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代沟》系列短篇(接十年,各种萌萌哒脑洞大开)




基友友情插图镇楼~

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5-11-07 20:04:00 +0800 CST  
之一《阴差阳错》


我抽完了最后一根烟,对胖子说:“走吧。”
胖子正撮烟屁股撮的津津有味,听我说这话立刻就愣了,这几天他一直蹿腾着我走,结果我真说要走,他反而傻眼了。
他把烟屁股朝脚下一丢,又看了一眼青铜门,问我:“真不等啦?”
“不等了,要出来早出来了,走吧。”我站起身,掸了掸裤子上的土,这裤子还是闷油瓶的,穿着真难受,一点都不合身。也不知道我脑子是不是抽了,明明可以叫坎肩拿套新的,非要穿这条搁了十年还多的烂裤子。
可不就是贱么。
我千里迢迢的放着用命拼来的好日子不过,非要跑到这个冻死人的鬼地方找刺激,换来一个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和闷油瓶约定好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天,我在这里也等了整整十天。
这十天里小花在外头派人来看过好几次,也送了好几次东西。而我跟胖子就坐在所谓终极的门口,大眼瞪小眼,守着一堆篝火,吹着牛,吹到最后牛皮吹破了就沉默。
我想过很多结局,只有这个结局是最符合常理的,却也是我最不希望的。
我坐在这门口,阴风阵阵的,恍惚间好像回到了那时候在陨石坑等闷油瓶的时候,只是心境大有不同,至少食物充足不是。
我希望能跟那次一样,睡醒了一睁开眼睛闷油瓶就坐在我旁边了,就算傻了也没关系,以我现在的财力,多养一个人也没什么关系,何况他是闷油瓶。
可惜我想的太美太好,现实总是如此残酷,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
王盟的说得对,闷油瓶给了我十年,不是为了让我十年后来找他,而是希望我用这十年把他给忘了,而他用了这十年干什么我他娘的都不知道。
这根本就不公平,虽然我做了什么他也不知道,但是他是根本不想知道,当然如果他问我也不一定会说,但是我就是觉得不公平。
对他来说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连根头发丝都不会变白,但是对我来说却如同沧海桑田,我头发虽然没白,但是没了,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我问胖子:“我们还有多少炸药?”
胖子看我盯着青铜门那恶心的神情,立刻知道我想干什么,捂住口袋:“你还没死了这条心呢?没了,炸药进来的时候都用光了,胖爷我就剩这一颗光荣弹,你别想打它的主意。”
我把青铜门炸了这个想法注定是要失败的,西藏的那个炸了以后大山拉了个肚子,这里的青铜门炸了后果如何我们都没谱,所以胖子肯定不会让我炸的。
我也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不能干这么幼稚的事情,只能想想。
临走前我弄了个背包,把一套新的衣服和一张专门给闷油瓶办的身份证放了进去,又搜遍了所有人身上的现金和一只手电筒塞进去。
最后我怕他出来忘了我住哪里,把我的地址写了下来,小心的包进防水袋塞进最下面,又觉得不妥当,掏出来绑在拉链头上,这样闷油瓶如果想打开这个背包,就一定能看到。
我心说小哥啊小哥,我也只能为你做到这里了。
我把背包放在青铜门前,摸了摸那扇门,轻声道:“小哥,我走了,再见。”
这次是真的走了,再见了,闷油瓶。
真是扯淡,我想,我拼死拼活的翻了千山万水,过关斩将,难道只是为了跟这扇门说一句再见么?
不过我也只是想想而已,我不是一个悲怜春秋的人,就像我想炸了这个青铜门,也永远只能想想。
想啊想的,就成了执念,成了心魔,成了狗屁。
放完背包我就跟着胖子走了出去,没有回头。想想怪可惜的,我应该弄点炸药在青铜门前炸一炸,门开不开没关系,主要是应个景——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我和胖子精疲力尽的从地下爬出来,找到接应我们的人,我喝了一口水,很累,但是很平静,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彻底结束了。
包括我,包括小哥。
我跟胖子说过要去那个小村子,但是一到杭州我的懒癌就发作了,有点不想动弹。我其实一直是一个拖延症患者,只是被迫变成了夜长梦多恐惧症,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的本性又回来了。
无聊之余我把王盟那小子从头到脚又抽了一遍,看他嗷嗷叫着满地跑的样子我心里很舒坦。就这样,我又在杭州留了一个多月。
后来回想起来我就觉得心惊胆战,如果我不是懒癌发作停留了,如果我直接就去了那个小村子,那现在一切都不好说了。
在杭州的日子很平静,有些事情当你做了老板以后就不用自己亲自动手了,你只需要动动嘴皮子,手下人自然会把钞票大把大把的运过来。
只是我的平静之中总不明不白的夹杂着不平静的一点东西,跟任何人都无关,纯属我个人的一点小问题。
那就是虽然我跟青铜门说了再见,虽然我告诉我自己这一切都结束了,就随他去吧,我还很豁达的感动了一把,但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闷油瓶。
没什么具体的,就是想起来,你问我我想了他什么我反而说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他一直盘踞在我身体的每一处,我不论做什么都能看到他。
胖子安慰我说,小哥可能只是睡过头了,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你想青铜门里头乌漆麻黑的,又没个表什么的,错过了时间很正常。
他其实也知道闷油瓶是很守约定的人,他这次没有出来,九成九永远出不来了。
只是他不肯承认,我也不肯,就算经历过生生死死大彻大悟,有些无伤大雅的小谎言还是让我们保留着吧,更何况还是骗自己。
我在刷微博的时候看到这么一句话,说当一个人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候,他就不会再想去寻找依靠,任何人都是负累。
我深以为意,不过我不是那种人,我经不住寂寞,也扛不住孤独,我虽然一个人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候,好在身边也不是全无依靠,总有那么几个可以把命交出去的好兄弟在。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才是最靠得住的,不过我现在已经不用事事靠别人,我可以让他们来靠我了,我不是最靠得住的那个人,好在也不是最靠不住的那个。
有时候需要一个臂膀,不是为了靠着,而是为了心安。
总有好处,总有坏处。
当我看到那句话的时候,我第一个想起来的人是闷油瓶。如果是别的人说这句话,我会呸他一脸让他装逼,但是混我们这一行的,有些装逼的话说出来还不及真实发生的二分之一。
闷油瓶就是这样的人,他是真人版的百年孤独,他禁得住神台上的万人膜拜,也顶得住烂泥沟里的无限寂寞。他一直是一个人扛,所以不需要任何人与他比肩,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追的上他的脚步,对他来说多的每一个人确实都是负担。
有时候我恨他,有时候我恨自己,他走的那么快那么绝,我走的那么慢那么跌跌撞撞。
比平行线更可悲的是相交线,只能交集一次就永远分开,渐行渐远。
中秋节我没回家,我现在经不住这种岁月静好的节日,我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调整我的心态。
在那个万家团圆的美好节日里,我拎着一瓶酒去拜祭了潘子,一个大月亮,一个老男人,一瓶酒,一个空坟,多有意境。
然后我突然想到,我是不是也应该给闷油瓶弄一个衣冠冢?
他注定是不能葬在张家古楼里了,我自己给他弄个墓,逢年过节的给他烧点纸钱,他在下面也好有的花不是?
但是给闷油瓶弄衣冠冢实在有点困难,衣冠冢衣冠冢,总得有件衣服不是,但是他的那几件烂衣服我出长白山的时候给留在里头了。早知道就不脱了,穿着虽然老土了点,带出来也是个念想,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
我悲哀的发现,十年过去以后,这个人在我身边的痕迹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找不到他哪怕一张照片一件衣服。
我该炸了青铜门的,我对着镜子梳着我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头发,认真的考虑再回长白山把青铜门给炸了的可能性。
炸了青铜门,找到小哥的尸体,带不出来也没关系,我可以把他的手砍下来带回来,这样就可以立墓碑,上面就写个大写的V。
我当初怎么就没炸了那个该死的天杀的王八蛋的青铜门呢?
越想着没炸青铜门我越睡不着,越睡不着我就越想炸青铜门,我简直就是祥林嫂附身一样,来来去去去去来来就是这么几句话,如此恶性循环一整晚,我眼睁睁的看着天亮了鸡叫了。
天一亮把王盟削了一顿以后,我就坐在铺子里给胖子打电话:“喂,胖子,能弄多少雷管?”
“干啥啊,不是说不下斗了么?咋地还想着弄雷管啊。”胖子那边哗啦啦的,一听就搓麻呢,估计手气正顺,都能想到他肥脸上红光满面的模样。
我认真的说:”能弄多少弄多少,我要再去一次长白山。”
胖子那边搓麻的动静明显一顿,可能是觉得我神经病又犯了,问道:“你还没死心啊?”
“我想过了,我一定得把青铜门给炸了,不炸我心里不痛快,你也不忍心看着你兄弟我夜不能寐吧……”
“嘀——嘀——嘀——”
死胖子!我大骂,转身又给小花打电话,他更绝,直接就关机了,我约莫着刚才跟胖子搓麻的其中就有他,都他娘的不讲义气!
不讲义气!!
王盟很小心的缩在角落,看着我一脸阴霾,他被我打怕了,最近乖的很不敢再做妖。
我一拍桌子,王盟抖了三抖,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我道:“走!”
“老、老板,去哪儿啊……?”
我没回答他,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儿,但是我不想在屋里呆着。
结果出来了我更后悔了,我一个人,背着手,牵着狗、啊不王盟,溜达在西湖边上,感觉跟那些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一样。
我在前头走,漫无目的,王盟跟在我后面,满腹牢骚,就这么一路走到了浙大门口,看着二十出头的大姑娘小伙子从校门嘻嘻哈哈的涌出来,我才回过神。
没想到一走神走出来这么远,我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一点不累,不禁有些沾沾自喜起来,我这个年龄能保持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我有得意的资本。
“老板,要不要买点水果?”王盟走的口干舌燥,左右一望发现一个小水果摊,立刻有些馋水果,小心翼翼的向我请示。
我一看那水果摊生意还好,围着一圈一圈的女孩子,白花花的一片大腿,想想这几天为青铜门那事有点上火,确实该吃点水果,就对王盟说:“你去买点吧。”
我没想到王盟这么没用,买个水果而已,还能闹出那么大的事。
王盟没挤进去三分钟,就连滚带爬的拨开女学生冲了出来,引来一片尖叫,我疑心他是故意揩油,有几个女孩子我看了半天,腿确实又长又漂亮,王盟肯定是故意的。
小崽子表情跟见了粽子一样,冲到我面前,手里还攥着一个苹果,抓着我就喊:“老、老板!老板!!”
我最见不得他这副德行,一想到外面的人都觉得这个窝囊废是我的心腹,我就想把他踢死,一把甩开他厌恶道:“你见鬼啦?西瓜成精啦?”
王盟拼命的指着里面:“小、小小……小哥!”
我最恨他拿小哥来消遣我,上次那件事我还没来得及秋后算账,这次又来,还更没有水平了,于是我说:“王盟,上次的事你不要以为我忘了,你是不是想告诉我,里面小哥在买水果?买了西瓜还是买了柠檬啊?”
王盟拼命摇头,好不容易把一口气理顺了:“不是不是!那个小哥!他、他他他在卖水果!”
我冷笑,一脚踹飞这个瘪犊子,转身就走,王盟一个飞扑过来抱住我的腿:“老板你相信我!你进去看一眼啊啊啊啊!”

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5-11-07 20:06:00 +0800 CST  
我一想确实不能就这么走了,王盟手里还拿着人家的一个苹果呢,我们虽然是盗墓贼,但是我们有素质,我们不拿活人一针一线(除了胖子)。
我从他手里把那颗苹果掰出来,挤进水果摊,准备把它买下来:“不好意思,苹果怎么卖的啊?”
然后我看到了一个人,一个驴了我十年的人,一个打死都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的人。
闷油瓶。
张起灵。
我脑子一下子就乱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这是大忌,我本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这样了,不论什么刺激什么场景,我都能微微一笑绝对不抽了,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还是逃不过傻逼的命运。
可能是我的表情太过惊悚,气质太过猥琐,以我为圆心女孩子纷纷避开,生怕我把神经病传染给她们。
闷油瓶是唯一淡定的那个,他拿着一个大红色的塑料袋,递过来给我,然后说:“苹果,两块五,甜。”
我去你娘的苹果,我去你娘的两块五,我去你娘的甜。
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西湖边上卖水果,我感觉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生生把自己给憋死。
张起灵,曾经的张家族长,发丘二指中郎将,把海猴子的头连脖子扭成大麻花,让血尸下跪粽子发抖,是如此充满了神秘色彩的一个人物,倒斗界十大传奇之一,出场费比周杰伦还贵的一个人物。
而他现在站在我面前,摆了个摊子在西湖边上的浙江大学门口,卖两块五一斤的苹果。还他娘的好死不死穿着一件印了个大doge狗头的衣服,那狗的眼睛一直盯着我,好像在说傻逼。
还有比这更操蛋的事吗?
我感觉我的人生就是一个大写的卧槽,没有人能体会我此刻的心情,包括我自己都没办法体会,因为我已经麻木了。
果然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绝对的,这也许就是另外的一种终极,我还是太天真了。
因为我一直没去接闷油瓶手里的那个塑料袋,于是他自动自发的给我装了满满一袋苹果,还顺便把我手里的那个拿走称了,然后递过来说:“五斤,十二块五。”
我受打击过大,下意识说:“凑个整,十二块吧。”
闷油瓶居然还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不行,小本生意。”
我不知道我该高兴他终于能在地面上谋生,还学会讨价还价做生意了;还是该悲哀这个社会是个大染缸,连小哥都开始学会做奸商了,我明眼看着他塞给我的苹果都是小个的,有一个还烂的掉底,他就那么面不改色的给我塞进去了,一点不脸红。
不过我还是把苹果接了过来,王盟很狗腿的跑过来付钱,掏出一张十块的一张五块的还有一个五毛的钢镚,闷油瓶用他奇长的两根手指头夹着找了他三个一块的钢镚儿。
我身体动不了,但是脑子还转的飞快,我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小哥,发现他绝对不可能是假冒的。张起灵的气质很特殊,这种特殊的气质是没办法模仿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百年孤独过。
这个张起灵是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但是他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卖水果?他失忆了是肯定的,但是也不该在这里卖水果啊。
还是因为我把汪家张家都给搞的翻天覆地,没有人顾得上去接应他,他出来以后发现天变了,没办法谋生,所以来卖水果?
我想了很多理由,都是扯淡,最后还是王盟发现了水果摊真正的老板,从他嘴里问出了一些事情。
原来闷油瓶是在半个月前来应聘的,他那时候想找个学生看摊子,觉得闷油瓶五官端正挺好的,看了他的身份证就让他在这卖水果了。
我跟老板说我是闷油瓶的哥哥,家里有点事让我来接他回去,这儿的活就不干了,让他给闷油瓶结算一下工资。
老板有点可惜,说自从闷油瓶来了以后,生意好了很多,小姑娘都乐意来买水果呢。
闷油瓶失忆了以后一直乖的很,也没反驳我哥哥的说法,只是在老板问今天几号的时候,默默的说了一句:“十四。”
但是今天明明是十月二十六号,再怎么记也记不到十四去,老板翻了翻手机,呵呵一笑去拿钱了。
我叹了口气,充满惋惜的拍了拍闷油瓶的肩膀,心说这看着不咋大,老年痴呆了,连日子都记不明白,怪不得沦落街头卖水果……拍到第三下我的手猛地一顿,冷汗一下就下来了。
今天阳历确实是二十六号,但是阴历是九月十四,我他娘的居然忘了,这个家伙是生在旧社会的,虽然看起来不大,实际年龄根本就是老祖宗的级别,这样的一个人,他的纪年方式肯定是阴历啊!
俗话说三年一代沟,我跟小哥之间的代沟大概有马里亚纳海沟那么深,大西洋那么宽,我还说什么有的人的约定不能放鸽子,我他娘的居然傻逼的记错了日子!
我按着阳历去接人,可他娘的小哥是按着阴历出来的!这里外里就差了一个多月!
我略微一想,就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哥按照阴历从青铜门里出来,但是阴历和阳历差不多差一个月,八月十七号已经是九月的二十九号了,我早就从长白山出来回到了杭州,他出来以后只看到了门口的那个背包。
他呆了十年果然已经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或许是出于对自己身世的追寻,于是按照我留下的地址来到了杭州,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找错了地方。
可能他只是想去找水果摊老板问地址,却被他误以为是来应聘的学生,留在水果摊卖了半个月的水果。
我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嘴巴子,一点没留情,抽的自己直咧嘴,转身就给胖子打电话,没接,估计他还怕我跟他说炸青铜门那茬。我恨恨的用微信发了一张闷油瓶的照片给他,没两秒他就打了回来。
“哎呦我操这怎么回事啊?小哥怎么跟你身边站着呢?他出来了?怎么出来的?”
我愤怒的说:“你还问我!你说说你,你一个老同志,怎么就没想到时间还分阴历阳历呢?你当年上山下乡改造的还不够你知不知道,老祖宗的东西都忘得干干净净,被邪恶的西洋文化一腐蚀就乱了!”
我乱七八糟的一说,胖子立刻也明白过来了,大骂了一声卧槽,转头就撂了电话,我估计他是奔着机场去了,准备杀将过来。
我像个打了败仗的将军,耷拉着脑袋走在前面,闷油瓶还是那个淡淡的死样子,穿着那个该死的狗头衣服跟在我后面,王盟则拎着那袋子烂苹果,小媳妇一样跟在最后。
这个组合太过诡异,散发着一股倒霉的气息,所以路人都远远的绕开了我们三个。我问小哥住哪里,他带着我七绕八绕到了一个小胡同,开着一个小小的家庭式旅馆,一晚上六十块钱的那种。
闷油瓶果然只有我给他的那个背包那么多的行李,他身上的衣服是水果摊老板的女儿给他买的,还有一套印满了doge的睡衣,我实在忍受不了被一只狗时时刻刻鄙视的滋味,就没让他带,留在旅馆了。
我发现我给他留的那个地址最后的部分糊了,而糊的原因恰恰是我裹的那张防水袋,里面有水汽,捂了个把月水笔自然就糊了。
世事难料四个字,看来我这辈子都参悟不能。
胖子的效率很高,晚上就到了,他冲进门满头的汗珠子,呼哧呼哧的喘的像头牛一样。我示意王盟递了个苹果给他,他不讲究,随便在衣服上蹭了蹭就咬了一口,然后酸的连呸十几口:“什么苹果啊这是,酸死胖爷了!”
我看了一眼闷油瓶,他窝在最里面的位子抬头看天花板,我确定他听到胖子的话了,但是他很不要脸的假装自己听不到。
我把事情给胖子一解释,胖子半天没说话,啪的一拍大腿:“这事整的,真是……真是……”
连胖子都无语了,我知道这件事实在太无厘头了,一切语言都没办法形容这件事,只能化为大大的两个字——卧槽。
我跟胖子不是一辈人,胖子和小哥不是一辈人,我们注定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小哥甚至没有语言,这种代沟是无法逾越的,可怕而又有点可笑。
胖子是一个非常擅长调整自己心态的人,他很快就接受消化了这件事,嚷嚷着要去楼外楼搓一顿,给小哥接风,给小哥道歉,说小哥在青铜门肯定吃了大苦头,得给孩子补补,看都瘦成什么样了。
“来来来,小哥走一个走一个!胖爷我对不住你啊,你说小吴同志年龄小,不知道啥阴历阳历的很正常,可是胖爷我不应该啊!我咋能忘了这事呢?还错怪小哥你不按时出来,实在太可恶了!来!这杯酒我给你赔罪了!”胖子已经喝多了,搂着闷油瓶的肩膀不肯撒手,一杯又一杯的灌自己,喝的舌头都大了。
闷油瓶倒是来者不拒,胖子递多少他喝多少,席间一声不吭,从他的立场来看,我和胖子估计是陌生人,还是喝多了撒酒疯的那种。
我也没说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不知道该问什么,闷油瓶倒好,啥都忘干净了,可我没忘,这些年来的事情都历历在目。
我不知道闷油瓶这十年过的好不好,可是我过的非常不好,我们好像在互相折磨一样,十分古怪。
一场酒喝完,没多少酣畅淋漓的意思,反而让我胸口的那口气憋的更深更重,想吐,但是不是吐胃里的东西。
想吐心里的那些东西,最好能吐干净,再也不用装在心里折磨自己。
胖子已经左摇右摆了,我让王盟送他回宾馆,可怜王盟的小身板,被胖子一压基本就没了。我站在街边看着他们走远,风吹过,吹散了我身上的部分酒意,脑子又开始隐隐作疼,一抽一抽的。
闷油瓶站在我身边,我打量着他,他一点也没变,头发还是乌黑乌黑的,也没有胡子眉毛一大把。这么一个人,摆在大街上,怎么看怎么都是个普通的年轻人。
我的目光太过热辣,他扭过头来看我,表情淡淡。
我趁着酒劲儿,搂住他的脖子,叹了一口气。
“欢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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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5-11-07 20:09:00 +0800 CST  
之二快递风波
“吴老板,又是你的包裹!”
“行了,放桌上吧!”我懒洋洋的窝在我的躺椅上,连手指头都懒得抬起来,只是应了一声。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十个包裹了,现在才早上十点半,我最近根本没在淘宝上买过东西,九成九都是王盟那个小兔崽子的。
我开始思考我最近对他是不是太过仁慈,我最近一闲下来他也闲下来了,不用上山下海忙里忙外,恢复整天无所事事坐在电脑前的盆栽状态。
要说这网络发展还真不是什么好事,他以前坐在电脑前面还只会扫扫雷啥的,不用花钱还能动动脑,现在就天天挂淘宝上买买买,点点鼠标就跟不要钱一样。
托他的福,派送我们这个区的快递,不论顺丰圆通中通韵达,全都认得我这个小铺子了,每次来连签收都不用,自动自发的单子一撕就给我搁下了。
他这么无所事事我还是给他开和以前一样的工资,这不符合我一毛不拔的个性,当我的伙计第一原则应该是少拿钱多做事。我决定把这几个月的水电都从他的工资里扣掉,还有我今天替他收这么多快递的代收费,一个包裹一个月,很好,下三年他一分钱都不要想拿。
想通了这一点我的心情才美妙了一点,准备站起来倒杯水润润喉,今天我让王盟带闷油瓶出去买几身衣服,换季了闷油瓶没衣服穿,总不能天天穿我的。
距离闷油瓶西湖边上卖水果,尔后被我误打误撞捡回家已经过了半年,他倒挺好,青铜门里躲十年,出来以后啥事都了结了,可怜我这十年日日奔波天天受苦还没处说。
好在是是非非平息之后,张起灵这三个字也只变成了普通的代号,再也没有那些复杂的含义和沉重的意义,闷油瓶也终于能做个普通人了。
他的家族遗传失忆症没那么好治,十年过去他淡定了不少,不记得的事也不着急,过着过着偶尔能想起来点什么也不全,倒是想起来我是谁了,也只记了一半,在他心里我的形象多半是那个一冰镐捣塌半座山的傻逼。
抛开他记性不好这事,这半年过的十分平淡,我把他养在我杭州自己的铺子里,每天好吃好喝的喂着养着。闷油瓶是个很好养活的人,没什么挑嘴的,给一盆米饭也能吃的干干净净。
我俩再加上一个王盟,三个人每天呆在铺子里混吃等死,王盟每天趴电脑前头买买买,闷油瓶跟椅子上坐着抬头看天低头看地,我就跟躺椅上窝着看看书,说好听是安逸,说难听是颓废。
有时候来两个客人想看看东西,我就打发王盟去招待,十桩有九桩成不了,门可罗雀生意萧条,我也懒得管,反正不差钱,爷财大气粗怕什么。
胖子偶尔从北京来看我们,总笑说我养了个小白脸在家里,我心说闷油瓶当小白脸其实挺够格的,长的帅不说估计三个十八样样不缺,就是身价高了点,不是轻易包的起的。
喝完水我一转身踢到了一堆纸箱子,那二十个大大小小的包裹已经从桌子上蔓延到了地上,我翻了个白眼,随手从地上抓了一个一看,是九块九包邮的袜子,忒符合王盟的品味了。
这个桌子正对我的店门口,人家打眼往里一瞅一堆快递盒子像什么话,我这里没什么客人不假,好歹也是个古董铺,摆设不能太随意,我是一个对生活有讲究的人。
刚好我躺了一上午也有点腰酸背痛,活动活动拉拉筋,就一边吐槽一边把这些快递盒子挪到角落里。
果不其然这些包裹有一大部分是王盟的,有两个是我的,一个是胖子寄给我的一个是黑眼镜寄给我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我随手放在一边,准备搬完了在看。
我对王盟买了什么不感兴趣,只对怎么扣他的工资感兴趣,搬到最后一个我无意一低头,发现单子上用水笔写着潦草的张起灵三个字。
寄给闷油瓶的包裹!?
我看到那三个字有一瞬间的不真实感,怎么会有人给闷油瓶寄东西?又有谁知道闷油瓶是住在我这里的?
我下意识去看单子上的寄件人和收件人信息,只是单子是手写的,上层单子撕掉以后底单上的字就不清楚了,上面的水笔是快递写的,防止收件人看不清。
不可能是胖子他们,他们就算有寄给小哥的东西收件人也会写我,不会直接大大咧咧的写张起灵三个字,我发现上面的胶布是淘宝专用款,难道是有人在淘宝上给闷油瓶买的东西?
原谅我实在不能把闷油瓶和淘宝网联系在一起,他在青铜门呆了十年,他进去那会儿网上购物还不时兴,我也没教过他,这个包裹不可能是闷油瓶自己买的啊。
我下意识想把包裹给拆了看,刚撕开一层胶布手就停了,万一这个包裹真的是小哥买的呢?如果真的是他买的那我擅自给他拆开了多不礼貌啊,万一他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我一拆一看,他再给我灭口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给快递打电话,问他快递单子上的寄件人地址,但是我发现我没有那个快递的电话,也不知道派件员的名字,给快递总公司打电话说那个快递不知道跑哪儿了,得晚上给我答复。
我心道这不是耽误事吗,让我守着这个箱子看一天,我能活活憋死。我的好奇心其实根本没有减退,只是生生压抑下去了,灭人性这事挺痛苦,物极必反,我一放松好奇心比以前还严重。
更何况这是跟闷油瓶有关的事儿。
我倒不是怀疑这箱子里东西有问题,单纯就是好奇这里头是什么,我对我自己做的事情还是很有自信的,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才对。
这难道是一个恶作剧?胖子或者小花故意的?就是为了急急我?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的,他们知道我对张起灵的事毫无反抗能力,故意的可能性很高。
我把箱子拿起来晃了一下,里面没什么动静,包的还挺严实,我恨不得自己能有一双透视眼,分分钟看清楚里面是什么,但是现实情况中我只能跟它大眼瞪小眼。
这个箱子不大,就是中等大小,我比划了一下好像人头也放不进去,最多放个断手什么的。我想起我对黎簇做过的那些缺德事,不由怀疑这里面很有可能是手指头,我打开以后里面掉出来一堆梅干菜一样的发丘二指?
张家人知道族长出来了?寄点见面礼来?不太可能嗯。
最后我还是没有抵过诱惑,又怕闷油瓶回来发现包裹被拆过,特别小心的把胶带一点点撕掉,没叫它粘掉一点纸屑,我为自己利索的身手点了三十二个赞。
纸箱子里面还有一个泡沫箱,这种箱子一般用来寄食物或者易碎的东西,不是特别好扣,想不把上面的泡沫扣掉就打开盖子比撕胶带难多了,我费了不少功夫。
打开包裹的时候我已经给自己做了完全的心理准备,不论打开什么我想我都不会惊讶,即使是人头、残肢、海猴子之类的,我也绝对不会多眨眼睛。
结果包裹打开,我还是揉了揉眼睛以确保我没有看错,因为我看到箱子里的是一堆长毛的、土绿色的、圆圆的东西。
猕猴桃。
箱子里的居然是一堆猕猴桃,每一个都贴着标签包着泡泡纸,安安静静的躺在隔板隔出的四方空间里,看起来挺甜挺好吃。
有人专门给小哥寄了一箱猕猴桃?开玩笑呢吧?
我甚至怀疑这个是伪装成猕猴桃的手榴弹,这个外表是为了迷惑我,我想吃的时候拿出来一刀下去就砰的炸开,后来又觉得这个想法太傻逼。我看的真真切切,这箱子里的确实是猕猴桃,货真价实的猕猴桃,个个又大又沉,放个一两天就能吃了的那种。
我把每一个猕猴桃都拿了出来,根据我对这类东西的研究,猕猴桃说不定只是一个掩饰,真正的目的掩藏在箱子里面也说不定。
但是这个箱子很普通,我把它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如果不是为了保持它的完整性,我简直想把它一层层的撕开。
箱子没问题,那水果会不会有问题?我又挨个查看那些猕猴桃,一个个的把泡泡纸拆下来,标签我也没放过,撕下来研究底下有没有玄机。
完全没有,我用了两个小时研究这些猕猴桃,最后一无所获,就是二十三个猕猴桃而已。
我觉得有点头疼,这些东西如果有问题我不会觉得奇怪,但是偏偏没问题,这就成为了最大的问题。张起灵有一个包裹,包裹里是二十三个普通的猕猴桃。
就算闷油瓶以前卖过水果,也不代表水果和他有什么过多的关系,为啥有人给他寄二十三个猕猴桃?
这时候我突然注意到地上飘了一张纸,这张纸明显不是我店里的,应该是我拆开箱子的时候飘出来的,我被猕猴桃打击的有点厉害,居然忽视了这张纸,连忙弯腰捡起来看。
这张纸花花绿绿典型淘宝店的风格,我发现这是一家水果专卖店的出货单,精品猕猴桃一箱三十九块,买家名叫青铜门口张大爷,地址就是我的小铺子,最顶端还印着好评十五字返现三块钱。
闷油瓶被王盟带坏了?我红红火火恍恍惚惚,这箱子猕猴桃是闷油瓶网购回来的?不会吧?
我恍惚看到了终极。
等我终于从猕猴桃的终极里收回神来,发现已经快一点了,王盟带着小哥应该快回来了。我赶紧把猕猴桃挨个放回去,又重新包好了包裹,把它看似随意的放进王盟的一堆包裹里,又觉得不稳妥,拿出来端端正正的放在桌子上。
一点半的时候王盟终于带着闷油瓶回来了,手里拎着几大袋衣服,我一看还有几个挺贵的LOGO,心说王盟花我的钱真一点不心疼,这些钱我一定要从他的工资里扣。
但是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挥挥手就让王盟带着他的一堆东西滚二楼去了,然后故作随意的说:“小哥今天有你一个包裹,给你放桌上了。”
闷油瓶点点头走过去拿起了自己的包裹,好像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有点小庆幸自己偷拆这事没暴露,又好奇这到底是不是他买的,偷偷的关注着他的脸色。
闷油瓶撕开了包裹,嗯了一声,我心里一惊,不太清楚他这个嗯的具体含义,心说难道他还是发现我动过这些猕猴桃?眼未免太尖了吧?还是这箱猕猴桃不是他自己买的?有什么玄机在里头?
“吴邪,你是不是……”小哥指了指箱子,欲言又止:“偷吃了我的猕猴桃?”
我傻眼了。
闷油瓶说:“我买了二十四个猕猴桃,少了一个。”
我哪知道他买了多少个,我当时只纠结这些猕猴桃的作用,根本没注意数量,这才想起那个箱子是两层的,三乘四的格子,一层十二个,但是上层格子的最角落是空的,少了一个。
天地良心,我打开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格子里就是没有的,我把箱子里里外外看过十几遍,有没有我还不知道吗?就是二十三个,真真的。
我就连忙说:“没有!我只拆开看了!我没偷吃!”
闷油瓶用一种奇妙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是一个偷吃了还不知道擦嘴的小孩子,我简直要抓狂,早知道开箱的时候就给他拍个照录个像啥的。
“我没偷吃你的猕猴桃!娘的我吃不起个猕猴桃是咋地?这桃还没熟呢!我咋吃啊?”我把桌子拍的啪啪响,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爷至于偷摸把他的箱子拆开再原样塞回去,就只为了偷吃一个猕猴桃吗!爷费那么大的劲儿就为了偷吃这穷鬼的一个猕猴桃!?
我是为了谁啊!我是担心他啊!这要是王盟的包裹,里头是炸弹拉开炸他个骨肉分离我也不管啊!个没良心的,居然怀疑我偷吃他的猕猴桃!我就是吃了又能咋地,更何况我是真的没吃。
闷油瓶一副我了的欠揍表情,我知道他根本就不信我说的话,他心里已经确定那个猕猴桃就是我偷吃的,我现在说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掩饰我偷吃了一个猕猴桃这个事实。
我对闷油瓶认真严肃的说:“你要知道你吃的穿的都是我给你买的,我还能偷吃你一个猕猴桃不承认啊?爷想吃的话,西湖门口那几个摊水果全给包了都没问题,你那啥眼神!!”
闷油瓶把箱子抱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过几天就能吃了,现在还酸。”
“……”
我!没!有!偷!吃!你!的!一!个!猕!猴!桃!
我!没!有!
【精品黄心猕猴桃 新鲜水果 24枚装 包邮】
买家:青铜门口张大爷
该买家没有做出评价,系统默认好评。
【追加】什么破店!还童叟无欺呢!?少了一颗知不知道!态度那么不严谨!他娘的居然少发一个!!这不是猕猴桃的问题!!这是信誉问题!!骗子!大骗子!!!早日关门吧!!卖个屁的猕猴桃!这辈子都不想吃猕猴桃了!阿西吧!
【解释】亲,十分抱歉给您带来了麻烦,如果收到有缺少跟我们联系,我们会给您补发或者退款,少了一个猕猴桃而已,您也不必发这么大的火呀……



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5-11-07 20:12:00 +0800 CST  
之三现在的年轻人啊

我曾经发过誓,再下斗我就是孙子,但是这个誓言刚发出没多久就被破的稀里哗啦,所以即使到了现在十几年了,我还在不停的下斗。
这些斗一个比一个凶险,好在身边总有依靠,事到如今我也已经磨练的可以独挑大梁,不再是当年那个愣头青傻小子了。说来也很奇怪,越是有本事下斗的次数反而少了,看到那些初次下斗的毛头小伙,就油然而生沧桑之感。
不过我这次下斗目的比较单纯了,一个小斗,没什么难度,没什么阴谋,之所以需要我也下去只是因为这是一次指导教学活动,我主要是为了调教小崽子亲自去给做个示范。
黎簇这小子某些品质是不错的,就是经验少,我估摸着亲自带两趟也就能独挑大梁了。长江后浪推前浪,现在已经是年轻人的天下了。我想着把年轻人拉吧拉吧,我也就能退休了,到时候跟着闷油瓶住在西湖边上喝喝茶,挺悠闲自在的不是。
黑瞎子不知道打哪儿听说我这次活动目的,非死乞白赖的把自己的小徒弟也塞过来,说什么好歹是你师弟你得多照顾照顾,我心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拜你为师,你还给我整出个同门情谊来,呵呵哒。
不过我最后还是收下了那个叫苏万的小子,因为他跟黎簇同年龄还是同班同学,赶羊这种事,一个也是赶两个也是喂,差不多。
为了让他们充分参与其中,我开了个单子让黎簇去采买那些装备回来,他表现的很不情愿。我就用当初我三叔忽悠我的那些话去忽悠他,不过好像不太成功,管他的,他最后还是去了。
“老板,你根本就是想偷懒而已,你只是想跟大张哥窝在家里哪都不去!”黎簇说完这句话就捂着脑袋跑了,生怕我在他已经缺了一块骨头的头上再来一下。
我冷笑一声,看着黎簇跑,在他即将跑出一百米范围之时,拍了拍手:“小哥!打丫腿!”
闷油瓶正用一个小勺舀猕猴桃的肉吃,那还是我从网上学的办法,吃猕猴桃最方便。他听我这么说立刻把手里的金属勺子扔了出去,那勺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正正的打在黎簇那小子的右小腿上,即使有一百米的距离那勺子的力度还是妥妥的,黎簇当场就扑街了。
闷油瓶甩了甩手上的猕猴桃汁,重新拿了一个小勺,继续吃他的猕猴桃。过了这么久我终于发现闷油瓶喜欢吃什么水果了,虽然对猕猴桃这个东西我深痛恶觉,曾经发誓在也不想要见到这个玩意,但是我的誓言从来都只是狗屁而已,破啊破的就习惯了。
闷油瓶吃完了猕猴桃,说:“我也去。”
我一愣:“去哪儿?”
“下斗。”
我说那只是一个小斗,你去干啥,来回还么我这个小铺子大,多浪费人才。但是闷油瓶不理我,我一看他那脸色就知道多说无益,这个人说要干嘛就一定会干嘛,根本不听我的。
闷油瓶这个人果然是封建社会长大的,大男子主义十分的严重,小事上他从来不争,比如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你就算给他一条裙子他也能面不改色的穿上。但是他只要一开口了那你必须就得听,不听还不行,毅然一副一家之主的样子。
我心说你吃我的住我的一点不惭愧,凡事还非得拿大头,最贱的是我还凡事都顺着这位爷,恨不得一天三炷香给供起来,纯属犯贱。
我最后还是答应了,这绝对不是迫于他的淫威之下,而是因为我要去的那个地方山清水秀的,我想着从来也没和闷油瓶好好旅游过,这次去顺便旅个游不挺美的,就当散心了。
不过闷油瓶去没有顺手的武器,为了保险起见,我就打电话跟黎簇说让他给小哥买个武器,长一点的刀最好,要重的,最好是古代式的,他用着比较顺手。
黎簇答应的特别脆生,我还挺放心的,毕竟单子都写的好好的,到店里让服务员拿就行,能出什么幺蛾子。
结果我想的太天真了。
就在出发前的一天晚上,我心血来潮想着检查一下黎簇搞来的装备,万一有啥缺的露的也好补上,一查不要紧,我差点给气背过去。
一开始的检查还是挺顺利的,苏万和黎簇跟我展示了一下旅游的行头。干我们这一行的都是去荒郊野岭,不搞这么一套别人一看就知道你来干嘛的,现在人不比从前,精着呢。
好在现在的自助游盛行,又多有不怕死的背包客什么荒郊野岭的都敢去,为我们挡下了不少的风头,了不起被人当成傻逼背包客。而且我本来也抱着旅游的想法,看他们这套行头搞得像模像样,一时大意还夸了他们几句。
苏万立刻鼻子翘上了天,重点给我介绍了一下他买的杯子,说那个杯子是什么什么太空金属,特别结实特别贵,一千多一个呢,然后说:“师兄这都是我搞的!能报销不?”
我呵呵一笑:“旅游的不错,倒斗的呢?”
苏万连忙把一个大袋子噗嗤噗嗤的拖过来:“有着呢,知道师兄你要检查,我准备的可仔细了!一样样的看,这是手电,请师兄检阅!”
在斗下面光源是最重要的,苏万那狼牙手电一到我手上我就发现了问题,质量太次了,我一扣防水胶圈都掉了半截,手一松手电掉在地上,那玩意当场就碎完了,太经不起折腾。
我的脸立刻就黑了:“我不是说了这东西不能省钱,这是要命的玩意!”
苏万估计也没想到质量会这么次,当场就愣住了,我以为他是被奸商给坑了,这种年龄的小鬼还是靠不住,他去买不坑他坑谁,就说:“哪儿买的,我找他算账去!”
苏万摸了摸鼻子:“淘宝,这不双十一了吗,298俩还包邮呢,师兄你放心我买了运费险,明天就退回去!”
“……”
我看了一眼黎簇,黎簇连忙就摆手:“老板你别看我,你没给我钱,我一高中生一穷二白的哪有这么多钱,但是苏万有钱啊,我不找他我找谁啊,他打包票说给我搞定的!他在哪儿买的我都不知道!跟我没关系!”
我又看了一眼闷油瓶,巧了,他手里正好还拿着一根勺呢,黎簇都快哭了:“老板别叫大张哥再打我了,他上次那一勺子我腿到现在都疼,不信你看,青着呢!”
我说我不看,这事我交给你的,现在办成这样就是你的错,这事先给你记着,回来再收拾你。
苏万连忙说:“师兄你别生气别生气,接着看其他的!我保证你会满意的!这只是个意外而已,淘宝购物就是这样,有好的有坏的嘛!”
我已经有了很不好的预感,我早就应该想到,黑瞎子那种性格的人能教出来什么靠谱徒弟。我以前还想着我这个门派是抒情派,现在想想那时候还是年轻,搁现在我这个派只能叫蛇精派,蛇精病的那个蛇精。
我朝躺椅里一歪,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就说:“行,手电筒没了也就没了,冷烟火和荧光棒买了么?凑合用那个吧!”
苏万狂点头:“买了买了!这次你放心!妥妥的!”
妥妥的……妥妥的!我差点一脚踹过去,这他娘的就是你们说的妥妥的?
苏万买的根本就不是冷烟火也不是我们说的那种照明用荧光棒,他买的是演唱会上甩的那种,路边摊一块钱三根头尾还能相连,小孩最喜欢买了戴手腕子上晃荡的。
黎簇已经不忍心看了,他大概已经意识到自己大祸临头命不久矣,开始研究闷油瓶手里的勺子敲几下能把他敲死。苏万毫不自知,仍旧在给我展示:“师兄这个我买了100根呢,保管够用,你看这个拧巴一下就能连起来多好,到时候戴在手上,手不就腾出来了么!”
“……防毒面具呢?”我已经被他气笑了,懒得评价那个玩意,换了一样问。
苏万当当当的从袋子里掏出一样玩意,我接过来一看还不如不看。我要防毒面具,丫直接给我搞一袋子口罩,还不是医用口罩,一袋子花花绿绿的动物口罩,上头还俩耳朵,兔子青蛙熊猫还有羊驼。
我看着苏万,苏万看着我,特别诚恳:“师兄我深思熟虑过了,防毒面具那么重,就算是便携小型的也忒大,多不环保啊。这口罩多好。又轻便又不引人注意,暖和防风还能当眼罩,睡觉的时候朝上一拨就行!还防雾霾呢!
我上去就用口罩抽他丫:“轻便是吧!环保是吧!暖和是吧!还防雾霾是吧!”
苏万很委屈,跟黎簇咬耳朵:“口罩多好啊,我还特别挑的可爱的,29.9包邮的呢。”
黎簇说:“你别跟我说话,我已经被你害死了,你看到大张哥手里的勺子了么?老板一会就会让大张哥把那个插进咱们俩的脑袋,你可能还费点劲,我脑袋上都跟椰子似得开好口了,噗嗤一下吸管就能插进来。”
我抽了他一巴掌:“说什么呢!老子对喝人脑没兴趣!何况你俩根本就没脑子!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啊?实在不行听说过度娘么?百度一下会不会?”
苏万扭捏道:“我还真没下过斗,这不是头一回嘛……”
我已经不忍直视他这个蠢样,如果不是跟黑瞎子还有几分交情,我现在就能把他抽死:“不是给你们店名了吗,直接去买不就行了?”
“那啥,我最近成绩退步又复读,我爹挺生气的就断了我的零花钱,就这些还是我自己小金库掏出来买的呢!我是实在没钱了嘛。师兄,给报销不?”
我抓住他就是一顿抽:“还敢给我提报销!我没把你打报销就不错了!没钱了?没钱了旅游装备你还买那么多?你是不是傻?是不是脑子有病!你还说你买的那个水杯一个就一千多!没钱你丫还给我买四个!有这个闲钱你他娘的能买多少荧光棒!”
苏万捂着头满铺子跑,黑瞎子教导他看样子教导的不咋成功,浑身都是破绽,我一打一个准,他哀嚎着解释:“可是我是考虑到咱们喝水很重要,买不好的杯子万一斗里碎了不就没得喝水了吗!那个杯子可结实了!老板说那个杯子大象都踩不坏!我是切身考虑了师兄你的利益啊!多喝水不肾亏!而且我还买了特别好吃的自热食品!我是真的为你们考虑的啊!我师傅说要带青椒炒饭我都没同意!”
我开始无比怀念我以前的那些伙计,那些伙计虽然偶尔有点三观不正,但是至少有脑子,现在的这些年轻人都不知道是怎么了,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如果都这样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退休啊?
我把黎簇和苏万一起收拾了一顿,紧急打电话给王盟,让他抓紧收拾几套倒斗的装备送过来,在这个空档苏万小心翼翼的举手,我准了,他就说:“师兄啊,还有其他的装备呢,你不看看了?花了我不少钱呢……“
我想起让他们给闷油瓶买武器,就说:”行吧,让你们给小哥买的刀呢,拿出来让小哥试试,看看好用不。”
我以为我已经不会崩溃了,但是我看到那把武器之后内心又崩溃了一次的,确实是很符合我的要求长一点的刀最好,要重的,最好是古代式的,但是我还是控制不住我抽黎簇的手,啪啪就是俩耳光。




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5-11-07 20:15:00 +0800 CST  
“你觉得这个很符合我的要求是吗?”“啪啪!”
“你觉得小哥拿这个特别符合他的气质吗?”“啪啪啪!”
黎簇估计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玩意,愣了三秒以后扭头吼苏万:“这什么玩意啊这是!?你是傻逼吗!”
苏万立刻摆出委屈的不行的表情,那小表情搁在他脸上怎么看怎么欠揍,他唧唧歪歪的说:“可是我觉得大张哥很喜欢啊……”
闷油瓶已经把那把俗称关公刀的大刀拿了起来,随手耍了两下,我看着摆在他身后的关公像,心说这回可真是关公门前耍大刀了。不过么闷油瓶就是闷油瓶,这种刀耍起来都能虎虎生风,还有点帅气。
我心说他要是真喜欢也就算了,虽然不能带上飞机火车啥的,而且在斗里用也有点太长了,但是可以给他搁在家里头,没事耍两把,可以强身健体还能养眼。
结果我这心思刚起,闷油瓶手里的刀咔吧就断了,闷油瓶居然还露出了一个小可惜的表情,随手就把刀丢在了地上。
这回没等我动手,黎簇就一脚把苏万踹飞了:“你丫买关公刀也就算了,这什么质量啊!?你没见识过大张哥的本事吗!这种刀怎么能配得上大张哥!”
“……”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这斗简直没法倒了,我当机立断就给黑瞎子打电话,告诉他这孩子已经废了,我带不了,明儿就快递给他送回去。
黑瞎子就说我没有同门情谊,我说:“还同门情谊?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拜你这个不靠谱的为师,真真是黑历史!你知道现在人怎么对待黑历史吗?轻则咔嚓重则碎尸!”
“小三爷你不能端碗吃饭撩下碗就骂娘啊,怎么哑巴回来了就不要我这个瞎子了?没你这么重色轻友的啊,当初可是你哭着喊着求我教你的,瞎子我一开始可是拒绝的。”
我怒道:“你少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这孩子你带不带回去!不带回去我就地给你销毁了你信不?”
黑瞎子满不在乎:“没关系啊,我的徒弟一直活不长,你算是最奇葩的那个,我已经习惯了。”
跟黑瞎子吵架是世界上最没有意义的事情,最后反而是我气的不行,只能安慰自己,不是我想的是机票都订好了现在也退不了,不带他们去机票不就可惜了了吗。没别的法子,只好带着俩熊孩子倒斗去了,总算还有闷油瓶在,让我的心情好了那么一丁点。
装备的事搞得我心力交瘁,生怕他俩在路上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也是没心情旅游了,只想着赶快回家,大手一挥直奔目的地而去。
那斗确实小的可怜,下去到上来还没用一天,闷油瓶的发丘二指都没从兜里掏出来过。可能是我年老色衰,对那些东西的吸引力也弱了,棺材开了没啥问题,尸体化的骨头都不剩了。就是斗的空气质量太差,散那些就用了四个小时。
如果有防毒面具何以至此,我把苏万又踹了一顿,迫不得已把口罩戴上挡挡灰,羊驼的俩耳朵晃悠晃悠的,真是草了一百匹草泥马。
屋漏偏逢连夜雨,从斗里出来外头淅淅沥沥的下了小雨,我这些年玩的挺嗨,身体搞的不太行了,冷空气一吹就有点想感冒。
苏万变戏法一样从背包里拿出四把伞来:“当当当当!请叫我苏万小天使!”
我接过一把一边开一边说:“天使是不用穿衣服的,怎么着,把你扒光了让你彻底天使一回?”
苏万抱着伞翘起兰花指:“师兄你好坏好色。”
我没理他的抽风默默把伞撑开了,我发现这是一把遮阳伞,白色的蕾丝构成的伞面,一米五的小姑娘打估计都够呛,挺小挺梦幻,我拿起来一撑发现俩胳膊都露在外面。
我问苏万:“你觉得这把伞,符合我的气质吗?”
苏万眨巴眨巴眼:“师兄你撑这把伞特别萌萌哒!”
我又看黎簇,黎簇脸都扭曲了,我看得出他憋笑憋的很辛苦,他拼命的把嘴角朝下撇,立正站好:“老板你打什么伞都帅帅哒!”
我微微一笑:“我觉得我打你的姿势更加帅帅哒,你想不想看看我帅帅哒的姿势?”
正准备好好收拾收拾这俩小兔崽子,我突然觉得头上一黑,有一个温热的东西罩上了我的头,我一摸那是闷油瓶的外套,他把外套脱了披在我身上了。
我看了一眼闷油瓶,他手上撑着一把粉红色小公主蝴蝶结的伞,那把伞更小,他身上已经湿完了,他好像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干脆把伞丢了。
然后他走过来把帽子给我戴上,擦了擦我脸上潲到的雨水,淡淡道:“淋雨会感冒,快回去吧。”
我心里的火一下子就平息了,颠颠的跟在闷油瓶身后就回去了,这一趟出来也算他娘的值了,闷油瓶子难得开盖,能不值么。
回去以后我让黎簇和苏万把那杯子都拿出来,就是那个号称大象都踩不坏的水杯,我捏了捏确实非常结实,就让他们一人膝盖垫一个,啥时候把杯子跪瘪了啥时候起来,好好的出了一口恶气。
呵呵,现在的年轻人啊。


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5-11-07 20:15:00 +0800 CST  
之四闷油瓶养肥计划

“小哥!吃饭了哦!”我把锅里的炒青菜铲出来,敲了敲锅边,顺手关上电磁炉。
单身汉的生活最大问题就是吃饭,总不能天天叫外卖,我妈倒是经常给我打电话叫我回家吃饭,但是我一回家她就抓着我念我的婚姻大事,我也是能不回去就不回去了。
我曾经尝试让王盟帮我做饭,但是王盟那小子做饭实在太难吃,我让他做了两次就把菜倒在他头上让他滚出去了,干脆自己弄个电磁炉自己炒。
至于闷油瓶,我实在不能想象他围着围裙炒菜的样子,所以他从来也没有展示过自己的手艺,想想他一直在地下活动,吃的多半是罐头压缩饼干,应该也是个不会做饭的主。
他这种性子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不论我做出什么来他都能面无表情的吃下去,给多少吃多少,胃好像没个准确容量。
作为一个正值壮年的中年男人,我的饭量应该是比较大的,但是因为我自己的某些作死原因,我的身体外面看着还算健硕,内里其实已经被糟蹋的透透的了。
我吃不了什么肉,也吃不了辣的油的,为了身体着想简直比和尚吃的还素,嘴里都淡出鸟来了。不过人体很容易适应某些规律,我吃素吃久了就不太想吃肉了,闻到都有点犯恶心。
托吃素的福,我中年发福的可能性几乎没有,身上囤不了几两肉,保持了完美的身材,穿衣显瘦,脱衣没肉。
不过自从闷油瓶来了以后,我也会买点肉给他炒几个肉菜吃吃,总不好让他陪着我一起吃素,他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肯定没吃过几顿饱饭,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跟了我,我不能连肉都不给吃饱。
我把菜上齐以后闷油瓶还没来,我就又喊了一嗓子:“小哥!吃饭了哦?你干嘛呢?”
闷油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同时伴着叮叮当当的声音,我走过去一看发现他在修椅子。那个椅子有点年头了,我开店的时候就跟哪儿搁着了,昨天我坐的时候一条腿差点断了,闷油瓶就说帮我修,没想到还真的修了。
屋里开着暖气有点热,闷油瓶就脱掉了上衣只穿着工字背心在干活,他身材保持的非常的好,看着虽瘦实则肱二头肌腹肌样样不缺,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废肉,线条非常的漂亮,随着他的敲钉子的动作起起伏伏。
我看看他又看看我自己,发现我俩穿上衣服看差不多瘦,脱掉以后的差距比我俩之间的代沟还要大,心里很微妙的不平衡了一下,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很阴暗的念头:如果闷油瓶吃胖了,会是什么样子的?
他如果吃胖了身手会不会还一样的矫健?手指头会不会变成粗粗的那种?他身上的那个麒麟纹身会不会跟着一起变胖?八块腹肌会不会一统江湖九九归一?
抱着这个想法吃饭的我给他盛了满满一碗饭,拼命的朝他碗里夹菜:“来,小哥你多吃点,现在天冷,多贴点膘才能过冬嘛!”
闷油瓶吃饭有一个不好的毛病,他端起碗就只吃白饭不怎么夹菜吃,你不给他夹菜他一顿饭吃下来可以一口菜都不吃。为了让他营养均衡,我只好每顿饭都给他夹菜,找到机会就给他搁碗里。
今天炒了三个菜,一个素的两个荤的,除了那个素的我吃了一半,其他的都夹给闷油瓶吃了,他也没拒绝,吃的比平常多了一倍。
吃完了我就拉着他一起坐着看电视,我偷偷瞄了他的肚子一眼,好像也没有凸出来,上帝真是不公平,以前我被黑瞎子整的时候他让我吃垃圾食品,我为了不长肉简直运动的要吐血,一停下来就感觉肥肉一层一层的朝上堆。
按理说闷油瓶这种运动量特别大的人,应该是一停止运动就会迅速增肥才对,他这段时间真真是只吃不动,为什么一点不长肉,肌肉也还保持的非常完美。
我想这大概跟张家人的体质有点关系,毕竟他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这种体型,肌肉细胞都形成了记忆,想要改应该没那么轻松,当然可能是他摄入的热量不足,毕竟为了照顾我自己的肠胃,我的饭菜都做的少油寡盐的。
我升起了恶作剧的念头,我想把闷油瓶喂成个胖子,当然不是王胖子那种体型的,那个是太反人类了。我就是想看小哥稍微胖一点的样子,然后看他发现自己胖了以后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要么说我这种人不能闲,一闲下来就想做妖,而且一开头就停不下来,跟吃了炫迈一样。
说干立刻就干,不过我对现在零食的种类不是特别了解,想了想偷摸上楼给苏万挂了个电话,让他挑卡路里高的零食买一箱给我寄过来。
苏万立刻道:“师兄你要什么牌子的零食?哪个国家的?中国的日本的韩国的美国的还是泰国的?甜的还是咸的?荤的还是素的?辣的还是麻的?新鲜的还是冷冻的?”
“……你看着买,要高热量的那种就行了。”我揉了揉太阳穴,我哪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又不吃零食,现在的零食种类有这么多么?我小时候好像就几种而已,真是越活越娇贵了这些年轻人。
苏万说:“那师兄你得先给我钱,你上次还没给我报销那些装备钱呢,你知道我师父开个眼镜铺从来也不挣钱,天天压榨我,我现在身上总共加起来不够买一包辣条的……”
我呵呵一笑:“黑瞎子那个眼镜铺不倒闭才怪,老板都是个瞎子,谁还敢戴他的眼镜?我给你师父一个建议,让他改行算了,弄个盲人按摩不挺好的,实在不行让他拿着他的二胡在门口拉曲儿,前面摆个破碗,不论怎么样能养活自己不是?”
苏万怯怯道:“师父是拉小提琴哒。”
我说随他拉什么,干啥不比现在强,天天让秀秀跟在屁股后头要租金,多丢面啊。
苏万没跟我继续这个话题,大概是黑瞎子就在附近,怕说他的坏话会被他打死,他又问:“师兄我能请教你一个问题不?我问过师父但是他没回答我。”
“问。”
“你说是大张哥厉害,还是我师父厉害?黎簇说大张哥身手特别牛逼,但是我没见识过。”
我想了想说:“你师父曾经说过,他一脚能把我的头踢断,你大张哥能一脚把我的头踢飞出去,你说他们哪个厉害?”
苏万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原来师兄你身手最弱!”
我沉默一阵,呵呵道:“以我现在的身手,我大概三脚能把你的头踢断,你想不想试试你师兄我的身手啊?”
“滴——滴——滴——”
我心说小兔崽子天天作死,哪天非把你痛揍一顿不可,我比不上那俩能是我的错吗,他俩外挂开的那么大,我要是能练七八十年我不一定比他俩差。
我觉得光吃零食不一定能达到我的目的,就又给胖子打电话,问他一天吃几顿饭,胖子那边挺热闹不知道干嘛呢,他扯着嗓子道:“你说啥?吃几顿饭?看胖爷我这体型你也该知道,不多不少一天六顿,咋地?你也羡慕胖爷这丰腴肥硕的体型,想从豆芽菜转个型?”
我呸了他一脸,说我不想洗澡的时候搓下一堆肥油来,又让他有空来我这吃饭。
有了参考,我的闷油瓶养肥计划就这么拉开了序幕,我一天给他吃六顿饭,每顿都大鱼大肉,标配一顿三个菜,闷油瓶好像也没有发现哪里不对,依旧细嚼慢咽,我给夹多少就吃多少。
为了保证他能够吃胖,每次吃完饭我就拉着他陪我一起看电视,不让他做任何能够消耗热量的动作,连饭后散步都取消了。
看电视的空档我就给他拆那些苏万买的零食,每一个都有几千大卡,做的还挺精致好看,当然价格也很贵,个兔崽子还给我搞的货到付款,更加坚定了我有空去北京把他削一顿的想法。
为了热量够高,苏万买的几乎都是甜食,有一些味道确实不错的我也跟着吃一两个,不然闷油瓶该起疑心了,为啥光他吃我不吃。
“小哥,猕猴桃。”我切了三个猕猴桃摆上盘用牙签插了,递给正在看电影的闷油瓶,他喜欢吃猕猴桃我就给他弄了两箱,水果这东西吃多了一样长肉。
他手里还拿着我给他的巧克力奶酪卷,正慢悠悠的啃,我突然有点担心,又油又甜的,别回头他没给吃胖反而吃出个胆固醇糖尿病来,他这一把年龄的,没得三高也是不容易。
转念一想张家人铁打一样的身体素质和训练强度,不说百毒不侵应该也不会得这些凡夫俗子的病痛,我想起曾经在张家古楼看到过的那些尸体,骨质增生都非常的严重,那是因为从小就练缩骨功导致的。
闷油瓶现在看着没什么大问题,会不会一拍X光发现浑身的骨头都增生成了鱼刺?难道以后只能挂着睡了?那未免太可怜了。
说起缩骨功,闷油瓶真的吃胖了再缩骨的话,那些肥肉会不会像米其林一样层层叠叠?想象了一下闷油瓶那个样子,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闷油瓶嘴里咬着猕猴桃扭头看我,用眼神询问我为啥突然笑,我支支吾吾道:“电影挺好笑的哈……”
闷油瓶不置可否,我注意到电视屏幕上男女主角正在生死离别,泪撒蓝桥,整个人就囧了。
在我的计划期间出现了一个小变故,就是做饭这个问题,我不喜欢做饭,一日三餐已经很为难,一天六顿饭做下来喉咙鼻子都被油烟熏的老毛病犯了,鼻血都能喷出三尺远。而且闷油瓶吃饭很慢,一口饭都要吃二十几口,我们俩这一天虽然没啥事干,也不能光做饭吃饭。

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5-11-07 20:17:00 +0800 CST  
刚巧这个当口我有几个伙计回来了,他们老家是重庆的,给我带了不少正宗重庆火锅底料。我以前挺爱吃的,现在吃不了了,不过我吃不了闷油瓶能吃啊,当即乐呵呵的买了个鸳鸯锅,天气冷,吃火锅最好了。
吃火锅很轻松,超市就有现成的材料,买回来一拆就行了,最多切切青菜。鸳鸯锅一半清水一半麻辣,一边涮青菜一边涮肉,淀粉类食品非常的容易长肉,除了小肥牛我还给闷油瓶买了不少香肠啊鱼丸啊蟹棒啊。
我和闷油瓶顿顿吃火锅日日吃火锅,吃的我小铺子一股子火锅味,有几个闻着味来的还以为我这是火锅店。
“吴邪。”闷油瓶吃完他碗里的最后一块肉,开了口。
我正在忙着给他涮手切小肥牛,听他叫我就问:“怎么了小哥?”
“明天。”
“明天?”
“我想喝粥。”
闷油瓶从来也没有对吃的提出过任何要求,他难得有一次要求我哪能不满足,当即拍胸脯表示明天就给他煮粥喝,牛奶甜粥就挺不错的,一碗好几百卡。
睡觉前我惯例给闷油瓶送一杯全职甜味牛奶,发现闷油瓶坐在沙发上举着一个小镜子,呲牙咧嘴的照,好像在看自己的牙齿。
“小哥你在看什么?”我把牛奶放在桌上,好奇的问,我很少看他照镜子,还挺新鲜的。
闷油瓶摇了摇头,把镜子扣在了桌子上:“没什么。”
我脑内灵光一闪:“小哥你……不会是牙疼吧?!”
“……”
我举着狼牙手电,捏着闷油瓶的脸让他张大嘴朝他嘴里看,发现他右边下排牙最后长了一颗智齿,而且已经顶开牙龈肉长了出来,但是位置很不好还长歪了,非常容易发炎上火。
比如现在,他整个牙龈都已经发红肿的老高老高,还有几个地方溃烂了,我意识到他这个情况可能已经很久了,九成是因为我的那些甜食火锅,怪不得今天开口跟我说想吃粥,原来是因为牙齿坏掉了。
我讪讪的收回手,问他道:“小哥你这牙……多久了啊?”
闷油瓶想了想:“牙早就长出来了,这几天才肿的。”
闷油瓶的智齿以前天天压缩饼干清汤寡水,没有发挥的机会,现在大鱼大肉火锅甜点,立刻就兴风作浪起来。我前几天没注意,现在一看发现闷油瓶的右脸果然肿了一点,不过被他头发盖住不明显,所以我没有发现。
带闷油瓶到医院一检查,他的智齿必须得拔掉,还有三颗牙被虫蛀了需要修补,不过不能立刻做,要等消肿了才行,就拿了几份消炎药回去吃。医生嘱咐不能再大量吃甜腻的和辣的食物,这几天吃清淡一点,喝点粥,牙齿是不能再生的,现在不好好保护以后年龄大了就惨了。
我很愧疚,闷油瓶活到现在早就一大把年龄了,牙齿还保护的好好,谁成想住在我这里没几天一口牙就给我喂坏了,他要是知道我这么拼命喂他吃东西的初衷是什么,估计会一脚把我的牙都给踢掉。
而且我发现我喂他吃了这么久的大鱼大肉,连我都长了一两斤肉,他反而瘦了几分,真心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构造的,我百思不得其解,这不符合逻辑啊。
我旁敲侧击的问了他以后才知道,原来他这几天除了牙疼还拉肚子,因为我喂他吃的太多,他肠胃炎了。闷油瓶一直在地下活动,饱饥参半又吃的清淡,哪能扛得住我这么折腾。
于是从口腔科出来直接就转了肠胃科,医生检查以后把他骂了一顿,说年轻人不好好爱惜身体,大鱼大肉的,再这么吃非得胃穿孔不可。
我意识到自己又做了一次蠢事,我自己作死也就算了,还拉上闷油瓶一块作死,能把这位爷折腾成这样,天底下也是没谁了。双重打击下,我放弃了那个堪称可笑的计划,恨不得自己把自己抽一顿。
“对不起啊小哥,我不知道你口腔溃疡又肠胃炎,还天天带着你吃火锅。不过你也是,你吃不下就跟我说嘛,干嘛硬往下塞啊。”我一边碎碎念一边从锅里把白粥盛出来,一不小心就给他盛了一大碗,连忙换了个小点的。
“……你做的。”闷油瓶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不过也只说了三个字,我觉得他这段时间越来越闷了,都不怎么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冷瓶塞子冻住了。
“我做的也不能那么可劲儿吃吧,你是不是怕浪费啊?甭怕,我现在不比以前了,爷有钱,吃一碗扔一碗妥妥哒。下次我要是给你夹多了你就直接告诉我,别觉得不好意思哈。”
我这话说完闷油瓶似乎就不打算说话了,他意味深长的瞄了我一眼,我把粥递过去给他,他喝完以后说:“你跟十年前一样,一点也没变。”
我愣了一下,心说这不骂人呢吗,我十年前那傻逼样简直不堪回首,折腾了这么久要是还一成不变,简直太可怜了,于是条件反射的就说:“哪有,我老了好多呢。”
闷油瓶好像冒了一句洋文,我没听清,好像不是什么好话,不过他表情依旧淡淡,我想应该只是我听错了……?
闷油瓶的口味其实很清淡,白粥小菜就很满足了,我把那些零食都打包丢给王盟了,顺便扣掉了他三个月的工资,没理由,就是想扣。
如此这般吃了一个礼拜,他的口腔溃疡总算是消下去了,胖子不知道打哪儿知道了这个消息,特别从北京城飞了过来,说要陪着小哥一起去拔牙。
闷油瓶进去拔牙的时候我跟胖子就坐在外面等,胖子搂着我说:“行啊你,小哥你都能给养病咯,你说你还能干点啥事吧,你养仙人掌是不是都得缺水而死啊?你要是不会养就把小哥放我那,我养着的时候好好的呢。”
“你少贫嘴,人老了缺钙懂不懂,牙齿坏了这是正常现象,别说的好像我故意的一样。”我心还真有点虚,不过不能叫胖子看扁,立刻反驳:“我就是太想好好养小哥了,才给他吃的稍微多了点,这是好心办坏事!”
“得了吧,你我还不知道,指不定脑袋瓜子想什么呢,我可听黑瞎子说你给小哥淘换了一堆高热量的零嘴。不是小吴同志我这可要严肃的批评你,你也知道小哥一大把年龄了,人老了不能吃那些玩意,得吃的清淡。我知道你是想弥补一下小哥童年的缺失,但是你要考虑一下小哥小的时候是什么年代,他那个年代大白兔都是奢侈品……”
正扯着皮呢,闷油瓶牙已经拔完了,医生跟着他身后走了出来,问道:“拔掉的牙还要吗?”
胖子连忙喊着:“要!要啊!哪儿呢哪儿呢?”
然后他蹦跶着就过去了,从医生手里的小托盘里把闷油瓶的那颗智慧齿拿了起来,也不嫌上面还沾着血,从兜里掏了个小玻璃瓶把它装了进去,还很恶心的在袖子上擦了擦。
我问他:“要这干嘛啊,扔了算了。”
胖子白了我一眼:“你懂什么,这不是普通的牙齿,这是小哥的牙!懂不?”
闷油瓶嘴里还咬着棉花止血,我连忙给他递纸巾让他擦嘴,心说这血流的太浪费了,随口回胖子道:“不懂,再怎么是小哥的牙,不也就是颗牙么,又不是金的。”
胖子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把那个小瓶子宝贝似得收进口袋,教育我道:“要不说你觉悟低呢,金牙算个屁,送胖爷我都不要。你想想,咱们平常人一颗智齿顶多也就几十年就长出来了,但是小哥这颗指不定比咱俩年龄加起来都大,这不是普通的智慧齿,这是一颗有年代的智慧齿。而且你想想,小哥的血都能让粽子下跪,牙齿得是什么样的功效?赶明儿我回家就找个人给我镶上钻穿个孔,把他挂在我脖子上,日后倒斗看谁他娘的还敢招惹胖爷。”
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心说你爱咋咋的吧,一颗牙而已就嘚瑟成这个德行,要早知道他有这个癖好,我给闷油瓶剪的那点手指甲就全留着不扔了,头发也留着,打个包全都给他寄去。
闷油瓶这颗牙拔掉花了我一千多,补牙的那点材料估计还没米粒子大,又收了我八千多,说是什么进口材料,我心说可不就是“进口”吗,但是咱兄弟跟人家手里呢,要多少钱都得给。
我甩着信用卡后悔不已,我这死作的,钱哗哗往外流啊,不行,回去我还得扣王盟工资,三个月不顶用。
拔完牙胖子闹着说肚子饿,拉着我俩非去楼外楼,结果我跟小哥一人一碗白粥,看着他大鱼大肉大吃大喝胡吃海塞,也是不怕把自己给噎死。
以前还不觉得胖子能吃是种本事,经历了才懂吃这么多能全部转化为脂肪也不容易,这得需要多强而有力的一个胃和消化系统啊。
我颇为感慨的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胖子不明所以,用捏了鸡腿油腻腻的手也拍了拍我。
能吃是福啊。






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5-11-07 20:19:00 +0800 CST  

立冬

立冬前一天我妈给我挂了个电话,让我明天立冬务必回家吃饭,她给我包饺子吃。我想着好久没回家了立刻满口答应,又问她能不能带个朋友回家,我妈的语调瞬间雀跃了好几度,高高兴兴的就挂了电话,还说要好好准备准备。
我才反应过来她好像理解错了,估计以为我要带的是女朋友,我也懒得再为这点小事打回去解释,明天见了她就知道不是了。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立冬哪一天,我妈不打电话估计礼拜天也就浑浑噩噩的过去了,都立冬了,怪不得最近越来越冷了,我连门都不太乐意开。
闷油瓶每天也跟瓶塞子冻住了一样,成天窝在椅子里冬眠,我要是不叫他他能跟那儿窝到天荒地老。有一回王盟回来吓一跳,因为闷油瓶的姿势跟他早上出去的时候一模一样,他还以为小哥偷摸断气了呢。
我跟闷油瓶提前说了一声,万一他不乐意去我家呢,这都说不好:“小哥,明天立冬,我妈让我回家吃饺子,你去不去啊?我妈包的素饺子那可是一绝,怎么样?”
闷油瓶问:“要准备什么?”
我立刻道:“不用不用,那还准备什么,回家吃饭光带一张嘴就行。”
他点了点头,好像有点懵懂,我才想起他其实是没有童年和父母的,我习以为常的一切对他来说都难以触及,他可能知道细节但是不能理解,毕竟回家是一个很玄妙的东西。
跟混在这件事情里的很多人相比,我无疑是幸运的,我至少拥有二十几年普通人的生活,虽然后来我的三观被打碎重建。
我有点为他心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活了这么多年没有几天是为自己活着的,知道了那么多事却没有几件是跟自己有关的,他说过他不太存得住新的记忆,只能记住一些童年的旧事,唯一忘不掉的大概就是他身为张家人的某些责任和秘密,还有下斗的那些机关和身手。
他就好像是一台一关机就会自动格盘的电脑,除了C盘里面储存的出厂程序,其他的东西只要用的人一关机就会消失不见。他想记得的事情记不住,不想记得的事情忘不掉,这是何等的操蛋。
沈从文说,一个人记得太多事情真不幸,知道太多事情也不幸,体会到太多事情也不幸。我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正值抓心挠肝新想知道一切的时候,当时看了一眼就嗤之以鼻,心说知道的多还不幸?不知道一切的才最不幸,死了都不能做个明白鬼。
现在我知道了一切,体会了一切,记得了一切,才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意义。有时候有的人不想让你知道太多,或许真的是为了你好,因为这些记忆一旦刻在了骨子里,就再也剜不掉了,除非连着骨头和肉一起削下来。
我陪着闷油瓶坐了一下午,他一直盯着窗台上的盆栽看,那是我送给他的,春天会开出很漂亮的小花,黄色的花蕊白色的花瓣,小小的很可爱。
我心血来潮,就问闷油瓶他以后会不会把我再忘了,他迟疑了一下说不会,如果他想,他还是能够记住一些事情的。我猜那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就说不记得也没关系,想忘就忘掉吧,反正咱俩现在住在一起,再认识就好,你要是不记得了我就准备个演讲稿,每天早上一睁眼就给你念一遍。
我不能弥补闷油瓶失去的童年,那就只好尽力给他一个安详的晚年,让他跟着我一起过过普通人安详的生活,虽然心态再也回不去,不过也因此才懂得珍惜——我们比一般人都更明白自由自在的活着来之不易。
冬至的早上天果然冷的可以,我这几年无比怕冷,底子掏空了没办法,早早的就把羽绒服给套上了,不过无论怎么裹都还是瘦瘦长长的一条。
天冷我就不太想开车,干脆带着闷油瓶打了个的,到家的时候才早上九点半,我妈来开门的时候还有点小吃惊,估计以为我得中午才能到。
我介绍跟在我身后的闷油瓶:“爸,妈,这是我朋友,张起灵,你们喊他小张就行。”
我本来想说你们喊他老张的,后来一看闷油瓶那张脸瞅着比我都小,就只好改口了,这万年不老的脸就是有点让人嫉妒,不是说盗墓这一行长相越普通越好吗,凭什么他还有点小帅气。
我老爹听到门口的动静也跑过来,看到闷油瓶的时候表情明显变了,不过他自以为掩藏的很好。我爸妈从来不管我铺子里的事情,这段时间他们也没去过我铺子里,所以不知道我铺子里多了一个人。
我一看我老爹的那个表情就知道他肯定知道闷油瓶这个人,他没有我二叔三叔那样的城府,就是一个普通中掺杂着一丝不太普通的小老百姓而已,以我现在的功力分分钟看透他在想什么。
他一定见过闷油瓶,甚至了解他的某些方面,说不定小时候还跟着爷爷问这叔叔讨过压岁钱。我心底有一种微妙的变态的快感,感觉大仇已报,叫你陪着他们算计你亲生儿子,活该吓一跳。
我妈倒是对闷油瓶没什么反应,就是有点小失望我这次来没带女朋友,也很快调整了心态,很热情的招待他:“哦哦,小张是吧,快进来快进来,阿姨给你拿拖鞋啊!”
我妈当然高兴,我好些年没有这么“正常”的朋友了,或者说我好些年没有带朋友回家来了,如果是个女的她更乐,男的也凑合了。
闷油瓶并不在意我妈占他辈分上的便宜,不过也没张嘴喊人,点头就算打了招呼,换了鞋站在衣帽间摘围巾外套。我倒是不介意,他一喊再给我爹妈喊折寿了,瓶塞子还是塞着点好。
我来的太早,饺子还只是一堆原材料,我老爹喜欢吃猪肉芹菜的饺子,所以我妈也买了猪肉。她不喜欢吃机器绞的肉馅,喜欢手工剁,见我这个青壮劳力来了十分高兴,让我洗洗手给她把馅剁了。
我心说这不正好送枪口上了么,立刻蹿腾闷油瓶洗手剁馅,我妈一看就不乐意了:“你小子又偷懒,有客人头一回上门就让人下厨房的吗?小张你别弄,让小邪干,阿姨给你洗苹果吃。”
我说没事他不讲究,他可喜欢剁馅了,闷油瓶默默的围上围裙,两把磨得程光瓦亮的菜刀握在手里,只见一阵手起刀落,猪肉咔咔咔的就成了泥,他力度掌握的非常好,姿势也很养眼。
我心说这挺好,掌握一门手艺活,要是以后我俩落魄了他可以去卖猪肉,上衣一脱就有一堆小姑娘慕名而来,不愁吃喝,反正都是卖肉嘛。
我妈不太乐意看着我揣着手站在一边看,好像是地主剥削人民群众一样,就让我去把菜淘一淘,一会儿跟猪肉一起剁,还特别嘱咐我芹菜的叶子不要都扔掉,营养都在叶子上呢。
我发现女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就肯定会迷恋上养生节目,我曾经在回家的时候眼睁睁看着我妈打了一杯生的芹菜汁,我老爹居然还就面不改色的喝下去了,从此对他心存一分敬畏之情。
有闷油瓶在,剁馅这事还不是手到擒来,剁完了他一点不累好像还有点意犹未尽,我就寻思着让他把面也给和了,毕竟他手劲大,面和出来肯定很劲道。
不错,又开发出一个第二职业,他去卖馒头好像也挺不错的。
我刚把面粉搬出来就注意到了闷油瓶的指甲,他的指甲已经长的有点长了,他正拿着个碗准备把面粉舀出来,指甲里已经渗了面粉进去。
我一看他那指甲就浑身难受,其实闷油瓶的指甲头发都长的很慢,我不知道这跟张家的长寿有没有关系,总之我一个月要剪一次头发,他三个月都不一定需要。
这一长得慢我就老忘了给他剪,他自己好像不觉得指甲长有什么不方便,从来也不说自己主动剪,我都怀疑以前在地下没指甲刀的时候,他就等指甲长的不能再长了,咔嚓咔嚓全用嘴啃掉。
一想到他那指甲在和面的时候就会伸到面里面,然后会舀出来一部分面粉黏连在指甲里,然后再揉的时候又被再揉回面里,我就感觉胃里十分的不舒服。
我不是洁癖,就是一想到他那指甲曾经掐死过多少血尸,沾染过多少碎肉鲜血,就再也不想继续想下去了。
我扯着嗓子喊:“妈!咱家指甲剪搁在那儿了?”
我妈正在洗衣服,她喜欢礼拜天的时候搞个大扫除什么,听我这么说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从小柜子里把指甲剪拿了送过来,叮嘱:“剪指甲别跟厨房剪啊,到客厅拿个餐巾纸垫着,别总跟你爸似的,剪的到处飞,我刚拖的地!”
我爸以前这时候是在厨房里忙活的,现在被我和闷油瓶挤出了厨房,只能坐在客厅看看电视,听我妈数落就全当没听见,盯着电视新闻假装看的如痴如醉。
我拉着闷油瓶在沙发上坐下,垫了餐巾纸抓着他的手一点点给他剪指甲。他的手修长归修长,其实非常的难看,高强度的训练使得他手上每一块骨头都是畸形的,厚重的茧遍布每一个指腹,摸着都刺挠,而且到处都是他自己划拉的伤疤。
我本来以为我脖子上的手上的已经很够炫耀了,男人的勋章什么的,结果一看闷油瓶这浑身上下的,我那点就只是小孩过家家了。他没回来以前我总以为现在的我能追上他了,他一回来我才明白,这辈子都没可能,好在现在他学会了等我,在我体力不支的时候会拉我一把。
唯一还能看的大概就是他的指甲,长的很标准也没有歪七扭八,我一剪就能剪的的非常对称圆润,一本满足的用指甲刀背后的小矬刀给他修啊修。
我爹就坐在我旁边,表情复杂的看着我给闷油瓶剪指甲,我大概能猜到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在他看来大概很不平衡,我都没给他剪过指甲伺候的如此周到殷勤。不过说真的,按照闷油瓶的年龄辈分,他也没有什么好不平衡的,毕竟这位已经是老祖宗级别的人物了。
剪好指甲我才放心的让闷油瓶去和面,和完了我就问他会不会擀饺子皮,他摇了摇头,估计饺子都没吃过几次,我立刻找回了自信,得意洋洋的拿过擀面杖想露一小手。
我这个人每逢得意洋洋之时必然会出糗,我把饺子皮擀成了长方形而且还破了好几个洞,闷油瓶显然是知道正常的饺子皮是什么样子的,所以我也不好蒙他,毕竟他只是有失忆症而已,并不会变傻。
我妈洗完衣服出来就看到我擀的皮,气的都笑了,把我一把推开:“你看看你弄的那是什么玩意,浪费面吶?起开起开。”
我妈擀饺子皮很速度,擀面杖一转就是一张,形状非常圆厚薄也刚刚好。没等我妈叫,我爸已经自动搬了小凳子过来开始包饺子了,他面对闷油瓶还是有点不自在,不过如果他不来包饺子我妈会让他更不自在。
为了一扫前耻我就开始教闷油瓶包饺子,不过我包的形状有点略好笑,闷油瓶显然不会参考,他不会那么没有品位,他参考的是我老爹包的,而且包的比他还标准好看。他的手指头真是上可寻龙点穴下可厨房做菜,灵活程度堪称一绝,俩手指头两边一夹就是一个饺子。
这种手艺无疑获得了我妈的高度赞誉,同时衬托出我和我爸的废柴无能,或许她都有点后悔当初为啥嫁给了我爹,生出了我这样的小孩。
平心而论闷油瓶看起来挺好养的,实际上也是挺好养的,就是跟他相处的过程会有点复杂,我为了让他更加茁壮成长也是费了一番功夫,能养的这么好也很不容易,真真一把辛酸泪。
立冬吃饺子取“交子之时”的说法,大年三十是旧年和新年之交,立冬是秋冬季节之交,还有一个说法是“三九补一冬,来年无病痛”,我妈很信这个,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她也知道我的身体状况,有一半都是清淡小菜,照顾一下我未老先衰的胃。
我拿过闷油瓶的碗给他盛饺子,一边盛一边说:“小哥你一定要尝尝这个,我妈调的饺子馅可是一绝,我现在都能吃两碗!”
闷油瓶默默的接过,我顺手又给我爸妈盛了,最后才是我自己,虽然嘴上说能吃两碗,我的胃却不太能接受,只盛了十个不到。
我自己吃不了就喜欢看别人吃,尤其是闷油瓶,他吃了就感觉好像是我自己吃过了一样。他还是那个德行,碗里有啥就光吃啥,我只好不停的给他夹菜,顺便介绍一下这些菜,恨不得掰开他的嘴给他直接塞胃里,不过有把他喂出肠胃炎的前车之鉴,所以我遵循少量多次的原则。
我做这些已经很顺手了,也没觉得哪里不对,不过这些看在我妈眼里好像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她有些迟疑的问:“小邪啊,小张的胳膊是不是哪里不方便啊……?”
“没啊。”我忙着剥开一个白煮蛋放进闷油瓶碗里,随口道:“刚不还包饺子呢吗?妈你不知道,他这个人实心的很,你不给他夹菜他就不吃菜,没事你别管他,你自己吃自己的就好,爸你别光挑肉吃,吃点菜啊。”
我爸对我忙里偷闲的一句关心很无语,所以无视了我的那句话,继续朝嘴里塞羊肉,估计被我妈的那些养生理念折磨太久,好久没见荤腥了。

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5-11-08 20:30:00 +0800 CST  
我最近对闷油瓶的研究已经很透彻了,硬是能从他一成不变的表情上看出他的某些心理,比如桌子上这么多道菜他到底喜欢吃哪一道,就专挑着他喜欢的给他夹。
我寻思着以后可以写一篇论文发表,题目就叫论如何跟闷油瓶友好相处。
吃完饭我妈洗了水果,我们四个人就坐在客厅聊天,具体为我和我爸妈说话,闷油瓶坐在一边听。其实我也很久没有跟父母聊天了,不过到底是亲生的,不会有距离感。
聊着聊着我有点想去厕所,又不太敢把闷油瓶和我爸妈单独放在一起,怕尴尬。不是怕闷油瓶尴尬,是怕我爸妈尴尬,这位爷这辈子估计也不知道尴尬两个字怎么写。
但是人有三急不去不行,我去了厕所十五分钟,回来的时候客厅果然尴尬的空气都沉重了三分,闷油瓶脸色如常,但是我爸妈已经尴尬的连话都说不出了,他们估计没见过闷油瓶这种人,见我回来了好像看到了救星。
我看到茶几玻璃下面垫了很多老照片,就问我妈道:“茶几下面怎么压了这么多照片?有的我都没见过,从哪儿掏出来的。”
我妈说:“这些照片我都忘了,都是你爷爷奶奶的,前几天大扫除才从柜子里头扫出来,就拿出来散散霉。”
照片有彩色的有黑白的,大部分是我爷爷奶奶,小部分是我爸我二叔三叔小时候,我挨个看着感觉还挺有意思,那个年代跟现在不一样,胶卷很金贵,只有过生日之类的才会去照相馆照一张。
我甚至看到一张特别搞笑的照片,是我二叔小时候穿着皇帝衣服脸上涂得红红的照片,特别傻特别好笑,心说要不把这玩意偷出去作为二叔的黑历史,可以要挟他。但是我一想到我二叔的那些手段,感觉到自己的小辫子远远比这张照片多,还是不要干这种杀敌一百自损八千的事情了。
看着看着我发现一张特别有意思的照片,是在街上照的,我爷爷那时候还挺年轻的,穿着很有时代性的衣服。照片本来挺普通没什么特殊的,吸引我的是我爷爷身后的那个小小背影,很模糊的一个过路人的身影,只有一个后脑勺和小半个身体。
我一看就认出来了,那是闷油瓶的背影,没想到在我爷爷这个年龄的时候,他就已经活跃在老九门的附近了。
其实仔细想想闷油瓶才是真·祸害了我家三代忠良的那个人,我不止没揍他还跟供奉祖宗一样把他供起来,所以说这就是个看脸的世界,没办法。
跟我爸妈聊天的当口我也在注意闷油瓶,我不是怕他觉得无聊,我是怕他困了。闷油瓶安逸的生活过多了,也就养成了一些在以前看来很奢侈的习惯,比如他会开始午睡,大概半个小时,雷打不动,吃完饭一个钟头后就会自己上楼窝在我床上睡一会。
我考虑要不要给他买一张折叠床,毕竟沙发实在不舒服,说实话他这么喜欢睡觉,应该给他搞一个舒服点的睡眠环境,可惜我小铺子的空间实在有限,也没法给他搞个KINGSIZE啥的。
我一看点他差不多也该午睡了,就说带他回我屋让他在我床上睡会,他也没客气,直接点了头,我跟我爸妈打了个招呼就把他领回我屋里了。
我的屋很久没人住过了,不过我妈还是会收拾的很干净,床铺上的被子也会按季节给我换,按时间给我洗晒,闻起来一股暖洋洋的味道,比我现在睡的床都干净整洁。
其实想想我也挺对不起我爸妈的,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闷油瓶的睡眠质量永远让我羡慕,他朝床上一躺呼吸就均匀下来,我给他掖被子的时候我妈进来了,她没想到闷油瓶睡得那么快,就轻声道:“小邪,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情单独跟你说。”
我猜我妈大概还是要说我的个人问题,只有一点跟我想的不一样,就是我妈一副想哭的模样,我多少年没见她这样了,当年知道我在自杀式的反击她也没这样过,我有点慌,就问:“妈你怎么了?”
她问我:“你就打算这么过下去了吗?我知道你大了,我管不了你了,这么多年你忙着大事,妈也不烦你,但是现在一切不都已经结束了吗,妈给你介绍了那么多好姑娘,你说你怎么就一个都看不上呢……”
我有点苦恼:“妈,这事不着急,我最近没那个心情……”
“你总说你没这个心情,那你以后怎么过?”
“我以后就这么过呗,也没什么不好啊,妈你也知道,我这种人就别祸害人家姑娘了,娶了人家就是害了人家,我觉得我现在过得挺好的,你没看我最近都胖了点吗?”我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发现其实那地方也没什么肉,就又捏了捏自己的脸:“看,都是肉不是。”
我妈瞄了一眼我屋的方向,迟疑的问:“那个小张,现在跟你住在一起吗?”
我的反射弧一直很长,所以当时我没有意识到我妈问这个话背后的含义,还傻呵呵的说:“是啊,小哥现在跟我住在一起,妈你不知道,除了我这里他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以前的时候他救了我好多次呢,不能忘恩负义不是。”
“那以后怎么办?你准备跟他一直住在一起?以后老了怎么办,你没有孩子怎么办?你们俩老了谁给你们养老送终?”
我继续作死:“老了?老了还住西湖边上啊,多养生啊,俩老头每天遛个鸟弄个盆栽啥的,孩子……其实妈你知道咱们家一直干这一行,说难听点损阴德,所以我不太想要孩子。”
别说以后了,现在我俩过的就跟养老似得,外头那些整天遛弯的老头都比我俩有活力。而且闷油瓶那岁数,再过个四十年估计看着也就我现在这么大,而且我发现我虽然这么作死,搞的身体千疮百孔的,但是我的外貌却没有更衰老,看着反而比真实年龄年轻。
我的血跟闷油瓶的血在某些时候有同样的功效,那个凉师爷也曾经说过我可能吃过麒麟竭,那个东西好像有延年益寿的功效,如果我真的吃过,可能我到现在还活着就是归功于它,养老送终什么的现在考虑还有点太早。
我安慰我妈:“妈你别想太多,国外可多人不结婚了,过的也挺好,我现在跟闷……咳,跟小哥住一起,挺好的。”
我妈的表情很复杂,我一时间看不透她到底是个什么表情,又有点想哭又有点想笑,最后的最后她做出了一个十分释然的表情,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有点哽咽:“行吧,就随你吧,我和你爸本来也不是什么迂腐的人,你高兴就行,只要你能好好的,妈什么也不求……”
我听不懂她在感慨什么,就笑了笑。
等过了很长很长时间以后,我才真正明白了我妈当时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可惜为时晚矣,一脚踏进贼船拔都拔不出来,自然失去了辩驳的理直气壮,我再一次把自己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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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出的柜,跪着也要出完,神经太大条的吴老板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出柜成功了。

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5-11-08 20:32:00 +0800 CST  
《不要迷恋哥》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这八个字我这些年来早已吃的很透了,好在我的理念就是不树敌,我的目的并不是钱,所以可以大方的钱财散尽。也因为我的这一优良品质和这么多年在道上混到的神经病头衔,让我得以在半退休之后没有仇家寻仇,毕竟不当大哥很多年的人,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干我们这一行的,又有几个得以善终。
当然我现在能过的如此安逸,也跟我背后的某些势力分不开,近点的比如我二叔,比如小花,比如胖子,远点的比如我爷爷,不过他老人家入土为安这么些年,早就不太顶用了。现在的江湖早就没有道义可言了,一旦你抽身离开了,当年留下多少血雨腥风的传说都是没用的,大家只看利弊,面上尊称你一句爷,背后指不定怎么埋汰你。
而唯一一个可能与我为敌的小子现在每天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以他的智商根本翻不出什么花来,我唯一要担心的就是他别跟外头闯祸,到头来还要我给他擦屁股。
“老、老板,你能不能不把狗拴、拴在门口啊,客人都不敢进来了……”王盟很没有出息的抖成了梭子,贴着门边几乎是滑进来的,好像生怕小满哥会突然暴走把他的膀子撕下来一样。
小满哥看也不看他一眼,趴在门边上打了个哈欠,今天阳光好,小满哥就乐意跟门口晒太阳,它活了这么大年龄为老吴家做了那么多贡献,我怎么也不能剥夺它这唯一的爱好不是,所以我没理王盟,任由小满哥在门口趴着。
反正现在会上门的客人大多是王盟的旧客,毕竟我的小铺子早就关门很久了,找我的多半会去我另外一个堂口,也早就交给小花打理了。现在这个是我把王盟那个蠢招牌摘掉以后重弄的,主要用途就是供我发呆、供小哥睡觉、供小满哥晒太阳。
我最后一次带小满哥出去还是去接闷油瓶的时候,那时候东北冷的很,小满哥毕竟也是一条老狗了,回来以后身体就有点不利索,我就给送到我二叔那里让他给小满哥调理调理,这段时候养好了我二叔就又给我送回来了。
挺有意境的其实,两个老男人和一条老狗,每天晚上挨着西湖边上散散步啥的,就是偶尔老有小姑娘看小满哥帅气潇洒,或者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跑过来想摸摸小满哥顺便跟我搭个讪,我琢磨着要不跟小满哥脖子上挂个牌子,写上恶犬咬人四个大字。
小满哥平时看着挺有性格,除了老吴家的人跟谁都爱答不理的模样,不过再怎么牛逼它还是条狗,狗怕恶人,所以它对闷油瓶的态度很殷勤,有时候太阳足照到屋里来,它就摇着尾巴蹭到闷油瓶脚边去睡,十足的狗腿子模样。
我心说每天喂你吃喝的好像都是我,有空我还给你梳梳毛,你对闷油瓶那么殷勤做什么,他又不是我们老吴家的人。
小铺子里最可怜的存在大概就是王盟了,他前怕狗后怕人,即怕小哥又怕小满哥,哥俩大刀阔斧的朝屋里一放,他就只敢溜边走了,时不时的还要被我抽一顿。
可惜他敢怒不敢言,毕竟以他的身手也实在打不过我,他很清楚就算我不动,他的手还没伸过来头就会被闷油瓶拧掉,小满哥也会扑过来啃他的喉咙,所以他只好缩在电脑后头,暗搓搓的诅咒我。
今天阳光好,晒的人昏昏欲睡,我以为今天也会和以前一样平淡渡过,就跟躺椅上倚着看一本小说,突然就看到小满哥站了起来。
它耳朵高高的竖起,我知道这是有人朝店走过来的预警,但是它没有摆出攻击的姿势,这让我有点奇怪,站起来走到门口看来者何人。
原来来的是我的两个伙计,坎肩和营长,坎肩是弹弓世家,接小哥的时候帮了我不少,我半退休以后他就跟小花干干活,偶尔也接个私的。
营长之所以叫营长,是因为他老说自己当兵的时候是可以当营长的,但是因为脾气上来把当时的营长揍了一顿,所以才没有当上只能退伍了。他是东北的汉子,膀大腰圆力大如牛,胖子跟他掰手腕都没赢过,以前带着他有什么体力活都让他去干,顶好几头驴。
小满哥认识他们,见我过来了也就又溜边躺下了,我问他俩干啥来了,坎肩从兜里掏出白沙殷勤的递过来给我点了,就说:“本来也不敢来打扰东家,这不是听说一件事这才特来拜会。您知道我这年龄小出道晚,当年好些传奇人物没赶上见,怪可惜的。最近听说您招了个新伙计,就是当年道上挺有名气的哑巴张,我和营长都很崇拜他,所以才来想见见。”
营长心里藏不住事,已经偷摸的朝我身后瞄,想一睹哑巴张的风采。
我心说原来不是冲我来的,是冲闷油瓶来的,这不能算出乎我的意料,也不能算在我的意料之中。
闷油瓶放在十年前那在道上也算倒斗一哥,明码标价的出场费现在看来也颇为可观,夹喇嘛的时候要是能带上他简直威震一方,粽子轻易不敢起尸,也就我当年不知道行情,把他当成拖油瓶那么看待。
我们这个圈和娱乐圈其实差不多,人来的去的永远那么快那么多,都是冲着发财来的,再有本事的消失个三五年回来都得从头再混,不过您要是能混成天王巨星,消失个十年八年回来照样会有慕名而来的,闷油瓶显然是天王巨星的级别。
闷油瓶在我这的消息我没刻意瞒,瞒也瞒不住,道上的那些人精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都等着看我下一步怎么行动,谁知道我根本没打算启用闷油瓶,直接把他老人家藏在西湖边上开启了养老模式。
当然没人信我掉了半条命摆了那么大的阵仗接回来人,只为了把他供起来当祖宗,他们都认为我有发财的路子,现在只不过是韶光养晦而已,等时机一到就立刻把闷油瓶用出去然后发大财。
现在不比从前了,我们这一行吃老祖宗的饭,吃一口就少一口,每一杯羹都不是那么容易分的,弄不好就是个头破血流,不过我不怕有人来跟我抢闷油瓶,我吴小佛爷神经病的威名早早的就扬开了,谁敢跟疯子抢人。
吴家的堂口从我三叔到我,谈不上风生水起也总算在道上有一席之地,知道跟着姓吴的能发财自然不缺人手,总有些人眼红。不过我这个人就喜欢看别人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如果可以我恨不得在门口插个旗子,昭告天下闷油瓶现在就跟我这呢,浅水也能养蛟龙,好好的嘚瑟一把。
没想到第一个憋不住来找闷油瓶的居然是我自己的伙计,而且这个目的还说不出来的蠢,我知道坎肩和营长的目的绝对不仅仅只是想要见见闷油瓶,不过他俩比较知根知底,也犯不上担心什么,有什么不对劲的我自己都能收拾他俩。
于是我带着他们进了屋,指了指还跟那窝着假装冬眠的闷油瓶道:“喏,人就那呢,禁止触摸禁止拍照禁止合影禁止要签名,他脾气可不好,吵醒了后果自负。”
营长和坎肩一看就乐了,营长就道:“东家你不想让俺们见就直说呗,也不能随便拉个人就说是哑巴张啊,拿咱们当傻狍子涮忒不厚道。”
我说怎么,营长摸了摸头:“哑巴张跟到现在咋地也过了十几年了,再咋小也得有个三四十岁了吧,您屋里这小哥瞅着还没我岁数大,蔫不出溜的,那小身板子我一捏都能捏碎咯,咋可能是哑巴张啊。”
我不太清楚道上对闷油瓶到底是怎么传说的,不过估摸着跟真人相去甚远,我就说:“你觉得你能捏碎他是吧?行,给你找个机会,让你大显身手一下,你跟他掰腕子,要是你能赢,我手上的所有堂口都归你。输了你也不吃亏,出了门你就能满世界炫耀了,你是跟哑巴张掰过腕子的人。”
营长给我说愣了,没想到我敢下这么大一个赌注,估计是有点动心,不过被坎肩捣了一胳膊肘头脑也就冷静下来了,就说:“别介啊,我哪敢要东家您的堂口,这么的吧,我要是赢了您就把真的哑巴张叫出来给俺们见见,行不?”
我笑了笑:“那你多吃亏啊,这样吧,你赢了我银行卡里的钱全归你,你要是输了你和坎肩就给我白干三年,就这么说定了。”
“成,就这么说定了!东家你可憋反悔啊!”
坎肩也是见识过营长的力大如牛的,也没什么异议,毕竟闷油瓶的外表看着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劲儿,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身体和力量有时候真的不一定成正比。
我知道闷油瓶其实没睡着,我们说的话都听着呢,我拍了拍闷油瓶的肩膀:“小哥,我的全部家当可都压在你身上了,你要是输了咱们可连明天的饭钱都没着落了啊。”
王盟缩在墙角冷笑一声:“俩傻逼。”
他跟坎肩一直不怎么对付,一见面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连茶都不乐意倒。

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5-11-09 20:19:00 +0800 CST  
坎肩看他也不顺眼,跟他看来王盟就是个白痴二货,不明白我为啥把这个傻逼还放在身边,立刻就回击道:“你丫说谁呢?你个傻逼有什么资格张嘴啊!轮得到你说话吗?”
“就说你呢!老子说话的时候你丫还穿开裆裤呢,傻逼,有眼不识泰山,我好心给你个建议,这比赛还是别比的好,到时候胳膊再给人薅下来。”
我嫌他俩吵,摆了摆手:“都给我闭嘴,当事人都没说什么你俩吵吵什么?滚一边站着,王盟搬个桌子来!关门关门,今天不营业了,小哥别装睡了,起来干活了。”
小满哥似乎意识到有热闹可以看,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踱步进来,蹭了蹭闷油瓶的腿,饶有兴趣的朝桌上看,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营长把袖子一撸,粗壮的胳膊就露了出来,那膀子估摸着比我现在的腰都粗,他把胳膊肘朝桌子上一杵,把红木桌都震的抖了三抖。闷油瓶还是一副睡不醒的老样子,站在桌边耷拉着头跟幽魂一样,手都不乐意从兜里掏出来,好在他还是比较给我面子的,我喊预备的时候终于把手摆了上去。
他那发丘二指一亮出来营长和坎肩脸色都变了,现在道上混的都比较仰仗热武器,老祖宗的那一套早就没人肯刻苦钻研了,毕竟太累了。遇到进不去的就炸,炸不开的就加倍继续炸,机关粽子全给炸飞,什么寻龙点穴发丘二指早抛诸脑后。
对于发丘二指坎肩他们听说过没见过,如今一见立刻信了三分,不过现在是比力气,他们也是见过大世面的,甚至更加起劲了,毕竟如果营长能赢了,说出去是非常长脸的,身价都倍增。
我其实是有点忐忑的,营长的力气是真的大,以前的闷油瓶也许不怵,但是现在的闷油瓶毕竟跟青铜门里呆了十年,又跟我这颓废了这么久,我也没机会看看他的身手是否退步,万一他身手退化力气减弱可怎么办,难道我们真的要去喝西北风?一不小心就嘚瑟的太过头,真是失策失策。
不过现在都喊了预备总不能说咱们再商量商量,我只好寄托希望于闷油瓶宝刀未老,喊道:“开始!”
营长大喝一声,青筋暴起,一个猛发力就朝左边猛压过去,似乎胜利在握,但是不论他怎么使劲闷油瓶的手都纹丝不动,好像是定在那里一样。营长瞪大了双眼好像不太敢相信,面前这个看着蔫不出溜的豆芽菜居然那么有力气,他咬了咬牙,又是一个猛的,脸都憋红了,这么冷的天豆大的汗珠子顺着额头朝下淌。
我有点同情他,这么用力万一爆血管怎么办,怪可怜的,估计这场比赛以后对人生都会产生怀疑。
高下立现,毫无悬念,闷油瓶任由他掰了两分钟,最后连表情都没变身体都没动,啪的就把他的手给按桌上了。
王盟啪啪啪的鼓掌,坎肩和营长已经目瞪口呆,那啪啪啪的声音清脆的就像打在他俩脸上一样。营长用力过猛已经有点脱力了,甩着手跟坎肩念叨半边身体都麻了。
闷油瓶简直太长脸,我决定明天给他批一箱子猕猴桃奖励他一下,然后琢磨着明天得给闷油瓶报个健身房啥的好好练练,他这么有本事的人再给我养退化了多不划算啊。
小满哥似乎也知道闷油瓶赢了,难得开金口汪了一声,然后一人一狗坐回老位置,继续冬眠。
坎肩和营长已经确定闷油瓶确实是哑巴张本尊,激动的脸都红了,尤其是营长红光满面的,兴奋的不能自已:“哎呀妈呀,老早就听说张爷的威名,今儿个一见果真牛逼,我都快把半个身子压上去了,没咋咋地!服!真服!东家这么个人物你都能收到麾下,让俺再给你干十年八年的俺也愿意啊!”
坎肩也溜溜的跟着拍马屁:“就是就是,真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以前听胖爷说东家您跟张爷交情过命我还不信,真是目光短浅!”
我说得了吧,一看就知道你们俩不可能只是冲着见见小哥来的,说吧,到底干嘛来的。
坎肩这才嘿嘿一笑,说了他的真实目的,原来他接了一个私活,那个斗听说是挺肥的,但是难度也高,已经下去好几批人都折进去了。有铁筷子找了他和营长,他觉得就他俩不一定靠谱,听说我这有一牛逼大发的主,想请小哥出马。
我对钱这个东西早就不感兴趣了,下斗这事这些年也下吐了,一点心思提不起来,不过我不能越丁代庖,就让他们自己去跟小哥谈,营长傻不拉几道:“咋谈啊,俺俩也不会哑语啊。”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王盟狗腿的给闷油瓶倒了水送过去,听营长这么说立刻道:“说你傻逼你还真傻逼,大张哥只是不爱说话,谁说他是哑巴了?”
王盟学着黎簇和苏万的样子喊闷油瓶大张哥,主要目的是为了套近乎,让坎肩嫉妒。
当然闷油瓶不是跟谁都说话的,坎肩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是个人精,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没对付过,可惜对上塞子塞死的闷油瓶一点用没有,他说的口水都干了闷大爷愣是没抬头瞅他一眼,连小满哥都没抬过耳朵。
坎肩没法子无奈的瞅着我,我两手一摊,我本来就是故意让他去的,怎么可能帮他说话,点了根烟就站在边上看热闹。
闷油瓶立刻睁开眼朝我这瞄了过来,我想假装没看见都不行,我说戒烟也说了一阵子,总是戒不掉。我抽的时候闷油瓶也不说话也不阻止,就跟那盯着我,直到我把烟掐了为止。
当然我也尝试过假装看不见背过去继续抽,总坚持不了半根就只能举白旗投降,乖乖掐烟了事,后来就不在闷油瓶面前抽了。
坎肩坚持不放弃,还跟那巴拉巴拉巴拉,我本来以为闷油瓶绝对不会答应这件事情,没想到坎肩说完地址他就抬了眼,居然还就答应了,我立刻有一种被背叛了的感觉,好像自己家的小孩没经过同意就跟同学出去玩一样,立刻道:“那我也去。”
“不行,我去,你不去。”闷油瓶立刻表示了反对,绕口令一样,我就拽着他上了楼,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闷油瓶跟我说那个斗他去过,有一个东西放在了里面,他要去拿回来。我立刻说我也去,我现在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我可以帮他,我去找那个筷子头,把这个斗要过来,再搞点能干的人,人多好办事。
我知道凭闷油瓶的本事他一个人去也是可以的,不过他不是一个逞强的人,有时候能借力的他也借一下,然后达成自己的某些目的。
他放在斗里的东西会是什么?他把这些年来赚的钱都换成金条埋在斗里?坎肩一提才想起来所以准备去把那些棺材本起出来?
闷油瓶拒绝了我,他表示跟着坎肩他们一起去就行了,我知道他是不希望我再踏回去,但是这个头开了保不齐以后还有别人来找他下斗,他去过的坟不计其数,万一他哪个斗里都留了点什么,难不成还一个个都去挖去?
我表示要么大家都去要不然大家都别去,你要是敢給我偷摸去玩失踪,明儿我就去跳西湖,你回来只能去西湖里头捞我,你看我敢不敢。
脸是什么,呵呵,老子混了这么多年早就不要脸了,只要能留住这家伙一哭二闹三上吊我能给他玩个全的,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软的不行就缠死他烦死他,我神经病我怕谁,自从得了蛇精病别的本事没有,死缠烂打妥妥哒。我说到做到,我就不信他还真能为了个斗把我的命置之不理。
我看他表情淡淡,很是烦躁的撸起了袖子:“你是不是不信啊?爷现在就去跳你信不?”
闷油瓶沉默了一会,突然走过来攥住我的胳膊,他的手心冰凉,激的我汗毛都竖起来了,他的手刚好攥在我手腕上的伤疤上,然后我听到他说:“我信。”
我还没来得及得意,他又说:“但是你不能去。”
“……”
“行,我不去你也别去,你要拿什么东西你给画个地图标上,我让坎肩去拿,保证不少你的,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行不行?”
闷油瓶还是摇头:“我不去,他们进不去,进去了,也出不来。”
我一听这么危险更不愿意让他去了,我真的很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他非得要去拿,难道又是跟劳什子的张家有关的?
闷油瓶很倔,我也很倔,我没有别的可以威胁他的,就只好用我的命跟他倔,我觉得我在他心里怎么着也有那么一点点地位,还是很有信心的。
小满哥摇着尾巴爬了上来,蹭了蹭我又蹭了蹭闷油瓶,闷油瓶破天荒的蹲下摸了摸它的头,小满哥特别高兴,蹭的更欢了。
“吴邪,我会好好的回来的。”闷油瓶说:“那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我想去拿回来,就去这最后一次了,行么?”
行么?
闷油瓶从来没问我过行么,他从来都是说去就去从不问询任何人的意见的,我立刻就飘起来了,感觉整个世界都不太真实。娘的,还行么,行的不能再行了,你他娘的就是说去月球上,我也立刻就给你造一个还不行么。
为了把闷油瓶这次倒斗的危险性降到最低,我给胖子和小花都打了电话,让他们喊了几个比较能干的伙计让闷油瓶带上,又亲自给安排了车和装备,从杭州差点直接给送到目的地去。
吃饭的时候胖子嘲笑我简直就是十八相送,当年昭君出塞也没这个架势,我给丫嘴里塞了个大鸡腿让他边儿玩去,他哪懂我这种当家长的心,孩子在外头就算再有本事,还是担心他的吃喝拉撒。
我本来准备给闷油瓶带个手机,让他一天给我报个平安啥的,结果坎肩说东家下了地哪有信号啊,这才打消了我的这个念头。等闷油瓶走了以后我才想到,地下不能用,地上能用啊,这一下不就搞失联了吗?
我立刻准备借着没给小哥准备手机不知道他啥时候回来的这个借口,直接杀到那个斗去,结果被小花一把拦住,说小哥临走的时候说了,如果他看不住我让我去了,回来就拧断他的脖子,所以不让我去。
我一听就知道他在扯淡,闷油瓶才不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是小花存心不想让我去所以才编了这个瞎话,但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呢我也没办法,只能回了杭州抓心挠肝的等。
这一等就是半个多月,等闷油瓶终于回来的时候,小满哥的毛都快被我给薅秃了,见了闷油瓶可高兴了,摇着没剩几根毛的尾巴热烈欢迎。
我连忙抓着他检查了一下,发现也没瘦也没哪儿伤,就手背上还裹着绷带,我拆开一看发现是他自己的手笔,浅浅的一道放血痕,怪不得他说他不去别人进不去,原来是需要他的血。
我总算松了口气,他走了半个月,这半个月我都没怎么睡着过,我的睡眠质量本来就很差,现在他完整的回来了,我晚上总算能合会眼了。
我问闷油瓶:“小哥,你东西拿回来了吗?”
闷油瓶点了点头,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木盒递给我看,我连忙擦了擦手双手接过,开玩笑,这可是闷油瓶专门去拿回来的。
小木盒有些年头了,不过是樟木做的所以还很完整,没有被虫子啃咬的痕迹,我一看这盒子还挺精美,单独摆出去也是个文物,立刻有些心潮澎湃,想着这盒子里得是多金贵的一个玩意。
结果我抱着无比的希望打开一看,发现这个盒子其实是空的,里面的颜色有点奇怪,好像什么东西贴在上面一样,灰不拉几的,我扣了一下扣了一点下来,闻了闻也没什么味道,就问他:“小哥你去拿的就是这个盒子?这是什么盒子?”
闷油瓶摇了摇头:“为了里面的东西。”
“但是这是个空的啊,里面的东西掉了?”
闷油瓶没说话,只是从我手里把盒子拿了回去,眼神中好像掺杂了一丝丝痛苦,一闪而过我没有看清,不过我知道他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我对他不想说的事情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执念了,就说小哥你回来肯定还没吃饭,我给你做饭吃去。
闷油瓶的下斗果然引来了一些人,都是来请哑巴张再次出马的,价码一个比一个高,要是全答应了,都能在北京买一套四合院玩玩。
除了这些人以外,坎肩似乎已经把闷油瓶当成了神一样的崇拜,我不知道在斗里发生了什么,不过我大概能猜得到,毕竟闷油瓶这种人确实很容易让人个人崇拜。
坎肩干脆在我小铺子旁边租了个房子,每天早上就来,一直待到我关店,每天磨着闷油瓶想让闷油瓶收他为徒,他一来王盟就炸毛,他俩就得跟那吵,我也懒得管。
后来坎肩来磨我,想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成为闷油瓶的徒弟,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了他十一个字。
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5-11-09 20:21:00 +0800 CST  
《切肤之痛》

在我二十五岁以前,我真正切身体会到刀子划过皮肤的痛感,还是在小学一年级的时候。那时候调皮的我去揪同桌小姑娘的耳朵,不巧她正在削铅笔,锋利的小刀就这么从我的胳膊上划了过去,血染当场,我跟她都哭的昏天黑地。
回家以后我攥着贴了纱布块的手跟我妈嚎了三个小时,换来一顿丰盛的晚餐和一大袋金币巧克力,我已经不记得那伤口是怎么样的,只记得我一边哭的冒鼻涕泡一边扣巧克力塞嘴里,也不管吃下去的巧克力上是不是沾着我的鼻涕。
小时候的我很怕受伤,因为那会很痛,后来长大了才明白,有时候受点伤是必要的,更多的时候你想受伤都只是一种奢望。那时候的我受伤了可以跟老师哭,跟父母哭,跟任何一个大人哭,现在我长大了,我只会看着我皮开肉绽的伤口,冷静的思考该怎么把这个伤口处理好,避免它影响我的行动力。
但是不论我怎么冷静,怎么习惯受伤,受伤带来的疼痛都是无法避免和习惯的。痛苦是没有办法习惯的,你可以提高自己对疼痛的容忍度,但是你没办法习惯疼痛,无法屏蔽疼痛,我问过黑瞎子有没有办法让我失去痛感,他告诉我可以试试看高位截瘫,连着脑子一起瘫痪的那种。
所以我身上每一刀划下去都是真的疼,疼的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疼痛会让人冷静,我只好一直这么告诉自己,然后继续自己切自己。
偶尔我也会去医院看病,看着儿童输液室里的孩子因为扎针痛哭流涕,我很羡慕他们,羡慕他们疼了就可以哭。而我,该哭的时候不会哭了,该笑的时候也笑不出来了。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还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或许是因为我脖子上的伤口实在太疼了吧,我已经提不起什么力气去捏住动脉,失血过多让我的体温在雪地中降的更快,我感觉我的胳膊骨折了,或者还有别的什么地方,不过我已经感觉不到了。
我尝试动我身上所有能动的地方,但是很可惜,除了我的脑子还能跑火车以外,我身上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还能动。我全身已经麻痹,唯独只有疼感还在,真是操蛋,就不能把疼也一起带走吗。
我会死在冰天雪地里,失血过多或者冻死,不论哪一种都让人觉得很可笑。
我并不担心我的计划,那些计划没了我也没关系,我早就做好了我死以后的准备,齿轮一旦开始转动,就不会因为某个人的退出或者死去而终结。但是我还是不甘心,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做,那件事情除了我谁都做不到,我也不想假手任何人。
那是一个十年之约,我苦苦奋斗了九年,明明只差一年一切就可以结束了,但是最后的最后我被割喉了,要死在西藏了。他娘的,西藏跟长白山相隔多远?都是死在雪山里,我宁愿选择长白山,至少他出来的时候可能会看到我的尸体。
我自嘲的想,他或许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然后就那么从我尸体上踩过去。我还在等他,他却忘了和我的约定,多么讽刺,最讽刺的是,即使这样,我还是在想他。
如果我不去,胖子会去接他吗?接到他以后胖子会好好照顾他吗?他在青铜门里呆了十年,出来以后还会不会说话?他会不会还记得我?如果他问起我在哪里,胖子能不能学会撒个谎骗他。
我努力的回想他跟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想完以后我绝望的发现我居然还没有死,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最多十分钟我就会死了,可是他跟我说过的话加起来,居然还不够我回忆十分钟。
杀千刀的,老子脖子上被人开了一个好大的口子,老子没法接你去了,你麻溜的自己出来吧。
闷油瓶,我快死了。
“喂,醒醒。”
我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肥腻的脸,我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好在上面没有豁开的口子,只有一道已经长好了的疤痕,摸起来有点凹凸不平,总比没命好。
我一边坐起来一边打着哈欠,问胖子:“你怎么来了?昨儿给你打电话不还不乐意来呢么,小哥呢?还跟下头假装冬眠呢?”
胖子正在朝火堆里丢半截枯树枝,听我这么问手一顿,用很古怪的眼神看着我,然后说:“睡傻了吧你,我不在这还能在哪儿,小哥还没出来呢。”
我迷茫的从地上坐起身来,看到了一扇巨大的青铜门,耳边还流淌着那首“SEE YOU AGAIN”,我掐了自己一把,疼的要命。
原来我做了一个梦,我不知道是该松口气好还是怎么着,狠狠揉了一把眼睛,盘腿坐了起来。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但是胖子的手机还有电,那应该不是很久,他似乎点了单曲循环,歌声还在继续。
It's been a long day without you my friend
没有老友你的陪伴 日子真是漫长
And I'll tell you all about it when I see you again
与你重逢之时 我会敞开心扉倾诉所有
We've come a long way from where we began
回头凝望 我们携手走过漫长的旅程
Oh I'll tell you all about it when I see you again
与你重逢之时 我会敞开心扉倾诉所有
……
Be broke and the love will never get lost
此情不变 此爱难逝
Be broke and the love will never get lost
此情不变 此爱难逝
And when brotherhood come first then the line
莫逆之交的我们 绝不会背叛彼此
Will never be crossed established it on our own
只因这深情厚谊基于我们真实意愿
When that line had to be drawn and that line is what
这友谊让我们肝胆相照 荣辱与共
We reach so remember me when I'm gone
即便我离去 也请将我铭记
We reach so remember me when I'm gone
即便我离去 也请将我铭记
我刚刚做了那么一个梦,现在再听着这首歌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尤其是他的调子不算欢快,在空旷的山洞一回荡平添三分空灵,听的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
我伸出手把音乐给掐了,胖子奇怪的扭头看我,我说:“我做了个噩梦。”
胖子很不以为意:“我以为你要说什么,你啥时候做过美梦?这有啥奇怪的。”
“我梦见小哥出来了,但是他是阴历出来的,他出来以后我们已经走了,他就去杭州找我,但是没找到,他就去卖水果了。后来我找到了他,把他接回我的小铺子里,白天他跟我一起看看店,晚上就睡在我屋外头的那个破沙发上……”
胖子说:“这不是美梦吗?”
我说如果我没醒就是美梦,但是我醒了,现在我还是跟你这个死胖子呆在长白山,所以这就是个噩梦,而且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可怕的噩梦。
胖子的肚子露在外面,我看着那些斑驳的疤痕,就问胖子:“你当初在肚皮上用指甲画画的时候,疼不疼?”
“那你不说废话吗,能不疼吗,疼能咋地,疼也得干,不干小哥不折里头了?”胖子毫不在意,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有些事情疼也要干,尤其是对我们这一行的人来说,谁也不会拿身上的几道口子出去显摆,每个人一脱衣服,都不会是细皮嫩肉,风里来雨里去,谁比谁苦,谁比谁容易。
我拍了拍胖子,迷惘的盯着面前巨大的青铜门发呆,我做了三个梦,开始分不清我现在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已经醒了。读取了太多信息,每一次读取我都好像在做梦,又好像身临其境,导致我现在对这种事情已经有点分不太清了。
是现实?还是梦境?我无数次在睡梦中无比真实的经历过很多事情,但是一醒过来发现那真的只是一个梦而已。
我看着青铜门,篝火在这种地方都已经不是暖和的黄色,而是泛着寒光的青色,我知道我的脸在这种光芒下会是很恐怖的颜色,我对胖子说:“叫坎肩,把所有能带进来的炸药都带进来,我要炸了这个青铜门。”
胖子试图阻止我,没有成功,连小花都冒险进来了一次,他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试图阻止我这个疯狂的行径。胖子说万一小哥马上就出来了,正跟那开门呢,你啪啪啪啪一串二踢脚,小哥再给你炸死了怎么办啊。
我说那只能算他倒霉了,不论怎么样我必须把这个青铜门给炸了,不炸我不安生,如果你们害怕你们就全出去,我一个人炸。
最后还是依了我,运了不少C4进来,把青铜门到处贴的都是炸药,像是要炸碉堡。
我深吸了一口气……
“砰——!!”
“啊啊啊啊!!!”
我张开眼睛,看到了我小铺子的天花板,疲倦的揉了揉太阳穴,又他娘的是梦,还他娘的是梦中梦,好不容易才睡着,就不能做个美梦吗。
下面还是一阵嘈杂,吵吵闹闹的,间接还伴着seeyouagain的音乐,我总算知道为啥会梦到青铜门了,该死的王盟,放歌都不会放。然后我听到王盟的叫喊,知道刚才那个声音就是王盟叫的,有点想扣他工资,不知道又砸了我什么东西,那么大一声巨响。
除了王盟还有一个特别大特别熟悉的声音在嚷嚷:“你能别嚎了吗?又不是你的手断了,你嚎啥!”
“哎呀你小声点,老板在睡觉,你要是把老板吵醒了,咱们都没好下场!”
我现在已经被吵醒了,我打了个哈欠,不太想起床,外头确实有点太冷了,这一大清早的。
“得了得了,快去把车钥匙拿来,胖爷得麻溜的送小哥去医院,这腕子折了可大可小,万一送晚了耽误孩子前程,发丘二指不废了么。”
腕子折了?发丘二指……
卧槽!!!!
我连鞋都没顾得上穿直接赤脚冲下楼,果然看到胖子那个肥硕的身影,他们围成一圈还在叽叽喳喳的吵,我一把推开胖子和王盟,看到闷油瓶的手扭成一个很诡异的角度,他正捧着手腕试图自己给自己正骨。
我一下就炸了,顾不得去质问他们,冲上去把闷油瓶搂在怀里,吼道:“开车啊!去医院啊!他娘的看着就能好啊!?”
王盟立刻冲了出去,估计是找车去了,胖子看我那个要吃人的劲头觉得我有点夸张,他觉得这根本不算什么大事,毕竟闷油瓶受过的伤每一次都比这个重,还嬉皮笑脸的说:“天真你别这么激动,我刚看了没啥大事,就断了根骨头……”

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5-11-12 23:35:00 +0800 CST  
“就他吅妈断了根骨头!?断了骨头不是大事啊?死胖子这是不是你干的!?”我如果有毛大概现在全都炸起来了,有点不敢碰闷油瓶的手,我也断过骨头,知道断骨头是很疼的,尤其是手腕骨。
他这个手腕子十年前为了救我就断过一次了,这次如果还是断那根骨头,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他本来就可能会有骨质增生,再落下一个习惯性骨折,下雨阴天能疼死。
王盟开着车磨磨唧唧的总算来了,我把胖子赶去坐前座,扶着闷油瓶坐在后座上,我让王盟开快点,别管什么限速红灯。王盟立刻一脚油门冲了出去,车轮碾过减速带的时候人都从车座上颠了起来,我立刻道:“王盟!车能开稳当点吗!?颠到小哥的手爷把你脊椎骨碎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了,以前我自己哪儿哪儿折了都没这么大的火气,不就是疼吗,爷早就习惯了。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断了骨头的是闷油瓶,而且是莫名其妙就断了,我都没看见过程。
我生气之余还有莫名的愧疚,我以为他以后再也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了,以我现在的能力,至少在我活着的这段时间里,他可以高枕无忧的过普通人的生活,哪有普通人三天两头断骨头的。
送到医院我挂了个急诊,但是今天不知道刮了什么风,十几个骨折的,王盟一打听是有一个公交车出车祸了,全一车给拉过来。那些患者一个比一个惨,有几个白花花的大吅腿骨都从肉里戳了出来,整个骨科鬼哭狼嚎。
跟那些人比起来小哥的伤在大夫护士眼里就跟没有一样,就冷冰冰的扔过来一句等着,连看都没看一眼。我气不打一处来,简直想撸袖子跟他们打一架,我可不管别人怎么样,在我眼里只有闷油瓶的手腕骨最重要。
但是这个医院已经是最近的一个了,换一个又要折腾很久,如果我真的把医生揍一顿,今天闷油瓶就真的别想看骨头了。
我憋了一肚子的火,问胖子:“到底怎么搞的?给我说清楚,小哥这手腕子到底怎么弄的?”
按道理来说,在地面上基本没什么会让他受伤,就算是加速的汽车冲过来估计以闷油瓶的身手也能安全躲过,他会受伤实在太过乌龙,这个理由让我实在很想结结实实的揍胖子一顿。
原来胖子一大早就来了,我失眠症一直没好,昨天熬了大半宿才睡着,早上就没起来还沉浸在噩梦里。王盟一说我还没起他就没吵我,在下面坐着等,等的过程中他看到了我给闷油瓶准备的一些健身器材,那是我为了避免闷油瓶身体退化特别定制的,闷油瓶每天会花四五个小时在它们身上。
胖子一眼相中了我给闷油瓶特别定制的哑铃,那个哑铃有一组特别沉,我和王盟两个人都举不起来。胖子一看劲头就上来了,要显摆一下吅身手,他显然是忘记了自己的年龄,觉得自己还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来着。
结果他刚举起哑铃就脚下一滑,闷油瓶反射比较快立刻想去扶他,显然胖子的体重加上哑铃不是一个小数字,就算是闷油瓶也一时没有抗住,他的手腕子被胖子结结实实的压着砸到了桌沿上,咔吧就断了。
我盯着胖子,那眼神着实有点想吃人,十分的狰狞,有两个护士从我身边路过远远的就躲开了,估计还以为自己不小心迷路进了精神科。
胖子讪讪的笑了两下:“我错了,我向党和人民承认错误,都怪我都怪我,别生气,气坏了身体算谁的啊,小哥这腕子要是好不了我养他一辈子还不行么?”
我一脚就踹过去了:“咒谁呢!?我跟你说死胖子,要是小哥这腕子好不了我就撕了你的膀子!你看我做不做得来!这也就是你!要是换个人,老吅子把他两百零六块骨头断成四百一十二块!”
闷油瓶捏了捏我的肩膀,我一下就冷静下来了,扭过头紧张的问:“小哥是不是哪里还不舒服?那个死胖子那么重,有没有压到胳膊?该死的,王盟王盟!我养你吃白饭的是不是?给我插队去!找人打电话!一个小时内小哥看不上病我就让你先住院!听见没?!”
我本来就没睡好,一连好几天梦中梦的折腾,醒过来头疼欲裂不说又暴跳如雷了这么久,火气蹭蹭蹭的朝上涨,看谁都不顺眼。
王盟立刻耷吅拉下脸,他都快哭了:“老板,真不行,现在人太多了,咱们这行跟医院没什么联系,我真没法子……”
闷油瓶把一件外套罩在了我身上,对王盟说:“去买身衣服和鞋。”
王盟如蒙大赦,立刻得令狂奔而去,我看到身上的衣服是闷油瓶的外套,立刻紧张的去看他的腕子:“你瞎动什么啊,捏着捏着别松手。”
又等了十几分钟,护士终于出来叫我们进去,医生只摸了两下就叫护士拿夹板来,我问需不需要打石膏,医生咔嚓咔嚓的在电脑上打字:“打什么石膏,没事就石膏石膏的,捂坏死了算你的算我的?大小伙子的折个腕子而已,年轻人恢复能力好,个把月就好了!你是他家属是吧?家属别跟这瞎吵吵,打扰我看病,去去去!付钱去!”
我这暴脾气,要不是看他是个大夫,我AK47直接顶丫脑门上,胖子估计是怕我再呆一会就真大开杀戒血吅洗医院,拽着我就出门去找收费处了。
付了费刷了卡又拿了药,我才算放松了一点,太阳穴突突突的跳,头疼的老吅毛病又犯了。这么一放松我突然觉得有点冷,低头一看发现我这个造型实在有点不忍直视。
我太着急了,冲出来的时候根本没顾得上穿鞋穿衣服,现在赤着脚丫子就穿了身秋衣秋裤,一头毛还油滋滋的贴在脸上,难怪那些护士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一个神经病。也怪不得闷油瓶忍着手痛也把外套脱下来给我穿了,如果他不给我这么一件外套,我现在估计已经感冒了。
医院旁边根本没有服装店,王盟不知道打哪儿淘换来一件特别宽大的羽绒服和牛仔裤,鞋直接给我弄了双女孩子的雪地靴来,好在是黑色的不显眼,我穿上以后整个一企鹅,走起路来呼哧呼哧的。
这种情况下也没心情讲究,暖和就行,闷油瓶那边手也已经打好了夹板,吊在了脖子上,看的我心疼不已。
这伤的真他吅妈不划算,一点意义都没有,我心里憋屈的不行,还没办法报仇,我总不能真撕胖子一膀子下来,他也不是故意的,纯属误伤。
这么一闹一上午就过去了,我们四个人早饭一口没吃,肚子里空空如也,开车再回家实在折腾,就近找了个面馆填肚子。
我和闷油瓶吃青菜面,王盟要了一碗牛肉面,胖子则要了一大盆打卤面吃的噗嗤噗嗤的,我把闷油瓶那碗面拿到自己面前,夹了面条把底下卷在筷子上,吹凉了递到闷油瓶嘴边:“啊~~~~~”
胖子立刻做出倒牙的表情,捂着腮帮子说:“至于么你?小哥是伤了右手,他还有左手,以小哥的功力肯定是左右手全能,你能不能让他好好吃饭?你这么喂真拿小哥当残废啊?你问过小哥的意见了么?你这么大庭广众之下的,他怎么吃得下?”
我呵呵一笑:“如果不是你这个死胖子,小哥现在别说用右手吃饭了,他都可以用右手把桌子掀了正好砸你丫脸上。”
胖子理亏,立刻做了个摊手的动作:“您喂您喂!不打扰您!喂喂喂!”
王盟埋头吃面一句话不敢说,吃面都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我的火力会集中到他身上,把他轰一个体无完肤。
我和闷油瓶都不属于会在意他人眼光的人,我喂他就张嘴吃,一句异吅议都没有,他吃东西很慢,我怕他着急吃伤胃,喂的更慢。
胖子已经吃完了,一脸的不忍直视,有人进来就举起碗试图把他的大肥脸挡上,觉得跟我们这对狗男男坐在一起特别丢面,他感慨:“虐吅狗啊!欺负胖爷孤家寡人啊!恋爱的酸臭啊!现在只有胖爷我散发出单身狗的清香啊~”
我呵呵:“有您这岁数的单身狗么?狗活不了您这岁数,还清香,您得有十几天没洗澡了吧?呵呵呵呵。”
胖子一脸恨铁不成钢:“天真同志,这么多年过去你头发都没了几次,神经还是这么粗,胖爷我都没眼看了,小哥你管不管他?你再不管管这孩子就废了啊!”
我呵呵一笑,把闷油瓶吃完的汤碗一把糊在了死胖子的脸上。
阿西吧!去死吧!
我把闷油瓶划入了重点保护动物的那一拨,三餐基本靠喂,把我的床都让给了他,我就跟床边打个地铺,生怕他睡沙发不小心滚下来再摔着胳膊,晚上刷牙牙膏我都给他挤好了摆杯子上。
胖子美其名曰弥补自己的错误,霸占了我的沙发,说要照顾小哥,我哪放心让他照顾,他自己都照顾不好。他就挤兑我,说我现在根本就是闷油瓶的小媳妇,折了个腕子就恨不得二十四孝事事代劳,以后可咋办。
我不跟他一般计较,他根本就不懂,我这种是家长心态,俗话说的好嘛,伤在儿身痛在娘心……呸,好像也不太对,反正我这种心理非常正常,他就是嫉妒我心疼小哥而已。
闷油瓶看着年轻,谁知道他多大年龄了,万一恢复能力不复当年,养不好以后习惯性骨折可怎么办?
我一想到以后闷油瓶一用腕子就骨折我就胃疼,大半夜的爬起来给我老爹挂电话,我知道这个点他不一定睡,想问问骨折的病人吃什么好的快。
我爹一听有点急,以为是我骨折了,我就说不是我是小哥,他手腕骨折了,我要给他做点吃的补补手。我爹一听就无语了,好半天没说话,最后叹了口气,说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也不一定会做,他明天买了材料亲自来一趟,给我演示一下。
我回屋的时候闷油瓶靠在床头摸自己的手腕,我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是不是疼?”
闷油瓶摇了摇头:“不疼。”
我看他那个死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可能不疼吗?那是骨头!他活得久疼就退化了?说疼谁会笑话他不成,跟爷这硬撑!呸!
我啪的一拍桌子:“说实话!到底疼不疼!”
闷油瓶沉默,他看了我一眼,总算改了口:“我可以忍耐,这点疼,不算什么。”
我心底的火气蹭蹭蹭的就涌上来了,要不是顾着他吊起来的那蹄子,我直接就上去揪他的脖领子了。闷油瓶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我跳着脚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胳膊折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确实,喊疼对伤口一点好处没有,喊了也不会好多少,但是我就是不乐意看他这副什么都憋在心底的样子,看了就冒火就来气。
我怕我忍不住会发火,所以下了楼抽根烟冷静一下,胖子正在玩电脑,看我下来抽烟也过来蹭了一根,问我:“咋地啦,脸拉的比长白山都长,谁惹我们天真吴邪生气了?”
“滚!”
“你看看你这个样,多少年没气得像个包子一样了,怎么小哥断个腕子你就犯病了?这么多年的忍耐力哪儿去了?得亏一切都结束了,不然就你这个脾气,还不全都给搞砸了。”
“你也说了一切都结束了,爷装了那么多年,现在还不许爷恢复恢复本性?有没有天理了?有没有人性了?”
“你以前可没有这么爆的脾气,怎么了到底,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还不了解你,说吧,到底怎么了?”
“……没事,就是憋屈。”我揉了揉头发,一口气抽完了手里的香烟,尼古丁刺吅激了肺和鼻粘吅膜,疼的难受。
胖子拍了拍我的肩膀,把我搂的东倒西歪:“啥憋屈的说给胖爷听听,胖爷是你的贴心小棉袄,是你的诸葛孔明,给你出谋划策。”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知道这几天我很反常,跟个炮仗似得一点就着,看谁都不顺眼,王盟都被我抽的找不着北了。
焦虑,狂躁,心神不宁,神经衰弱,我不用看医生都知道我自己的毛病、我知道这跟我那几个梦有关系,我在害怕,我在用一种暴力的方式确定我现在身处现实世界,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虚幻的,不是做梦。
我快疯掉了。
我跟胖子说了一下我的问题,他问我以前有没有怀疑过现实世界是个梦,我说有,但是没有现在这么严重。
胖子叹了口气:“天真,你其实没有意识到,你不是怕世界是一场梦,你是怕小哥是一场梦,你说你好不容易把小哥盼回来了,他还乖乖的答应不乱跑,就跟这呆着,这多好啊,所以你就本能的怀疑这是假的,生怕自己一睁眼被打回原形,说到底还不就是没有安全感嘛!”
我正诧异胖子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一番话,他又开始不正经了:“所以我跟你说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把小哥拴在你裤腰带上,你走哪儿带哪儿,这样你就很有安全感,就不会怀疑人生了。”
我确信我找错了商讨的对象,翻了个白眼就回去睡觉了,闷油瓶似乎有话跟我说,不过最后也没说什么。我疑心他是闻到我身上的烟味,但是我最近很爆,他怕管我会起反效果,所以干脆不说了。
安全感啊,真是个玄妙的东西,我叹了口气,闭上眼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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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5-11-12 23:45:00 +0800 CST  
《!?》


排骨玉米山药汤
功效:补肾养血,健脾开胃,增强免疫力,营养价值丰富
主料:排骨,玉米,山药
辅料:姜片,胡萝卜,盐
1、小排骨洗净,飞水;
2、锅中放多量水,小排骨,姜片,烧开后转小火;
3、焖煮45分钟后,加入胡萝卜,玉米续煮10分钟;
4、 加入山药,继续焖煮5分钟;
5、 出锅前加适量盐调味即可。
——————————————
“爸,这汤行么,我怎么记得排骨玉米山药汤是给孕妇喝的啊?”我麻利的把山药削皮切块,顺手把菜刀当匕首那么样转了两个圈,为自己利索的身手点了三十二个赞。
“去去去,年轻人不懂别瞎说,这汤主功效补肾养血健脾开胃,骨折的人就是要养血续筋,这汤且和小哥喝!是吧伯父?”胖子利索的把我老爹带过来的新炖锅洗刷干净,朝我翻了一个大白眼:“再说了,你看看你那小心劲儿,人家家里就算有孕妇也没你照顾的那么小心那么勤,赶明儿胖爷给小哥淘换身熊猫睡衣,穿上才符合他的尊贵身份,他就是咱们家乃至全世界的重点保护动物——熊猫。”
我家的厨房小的可怜,我,我老爹再加上这只死胖子,三个大男人把屋子挤的满满当当,转个身都费劲,我踹了胖子一脚:“我问我爸你搭什么腔,谁跟你是咱们家,我说你个死胖子到底什么时候回北京啊?我这铺子本来就小,污染空气吧你就。”
自从闷油瓶的手伤了已经过去快一个礼拜了,这头胖子死活赖在我家就不走了,我一说让他回北京他就躲,白天干脆跑的不见人影,
我怀疑他在北京惹了什么事,不然怎么不年不节的跑来了还不肯走,他捧着肚子直叫屈,说我诬陷他,白瞎他的一片好心,他是真真切切的想我和小哥了,不能怀疑他的一颗红心。
我老爹给我俩挤的都快瘪了,窝在小角落认认真真的洗排骨,他对我和胖子的相处模式很不适应,更不适应胖子自来熟的勾肩搭背,好在闷油瓶不在他面前,不然他剁排骨多半会剁掉自己俩手指头。
闷油瓶伤了手现在属于我家的重点保护动物,这几天阳光特别好,我听说晒太阳对骨头长好也很有作用,就给闷油瓶搬了个小凳子,让他在门口晒晒太阳。小满哥特别高兴,每天就塞在闷油瓶的腿下面趴着,期待闷油瓶偶尔能伸手摸摸它的毛,一人一狗一晒就是一天。
而我爹今天是特别来给闷油瓶炖汤的,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了新鲜的食材,他知道我家里肯定没有炖锅,所以带了一只锅来。胖子一看自告奋勇,说自己手艺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会做,非挤进厨房帮忙。
炖汤这事我不在行,干脆把厨房让给他俩,也省的我麻烦,闷油瓶还在门口晒太阳,我也搬了个凳子坐在他旁边一起晒太阳,小满哥朝我摇了摇尾巴,闷油瓶还不如他,连眼皮子都没抬。
我觉得胖子说的话好像有点道理,闷油瓶最近越来越闷,每天就跟游魂一样,三天都不一定说一句话。小满哥每天没空还嗷呜两嗓子呢,丫比盆栽还盆栽,前段时间流行头上长草,我寻思给他头上别一个绝对相得益彰。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闷油瓶有时候好像一直盯着我看,好几次我都跟他正好对上眼,他也不躲,就跟我互瞪,我问他有事么他也不说话,我一转身他还是盯着我,我实在搞不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
闷油瓶的心思你别猜你别猜,猜来猜去你也不明白啊不明白。
晒了一会太阳,闷油瓶破天荒的开了金口:“吴邪。”
“啊?”我给太阳晒的昏昏欲睡,他这么一叫差点从凳子上滚下来,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立刻紧张起来:“是不是手疼啊?”
他摇了摇头,认真道:“要睡进屋睡,会感冒。”
我心想难道你一晒一天一点不困?这倒也是一种本事,不过瓶子好不容易开了点盖,正好趁机聊聊天,立刻就说:“没事我不困,不然咱俩聊会天呗。”
闷油瓶当然没说好,但是他也没说不好,我立刻问道:“小哥你手最近恢复的怎么样啊?医生说这种伤大概要一个月才能好,如果有什么想吃的就跟我说,我让胖子给你买。”
“用不了那么久,十几天就能好。”闷油瓶捏了捏还吊在脖子上的手腕,估摸了一下时间,然后回答我道。
他的身体素质不是一般的强悍,跟地面上的小菜鸡不是一个水平的,在地下的时候条件那么恶劣,肚子上开几个口子他照样生龙活虎,抹一把草木灰就行。我知道就算不带他去看医生,他也能自己处理好伤口,更何况现在这么好的条件好好疗养,估计医生给他开的消炎药还没吃完骨头就长好了。
我正想趁着热乎劲再跟他说几句话,手机就响了,心想哪个瘪犊子这么不会看时机,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是小花,他最近忙的很,好一阵没有给我打电话了,我有点奇怪,下意识走到屋里去接了。
解雨臣特别给我打电话的理由刚一说,我立刻就想把电话撩了,他在电话那边吼:“吴邪!你给我挂电话试试!你知不知道那个心理医生多难约!我求爹爹告奶奶的好不容易才给你约上!人家这是要来杭州演讲我才能趁机给你约了仨钟头,要是跟北京你得排队到二零三零年!就下午,地址时间给你发过去了。”
我呵呵一笑:“劳您关照劳您记挂,自从得了精神病我觉得我整个人精神多了,整个人都萌萌哒,我不想改变,我不看心理医生。你要是真想让我看,你直接给我找一个精神病医院,心理医生不顶用,不符合爷的级别。”
解雨臣笑的比我还呵呵,很贱很贱的说:“你要是不去我就告诉张起灵,我让他押着你去,你看我做不做得出来,他手机号我可知道,有本事你让他关机,胖子也在你那儿吧,有本事你让他也关机。”
我还没来得及骂娘,电话他先给我撩了,我咬牙切齿恨不得毁天灭地,闷油瓶的声音突然从我身后传来:“谁的电话?”
我不知道是该担心以他的耳力是不是听到了我和小花的对话好,还是该惊讶他老人家居然关心起我的人际交往,还特别站起来走到屋里来。我这些年没练别的,光练瞎话了,立刻顺溜的说:“哦,是我摄影界的朋友,说好久没见我了,下午约我出去喝个咖啡。”
闷油瓶不疑有他,只是说:“不要喝咖啡,对身体不好。”
我立刻举手再三保证:“我就喝个白开水,绝对的。”
小花一直蹿腾着我去看心理医生,已经蹿腾好几年了,前几年我希望把我自己的那根弦绷的紧紧的,拒绝了他的提议,因为我知道我一躺下就不一定爬的起来了。
现在我更不乐意去看医生,我不愿意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完全放松自己,把深藏在心底的秘密都跟她坦白,让对方评论一个故事一样对我的人生评头论足。开玩笑,爷的人生跌宕起伏都是爷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凭啥说给别人听还得给别人钱。
但我知道小花说得出就做得到,他要是真给闷油瓶说了这事,我的老脸也不用要了,了不起我去坐三个小时,不说话心理医生总不能撬我的嘴。
想出了对策我立刻轻松了几分,厨房已经传来了香味,我早上吃的不多,肚子有点咕咕叫,立刻凑头过去:“爸,反正你也沾手了,顺便做个中午饭吧,也别走了,中午就在我这吃。”
我爹好像早就料到我这么说,摆了摆手连头都没扭,说:“就知道你得这么说,带菜过来了,等着吧。”
胖子一手的水也不擦就过来搂我肩膀,挤眉弄眼的很贱很欠揍:“行啊天真,终于知道你这贤妻良母的体质遗传谁了,感情伯父比你还贤惠呢,你妈肯定特别幸福。”
我给了他一肘子:“滚,别他娘的老跟我爸犯浑,我爸可是知识分子,跟你没有共同语言,你看看你的年龄行么,你比我爸小几岁啊?伯父伯父的,装嫩?。”
“胖爷这是为你着想,不占你便宜啊,我要是跟你爸叫大哥,你就是我侄儿懂不懂?这孩子缺心眼咋地,得得得,你胖爷我就是一文盲行么,你瞅瞅你念了几天书嘚瑟的,念书多有啥用?咱们现在还是同行。”胖子突然动了动鼻子:“伯父,这汤得了吧?我估摸着现在火候最恰当!”
我一听立刻捞起勺子在汤锅里搅了搅,捞出我觉得最好的几块肉和玉米,满满的一小碗色香味俱全,闻着就叫人胃口大开,要不是相机放在楼上,我都想拍几张。
胖子很不要脸的凑过来:“谢谢天真同志,真是太有同志爱了,谢谢谢谢,胖爷觉得瘦了不少,正好补补。”
我拍掉胖子的手,护住我手里的碗:“你他娘的好意思不好意思?你看看你这个吨位,还好意思说要补补?你用得着补哪儿?这是我爸给小哥煮的,你想都不要想!”
胖子满不在乎的道:“你看你说的,咱伯父煮了那么大一锅汤,小哥再怎么喝也喝不完啊,你忘了你上回给小哥喂出肠胃炎的事了?你就是再心疼小哥也不能这么不科学啊,来来来,给胖爷喝一口,胖爷替小哥尝尝咸淡!”
我当然不可能把最好的这一碗给他喝,胖子自讨没趣念叨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自己给自己盛了一海碗喝的呼噜呼噜的。我剜了胖子一眼,找来筷子把排骨里的骨头抽掉,又用小勺把玉米粒刮下来。
胖子喝汤喝的吸溜响:“行啊,天真小媳妇做事就是周到,知道的小哥是腕子折了,不知道的以为他全身瘫痪。你懂不懂排骨和玉米的真谛?排骨就是要有骨头啃才香,你这么搞不如煮个猪肉汤,白瞎伯父一番好意,是吧伯父?”
闷油瓶刚刚进屋是为了喝口水,已经又坐回门口晒太阳,小满哥对这种肉没兴趣,比胖子都有出息。我搬了个凳子坐在闷油瓶身边,闷油瓶扭过头看我,又看了一眼我手里的汤碗。
我咳了一声:“小哥喝汤,我爸专门来给你煮的,对恢复骨头啥的特别好,是吧?爸!?”
我特别大嗓门的叫唤我老爹想装没听见都不可能,但是他就是装没听见,我知道他对着闷油瓶很不自在,好在闷油瓶跟胖子性格不一样,不然我老爹早就撒丫子跑了,某些方面来说我还是挺像他的。
我正准备喂闷油瓶,胖子就出来了,赶着我们让我们进屋里去,一脸看不下去的模样:“您二位能考虑一下来来往往路人的心情吗?这大中午的还没吃饭呢,就看着你俩跟那你一口你一口的秀恩爱,回家还吃得下去饭吗?不是我说你天真,你要是再这样养小哥,他早晚给你养的四肢都退化了,你天天喂顿顿喂,胖爷的眼都要瞎了!”
我呵呵一笑,对小满哥说:“去!咬这胖子喉咙!咬死了他身上的肉都给你吃!”
小满哥没动,它不太爱吃肥腻的食物,尤其是胖子这种一口下去光喷油不喷血的,我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同情的说:“狗不理。”
胖子一把把我拍进了屋里:“当你的小媳妇去吧!”
中午这顿饭吃的挺愉快,至少在我眼里是这样的,不过在我老爹眼里大概不是这么回事,他一直表情复杂的看着我和闷油瓶,大概是觉得我很没出息。不过他在我妈面前也没什么男子气概,给我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榜样,现在估计是找不到好的理由说我,已经够憋屈了,结果胖子还跟旁边扇阴风点鬼火,气的我直想踹他。
我爹走的时候特别拉着我到角落,跟我语重心长的说了好长一段话,我没太听懂,大概就是什么你妈叫我来看看你过的怎么样,现在看你过的好像还挺开心的,你妈也就放心了,不过这事呢我总觉得不太好,你也大了我说的话你也听不进去,自己的感情问题还是要自己看着办,不能光看眼前,也不要一头就扎进去了,也得想想以后,想想对方是不是真的是你要的那个人云云。

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5-11-16 23:38:00 +0800 CST  
他走了以后我一直在琢磨他说的话,但是一头雾水,我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怎么还扯上了感情问题?谁一头扎进了什么里?我老爹最近转行念哲学了?
我想的太入神,一不小心就到了一点,小花给我约的心理医生是两点半的,而且离我住的地方有点小距离,我让胖子帮我照看一下店,火急火燎的开车就朝约好的地方赶,堪堪在14:25到了地方,差点跑断气。
这个心理医生是一个特别有名的国际上的权威专家,是一个五十岁上下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一笑起来特别有亲和力,我一看她就想起我奶奶,不是说她们长得像,而是她给人一种怀旧的感觉,特别亲切。
专家就是专家,她屋里的椅子舒服的要命,我一躺骨头都化了,心说走的时候一定要搞一张回去。她先跟我闲话了一会,玩循序渐进,虽然我知道她在搞什么,却不会觉得很烦,甚至有了倾诉的念头。我本来准备仨小时啥也不说的,后来一想这钱估计还得我自己掏,小花八成已经从我卡上划走了,这么一个专家得花多少钱啊,不说话多不划算。
左思右想,我挑了闷油瓶的事情跟她说了,没直接说闷油瓶的名字,给他起了一个代号X,显得比较神秘,然后跟老太太絮絮叨叨的把我的心情说了一下,我的叙述能力其实不错,但是扯上闷油瓶怎么都觉得说不清,也不知道老太太能不能听懂。
老太太听完问我:“我已经事先了解过吴先生的婚姻状况,知道吴先生是未婚的,我冒昧的问一句,吴先生现在有在交往的女朋友么?”
我对我老光棍的身份毫无忌讳,就说我还没有女朋友,老太太又问我有没有谈过恋爱,我只好又说我没有,想想挺可悲,活了快四十年,没有交过一个女朋友,估计这老太太内心都是震惊的。
对啊,我怎么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女朋友呢,人说男人四十一枝花,我现在正好含苞欲放的年龄,又多金又有品味又很有气质,还长的很像吴彦祖,为啥就没有谈过恋爱呢?现在的女人都怎么了,眼都瞎了么?
老太太露出一个比X还神秘的微笑,笑的我心里毛毛的,她胸有成竹的说:“那我明白了,吴先生您知道,心病还需心药医,我只能通过我学过的知识给吴先生一点我自己的建议,我知道吴先生跟我说的不是您问题的全部,但是是吴先生目前最纠结的问题。那恕我冒昧,我想,您这个并不是什么病,大概是对这位X小姐爱的很深而自己不自知,所以才会产生一些患得患失的想法。”
“吴先生的经历我略微了解了一点点,这些经历让您的信任度很低,但是在这位X小姐回来以前,您的症状并没有这么严重。您说过,X小姐是一位能够带给你安全感的人,那为什么她回来以后您的安全感反而降低了呢?那是因为您太怕她会再次失踪了,您承担不起她的再次离去,甚至开始怀疑世界是虚假的,所以您加倍对她好,生怕这又是一场梦,也希望就算这是一场梦,至少能拿这些经历来安慰自己。”
“您没有什么恋爱经验,又觉得X小姐跟您在一起的几率太小,所以潜意识很害怕,故此一直打压自己心里的爱意。可是您克制不了对她好的欲望,一边对她好一边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这只是单纯的友谊,时间长了,这当然会出问题的。”
她说的每一个字单独拆出来我都明白,但是连起来我就听不懂了,她说什么?说我、爱、闷、油、瓶?说我、很、爱、闷、油、瓶?说我、很、爱、闷、油、瓶、但、是、没、胆、表、白?!开什么玩笑!?
我立刻否定:“这绝对不可能!我不可能喜欢他!绝对不可能!”
老太太好像早就料到我会反对,微笑道:“那您觉得,如果换一个对您很重要的朋友,或者是您很重要的亲人,您能像照顾X小姐一样的去照顾对方么?您愿意为对方做到剪指甲或者喂饭这种私密事情的地步么?”
“……”她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我想象了一下我这么对待胖子的场景,还没想三秒就差点把自己恶心吐,换成别人好像也不行,但是这不代表我就要承认我喜欢闷油瓶,这太惊悚了。
我就说:“X对我来说是有不同意义的,他跟我别的朋友不一样。”
“如果真的只是亲密的朋友,那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呢?您没有意识到么,您对X小姐的态度就完全是在恋爱中的人的态度,您仔细想想,您不觉得对一个普通朋友做到那个地步,会很奇怪么?”
我觉得我看了心理医生疯的更厉害了,听君一席话,毁灭人生观,三个小时不到我就从直变弯了,整个人生轨迹都改变了,这老太太是小花派来灭我的吧?
这三个小时不是普通的三个小时,简直就是我人生中的黑色三小时,我悲惨的发现我根本说不过老太太,甚至找不出任何能够辩驳的疑点,只能怔怔的听她讲,比传销还洗脑。
最后她告诉我,如果想解决我的这些问题,就应该大胆的去跟X小姐表达自己心中的爱意,这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而且从X小姐的反应来看,她不一定是我想的完全不可能接受我,说不定也是喜欢我的。
我看着老太太,心想如果我现在告诉她,X不是小姐而是先生,她会不会吓得从椅子上直接滚下去?为了某些原因,我没有同意她录音和任何记录,现在很是庆幸。
我再三跟老太太说明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我喜欢X这件事情。老太太说她是很有职业道德的,所以我不必担心今天的对话会泄露给任何一个人,她用她的生命保证,她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如果我还有需要,可以去北京找她,她很乐意给我帮助。
我心说还去找你,找你一回人生都改变了,再找你还指不定发生什么呢,还是算了吧。
我从大厦走出来的时候脑子都是懵逼的,走路都飘飘的,满脑子都是我喜欢闷油瓶这六个字。
这真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我怎么会喜欢他呢,他是个带把的,我也是,同性相斥啊,这是几千年亘古不变的道理。我知道我自己比较牛逼,但是也不能什么道理都要去破一破啊,这么下去我还怎么站在公理这边笑傲群雄啊。
而且那可是闷油瓶,闷油瓶是什么人物?他估计早就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跟他谈人世间的情情爱爱简直是在侮辱他,我要是去跟他说我喜欢他,估计能被他一脚踹墙上,而且是扣都扣不下来的那种,然后他就会背起小行囊从此不见踪影,不乐意跟我这种时时刻刻觊觎他的变态呆在一起。
你愿意和一个疯子同住一个屋檐下,还是愿意跟一个变态同住屋檐下?正常人会告诉我:我都不愿意,滚。
喜欢上闷油瓶还不如喜欢上胖子,至少能跟胖子在一起的几率大一点,然而我并不会喜欢上胖子,说来说去还是一个伪命题。
有些事情糊涂比明白好,我不知道我喜欢闷油瓶的时候我还只担心他走,现在我要担心的事情更多了,简直得不偿失。
不对,我不能就这么妥协了,我觉得我应该还可以抢救一下,这说不定只是我自己的错觉而已,我其实还是直的,没错一定是这样。
我抱着抢救一下的想法,给我妈打了个电话,我妈还挺高兴挺热情,问我是不是有空,有空就带小张回家吃饭什么的。
我咳了一下,打断她的喋喋不休:“妈,妈,这事不忙说,主要是什么吧,就是你前段时间不是给我介绍了不少对象吗,我那时候忙没顾上去,这几天我不怎么忙,可有空了,要不你再介绍几个,我见见?”
我以为我妈会欢呼雀跃,然后立刻送来一打女孩子的照片,任君挑选,让我一次见个够,结果我妈用很焦虑的声音问我:“怎么了?你是不是跟小张吵架了?你爸刚才还跟我说你俩挺好的,这才多会儿啊,你怎么就要跟小张分手了?”
我在一天之中遭受了第二次精神重击,开始怀疑人生,我发出一个古怪的音:“……啥?”
我啥时候跟闷油瓶开始过啊!?何谈分手啊?这都从何说起啊?
“妈懂,你这把年龄没谈过恋爱,好不容易谈一个有点不知所措,吵吵架都是很正常的,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要分手,这多不好啊,如果是你的错,你就回去麻溜的道个歉,如果是小张的错,你就让他给你道个歉,不就行了么?好了好了,不跟你说了,家里现在有客人,晚上妈再给你打电话啊!”
我在风中凌乱,妈啊,你是我亲妈吗?正常的母亲反应应该是什么?我跟这个世界脱节太久已经落伍了么?您只要表示一下反对,我麻溜的就把自己拍的直直的,为什么你比我还淡定的接受了我弯了的这个事实?您儿子还能抢救一下啊!
我还是不甘心,想了想给小花挂了个电话,他声音懒洋洋的问我干嘛,心理医生见了没有。我舔了舔嘴唇:“小花,咱俩是兄弟对吧?你不忍心看你兄弟我孤独终身对吧?”
“你想说什么?我敷面膜呢,别打扰我。”
“我就是想说,你路子广,给我介绍个女朋友呗。”
电话那边传来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小花惊恐的问我:“那心理医生跟你说了什么?!卧槽!!这话你千万别跟张起灵说,他要是知道我给你介绍一个心理医生以后你就想找女朋友,他还不把我的脖子掐断了当球踢啊!”
我说:“没说什么,这事跟小哥有什么关系啊,我就是突然觉得我已经奔四十去的人了,还没有一个女朋友,这多不正常啊。”
“嘟——嘟——嘟——”
小花把电话给挂了,我估计他是去找心理医生,想问问我到底受了什么刺激,我再打他就已经不接了。
我仰天长啸,这都什么事啊,我就想做一个正常性取向的男人,为什么这么难?我还能抢救一下的啊!我不想放弃治疗啊!!
更可恶的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跟闷油瓶在一起了?我真的没有啊!比结束更悲惨的是什么?是还没有开始!我就他娘的想找个女朋友,怎么就那么难呢?
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救!命!啊!


————————end————————
哈哈哈题目的意思多一目了然,大家应该都能看明白,我看到大家对小哥的那个盒子都很好奇,如果大家有人能猜中里面到底是什么,我就撸一万字的大肉长篇给大家,说到做到~~猜猜看吧哈哈哈哈。

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5-11-16 23:44:00 +0800 CST  




终于从云台山回来啦~~还顺便去了个清明上河园,开封有个包青天~铁面无私~~辩忠奸~~不过爬山这种事我这辈子再也不去了嘤嘤!!腿疼死了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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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沟系列短篇之九《照片!照片!》

我在二十五岁的时候陷入了一次人生危机,从此展开了长达十三年的反抗战争,期间死伤无数尸横片野。这一事件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彻底粉碎了我做一个遵纪守法好市民的美好愿望,把我变成了一个苟延残喘的神经病,期间种种悲痛略过不提。
等到一切终于结束以后,我以为再也不会遇到什么能改变我人生的事情了,爷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但是我忘了世事无常四个大字,导致我人到中年还是遭遇了惨绝人寰的打击,三十八年的三观就此崩塌碎成了渣。
我需要一个非常安静的环境来整理我的情绪,把千丝万缕一点点梳理清晰,最好能找一个没有闷油瓶的环境,有他在我没法平静,一看到他的脸我就心虚,生怕他看出我对他有点什么想法,回头就把我踹墙上去。
我没觉得我对他有什么的时候,帮他洗个澡啊剪个指甲啊喂两口饭啊都做的挺顺手,自从被那老太太粉碎了人生观以后,我离他近点都觉得心跳加速,多看他两眼都觉得在占他便宜。
闷油瓶似乎意识到我有点怪怪的,不过他的优良品德就是有疑问也不问,让我松了口气,但是他不问我又有点不爽,他但凡多问一句我可能就很没出息的和盘托出了。我不知道是想他问还是想他不问,心里好像有几百只猫爪子拼命的抓,总算知道啥叫抓心挠肝。
我有点后悔,怎么上学那会没想着谈个恋爱呢,到这会好歹有个参考,免得像个愣头青一样不知所措。我也尝试看了一点当红的爱情小说想参考一下,还没看三行就给恶心出来了,全是十几二十岁的小孩无病呻吟,我稍微脑补了一下我和闷油瓶,就再也没有看下去的欲望了。
这厢我心情还没平静,那厢又有客上门,我门可罗雀的小铺子突然就热闹起来,先是小花火急火燎的跑来了,看样子那老太太真的很有职业道德,什么都没告诉他,他干脆跑来找我旁敲侧击,打着关心我的旗号满足他的八卦之心。
黎簇和苏万放了假,组团跑到杭州来,美其名曰关心大张哥的伤势,还带了所谓的慰问品。我还没来得及把俩小崽子踢出去,黑瞎子这厮也跑来了,他说他担任着黎簇和苏万的监护人的责任,不能放任未成年人到处乱跑,我当然知道他是为了看热闹来的,居心不良的很。
这么几位朝我店里咔吧一摆,我的小店就塞满了,连王盟都被挤出去了,来的客人跟门口打眼一看就不准备进来了,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我安静的太久了,人一多就吵得脑子疼,想掀桌。
不过店里来的人再多也不影响闷油瓶,他在他的座位上一扎根就冬眠了。我坐在他旁边,左手边黎簇和苏万叽叽喳喳,右手边胖子跟黑瞎子聊得火热,正对面解雨臣缠着我聊天,他们一张嘴都是京片子,把我口音都带跑偏了。
从小花嘴里我得知了胖子为啥不敢回去,原来他不知怎么招惹了一个姑娘,那姑娘家里有点背景,非要胖子娶她,不娶还不行,胖子就跑我这避难来了。
我心说这姑娘口味挺肥腻啊,胖子这样的都吃得下嘴,也不怕噎死,大晚上的一摸一手油,早上洗脸得费多少洗面奶啊,品位太差。
正聊着黑瞎子叫口渴,我让他滚去自己泡茶,丫不知道打哪儿掏了我的极品龙井茶,自己给自己泡了一杯喝的很开心,我一看到他嬉皮笑脸的德行就想踹他。
苏万不知道跟黎簇聊了什么,跑到黑瞎子身边偷偷的跟他咬耳朵:“师父啊,你以前不是说大张哥的发丘二指很厉害么,他现在伤了右手,你要是跟他打一架,没准能赢。”
黑瞎子咯咯咯的笑起来,还没等他说话我一杯子就扔过去了,苏万吓得抱头逃窜:“师兄我错了!别打我!!我的头禁不起你踹啊啊啊!”
我一拍桌子:“闹够了没!你们还要在我这里呆多久!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行不行!我这小铺子容不下各位大佛!滚回家行不行!再不回家老子关门放狗了啊!!”
理所当然没人理我,他们该干嘛干嘛根本不拿自己当外人,比我这个主人还像主人,我又不能真的放小满哥咬他们,想上楼避难又怕他们把我铺子给拆了。
如果搁前些日子,他们来了也就来了,毕竟都是给我卖过命的兄弟,今时不同往日,来的人再多我也招待的起。
但是这几天我心乱如麻,因为某些原因我思考的时候一定要非常安静的环境,不然就会很难受,而且我习惯在梳理思路的时候记录和录音,避免记忆错乱日后不好整理。
关于闷油瓶的事情我记录的很多,零零总总也凑了一个厚本子,但凡有他的一点点消息我都要记录下来,不敢遗漏任何一点。
我在这些年间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在我的计划里我所走过的所有道路,或多或少都有闷油瓶出现过的身影,这些除了能辅证我的思路是对的以外,也让我能够了解他的一些过去。
不过看的越多我越迷茫,因为我发现他的过去简单的让人绝望,当然,所谓的简单是在我弄清楚大部分谜团,了解了他所做的一切事情背后的目的以后,才能下的结论,因为如果你不能系统的去了解他所在的家族,那么闷油瓶所做的所有事你都无法理解。
在我看来,闷油瓶简直就是张家建设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因为他的存在,导致我一直以为张家人都是石头一样的性格。但是后来我发现他就算放在张家人里面也是一朵鲜艳的奇葩,百八十年都不定出现一朵。
“东家东家,我给您送柿子饼来啦!可新鲜了!”坎肩兴高采烈的抱着一大袋东西冲进我的小铺子,差点被胖子的腿绊了个大跟头,又来一麻烦人物,我有点崩溃。
坎肩前段时间回了老家,今天才刚刚回来,所以不知道我铺子的情况,不过他反应比较快,立刻点头哈腰的跟道上的各位大佬打招呼,分柿子饼给他们吃。
屋里又多了一个人,我干脆把空调给关了,光人挤人就够暖和了,要是不够暖也别怪我,冻着了就该回家去了。
胖子这些天跟我和小哥过的实在太素了,这么多人一来就有点小激动,想起他当年那些纸醉金迷,连声叫我:“哎哎哎!天真同志,现在人都齐了,你作为地头蛇怎么着也得招待咱们出去玩玩吧?老窝在这屋里多没劲,唱K洗澡马杀鸡,来点带劲的啊!”
还唱K洗澡马杀鸡?我冷笑:“你想去你自己去,我看杭州这地界你混的比我好,我下午有别的事,就不陪各位爷了。”
胖子嚷嚷着说我不讲义气,说我有好事不带他,扔下这一屋子人独自风流。我说我下午参加摄影展,您要是对照片有兴趣您就跟着去,我带你好好风流一把。
这次摄影展是一个摄影界新人的头回展览,地点设在一个大学的展览馆里,是免费展览的。我摄影界还有那么几个朋友,所以特别邀请我去看看。
这事本来我不乐意去的,毕竟什么人文风光我这些年看的多了,刺激的宁静的什么没见过。但是现在家里这么多人,我愿意出去躲个清净,顺手把闷油瓶也带上,他肯定也嫌吵。
胖子立刻兴奋起来:“是什么照片?人体艺术?”
我啐了他一脸:“呸!龌龊吧你就!是风景人物,你有兴趣?走啊,我带你去逛逛?”
黑瞎子耳朵支的老长,一直在偷听我和胖子说话,立刻搭腔:“摄影展,我有兴趣啊,我就乐意多看看这些花啊草啊人啊的,带上我呗~”
“我也去我也去!”苏万和黎簇一看好像有什么热闹可以看,立刻举手。
我踹不着黑瞎子,给了俩小崽子一人一脚,凑什么热闹凑什么热闹,一个瞎子俩文盲,还看摄影展?呸!谁都别想跟爷去!

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5-11-22 13:33:00 +0800 CST  
“东家,前面红绿灯拐弯对吧?”坎肩开着车哼着小曲问我,他好像很高兴能没有生命危险的跟我出去一趟,毕竟地面上的摄影展比地底下的野外生存轻松多了。
我不爽的嗯了一声,坐在前座的胖子在听歌,摇头晃脑的非要放什么小苹果,我看他是头大肥猪才对。
“我说吴邪,你那摄影展里有wifi没有啊?”解雨臣摆弄着手机,坐在我右边翘着二郎腿很是风骚。
我没好气的说:“没有!想要网滚回北京去!”
解雨臣根本不理会我的愤怒,头也不抬的对闷油瓶说:“吴邪更年期了啊,张起灵你得管管,再这么下去他会忧郁的秃顶,你见过龙猫没?一忧伤脑袋上就掉一圈,亮晶晶的变成地中海。”
我说:“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把你的头发剪秃,我看咱俩谁更在乎头发!”
真是够了,我还以为去摄影展可以躲躲清净,结果被黑瞎子蹿腾的都非要跟着我去,平时一个个的连单反长啥样都不知道,摆明了就是想烦死我,感情他们是组团来杭州恶心我的。
大学是一个比较有青春活力的地方,尤其开展子的还是一个艺术院校,这么冷的天还是有美丽冻人的女孩子穿着超短裙,那大长腿白白的嫩嫩的,看的胖子眼睛都发直。
“哎哎,天真,你猜那姑娘是学什么?腿真长!跳舞的吧?”胖子扒着车窗探头朝外看,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我从倒车镜朝后一看,黎簇和苏万也扒拉着窗户看呢,黑瞎子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我在看他们,嬉皮笑脸的把两只手都从方向盘上拿起来摆啊摆,傻逼一样。
我很看不上他们这副鬼子进村的色狼样,批评胖子:“你说说你,年过半百的人了,没见过姑娘是咋滴,小崽子见的少丢丢人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这样?”
胖子根本没空理我,一个劲的跟坎肩说:“开慢点!没看见那些大妹子打网球呢么!慢点慢点!”
我心说至于么,不就是腿长,老子腿也很长,腿毛剃一剃比她们还直还细,呵呵,肤浅。
车一路开到大礼堂门口,摄影展的牌子已经挂出了,还打着横幅。可能是因为不是假日,摄影师又没有什么名气,来看的大部分是没事干的学生,小猫三两只。
这次展示作品的摄影师今年才26岁,大学毕业就开始搞摄影,主要搞纪实人文摄影,就是跑到西藏啊新疆啊这些地方拍人,然后配上一些简介,让人们能通过这些照片看出这些人背后的故事。
礼堂本身并不大,摄影师布置的还挺用心,很多照片和装饰拉了铁丝吊在天花板上,还有很多巨幅照片,猛的一看挺有冲击力,有点小震撼。
人太多一起逛走不开,我们一进去就四散开了,各看各的,闷油瓶既来之则安之,也任意的挑了一些作品去看。
这个摄影师的天赋很高,照片的采光和构图虽然不够好,背后的故事感却能抓的很准,所以我看到不错的偶尔会停下脚步看两眼简介,看我的猜测和照片的真实故事是不是一样。
闷油瓶跟我走同一条路,他不看那些简介,所以一直都在我前面。看了近一半,闷油瓶突然在一幅约莫两米高的照片前停下了脚步,目光破天荒的在上面停留了很久很久,还凑过头去看上面写的简介。
胖子根本也不会看这些东西,他达不到这么高的欣赏水平,所以很快就走完了一圈,走马观花也不知道看了什么。他看到闷油瓶那么认真的在看,就也凑过去看,一看就乐了,大嗓门的招呼起四散的人群:“哎呦我操!大花!瞎子!快来看快来看!哈哈哈!这照片拍的真棒哈哈哈!!!”
有热闹不看王八蛋,解雨臣本来一直在低头玩手机,听胖子喊立刻意识到有热闹,麻溜的就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说:“我说过了,我不叫大花,你再叫我大……哎呦卧槽!”
胖子咋咋呼呼的不奇怪,小花这么激动就很耐人寻味,居然连胖子叫他大花都不计较了。我心里突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心说这是看到了什么,一个两个都跟抽风一样,我对这种不太好的预感很熟悉,这是我会出糗的信号,这个预感一直很灵,每次我有这个预感都一定会丢大脸。
但是这是摄影展,我能出什么糗?想到这里我又觉得是自己神经过敏,放心大胆的走了过去,认真端详起那张引起大骚动的照片来。
这是一张在雪山上拍摄的人像,照片的主题是一个年轻的西藏喇嘛,独自行走在白雪茫茫的大山之中,他穿着厚重的喇嘛服,并没有带帽子,两只手合在胸前正回头看向镜头的方向,不过眼神比较飘忽,看得出是摄影师的抓拍作品。
我一看这张照片脑子就轰的一声,头发都要炸起来了,照片上的这张脸猛地一看有点陌生,仔细一看特别熟悉,这他娘的根本就是我自己的脸!照片上的喇嘛根本就是我!光头锃亮的我!
这些年来我的这张脸根本就像量产一样,到处看到都不奇怪,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的也不在少数,我知道我自己很帅,不过每次看到自己的脸还是有点不适应。
让我如此激动的原因并不是这些,而是因为那些跟面前的这张照片性质不一样,别的都是假的,面前这张我知道是真的,照片上的人就是我。
这是我在西藏被割喉前的照片,我剃了光头打扮成喇嘛,独自一人走上雪山准备我的最后一击,但是没过几个钟头,我就被人割了一刀,那么短的时间段里没想到居然能被人抓拍到这么一张照片,实在大意。
照片上的人双手合十似乎十分虔诚的模样,我自己知道那其实是我嫌冷在搓手,被抓拍下来以后就变成了另外一种模样,我刚刚还觉得那摄影师的抓拍感很棒,没想到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张照片的简介是这么写的:这是摄影师在西藏遇到的一段十分奇妙的佛缘,当天的天气非常的寒冷,但是这位喇嘛独自一人行走在风雪中,表情淡然从容,丝毫不畏凛冽的寒风,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我们从他的眼睛里能够看出放下一切的大彻大悟,像是天池水一般的平静安详,这或许就是西藏给人的感觉,神秘、宁静、安详,笔者认为这大概就是修行的意义吧,比较遗憾的是,摄影师拍下这张照片之后喇嘛就不见了,没有来得及能跟他说上几句话。
我看完心里呕的要死,这简介到底是谁写的,恶心死人不偿命,还佛缘咧!他怎么不说他看见佛祖了?我剃光头的事情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这是我人生中的一大黑历史,现在居然被人挂出来大咧咧的展示,谁都能看到谁都能评头论足一番。
我十分不愿意去回想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所以我的镜头从来没有对准过自己,我不想看到任何一张跟这些事情有关的照片里出现我自己,照片能够忠实的记录一切,也能无时无刻的提醒我某些希望忘记的事。
我看着这张巨幅照片,脖子上的伤口又流出血来,皮肉绽开结满了血冰渣子,我大口的呼吸希望缓解一下大脑的缺氧,却只是徒劳,那些氧气从脖子上的伤口全漏掉了,根本进入不到我的肺里,更别提出声呼救。
我回到了那个梦境,那片雪地,那个悬崖,只有我一个人苦苦挣扎,不会有人拉我一把,一切都要靠自己……
“吴邪。”有人捏住了我的肩膀,力道很大,疼痛感把我从自己的世界拉了出来,刚回过神就听到胖子夸张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天真你这照片拍的简直绝了!啥时候出的家咋不跟胖爷我说一声?”胖子笑的东倒西歪,靠在解雨臣身上还直往下秃噜,如果是以前一定会被小花踹开并嫌弃他一身脏,不过现在小花明显没那个功夫理会他,只顾着拿着手机咔嚓咔嚓的狂拍,脸都要笑歪了。
其他人更不用说,全拿着手机对准照片各种拍,黎簇还直嚷嚷要传微博传微信,黑瞎子满脸都写着“这趟来的真值看了好大一个热闹简直值回票价”。
更可恶的是闷油瓶居然也还在盯着照片看,还给我摆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我一怒之下就冲过去捂住他的眼睛,有点气急败坏,老子的一头秀发好不容易才长出来,没让闷油瓶看到我的黑历史,没想到被这么一张照片漏了底,太他娘的亏了,也不管旁边贴着的禁止喧哗的牌子,怒吼道:“别看了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你们也别给我看!谁看扣谁眼!”
黑瞎子夸张的叹了一口气,装作很幽怨的样子:“瞧瞧,哑巴看就捂眼,我们看就扣眼,真真是亲疏有别啊,还好瞎子我眼睛已经快瞎了,不怕不怕。”
“那你丫啥时候瞎啊?叫着要瞎好几年了吧?再不瞎老子扣了你眼成全你!解大花!你再拍试试!老子把你手机给撅折了信不信?黎簇你还敢给我拍?麻溜的给我删掉!不然我把它从你上面塞进去再从下面拿出来!苏万没说你是吧!?脑袋不想要来了是吧!?”
他娘的,今天没事来看什么摄影展,真是闲的蛋疼,还把这些牛鬼蛇神都带来了,这事估计能让他们笑一年!
我的声音太大引来了门口的保安,保安手里拎着个破电棍,估计在学校里跟学生耀武扬威惯了,一边走一边很不客气的嚷嚷:“你们干嘛呢!说了这里不许大声喧哗,不认字是不是?出去出去!都给我出去!”
我根本不把这种小角色放在眼里,袖子一撸问他道:“这个展览的摄影师在哪儿?”
保安这种常年厮混在低层的人物都很会看人脸色,发现我们不是学生以后已经怂了几分,再一看我胳膊上狰狞的十几道疤腿都软了,结结巴巴的说在后面办公室呢,我就让他把人给我叫出来。
我们这么闹动静实在太大,屋里可不止我们几个人,好在坎肩很上道,没等我说就已经开始在赶人清场了,有想拍照的立刻被胖子吆喝着制止,很快闲杂人等都被赶了出去。
保安估计是怕我们闹事没敢再来,只告诉了一声摄影师让他过来,一头雾水的摄影师匆匆赶来的时候就看到我们在拆墙上的照片,那摄影师一下子就急了,扑过来挡在照片前面,急道:“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拆我的照片?我的展览是报备过的!手续都没有问题的!如果不相信可以跟我去和校方确定啊!”
坎肩跟我请示了一下,意思是要不要揍这小子一顿,我毕竟还是一个文明人,我们虽然是盗墓贼但是我们不是黑社会,先礼后兵,不能一上来就揍人,那多不礼貌。
我瞄了一眼他胸前的牌子,确定了他的身份,还是很客气的说道:“陈曦先生是吧?你好,你拍的这张照片里面的人是我,你挂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经过我的同意,而我本人非常不满意你这种行为,当然了,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所以只要你把这张照片撤下来,并且交出所有的底片和备份,这件事情就一笔勾销,怎么样?”
陈曦疑惑的打量了一下照片,又打量了一下我,立刻道:“不可能,这张照片是我在西藏拍的,拍的是一位艰苦修行的上师,怎么可能是你?”

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5-11-22 13:36:00 +0800 CST  
胖子就道:“谁说这不是他?咋地换身衣服你就不认识了?眼神这么不好还搞摄影呐?我们吴邪同志就乐意玩玩cоsplay,剃光头穿身喇吅嘛服满山遍野的溜达,锻炼身体不行啊?”
陈曦可能觉得我很眼熟,不过他肯定不愿意承认照片里那个淡定从容超脱一切的上师,是面前这个凶神恶煞痞气十足的黑社会老大一样的人物。他不死心的又仔细的盯着我看了半天,表情一下就变了,嘴巴张的可以塞个鸡蛋,我觉得他认出我来的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我看着他倍受打击的小表情感觉仇报了一半,总算舒畅了两分,伸手接过坎肩递过来的烟,没敢当着闷油瓶的面点,叼在嘴里道:“怎么样,确定了吧?别扯这些没用的了,底片交出来照片我拿走,办完了你展览照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陈曦结结巴巴的已经开始语无伦次,看来在他摄影生涯中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毁灭三观的事情,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上、上师……你你你你还俗了!?”
这句话一出黑瞎子差点笑岔气,咯咯咯的跟个大粽子似的,我心说什么眼神,我看起来哪像和尚了?爷英俊潇洒帅气迷人还没娶过媳妇的人,怎么可能会跑去出家,要说我们这些人里谁比较像和尚也只有闷油瓶了,论超脱淡然谁能比得上他。
我强忍住揍这小子的冲动,憋着一肚子的火道:“老吅子从来没出过家,剃光头穿喇吅嘛袍就是喇吅嘛?你肤浅不肤浅?”
其实没有跟当事人要肖像权这种事在摄影界很常见,拍摄人文照片的那么多,如果挨个要版权早就累死了,如果我真的是一个喇吅嘛,他拍百八十张挂出来也没事,西吅藏的喇吅嘛怎么可能千里迢迢的跑到杭州来,跑去告他什么侵犯肖像权。
我也不关心法律上这事是怎么掰扯的,反正今儿这照片我必须拿走,我有点庆幸今天来了,这是第一场摄影展还没多少人来看,如果我今天没来看,那以后这张照片就会传遍大江南北被不知道多少人评头论足,再想拦截可就难了。
陈曦手上肯定有备份的底片,这些我都必须拿到销毁,还要问清楚他是在哪里冲洗的,找到冲洗的印刷厂,还好这小册子上的预览里没有这张照片省了我不少事,不然我还得满世界收这册子去。
胖子看陈曦一脸不情愿,走上去推了他一把:“陈曦是吧,你今儿不把底片麻溜的叫出来,胖爷把你打成晚霞你信不信?少磨磨唧唧的!”
陈曦本来就理亏,我们又这么连着吓唬,立刻就有点害怕了,他虽然很不舍得这张他的心血力作,还是带着我们去了他的办公室,把电脑和硬盘里面的照片调出来给我看,保证就这么两个备份。
我要求他把电脑和硬盘交给我,我带回去彻底把资料删除,然后就会送回来还给他,如果我以后发现他还有别的备份,就别怪我不客气,为了让他长点教训顺便出口恶气,我让坎肩把掉在半空中的艺术装饰给打掉了,一行人像土吅匪打劫一样扛着那照片扬长而去。
胖子本来准备蹿腾我把照片挂在铺子的墙上,说可以招揽生意辟邪除魔,从此以后妖魔鬼怪不得近身。我没理他,哪个老板没事把自己的照片挂店里,这得多自恋。
胖子还跟那磨磨唧唧的,我嫌他烦,又想起在大学里是他先把大家都招过去看我笑话的,一转身就从小花那掏到了那姑娘的电话号码,发了一匿名短信过去,好好的阴了他一把。
至于其他人,呵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着吧。
虽然照片我拿回来了,心里这口气却一直憋着发不出来,等晚上那些龟孙子都走了,就一个人搬了个凳子坐在那照片前头抽烟。当然我是等闷油瓶睡了以后才偷偷溜下楼的,也许他没睡?不过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我需要尼古丁才能稍微平静,虽然它们会刺吅激我的鼻粘吅膜和口腔,引发让我痛不欲生的疼痛。
连抽了五根烟我才放下打火机,其实我还想再抽,但是这已经是我能承受的最大数量了,再多抽一根我估计我肺就要完,无奈的停了手。
我怕闷油瓶闻到我身上的烟味,打开窗户让风吹了半天才上楼进屋。我进屋的时候不小心按开了灯,灯亮的一瞬间闷油瓶就坐了起来,看到我以后叹了口气,从床头抽了几张纸走过来捂在我鼻子上,我才意识到我流鼻血了,伸手一摸下巴一手红。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只好闭口不言,任由闷油瓶捧着我的脑袋帮我擦掉血迹,我能闻得到我身上的烟味,有点心惊肉跳,就好像回到了第一次抽烟的年龄,被老爸抓吅住了心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闷油瓶在我俩鼻孔里都塞了纸团,我想我的模样大概有点蠢,他一直都盯着我看,看得我浑身不舒服,我只能无奈的打哈哈:“最近有点上火哈,明天我得拿点牛黄解毒丸来吃了,小哥你也得注意别上火了哈!”
闷油瓶淡淡道:“你抽烟了。”
我心里一紧,心说还是被发现了,我是负隅顽抗一下呢还是坦白从宽呢?想起以前那些跟闷油瓶负隅顽抗的人的下场,我决定还是坦白从宽的好,省的被闷油瓶一招秒杀,诚恳道:“就抽了一根,嘿嘿,小哥你知道戒烟这个东西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我抽了这么多年了,说戒就戒也不可能是吧。”
医生三令五申要求我把烟给戒了,店里总共就王盟和闷油瓶俩人,前者不敢管后者也没强硬的管,我就假装戒烟这事不存在,总忍不住偷偷抽一根两根的。没办法,这玩意虽说不是鸦片,对我来说也差不多了,抽了是难受,不抽就更难受。
闷油瓶猛然凑过来伸手就朝我屁吅股上探,我吓得差点像娘们一样叫出来,结果我发现我想多了,他只是从我屁吅股兜里把我剩下的半包白沙掏了出来,然后数了数剩下的数量而已。
我捂着都快跳到嗓子眼的心脏,暗骂了一句,他以前也没关心过我抽不抽烟,今天怎么就突然管起来了,我真的好几天没抽过这么多了,这烟还是坎肩今天刚刚孝敬的,他一掏一个准,我说啥都像是狡辩了。
闷油瓶数清了剩下香烟的数量,就把那包白沙又塞回我的兜里,然后一转身洗了洗手上的血就上床睡觉去了,我有点摸不着头脑,这就完了?没打算骂我?不过他不提我哪敢问,万一问了他想起还没跟我算账,把我踹墙上怎么办,我抱着小庆幸的心理也洗洗睡了。
睡梦中,我看到了闷油瓶,他穿着一身厚重的喇吅嘛服在齐膝的雪地中行走,大红色的身影在一片苍茫中格外显眼。我跟在他身后艰难的追,却做不到他那样行走自如,风雨中我几乎睁不开眼抬不起腿,嘴里一直在喊——
小哥小哥,你等等我。
你等等我。
……
————————end————————


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5-11-22 13:43:00 +0800 CST  
发糖了啊发糖了啊,我在这么冷的天气下把手拿出来打字,冻得像个梭子一样,居然还想着发糖而不是报复社会,难道你们都不感动么嘤嘤嘤!!!宝宝要评价,宝宝要安慰,宝宝要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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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沟系列短篇之十《失眠》


吸烟有害健康。
我盯着香烟包装上小小的一行字看了又看,但是它并没能阻止我抽烟的手,我还是把香烟拆开了,点上以后狠狠的吸了一口。
他娘的,自从学会抽烟到现在,还从没被人这么管过,想想上大学那会我还曾经嘲笑过舍友,一交了女朋友抽个烟就跟做贼一样,现在却遭了报应。
上次去看完摄影展没几天,闷油瓶的手就痊愈了,他的身体素质并没有因为在青铜门里呆了十年而退化,手腕骨折平常人要一两个月,他只用了二十多天就痊愈,连医生都夸他身体棒棒哒。
但是我的心情并没有因为他的手腕痊愈而好转,因为他似乎已经意识到我的身体早就不如十年前,戒烟这事刻不容缓,每一口尼古丁都在残害我的肺,所以开始管起我抽烟的事情来。
其实我已经很不敢在他面前抽烟了,都是趁他不注意躲起来抽,抽完还要出门吹寒风散味,有时候遇到风大被吹的瑟瑟发抖也不敢进屋。每每这时我都有点悲哀,毕竟这屋子是我自己的,我反而像做贼一样。
自从那次抽完烟流鼻血被他发现,他就没收了我所有的烟,我没想到他知道我所有放烟的地点,一通搜刮后连一个烟屁吅股都没给我留下,我戒烟的话已经说出去,只能眼睁睁的看他收缴我的存货。
当然我没有阻止他的另外一个原因,是觉得反正还可以再去买,白沙这烟又不贵,坎肩每次来都会孝敬我几包,我总不至于饿死。
结果我低估了闷油瓶帮我戒烟的决心,我一出门他就跟着我,像小尾巴一样甩都甩不掉,我只能看着超市货架上的香烟暗自咬牙,转头去买所谓的戒烟薄荷糖。
此路不通另外一条路也被堵死,他居然威胁了王盟和坎肩,让他俩不要给我买烟,他并没有说如果给我买了会如何,但是坎肩和王盟自行脑补了八千字,在得罪他和得罪我之间痛苦的抉择,最后很没出息的选择了背叛我。
现在这俩一见我就躲,身上一包烟也不敢带,生怕被我摸走,然后就会被大张哥一脚踢掉头,我这烟瘾戒没戒两说,他们两个是快戒掉了。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今天来了几个客人,趁着闷油瓶不注意我就跟其中一个买了一包,藏在衣服里面瞒过了闷油瓶的眼睛,趁着闷油瓶去洗澡偷偷跑到阳台抽。
好不容易才抽一口,一根烟很快就抽完了,我不太舍得多抽又不太舍得只抽一根,我抱着侥幸的心理又点了一根,想着闷油瓶洗澡没这么快出来,谁知道还没来得及多吸两下,一只手就从我背后伸过来把烟给拿走了。
“嘿、嘿嘿,小哥你这么快就洗好了啊……”我讪讪的笑了两声,转过身子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比较无辜,闷油瓶估计是刻意来逮我的,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只围了一条浴巾就跑到阳台来了,头发梢都还在滴水。热水激的他胸口上的麒麟烧了起来,和闷油瓶一起盯着我瞧,看得我压力山大。
他看了看烟盒,问我:“抽了两根?”
“啊……嗯,就抽了两根,咳,这天挺冷的,小哥咱们进去再说吧!冻感冒了怎么办啊,进去吧进去吧!”我虽然脸皮够厚,也没胆子当着闷油瓶的面扯淡,找了个借口把他朝屋里推,企图打哈哈蒙混过关。
或许是因为我的认错态度良好,闷油瓶并没有像我想的那样掐死我或者把我拍到墙上去,我还暗自松了口气,心想如果是这样我吅干嘛那么害怕被他抓吅住,了不起就是道歉写写检查呗。
结果证明我太天真,闷油瓶第二天起床没吃饭,吓的我以为他出了什么问题,抓着他就朝医院跑,全套检查下来身体倍棒,手腕子也恢复的非常的好,没有任何问题的大好青年。
闷油瓶不吃饭我就算拿铁棍撬也撬不开,我问他为什么不吃他也不理我,一直持续到第三天上午他才开口吃了饭,我一算刚好两天,心里咯噔一声。
闷油瓶这意思是不是我抽几根烟他就不吃几天饭?我有点不确定,所以我很作死的又抽了一根来试试,果然被闷油瓶发现以后他又一天没吃饭。
我很想拍桌叫他少给我耍横,爷混了这么多年早就不是原来的那个傻吅逼了,爷说一就没人敢说二,跟爷耍横的人是什么下场你也不看看!
但是现实是我很怂的捧着一碗白米饭狗腿兮兮的凑到他面前,求着他吃一口,保证我这辈子一根烟都不碰,看都不看一眼,以后谁再跟我敬烟我就打断谁的腿。
然而闷油瓶是什么人物,他知道我这个人说话跟放屁差不多,尤其是这种承诺,我就是拿一户口本发誓他也不信,扭头就朝楼上走,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很想掀桌跳脚,长本事了啊,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还敢要挟我!你爱吃不吃关老吅子屁事啊,不吃老吅子还省粮食了呢,你不吃饭老吅子根本不在乎……可能不在乎吗!?
跟闷油瓶较劲注定是我输,老吅子认怂还不行么,不抽烟还不行么,这辈子就跟香烟二字断绝关系还不行么。
不过我必须知道这件事背后的蹿腾者是谁,肯定有人给闷油瓶出谋划策,这种计策明显不会是闷油瓶自己想出来的,他比较崇尚简单粗暴的方法,比如把我揍一顿之类的。
我一问闷油瓶很爽快的就告诉我了,这招是解雨臣教他的,我杀到宾馆发现解雨臣早就人走楼空,跑的比兔子还快。
回家路上听见手机响,拿出来一看是解雨臣发过来的微信,他估计是发现教闷油瓶损招的事情被我发现了,干脆破罐子破摔,这王吅八蛋根本没把拍的我的那张照片删掉,还胆子很肥的给我发到微信群里共享,胖子立刻就给他点了三十二个赞。
解!大!花!你!等!着!
此!仇!不!报!非!君!子!!!!
被解大花这么一气我恨不得立刻买张机票飞到北京找他算账,但是北京下雪了特别冷,为了我的身体着想我还是暂时呆在了空调房里,每天诅咒那小子掉头发一百次,最好能掉成斑秃。
为了保证闷油瓶一天吃三顿饭,我只好彻底戒了这口烟,没了尼古丁我的焦虑无从纾解,立刻就反应在了我的睡眠上,失眠症状越发严重。
闷油瓶手好以后就又挪回了沙发,我虽然高床软枕的睡着,睡眠质量还不如当年睡在坟堆里,每天晚上都眼睁睁的躺到天明,就算睡着了,也是一个噩梦接着一个噩梦。
没有做过噩梦的人大概不能理解我的感受,在梦里的那种真实感足以逼疯每一个人,我不是独自在雪山中行走被一刀割喉,就是炸了青铜门之后看到闷油瓶的尸体,拿着小刀把他的两根手指切下来,醒过来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回神。
有人说梦境是真实反应人心中的恐惧,现实中的我过的越安稳,梦境中的我就越不得安宁,我花成倍的时间希望自己睡着,真的睡着以后又巴不得自己赶快醒过来。
今晚也是一样,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孤枕难眠,偏偏这几天的月亮都特别亮,照的屋里亮堂堂的,我闭上眼睛睁开眼睛都一样的亮,根本睡不着,就只好坐起来裹着被子放空自己,开始无所事事的发呆。
屋子里非常的安静,除了我自己的呼吸声没有一丝动静,我突然生起一个很奇怪的念头,想打开门看看闷油瓶还在不在外面。
我不敢开灯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光打开门就用了我十几分钟,几乎是一寸一寸的打开门,生怕把闷油瓶吵醒误会我是想趁机抽烟。
好在闷油瓶还在外面,他正好面朝着我门的方向,裹着被子睡的正香,我打开门的动静非常小,并没有惊动他。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干脆蹑手蹑脚的搬了一把凳子坐在门口,盯着他的脸有一阵没一阵的想事情,干坐了一整晚。
我不知道闷油瓶有没有发现我如此鬼祟的行径,总之他没问过我,我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每天晚上就搬个凳子坐在门口盯着他看,想想还好闷油瓶心理素质过人,也没有半夜起夜的习惯,不然半夜迷迷糊糊一睁眼就看到一人坐在面前盯着自己,也是挺刺吅激的。
我知道这种行为很变吅态,但是只有这样才能略微舒缓一下我内心的焦躁不安,我不敢告诉闷油瓶我在纠结什么,因为我觉得他不能理解。
就像小孩子的糖果掉了会哭嚎不休,但是在大人看来就很不能理解一样,他们会觉得不就一颗糖么,掉了就掉了,再买就是了。大人不会知道这课糖孩子盼了多久,也不知道孩子丢了这颗糖以后再也买不到一样的了。
我的纠结在闷油瓶的眼里大概连颗糖都不如,他大抵会给我这种行为定义为矫情二字,毕竟他经历的苦痛比我多多了,也没见他因此变成神经病,由此可见这是我自己的原因,而非客观因素所形成的。
唉,他是百年孤独,我是悲惨世界,活脱脱的两本世界名著。
睡不好我脸色自然不好,胡子拉碴的模样一下就老了好几岁,我对着镜子摸着我的脸,心说这德行比三叔当年还惨几倍,要是被道上的人看到,传我破产都有人信。
睡不着归睡不着,面上不能这么难看,实在太有损我的形象,我一边翻我的剃须刀准备好好刮个脸,一边琢磨着要不要上网买个啥特效去黑眼圈的面膜敷一敷。
人倒霉起来连剃须刀都是坏的,我按了好几下都没见它转,现代高科技就是靠不住,还是我的大白狗腿好使。
然而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我的大白狗腿,只找到了我的大白砍刀,我比划了一下,感觉拿着这膀子长的大刀刮胡子画面实在太美,万一不小心用刀尖把头发剃了就真瞎了,还是别干这事。
我记得闷油瓶来的时候我给他买了一个剃须刀,虽然共用一个感觉有点那啥,不过换个刀片还是可以的,我们俩都不是那么讲究的人不是。
“小哥!我给你买的那个剃须刀你放哪儿了?借我用用!”我把大白砍刀扔回原处,朝卫生间外面吼了两嗓子,没一会闷油瓶就拿着剃须刀进来了,我一看发现居然连封都没拆。
我怀疑是闷油瓶不习惯这种现代高科技,还是喜欢那种老式的手动剃刀,就说:“小哥你没用这个啊?是不是不喜欢这种款式的,那我等会让王盟给你买个老式的去。”
闷油瓶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不长胡子。”
我承认他这话一出我就惊呆了,视线不由自主的就朝他裤裆那里瞄,满脑子都是不会吧小哥不长胡子难道小哥是太监不不对小哥不可能是太监但是他怎么会不长胡子呢正常男人都有胡子他不长胡子难道他真的是太监不不可能他不会是太监就是有人天生不长胡子没错就是这样……
闷油瓶一看我那傻吅逼的表情就知道我又在意吅淫奇怪的事情,无奈的摇了摇头:“吴邪,不要乱想。”
原来他为了能长时间佩戴人皮面具,很小的时候就把脸上的毛囊破坏掉了,所以他不会长胡子,仔细想想以前在荒郊野岭的时候,好像真的就只有他脸上还是干干净净的,我只有一次见过他脸上有胡子,但是后来我发现那只是煤渣而已。

楼主 碎碎九十三  发布于 2015-11-25 22:21:00 +0800 CST  

楼主:碎碎九十三

字数:153234

发表时间:2015-11-08 04:0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8-08 13:17:1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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