻白眼道:“下一个。”
候车大厅里充满了泡面和臭脚的味道,这个高铁站建成之初几年还像样子,如今已经变得和老火车站一个德行。
吴邪找了个空位坐下,身旁有个年轻人正把吃了一半的泡面藏到脚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接起手机上打来的视频电话,那头的估计是他老婆,还抱着个孩子,显得特别高兴。
一个小皮球从脚下滚过,吴邪俯下身把球掂起来,刚好一个小孩子也跑到了他跟前,一眼看见他脖子上的疤,有点害怕的样子。
吴邪笑了笑,把球还给他:“跑慢一点,这里人多。”
小孩子眼睛一亮,抱过球跑开了,笑得像朵小雏菊。


7:30 am.
小满哥不愿意挪窝,趴在垫子上面动也不动。张起灵顿在狗棚门口思考了一会儿,突然冲着小满哥亮出两根手指。之间狗眼间有一抹诡异的光一闪而过,小满哥扑腾了一下四爪,慢悠悠爬了起来。
确实该打扫一下了。
胖子在屋里吆喝,张起灵擦干净手,站起来走进堂屋,看见胖子正龇牙咧嘴地从灶台里面拿出熥好的玉米饼子,还有昨天剩的半条鱼。张起灵顺手从碗橱里掏出两只碗给他。
胖子一边盛粥一边夸他:“瓶仔真的长大了,知道帮忙做家务了。”
张起灵默默坐到桌子前,等着开饭。
胖子端了粥过来,看见桌上的光景愣了一下,“他娘的,瓶仔,怎么夸你一句你就翘尾巴,筷子呢?”


12:38 am.
列车缓缓停下,月台上的人们开始往列车上挤。
吴邪刚刚吃了车上的盒饭,有点困顿了。身边有个看剧不插耳机的女孩子,一边从袋子里抓薯片吃,一边傻笑着把渣滓掉了吴邪一腿。他只能尽可能地往里靠,然后不着痕迹地掸去裤子上的残渣。
他想睡上一觉,刚把外套盖到腿上准备打个盹,就听见旁边一个温婉的声音响起,带着点江南的温润气息:“不好意思,您能让一下吗?”
吴邪睁开眼睛,看见一个穿着碎花纱裙的长发姑娘,提着一个行李箱,站在过道里。
不过她不是对着自己说的,她看的是身边坐着的那个女孩子。
那女孩有点脸红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手同时抓着薯片和手机。
吴邪帮忙把之前坐在这里的女孩的行李箱从架子上拿下来,接着将后来那姑娘的箱子塞进去。
姑娘坐下来之后一直在安静看书,吴邪铺展了一下腿上的衣服,刚准备睡觉,就听见手机的提示音响,是胖子发来的微信。
吴邪回了条语音回去,那姑娘一下抬起头看着他:“你是杭州人吗?”


13:22 pm.
张起灵刷好碗,看了一眼屋里呼呼大睡的胖子,抬着锅去院子里喂狗。
小满哥看着被倒进狗盆里的肉和鸡蛋,一脸冷漠。
张起灵倒完了站起来,和它对视着,目光里写满了“爱吃不吃,不吃饿着”。
三分钟之后,小满哥轻轻叫了一声,低下头呼噜呼噜吃起来。
张起灵把锅拿回厨房里刷,刷了好几遍,终于把粘在上面的玉米饼子刷干净了。
天好像有点阴,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雨。


15:20 pm.
吴邪看着窗外飞快掠过的景色,揉了揉眼睛。矗立在路边的电线杆上连结的电线一会儿密集成一束,一会儿分开犹如七弦琴的分布。铁路下面的民房和几条刚修的公路飞速后退,他的眼睛时不时能捕捉到几只在院子里啄食的鸡鸭,树上睡觉的家猫。
铁路旁的公路上只有寥寥无几几辆车偶尔驶过,更多的是突突冒黑烟的拖拉机,上面载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一两个老农民在驾驶座上抽着烟袋。
从这里开始的视线变得十分宽阔,抬眼就能看见非常远的地方有灰蒙蒙远山起伏的轮廓,带着一点黛青色,好像隔年的牵牛花褪色之后的样子。
天边是有着一个巨大环形断口的云层,断口处镀着淡淡的金边。太阳隐藏在云层之上,一点头也没露。
旁边的姑娘已经睡着了,两人的交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束。
吴邪伸了个懒腰,此时刚好列车员推着餐车经过,他点了一份咖啡,一边看风景一边慢慢喝着。


16:07 pm.
天空中下着毛毛雨,空气里蒙着一层雾气。
张起灵坐在屋檐下,听着雨,剥手里的豆子。他看上去心情不错,豆子上一点皮都没沾。
小满哥在他身边转悠了几圈,找了个舒服的地儿趴下,十分响亮地打了个哈欠。


18:12 pm.
高铁经过城市边缘,这里是一片正在开发的新区,可以看见落日在有着尖塔状屋顶的盖层中间若隐若现,橘黄的阳光和橘色的楼体几乎融为一体。
夕阳的光晕从一边楼房上罩着的绿色防护网中间漏出来,把一片绿色晕染开来,就像施在晚空上的青绿色妆面。
列车开始减速,吴邪快速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背包。这个时候,身边的姑娘又一次醒了,和吴邪对上目光,笑了笑。
月台上拥挤着很多等待上车的人,每个人都是身负行囊,渴望着某些风景的游人。
吴邪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下车,天色已经落下天鹅绒的黑幕,伴着远处城市的万家灯火。


19:05 pm.
雨已经停了,张起灵扫干净院门前的小路,看了看远方的山峦。


19:17 pm.
脚下的地面是新被打湿的红泥,吴邪踏上青山掩映中的小山路,抬头看了看远方的炊烟。


19:40 pm.
张起灵本来坐在门口看地上的土壑,这个时候突然抬起头来。


19:41 pm.
吴邪慢慢走近院门,看见门口坐着的人。


19:42 pm.
张起灵站了起来,朝外面走去。


19:43 pm.
吴邪笑着,上前抱住了张起灵。


——欢迎回家。


【我路过无数的风景,它们都不够吸引我。
我不曾为谁停留,但是在某一天因为你驻足。
因为在我眼里,只你这一道绝景。】
END.
=====================
晚安。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8-05-01 21:32:00 +0800 CST  
10 《吃鸡》

现在的游戏真的玩不来,我实在是太和时代脱节了。又或者是年纪大了之后,手速跟不上了。
上次禁不住诱惑玩了一把那什么吃鸡的游戏,结果被黎簇和苏万虐得吐血,连个头盔还没捡着,就被一枪崩在门口。
但是惨败的原因并不是我所认为的那样,我摔了鼠标起身离开,然而当我再端着水杯回来的时候,发现闷油瓶坐在电脑前面,已经把那俩小崽子反杀了两回。
我目瞪口呆,不知道为什么闷油瓶会和这种非常现代化的东西联系在一起。
闷油瓶面无表情的从座位上起来,看了看我,说道:“赢了。”
我一口水在嗓子里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小哥牛|逼。”
黎簇在那头开着语音大骂,说我打不过就开外挂,不要脸。
我告诉他,刚才那几把是小哥在玩,那头立刻没声音了。
闷油瓶打完游戏之后就去洗澡了,我看着他吃鸡成功的界面,有点郁闷。
胖子安慰我,说小哥那是什么人,别把他想得太老古董,想当年人家扮张秃子把咱们耍得团团转的时候,咱还真信这世界上就真有这种傻帽儿,人家那适应环境的本领绝对海了去了。
后来我观察了很久,才发现闷油瓶不止会吃鸡,各种网游页游他都所向披靡,和我玩炸弹人的时候,基本上不用我动手,他的手速简直逆天,我只能看见键盘上飞舞的残影,对方就被炸成灰了。
不过私下里我还是在锲而不舍地练习吃鸡,慢慢地也能打出来个样子了。但是我毕竟不是那种沉迷游戏的人,打过一阵子之后就没什么兴趣了,偶尔没事干的时候,才打开电脑玩几把。
胖子老说我你玩个几把。
有天晚上黎簇又一次来挑衅,条件是不许闷油瓶当枪手。我当然不可能真的和他这个小年轻去杠,刚答应了他不开挂不代打,扭头就拽了闷油瓶过来。
开局黎簇就被打得直骂娘,缩在房间里被闷油瓶火力压制得冒不出头。苏万冒死来支援,被闷油瓶狂扫黎簇的间隙分了一个子弹过去,直接躺尸,落地成盒。
两个小时过去,对面那两个逼崽子终于投降,黎簇一边骂我和闷油瓶,一边在论坛上挂了我们两个的光荣事迹。
后来我去看了那个帖子,一群小姑娘在下面发“Yoooooo”,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看黎簇的反应,他没得逞。
后话暂且不论,那天晚上闷油瓶放下鼠标,扭过头就开始直直地盯着我看,我被他看得有点发毛,傻了吧唧笑了几声:“谢谢大佬,那个,大吉大利……”
闷油瓶站起来,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压低嗓音说了一句,声音里似乎还带着笑意——
“今晚吃你。”
END.
溜了溜了……疯狂ooc……
没玩过这个游戏,只看过实况,可能有地方写得不对。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8-05-03 20:51:00 +0800 CST  
11 《被猪淹没,不知所措》
·晚安小短篇


·上次那个买房的后续



·来自于我的一个噩梦


·我再也不皮这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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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闷油瓶穿成粉红猪的样子发过传单之后,我就越来越神经质了。就连回到雨村之后,这种情况也没怎么得到缓解。
比如胖子买回来一兜子火龙果,我会以为他买了一袋小猪佩奇的玩偶回来。
洗完澡拿吹风机吹头发的时候,我会觉得那吹风机突然就变成粉色的了,还长出来了眼睛和嘴巴,冲着我大叫起来。等我回过神,才发现那只是吹风机的噪音。
张海客来雨村串门的时候,神秘兮兮地掏了张地图出来,说这座山的周围有好东西,我凑过去一看,差点从椅子上翻下来:“这……这他妈……”
“什么?”张海客莫名其妙地看着我,“现在连个地图都能吓着你,你可真越养越胆小。”
我死命揉眼睛,再看那地图,明明就是个普通的地形图,没什么特别之处。可是我刚才明明白白看见那上面画了一只粉红猪——怎么回事?
胖子听说我这个症状了之后,非说我这是癔症,找个以毒攻毒的法子刺激一下就好了。说干就干,有一天我从外面回家,震惊地发现狗窝里趴了一只大号的粉红猪,还冲着我摇尾巴。我冲进屋里把胖子揪出来,转脸就看见那头猪颠颠地朝我跑过来,猪皮下面露出小满哥的头。
“你这不叫以毒攻毒,你这叫破罐破摔,落井下石。”我气道,“别让我看见这玩意儿了行吗。”
现在解雨臣在我眼里就是一个特大码的小猪佩奇。
晚上我就开始做噩梦,梦见家里到处都是穿着这种猪外套的人,而原本躺在我身边的闷油瓶也不见了,变成了粉红猪的样子。我跳下床,上去摘掉它们的头套,发现每一个里面都是闷油瓶的脸。我推开屋里挤得满满的猪群,冲进胖子屋里,看到他坐在床上,扭过头,顶着一张粉红色的猪脸冲我涎笑。
我几乎崩溃,夺门而出。月光下的院子里,我看到了站在那里的闷油瓶,马上松了一口气,小跑着到他身边。等我马上就要碰到他的时候,忽然觉得不对,一抬头,看见他顶着粉红猪的脑袋,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惨叫着惊醒,第一件事就是扭头确认闷油瓶还作为一个人在这里。他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真是有惊无险,我松了一口气,然后一把扯过被子,死死地蒙上了闷油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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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灵:????啊?
END.
这个梦不是吴邪做的!!
是我做的!!
好几百个粉红猪啊,摘下来头套都是老张的样子,崩溃!!!我要转张起灵黑了(不是。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8-05-04 20:30:00 +0800 CST  
12《秘事》


吴邪的身体,宛若盛在精致瓷盘中的一块晶莹剔透的糕点,那种诱人的香气快要把他逼疯。
香嫩,柔滑,手指抚摸上去,视觉和触觉上面的刺激,几乎要把他的味蕾撕碎。
等不了了。
——一个充满了变态气息的引子

酒会上面被人敬酒敬得一塌糊涂,人未醉而衣先脏,被泼了一身酒还不小心栽进蛋糕盘子里的倒霉蛋,估计这世上就吴邪一个人。
解雨臣先笑了一会儿,然后招手叫人来拿了一套干净衣服叫他去卫生间换上。张起灵把酒杯放回盘子里,跟着吴邪一道去了卫生间。
宴会厅是国宾级别的,平时闲置的时候就租给这些有钱人来开趴。就连卫生间的格局都是经过数个设计师精心探讨之后设计的,宽敞明亮。装修也是极尽豪奢,只两面硕大的镜子就占了半面墙,盥洗台里的水龙头更是闪亮得似乎镀了一层银。
吴邪的样子实在狼狈得不能再狼狈,那些喝高了的伙计一个个举着酒杯往他身上泼,白酒红酒把他的礼服弄得像街头艺术的作品,而且身上的蛋糕还是解雨臣给他糊上去的。今晚真的是极致尽兴,全都玩疯了,喝大了不知道自己是谁。
“你能想象吗。”吴邪一边往卫生间里走,一边吐槽,“解雨臣那些女粉丝要是知道她们男神在宴会上面,疯子一样举着蛋糕非要往别人脸上拍,她们肯定会哭瞎的。”
张起灵托着他要换的衣服站在一边。吴邪四处打量了一下,觉得就这么站在这里换衣服不太好,毕竟是正式场合,这里人来人往的也挺热闹,被人看见吴家小佛爷穿着内裤和衬衫站在卫生间中央,不管是在换衣服还是什么,终归不太雅观,传出去又是一个让人头疼的谈资。
两个人便挤进一个小隔间,锁上里面的插销,开始所谓的“换衣服”,其实,换衣服倒是其次,动手动脚才是正事。
吴邪背对着张起灵,先是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解开领带,然后伸出手,一颗一颗解开衬衫的扣子。他故意露出自己皓白的手腕,上面有着突出的腕骨,顺着手背的曲线往上,十指分明,纤长劲瘦,带着一点点沧桑的变形的骨节,却无法影响这双手整体的美感。指腹是长年累月磨出来的茧子,从前无数次擦过张起灵的身体的时候,都带起一阵阵的颤栗。
张起灵看着他褪下衬衫的时候,薄薄的布料勾勒出肩膀的轮廓。随着那衣领向下拉动,他首先看见了吴邪脖子上那一道疤,指尖便有些耐不住了。
吴邪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反应,而是继续脱下那件衬衫。修长洁白的脖颈慢慢显露出来,连着肩膀的部分有着突出的骨骼,隐约还能看见锁骨处光滑的皮肤。
张起灵伸出手去,抚上吴邪的后颈,先是品尝了他那道疤,接着慢慢往下,掠过紧致的喉结,在肩膀处滑了一圈,然后向前面那处锁骨探去。吴邪微微低下了头,顺着张起灵指掌关节一路吻下去,嘴唇像雏鸟初生时对外界小心翼翼的探求,轻柔地碰触他的皮肤。
衬衫继续向下,张起灵抓住衬衫的衣领,慢慢地脱下。他的手从吴邪的肩侧滑到肩胛骨之上,指尖在凉腻的肌肤上磨蹭,他明显感觉身前的人抖了抖,却依旧在强装镇定。
褪下的衣服露出吴邪深凹的腰窝,那里的线条柔美得几乎可以蓄下一汪池鱼。张起灵低下头去,亲吻吴邪的肩膀,脊椎骨和腰窝处让人着迷的凹陷。衬衫马上就要完全滑落,他干脆抓住,一举扯下。
吴邪的上半身完全裸露出来,几处经常得到锻炼的地方有明显却不壮硕的肌肉,起伏的线条玲珑有致,凹凸正好,整个人显得消瘦而不羸弱。
这是他的身体,灵动,充满生意,无论是在吴家掌门的光环下,还是在夜深人静里松软宽敞的床上。这身体漂亮,完美,充满了诱惑,每每在静谧的夜中,散发着介于毒药和美酒之间的香气。
数年的磨砺过去,这个人本已强硬到可以轻易置人于死地,却也甘愿柔软到足以做他杯中的佳酿。
张起灵把衣服放到抽水马桶的水箱上面,双手环到吴邪身前,指尖在他腰腹的马甲线上划过,吴邪一抖,下意识去抓他的手。张起灵把头枕在吴邪肩膀上,在他颈子上轻轻地吻了一口,吴邪扭过头吻他的脸,手也慢慢松开了。他屈起一条腿,半跪在坐便桶盖上,张起灵便扣住他的一只手,将他固定在墙上。
“我们再不回去,小花就要来找了。”吴邪毫不在意地说出这句话,“你想给他现场直播吗?”
张起灵不语,一只手和他牢牢紧握,另一只手在他下腹的人鱼线上游走。哪里的线条硬朗而光滑,慢慢顺着向下,指尖触到的体温明显在上升,但是这个时候他却停下了,故意把手停在这个地方轻轻搔痒。吴邪难耐地发出一声轻不可察的叹息,攥住他的手,呼吸灼热道:“你……过分了啊。”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一个人进了两人隔壁的隔间,吹起口哨开始放水。张起灵微微顿了一下,原本停留在吴邪腰上那只手向上伸去,从胸前环抱住对方,然后慢慢地凑脸过去,鼻尖和嘴唇在吴邪脊背和颈部轻轻擦碰,吴邪的呼吸更加急促,他低下头,看着那只在自己胸前抚摩的手掌,咬起嘴唇,压抑自己的喘息。
张起灵看着吴邪渐渐染上一层红晕的皮肤,勾了勾嘴角,低头轻咬了一口,吴邪猝不及防,马上要发出一声惊叫,被张起灵一把捂住嘴,声音被堵进了喉咙。
隔壁那人也不知道积攒了多久的东西,足足一分钟还没完事。吴邪有些焦急了,身体贴着张起灵就开始开始磨蹭。张起灵一边亲吻着他,一边将手探到他身后,在吴邪后腰的深窝处剐蹭几下,两根奇长的手指探进那处隐秘的浅沟,吴邪垂下脸,全身上下已经红透,指尖微微颤抖。张起灵握住他的手臂,摩挲上面十三道参差的伤疤,吴邪似乎有些抗拒,扭动着想要把手抽回来。
那条手臂,曾经也光滑平实,现在它刻上了这些印记,宛若一条条沟壑纵横分布,横亘在吴邪心上,也在张起灵心上。
——必须也由他亲自来抚平。
隔壁的第三人终于解决完毕,提了提裤子,依旧是哼着小曲离开了。吴邪松出一口气,用下巴点了点放在一旁的衣服,带着几分骄纵的神色。张起灵伸手挑起一件洁白的衬衫,抖开展平,吴邪自然地伸开双臂,任张起灵将自己的手臂套入衣袖。上好的布料贴合上肌肤,滑腻冰凉的触感让他十分放松,心中暗叹解雨臣真的是眼光独到,从来没让他憋屈过。
张起灵拉起吴邪衬衫的衣袖,双手食指和他分别交握,指腹的薄茧触及吴邪指骨间分明的轮廓,肌肤间被挤压殆尽的空气涂满了搔瘙痒,而难耐的气息。
他的手环抱在吴邪胸前,一颗一颗为他系上扣子,假装不经意滑擦过胸口赧红的皮肤,以及分列在腹腔下整齐的肋骨,肋骨之下,就是心脏,为了他而跳动,而疯狂的心脏。张起灵将手掌覆在吴邪心房的位置,感受皮肤之下温热有力的跳动,这里也是他的,从这里流出的血,被他暖热,为他流动。
吴邪微微仰起头,鼻尖吐露的气息都是充满了情欲的魅惑味道,他握住张起灵的手,吻,无比轻柔的吻。
就像第一年落在西湖边的雨,第一簇开在岸堤上的花,第一次初尝情欲后醒来看着天边熹微的光芒。
它美好,它安恬。
张起灵束上吴邪的腰带,指尖恋恋不舍地离开他的身体。吴邪回过头,低垂着那双温顺的眉眼,任由两个人的身体靠在一处厮磨了半晌。
“走吧。”吴邪看着张起灵的眼睛,笑着,“这还没完,晚上回家才是你的份儿。”
END.
晚安。
也不知道自己在写啥。
一团乱麻。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8-05-06 21:40:00 +0800 CST  
13 《人群》
·晚安小短篇
·特别水
·写不出来东西就是这样


集市上有不少人,都是从四面八方的村子里赶来采购的。原本就狭窄的市井小路今天显得分外拥挤。我和闷油瓶一人提着一个麻袋,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在集市里面慢慢向前挪动着。
闷油瓶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家务买菜如今已是无所不能,好几次有人千里迢迢慕名而来夹他的喇嘛,进门之后第一眼就是看见围着粉红碎花围裙切菜的哑巴张,哑口无言半天,悄悄把我拉出去问:“他是不是下斗伤着脑子了?”
这个时候我就会直接送客,不过那些人带来的礼品都一并收下,叫胖子堆到小满哥的狗棚外头,那些人就是想往回要,也不敢靠近狗棚一步。
我跟在闷油瓶后面,看到需要的东西就扯扯他衣服,停在那个摊子前面。砍价这种事情通常都是我来,闷油瓶揣着钱袋,每次我和卖主达成一致之后,他才把票子掏出来递过去。
正在人堆里挤着,我忽然看见街边有一个卖麻花的摊子,忽然就嘴馋了,扯了扯闷油瓶,叫他一起过去。
这家的麻花特别香,尤其是舍得放油,每次来赶集我都要买上一兜子回去。上次秀秀来这里吃过一次之后就天天惦记着,从此就记着了我去赶集的日子,一到那天就发微信催好几次,让我给她打包寄过去。
我还问她是不是北京连麻花都没得卖,她告诉我,这家的麻花比她从小到大在北京吃过所有的老字号都要香。
我提着一袋子麻花,腰上系着麻袋,像个市井剑客一样招摇过市,嘴里永远叼着根麻花,然后再伸出手去,往闷油瓶嘴里塞一根。
闷油瓶这家伙也是可以,我觉得只要自己的手还有力气塞,他就能一刻不停地吃下去。
两个人在山下混过去了一天,还算是满载而归。不过每次这个时候我也不急着回去,这个集市一到晚上就会摆出许多好玩的小摊子,捞金鱼,扔套环,总是能吸引许多小孩子。我还偏要和那些小鬼头们挤在一起,总是能一玩就玩很久。闷油瓶就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从不表现出厌烦,也不催我回去,每次都是我怕他太累,心下不忍,悻悻收了心跟他上山回家。
我举着一杯凉茶,和闷油瓶挤到金鱼摊子前面,掏了五块钱出来,从老板那里领了渔网和小桶,蹲在池子边上捞得不亦乐乎。那些金鱼都小小的,行动迅捷而灵活,我手忙脚乱地总是捞空。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我的渔网,我一扭头,看见闷油瓶一脸自信的样子盯着水池,成竹在胸,我不得不把渔网让给他,看他自己去捞。
闷油瓶拿着那小网兜,静静看着水中半晌,忽然飞快地伸出手去,连我都没反应过来,就见他的手已经闪电般地缩了回来,稳稳地拿着网兜,里面是七八只活蹦乱跳的小金鱼。
我看呆了,也忘了把网兜抢回来,就那么看着他像在水里捞尸蹩一样把那些金鱼一点一点地捞上来,周围的小朋友看他的眼神都变了,有个胆大的还凑上去跟他说,大哥哥能不能帮我捞一下呀。
我差点一口茶喷金鱼池子里,我的妈,大哥哥,我怎么就没这福利,他们都叫我叔叔。
后来金鱼摊老板过来,把那五块钱还给了我们,又掏了十块出来,好声好气地劝我们这是小本生意,不赚钱的,还是手下留情一点的好。
我拎着一袋子几只小金鱼和闷油瓶往别处逛去了,路上忍不住还买了串薯塔,吃的不亦乐乎。闷油瓶一边解决我塞进他嘴里的食物,一边把我往里面护,怕我被人群挤到。
一到晚上,这里的人几乎又多了一倍,我和闷油瓶被挤到一起,望着前面拥挤的长龙,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今天几点能到家。
闷油瓶走在我身边,一手拎着满满一麻袋的土产和日用品,另一只手提着一只鸡。我犹豫了一会儿,看了看身边那些被挤得无暇低头的人们,伸手从闷油瓶手里把那只鸡接了过来,和麻袋一起拎着,然后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心暖暖的,就像冬天靠着暖炉那样让人安心。
我往他那里靠了靠,胳膊也和他挽在了一起。闷油瓶向来懂得回应我,反握住我的手,身体和我贴在一起。
人多的好处,就是我终于可以大胆地牵住他,走在大街上。
一旦牵住,放开的时候都有一百万个不愿意。
挤出人群的时候,我下意识地要松开闷油瓶的手,却感觉忽然一下子被他握紧了。我讶异地看他一眼,小声道:“干嘛,这么多人呢……”
“没事。”闷油瓶扣住我的手指,指节间贴合得没有一丝缝隙,“我不怕。”
我看着他在灯光下面一侧背光的脸,那神情是无限的坦然,安恬。
是,他什么都不怕。
我深吸一口气,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
行,那我也不怕。
END.
听了我的朋友一些话,觉得他们很不容易。
至少在阳光下面牵住爱人的手,我希望他们可以做到。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8-05-09 21:31:00 +0800 CST  
14 《母亲结》
·晚安小短篇
·被复联3虐死,浑浑噩噩写完的,肯定有一大堆乱七八糟不通顺的地方,我知道没办法了……
·母亲节贺文

我和张海客在收拾他带来的那一堆杂货的时候,找到了闷油瓶小时候的照片。
那个时候的照相技术还没有那么好,黑白色的画面中,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孩子站在檐廊的房柱旁边,眼睛在看镜头,难得地皱起了眉头,似乎是对拍照者的存在而感到不适应。
我把照片从箱子的最底层抽出来,掸干净上面的灰,“这是小哥?”
张海客看了一眼,点头:“这是我师父给他拍的,当年有人委托他一定要到张家本家拍这张照片。那年我和族长才刚认识不久。”
“谁的委托?”我奇怪道,“张家人会随便接受别人的委托,把本家一个孩子的照片流出去?”
张海客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正是张家最危险的时候,一点点失误就可能对本家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但我师父好像特别重视这个人的要求,很快就把照片洗出来送到了那人手上,后面的事情我也不清楚。”
和照片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张糖纸,被压得很平整,表面很干净,应该是被人刻意清理过。
我把其他东西都摆回了原位,包括那张糖纸。而那张照片被我单独拿了出来,专门放在身上,闲暇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看一看。有天下午,我拿着那张照片发呆的时候,闷油瓶提着刚从屋后摘下来的菜进来了。我顺手把照片放桌上,走上去把那兜子菜放进厨房。
再出来的时候,我看到闷油瓶正站在桌前,手里拿着那张照片在看。
“这是你吧。”我一边挽起袖子一边走过去,“你还记得么,这个是什么时候拍的?”
闷油瓶沉吟了一会儿,摇摇头:“小时候的事情,我都记不清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点情绪也没有,神色也没有任何变化。我上去揽住他,揉了揉他头发:“好了,不跟你说这些。不过今天想起来一件事,这周末就是母亲节了,要不要回去看一下?”
他一定知道这个节日,但是从来没有机会庆祝。
闷油瓶想了一下,对我道:“张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我笑道。
几天之后我们就坐上了去长春的飞机,在龙嘉机场降落之后,倒车去吉林。一路上闷油瓶都很沉默,不知道是近乡情怯还是别的什么,偶尔我和他搭几句话,他也是很漫不经心的样子。
我几乎一直把手放在兜里,摸着钱包夹层中那张黑白照片。闷油瓶的童年说不上有多么悲惨,却也没什么色彩,当年我了解过一些之后,张海客安慰我说,反正全都过去了,该来的该走的,已经不重要了。
到吉林之后,我们先在当地的酒店安顿下来,打算第二天再坐大巴去山上。闷油瓶洗了澡出来,躺在床上发呆。我则在一边翻看吉林的旅游地图,这地方来过许多次了,却一直没怎么好好玩过。
闷油瓶对我的很多决定都持着一种不过问的态度,这次也一样,并没有好奇为什么过母亲节要回张家本家那坨名副其实的废墟。也许他也奇怪为什么,却懒得发问。
“你后来就再没有回来过吗?”我问他,“听张海客说,这些年渐渐有张家人回流,本家那里也开始有人活动了。”
闷油瓶清亮的眼睛看着我,摇头。我放下地图,探过身子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笑骂道:“你他娘什么都不知道,一问三不知,放吴山居门口当模特去算了。”说完,我顺手拉了台灯,“睡觉睡觉,明天要早起。”
第二天,我们在汽车站坐上了去山区的大巴,我倒是精神很好,闷油瓶却一副看上去没怎么睡醒的样子,无精打采地垂着眼皮,手中紧紧抱着自己的背包。
张家的老宅子坐落在吉林延边山区的一座老林子里,那里平时没什么人去,没有经过开发,所以路很难走。我们从大巴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山路跋涉近三个小时,筋疲力尽的我几乎要累得挂在闷油瓶身上被他拖着往前走,气喘得比牛还厉害。他好几次停下,让我在原地休息,一路上我歇了不下十次,等终于看到张家宅子的大门的时候,我已经快要吐血三升了。
有一件让我们非常意外的事,就是张家的大门外挂着红灯笼,宅院里面也透出灯光,似乎还有人在。我们敲响大门进去,发现里面居然在住人。那开门的老人看见闷油瓶的第一眼,神色就有些变了,立刻把我们招呼进前厅,见了几个张家所谓的长辈。说是长辈,其实张家比闷油瓶大的基本上都死得差不多了,和他比起来,这些都算是小辈。
我把一个在张家说得上话的人叫到一边,和他说明来意,那人立刻明了,把我们带到张家老宅后院,那里有一栋百米高的木石高楼,占地面积比前院那些主房的规模还要大。张海客曾经告诉我,不是所有的张家人都有资格葬入广西的张家古楼,而这里就是存放张家本家其他人遗骨和棺木的地方,张家历代很多有名籍身份的族人都在这里安葬。
闷油瓶看了看我,似乎是不知道我带他到这里来的目的。
那个张家老辈送我们到门口,将门锁打开之后,就止步了。他告诉我们,族长在本家的时候,其他人是不能擅自进入张家墓群的。
我们进了大门,从大堂看上去,有三条螺旋状的楼梯通往上面,左右两条分别连接二楼和三楼,那是存放普通族人棺木的地方。而中间一条通往四楼,是地位尊贵却不足以扶柩入葬广西的族人。
我们举着手电筒往四楼走去,越往上光线越明亮。四楼是一层环绕式的大型房间,面积比我以前读大学时候的图书馆还要大。房间中央是一处八卦石阵,上面摆放着布阵的巨石和青铜鼎。环绕着的四面墙壁上是一层一层的木格子,很多里面都存放着价值连城的金丝楠木或者阴沉木棺。房顶上缀挂着无数铜铃大小的夜明珠,用以使这里的环境常年通明。
闷油瓶在进到这个房间的一瞬间,目光就锁在了那些木格最中央的某处,这时候我发现他的神色有了微察的变化,似乎产生了什么情绪波动。他看了看我,向我伸出手。我轻轻握住他的手,被他拉着径直朝那个地方走去。
那里停放着一具没有棺椁的棺木,用料是百年的上好金丝楠,棺材上却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些看不懂内容的藏文镌刻。我和闷油瓶合力把那具棺材拉出来,发现在这口棺材的棺盖上面画着一幅彩画,上面是一片花海,长满了纤枝嫩叶的白莲。那些柔美的白莲似乎正在随风舞动,风卷起花瓣,向空中飞去,宛若仙境。
“这……”闷油瓶伸手在那棺盖上面轻轻抚摸,神色变得柔和,“它不该在这里。”
我将手放在他的手上,十指交握,摇头道:“它不是不该,只是要有人来做。你在长白山的时候,我把这个送到了这里。张家的人已经接受了她,这座衣冠冢,是我做的。”
“里面是什么?”
我耸肩道:“不知道,我从墨脱那些喇嘛那里拿到了你妈妈的遗物,整理之后直接就放进来了。这些东西要动也是你动,我哪能啊。”
闷油瓶犹豫了一下,冲我点了点头。我们一起将棺盖上的封钉起出,然后一人一边地抬起,缓缓地将棺盖移开。看向里面的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一个面目安详恬静的女人安眠于棺中,她的脸色还像少女时那样红润光滑,好像随时会睁开眼睛,朝我们微笑。
我回过神,眼前的棺木之中却只有一件佩着五彩哈达的藏袍,和一个雕刻着精美花纹的檀木盒子。这衣服是白玛生前总是穿的一件,一直被那些喇嘛保存在防虫的松脂盒当中,我从墨脱回来,将它和白玛的遗物一同带回,封存在棺木之中。
那个盒子里的东西,我从未看过。它没有上锁,而我却从未想过在闷油瓶之前查看里面的东西。
这是白玛留给他的。
闷油瓶将盒盖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叠宣纸,都用清漆涂面,保存得非常完好。他一张一张地翻看那些写满了墨迹的纸张,上面是墨笔抄写的佛经原文手札,字迹工整,娟秀清丽。
忽然,从那些手札中飘出一张照片,我和闷油瓶不约而同地一愣,他伸出手将照片捡起,在看到照片的同时,我察觉到闷油瓶眼中有一丝动容之色闪过。
面前这张照片上面的人和场景,简直和我从张海客带来的那堆东西里面找到的那张,一模一样。
那一瞬间,我忽然什么都明白了。这张照片的来历,以及拍这张照片的人身负的委托。
什么都不是,没有任何阴谋和算计。
这张照片的背后,只有一个母亲。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8-05-13 20:56:00 +0800 CST  
白玛坐在天井里,靠着那块形状奇特的石头。阳光斜着洒在石头上,细细碎碎的,像是在表面铺了一层金箔。
天气很好,在雪山上的冬天,难得有这样还算暖和的天气。
那个老喇嘛从檐廊下面的阴影里走出来,走到白玛面前,端端正正地做了一个揖,“施主,新墨已经添上了。”
白玛站起来,微笑着回礼。她已经闲了几天,因为连日的大雪阻塞了下山的路,寺中的物资几乎消耗殆尽,她不得不先放下撰抄的工作,到寺里各处帮喇嘛们的忙。但他们却阻止了她,说她治病救人,于寺有恩,不可如此。
白玛去库房领了笔墨,连带着老喇嘛送来的新纸一齐带回了佛堂。
她在这里很受人尊敬,一向也是安安静静的,无论何时都是一副从容安恬的模样。她在这里唯一的乐趣,就是每日在佛堂里抄写佛经。
为她的儿子。
那些喇嘛都说,白玛的心里充满了安静和圣洁的力量,她本身散发出的气息,甚至可以让这座喇嘛庙在任何情况下,保持一种超出凡俗的安详。
她是这里的活佛,僧人度世人,她度僧人。
今天也是一样,她坐在供桌旁边,边听着喇嘛们诵经礼佛的声音边抄写经文,安然如斯,手中的毫笔没有任何一瞬间不流畅的动作。
她只是偶尔和寺里年龄最长的那个喇嘛聊起自己的儿子,每当这个时候,她的表情就变得和佛堂之上的众佛与菩萨一样,慈悲,充满爱意。
“他会是什么样子的?”
这是白玛问得最多的一句,她已经在脑海中勾勒了无数次儿子应该有的模样,他一定会有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和他父亲一样英俊清秀的眉眼。他的鼻子或许和自己一样,高耸挺立,还有那红润端正的脸蛋,线条优美的嘴唇。他有着高原雪莲一样纯洁高尚的心灵,有这世间最伟大无匹的灵魂。他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那么可爱,那么惹人怜惜。
“他一定会是个好孩子。”白玛神色温柔,手中的佛珠微微捻动,“他会幸福,因为卓玛主人愿意给他这世上一切最美好的东西。”
老喇嘛微微笑着,给她倒上一杯茶。
几天之后,一个从雪山外来的人敲响了喇嘛庙的大门。老喇嘛和白玛一起接待了他,而那个客人只待了几个时辰,连一口热茶都没来得及喝,就冒着暴风雪匆匆下山了。
他走之前,白玛叫住他,塞给他一样东西。
白玛回到房间里,从袖子里掏出那个客人带给他的东西。那是一张照片,她唯一的儿子的照片。这站照片一共有两份存留,而另一份,被人交给了她的儿子。
她纤细的葱白一般的手指在照片上轻轻摩挲,指尖在那个孩子的脸上流连。白玛微笑着,眼泪却夺眶而出。她低下头,亲吻了照片上的孩子。


张起灵站在柱子旁边,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来人,眉头皱了皱。站在那人身后的张海客给他比了一个安心的手势,叫他不要怕。
那个人拉下那个黑色的箱子下面垂下的长线,只听咔嚓一声,面前有白光闪过。张起灵一愣,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那人冲他一笑,“没事了,孩子。”
张海客朝他做了个鬼脸:“胆小鬼。”
往后的生活,依旧那么过下去,那个奇怪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直到张起灵被人从神坛上驱赶,被从本家内院扫地出门,那个人才再次出现。那个时候,张起灵正一个人坐在天井的角落,看着院子里寥寥的几盏红灯笼,耳朵里全是外面的锣鼓喧嚣和鞭炮齐鸣。他往后缩了缩,裹紧了身上的棉衣。
很冷。
那个人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他面前,静静地站着,没有任何动作。
张起灵淡淡地看着这个人,他能感觉到这个人没有敌意,也就没有做出防御的姿势。
那个人站了一会儿,忽然在他面前蹲下,朝他伸出拳头。这人的手停在他身前几公分的距离,然后摊平手掌,里面是一颗糖。
白色的糖纸,里面鼓鼓囊囊包着那个小东西。张起灵愣了片刻,没有去接。
“拿着吧,甜的。”对方又把手往他那里伸了伸,“这是给你的东西。”
张起灵看着那颗糖,动了动嘴唇,抬起手,动作有些凝滞,但最后他还是接过了那颗糖。
他把糖块拿在手里,紧紧攥住,依旧瑟缩在墙角。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天井里又剩下了他一个人。
张起灵捏着那块糖,闭上眼睛在那里坐了很久很久,久到似乎时间的流动已经在他身上不起作用。
不知过了多久,张起灵慢慢睁开眼,他全身的感官都有些麻木。忽然,他意识到自己手里攥着一个东西。他打开手掌,看到里面那颗糖。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原来自己还有一颗糖。
他慢慢地剥开糖纸,拿出里面那颗小小的糖果,通过干涩开裂的嘴唇,将它放进口中。一股完全没品尝过的甜味在他口腔中弥漫开来,从他的味蕾,一直沁到他心里去。
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甜的糖,即使是从前高高在上、衣食无忧的时候。
那颗糖,在他口中融化。而那股甜香,却留在了他记忆里。


我锁上门楼大门的铜锁,走向一旁等待着的闷油瓶,“走吧。”
闷油瓶手插在兜里,一副淡然的样子。
我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来,握着拳头。闷油瓶看着我的手,眼中闪动着疑惑。
我笑笑,张开手掌,露出上面静静躺着的一颗糖果。
“给你。”我把糖往他那里伸了伸,补充道,“甜的。”
闷油瓶站了一会儿,伸手拿过那颗糖果,剥开糖纸放进嘴里。
“甜不甜啊?”我抱着胳膊,冲他笑道,“就一颗,都给你了。”
闷油瓶口中含着那颗糖,歪着头似乎是想了想,然后忽然一把拉过我,脸凑了过来。我口中一下被他的舌尖挑进,他撬开我的嘴,将那颗糖送了进来。
“一起吃吧。”闷油瓶放开我,和我脸对着脸,嘴角似乎有一丝笑意,“甜的。”
·
·
·
·
闷油瓶:“不过……张家人当初为什么肯放你进这栋楼?”
吴邪:嗯?因为我是族长夫人啊:)
END.
今天是母亲节,本来想祝大家节日快乐。
看完复联整个人真的就死透了,蜘蛛侠都死了,我还期望啥。
蜘蛛侠死的时候抱住钢铁侠说的那句“我不想死”真的特别绝望,瞬间就让我哭成傻|逼了,离场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哭(。
“I don’want to go.”
虐到吐血。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8-05-13 21:09:00 +0800 CST  
15《承诺》

·给@吃枣药丸Lx亲爱的生贺
·几何生日快乐么么么么么么么哒
·我觉得自己再也写不出能看的东西了……
·“假设他们从前相遇”系列,时间线什么的可能和原作有出入


1991年 夏
“吴邪,你他|妈快点!”
老痒说话不利索,逃课却总是最麻溜的那一个,他抱着书包跑在最前面,一边回头喊道:“你小子磨蹭什么呢?被逮到我可不管你!”
“哎,你等会!”吴邪朝他飞奔过去,却在路口急刹住了车。
“吴邪?!”老痒见他停下,心中气不打一处来,挥着拳头吼起来,“你不走我走了啊!”
吴邪没理会老痒催命似的叫声,他在那个小摊子前面停下来,看着上面卖的泡泡圈和肥皂水,心中不知怎的忽然一动。
“这个多少钱?”吴邪拿起一个,小心翼翼地在手里把玩。
“五毛。”摊主瓮声瓮气道。
吴邪买了一个,找了个墙角坐着,把那东西沾上肥皂水,轻轻一吹,泡泡圈中涌出无数光怪陆离的肥皂泡,朝着阳光飞去,又一个个破裂,溅开的水花在阳光底下,就像海浪扑打在海滩的晴空。
真美啊。



1980年 夏
吴老狗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一口一口地向外吐烟圈。每次有下人经过,他都会叫住人问一问时间。
他静静坐了几个时辰以后,门童忽然跑过来,低头跟他说了几句什么。吴老狗抬起头,看见从湖桥那边远远走来几个人,他放下了手里的旱烟袋,靠在门框上看着来人。
为首的那人,正是解九爷的长子解连环。他身后还带着几个伙计,而在这些人当中被簇拥的,是一个气质不凡,眉目冷峻的年轻人,这个人穿着一身黑衣,身上斜挎着一个褡裢,腰间还佩着把短刀,明显地散发着和周围人不一样的气场。
吴老狗眯起眼打量这个年轻人,冲解连环点点头:“先把人领进屋吧。”
一群人进了堂屋,吴老狗坐在主位上,手里捧着一盏茶,看着站在最中央的年轻人。那年轻人站立时的姿态很从容,即使是被这些人围着,被无数目光审视和穿刺,也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吴老狗喝了一口茶,忽然一扬手,那茶杯飞了出去,正冲年轻人的面门而来。年轻人也不慌张,眼见茶杯到了近前,还未有任何反应。人群中顿时传出几声低呼,都觉得这个人今天肯定要落一身狼狈了。
说时迟,只见茶杯马上就要重重砸到他身上的时候,年轻人忽然做出了一个动作,却没有人看清他是什么时候出的手,只听一声脆响,年轻人手中的短刀已在身前平握,刀面上稳稳放着那盏茶。
众人皆是看得惊奇不已,吴老狗笑了笑,起身走上前去,伸手掂起那杯茶,忽然指了指地上,对年轻人道:“洒了。”
年轻人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这个时候,吴老狗忽然举起那茶杯,朝着那年轻人的身体就泼了上去。
所有人都没料到吴老狗这个动作,那些眼睛都死死地盯在了堂屋正中间的两个人身上。只见那个年轻人淡漠的眸子看着吴老狗,他居然没有对这种攻击性的动作做出任何反应。
吴老狗收起茶杯,平声道:“看吧,洒了。”
年轻人没有动,甚至没有因为那杯滚烫的热茶而发出一句声响。
吴老狗点了点头,凑近年轻人,说了句:“脱衣服吧。”
年轻人一声不吭,把上衣脱了下来,众人看到他的胸膛上,有一只脚踏熊熊烈火的黑色麒麟,那只麒麟高昂着头,仿佛正在向天嘶鸣,而它脚下的黑色烈焰,从年轻人的胸口一直蔓延到肩膀,但仔细看去,那只不过是一幅栩栩如生的纹身罢了。这个年轻人虽说身形并不魁梧,却并没有在与这只气势逼人的麒麟对比之下,相形见绌。
吴老狗看到那个纹身,神色有些微微触动。他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没错了,是你。”
这时候人群中忽然走出一个人来,那人朝吴老狗行了一礼,笑道:“五爷这次总该相信了吧?一路上找了不少人试探,结果还是要亲自来。”
“张海客!”解连环在一旁压低声音朝他叫了一声,“你少说话!”
吴老狗看了看张海客,点头:“可以,先安排在吴家住着吧,等事情过去,你愿意去哪里,我们管不到你。”
张海客就笑:“原来长沙狗王一向这么大度?我以为您哪能轻易就放了我们呢。”
吴老狗没有说话,领了几个人径直就走下堂去。
解连环看了张海客一眼,最终也没说什么,过去对那个年轻人道:“过来吧,张起灵。”




张起灵站在天井的中央,看着院子里那颗大树。张海客叼着根草杆坐在树杈上,一边啃一个苹果一边说道:“这吴家真是瞎折腾,好好的院子种一棵树,阳光全给挡上了。”
他吃东西的时候,能保持一种奇妙的平衡,在吞咽果肉的同时可以不把草杆也一起嚼进去。
院子里没有其他人,起初张起灵也是这么认为的,知道他察觉到异样,一扭头,看见了自己身边趴着的小娃娃。
那孩子软趴趴的像个肉团子,胳膊腿儿都白花花肉嘟嘟的,看样子不过三四岁。张起灵面对这种生物,反应多少有点僵硬,任这小东西爬到自己腿上,口水淌了他一裤子。
张海客看着树下,两口啃完那个苹果,哈哈笑出声来:“我的个乖乖,这小崽子怎么没人看啊?”
张起灵难得地搭理了张海客一下,他抬起头,问道:“这是?”
张海客叼着根草跳下树去,蹲到那个小孩子面前,掐了掐那张小脸蛋:“这是吴老狗的好孙子呀,小东西,你叫什么来着……是叫吴邪吧?”
吴邪被张海客掐脸掐得直哼哼,嘴巴一撅,已经做好了大哭的准备。张起灵把张海客的手推开,先擦了自己裤子上的口水,然后拎起这小东西放到一边,让他自己待着玩去。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小东西又软趴趴地粘了回来,抱住张起灵的腿就不撒手了。张海客看着他好玩,便怂恿张起灵道:“咱这么待着多无聊啊,带着小东西出去玩玩呗,杭州城咱还没转过呢。”
张起灵没理他,这次也没费劲儿赶吴邪到一边去了,任他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吴邪几次想去拿他腰上的刀,都被他阻了回去:“这个不是你玩的。”
这么闹腾了半天,吴邪估计是觉得没意思了,非要吃冰棍儿。张起灵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张海客便笑道:“冰棍儿?临街的铺子里就有一家卖的啊,咱去转转嘛。”
张起灵心想买了吃的让这小孩子安静一会也好,就带着吴邪和张海客出了宅子。原本以为只是在门口转转就回去,没想到这一转,却不知道转到了什么地方。
张起灵在后面牵着吴邪,张海客走在前面,一边四处打量一边抱怨:“这什么破地方,怎么这么一会子就找不着路了?”
吴邪举着胳膊,非要把张起灵手里拿着的冰棍拽下来咬一口。张起灵有些迟疑,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能不能吃这冰凉的东西。
“你给他吃一口嘛。”张海客说道,“又不会出事。”
张起灵最终还是没有把冰棍给吴邪吃,小东西一下子有了情绪,站在下头就抽抽搭搭地哭起来。张起灵十分无奈,蹲下去哄,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哄小孩子,除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之外,他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让吴邪停下来。
“我给你买别的吃行吗?”张起灵不停地给他抹眼泪鼻涕,黏糊糊地沾了一手,“你别哭了。”
吴邪皱了皱鼻子,伸出双臂,非要他抱。
张起灵就只能抱了,再让他这么哭下去,估计一会儿要有警察来了。
街上有不少卖零嘴的摊子,张起灵走了一路,给吴邪买了一根糖葫芦,一袋打糕,一袋芝麻糖和一瓶橙子水。张海客在旁边两手空空,甩着胳膊转来转去,不时过来戳吴邪两下:“你三叔不要你啦?”
吴邪看着他,晶亮的眼睛充满了好奇,他摇摇头,说道:“不是呀,我三叔去找文锦姨了,他还给了我三块钱呢?”
“你的钱呢?”张海客捏捏他耳朵,问道。
吴邪掏了掏兜,兜里的白布都翻出来,还是什么都没摸到。张海客哈哈大笑,拍了拍吴邪的脑袋:“你这小笨蛋,钱都看不住,还能看住什么东西?”
吴邪咬了一口张起灵手里的芝麻糖,眨了眨眼笑道:“可是我的钱丢了,是你给我掏钱买好吃的呀。”
张海客愣了一下,被这句话呛得嘴都合不上,心里苦笑了几十遍,他娘的这奸商的孙子,果然还是奸商。
三个人在街上转到傍晚,被吴家找来的伙计领了回去。吴邪睡死在了张起灵怀里,嘴里还咬着半块芝麻糖。张起灵伸手拽了好几下都没拽出来,还被熟睡中的吴邪吭哧咬了一口。
晚上回去吴邪就感冒了,家里找了大夫来看,说是热着了,敷上冰块躺几天,吃点药就行了。
不过吃药是个大问题,谁都知道药是苦的,吴邪就死扒在床头不张嘴,两只小手死死地焊在床头的铁架子上,谁哄也不起来。
张起灵也站在床边,看着那些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左哄右哄也哄不进小少爷一口药汤,便点了点端着药碗的那人,说道:“我来喂。”
张海客在一边看热闹,举着一颗糖在吴邪面前晃荡:“你喝了药,我就把这颗糖给你。”
吴邪看了看他,往张起灵那里缩了缩,却依旧没有打算张嘴喝药的样子。张起灵舀起一勺药汤,送到吴邪嘴边:“……张嘴。”
他只能说出这两个字了,总不能掰开这小家伙的嘴硬灌进去。
“不吃!”吴邪张开嘴抗议,张起灵瞅准时机,眼疾手快地把勺子捅进了他缺了一颗门牙的嘴里。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8-05-16 12:11:00 +0800 CST  
吴邪一下闭了嘴,下意识地就把满勺的药汤咽了下去。
安静的吴家内院,当晚忽然传出一阵毁天灭地的嚎哭声。
张起灵看着吴邪哭,怕会呛到这小家伙,也不敢再喂。他把药碗放到桌上,回过头看着张海客,后者笑了一会儿,把手里的糖递了过去。
“吃糖吗?”张起灵剥开糖纸,揉了揉吴邪的头发。
吴邪只闭着眼睛哭,什么都不听。他真的委屈死了——为什么要喝药、为什么要喝这么苦的药。
他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一边打嗝一边闹腾。
最后张起灵好说歹说喂吴邪吃了那颗糖,把闹脾气的小少爷哄上床睡觉,他和张海客才安生下来。不过吴邪睡觉的时候也搂着他不撒手,不知道是不是梦里把张起灵当成了块五花肉,连着啃了好几口,哈喇子流了张起灵一身。
几天之后的一个早晨,天刚刚亮的时候,张海客就开始在院子里锯木头,张起灵在一边单臂撑地练臂力。吴邪睡饱了觉,又摇摇晃晃地过来了。张起灵一见他往这边走过来,立刻站定,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你这么紧张干嘛?”张海客笑笑,“虽然他的口水确实挺难洗的。”
吴邪这次却是冲着张海客去的,他绕到张海客旁边,看着他锯木头的动作,好奇道:“你在做什么?”
“给你做好玩的东西。”张海客举起手里两根被戳了几个洞的长方体木块,比了比长度,拎起了一旁的锤子,“手拿开,一会儿手指头都给你锤爆。”
吴邪转过头看着张起灵,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张起灵很自觉地蹲下,吴邪张开胳膊咯咯笑着就扑了上去。张起灵把吴邪抱在怀里,站边上看张海客削木头。
张海客拿了颗钉子,把两块木头钉在一起,然后再接上另外两根稍长一些的木条,接成一个不太规则的四边形,所有的木条都可以在一定角度内转动。他在地上一堆木料中翻了翻,拣出一个粗一点的,钉在这个四边形下面当手柄。
“你在做手枪吗?”吴邪扒着身子往下看,“你有子弹吗?”
“不是手枪,这个比手枪好玩多了。”张海客站起来,往小厨房走去,“等我一下。”
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瓶东西,装得满满当当。吴邪伸长脖子去看,伸手就想去拿:“这是子弹吗?”
“不是,小孩子家家的,成天怎么就惦记着子弹。这是肥皂水,用你家洗衣裳的东西泡出来的。”张海客把那个木头手柄拿起来,将那个四边形收紧成一条线,然后放进那瓶东西里面,“看好了,小鬼。”
“肥皂水!”吴邪根本不懂这是什么,兀自笑了几声,睁大眼睛看着。
张海客把木条拿出来,重新张开成一个四边形。那些镂空出来的孔洞已经沾满了皂水,在阳光下面泛着五颜六色的光。
“吹一下。”张海客把木条举到吴邪嘴边,“用你哭死人不偿命的小嘴巴,来。”
吴邪眨了眨眼睛,撅起嘴一吹,那些肥皂水瞬间就被吹成了一个个滚圆的肥皂泡,大大小小犹如宝石一般的水晶球从孔洞中飞出,反射着透过树梢洒下来的阳光。它们倒映在吴邪的眼底,明亮无匹。
吴邪伸出手大笑起来,眼看着那些肥皂泡泡马上就要破裂殆尽,张海客把肥皂水递给张起灵:“你来,我不会逗小孩子玩。”
张起灵刚想回他我也不会,看到吴邪那种无比期待的目光,他叹了口气,把吴邪放在地上,自己吹起那些泡泡。吴邪围着他又笑又跳,伸手去抓那些五彩斑斓的气泡,笑声穿过了大院的厢房回廊,直捣进各人的心里,碰撞回荡。
吴老狗站在廊檐下面,看着天井内的光景,正好碰上张海客投过来的视线。两个人默默交换了一下眼神,张海客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继续参与进这场幼儿一般的玩闹。
吴邪的病比以昨天好了一些,晚上吃饭的时候,吃光了整整一碗饭。不过他倒是黏上了张起灵,连吃饭也要人喂。张起灵自己没吃多少,夹过来的菜全进了吴邪的肚子,他一个连自己都没法照顾的人,一顿饭下来,饭汤溅得满身都是。
晚饭过后,吴邪满屋子溜着找张海客,要玩他的肥皂泡泡。张海客不见踪影,张起灵只能自己搞些小玩意儿哄吴邪玩,一直到哄他睡下,吴邪还念叨着那些肥皂水。
张起灵走出屋,看到张海客和吴老狗等在门外。
张海客手里拿着一罐肥皂水,随手放到了阳台上。
张起灵回头看着屋里,目光深邃,瞳仁漆黑如夜。
“这么多天,你应该也留心看过了。”吴老狗看向张海客,“我孙儿的脾性和习惯,你该清楚一些了。”
张海客点点头:“不难。”
“这不是我逼你,你要知道,救张家,和九门存亡现在断骨连筋,这是代价。”
张海客低下头,笑了笑:“我知道。”
“走吧。”吴老狗转过身,“跟我去见见那个面具师。”


半年后
听说吴三省之前咋咋呼呼回来过几次,每次都是脚不沾地地安排一些事情,然后又风风火火走人。吴老狗没说什么,任自己的儿子满世界跑。后来有一天,吴家的几个核心的伙计得知,今天要送走那两个客人,而且天不亮就得送他们离开吴家,整个过程不得向吴家以外的任何人走漏风声。
吴邪也一大早被叫醒,他也在送行的人当中。
张起灵就站在那里,身上穿着他半年前来吴家的时候那件衣服,表情淡然,毫无离忧之色。张海客捧着一个盒子,从一开始他的注意力就一直在这个盒子上面,这东西似乎有千斤重,使得他托在下面的手指微微颤抖。
吴邪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但是他心里隐隐觉得不舒服,所以他走过去,抓住了张起灵的衣服。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伸出手,又收回来。
“你要走了?”吴邪轻轻问道,“你还回来吗?”
张起灵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你还回来吗?”吴邪有些慌了,他死死拉住张起灵的衣角,不停地问着,“我想吹泡泡……”
张起灵沉默着,推开吴邪的手,提了提褡裢,扭头对张海客说道:“走吧。”
吴邪站在原地,看着张起灵的背影,问吴老狗道:“爷爷,他们怎么走了?你能不能让他们别走?”
吴老狗俯下身子,摸了摸吴邪的发顶,叹气道:“小邪,每个人都是要走的,现在还在你身边的人,只是还没离开而已。”
吴邪听不懂,他看着张起灵慢慢走远,鼻头有些泛酸。
张起灵走到门口,忽然停下,朝吴邪回过头去,嘴角露出一个若隐若现的笑容。
他开口,似乎是说了什么,没有发出声音
张海客把那个盒子塞进衣服,按住他肩膀,“走了。”
张起灵回转身,跨出了吴家的大门。
吴邪看着他,很开心地笑了一声。
——他说的是,我会回来。


2003年 春
吴邪跳下金杯车,急匆匆往自家三叔铺子里赶去。
和他擦肩而过的是一个年轻人,背着一把长刀。
年轻人走出几步,站定,回头看着那个已经长大了的背影,有些发怔。
良久,他转回身,嘴角噙上了笑意,继续向前走去。
——我回来了。
·
·
·
不管是在生命里的哪个角落,在那些记忆被搜刮殆尽后剩下的残骸中,无论忘记多少次自己曾经走过的风景,张起灵也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生命中做出过的三个最重要的承诺。
第一个,他答应白玛,一定会回到她身边。
第二个,他答应了一个孩子,自己会回来找他。
而第三个,他答应了一个人,十年之后,长白再见。
END.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8-05-16 12:16:00 +0800 CST  

楼主:白日依山_烬

字数:65835

发表时间:2018-04-22 06:5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1-02 10:07:21 +0800 CST

评论数:278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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