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瓶邪《黑孤王》 架空 HE(中长篇,文风略神奇)

这是我第一次想要写个长篇,内容不会像以前那样轻松,虽然我非常不擅长写阴谋,我会尽量写出有阴谋的感觉,但是可能我自己写不明白。
这一篇文我引以为豪的只是人设和背景,再者就是环境气氛了,没有解密。ooc可能会有,我会尽力靠近原著人物性格,欢迎提建议。
先说明一点,写了这么多后才发觉,文章内容与文题关系不大,看见题目戳进来的小读者欢迎入坑!
最后我承认,这篇文的最终灵感来自于黑狐王(对对对,就是那个国漫人物,我喜欢这个人设),但是的的确确跟那国漫没有任何联系。
最后的最后,献上自己男神镇楼。

楼主 火舞萱  发布于 2016-08-02 21:55:00 +0800 CST  
麻溜的更新一点勾引你们:
黑孤王

引:
被丝丝密密丝线缠绕的漆黑修长身躯正在冰凉的喘息,月光下的血色也泛着皎白,锋利如刀的丝线开始收紧,轻而易举的割裂了全身的肌肤,低低的呻吟里翻搅着隐忍的痛苦,而面具之下望向他的眼神游离而寡淡,死亡也不过如此凉薄。
那不带任何意味的眼神蒙着寒意,如视蝼蚁般地睇着他们,带着若有若无的嘲笑。
张起灵头一次见到这样的眼神,似乎和他自己一样冷漠无情却又毫不掩饰轻狂桀骜,就算在下一秒就将被活生生地撕裂成为鲜血淋漓的血块。
粘稠的血液喷溅,就像止不住地泉涌,不考虑任何代价的透支生命。被紧身黑衣包裹的躯体开始被生生割裂,勒入腹腔割裂内脏也即将把那颗头颅从纤细优美的脖颈上取下来。
所有人注视着这场盛宴,泛红的一双双眼睛所求的不过那颗头颅那一个瞬间,那是胜利,血腥更能激起他们内心里的激动,死了多少人耗了多少银两,拖垮了多少名门家族,为的就是这个,他们终于杀死了黑孤王,他们的噩梦,从此他们将可以安然入睡。
夜风骤起,颤动的丝线上得血珠轻弹落地,画出血色的符文。桀桀的猖狂笑声响起,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鬼魔,在那一瞬让所有人心坠冰窖,黑孤王在笑。
扭曲的双重颤音震痛了他们的鼓膜,迫使他们战栗发抖,最恶毒的诅咒由此将落到他们身上,永生永世。人们惊惶地大叫催促着砍下恶魔的头颅,于是致命的丝线在脖子上绞紧,大动脉上得血液四溅而出在地面上添上一笔泼墨,声带被撕裂,那笑声依旧荡漾不绝嘲笑他们的懦弱胆怯。
“狂沙漫天,白水逆流,贪狼袭日之日,吾即归来!”
黑色的旋风将临死的言语高高抛向空中,黑孤王在面具之下预言,那自信肆意地言语冻结了所有人的血液。
看着最后飞溅的肉块散落,首级怦然落地,在夜晚回归平静之际,人们陷入死寂。胜利的喜悦被满地鲜红冲刷得荡然无存,他们木然的站立。
张起灵紧盯着身前不远处歪着的头颅,黑孤王一直带着的斗笠在地面幽幽转着,头颅上散落的青丝染血,面具却依旧讥笑着他和他们,他感觉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依旧盯着自己,满含笑意。自己藏蓝的长袍上溅上了血液,右手上的黑金古刀上也沾着黑孤王心口的鲜血,是他几乎给了黑孤王致命一击。
遍地的残肢断臂,狼狈不堪,难以想象这是那个和中原各派斗争数十年之久的邪教首领。他的心里莫名缺失了一块,这使他感受不到任何情绪,别人的和自己的。
良久,温温灯笼亮起,人们心有余悸的欢呼起来,杀死了黑孤王,愚昧地安慰自己已死成这般模样的人怎么可能再爬起来?那刚刚骇人的预言被抛之脑后,但是他忘不掉,因为那句话是黑孤王对着他说的。
他心里并没有杀死敌人的畅快感反倒被异样缠绕,再怎么不可置信,他也觉得黑孤王一事不会就此结束。

“所以,之后呢?”
张起灵停下了擦黑金古刀的动作,黑色的刀锋上似乎还散着当年的血腥味,每呼吸一次就让他回想起当年那个夜晚,尸块飞舞。他扭头看向身后睁着一双漂亮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趴在凉席上摆动着脚的吴邪,顿了一会儿才继续回答:“各派想捡回黑孤王的首级回去请赏,但是...”
但是就在众人迈开脚步准备踏过在地面凝结干涸变为暗红色的的血块去捡拾黑孤王落地的头颅时,无数的野犬不知从哪里凭空冒出,在他们面前呼啸而过,每一只野犬在他们之前冲向纷落的尸块,用嘴衔起一块然后飞奔而去,而黑孤王的头颅被一直最大的野犬或者说是狼轻轻叼起,然后被带走。接着在城外响起了悲凉的嗷鸣,留给他们的最后只有满地鲜红。
“哇呜,这么神奇?”吴邪在席子上翻了个滚,又拿起一块甜点放进嘴巴里享受地眯起眼睛慢慢咀嚼起来,“小哥,你觉得黑孤王还活着?”
张起灵摇头,就算觉得一切不会那么结束,但他也不相信有人可以在那种样子之后复活,除非那不是人,也不是在人类范畴之内的任何东西。
“狂沙漫天,白水逆流,贪狼袭日啊...怎么会有呢?”吴邪“咯咯”地轻笑起来,然后他拉了拉张起灵的衣角让他从发呆之中清醒过来,最后一指墙上的斗笠,“那个是怎么回事?”
张起灵看了一眼斗笠,眼色有些复杂起来:“因为当年我重创黑孤王,最后才得以把他困在弦丝阵里绞杀,狼群没有带走斗笠,盟主便将它送与我作为证明。”
“那你为何要随身携带?”
“不知。”张起灵诚实地摇头,他也确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个斗笠一直带着,或许是为了提醒自己?
“然后,你就因功当了族长壮大了张家?”
张起灵点头,当年他的家族几近没落无路可走,只听若可击杀黑孤王不仅可得高额赏金也许提高张家在江湖地位也是有极大可能的,这是挽救家族的好机会,因此当时的族长便派他和另外仅剩的十几个张家子弟前去,也算得是孤注一掷。若是他们均被黑孤王所杀那么张家就彻底没有人了,所幸算上他自己,还剩下五人。
沉默了片刻,吴邪突然说:“很疼的吧?那个弦丝绞杀阵。”
“是的。”张起灵回答,被活活割裂身体分尸的痛苦任何人都不可能承受,只是黑孤王依旧在笑,“会很痛。”
“那他的大漠邪教呢?”
“从此之后便销声匿迹,杳无音讯了。但仍在边城里。”
吴邪勾起嘴角:“那么我们现在不是正在他们的势力范围内?这才三年过去他们会不会找你报仇啊?”全然玩笑的意味。
张起灵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早些休息,明早我们便去找张蛇。”
吴邪眨眨眼睛,鼓鼓腮帮子说:“好好好,小的这就去睡觉了,族长大人!我睡里面啊!”然后一咕噜翻起身来走到后面的软榻上,掀开早早铺好的被子窝了进去发出满足地低叹把自己包裹好就合眼睡了。
张起灵听到吴邪变得均匀的呼吸之后站起来,看着门外。
边城自是不如中原繁华热闹,太阳落山之后便清净下来,寥寥几点灯火明明闪闪,夜风里总是透着一股萧条的意味,大漠的荒芜从这里便可一览无余。二楼的客栈是为数不多的高处,视线越过城墙,入目的就是无边死寂的沙漠,被黑暗牢牢掌控着。这里的空气里似乎都透露着一股边境特有的悲凉,也许就是这种难以忍受的恶劣的环境造就了黑孤王那样的人。像大漠一样神秘致命,广无边界捉摸不透,不可抗拒的强大。
他吹了一阵冷风,怕冷风冻到正酣睡的吴邪便关掩了门窗,走向床榻,小桌上得斗笠依旧安静地躺着,黑的诡异符文蔓延到他的眼底,又一次使他想起了它的主人。
张起灵悄无声息地坐在床榻边上,靠墙的里面吴邪已睡熟,像小孩一样蜷着手脚,浅浅的呼吸,散落的青丝绵绵垂在枕沿。他着了魔似的不收意志控制的伸手撩了撩吴邪的头发,为他掖好被子,然后自己慢慢而小心地躺上去,不惊动对方。
过了一会儿,他触电般的收回手,小心地控制着距离,寻了个位置,侧身躺了下来,依旧保持着警觉。

楼主 火舞萱  发布于 2016-08-02 21:56:00 +0800 CST  
担心我不填坑的旧读者请放心,我现在就俩坑《黑街》和《黑孤王》,然而《黑孤王》以前在论坛里发过,有9万字的存稿,我觉的可以满足你们一段时间....
然后提醒一下,本文不虐,大大的HE。



楼主 火舞萱  发布于 2016-08-02 22:01:00 +0800 CST  
卷一 大漠狂沙

一.
吴邪不太适应这北漠气候,也许是因为在南方住的久了,又或是因为早年的旧疾,整个人显得有些蔫蔫的,看着怪可怜,所以张起灵好心把自己的披风又给他裹了一层。
他的手指在吴邪颈侧擦过,吴邪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他只当是早上吴邪怕冷。吴邪垂下眼睫,长而密的睫毛像蝶翼一样扑闪了一下,鼻头红红地说:“谢谢。”
“嗯。”张起灵给他系好衣绳,退开几步然后去马厩里牵过来他们的马匹。
还是清晨,蒙蒙的橘色暖光开始从遥远的地平线处攀升,和其上的浅蓝交融混合交织出早晨的微凉,就如同是对那已逝去的昨日的黑夜的眷恋。张起灵利落地翻身上了自己的黑马,抓住了缰绳,吴邪慢吞吞地挪到自己的白马边上磨蹭了很久才踩上马镫骑了上去。
吹开大门的风凌乱了吴邪还未扎起的发丝和灰黄的披风,扬舞在半空中,风中扑来的黄沙迷住了吴邪的眼睛,而等他慢慢用眼泪洗去眼里的沙尘时,黑马早已带着他的主人走出了很远,只留给他一个小而孤独的背影。
“呵,还真是...”吴邪抹去眼角的生理泪水,轻叹,然后收松了缰绳轻斥白马一声踢踢马匹的肚子,一手便在行进之中拉起披风的帽子遮在头上。最终吴邪控制着距离跟在张起灵身后不远处。
马蹄踏砖,砂砾颗颗粒粒地在地面爬行在空中飞舞,哒哒声在地面沉沉响起又沉沉落下,他们不过这个边陲小城的过客,而即将去往另一个孤城。
向守城卫士出示了身份文牒之后他们彻底绝尘而去。
那条曲折破败而崎岖的小小官道在干涸的土地上扭曲蜿蜒,最后消失在巨大的沙丘之后,砂砾在空中被风卷出自由又不自由的舞蹈,两人两马也只能低头前行,慢慢失去了归路也不知前方。
“我说,”吴邪一张嘴便吃到了沙子,狠狠吐了几口然后小心地说,“你能慢一点吗?我快跟不上了。”
前方的身影却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固执地闷头向前。
“啧!”吴邪气恼却也没有办法,只能暗暗腹诽,冷血的闷油瓶,闷闷生气了好一会儿。
最终太阳在他们的路边冒出了头,耀眼得很,却也带来了他们缺失的温暖。那一瞬间吴邪甚至觉得,这沙漠里无休无止的风沙停了下来,过分美好的太阳。
只是他们都无暇去欣赏,或者说没有那个心思。
沙漠里致命的永远不会是没有水源。
枯死的灌木保持着临死的惨状,干枯的树枝仿若失去血液的手指愤然而绝望地抓向致它死亡的太阳;半掩藏在黄沙里的骸骨,用一双永远不会再流泪的眼睛看着过往的他们哀哀悲恸。黄沙带走了所有的生命,因而它是这样孤寂消沉。
吴邪缓缓抬起头,干涩的喉头似乎漫上血腥味,待他吞咽却又什么都感觉不到。他被头顶的烈日灼伤了眼睛,视线瑟缩回来带着炫目的白晕落在依旧走在面前的那人。多么薄凉的背影啊,也许是他穷尽一生也不可能追上的,他吴邪偏头轻轻笑起来,释然。
就像这荒野里的野犬再怎么对月嚎鸣,再怎么去追逐,那轮夜空里高高悬起的明月也不会多垂怜它一下,哪怕一个清浅的眼神。
吴邪觉得自己眼前充斥着颓败的苍黄,热量几乎要将他从马背上掀下来,荒芜空寂的大漠里空无一物让他莫名觉得心悸,大风刮得脸颊生疼。大脑似乎因为高温而有些昏沉,眼里只留下那个黑色的孤傲的背影在荒漠里孑然独行,那是他唯一的目标,唯一的依靠,好吧,也许只有他自己这么认为。
吴邪觉得自己身体内里明明翻搅着那样汹涌的热量,但是却仍然是手脚冰凉,僵硬得似乎都不是自己的部分。他很想说,停一停吧,我很累,小哥。却怎么都张不开嘴巴,然而他更加害怕,张起灵是不会等待他的。也许只消那么短短的瞬间张起灵就会骑着那匹健壮的黑马消失泯灭在那一座座沙丘之后,只有他一个人面对这茫茫大漠,痛苦哀嚎直至绝望地死去。
他有理由这样想的,毕竟他们根本不熟,而张起灵的为人他清楚。
倘若找什么来描绘自己的话,吴邪觉得自己就是一粒沙尘,随着风流离漂泊最后落在了张起灵的衣服上,不知什么时候将会被拍落,又重新开始流浪。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不过刚刚认识半个月,对话在昨晚之前几乎没有,连名字都是中间人转告的,他只记得张起灵初见时不过淡淡瞄了他一眼,以后最多也只是点点头罢了。昨晚的聊天也不过是他恰好提起了张起灵一直有兴趣的人,黑孤王。他也就借此多听了张起灵的声音,如他想象一般的低沉磁性,带着不可忽视的强大感,还有冷漠。
若问吴邪的感觉话,他大概觉得张起灵无欲无求,仿佛就是一尊会走动的石像,唯一还有点吸引他的便是三年前被绞杀的黑孤王了。
吴邪坐在马背上摇摇欲坠,他的身体并不好,肯定不若张家人那般健壮强大。他是被张家捡回来的野犬,不过为了几口吃食便认了这么个主子。说难听一点他就是张家的一条走狗,张起灵是他主子。
吴邪不在意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活着本身就是极为痛苦的事情,但却不得不活下来。
“休息一下。”最终,张起灵说。
然后吴邪便从马背上栽倒下来,双眼迷蒙。
水袋被扔到了他的肚子上:“半个时辰之后。”
吴邪慢慢摸到水袋轻轻笑起来,最终爬起来就着水啃了几口干粮,垫吧垫吧肚子,仰头又喝了一口水后,吴邪把水袋拧紧扔回给张起灵:“还要多久才到?”
“半天。”
“哦。”吴邪抬头看向他们行进的方向,半天大概就是傍晚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到达那个传说中的魔鬼城,诞生于风暴中心的城池。
半个时辰一到,张起灵准时地睁眼起身上马,继续走了,吴邪任命地爬起来跟上。
又是漫长的颠簸,等到太阳几乎下山,气温骤降,黑暗吞噬了整片沙漠,耸起的沙丘就如同巨兽的背脊踊跃着,他们俩快马加鞭在关闭城门之前冲进了他们的目的地。

楼主 火舞萱  发布于 2016-08-02 22:09:00 +0800 CST  
二.
“累死我了!”吴邪踩着最后一抹夕阳步入街边小小的风尘客栈,拉开椅子瘫在上面,他偏偏眼睛看向另一个人,强悍如张起灵,对方依旧什么事情都没有,连呼吸都未曾絮乱过几分。
张起灵的眉眼在黑夜落下的瞬间便沉入黑暗,连最后夕阳为他涂抹上得最后一点暖意都被吞噬,化作一洠古水,深不可测。
“族长。”张小蛇早就恭候多时,谦恭地朝张起灵微微鞠躬,“要先去休息吗?”
张起灵摇头,抬头又扫视了一下一楼几张木桌边上坐着一直看着他的人回答:“先去见他。”
“随我来。那位是?”张蛇朝着吴邪这边瞅了瞅,吴邪回以一个微笑,当然,笑得有些欠扁。
“侍卫。走吧。”张起灵淡淡回答,示意张蛇带路。
张蛇有些怀疑地看看吴邪,吴邪无奈地耸耸肩膀,人家要这么解释他的身份他也没有办法。
张蛇不再多语就领着张起灵往楼上走去,吴邪慢悠悠地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走到二楼最里面的一间客房里,床榻上躺着一个人,如果吴邪猜得不错,这就是小张哥了,具体名讳他并不清楚。
门开的那一刹,床上还在昏睡的人就猛地睁开眼睛直直望过来,看清楚是谁后又立马收敛下眼睛里的警惕和杀意。
“族长。”小张哥唤到,然后爬坐起来,只是动作有些僵直看着似乎是受了伤。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吴邪极为厌恶的药味混合着香炉的熏香更是不能忍受,偏偏这些混杂的味道里还飘着一股甜腻到令人作恶的香味,一时也难以辨别是什么样的味道。于是吴邪随意扫了几眼之后就捂着鼻子退出了房外,抱臂斜倚在门边,他对里面人的家族事务一点都不感兴趣,但是这不妨碍他听墙角。
张起灵的声音依旧冷漠而清淡,只是不温不凉地问候了一句,便没有再开口。
吴邪有些疲倦地合上眼睛,一天几乎没有休整的长途奔劳让他困顿不已,长时间的骑马也让他的各个关节发出酸涩的锈音,也不知道张起灵要他等待多长时间。
现在吴邪最想干的事情就是去洗个热水澡把身上和头发里的沙子冲掉然后闷进被子里好好睡上一觉,他预感明天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的差事。
他迷迷糊糊地放松下来,进入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这种状态下可以稍稍得到休憩但同时也可以洞察周围的情况。
对于吴邪,他觉得那是一种极为梦幻的状态,耳朵里飘进来的声音就如同从远方穿透了厚厚的水帘,变得轻飘而模糊,空气里的每一点细微的颤动仿佛都来自于幻境,亦真亦假。
就比如现在的脚步声。马靴踏着陈旧的木质阶梯,镗镗嗒嗒,在节奏里混乱,又在交错里规律地响动,渐渐靠近。他知道,有人来了。
人走过时带动的气流不稳定地拂在脸上,那是最为细微的响动,告诉他来人的方位。
“谁?”他毫无预兆地睁开眼睛,森然开口,自然是成功地吓到了不少人。
“张起灵呢?”为首的却是一个女人,女人没有像她身后的人那样被他吓到,微微昂起下巴,凛然一副骄傲的姿态,确实是个漂亮的女人。
漂亮女人如蛇蝎,吴邪最清楚不过,他对着女人露齿一笑,不似中原人的琥珀色眼睛里闪动着几分狡黠:“你自己清楚,无需问我。”这里可是二楼最里面的一个房间。
“他让你守在这里?”女人眯起眼睛看看他,然后勾起嘴角,“让我进去。”全然命令的语气。
“我又没说不让你进去。”吴邪好笑地说道,两肩颤动了几下,“我只是问你,是谁?”
女人挑眉,显然没有料到吴邪这么说,看看自己身后的人,就是刚刚坐在楼下的那些人:“他们可是听到你是他的侍卫。”
“他的说辞罢了,你认为他需要护卫?”吴邪依旧保持一副懒懒的样子,甚至比刚刚更为放松。
“也是...你很有趣。”女人再一次朝他笑起来,“你可以叫我阿宁。”
“吴邪。”
“天真无邪?好名字。”阿宁赞叹道。
“想笑尽管笑就是了,虽然你说的是个事实。”吴邪说道。
“你多疑了。”阿宁礼貌地说道,上前准备推门,“改天我请你喝酒。”言毕就推门进去了。
“我等着。”吴邪回复到,虽然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听见了。然后他扭头去问那些依旧守在门外的阿宁的手下,“这里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楼主 火舞萱  发布于 2016-08-02 22:12:00 +0800 CST  
睡前一更


三.
也许沙漠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赏夜的晴朗夜晚。张蛇从那间带着异香的房间里走出来,瞥见走廊外面的夜晚,黑得干干净净,星河灿烂,四下无声,黑黝黝的城池仿若死城。也不知道里面的人要谈到何时。
“他们还没有说完吗?”
身边突兀地传来一声问话,就像凭空出现一样,着实吓了张蛇一跳,立马偏头去察看:“谁?”
“哎哟,贵人多忘事儿诶!”清亮的男声里透着几分慵懒,用一种打趣的意味说道,“不过两个多时辰,就把我忘了?”
张蛇后退了一步,纵然他的武艺低于小张哥,但论警觉他不比任何人差,更何况他身上还带着感官更加灵敏的信蛇。但是刚刚,愣是没有注意到身边的这个人。
借着勉强透过纸窗的夜光,张蛇盯着走廊一边的黑暗,眼前最终浮现出一个人形:“是你!”张蛇叫到,张起灵的侍卫。
吴邪正盘腿坐在地上,单手撑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张蛇,另一只手里拿着半块馕,面前是一个水袋。
“你...”张蛇看看吴邪,忽然想起来对方似乎在外面等了很久。
“我实在是饿得不行了,所以讨了一张馕啃啃。”吴邪扬扬手里剩下的半张馕饼,说道,“他们在聊些什么,这么长时间?”
“出了一些事情。”张蛇又一次打量了一下对方,很清俊的男子,总是笑眯眯的,而且是张起灵自己带过来的人应该不用怀疑,只是张蛇总是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哦。”吴邪应了一声,接着又说,“我可以先回房间洗澡吗,一身沙子总是硌得我不舒服。”
“房间里没有浴室,这里只有公共澡堂。”张蛇回答,他依旧觉得眼前这个人总有些让他奇怪的地方,但是他不怀疑张起灵的决定,至少张起灵不会把敌人带在身边。
“那可以现在用吗?”吴邪爬起来,拍拍衣袍上得灰尘。
张蛇摇摇头:“只有冷水了。”
吴邪点点头,收拾好自己剩下的晚餐:“麻烦你带我去一下。”
“你真的要洗?晚上很冷。”张蛇忍不住提醒道,沙漠里晚上和白天就是两个极端,这个时间点去泡冷水,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这样干,但眼前的人似乎不正常。
“无碍。”吴邪摆摆手,“走吧,我还等着洗完睡觉呢。”

“我劝你还是别洗,在这里受寒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也不会为你浪费时间的。”张蛇最后提醒,冷下声音说。
吴邪站在他面前褪下外衣,露出略显单薄的身躯,背脊上脊骨挺直,一对蝴蝶骨随着他的动作似在飞舞。摇曳的烛光打在吴邪光洁的肌肤上,投下片片的浅影,解下发带,柔软的发丝自然地垂挂在后背和肩头,修长的手臂和下肢在地面上有限的光影里拖出带有漂亮形状的影子。在昏黑的空间里,这样的景象竟意外带着美感,看得张蛇微愣。
吴邪随手把衣服扔在一边,微微侧过头来,说:“不劳费心了,无事。”
黑暗里的水面激荡起浅浅的涟漪,带着粼粼的暖黄色波光,一点点向着黑暗的深处飘去,最后猝然消失在冰冷的水底。
吴邪靠在水池边上,落入水中的发丝漂浮在涟漪之上轻轻晃动着:“倒是有些冷。”吴邪笑着淡淡说道。
“你...”张蛇一时惊异于对方入水竟然没有跳起来,看吴邪的样子似乎真的是只有一点冷,“不怕冷?”
吴邪哼笑一声:“不怕,没有什么是忍受不了的。”
张蛇最终只能感叹,大千世界,什么人都有。末了一阵子,吴邪似乎把头发都彻彻底底的打湿了,张蛇伸手试了一下子水温,不过指尖刚刚碰触水面就触电似的收缩回来,接着全身都不住打了一个寒战,直起鸡皮疙瘩。他实在不明白吴邪为什么可以忍受这种冰冷刺骨,就算是冷血生物,最终也会冻僵的。
“你的身上纹了什么?”突然吴邪出声问道。
“什么?”张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明白吴邪的意思,“你怎么知道我...”
“刚刚看到了,衣领那里有一笔露出来了。”吴邪转过身来,趴在水池边上问,在冰水里泡了那么久,脸上依旧淡然。
“哦,”张蛇默默自己越出衣领的黑色纹身,“那是穷奇,纹的时候失手画出来了。”顿了顿他想到什么又补充到,“其实这个纹身是小张哥的,毕竟他才是正式收入的张家人。”
“你沾了他的光?”吴邪说,“张家人都有纹身?”
张蛇看了吴邪一眼:“不,只有地位较高的人才可按等级纹上不同的纹身,我确实是沾了小张哥的光...”
“那小哥..就是你们族长纹了什么?”吴邪又问。
“听说,是麒麟。怎么,你不知道?”
吴邪牵起一抹笑,从水里伸出手摆了摆:“我到张家不过半月,地位连丫鬟都赶不上,不知道,毕竟族内的事情我这个外人不太好知晓。我刚刚问的不算机密吧?”
“是机密不会告诉你的。”张蛇回答。
“也是。”吴邪似乎并不在意,停了停,“但这似乎并不公平。”
“嗯?”张蛇扭头看着吴邪,但吴邪似乎正在想着什么,“你的任务是什么?”
吴邪慢慢地扭过头直直盯着张蛇,那个眼神张蛇看不太懂,就像蛇类一样阴冷却又带着某种别样的情感,在烛光里缓缓地像眼泪一样流露,纯粹得荒芜,静静的编织着哀恸,看得他心里顿时一空,像被那视线直接从心上挖去了一块。
吴邪突然笑起来,带着明显的期待:“待一切事成之后,带他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张蛇又是一愣,有些不明白吴邪的意思,未等开口吴邪换下了刚刚的神色,从水池里爬起来,套上一件单衣说道:“你那纹身看着很有气势,改天我也去纹一个试试...纹什么好呢?也弄个神兽怎么样?”又仿佛在自言自语。
看到张蛇一副哑然的样子,吴邪又笑起来:“这个天洗冷水确实是冷得很,快带我去房间,我要睡了,谁知道你们族长明天怎么折腾我呢...”

楼主 火舞萱  发布于 2016-08-02 23:14:00 +0800 CST  
四.(1)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打更的锣声孤独地徘徊在空寂的巷子上,渐行渐远,夜凉如水,甚至透着化不开的寒意。
“那便这样说定了,明日出城勘察。”阿宁撩了撩自己的头发,站起身来对着对面面无表情的男人说道,形状好看的凤眼里撇下一抹冷意,她最后指了指桌子上带来的绣着一个诡谲面具的丝帕,“这个怕是那黑孤王的东西,在现场找到的,你看看吧。告退了。”
待阿宁退出房间之后,靠在床边的小张哥看看张起灵,说:“族长去休息吧,明日怕是还要辛苦。”
张起灵默然起身,准备出门。临至门口,身后听小张哥发问:“不知族长带来的是什么人?”
“侍卫。”如出一辙的回答,毫不犹豫。
“冒昧。”小张哥皱起眉头,“他是否可信?如今计划不容许任何差池。”
张起灵默了默,最终开口:“静观其变,有破绽,即杀。”然后离开了房间。
守在门外的张蛇看到张起灵出来,连忙站直。
“他在哪?”张起灵发问,声音没有丝毫的起伏。
张蛇明白张起灵指谁,回答:“刚刚洗了澡已回房休息了,在您的房间...”张蛇想起来方才那个大晚上要洗冷水澡的疯子大大方方地就进了原本为张起灵准备的房间,不等他阻拦就已经躺倒被子里去了,还大摇大摆地说着张起灵不会介意和他挤一挤的,自己还可以暖床...
“我得房间在哪?”张起灵说。
张蛇:“二楼的第一间。”
“你回去吧,明早辰时出发。”张起灵离开。
“是。”

张起灵的世界向来黑白分明,他对一切事务的定义向来下的明明白白,身边的人只有三类,同盟、敌人和陌生人,他以此来保持与人之间的距离。但是,他发现他似乎有些难以定义吴邪的位置。
吴邪对于他来说不能算是同盟,他所要进行的事情最好不能让吴邪知道;更不会是敌人,他不会把自己的敌人带在身边;陌生人的话,他没有见过哪个陌生人会那么大胆把他的床位占了...
想着他的内心里竟浮出些许无奈,尽管面上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霸占自己床位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吴某人。纵然他冷淡但不说明他残忍,至少他不愿意因为一己之私去杀害一个无辜之人。
张起灵脱下外袍,挂在椅子上,然后伸手拍拍床榻上的一团。吴邪从睡梦里睁开朦胧的眼睛,带着一两声呓语,很配合地往床里挪了一点给他留出空位来,还分出被子。
张起灵轻巧地躺下,尽量不碰到对方。要说不膈应也不可能,他一向极少与别人肢体接触,更别说现在的情形下了。
“你说,我们现在算不算同床共枕啊?”里侧的人突然说道,话语里还有几分调笑的意味。
也许自己可以在椅子上凑合一晚上,张起灵默默想着。

四(2).
“怎么?还气我昨天的话呢?”吴邪好笑的看着张起灵沉默地起身穿衣服,一边又浸在被窝里的温暖不愿意爬起来。
“半个时辰后出发。”张起灵抛下这么一句话就出了门,冰凉的空气留不住他的身影,连声音都在耳边渐渐幻灭。
吴邪摇摇头,心想,这世上怎么还会有比他更冷漠的人呢?但被子里真的很温暖,温暖到他想沉睡其中,直到死亡的那一刻...
吴邪合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经完全褪去了笑意,只留下一层又一层的冷冰,晶莹剔透仿若薄冰。他坐起身来,套上自己的米白外袄,机械的更衣穿鞋,打理自己一头过长的头发,黎明之前最深沉的黑暗使他显得那样孤独。
吴邪凝视着铜镜里自己微微扭曲的容貌,在暗淡里惨白得没有血色,完完全全就如同从地狱深处爬出的厉鬼。是了,他再一次笑起来,铜镜里地倒影也用被歪曲的笑回应他,他不属于这个世间,但是他只是不知这个世间里又有什么东西像现在这样吸引住他,却又被深深地束缚。
他摸上自己的胸膛,那里慢慢的跳动着,却什么都没有。
吴邪坐在窗边等待,眺望着远处被风沙侵蚀的城墙,在第一束晨光落地之前,一跃而下。

四(3).
吴邪还是早了一点,又或者说,是张起灵他们晚了一点,因为阿宁的队伍里发现死了一个人。听说死相很惨,连模样都分辨不出来。
吴邪不想在大清早就去看死人的惨样,于是他自己晃到大街上啃自己昨天没有吃完的馕。
边城还是荒凉太多,清早,脚下这条坑坑洼洼的石砖路上冷冷清清,仅有的几个商铺都没有开张,寥寥的几个人幽魂一样飘出又飘灭。天空上倒挂着紫蓝交融的炫景,早上没有温度的阳光在驼铃轻响里流淌向更加遥远偏僻的沙漠,飘忽在吹起的风尘里。
吴邪的感觉向来很淡,但是他喜欢这样的早晨,这样的荒漠,比那些青山绿水来得更加真实,更加狂野无边。震撼他的从来不是新生,而是生命的凋零。
飞过的两只乌鸦落在他的眼睛里,被染上一片纯黑,凄凄的鸦鸣涟漪一样地传开来,不知在哀悼什么。
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吴邪开口:“如何?可以走了吗?”
“嗯。”果不其然,是他熟悉的清冷声音。
吴邪唤来自己的牝马,翻身上了马,跟在队伍的一边,逗弄着缓慢前行的一队骆驼,用手指抖动骆驼项间垂挂的驼铃,悠长空灵的驼铃声在马蹄声里回响。

“偷袭可是不好的。”吴邪头也不回,抬手接住从身后砸来的水袋,说道。
阿宁朝他笑笑:“怎的,请你喝酒还不乐意了?”
吴邪打开水袋,一股浓烈的酒香就弥漫在鼻尖,醉得他眯起眼睛,仰头就灌了一口。火热的烈酒滚烫着喉咙,一直烧到腹中:“当然乐意,酒不错。多谢。”他回头朝身后的阿宁做了个揖,瞥见阿宁肩膀上停留的深灰色大鸟,“你养的?”
“是的。”阿宁回答,伸手摸摸大鸟的羽翅,猛禽一双巨大的眼睛紧紧盯着吴邪。
“不错的宠物。”吴邪淡淡地评价了一句,接着又扭过头去,正前方正是张起灵带着队,“我们要去哪里?”
“没有和你说吗?”阿宁驱马赶上来,回答,“前几日我们和你们的西域商队在这个附近遇到黑风暴和偷袭,商品和人马都大部分走失,回来的只有那个养蛇人身边的那个张家人。”
吴邪看了看阿宁说的小张哥,说:“所以你们这是出城去找回货物?用得着这样兴师动众吗?张家族长都亲自来?”
阿宁摇摇头,又看了他一眼:“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的事情这个月已经出现了三起,我们都失去了大量的人马不说,花大价钱买回的商品也丢失了,亏损不可计量,我们怀疑是人为的。毕竟边城不是我们的势力范围,这么放任下去就等于断了和西域那边的商路,我们还有你们都亏损不起。”
吴邪依旧神情淡淡的,他并不明白阿宁接近他的目的,但是在对方目的显露之前他也乐得找个人聊聊天:“这样啊,那你们怎么就放心今天出城不会遭遇不测呢?”
此话一出,顿时队伍里的好几个人都看了过来,神色都是莫名的奇怪,却又都不说话。
“所以,这不是请来了张族长吗?”阿宁淡淡一笑,肩上的大鸟突然尖锐的啼鸣一声,直直冲上天空,吓得不少人心头一跳,阿宁本人倒是没有什么反应,“抱歉,它的性子有些怪异,不必在意它了。”
大鸟在头顶处展开巨翅盘旋着,深色羽翅遮挡着光芒,阴仄仄地长啸着。
吴邪抬头看着飞远的猛禽一笑:“这可不是说谁来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啊,那片沙漠可是,什么人都吃呢...”
正前方的张起灵依旧没有什么反应,脊背挺直,倔然前行。

楼主 火舞萱  发布于 2016-08-03 10:19:00 +0800 CST  
路边的毛球不踩啊~不要踩~



楼主 火舞萱  发布于 2016-08-04 09:54:00 +0800 CST  
五.
他们要去看的地方离城池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加上他们碰上天气极好,在正午之前就到达了目的地。
天空过分的晴朗,空气在烈日之下沸腾,沙漠风也似乎因为高温而干涸,热量源源不断的从地上涌动上来,没有一丝风反倒让人觉得更加痛苦了,远处的沙丘似乎正在金乌的光芒下晃动着,悄无声息地移动着。
难耐的高温让许多的人承受不住,有几个甚至已经中暑昏厥。好容易熬到了一个小型绿洲,一群马匹、骆驼和一群人都争相挤到水塘边上降温,然后再瘫倒在相对阴凉的地方稍作休息。
“喝点水,看你嘴巴都起皮了。”吴邪把水袋扔给张起灵,然后打开自己的水袋喝了几口,感觉了脚底下沙子烤人的热度已经烧到脚底了,吴邪还是和张起灵挤到同一片阴影下面去了,看见张起灵还是没有喝水,皱起眉头,“当自己骆驼呢?不喝水?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回去张海客那家伙不得扒我一层皮啊?快喝水!还是说要我喂你啊?”贼兮兮看着张起灵。
张起灵没有看他,打开水袋慢悠悠喝了几口,然后又接着闭目养神去了。
“真是个闷油瓶...”吴邪暗暗腹诽到,接着抬头眯起眼睛看着过分发亮的天,太过安静了,不太正常...
吴邪靠在卧在地面上反刍的骆驼身上,放松了身体,骆驼身上柔软的驼绒让他觉得非常舒服。他把披风的帽兜拉起来罩在头上,虽说这样会很闷,但是至少可以遮一下太阳,他可不想被太阳烤的脑门发烫,骆驼庞大的身形也为他提供了些许荫蔽。
所以说张家人都强得不是人,吴邪觉得阿宁手下那些人绝对是这么想的,不过休整了半个时辰,就又马上顶着正午正放肆的太阳在沙地里刨沙子。
吴邪好笑地看着一群人弯着腰背在沙漠的一片贫瘠上去寻找被掩埋已久的过去。
“我和你赌一根萝卜,他们找不到什么东西的。”吴邪伸手拍拍身后骆驼的脑袋,骆驼抖抖长而浓密的睫毛,看看他,嘴巴里依旧慢慢咀嚼着,“谁让今天的沙子是死的呢?”没有风,这些微小的颗粒就是死的,静静地掩埋着他们妄图寻觅的东西。
果不其然,挖掘工作进行了一个时辰之久,挖出来的只有炽热沙层之下更加灼热的沙子,一颗一颗从被灼伤的指间流泻而下。
伴随着许多手下的咒骂声,吴邪听到了阿宁的怒喝,以及小张哥几句淡然的解释,最后人们坐下来休息。
“你一个人倒好,在这儿躲着不干活!?”
吴邪悠悠睁开眼,咧开嘴:“谁让丢东西的,不是我呢?”
阿宁撩开额前汗湿的头发,一双杏眼紧盯着吴邪,哼了一声:“哦?那你也不帮帮你主子?”
“他哪里需要我帮助?”吴邪歪歪头,看向依旧在大漠里寻找的张起灵,“再者,我的任务可不是帮他挖沙子。”
“那你的任务是什么?”
吴邪抬眼看了一眼阿宁,那个眼神明明映满了笑意,却让仿佛身处蒸笼的阿宁陡然感觉一丝寒意,不禁后退一步警戒起来。
“呵呵,无可奉告。”吴邪靠回骆驼身上,淡淡回答,“知道太多可不好。”
阿宁皱起秀眉,没有再说什么,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听见吴邪在身后说:“帮我带个话给我主子,他的前方有些有趣的东西...”
“为什么不自己去说?”阿宁问。
吴邪理所当然地回答:“因为,我懒啊。快去,不然拿东西可没有了,这里的沙子要活了。”言罢吴邪仰头看向天空,不出所料地被刺痛了眼睛,他闻到了,这灼热空气中的一丝阴冷,也看到了,太阳在无声退却...
“你感觉到了吗?”吴邪看看身后的骆驼。自然,骆驼没有理他,但是略显烦躁地甩了甩脑袋,脖子上系着的驼铃一阵摇响,空空的回荡在沙子之上。
阿宁传了话给张起灵,张起灵扭头看了一眼吴邪,依言往前走了七八步,盯着地面看了一会儿,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阿宁跟在其后也紧紧盯着沙地,但同样她看不到除了沙子之外的任何东西。就在阿宁怀疑吴邪在耍他们的时候,张起灵突然蹲下右手奇长的两指直直伸进沙地,然后用力往外一拉,拖出来的东西反倒吓了身后的人一跳,是一具发黑的干尸。
焦黑失水的皮肤像树皮一样深深浅浅地皱起,被僵死的骨骼保持着死时姿态,被死亡的恐惧逼迫出的徒劳挣扎,张大得口唇内妄图哀嚎的声音被沙子堵在喉间,被沙子无情挤压得变形的头颅里面也被灌满了一层又一层窒息的沙子,再从失去眼球的眼窝里滑落,被流沙吞噬的死人。然而更加吸引人注意的是,这个干尸身上还未腐朽的衣服样式和阿宁他们的人一样。
吴邪遥遥地眯眼看了一下人群包围的地方,瞥见了干尸的模样“啧”了一声:“死得真难看啊...”突然的迎面一股带着灼热气息的风扑面而上,粗暴地拉扯下了他用于遮阳的兜帽,风沙迷住了他的眼睛,他隐约觉得天色似乎暗了些。
身后的骆驼发出惊惶地叫声,摇晃地爬起来,驼铃絮乱的摇响,连声音都带上些许惊恐地意味。不远处挤在一堆的马匹和其他骆驼也开始焦躁地踢踏着黄沙,阵阵马嘶驼鸣与渐起的风声交错混杂。
然后再人们惊恐地视线里,脚底和远处的沙子骤然随风飘起弥散在天地之间,宛如从沙漠深处复苏的巨兽,在天空成型,遮天蔽日,日光奄奄。
“你本不该害怕的。”吴邪在漫天沙尘里扬起一抹笑,静静地牵着骆驼的缰绳旁观着不远处的人们慌乱成一团之中的张起灵,逐渐朦胧的光里唇边的那抹笑意愈加张狂肆意,“带我们去安全的地方。”他回身拍拍原本惊惶的骆驼,然后翻身就坐在了驼峰之间,“有些人还不该死在这种地方。”
白色的领头骆驼突然就安静下来,屹立在沙暴之中,如同一只小舟,载着的人,在沙暴之中微笑。

楼主 火舞萱  发布于 2016-08-04 10:18:00 +0800 CST  
六.
张起灵虽说生长在北方,但这也确实是他第一次遇到沙尘暴。
狂风卷积着泛黑的沙,一点点攀上整个天空在空气里看似杂乱却又随风统一而行,最终成为连太阳都抵挡不过的侵蚀,天地彻底黑暗下来。然而造成这一切致命侵蚀的根源,却只是脚底下那一粒粒细小的砂砾。
沙暴的出现在他的意料之外,也是一个极大的变数,若要计划继续下去,他还不能死。
张起灵皱起眉峰,细细感受风的吹向,他需要在围墙似的沙尘里找到一条出路。
风从四面八方咆哮而来,撕裂空气的烈烈声灌进耳里,猛烈撞击着他的躯体,风刃似乎是要把他的血肉从骨骼上剔除下来。不远处的几个巨大沙丘正在消失被愈加暴躁的风带离,在空中旋转盘绕,最终形成了数个扭曲靠近的龙卷,连接了昏沉死寂的天空和躁动的沙土。
一切都在摧枯拉朽的沙尘暴中被撕裂泯灭,生命最终化为沙土。耳边的风声里混杂着哭喊声与马匹嘶鸣,这才是沙漠里本该拥有的死亡的声音,风沙的无情伴随了人们的挣扎,这里的主宰一直都是这漫天的狂沙。
“那里!”突然有人在风里摇晃着大喊,在如潮般涌来的黑暗里指向一个地方。
张起灵望向那个方向,饶是他也不禁心里一惊,那个在他脑海里盘踞了三年之久的称谓就像是此刻的风暴顷刻间袭击了他。
面具之上狭长而阴鹜的眼,包裹在纯黑披风里的身躯,绣着如血的暗红色纹底的大氅边缘在狂风里翻腾跳跃,明明身为漆黑却又在漆黑里分分明明,站在龙卷的中央岿然不动,投来不带温度的视线,仿佛是这场风暴,这片沙漠的主人。
也只是刹那之间,那龙卷之中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就如同至始至终没有出现过一样,原地之上只有肆虐的龙卷风。
但张起灵确信,他看到了。
“小哥!”熟悉的呼声从身后传来,接着是一阵悠远的驼铃越风而来,带着一丝丝不属于这里的淡然。
转头,吴邪正骑着骆驼还牵着另外一匹骆驼过来,对着他说:“快上来。”
张起灵看了吴邪一眼,这个人不着急,纵然吴邪正装出一副惊惶的样子。他的骆驼同样很奇怪,完完全全不似另一边的马匹和骆驼那般惊恐,反倒安安静静。
可是他并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怀疑了,如今的重中之重是逃出生天。
不过这么一小段时间,风力又大了不知多少,重重将砂砾拍打在人的脸上,稍有不慎那些夺命的砂砾就会进入鼻腔然后引起咳嗽。
更大块的石头最终被卷风扯离抛入空中,飞向没有准备的人群,被轰然击中的人顿时头破血流,黏腻的血液沾粘着一粒粒的沙子流下,渗入沙子,沁染成红色。
“也许我们可以跟着骆驼走,毕竟沙漠里的动物对沙漠还是更敏感些。”吴邪微微打量了面前依旧面不改色的张起灵,故意提议到,见对方依旧没有什么表情转而看向乱成一锅粥的人群,看着淌在沙子上缓缓蜿蜒的血液,心里被刺眼的深红描摹出了几分颜色。
张起灵不再犹豫,犹豫不定只能命丧于此。然后他翻身骑上吴邪所坐的骆驼上,从吴邪身后拉住缰绳,看到吴邪放开另一匹骆驼的缰绳之后张起灵吹了几声呼哨,没有束缚的骆驼就自己迈开长腿不徐不疾地在狂风肆虐里朝着一个方向奔跑起来。
张起灵确定那并不是普通的骆驼,但是吴邪的提议也是对的。
身前的吴邪踢了踢身下白驼的肚子,白驼也迈开腿跟着前面径自跑开的骆驼奔跑起来,青色的驼铃在空中摇晃着,悠悠的铃声在风里独立地旋转着,听见驼铃的人们在短暂的发愣之后也跌跌撞撞地跟上来。
“小哥你还是小心点的好,”张起灵听到身前的吴邪说,飘然得就像身边刮过去的风沙,过不留痕,“可别被石头砸到了,会死的。”
“嗯。”张起灵同样淡淡回答,他为牵住缰绳而不得不前伸的手臂把吴邪拢在胸前,就像拢住了一团风,温温凉凉甚至夹含着冰冷。
“但愿你的运气够好,可以走出去。”吴邪的声音里恢复了原有的笑意,张起灵也不在意为什么是“你可以走出去”而非“我们”,他知道吴邪的身份定不如张海客说的那么简单,关于一个人的一切,他从未想要像现在这样想去探寻。他微微眯起眼睛,右手猛地抽出背后的古刀对着大风里砸来的石块扬手一挡,伴着未曾褪去的刀鸣和石块崩裂时的炸响,他感到怪异。
神秘感,就像那在大漠深处鬼魅幻影般随风来去的黑孤王,身前的人同样拥有那样的气质,让人忍不住去探寻,就算明知那是致命的,付出的代价会远比他想象得多太多。

楼主 火舞萱  发布于 2016-08-04 17:56:00 +0800 CST  
通知=伪更
这几天回老家,所以很抱歉要停更几天。
回去之后会补发的

楼主 火舞萱  发布于 2016-08-06 17:33:00 +0800 CST  
我回来了。以下为更新:



七.
风暴依旧在汇集,寒风像鞭子一样一道道抽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逼退血色。扬起的发丝在空中无所依靠,无力地接受扭曲。
龙卷从他们的身侧擦过,外溢的旋风就如同对他们渺小的嘲讽,然后和他们背道而驰在他们身后和其他股龙卷汇合,削平了一座又一座的沙丘。
领路的骆驼凭借着极好的耐力顶风而行,渐渐地领着所有的人脱离了风暴中心的掌控。
吴邪懒洋洋地坐在骆驼背上跟着骆驼一摇一晃的,他感觉到从面前冲击他的大风正在减弱,于是就自觉的从张起灵肩上坐直:“看来,我们运气不错。”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没有回应。
吴邪自顾在风里大笑,他从来不在意张起灵语言上的吝啬,相反大概也就是张起灵这副冷漠的闷样吸引了他。
为了避免再和风暴碰上,他们又继续驰行半个多时辰找到一处背风的沙丘后最终停下来,检查伤亡和损失。
吴邪依旧是把自己的白骆驼拉着躺下来,然后自己懒懒地靠了上去,他预计情况不会太好,但是他也知道张起灵会有对策的,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自信。
“不休息一下?”吴邪拉起自己的风帽,远处暴虐的风暴把所有的空气都搅得躁动不安,轻薄的纱布在脸边颤颤巍巍地抖动,他们远离了最黑暗的中心,但是注定无法逃离黑暗,天空依旧阴郁,厚实地压在人心上“我听闻,女人太焦虑可是老得快呢。”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悠闲不怕死吗?”阿宁皱起眉眼,嘴边却还是习惯地带着一抹冷艳的笑容,“我也没有见过在风暴里选择跟着骆驼乱跑的人。”
“现在你不就大开眼界了吗?”吴邪“哼哼”笑了两声,“而骆驼也确实救了你的命。”
“可是我们迷路了。”阿宁冷笑,她实在看不透这个仿佛什么事情都置身事外却又面对什么都游刃有余的男人,和张起灵那样直直显露的强大本质上是一样的,甚至吴邪更为可怕,就像风沙一样无声无息中将你掩埋,而你却难以察觉。 又如同冰冷的蛇类,永远睁着没有温度的竖瞳在背后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只等一个契机把毒牙送进脖颈,“我们路上被砸死了两人,更重要的是,”阿宁紧盯着吴邪,一字一句地说,“我们的水和干粮只够维持两天。”
“哦。”吴邪意味不明地叹了一句,“那可真是糟糕。”
“你不着急?”阿宁问。
吴邪好笑地看着她,又看看不远处的张起灵:“为什么要着急?大不了就是跟着他一起死,我在这世上并无牵挂。”
阿宁扬扬头:“可惜,我还有不能死的牵挂,所以你要是知道怎么回事,还请你说出来。”
“玩笑了。”吴邪摆摆手,“我一介小小侍卫还等着靠主子活命呢,哪里有什么好办法呢?再说,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也不必太悲观,也许我们需要的只是一个时机。”他望向笼罩在昏沉朦胧里的远处,眼里倒影不出任何暗色。
阿宁看了吴邪一下,心知再探寻不出什么东西来了,变换上疏松的语气,问“那你可知罗盘为何会无故乱转吗?”
“就像现在那样子?”吴邪伸手指指张起灵手里拿着的仿佛被一只无形之手拨动着来回旋转的罗盘问,“你还是问张起灵的好,他可是博学得很。”
“他说了,因为这地下也许有大量的磁石。”阿宁面无表情地回答。
“蹊跷,沙地里如何会有大量的磁石?”吴邪顺着阿宁的话往下说,道出阿宁心中的疑惑。
“我哪里会知道?”阿宁抱起臂,也看向远方。
吴邪看看自己面前这个凭自己一己之力支撑整个队伍的女子,倒也有几分赞许,只可惜阿宁太精于算计,不然加上那副容貌,还真可以算是不可多得的女子。
“要和我聊聊天吗?宁姑娘?”吴邪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然后说道。
阿宁笑了:“在死之前还是有不少时间和你说说废话的。”
“我的荣幸。”吴邪晃晃头,“死之前还可以和大美女聊天,请坐。”
阿宁倒也不在意,大大方方地席地而坐:“聊什么?”
“聊天,聊地,谈谈你自己也可以。”吴邪直视着阿宁,“当然你要是愿意听听我的破事也是可以的。”
阿宁腰背挺得很直,额前散落的黑色碎发微微晃动,杏眼里颤动着不息的火焰,强势而倔强,她不会向任何人低头,她动了动有些干的嘴唇:“天上是狂风,地下是黄沙,都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我对你确实很有兴趣。”她眯了眯眼睛,“所以,说说你自己吧。”
“你这样说可是容易让人误解不是?”吴邪耸耸肩,“关于我自己啊,没什么好说的。我从儿时开始就一直在流浪,七八岁的样子遇到了一个快死的家伙教了我些功夫,等老不死不知道死在哪里之后我又继续漂泊啊,到处瞎转悠然后就转悠到张家门口去了,正巧银子用完了就准备从大户人家那里偷点东西换盘缠啊,谁知道张家人个个那么厉害,几棍子就把我打翻了。”说道这里吴邪看看阿宁的反应,“然后就出来了一个领事的人,叫我跟着张起灵,不然就让我...”吴邪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再然后就跟着张起灵到这大漠来了。”
阿宁依旧面无表情:“你的故事编的不错。”
吴邪摇摇手,面不改色:“过奖过奖。”
“为什要隐瞒?”阿宁正色问,她感觉这个看着难有正经时候的男人有着旁人难以想象的曾经,而他本人则筑起面具去欺瞒所有的人,不知目的。
吴邪睁开眼睛,嘴角咧开,像极了一只狐狸,他的声音渐渐带上一抹阴冷:“我的师傅曾经告诉我,妄图在我这里得到秘密的人,都得,付出代价。”

楼主 火舞萱  发布于 2016-08-08 19:56:00 +0800 CST  
八.
短暂的休整之后,张起灵确定了一个方向,然后由他自己打头,他们开始在沙海里挣扎前行。
吴邪知道,死亡不过早晚的事情,就算没有碰上什么大情况,两天后死亡也会撵上他们的脚步,而他所说的时机还没有到来。
沙漠的温度骤降,白天积蓄在黄沙里庞大的热量转瞬之间消弭于无声,夜晚的迫近带来了寒冻。白日里泛黄的沙粒正在一点点褪去浮色,化为黑暗里如同白骨般的颜色。
“冷吗?”吴邪瞥见阿宁身上衣服单薄,怕是出发时未曾预料到需要在沙漠里过夜,因而都没有带厚衣物。吴邪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阿宁身上,看到阿宁皱眉笑道,“知道你是女强人,但是你总得给我一个表现机会,免得显得我不丈夫。”
“多谢了。”阿宁听到吴邪这么一说,微弯嘴角,“你做贴身护卫怎么离张起灵那么远?出事故怎么办?”
“放心,出事我第一个保护身边的,张起灵还不至于弱到让我去救。”吴邪说,他抬眼看看被泼上浓墨的天空,“我这人向来运气不好,别人碰几次都碰不到的事情,我一次就碰个全,果然老天待我不薄啊!”
“所以出这事还得你负全责喽?谁让你运气背。”阿宁不禁被逗笑,说。
吴邪转头看着阿宁,一脸歉意,语气诚恳地说:“真对不起啊,上天又一次临幸我了,真的又碰上了。”
阿宁还没有反应过来,事故突起。
在一片人仰马翻之中从沙地里倏地窜起黑色的巨大藤蔓,像无数条大蛇一样直直竖起把整支队伍包围起来然后整个吞噬。
吴邪来不及暗骂自己说什么来什么,更来不及去查看前面张起灵的情况,一条小腿粗细的藤蔓已经缠住他的脚踝,拼命地要把他从骆驼上拖下来拉得他觉得自己腿骨都要脱节了。刚刚要抽出佩剑去砍断藤蔓,就感觉整个人往下一沉接着又有几条藤条缠了上来,勒住了手臂和胸腔。
果然这种东西真的很讨厌,吴邪皱眉想着。然后他扭头环视了一下,果然如他所料大部分人都已经被拖到沙子下面去了,而且没有看到张起灵的影子,便索性不再挣扎任由自己被拉到沙子里面去,反正不管怎样他都得去找张起灵的。
活埋这种死法可不好受。吴邪屏住呼吸避免把沙子吸入腹腔,不然不咳得撕心裂肺是不可能的。被沙子包裹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随着深度越来越深,砂层的挤压越来越大,他觉得自己根本动弹不得连手指都无法弯曲。骨骼在身体里不堪重负地发出响声,血液肌肉被压紧发疼,柔软腹部里的内脏可经受不起这样的挤压,吴邪都怀疑是不是已经碎裂出血。
可是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闭紧眼睛,屏住呼吸,然后等待自己沉入这片沙海的深处。
转瞬的灾难在转瞬中平息,荒凉空寂的沙地上只留下被风重新吹得平整的细沙,还有的不过一两件事物半掩埋在黄沙里,等待着被风化最后也化为虚无的沙粒,仿佛从来没有人出现过一样....

等吴邪从意识混沌里逐渐清醒过来时,他面前的世界是倒悬摇晃的。这次下来的时间似乎格外的久,久到他觉得自己永远都到达不了尽头,就这么无止境地被压在一层层的沙子下,闷死。
吴邪看着脑袋下方还有些距离的地面,他被倒吊起来了,以一种令他极为难受的姿势,不禁让他觉得很想呕吐,长时间头朝下更让他眼前发晕。他尝试动了动结果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痛,他不禁骂了声娘。所幸剑还紧紧抓在手里,吴邪蓄了一下力,然后猛地拉起自己扬剑把困住自己脚踝的藤蔓斩断。
失重感令人飘飘忽忽的,吴邪再一用力在空中翻了个身,落在地上,虽然他极力避免让伤脚用力,但最后还是牵扯到被拉脱臼的脚踝,吴邪皱了皱眉“啧”了一声。
他坐下来扶住脚脖子,找对位置一推把骨头推了回去,然后站起来试试脚,除了走路会痛还没什么,不过这些小痛他还接受的了,并不碍事。
“果然越长越恶心了。”吴邪回头看看刚刚吊着自己的九头蛇柏,纵横交错的庞大根茎系统盘虬卧龙地长满了整个地下,撑起了大片的空地。主茎干伸展开来的分支上吊着数百干枯的尸骨,还有几具新鲜的尸体。
吴邪相信上边没有张起灵,但是为以防万一他还是扫视了一下,结果看到了阿宁。眯起眼打量了一下,似乎还有呼吸,吴邪自言自语到:“虽然我不想当救美英雄,但是...”还是一条命。
他快速看了一下附近的枝干,找到一条上去的路,然后几个灵巧的翻身之后,就到了阿宁身在的那条枝干上。

楼主 火舞萱  发布于 2016-08-08 19:58:00 +0800 CST  
九.
“大美女醒醒喂...”吴邪轻松地笑出声来,未受伤的脚在栖身枝条上一点,整个人就像一只洁白的大鸟从枝干上跃入空中,素衣下摆在空中划出平滑的弧线。
“你不是还不想死在这里吗?”吴邪伸展着修长的肢体,宛如漫舞在空中,以带着死亡气息的灰暗为背景,以自己吐息为节奏,舞动得无拘无束仿佛本身就生于天空。手中泛着诡异青蓝的长剑接着地底的微光映耀了一下,劈断了禁锢的藤蔓,吴邪伸手一捞止住阿宁下落的躯体,“可别说我轻薄你啊...”
最后如雁羽一样轻盈落地,悄然无声。
“只是可惜了好好的女孩子家还要在这里受罪哦!”吴邪把昏迷的阿宁平放在地,思索了片刻还是简单检查了一下,没有受太大的伤。吴邪盯着阿宁看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布塞,放在阿宁鼻下晃了晃,立马阿宁逐渐清醒过来。
“醒了?”吴邪收好自己的小瓷瓶,居高临下笑眯眯地看着阿宁,“你也是命大,这样都没死。”
“咳咳...彼此彼此。”阿宁缓了缓,做起来,四下里环顾转而看着吴邪,“这里是哪?”
吴邪摇头,收起自己的长剑:“沙子下面,我们没有任何水和食物,还是早点离开这里和大部队回合比较保险,谁知道这地下除了这怪树还有些什么东西?”
阿宁很快站起来:“你知道怎么走?”
吴邪耸肩:“当然是...不知道啦!我醒来第一件事不是把你弄下来?还没来得及查看。”
“多谢。”阿宁朝他笑笑,“所以现在请你去查看一下吧,看你身手不错。”
“......”吴邪只能默默腹诽,果然女人心思猜不透。然后重新观察了一下四周。
这是一个很空旷的地下空间,正中央生长着把他们拖下来的奇怪植物,巨大无比,交错斜横的藤蔓组成的网络是这个地下空间的支柱,但仍可以看到藤蔓之后的岩石。这不是一个封闭空间,但是岩壁上的洞穴不知通向何处并且也充斥了那种奇特植物,不能供人通过。
他们站在最底下往上看,视野有限,于是吴邪接着藤蔓爬到怪树上较高的位置又寻找了一次。
“如何?”阿宁站在树下,问。
“自己上来看就知如何?”吴邪边看边说。
“那要你上去何用?”阿宁瞥了他一眼。
“那没办法。”吴邪低头朝她笑笑,“怪我拙愚...”然后固定身形的手一松,整个人飘忽下来,“此地几近封闭,此树虽怪异但依旧需要水源和食物供应,因此它的枝干至此向外延伸摄取食物和水源,岩壁上有它为此打出的洞穴,但可惜全是这种藤蔓我们无法通过。”
阿宁:“所以?”
吴邪朝她笑着,有些欠扁的样子:“我还是看到了一个空着的穴口,没有这种植物。”
阿宁面无表情:“那倒是奇怪,为什么这种植物不会生长到这个洞穴里?”
吴邪开始朝着洞穴的方向走过去,阿宁紧随其后,距离不短他们还要爬一段陡峭的岩壁:“不管怎样,去看看。”
“你...”吴邪突然回头看着阿宁。
“怎么?”阿宁蹙眉,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并无不妥之处。
吴邪摇头:“不然你在前面吧,你要是掉下来我还可以接住你。”
阿宁笑起来,笑的有些怪异:“你倒是想得挺多,不过我觉得还是不用了,万一是你掉下来呢?”
吴邪抖抖眉毛,也不多说:“那就麻烦你接我了,但愿我不会。”然后开始向上攀爬起来。
“我猜测这里有一个独立的系统。”吴邪在爬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说道。
阿宁:“什么?”
“生生相克,一物降一物,这地底不可能只有那树一种生物,既然它存在并且可以猎食那么这里一定存在它的固定食物,但它的生长规模并不算特别庞大,那也说明在它未涉及的领域存在它的天敌。”吴邪的吐息均匀,每一个字说得都很清楚,攀爬的速度却未减退丝毫。
“所以它的天敌极有可能生活在那个洞穴?”阿宁顺着往下说,“我们就是既出狼窝又如虎穴?”
“呵呵,大概。”吴邪给予肯定,“当然张起灵他们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谁知道其他地方有没有这种食人植物。”
“你关心他?”阿宁问。
“那倒不是,他死了也和我没有太大关系,只是他这个月的工钱还没结清。”吴邪回答,然后手拉住岩石顶部一个翻身落在一块不大的石台上,“我还等着他的工钱去买点好玩的东西。”
“你倒是冷淡。”阿宁随后爬上来,笑着评价,“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好。”
“有太大的关系并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吴邪淡下语气,“也特别是和他这种人...我从小就愿望成为一个游者,成为和这个世间没有联系的人。”
“是吗?”阿宁偷偷从后面打量了一下吴邪,这个从来腰背挺直却身影孤单的人或许真的有什么巨大秘密,让他自己都痛不欲生。
爬上去之后,阿宁在洞口来回转了一下,吴邪则是走进石壁伸手摸了摸,结果是手上沾了一手的白灰。他在身上把灰拍掉,转头看向阿宁。
“要进去吗?”吴邪回头询问,神色平静。
不是一个很大的洞穴,像吴邪这样的身量还需微微低头才能进去,但是不窄。看着就如同一张在黑暗里张开的巨口,等待着猎物探进它的幽深,溺毙其中为其所食。
“你愿意赌一次吗?”阿宁反问。
“虽然我不是赌徒,”吴邪笑笑,从袖笼里拿出一个小火折子,点燃,“以生死为赌注的豪赌我愿意尝试一次。”

楼主 火舞萱  发布于 2016-08-08 20:07:00 +0800 CST  
十.
幽密的黑暗如丝如缕地围绕在他们的身周,徘徊不散,带着浅眷的宁静,而宁静之下掩藏着什么,无从得知。
摇曳的火光只能堪堪在幽深里开拓出小片摇晃的光明,再往前便被无情吞噬。
“难得见到你这样的女英雄。”吴邪看着阿宁面无半分惧色,不禁赞叹。
“环境所迫。”阿宁叹气,面色沉稳,“就算生来刚强,也没有哪个女子愿意在这种地方为生死挣扎。没有谁生来就是坚强的。”
“也是。”吴邪说。
又无言地前进了一段距离,直到吴邪手里的火折子的光芒减退,直到吴邪无意中踢到什么东西,在黑暗里荡漾出一阵令人心悸的碰撞声,骨头撞地的声音。
“真是祸不单行。”吴邪看看自己拿着的用不长久的火折子,耳边充斥着一种如潮水一样渐渐逼近的“吱吱”声,说道。那是甲壳类昆虫爬动的声音,猎食者出巢的声音。
吴邪眯起眼睛,他果然越来越讨厌这个地方了。他又拿出一个小水袋,咬开塞子猛地在自己和阿宁身边洒出来。
“酒?”阿宁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气味,说道。
“对,你送我的,还掺了些更烈的酒。”吴邪说着把酒都倒了出来,然后等待那种瘆人的声音靠近。他把火折子扔出去了。
虽然可以想象到是什么东西,但吴邪依旧被恶心到了,更何况阿宁。
火折子如他所料点燃了酒液,浓烈的酒味伴着窜起的火舌升腾起来,灼人的热意笼罩了全身。火光照亮了前方和四周,密密麻麻向前不断攒动的蟞虫挥动着巨大的螯足重进火焰之中然后出现“噼里啪啦”被烧焦的声音,接着是一股怪异的糊味。
“怎么办?”阿宁紧紧蹙起眉峰,“不可能一直烧下去的。”偏头一看吴邪正在身上翻找着什么,还边嘟囔着“明明记得放在这里啊?”“哪里去了?”之类的,全无紧张之意 ,不禁疑惑。
眼见着阻挡的火焰越来越小,已有不少蟞虫越过火线爬向他们,被阿宁一脚踩扁。那种甲克被踩裂,内里汁液内脏挤出来的声音让阿宁头皮发麻,汗毛竖起,最后她失却风度对着吴邪大喊:“你他妈找到没有!”
吴邪被一记狮吼吓得差点把东西抖出去,瞥了一眼满地虫尸,看到阿宁一副要发飙的样子赶忙回答:“好了好了!”赶紧把找出来的哨子放嘴里,然后吐气吹起来。
空气传出一种极为低沉的“嗡嗡”声,就如同某种昆虫振翅的声音,在蟞虫制造的“吱吱”声里显得微不足道,然而这微弱的声音一响起,刚刚还一个劲往前猛冲的虫群“哗”地退去,大片大片黑色的潮流般涌回石壁上的缝隙里,好不壮观。
吴邪眼神示意阿宁往前走,然后自己跟在后面不断吹着哨子制造那种声音,用来逼退蟞虫。最终离开那个充满虫子的洞穴,走出了深长的洞穴。
“刚刚委屈你了。”吴邪收起自己的哨子,对着阿宁说,“没想到你会怕虫子...”
阿宁回头瞪了他一眼,最终无奈的说:“我也是女的。”语气蓦地染上一丝悲凉。
吴邪一愣,随机说:“抱歉...”
没有谁生来就是坚强的,作为一个女儿家却连害怕虫子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僵住面庞掩藏自己的恐惧。
“谁让你不是女孩子家,也罢,男人不会体察这些东西的。”阿宁摆摆手,“接下来怎么办?看样子,这里并不是天然形成的。”
“是了。”吴邪踩着脚下的楼梯,回答,然后抬头接着身居高地查看身周环境。
地下环形城,最简单的概括。看上从八个方位去似乎各有一个入口,都通向城中心的中央城堡。
“要去正中央吗?”阿宁问。
吴邪正有些迟疑,突然从他们右手侧的另一个方位的穴口下方传来人的叫喊声,活物的声音在死寂里飘荡,让两人一怔。
“看来他们已经下去了。”阿宁望着那个方向。
“去和他们汇合吧。”吴邪正要抬脚往下走,却见阿宁止步不前,“怎么了?”
“不,只是这座城给我的感觉不太好,也不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阿宁回答。
“我们别无选择。”吴邪说。
“我明白。”阿宁点点头,“走吧。”

楼主 火舞萱  发布于 2016-08-10 22:17:00 +0800 CST  
十一.
虽然看着距离不远,但下入到城市之中才发现两边距离也够他们跑一段时间了。
土灰的泥筑起的房屋空荡荡地站立在街边,黑洞洞的窗口阴测测地注视着他们,毫无声息,愈看愈发诡异,不知是什么人曾经居住过的。
吴邪看了看稳步向前的阿宁,突然觉得这种气氛之下应该说些应景的话才对,于是咳了咳,开口:“我原来听过一个故事,说是本来在这个沙漠靠中心的位置是有一座城的,本来作为通商队伍中途休憩的地方,原来也很是繁华,毕竟来往商队很多带来了不少商品。但是后来这个城里来了一个怪人,逢人便说马上就有一场风暴来了,风沙会把这座城池吞没,当时没有人相信。然后某天那个怪人消失了,在他消失的第二天,过往的商队发现在沙漠里再找不到原来休整的边城了。
“官府听闻大惊也派来官兵反复巡查,也真的没有再找到这座城池。连人带城一起全都没了。”
“你想说是这座城吗?”阿宁打断他的话,“很可惜,你说的一点不恐怖。”
被拆穿了吴邪耸耸肩:“只是刚刚想起来而已。”
“那已经是大约三百年前传闻的故事,流传到现在怕是有许多出入,但大体上也对的上...但是格局不对。”阿宁接着他的话说,“若是管辖下的城池,那么修筑格局应于现在差不多,街道市坊官府应修筑分明,我并未听过哪座城是像这样八路分隔的,而且没有城墙和四门。”
“别太较真了。”吴邪摆摆手,“话说你这次出来什么都没有找到,如何回去复命?”
“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阿宁冷淡回答。
“我听说陈皮阿四是个阴毒的瞎眼老头,是真的吗?”吴邪就如同没有听到一样,自顾说话,“估计你帮他做事也是蛮辛苦吧?”
“没你差。”阿宁说。
吴邪听了大笑,也没有反对:“同是天涯沦落人,是这样说的吗?还好吧其实,其实他自己更烦恼吧,我这个护卫没去保护他却和美女呆一起。”
“确是失职。”阿宁说
“我其实觉得很怪,张起灵本不必到沙漠受罪的不是吗?随便找个本家二把手三把手来,一样可以解决的,何况张蛇他们本就在这里。”吴邪看着阿宁说,“你说他是不是为了找什么很特别的东西才来的?毕竟他是个目的性极强的人,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阿宁回看了一眼吴邪,笑道:“我怎么会知道呢?”
吴邪眼睛闪了闪,挪开了视线:”也是...你替陈皮做事,他没有给你什么好处?”
阿宁回答:“也就只能给些钱给我们这些亡命之徒,他本身也不过只是一介土夫子就算成了什么门主,有些小势力,也给不了我想要的东西。”
“那何必跟着他做事,不如四海云游,自己去找。”
“帮他做事自是又原因的,我不是受人摆布之人。”阿宁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吴邪,“就像你会靠近张起灵一样。”
“聪明!”吴邪赞叹道,只差拍手鼓掌了。
“其实你也一样,本质上,”阿宁查看着四周,心里竟突然开始漫起不安,心寒得颤抖,“做事也有目的,所以你绕大弯子,刻意绕开张起灵想从我这里套到什么?”
“你不是知道吗?”吴邪站停,“我想要什么。”
“很抱歉,我不能给你。”阿宁默默后退一步,手脚开始蓄力,身体紧绷起来,双眼紧紧盯着吴邪,“既然你需要东西,为什么不在一开始我昏迷时取走?”
吴邪就淡淡地看着她,眸色如水般清耀,看的阿宁竟有一丝晃神。吴邪缓缓笑起来,笑得飘忽轻巧,捉摸不透一时猜不出他到底要干什么。
“因为...”吴邪动了动形状好看的唇瓣,倾泻处两个字,刚刚落在空气里未等弥散,阿宁的视线里就失去了他的踪影。
“我太善良了...”
一股巨力扣住了阿宁的手腕,拉扯着她向一边倒去,她赶忙用另一只手抽出匕首刺过去,然后感觉手臂上一麻失去了控制权,匕首落在地上发出极为清脆碰撞声。
阿宁被迫向左移开了一步,接着就有一只箭钉在她刚刚站立的地方,青黑的箭头泛着死亡的色彩。
“你!”
“不用感谢我,宁姑娘。”吴邪悠然松开手,站到距离阿宁几尺远的地方,然后扔出一个绣花的小香袋,“很可惜,我还不至于和一个女孩子家计较这些东西,再者我追求的东西你目前可能完全不能理解。蛇眉铜鱼并非我要的东西,要说的话也只是我追求我要的东西的一个工具罢了。”
阿宁接住自己保存蛇眉铜鱼的香袋,疑惑而警惕地看着吴邪:“你...你是哪一边的?”
吴邪悠然回身,衣裾在空中飘然地甩开,抽剑出鞘,长剑发出摄人心魂的嗡鸣,眉眼微弯,看着对面不远处突然走来的人形傀儡。
“我说过,我只是个游者,和你们的争端毫无联系。要说的话,就是闲杂人等吧。”吴邪说。

楼主 火舞萱  发布于 2016-08-10 22:19:00 +0800 CST  
晚上暗搓搓跑来更新的我...


十二.
朽骨之傀,以活人之骨为架,内置弹簧机括,外披之以人皮,成为机关杀器,是早已失传的秘术。机括齿轮转动的声音不绝于耳,暗暗低低,死去的脚步渐渐逼近,挖空的眼窝却追寻的鲜活。
机关控制着已死去的躯体,涌向前方。
“怎么办?!”阿宁略显狼狈地从尸傀的攻击下闪出身来,对着在傀儡群里挥舞着长剑的吴邪喊道。这些傀儡刚刚突然从街边的屋子里晃出来,上来就不停进攻,并且外裹了一层玄铁,刀剑难以刺入破坏机关。
“没办法了!”吴邪闪身,些许气喘地退回阿宁身边,“看来要我出绝招了!”
阿宁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吴邪还深藏不露,藏着什么绝技为展露出来。
吴邪看着阿宁笑了笑,在如此情景下显得格格不入:“准备——”
“跑!”未等阿宁反应过来,吴邪转身拔腿就跑,朝着傀群包围薄弱的地方飞也似的跑去,等阿宁反应过来咬着牙追上去时,吴邪已经顺带踢翻了几个动作僵硬的尸傀,冲出一个豁口几乎溜得没影了。
“你他妈给老娘慢点!”阿宁只觉得自己一口气血梗在喉咙,只差没喷吴邪一脸,然后所谓绝技就是逃跑?
吴邪面不改色,边跑边笑:“三十六计走为上不是吗?硬碰硬能耐再大也抵不过车轮战术嘛!”顿了顿,“这里离小哥那边很近了,我刚刚听到那边动静了,汇合更加安全。”
吴邪确实听到不远处有人的声音,只是也还夹杂着打斗声,也就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俩赶过去还是面对这样一群的尸傀。


张起灵把黑金古刀往尸傀脖与肩膀之间的缝隙里一送,意料之中听到齿轮崩裂的金属碰撞声,立马尸傀就失去了动力彻彻底底成为死尸瘫倒在地。
尸傀的数量众多,但好在动作并不敏捷,最多也只是耐打一点而已。尽管如此,他们依旧花了不短的时间处理这一批尸傀。就在张起灵发力把最后一个尸傀的脑袋削下来,剩余的人刚刚松口气的时候,他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喊声。
“小哥小哥!好久不见!”吴邪的声音,如他所想的一样看来这个人还有点本事,活了下来,张起灵刚刚转过身去,入眼地就是吴邪拎着剑带着阿宁一路狂奔。
“小哥,要死了要死了!快救我!”
身后跟着一群数量可观的尸傀。
果然是个灾星,张起灵默默叹道,没有意识到心里似乎放下了什么,但总归是,无事便好。至于那些尸傀,只有提刀再上了。
又是一阵人马混乱的打斗。

吴邪大喇喇地往张起灵身边一坐,手上的长剑随意地一扔,砸在地上“乒乒”地响着,夹含着隐约的嗡鸣。
“怎样?你没受伤什么的吧?”吴邪凑过去问,眼睛在张起灵身上打量着,最后停在张起灵左手手背上的刀口,“放血驱虫?”
“嗯。”张起灵收好黑金古刀,淡淡的回应,眼睛扫了一下吴邪,
吴邪吧左手伸到右手袖笼里掏了掏,最后抓了什么东西递到张起灵面前。张起灵低头一看,就看见吴邪手心里躺着一颗,红枣。
“补补血呗!”吴邪朝他笑道,颠了颠手里的红枣。
“不用。”张起灵扔出俩字。
“不用害羞,我这里还有很多的。”吴邪把红枣放在张起灵腿上,又伸手去袖笼里摸,没一会儿就摸出三四个有些干的红枣,就像没有听见张起灵讲了什么一样又放了俩在张起灵腿上,“看你脸一年到头都那样白,肯定是气血不足,加上你刚刚还放了血,估计还没吃东西吧?你就当干粮啃啃吧。”
见到张起灵没动,估计也没有听到,吴邪撇撇嘴叹气道:“照顾你一天估计我就得折寿一年。也罢也罢,像你这样大户家的族长估计也不差东西,也不稀罕咱这点枣儿,我还是拿去给阿宁吃吧,免得浪费了。”
“你自己吃便可。”就在吴邪伸手去拿回红枣的时候,张起灵冷不丁冒出一句。
吴邪手上一滞:“为何?”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明暗不定:“莫与之交涉太深。”
吴邪看着张起灵顿了一下,笑起来:“你可是在担忧我?”
“......”
“安心,我再怎么样,虽然不是你家的人,但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吴邪把一颗枣放进嘴里,慢慢嚼起来,然后看了看坐在远处休息的阿宁,“我对心思太深的女人没有意思。懂否?”
张起灵看着笑盈盈的吴邪,没有做声,那句“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不知为何让他仲怔了很久。
“你倒是会说话。”张蛇扶着小张哥走过来,说道。
“当然。”吴邪看着他,神色变得有些懒散,语调也没有刚刚和张起灵说话时的认真,恢复了原来吊儿郎当的样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嘛。”
“你确是有趣。”小张哥笑道,拍拍身边的小张哥和他一起坐下来。
“金疮药要不?”吴邪瞥了他一眼,看到了他衣领处的血迹,问道。
“多谢。”小张哥回答,“已经上过药了,不劳费心。”
“正巧我也没有,不费心。”吴邪说。
小张哥也不恼,只是好笑地看看吴邪又看看张起灵,然后说,“难得碰上你这样的人。”
吴邪摆摆手,回答:“我也难得碰上你们这样的人,特别是...”然后眼神飘向静坐一边的张起灵。
“确实确实。”小张哥笑道。
一同沉默了一阵子之后,吴邪问道:“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我看不能干坐在这里吧?”
张蛇没有说话,他似乎一直以小张哥为主导。小张哥则抬头看看张起灵:“族长,您觉得呢?”
“回头已不可行,往城中心走。”张起灵没有睁开眼睛,但是回答非常果断。
“那好,我去清点一下人数和物资。”
待张蛇二人离开后,张起灵睁开眼,这个地方给他的感觉不算太好,他有些预感,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楼主 火舞萱  发布于 2016-08-11 22:01:00 +0800 CST  
十三.
那是一种异样的熟悉感,一点一点地填充着张起灵本该空无的内心。
这座不属于地面而深埋沙海的城池里徘徊的光影与隐约的气息,似曾相识。他还是不可抑制地想到了黑孤王,使他甚至更加疯狂地兴奋起来。他确实不明白自己对黑孤王的感觉,类似于一种难以泯灭的好奇心。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的事情,好奇心会带来什么他明明白白。
他来到边城的主要目的还没有达到,也可以说还毫无进展,然而别人却已经将他们拖入这样一个巨大的陷阱。
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压低的语声,同时感应到的张蛇微微回头看向阿宁那边幸存的几人,刚刚还发声的人立马噤若寒蝉,看着阿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向他们的眼神也带着几分恐惧。
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暴露,但杀人灭口对他们张家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非常麻烦的事情。而且这种地方没有他们的帮衬,也活不下来。
“小哥,”身边的吴邪突然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膀,蹙着眉看着身后,“那是什么烟?”
所有人闻言向身后看去。
在他们未曾发觉之前,行走的街道之间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淡白的烟雾,匍匐在地面上仿若寻觅的幽魂,逐渐地向他们靠近。灰翳的瓦房地面在白色里朦胧幻灭。
“掩住口鼻。”张起灵的声线依旧镇定沉稳,语气也和往常一般淡然,话音落下之后只是加快了步伐。
“你怎么知道那城中心的古堡里不会有这般雾气?”吴邪跟着张起灵小跑起来,笑着问道。
“我们,”张起灵头也不回地回答,“无路可退。”
却没有见到吴邪眼底里更加浓烈的笑意。

事与愿违,雾气蔓延的迅速超出所有人的估计,并且从四面八方沿着小街小巷将他们团团围住,迫使人们不断改变行进方向以躲避飘来的烟雾。
“快点!”阿宁不断呵斥着跟在后边的几人,“不想死就给老娘卯足力跑!”
“还有多远?”吴邪环顾了一下几乎被白色烟雾掩盖的四周,照他们这个速度迟早要被裹紧烟雾里。
“看不清。”张起灵很诚实的回答。
“你心蛮宽的,跑错方向了都和你陪葬。”吴邪调笑道,“你怕死吗?”
张起灵没有回答,保持了闷油瓶的一贯作风。
“你慢点,快看不清你了!”在吴邪抛出的声语里,诡异的白烟最终撵上了他们的步伐,流进每一个呼吸之间,隔阂了视线,密密严严得难以透过任何一声呼唤……

“妈的!”吴邪最终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看似无形的白烟顺着吐息进入身体,立马就引起胸腔里一阵灼痛,喉头像是哽住了一样想咳嗽又咳不出来。虽然立马屏住了呼吸但是火辣辣的痛楚就像刻在身体一样脱不去。更令他有些心烦的时,好像不知不觉之中,他身周一片的白雾之中只剩他一个人了。
四下里死寂无声,脚步声和呼吸声都被吞噬殆尽,陷入一片无感的乳白之中,陷入无尽的孤独之中。
随着白雾的浓度更甚,吴邪几乎看不到任何的形物的轮廓,就如同一片寂寥的空间里除了他自己之外一切都被白色抹杀。也许当他连自己的身体都难以看清的时候,他也命不久矣。
饶是吴邪屏气的时间再长他也需要下一次呼吸,而吸入烟雾的痛楚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他的咽喉,迫使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喉头漫上一种令他作呕的腥甜味,呼吸愈发困难,吴邪用袖口掩住口鼻尽量减少减轻呼吸,但这似乎也无济于事,烟雾本身的毒性仍旧侵蚀着他的身体。
也不知道张起灵那家伙逃掉没有,吴邪有些迷糊地想着,要不是张起灵跑得飞也似得快他也不至于跟丢了吧?吴邪原地休息了一会儿,直起腰身正要决定往哪个方向跑的时候,眼前朦朦胧胧出现一个隐约的人形。
吴邪第一反应就是要往那边去,毕竟结伴而行总比一个人强些。但没有走近几步,吴邪又迟疑了。
可没有说,在这里长得像人的可都是人。
虽然吴邪放缓了脚步但那个瞬间对面的人影猛地向他冲过来,就在凛冽刀光将要落在吴邪身上的时候,空气里齿轮搅动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吴邪耳边。下一刻吴邪最终看清了人影,一具腐朽的傀儡。
凭着极好的反应能力吴邪本能地侧身躲过劈来的刀锋,然后抽剑回劈,金属碰撞的震动让吴邪心里小小一惊,这种傀儡应该没有这么好的灵活性的。但是随着运动而不得不重新呼吸,加剧的剧痛扯回了他的思绪。就只能怪他自己招邪,正好碰到了特别制作的那个傀儡。
白雾极大地影响了吴邪的视觉和行动,他只觉得胸腔里像被谁用火把举着烧炙,呼吸因此变得絮乱不堪。但是傀儡可没有这些限制,只是一味猛烈地向他进攻。
吴邪咬紧了牙关,凭借听力用长剑把傀儡的刀刃档到一边,同时抬脚狠狠揣在傀儡坚硬的腹部把傀儡踢得倒退,然后趁机突刺,把剑身狠狠刺进傀儡腹部连接处然后用力挑碎里面的弹簧机括。
吴邪累得直喘气,一手提剑另一手捂住从内里剧痛无比的侧肋,嘴边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他真是很久没有这么狼狈了。
吴邪慢慢站直,正要收剑,突然右肩被从后猛地扣住,吴邪立马曲起右臂向后肘击,同时扭身就要挣开。
结果肘击击了个空,右肩上禁锢的力道突然加大,身后传来一声低唤:“是我。”
“吓人不是你这么吓的。”听出是张起灵的声音,吴邪一瞬间就松软下来,带着点咳嗽埋怨道。
“别说话,屏气。”张起灵的脸在白雾里看着有些模糊,他发出短小的命令之后,扣住吴邪右手的手腕拉着就走。
吴邪顺从地被张起灵拉着往前飞奔,只觉得肺部的不适愈加强烈,努力把喉头漫上来的血咽回去,但是心里松弛下来,还好他被找到了。

楼主 火舞萱  发布于 2016-08-11 22:01:00 +0800 CST  
看我慢吞吞地更新...给点回复咩


十四.
“唔...哈哈”吴邪被张起灵几乎是拖到城堡里,整个人手撑在地上剧烈地喘息,呼吸声里带着“嗬嗬”声,最后变为剧烈地咳嗽身体因此抖动着,几乎就像要把身体的东西全都咳出来。
张起灵看着咳嗽不止的吴邪皱起眉,接过张蛇递过来的水袋,蹲下来拍了拍吴邪的后背等吴邪把堵在喉管里的血块咳出来之后递上水袋。
“多谢。”吴邪的声音虚弱而沙哑,接过水袋喝过几口之后又递回来,“我没事了,水不多还是留着保命...”然后慢腾腾地改变姿势坐在地上,“差点死了。”
张起灵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吴邪不在意地用手背擦去嘴角流下的血迹,在手背上流下一道明显的擦痕。
“你没死啊?”阿宁的声音传过来,听不出什么感情。
吴邪哼哼了两声,看向阿宁:“所以你是可惜我没死吗?那还真是抱歉,我这人命贱,阎王不肯收我。”
“那真恭喜你了,福大命大。”阿宁面无表情地说,她身后也没有几个伙计了,还有两个在地上挺尸。
“同喜同喜...”吴邪晃晃脑袋,又咽了几口唾沫润了润受伤的咽喉,看了看一边的张起灵,问:“就我一个人走丢了?”
“还有一个。”小张哥替张起灵回答,“找到时已经死了...”他抬眼看了一下吴邪,“那种烟雾非常致命,吸入几口就会死人,你...真的很命大。”
吴邪假装没有看到小张哥探究的眼神,点头道:“嗯,我也觉得。不过,我以为你们并不会回来找人的,那可就真的完蛋了。多谢了,小哥!”然后朝着张起灵笑笑,“毕竟那么危险。”
张起灵淡淡地“嗯”了一声。

吴邪找到一处靠墙的地方,也不在乎墙上积了不知多少年的灰尘就靠了上去,还是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呼吸起来肺部还是隐隐作痛,他继续用手捂住肋下,虽然这样并不能减轻丝毫的痛感。
白雾无法进入古堡,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把他们逼到这个古堡之中。吴邪仰头打量了一下古堡内部,光线并不多,昏昏沉沉的微光压下来显得几分沉重。他们所处的位置还是比较宽敞的,并且非常空旷,除了几根孤零零的柱子就什么都没有了,破裂的柱身透着时间的颓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塌下来了。
远处的黑暗里隐藏着一段连通着二楼的石质阶梯,石逢之间夹含着些许枯死的青苔,化作一片斑驳的深褐色。
吴邪浸在单薄的光中,有些倦意地半眯起眼睛,清浅地呼吸着,身体的自我修复总是会消耗他大量的体力,加上这种暗沉的色光落在眼睛里让他逐渐有些困意。
“你确定这里可以出去?”
吴邪迷糊中听到阿宁的声音,估计是在问张起灵,声音冷得不行。
当然不能指望张起灵会给阿宁什么面子,回答阿宁的仍旧只是一片沉默、
“你想要的东西我可以给你。”阿宁继续说着,吴邪一惊,微微挣开眼睛,却没有发出声响,阿宁正站着看着张起灵,而张起灵闻声后也正看着阿宁。
“你们张家做的事情我知道,”阿宁忽然一笑,“陈皮阿四的人不就是你们杀的,也不必贼喊捉贼了。”
敢说张家人是贼,阿宁果然有魄力,吴邪想到,突然瞥到阿宁那边剩下的四个陈皮老头的伙计也正盯着阿宁看,有的还是一脸错愕。看来阿宁的立场确实有些不一样。
“不论是你还是陈皮阿四都不相信我,所以我也不兜弯子了。”阿宁非常平静地说,“陈皮阿四不过是为从之前的事情里保全自己,这次约你一起来也不过是找个借口便也不追究你多次阻杀他自己的商队,说到底他也只是个怕死的老头,特别是眼睛被你弄瞎之后。
“但我不必为他为你白白死在这地方,老陈皮手上的蛇眉铜鱼在我手上,被我藏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并且我也知道别的铜鱼的下落,我们可以做个交易。”阿宁说完观察了一下张起灵的表情,也不知道看出点什么来没有。
“条件。”小张哥说。
阿宁看了他一眼:“我要从这里活着出去,并且我要麒麟竭。”
“前一个可以,后一个恐怕不行,我们现在都没有麒麟竭。”小张哥说。
“你们族长还没有发话呢。”阿宁挑衅似得笑起来,这种暗光之下更显得她面庞的妖媚,也是致命的。
“可以。”张起灵没有考虑很久,他站起来同意了,“请你守信。”
“当然,我没有必要和自己的性命过不去,毕竟我可没有某些人那么命大。”阿宁点点头,还若有若无地看了看吴邪。
“那你带来的人呢?”张蛇问。
“让他们自生自灭吧,与我再无关系了。”阿宁回答。
美人心如蛇蝎,吴邪再一次慨叹,觉得此时的阿宁似乎更加陌生,不过世道所迫什么人又能保持如一呢?怕是他自己也不能。

“走了。”听到张起灵的声音,吴邪从地上跳起来,跟在三个张家人身后,阿宁走在他的身侧。
“喂,你们四个。”吴邪笑嘻嘻地看着抱成一团的四个伙计,眼睛挪到其中一个看上去非常惊恐的人身上,“不想死就跟着吧,命还是要自己挣不是?”
然后四个倒霉鬼屁颠颠地跟上,个个脸上写满了恐惧,生怕自己会被抛下来。
“你挺善良。”阿宁一边凉凉的说。
“你挺冷酷。”吴邪回答到。
阿宁直视前方:“我只知道太善良只会害死自己。”眉眼透着一种淡淡的超脱。
“咒我死可不太好。”吴邪偏过头,保持他一贯的笑容,“你不是有两条蛇眉铜鱼?还带在身上。”这句话他说的声音极低,确定只有阿宁听得见。
阿宁看着他微微一笑:“你要告诉他?”
吴邪笑着没直接回答:“你不怕?”
“怕什么?我自有我自己的打算。”阿宁回答,“既然敢这么做,就一定有我的安排。”
“你很信我?”
阿宁这次很长久地看着吴邪,一双杏眼里闪烁着一层薄薄的光:“你不一样。”
“是吗...”吴邪的声音突然变得如同叹息,“不一样又有什么意义,终究是这样苟活着,这点上我们一样。”然后他直至看向正前方,目光落在一个背影上:“所以我决定做点什么,让我这无聊的人生有那么一点趣味...”


楼主 火舞萱  发布于 2016-08-14 11:23:00 +0800 CST  
十五.
“你很看中他。”阿宁顺着吴邪的目光看着走在最前方开路的张起灵,说道。
吴邪不可置否:“当然,我还得跟着他混口饭吃。”
阿宁对于吴邪的曲解意思并未表现出什么:“你自然知道我指的并非这一方面...也罢,我也无意探寻你的目的,只是...”欲言又止。
吴邪看着阿宁细微的变化:“只是什么?”
阿宁自嘲地笑笑:“有些羡慕罢了,他至少还有人一直在身后...”纵然不自知。
“你同样也可以有。”吴邪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拍拍阿宁的肩膀。
阿宁看看吴邪,睫羽微垂:“你真的不一样...”仿若悠久的叹息,徘徊在吴邪耳边,“我有预感,也许我将长眠于此...”阿宁移开视线,望向遥远的黑暗。
“咒自己死的人可不多。”吴邪说。
“女人的直觉向来比男人强,何况我从来没有出过错。”阿宁舒了一口气,换上淡然的神情,“命定的结局我早就预料到了,自从我踏进这个局里...”
“别太沮丧。”吴邪缓缓地说,“小哥都答应送你出去了。”
阿宁摇摇头,抿了抿嘴唇:“这本就是针对他而起的...你这做护卫的这回可是不能再掉以轻心了,倘若不愿失去的话....”阿宁眼眸闪了闪,“他不死,这一切都不会停止。”
“你这是警告?”
“不,是忠告。”
“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阿宁微微垂了垂头,“有时候,我也想,反抗一下束缚我那么久的命运,而我所能做的反抗仅仅如此。而且我说了,你不一样...”她的尾音轻缓下来,沉淀在深黑的沙海之下,似乎是带了些许前所未有的情感。
“那好,”吴邪笑起来,“定不让你失望,我会护好他的。但也请你不要太早放弃,”他顿了顿,努力想压抑下脑海里翻腾的血色记忆和苦痛,“活下去。”就像多少的岁月之前,有人对他说的那样,不论如何,活下去。
阿宁微微点头。
于是此后的沉默里,他们沿着破碎的石阶走向了二楼的黑暗,凭借着火折子微弱的火光,勉强照亮了小片的空间,反倒更显得迷雾重重身陷死地。
“注意脚下。”张起灵本能地警惕起来,空气中散落的不稳定因子使他在瞬间绷紧全身。这一整座地下城都是机关,而作为阵眼的这座城堡定不会安全,至少启动外面机关把他们逼进此地的人不会善罢甘休。
突然后方就传来一声清脆的破裂声,似乎是类似于瓦罐一类的容器倒地破碎。紧接着就是什么东西咕噜滚动的闷声。
短暂的空寂之后,有人哆哆嗦嗦地开口:“真的不是我弄的,它...它自己倒下来了...”
张起灵皱眉,然后吴邪打开了自己火折子,往地面一照,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破碎的瓦罐里滚落出一颗腐烂的人头,脸皮泛着青黑裸露出牙床。再往旁边看去,贴着不远处的墙根处,整齐地排列着一排相同的瓦罐。
吴邪凝视着地面上的人头,脑海里似乎闪现过什么他却来不及抓住,因此皱起了眉头。直觉告诉他要远离这些东西,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人头放进瓦罐里?”张蛇一脸嫌弃地问。
小张哥摇摇头,回答:“大概不是把头颅放进去,而是直接把头连着罐子一起砍下来吧。瓦罐的径口没有头大,不可能是砍下来之后硬塞进去的。”
吴邪努力回想着刚刚一闪而过的信息,这些瓦罐他似乎见过,但脑海里极为破碎的记忆难以连续成段无法为他提供什么确切的信息。
“吱吱。”细微的响动瞬间夺取所有人的注意力,不觉之间已调动全身的感官去感知,随后是短小却清晰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腐烂的沾满腐臭液体的皮肉里扭动着钻出来,听着让人头皮发麻。
尸蹩王,奇毒无比,触之即死...蓦然吴邪脑海里蹦出这么一句话来,他顿时喊出声来:“不好!快退...”然而话语未落,一只赤红色的尸蹩王已经抖着双翅从腐肉里钻出,接着起飞在空中振翅发出嗡鸣声,靠近身周的人。
就在人群开始慌乱的时候,一道劲风破空而来,直直冲着尸蹩王而去,转身之间在空中摇晃的红色虫子便被张起灵用刀劈做两端,掉落在地。
然而,祸不单行,第一只尸蹩王刚刚亡于刀下,那些原本靠在墙边的瓦罐竟纷纷破裂,然后在猝不及防之间钻出数十只尸蹩王,一时间,充斥耳中的就只有那重叠不绝的振翅嗡鸣声,铺天盖地地笼罩着所有人,令人晕眩。
真是倒霉透了,吴邪拿出几枚蛇形镖,弓起腰背蓄势待发,想着,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急着给他找麻烦。

楼主 火舞萱  发布于 2016-08-14 11:24:00 +0800 CST  

楼主:火舞萱

字数:234939

发表时间:2016-08-03 05:5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6-27 15:59:1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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