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殊凰 林殊回归】予我重归,守岁月静好,依你而安

一楼。小殊,我们都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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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不会弃的坑。
更的速度约是两天一更。不会很短,较长。梅长苏死在了北境,林殊借助七万冤魂为感激他雪冤之恩积攒的七万份来世福报,回到了恍如隔世的那一年。
那一年冬天寒风呼啸,滴水成冰,少帅初睁的眼睛里却都是沸热的梅岭的火焰。
军人的信仰,大家的信仰,又回到了还风平浪静的世间。


这是公元496年深冬,梅花盛开的季节。这一年,林殊14岁。初入黎老先生门下,一切阴谋都未曾诞生的时候。
这一年一如既往的宁静祥和,人们都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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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满面DE流光  发布于 2016-01-08 00:46:00 +0800 CST  
第一章
北境。
寒风猎猎,素白的营帐外,大梁军旗被吹的铮铮作响。冬日北风最是锋利,它强势的抖开旗帜,上面金丝绣的“梁”字,分外扎眼。
临近黄昏,却没有夕阳。阴沉沉的,一丝薄雾,天地压抑。
然而此时,在较偏的那座营帐外,静静地站着一列列刚刚浴血奋战,满身荣光的士兵。本该笑容飞扬,豪情满涨的他们,此时却都不发一言,垂着头掩盖一脸的沉重。
只有风声,飒飒灌了满耳。
使得这种气氛出现的那营帐里却很温暖。炭火炉围绕着帐内的一张铺着鹿茸被的床摆了一个又一个,床边的每个炭火炉边都站满了人。定睛一看,竟都是军队的高阶统帅,然而他们都不复往日威严,像孩子一样,明明泪了眼,却又强作笑颜。
那张床上的人,是一切的源头。
那张床上,躺着一位五官精巧雅致,却又脸色煞白,三十出头的男人。一身挺拔军装却也遮不住他一身病骨的憔悴,微微蹙起的眉之间,似有似无的透着机敏灵动和战场金戈之气。他身上紧紧地包裹着鹿茸被,却把右手露在外面。那只手上攥着一只银质的手环,冷冷的寒光闪现,也和那人一样,明明外表温润,却又无端让人想起战场,想起杀伐,想起狼烟。
隐隐的啜泣声,昭示着他的去处。
他要走了。


他已经微阖的双眸又慢慢地睁开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双眸,生命的光芒微弱,但是严厉,充溢着军人的傲气。那眼神也是睿智的,像是蕴了无数妙计。那眼神也是浸泡着回忆和酸楚的,映射着他曾经的故事,惨烈悲壮。
他一生的最后一个动作,是缓缓的掀开了身上的被,平静的整理了那一身铠甲。
身畔有人要阻止,却被另一人拦下。
“那是军人的傲气和尊严。”那人如是说。而他转过身,却是泪如泉涌。


冰续药尽,必死无疑。


如果有江湖上的人在这里,看见了床上的人,一定会被震惊的无语轮次,甚至会惊呼出声。
琅琊榜首,江左梅郎。畏寒的他传奇的一生,竟是如此早的结束在最寒冷的北境,皇家的军营。
不错,这是军人的傲气和尊严。
梅长苏是忽然出现在江湖上的。他的前半生,无人知晓,也无人敢窥探。也没有人会相信他的前半生是另一段传奇。当年那位冤丧梅岭,举国震惊的少帅林殊,如今,竟已变成了这副模样。
当年,他是整个军人的信仰,是整个国家的光芒。
如今···········他身上只有连自己都嫌弃的阴诡。他在弥留的最后一刻,回忆起一生。回忆起父帅宽厚的脊背,回忆起母亲身上的馨香,回忆起皇长兄如同烈焰阳光的挺拔身影,回忆起景琰咬着榛子酥大笑的样子,回忆起飞流天真的笑颜,回忆起蔺晨嘻嘻哈哈却又一心为他的拳拳之心,回忆起霓凰当年,被许配给自己之后红透的脸蛋··········最后的最后,却又是午夜梦回的痛彻心扉,火光冲天,撕心裂肺·········


“呜——————”
终于,营帐外,音律浑圆的号角长鸣起来却如泣如诉,羌笛长长的呜咽声如女子哀哭。已然获得全军爱戴的那位奇兵绝谋的监军,真的,永远的走了。
营帐里的人,也再也抑制不住的嚎啕大哭············


可是忽然,奇异的事毫无预兆的发生了。
在一片悲痛压抑中,云开雾散了。夕阳柔和的光,独独照射在了这片军营上。强风吹开了营帐厚厚的帘子,却是暖暖的风,一片夕阳的金光恰恰照在梅长苏的脸上,让他的脸,从未有过的震慑人心。
一时间,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他们震惊的看着这异象,毫无预兆的发生,又毫无预兆的消失。
天地猛地再次恢复阴沉,又猛地陷入一片纯纯的黑暗。
梅岭的七万冤魂,用他们七万份来世的福报,改变了16年的轮回。当天地再次亮起,那是公元496年的深冬,一切都没有改变,改变的,只是一个人。

楼主 满面DE流光  发布于 2016-01-08 23:44:00 +0800 CST  
只有这第一章最后有点玄幻,但是不管了,后面就正常了哈···········

楼主 满面DE流光  发布于 2016-01-08 23:45:00 +0800 CST  
第二章
天才蒙蒙发亮。
林府里倒是已经忙碌了起来,廊下穿穿梭梭着一些奴婢,点着一盏又一盏的灯。他们的小主人从练武场回来以后,昨夜忽然发起了高烧,把长公主和林帅都吓了一跳,深夜急招了医者来。这才刚刚送走医者,长公主和林帅都守在小主人旁边呢。


“林帅平时对小主人严厉,其实还不是一样的疼爱。”一个奴婢点燃了一盏灯之后,低低的对另一个婢女说。
“就是啊,你没看林帅,表面上说着男孩子要多受苦,其实这医者还是林帅叫来的呢。”
林府里的人大都不喜使唤侍女,府里的几个还是皇上赐过来的。互相之间关系都很好,也都和主人们亲近。
忽然,林殊的房门开了。林殊的母亲,晋阳长公主从里面出来。
两个侍女连忙住了口,行礼。
“怡儿,去打盆水来,直接拿进小殊房里去。”长公主吩咐说。
“是。”叫怡儿的侍女连忙去了。
“长公主,小主人还不肯喝药吗?”另一位侍女往里望了望,小心地说。
“都没醒来呢,灌也灌不进去啊。上次还不是没醒就给他灌药,结果被全吐了出来,病好了以后,又被一顿罚。”长公主皱着眉头,“上战场都不眨眼睛,不知道怎么会怕喝药的。唉!”
“是啊·········”
“好了,你且去忙你的,我再去看看。”“是。”


进了屋内,正好看到丈夫林燮正用毛巾细细的擦着儿子额头上的汗。他威严英俊的脸此时也柔和了下来,目光里都是担忧。

“晋阳,小殊好像做噩梦了。”林燮抬头看了眼长公主,忧心忡忡地道,“前面还睡的好好的,忽然就这样了。”
“怎么了?”晋阳长公主连忙敛衣坐到儿子床边。
“你看。”
只见林殊的额头细细密密的一层冷汗,脸庞红彤彤的,刚刚还平平静静的神色已经变成了痛苦和煎熬,他长这么大了,夫妻俩都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天不怕地不怕,13岁就上战场,笑容飞扬的儿子露出这种神情。这可确确实实的吓了他们一跳。
“小殊?小殊?”长公主连忙轻轻碰了碰儿子,想把他叫醒。可是不料,林殊忽然有了动作,极狠极重地撞开了母亲的手臂,长公主不由得惊叫了一声,抱住了被撞开的手臂。儿子长大了,有力气了,这下把她撞的生疼。
“这孩子!”林燮的脸顿时沉了下来,起身就要把儿子捞起来。
“别动!”长公主却明确的喝了一声,松开了捂住了自己的嘴,浑身也微微发颤起来,向丈夫指着儿子。
林燮皱了皱眉,定睛一看,也浑身一震,惊疑更浓。只见林殊的牙齿已经紧紧咬在了一块儿,磨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大汗淋漓,浑身慢慢蜷缩起来,像是寻求安全,剧烈颤抖,神情更是从未有过的阴狠、痛苦。他试探性的也碰了一下儿子,结果,同样,被极狠的撞开。林燮顿时把眉头锁得更紧。这是在战场上,小殊常用的自卫和进攻方式,而且用的力度和战场上竟也差不了几分。这副模样,连睡梦中都高度自卫,不知梦见了什么。


而林殊梦中,则是另一番天地。
那是他生前,梅岭的战场。油毡行火之计,让梅岭一片火海,在火海中,自己叫了那么多年的“谢伯伯”的谢玉,正与父帅厮打在一起,这批所谓的“援军”,大肆屠杀自己患难与共的兄弟!
为什么,为什么我死了,还要让我再体验一回这人间地狱!为什么,我竟无能为力!林殊的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流下。
谢玉,假使我林殊,还能有幸活在世间,我要让你生不如死,众叛亲离!
当年的自己,就是这样幼稚吧,充斥着无用的愤恨,苍白的诅咒。但是就算十三年后的自己,已经再也没有那么怨毒的想法,可是不可否认,林殊一望到底的干净清澈就是从那一刻消失,梅长苏的诡谲残忍就是从那一刻诞生的。
在无尽的杀戮中,剧痛包裹了自己···········梦境变了。
是蔺老阁主吗?他的声音很遥远——“小殊!你听着,七万冤魂活在你的身上,你要坚持住,你要雪冤,你还有血仇未报,你要坚持下去······”这是拔毒的时候,火寒毒淬在骨髓,人还要保持清醒忍受碎骨之痛,自己差点就痛死在那里,是这句话,反反复复的,把自己拉出鬼门关·········
然后,是13年后,完全变了一个模样的梅长苏,一身病骨,扶持景琰,雪冤,平反·········义无反顾的出征,只为一个林殊的结局·········蔺晨,最知心的蔺晨,自己还没有好好感谢过他一句,说过一句——“蔺晨,你真的是我最坚强的支柱···········”
梦境反反复复,似乎永无休止·············这是自己后半生做了太多阴暗的事情,死后还要接受的惩罚吧········


而林殊不知道的是,他已经回到了14岁,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他的父母,都还在他床边,连父帅,那么严厉,甚至他以前认为有些冷酷的父帅,都已经泪流满面。
怡儿把水送来,林燮都不敢去为他擦汗。他已经进入一种令人胆颤心惊的状态,极度缺乏安全感,疯狂的自卫·······喃喃呓语,甚至是大喊出声的说话··········怡儿吓坏了,长公主遣退了左右,房里只剩他们一家三口。夫妻二人都觉得这场病没那么简单········他们认真的听着儿子每一句呓语和喊叫,越听,就越是心痛和心惊。。。
“父帅······父帅!”“谢玉!梁帝····赤焰军没有叛逆····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拔毒了,痛,好痛,我不行了,我不行了····”“········林殊,你不能死······你还有血海深仇未报,你还有家国之冤未雪········活下去,活下去·········”
·········
随着儿子说的话越来越多,夫妻二人就越是震惊。这些话如果串起来·······“太可怕了·········”这回,却是长公主满脸的慌张恐惧,红着眼圈,死死捏着丈夫的手说的。林燮的表情也是从未有过的震惊心疼,但细看,这个战场上纵横数十年面无惧色的大帅,竟也有一丝惊慌。

楼主 满面DE流光  发布于 2016-01-09 21:22:00 +0800 CST  
第三章
终于,慢慢地,林殊安静了下来。
但也可以看出,他的梦境还没有停止,还常常呢喃两句,但已经微弱的听不清了。他不再自卫,任由林燮擦汗,盖被子,慢慢拉开他蜷缩的身体。他甚至开始常常露出些笑容,但是十分凄凉。
床前守候的二人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晋阳长公主只觉得一口气舒下去,眼前一片发黑,多亏林燮眼疾手快,才没有倒下去。抬头看看窗外,竟然已经大亮了。因为遣退了奴婢,十分安静,这才没有察觉。
“我好害怕·········”
晋阳长公主把头埋在丈夫的怀里,像个小孩子一样,忽然嘤嘤的哭了起来。林燮深深叹了口气,轻抚着妻子的背,也叹了口气。两个人也都出了一身汗,良久无语。
“我总觉得,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梦·········”片刻,林燮轻轻的开口,他轻轻向后一仰头,竟也是那样的无助······


林殊醒来的时间,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他几乎回顾了他痛苦的一生,最后,梦境慢慢虚幻,最终化为烟雾从脑海中飘开的时候,他才发现,高度的紧张使他浑身都酸软了。模模糊糊的他有了知觉,有了嗅觉,听觉··········
等等·········
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会有酸软的感觉?为什么还能那么清晰的听见鸟儿的叫声,甚至有隐隐的花香钻进鼻孔··········

难道蔺晨又把自己救回来了?林殊不可置信的想。林殊的结局,对自己,果然是太奢侈了············
他慢慢睁开眼睛。
居然又做噩梦了。这次的梦,竟然这么清晰啊···········
紧闭了太久的眼睛,睁开的时候,白光居然是刺得自己一阵恍惚。难受的耸了耸鼻子,微侧了一下头,让眼睛慢慢恢复视觉。
蔺晨的医术,怎么变的这么好了。这样想的时候,林殊竟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世界总算慢慢清晰了。
但是,看清之后,林殊竟然是硬生生的确定——自己一定是死了,要不然就还是在做梦。
于是,他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非常疼,疼的他呲牙咧嘴的。
因为他看到的是只有后来在梦中才偶然见过几回的一间房子。那是年少的自己的房间。床边铁金色的帷幔,紫檀木的镶边桌子,精练也精致的布局,已经都陌生了。房里空无一人,窗外亮如白昼,有十几岁的自己熟悉的林府的梅花的香味·········
这是···········林府·············
绕是心思沉稳的梅长苏,也惊得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因为他差点就惊呼了。
这绝不会是景琰的功劳,因为这些家具,当年都是专门请做的,独一无二,后来林府被抄后,再没有见过。就算自己昏睡了再久,景琰再怎么用心的复原林府,也不可能复原成这样。
林殊紧紧抿住了自己的嘴,死死闭着眼睛,把头低下来,想看看现在的自己,是不是·········但他不敢睁开眼睛。他害怕再次体验到那种从头到脚的失望。虽然头有些涨痛,但是胸腹中久违的舒畅,猛然丧失的疼痛感,都提示着他··········
他睁开眼睛。他流泪了。
这幅身躯那么完美的健壮和健康,身材线条似乎还未成熟,但已经十分挺拔;他颤抖着手,掀起袖子,有力的胳膊的线条那么漂亮,肤色不再苍白,那块胎记,形状都未改变。转头看向桌上的铜镜,里面映出陌生又熟悉的脸庞。脸似乎还不是16岁那年的样子,还没张开,年龄似乎更小些,但有棱有角的脸已经有了之后的影子,十分俊美,五官分明,透出自然而然的坚强和傲气。
他回来了,他一定是回来了············林殊忽然觉得,上天待他不薄,待他不薄啊!他忽然好想哭,又忽然好想笑·········最后,他把头埋在了被子里,嚎啕大哭···········


“··········小殊·········”忽然,林殊听到有人用轻轻颤着的声音叫着他。那是记忆中温暖的声音········已经如同现在的一切一样,已经陌生了的声音·········他抬起脸来·············
不知什么时候,门口,已经站了一对身影,一个伟岸高大,一个纤弱些。看到他们,林殊的手一紧,掐进肉里,依旧疼痛的感觉,眼睛看到的人,终于验证了,他真的回来了。那是他的父母,威严刚强的父亲········美丽也贞烈的母亲·········
晋阳长公主和林燮,在他们的儿子捂着眼睛,颤抖着审视自己的时候就站在了门口。此时,他们的儿子,满脸的泪痕,眼睛里的光芒似乎改变了许多,透着强烈的狂喜,不可置信和浓浓的委屈看着他们··········
“父帅?········母,母亲?”林殊开口,自己当年的声音,真的很叫人喜欢,他自己,也很喜欢·········他竟是毫无知觉的从床上下来,他只能感觉到景物变换,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他扑通的跪下了。
“父帅!母亲!”他背着那么沉的担子,背了13年,除了蔺晨能给予一些帮助,他,从没有支柱···········
他第一次那么难过,他失去了一切,经历了一切非人的痛苦,背负完整个天一样的重量之后,发现自己再也没有了痛苦,甚至还有未来,还有父母的那种不可名状的感觉,强烈的震慑着他的心扉·········他伏地恸哭,父亲蹲下来,他又伏在那梦中的宽阔脊背上,宣泄攒了多年的泪水·········
林燮和长公主也慢慢有些相信了他们心中那个荒诞的想法,但此刻,谁也没有开口询问,只想抱着仿佛受尽委屈和折磨的儿子,紧紧的,永远的抱着他。

楼主 满面DE流光  发布于 2016-01-09 22:29:00 +0800 CST  
第三章
几乎是大半个时辰,林殊才调整好了状态,冷静下来。接受了这个事实之后,他也开始快速思考回到过去的自己的使命,如何完成。
林燮难得的没有铁着脸,反而十分温和的陪着他。不管怎样,小殊的现状都不容小觑,他在那场梦里,好像受了很大冲击。又或许,那根本不是梦。
晋阳长公主也没有说话,三个人各怀心事。
林殊大致有了思路,整理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回过神来,尴尬的发现,父母都看着自己。就是啊,自己忽然太反常了。不管怎么说,现在最首要的,就是瞒好父母,既然父母都还在世,那么皇长兄,景琰,霓凰,都还好好的。时间还很充裕。
于是,他悄悄吁了口气。扬颜,微笑的对上父亲的目光。
林燮看到儿子的眼睛也心神一动。那眼神变了。那一场梦,真的改变了他。一天之前,小殊的眼睛还一望到底的清澈,放荡不羁的开朗洒脱,有些孩子的稚气,甚至充满骄傲;现在,他的眼睛变了。光芒竟然都内敛了,虽然依旧明亮,但是十分突然的深沉了不少,超乎他现在的年龄的成熟。那种眼神是智慧的眼神,锐利,像是能看破一切的大智慧。他可以若无其事的隐瞒一切,但隐瞒不了他的眼神变化。但林燮什么也没说。
“父帅,我的疾风呢?景琰还没到可以出宫的日子吗?”不管怎么说,先把年份试探出来。疾风是他14岁那年秋天制服的极好的烈马,当时让一圈人眼红至极。如果父帅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年份就确定了,也方便制定计划。回到了过去,他的使命也还很重。
林燮心中一凛。
小殊居然在试探年份。连年份都不记得了吗?这实在是太可怕了,一夜之间,自己竟然已经看不透自己的儿子了。
“小殊,你是不是烧糊涂了,两个月前你刚刚把疾风制服,它还没好好认主呢,你就跑的没影了。今天你去看看疾风,训练训练。战场上,战马也很重要。景琰明天就可以出宫了。”林燮也有意的说清楚。
果然是14岁。
林殊眼中的激动一闪而逝。“太好了,我答应景琰去练武场比射的,结果还隔着宫禁,真是麻烦。”林殊像往常一样笑道,“我一定能赢!母亲,你还从来没看过我在练武场的英姿吧,这次,你一定要去看看!孩儿都好厉害了呢。”其实他早就忘记了什么比射,只是记得,景琰每次回宫的时候,都说要和自己比射箭的。
“是吗?小殊一直是母亲的骄傲!”晋阳长公主就没有丈夫镇定了,但还是勉强笑道。
小殊突如其来的高烧,做噩梦,像是经历了一遍未来一样,说着听着都可怖的梦话,不相信现在的自己,忽然像小孩子一样,用陌生的目光看着他们,甚至那么骄傲的小殊,都会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而等他突如其来的一连串情绪变动停止,又似乎是有意的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犹豫了半天,晋阳还是没忍住:“小殊,你这次发高烧········梦见什么了?”
两人都清晰的看到小殊的手猛然紧紧的捏成拳,但是除了手,神情和身体动作都没有丝毫改变。这等定力,完全不像小殊平时情绪外露,喜则雀跃,怒则如虎的样子。
“只是一场噩梦而已,母亲,”林殊又施展出梅长苏那一套伪装的功夫,十分委屈的眨巴眨巴眼睛,“太丢人了,母亲也这样觉得对不对?母亲,真的只是一场噩梦而已·········”不得不说,林殊就是再讨厌梅长苏,为了将在不久后的那场惨案从根源上不再发生,他也必须或多或少的把梅长苏安在自己身上。
“············”晋阳长公主本想还说些什么,但是却被丈夫用眼神制止了。她也是个极聪慧的人,当下笑了起来:“你这个小将军呀,这下除了军功,可又有了我们的谈资了,以后在犯错,我就把你做了场噩梦,就吓得抱着你父帅大哭的事情告诉太奶奶,让她看看他疼爱的那个坚强的小殊是什么样子,好好笑话笑话你!”
慢慢地,林殊的手松开了。
“以后,你们会明白的。”林殊下意识的极轻的说道。声音细细的几乎完全听不到,但是军营数十年的林帅,听到了。但他看了看儿子,看见他脸上和刚才一样毫无改变的表情,羞愧的又飞扬的笑容,就知道,也许真的,只能慢慢明白了。


“小殊,小殊!”第二天,景琰果然一大早就来了。林殊还在床上睡眼惺忪呢,景琰就大步流星的十分自来熟的冲进林殊房间,一把掀开他的被子:“你个懒虫,今天黎老先生要检查作业了,那个关于‘忠君和报国’的试题,真是老套,你想出来了没有啊!我去给皇长兄试过的时候,被他说了好几句平淡,空泛,没新意什么的。唉,明明就是试题没新意嘛。黎老先生尽出这种题,真是烦死了。对了,上次我试了试,说你也想拜黎老先生为师,黎老先生同意见你一面,就是今天啦!等会儿我们就进宫,回来我们再去练武场比射。”
也不管林殊听没听见,萧景琰就呜啦呜啦的说了一大堆,去看林殊有没有听的时候,被吓了一大跳。林殊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像是没见过一样。都习惯了被好友无视,忽然这么被重视,景琰顿时涨红了脸。“你,你看着我干嘛?”
林殊玩心大起,就是不说话,反而更用心的盯着他。“哎,哎呀·········林殊,我,我是不是那里穿错了?”少年的萧景琰支支吾吾的,吓得汗都出来了。“············哈哈哈,没有,你个大水牛,居然还害羞啊,哈哈哈哈!”林殊憋不住了,哈哈大笑,结果,恼羞成怒的萧景琰扑上去,又是一顿扭打。
黎老先生啊·············当年可是把他气坏了呢·············
林殊的眼里,是深深的笑意。


“什么?你没准备?你就不怕黎老先生把你赶出来?他可严厉了,你··········”“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啦!放心,这种题,手到擒来,准备什么呀准备!”敢对皇子这么嚣张的,也就他林殊了。萧景琰也习惯了,捶了他一拳,也没理他。
黎老先生授教十分讲究,要一个一个进去面谈,受教于他的三皇子、四皇子,还有景琰,都十分怕他。但是,黎老先生的学问,确实是深不可测。林殊如今,经过了那么多年只能看书的日子,也不知道见到黎老先生,能答成什么样子。“小殊,你得最后一个进去,因为你还不是黎老先生的学生呢。你看,三哥和四哥都出来了,该我了,你先等等。等你进去的时候,我会在外面等你的。”“知道了知道了,快去吧。”林殊笑着招招手。
“嗯。”景琰点点头进去了。上次,就是在等景琰的时候,在宫里乱跑,结果景琰因为答的不好,没一会儿就出来了,自己倒还没回来,又被黎老先生一顿训,问题都没回答,直接被赶回了家。这次吸取教训,没有乱跑,果然,不一会儿,景琰就垂头丧气的出来了。
“该你了,小殊。唉!我又没答好。小殊,你要加油啊!”“放心。”林殊微微一笑,一步就迈进了,已经很熟悉的学堂。
待黎崇老先生再次抬起头,看见这个祁王殿下举荐的孩子,第一印象,就是这孩子果然不同。尤其是很久没有见到过了的那种飞扬青春的气息和俊美的脸庞上的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他从任何一个这个年龄的孩子身上,都从未看到过。明明眸中的光芒那么强盛,却又内敛不散;既有着干净的清澈,在深处又有着一种,识人无数的他都已经陌生了的东西。那是超乎年龄的,洞察一切的大智慧,连祁王殿下,都未曾有过。
黎老先生的嘴角,是一丝笑意。

楼主 满面DE流光  发布于 2016-01-10 00:00:00 +0800 CST  
第四章
“你···········就是林殊?”
黎老先生的身体微微前倾,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孩子。
“晚辈林殊,见过黎老先生。黎老先生乃当代鸿儒,林殊心中敬佩。请您赐教。”他周全的行礼,但是鞠躬的幅度明显不够。这一来,反而更激起了老先生的兴趣。
“好。”黎老先生抚掌一笑,也难得眸中泛起光芒,“林殊,你我是初次见面,但是我也要考考你。我问你,忠君报国,孰先孰后?如何忠君?如何报国?”问罢,仔仔细细的看着下面那个孩子的眼睛。
只见他眼睛里有东西一闪即逝,继而是一派坦然。
“回先生,林殊认为,报国先,忠君后。若无国,何来君?国若为家,君即为父·········”
“·····那你如何理解,社稷重,天子轻此言?天下,又何解?”
“·········如果只重社稷,不可,因为社稷掌控于天子········如果轻天子,也不可,因为一国之本乃是陛下。······但是,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若无百姓,何来天子,若无社稷,何来主君!”林殊恍然回到了梅长苏,一身病骨,纵然已经喉头腥甜,也满腔悲愤的向着那个,与自己杀父之仇,屠母之恨的亲舅舅噙泪疾呼的那一刻·······那时的陛下,却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样子········
“那么,忠君报国,如何两全?”
“忠明君,报家国···········”
··············
如果此时有外人在场,必定会先吓一跳,因为素来稳重的黎老先生,竟然不知不觉间站了起来,与初次见面的学生几乎争论起来,若再细听内容,则必会听得心惊。二人越谈越深,时而互相聆听,时而激烈争论,不知什么时候那些繁琐的师生礼节都烟消云散了。
黎老先生惊异的发现,这个14岁的少年,恍然已成为自己的知音,甚至领路人。谈到激烈处,那个孩子眼睛里原本内敛的光芒全部奔涌出来,强烈的傲气、凛然,甚至还有完全不应属于这孩子的几分悲怆。刹那间,竟连自己都无法承受那气势。


“········好!好!”终于,随着几声朗笑,黎老先生与林殊的深谈,终于结束了。
林殊眸中光芒却依旧大盛,毫无内敛之意。畅谈这么久,胸腹中却毫无异样,甚至更加舒畅。本来不想太过放肆张扬,以免泄漏了前生积攒的见闻,不料,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当年那个,身骨还硬朗的恩师,在老先生眼中,他们是初见,可是在林殊心中,那可是失而复得的师生情啊。再加上恩师对自己深深的认同和赞赏,所谈内容又正中心中最刻骨,最真实所想,不知不觉,就一吐为快了。毕竟,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太天真,太干净的林殊了······
黎崇老先生心中则更是感慨。多年授教,不知培育了多少莘莘学子,却始终无法传其衣钵。如今,大有后继有人的宽慰。
“林殊,这块玉蝉,我授之与你。从今天起,我不但收你做徒,并且将毕生所学倾心相授。你,可不要辜负了为师的心意啊···········”黎崇老先生只觉得年轻时的一腔热血都涌上了心头,长叹道。
“是,林殊定不辜负先生期望!弟子告退。”林殊总算缓缓回过神来。他深深压抑下在谈话中再次被激起的那些痛苦,激愤的回忆,微合双眼,终于敛起强盛的光芒,半晌,深吸口气,道。言毕,行了礼,深深的鞠了一躬。
行至门口,林殊却又忽然听见,身后黎老先生感慨的声音。
“孩子!······你知道吗,为师最喜欢的,就是你的那双眼睛·······”




“小殊啊,你怎么这么久才出来,我告诉你,黎老先生没对你发火吧?我们这些学生,基本上都挨过训呢!唉,黎老先生的要求太高了··········”从黎老先生那里出来,两个人走在出宫的路上,萧景琰满脸担心的不停的絮叨。林殊本来还有一些余情,还没有完全从过往中回过神来,但是——愣是生生被景琰的废话拽了出来。
“咳咳,水牛啊··········”林殊搔了搔耳朵,抽搐着脸,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们那么笨啊··········”
“啊?·······呃,难道黎老先生真的收你做徒弟了?”
“呵呵呵呵·······”梅长苏的自控能力自然是极好的,马上就从思绪中反应过来。微微一笑,亮出手里的玉蝉。“啊!”萧景琰脑袋不管多死,看见玉蝉,也大惊,一把扯住林殊的袖子:“这,这······我说你怎么和黎老先生聊这么久,你·········啊!!!太不公平啦!”说罢,连连在原地跳脚。林殊夸张的叹了口气,习惯性的把头一歪,笑嘻嘻的看着。
两人还都闹腾的高兴,完全忘了还没出宫的事。忽然,从背后冒出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里面充满了惊奇:“景琰?小殊?景琰,你在干什么呢?”
林殊本来也是喜闻乐见,幸灾乐祸的看着好朋友跳脚的样子,可听见这声音,却立刻一个打颤,是像电流流过全身一样,一个震悚。这,这是皇长兄······祁王殿下的声音········
“父皇,悬镜司取缔,是国之所愿啊!
”“父不知子!子不知父······”
压抑下的记忆又有片刻的翻涌。记忆里,这个人的声音,声声悲怆,重重的砸在赤焰的血上········
“皇长兄·······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呢?今天我们一起去见黎老先生,黎老先生又黑着脸说了我一顿,结果转身去见小殊,不但谈了好久好久,而且还,还·······第一次见面就送他玉蝉·········哼,现在我再努力也没有用啦!都被他抢了·········皇长兄·······”
景琰自然是如同往常一样的,扑上去跟看见救星一样。
祁王殿下也习惯了,很熟练的拍着景琰的背,但是心里嘛,确实没有太把景琰的委屈愤懑放在心上······因为都被景琰那一句“第一次见面就送他玉蝉”给勾去了心思········
天下人谁不知道,黎老先生曾经说过,谁得他玉蝉,就算是他决定了传承衣钵的得意门生。玉蝉只有一个,天下有幸受教于他的也数不可数,但是从未有人见过玉蝉真容。如今,小殊仅仅是与他见了一面,就得到玉蝉····自己对这孩子的评价,恐怕还得向上好几个层次。
而在祁王殿下欣慰的遐想中,林殊也经过了那片刻的思绪如潮,又回归以往,边一脸不屑的回过头来,边煞有其事的行礼边打击好朋友:“景琰啊,我看了,这辈子你都别想在思想上超过我了。咱们啊,就在战场上做生死之交好了·······哎呀呀,我林殊怎么会交你这么一个朋友啊,降低我的档次是不是?皇长兄,景琰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救救他啊!”说罢,也是按记忆中自己常做的那样,星星眼的看了看皇长兄。
祁王殿下也正眼看了看这个让黎老先生欣赏至极的少年。脸庞俊美,眼睛很大很漂亮。可是········
也许是自己平时还是没有仔细关注这孩子吧。
那孩子的眼睛,还真不只是外表的漂亮啊·············

楼主 满面DE流光  发布于 2016-01-10 15:26:00 +0800 CST  
为什么这么多人看上了林殊的眼睛?
好吧,这就是楼楼的小心思啊········殊同学的改变没人发现可怎么行呢?没发现的话怎么会重视呢?不重视的话,怎么能听话呢·········不听话呢,怎么制止案发呢··········




殊同学,楼楼也觉得你的眼睛很漂亮············

楼主 满面DE流光  发布于 2016-01-10 15:38:00 +0800 CST  
第五章
“皇长兄,你往这边走,是要去上奏吗?”林殊一把把萧景琰从祁王殿下那里扯回来,一边游刃有余的躲避着水牛愤懑的拳头,一边好奇道。
“嗯····也不是,父皇让我拟廊南十四州的管理规划,有了些眉目,明天上朝时要禀报的话,现在我就得去找你聂真叔叔探讨探讨。”
“聂真叔叔········”林殊有片刻的愣怔。


“小殊,活下去,你要活下去·····”赤焰军的智魂,就算受尽了自己的排挤,临死前,也毫无怨恨的说,你要活下去的那个聂真叔叔·········


“小殊,我知道你一向看不起那些‘柔弱’文士,但是你也不能太在你聂真叔叔跟前撒野。他是个极好的人,带兵打仗什么也不在话下。下个月,他就要进赤焰军里去了。你要听话些,知道吗?”祁王殿下这次并未察觉异样,”我走了,你们两个赶紧回家去吧。“
“嗯,皇长兄再见。”水牛脑子就是不转弯,扯着林殊就要走。
可是林殊没有动。等等。


廊南十四州,是江左后来的势力范围。记得当时祁王殿下和陛下在朝堂重臣面前就此事非常激烈的吵了起来,最后廊南十四州的管理不了了之,才被最后的自己,一个江湖人士圈了进去;
皇上就是从这件事后开始忌惮祁王,没有一年就裁军削弱赤焰兵力;
不到两个月,滑国复叛,赤焰军平叛近一年,与滑族结仇;
紧接着祁王又在风口浪尖上觐见,要求取缔悬镜司,被夏江听到,自此夏江开始串通有心夺权的谢玉和一心复国的璇玑公主;
璇玑公主和夏江有了私情,为此死前还要求进掖幽庭,受比死还艰难的折磨,皇上准了之后,她在掖幽庭里苟且偷生,创办了红袖招·······
然后,赤焰案发,祁王被逼死,满门抄斩·······


对,廊南十四州,是一切的起点!
“皇长兄,皇长兄!”林殊忽然感到一口气上不来,心脏猛地一绞,大呼出声,甩开傻水牛,甚至声线都也那么一丝不受控制的凄厉。
祁王萧景禹,本来都已经走了很远,骤然听到这样急切的叫喊声,当下就顿了脚步,诧异的回头,看着远处那个孩子匆匆的,甚至有些跌跌撞撞的跑过来。
“小殊,你还有什么事吗?”


祁王府。
“景琰跟你父母说了,说你来找景禹,中午就留在这里吃吧。”宸妃娘娘温和的笑着,“怎么,想我做的凤缘糕了?”“母妃,您别开小殊玩笑了。”萧景禹微微一笑,“我和小殊说会儿话,您先去歇着吧。”
“好,好,”宸妃夸张的叹口气,拍拍儿子的肩膀,“都长大了,有秘密了·······你们聊吧,我去做凤缘糕给你们吃·······”
“谢娘娘!”林殊也笑盈盈的冲宸妃的背影高喊。“小殊,有什么事,你就说吧。”祁王目送母亲走远,眸子随之挪到那个还对着母妃挥手的背影身上。小殊心思成熟,绝不能把他当作14岁孩子看待。他那么紧张的扯着自己的袖子,叫自己慎重,肯定是有原因的。
那个孩子也转过身来,脸上还余着笑意,但是不是常在他脸上见到的笑容,而是很温平的笑。但是他一开口,却是如雷贯耳。
“皇长兄,我想对您说的是······请您移交出赤焰兵权!”


交出兵权!萧景禹对小殊再高的评价,再怎么宠溺,也万万没想到,这孩子一开口,就是这样犯上的话。兵权象征着实力和地位,在朝堂之上,谁手中有兵权,就象征着谁拥有继承皇位的资本。移交兵权,几乎与放弃掌控天下的权利等同。
”放肆!“萧景禹大怒,当下变了脸色,沉声斥道。萧景禹是在皇子中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君临天下的霸气也已经磨砺出了几分,加上他本身就嫉恶如仇,正直不阿,气势在这两个简单的字里,却是达到极致。
而林殊却像完全没有感觉到一样,甚至直接抬眸,直直地对上他的如剑目光。萧景禹在这一刻发现,这个孩子,绝不能小觑。因为他,太可怕了。
他明明还那么小,声音还很青涩,脸庞和身材都没有长开,但是眼睛却是那么成熟,仿佛淬过地狱之火,幽深的让人心惊;可是又毫不邪恶,清澈的毫无杂质;他刚刚在谢母妃的时候,眼睛还那么调皮和单纯,一转眼,就已经是剧烈的翻滚,像是火焰在白雪上燃烧,带着深深的伤悲。
萧景禹虽然和林殊接触不如景琰多,但是也是从小看着小殊长大,十分喜欢这个孩子。而且通过景琰,也是了解林殊的。他除了跪天、跪地、跪君、跪父母,从不给别人下跪,极其骄傲。但下一刻,他就愣住了。因为骄傲的林殊,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
“祁王殿下,想必您也知道,廊南十四州管理,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派京城禁军进驻廊州,从中心捆绑周围区域,改变政策,既有兵力,有赢民心,此举最为快捷有效。因为禁军忠君不二,其中再有几个陛下的心腹之臣,廊南十四州掌控在手易如反掌········但是,禁军环卫京城,如果殿下贸然提出,陛下心中必定起疑······认为您是想逐渐削弱京城防卫,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您又对调往廊南的禁军空余出的位置绝口不言,陛下再如何宠信您,最后的结果,也无非是,廊南之事不了了之,赤焰裁军,殿下失宠罢了!”
林殊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愤慨激昂。他对这个陛下的了解,如今远胜任何人,一个猜忌,凉薄的皇帝,最怕的不就是有权有势的皇子谋反吗?难道,当年的惨案一定要再发生一次吗?就算他采取下策,顶撞皇长兄,也一定要力保,惨案绝不发生!
萧景禹如山一般的气势终于破碎瓦解。他的嘴角是一丝凄凉的笑,自己光明磊落一生,祁王府根基深厚,原以为父皇早已决定了将江山托付,所以常常直言觐见,当堂辩论。后来父皇对自己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每每想起,自然是知道原因的,只是不愿捅破,不愿承认天子之心凉薄而已!现在,一个14岁的孩子,终于狠狠的从旁撕烂了最后的窗户纸。没错,从他猜想的自己的计划,到有可能发生的结果,句句字字都是正确的。


“········好,"最后,有着最深厚的民心,最阳光的外表和如火的炽烈双眸的那个萧景禹,终于承认了这个事实。他放下了愤怒的语调,高高在上的身段,只是噙了双眼的泪,颤抖着扶起来面前跪倒的孩子,"好孩子,起来!我答应你,提出计划,向父皇交出赤焰兵权·······若他还有一丝对我这个儿臣的情谊,他日,兵权自会回归我手!”“殿下英明!”林殊深深的向他鞠了一躬。
午饭后,萧景禹亲自送林殊到门口。宸妃娘娘摇摇头,在房间门口诧异着。为什么两个人就说了会儿话,吃饭的时候就成了那副样子。现在,一向高傲的儿子竟然亲自送小殊出门。
“殿下不必客气,小殊这就告辞了。还望殿下,切莫忘记。”林殊行了礼,登上了等候多时的马车。
进入马车,掀帘回首时,皇长兄竟还在原处。他刚强的侧脸在阳光下分外摄人心魂,恍然与记忆重合。林殊鼻尖一酸,放下手,马车立刻缓缓颠簸起来。
“林殊,我不会忘记本心!”遥遥远远的,他听见了皇长兄对自己的高喊。

楼主 满面DE流光  发布于 2016-01-10 22:22:00 +0800 CST  
第六章
“小殊,你回来啦。”到了林府门口,晋阳长公主竟是在门口站着迎接的。林殊从马车上一下来,他的母亲就马上上前迎上。
情绪还未稳的林殊掀开帘子,正午阳光刺眼,不知怎么,他就觉得一阵眩晕,晃了几晃,就往旁边倒了过去。母亲的惊呼都像是从云端飘来,“林府”那两个字倒是清晰的,温温暖暖透出的是久违了的感觉。有父母的疼爱,好友的关怀,自己雪夜薄甲,身体健康。明明后半生,自己做错了那么多沾满鲜血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回来,享受幸福?难道,这一切就像现在自己的感觉············
只是一场梦?
眼前一黑。倒地的钝痛刚刚袭来,他就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就是黄昏了。母亲正在一旁从凉水盆里拧出一条毛巾,要换下自己额头上的这一条。自己躺在床上,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
药味?
对了,记得这是自己回来的第三天,回来时,自己还发着高烧,但是一直没有吃药。也难怪,自己以前似乎一直都很讨厌药的味道,母亲惯自己,所以一生病就要缠绵好几天。晋阳长公主回过头来,要取下儿子额头上的毛巾时,看到他已经醒了,连忙走到床边。
“还难受吗?你可把娘吓坏了。你都长大了,倒在地上,娘也拉不动你,还是你父亲,阴沉着一张脸,把你背进来的。他呀,性子烈,刚刚发了脾气,一定要你吃药。都煮好了,你还是听话些,喝了吧。”
做母亲的,就是这么心心念念着儿子。
林殊望着端来的碗里棕黑色的汤药,心里酸酸涩涩。还记得三个月前,自己还天天喝着它,一天三顿,从未间歇。13年了,自己喝过的药,可能都可以填满一座湖了吧。轻轻的嗅了嗅它的味道,并不是很苦,甚至还有些糖的甜香味道。应该是母亲怕自己喝不下去,特意让医者加的。白色的热雾烘热了自己的眼睛,轻轻眨,也分不清睫毛上的是水滴还是泪滴了。
三天前,无父无母,无牵无挂,病骨缠绵,日日夜夜被痛苦折磨,三天后,恍然回到这一年,像是重新来到了一个世界。原来自己以前,也是这么幸福的一个孩子啊·····
“怎么,还是不肯喝吗?”
忽然,门口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连此刻的林殊,都被硬生生扯出伤感,浑身一个激灵。
“父帅········”他很勉强的咧了咧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要是还叫我父帅,就好好的把这药给我喝下去!堂堂男儿,居然因为一场病晕倒在家门口,传出去岂不是笑话!”林燮的脸色极其难看,颇有几分恶狠狠的说到。
现在喝药还不是简简单单小菜一碟的事情,但是林殊打死也不能体现出来。要不然怎么办?父母非以为自己是别人附了身不成。
“父帅·········”林殊扭曲着脸,挤吧着眼睛,胆颤心惊的语调。
“喝!要不然,等你病好了,我非得打你20军棍!”林燮身体稍稍前倾,脸黑的跟锅底似的,命令道。
“好了,小殊,你就乖乖听话,喝了药,我告诉你个好消息。”晋阳长公主一看事态要恶化,赶紧出来圆场。
“好消息?”林殊的眼睛一亮。
“喝!”林燮才不吃他这一套转移话题的法子,依旧执着的要他喝药。“我喝就是了,凶什么啊。”林殊嘟嘟囔囔的抱怨道,把药碗放到嘴边,还装模作样的吭了一下,才配合着扭曲的表情,把这一点儿也不苦的药喝下去。
林燮看着儿子把药喝了,才神色缓和了些,接过干干净净的药碗,也不再说什么了。晋阳长公主也很守信的坐到丈夫身边,宠溺的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蛋,道:“马上快要过年了,云南穆王府,你父亲的好朋友穆深王爷要到京城来,还要带他的女儿过来,要待大半年才走呢。那个小姑娘比你小两岁,你还没见过呢吧,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你和景琰,可要好好照顾她。”
“·········女孩儿啊!母亲,这就叫好消息啊!要是个男孩子,恐怕我会更感兴趣些。”林殊确实是一副大失所望的表情。
“男孩儿倒是也有一个,也有个七、八岁·········”
“得,得,母亲,您别说了,我听见小孩子就头疼。您可千万别让我带那么个小屁孩出去玩·······”
“穆青你也必须照顾好,要是你照顾不好,看我怎么揍你。”林燮十分打击儿子的从旁插话道,言毕,看也不看儿子一眼就出去了,只留林殊的哀嚎声。
“母亲!!”林殊一副泫泫欲泣的样子,扯着长公主的袖子·······撒娇········
“好了,你别在演戏了,你好好休息吧,再有三四天,他们就该来了。我的小将军呀,你可有大半年,不好受咯········”晋阳长公主却也不偏袒儿子,反而更不怀好意的挑逗了几句,然后也出去了,还带上了门。
林殊可怜的表情也因为门的关闭,立刻收回了。微微叹口气,他的眼神,逐渐的虚无起来。
霓凰········我的小女孩,这一世,我无论如何,也一定要保证,你能一直快快乐乐,笑颜如花。。


“我多想你只是我的林殊哥哥,我们一起回云南,苍山洱海,逍遥自在·······”
“林殊哥哥,答应我,这十年,你再也不要离开我了。”
“兄长,此生一诺,来世,可一定不要忘了。”
···············
也就不到1年之前,自己还与她若即若离,分分合合,聚少离多。很久很久之前,小林殊就曾背过她慢慢走回家,一路上,霓凰听着自己挑逗的话,狠狠的掐着自己的背,红着脸却也不反驳的样子,曾经多少次是午夜梦回最温暖心酸的回忆啊。
相信我,这一回,你可再也跑不掉了。
林殊此刻的眼睛分外的美丽,晶晶亮,使人分外的沉醉。如果还有人记得,就会发现,这个眼神,是梅长苏在廊下,看着花灯,回忆着他的小女孩的那个眼神。

楼主 满面DE流光  发布于 2016-01-11 13:25:00 +0800 CST  
第七章
四天后。
大队的马车停到了已经许久没有住人的金陵穆王府。已经三十岁有余的穆王爷穆深,神色略带疲倦的在车队前指挥着搬运。
“霓凰,你能不能把你的剑放下,从车上下来?都到了呀,看不见爹爹在忙吗?快来帮忙搬东西!”在略略的间隙里,这位一向以震慑一方,手握十万铁骑著称的穆王爷,语气里满是无奈和宠溺的朝另一辆马车喊道。
那辆马车,明显与其他的不同。
别的马车因为承载了很多东西,车体宽阔,而这一辆马车,车型娇小,颜色也比别的马车颜色更浅更柔和些,车窗上还挂着绣秀气纹路的纱帘,一看便知是被极疼爱的女孩子家。从这辆马车上,跳下来的少女,还确实让人没有失望。
她就像是冬天里的一抹亮色,头上是做工极其精细的玉饰,但又不显华丽;淡蓝色的衣裳竟不是一般的闺房女子常穿的样子,做了收腰,像是练过武的女孩,但是因为衣服设计精巧,款款大方,反而更衬出这个女孩的腰肢纤细,婀娜身姿。再看她的眉眼,精雕玉琢,年龄是小了些,但是也是罕见的美丽可爱,完全可以想见长大后该是多么漂亮。这个叫“霓凰”的小姑娘,还真是人如其名呢。
“我说,宝贝女儿,你就不能帮帮爹爹,起码,你把马都牵到马厩里去好不好?”但是穆深穆王爷可没时间欣赏他女儿的美貌,忙的焦头烂额的,还有一个不省心的女儿,真是头大。
“········爹,那你帮我拿我的剑好不好?”霓凰很是为难的看了看马和手里的剑,最后颇不情愿的把手里的东西扔给父亲。那是一把剑柄上镶了玉的碧剑,剑鞘都十分精致。扔过去的时候,剑鞘稍有脱落,仅是露出一点,就寒芒一闪。


“真是一把好剑啊!”穆王爷还没有说什么,一个浑厚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穆王爷回头一看,顿时大喜。
“林兄!好久不见啊,你这身子骨,可还是这么硬朗!”
来人正是林燮一家。林燮意气风发,上前紧紧的抱了一下老友:“可不是,你的身体,可更是好啊!哪天,我们两个得好好打一架,切磋切磋!非得分出个胜负出来!”两个人豪气的开怀大笑。
“我这才刚刚到一会儿,你可就赶来了,消息还真是快呵。”
“那是,我可是专程赶来帮忙的,可不是喝茶的。要不然,我可就晚晚的才来了。对了,我叫你见见我的儿子,那小子,有的是力气,叫他帮个忙!小殊,快来见过穆王爷!”
一直走在母亲身后的林殊,听见父亲喊话,悚然一惊,然后从剧烈的思绪里抽出身来,缓了缓走出来。他知道,他只要眼神稍稍偏转,就能看见他一生愧疚的那个丽影,竟是有些不知所措。但是马上,他就调整好了心态,信步上前,熟捻的行礼。十几年前的经验告诉他,这位穆王爷喜欢的是战场男儿行鞠躬礼的时候之行半个,才算是有傲骨和热血气概。于是,非常讲究的礼节里,最后的鞠躬,他特意只行了一半。
顿时,穆深王爷对这个孩子好感倍增。
“侄儿林殊,见过穆王爷。”他的声音让人着迷,富有少年特征,又很有磁性,显得很稳重,给人一种安全感,感觉很踏实。当他开口说话时,眼睛也是毫不畏缩的看着自己, 这不禁叫穆深王爷更是喜欢。
“嗯,果然是林兄的儿子,远远走来的时候,就觉得朝气蓬勃,英姿飒爽,这会儿又看眉眼,竟是如此俊秀啊!听说,小殊去年就上了战场,还得了奇兵绝谋的少帅之名,林兄,真是好福气,好福气啊!”穆深连连点头,“霓凰,怎么不给伯伯行礼?”
“小女穆霓凰,见过林伯伯。”霓凰的声音像泉水叮咚,十分清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林殊的心神微微一动,眼神瞬间错开。
“穆王爷,我看啊,你这是拐着弯儿让我夸你家霓凰呢,”林燮心中也是高兴,谈笑道,“你看看,小美人胚子,汝家有女初长成啊!小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穆王爷的女儿,穆霓凰,以后,你要多多关照她。”
“伯伯,你这话说的,我穆霓凰从小都不需要别人关照!伯伯可别小看人!”穆霓凰可是毫无所觉,听了这话,自来熟的撅起了小嘴,略略不满的反驳道。
“哈哈哈,果然是将门之女,有将门风范!”林燮也是更加欣赏这个小姑娘,“小殊,和霓凰妹妹一起,去府里帮忙吧,我和你母亲陪穆王爷聊聊天。”“是。”林殊应了一声,生怕说多了情绪不能自已。他终于抬眼,深深的望了一眼,已经相隔十几年,让自己魂牵梦萦,怀愧一生的小女孩。复而再见,她已恢复少女容貌,和记忆深处一样,那样漂亮。“走吧。”只是深深的望了一眼,林殊就立刻收回了目光,看着穆王府的大门,道。
而霓凰却没有答言。她完全被林殊的眼睛震住了心魂。那个人,明明和她差不多大,但是眼睛,那么深邃,晶亮,看她的目光,仿佛带着很多眷恋和某种奇异的光芒。少女本来就对这种眼神没有一丝抵抗力,何况是养在兵家的穆霓凰。她完全跌进了他的眼神里,隐隐觉得,这个人,与自己而言,注定了不同。
林殊似乎也想到了她将不会回答,耐心的站在台阶上等着。但是他没回头。半晌,后面才传来一个笨拙的声音:“····哦。”林殊就在此时,笑意盈盈的回头,看着霓凰微微拉着裙摆上楼梯的样子,还有点儿磕绊。
林殊已经稳定下了心神,自然了许多,上前扶住霓凰的臂弯,稍稍有点责怪的道:“你平时都这样上楼梯的吗?”霓凰猛然感到那人的气息进了,顿时红透了耳朵,“没·····没有。”声音小小的,丝毫没有刚才不要人关照的清脆。林殊到没有感觉到不妥,就这样扶着他的小女孩,走上了这段楼。

楼主 满面DE流光  发布于 2016-01-11 15:32:00 +0800 CST  
第八章
戌正。穆王府。
“行了,谢谢你们,都陪我忙到这么晚了,现在穆王府算是整理好了,零零碎碎的事情也还很多,我也不留你们了,啊。小殊,这次来,尽叫你搬东西了,下次来,我们穆王府,再好生招待你!林兄,到这里就不送了哦。”穆王爷和霓凰把林燮一家送到穆王府门口。
夕阳正慢慢沉入山中,金陵一片金黄。
“客气什么,下次来,你可一定要把你珍藏的那几坛酒拿出来,我们不醉不归!”林燮先满不在乎的摇了摇手,继而十分痛快的说道,“告辞了。小殊,我们要走了。”

“是,穆王爷,告辞。”林殊的胳膊都有些酸痛了·······谁知道穆王府那些家伙什那么沉!于是乎,语气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了。“不送。”穆王爷笑眯眯的说。
“林殊哥哥再见,下次要来找我玩!”林殊都已经扭过头了,忽然,霓凰的声音很突兀的冒出来。嘻,真是个任性的小姑娘。林殊心里一暖,顿住了步子,回头笑盈盈的看了她一眼,应声道:“嗯,下次我带我的一个好朋友来,他是个皇子,我们一起比剑。”
霓凰的眼睛顿时亮了:“好啊好啊!我都好久没有人比剑了呢!你可要守约啊!”林殊的目光变得十分温柔,轻轻地点点头:“当然了,一定!”言毕,再次向穆王爷做了一揖,转身离开。
“林殊哥哥再见!你可不要忘了!”
但是这次,林殊只是顿了顿脚步,没有回头。
怎么会忘了呢。出征梅岭之前,自己可就答应了她的。疾风是一匹好马,可惜即使回程的路上风声灌了满耳,也没有吹散了少年温柔的心。


“小殊啊,你不是一向不太喜欢那些闺阁小姐的吗,怎么这一次,就对霓凰这么好啊?”回到府上,晋阳长公主有些好奇的问道。
“她不同啊。”而此时林殊正在摆弄他的两把弓箭,太久没有用好像都不太熟悉了,乍然听到母亲这么一问,也不过过脑子,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哪里不同?”晋阳长公主本来还只是有点儿好奇,不料接到儿子这么迅速和坦然的回答,好奇心顿时涨到十分,立刻追问道。
“我········哎,母亲,你怎么也关心起这个来了?小殊可不陪您玩儿了,我要去马厩看看我的疾风,走啦,走啦!”林殊刚刚又要脱口而出,忽然反应过来,整个人都登时别扭起来。这感觉可不怎么样。他现在毕竟还只有14岁,初次见到霓凰,他才不要这么早就被扼杀。顿时脚踩西瓜皮,溜了。
“这孩子。”晋阳长公主笑骂道,摇摇头,回屋歇息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府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祁王,萧景禹。
林殊这天恰好起得很早,在后园练剑。实在是太久没练,生疏的根本练不出招式来。惟一欣慰的就是底子实在不错,如果能把林氏剑法那本书偷出来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拾起来。偷乐的时候,怡儿忽然就跑来了后园。
“小主人,祁王殿下来了,无论说什么都要见您。”怡儿的语气颇是费解。
“见我?”林殊眼珠动了动,看来事情办成了。“是,您还要不要换身衣服?”怡儿打量了一下林殊,问道。“既然殿下着急见我·······嗯,就不换了。”“是,那就随奴婢来吧。”
正厅,祁王穿的很正式,似乎有哪里不同,神采奕奕,满面春风。
“林殊见过祁王殿下。”林殊手中还执着剑,微微的行了个礼。祁王殿下却好像对这么敷衍的礼节都不太高兴似的,一把制止了他的礼节,反倒退后一步,毕恭毕敬的向林殊行了一个大礼。
“殿下,这·····”“小殊,你当受此礼。父皇确实是十分不愿意调出禁军,但当我呈上兵符之后,立刻就答应了,而且还十分欣慰,昨天,不但封我为七珠亲王,甚至还有交管东宫之意。”祁王殿下叹了口气,又稍稍有些萎靡,“果然,我始终,都不了解父皇········”
“殿下不必灰心,既然殿下如今已贵为七珠,那么掌册东宫也指日可待。”林殊的眼眸淡淡含笑,“咱们这位陛下,虽然多疑,但是也算是君无戏言。”
“现在的问题是,赤焰军兵符既然已归皇上掌控,那么调往廊南十四州的禁军空缺也将由陛下勘定。赤焰军中,由你父帅直接统领的军队约有五万左右,剩余五万中,有两万五千人是今年新入的新兵,还有两万五千人,应该是内定补缺的了。”祁王殿下思索片刻道。
林殊笑了笑,摇摇头道:“不,陛下的意思,肯定是从我父帅的军队中,抽取五千到一万人,由陛下再亲手从陛下直管的军队中抽取一万到一万五千人。之后,父帅军队中的空缺,也由陛下决定新编入哪些人。因为按我父帅的心思,他的军队必须是最优秀的士兵,所以慢慢的,皇上此次编入的军人便会慢慢打散到个个军营。如此,皇上的内线便可随时间的推移遍布整个赤焰军,到那时,不管兵符在谁手中,都无关紧要了。”
“内线?”祁王殿下眼角一跳,“·······我明白了。赤焰军是大梁最精锐的部队,必须确保它的忠心不二,否则,国内的任何军队都打不过赤焰军,随时会威胁父皇的皇位········”
“没错。”林殊的目光慢慢变冷,“而我要做的,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殿下,小殊就送您到这里了。我的剑还没练熟呢。”林府门口,林殊神色已经正常了,甚至还笑呵呵的样子。
祁王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他,苦笑一声,道:“小殊,以前我并没有太关注你,只是知道你在全京城都光芒耀眼,无与伦比。近日以来,你还真是让我怀疑,你是不是14岁。”
林殊露出一个飞扬明亮的招牌式笑容:“殿下觉得是,那小殊就是咯。只是,这些方面的才华,小殊还是更喜欢用在战场上。但愿今生,永远不要把它用在兄弟骨血的身上。”
“是啊········”祁王的眼神悠悠,“有谁愿意骨肉相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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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满面DE流光  发布于 2016-01-12 19:48:00 +0800 CST  
据说喜欢传图的楼不会沉。




楼主 满面DE流光  发布于 2016-01-12 20:12:00 +0800 CST  
第九章
冰月(十二月)末,册立祁王萧景禹为太子,入主东宫。
次年首阳(一月)初,夏江勾结谢玉、璇玑公主,意图构陷太子、赤焰军主帅林燮之事东窗事发,斩首示众。夏江夫人寒氏,未被株连,携子退隐江湖。
首阳中,滑国借机意图复叛,赤焰军出兵7万打压,不到半月,滑国分裂,南滑国与北滑国结仇,互相残杀。赤焰军扩军至13万,兵权移交太子。
绀香(二月)初,新年前夕。


“这一年才刚开头啊,就发生了太多事。”晋阳长公主仔仔细细的翻看着置办回的年货,忽然叹息着说,“要不是你们父子俩在,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母亲,您看看您,不是都过去了么。哎,您瞧,这种料子宸妃娘娘和静姨都很喜欢,颜色也喜庆,叫奴婢们送去,给她们裁几件衣裳也不错。”林殊倒是一点儿也不愁苦,笑嘻嘻的,还很有“闲心”的关照了一下别人。
“你还真是心宽啊。这次赤焰出兵,你还不是带了一身伤回来,这么快就忘了?”晋阳长公主敲了一下儿子的头,道。可是她怎么会知道,这一身伤,对林殊来说,哪里是痛,分明是欣喜和荣光。这是他很久很久以来的愿望,能够重临沙场,逐敌千里,薄甲当先。
“晋阳,你不要老是惯着他。”林燮在旁边摇摇头,“要不然,孩子如何成才。”
“你还真是眼高啊,咱们家小殊,还不算有才吗?战场上,诗赋上,思想上,甚至朝局上,哪里做的差?”晋阳长公主很不乐意的立刻回道。忽然又想到什么,又补充道:“而且,让一个女孩子心心念念的本事,也是够强的。”
“母亲!”林殊脸顿时涨的通红,“父帅在这儿呢,您胡说什么呀!”
“哦,我还不能听了?说说看!”林燮立刻放下了脸色,饶有兴趣的看着母子俩。
“哎,赤焰军凯旋回来之后,你进宫去复命,皇上留你在宫中3天,参加盛典。小殊因为伤到腿,所以没有去成,一直呆在家里。”晋阳长公主还有些心有余悸,“伤口无碍,但是流血多,吓人得紧,加上浑身小伤也不少,像个血人一样。”忽然,晋阳长公主脸上有了些许笑意:“然后啊,这孩子晕过去之后,穆王爷家那个小霓凰,都吓坏了,还守在这里死活不肯走,一直照料着。因为伤不打紧,医者看过之后,不到半日就醒了。霓凰还几乎一天三次来看他,还带些府里的好吃的过来,结果因为有些他不能吃,都饱了我的口福了。”
“哦?林少帅,没想到,你这么小,都有风流韵事了呀········”林燮听罢,哈哈大笑,根本不管林殊通红的耳根,“不过霓凰那孩子我还真的挺喜欢的,常常走动走动倒也无妨。”
林殊长舒一口气,嗔怒道:“母亲,您看,就您打趣我。好,好朋友嘛,对不对。”可惜,还是不自然的口吃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这顿时让一家人笑成一团。
“笑,笑什么笑。我就去看景琰去,哼!”林殊恼羞成怒,提了剑就溜出门去。
“其实,这两个孩子,挺般配的。”笑完之后,晋阳长公主忽然悠悠地道。“这孩子还小,定不下来呢。看缘分吧。”林燮还笑着,顺手拿起年货里的一支漂亮的玉钗,“这个,叫小殊送给霓凰,倒也不错。”


绀香中旬,除夕。
还未到夜间,各个府邸都已经热热闹闹起来了。林府与穆王府只隔了两条街,穆青那个小捣蛋早早就跑来了,拿着林殊的弓箭不撒手。因为梅长苏的性子温平,还一直照顾着一个飞流,林殊得幸于此,哄他也算得心应手。
“青儿,那个是弓箭,会把手拉出血的。”
“小祖宗啊,那是皇上钦赐的玉瓶,你要是弄坏了,屁股会开花啊。”
“屁股开花?唔,就是说,我们青儿的小屁股会流很多很多血·········”
“哎,你别碰那个,给,玩这个好不好?你看,这是一只孔雀,拉一下这里······看,好不好玩,孔雀开屏啦·····”
林殊蹲在青儿面前,使自己和他一般高,把他微揽在怀里,满眼璀璨,又夹着些无奈。手里拿着一只彩色的孔雀,高高扬起,逗弄得穆青笑的十分开心。
穆霓凰赶到林府的梅园里,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姐姐!”穆青眼更是尖些,兴冲冲的抢过孔雀,叫喊着跑到霓凰跟前。“嗯,真好看。是青儿叠的吗?”
“不是,是林殊哥哥。”“哦·········青儿拿孔雀自己玩一会儿好吗?”“嗯,青儿去找林伯伯。”
这么小就是个有眼色的好孩子。林殊心里大赞。
霓凰目送青儿跌跌撞撞的跑远,抬起头。
对面的人已经不再是自己在林府偷偷看他时他眼里的目光了,那时他不知道自己在,他正和景琰哥哥还有几个将领比射。那时,他的眼神无比张扬和骄傲,飞扬明亮,还有总是隐藏在其中的深邃气息,让他宛若一道星光。似乎他看任何人都是那个骄傲的光亮的眼神呢·········除了,看自己·······
每次他看着她,目光都像是一泽清泉,温柔的像是要融化了,深邃的气息更浓,吸引着人看着他。仿佛他看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段非常美好,以至于让人无法插身和打扰的美好回忆。
霓凰这个年龄,还能不明白这个眼神的含义,只知道,自己和别人,在林殊哥哥心中,地位是不同的。而且一种朦朦胧胧的情感,也在她自己心里,慢慢孕育着。


“怎么,穆王爷可算是让你出来了。”愣神间,林殊已经闪开了目光,微笑着开口道。
“·······嗯,是啊。我是来给你送礼物的,怕有坏人盯上,藏了一路呢。”霓凰这才想起正事,手忙脚乱的开始翻找,最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秀秀气气的小玩意儿。
········那是一个香囊。
霓凰断是不会针线的,那还是穆王府里的小丫鬟,听说小姐要给林殊送礼物,帮着出了主意,帮着缝的。那个香包,恐怕只有香料是霓凰填进去的,还有上面的一个“霓”字是霓凰绣的。因为笔画太多不好绣,也不知偷偷发了多少回脾气。
林殊看见那个香囊,也是已经呆住了。
直到霓凰很自然的把它塞到自己手里,才幡然醒过来。
“霓凰·········你,你知道送香囊·····是什么意思吗?”林殊半天,苦笑着问道。
“嗯?”霓凰很疑惑的看了一眼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林殊哥哥那副表情,呆呆傻傻的,又是惊喜莫名的感觉。就算她只有13岁,也顿时明白了过来,顿时红透了脸,跳起来就要抢回去:“啊,拿来!还给我!”
林殊灿然一笑,很灵活的躲了过去:“送都送了,你不会针线,绣的也不容易,拿回去不是白绣了?没关系,没关系,我可坦然的收下啦!”
“啊!你,你········”霓凰又气又羞,追着林殊就开始跑。


梅花到了即将衰败的季节,愈加把生命力用在花朵和香气上。梅花纷纷扬扬,一身鲜衣的少男少女追逐打闹,美丽入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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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满面DE流光  发布于 2016-01-12 23:32:00 +0800 CST  
唔,关于一个小香囊,霓凰还怕被人抢了的问题,我要解释一下。这里主要是为了表现霓凰少女心思,情窦初开,又不谙情事,所以懵懵懂懂的少女形象。只要是送给喜欢的人的东西就是最好的,最好的当然怕被抢了······

楼主 满面DE流光  发布于 2016-01-12 23:48:00 +0800 CST  
第十章
晚上临近黄昏的时候,林府忽然来了宫里的公公传旨。原来,皇上邀请到殿上过年的名单将林燮包括了进去。晋阳长公主半是高兴半是遗憾,高兴丈夫深得陛下赏识,又遗憾一家人团团圆圆过个年的念想又断了。林殊不动声色的陪着父母领了旨,望着公公们都离开。


“陛下心思最近几年,愈加难测了。”林燮皱紧了眉头,摩挲着手中的圣旨,摇摇头叹息。
“滑国心生叛意,赤焰军平叛有功,如此恩赐有何不妥的吗?”晋阳倒是不大懂。林燮还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噌!”夫妻二人都沉默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渗着丝丝寒意的拔剑出鞘之声,雪白的一道亮光闪过。二人抬头,却是林殊,阴着脸色审视着刚拔出的剑。
林燮顿时脑中亮光一闪,豁然开朗。再看林殊,他却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收了剑,不发一言的出去了。
“小殊这孩子,自从他发了那一场奇怪的高烧,总是叫我觉得他哪里不同了。”晋阳长公主很担心的语气。
“哪里是觉得,他······确实是变了很多········”
林燮回想起祁王与他诉说的那些一个一个林殊谋划的事情,大到发现和揭露夏江和谢玉意图构陷,发现滑国意图复叛,小到祁王和皇上见面说什么,不要说什么,都让人感觉,如果跳出对这个人的了解,分明就是一个满腹奇诡的谋士。可是,这个谋士又有些像国士,所作桩桩件件都是为国为民。
他从那次高烧后,表面上还是如常,但是忽然对许多事情看得比他们这些老一辈的朝中老人还要通透,而且深刻了解皇上,但是奇怪的是,他似乎莫名的疏远了这个不久前还很亲热的舅舅,甚至隐隐总是散出了些对皇上的厌恶,提到皇上时还会忽然迸发出戾气。但是他极善于掩藏负面情绪,这些极端的情绪总是一闪即逝,他的脸上还是明亮的笑容,飞扬的神情········
而且,他变得更加独立,似乎已经习惯了自己去完成和承担一切。他在高烧之前几天内,发生的一些零碎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平常绝对是要赖皮要父母帮忙的事情,也十分自然的自己熟练解决了。不久前,他只要在家,几乎事事都要母亲帮忙,讨个热闹,可是高烧之后,一件事都没要让做父母的插手过。一件事都没有。
可是,林燮又迫使自己不往深里去想。潜意识告诉他,那是他绝不想知道的原因。


除夕夜。
林燮入了宫之后,林殊和晋阳长公主都被意外召进了太皇太后那里去。懿旨是说,太皇太后在她那里也有年夜宴,邀请的都是些妃子和小孩子。林殊自从回到少年时期以后,还没见太奶奶几回,晋阳长公主还正愁丈夫不在,府里也太凄清了些,于是两人都高高兴兴的。临出门前,林殊忽然又想起父亲叫自己送给霓凰的玉钗,既然太奶奶专门邀请了小孩子们,那霓凰也必定是去了的。那就也拿上。上次·····那个香囊,自己还没还礼呢。想到这里,林殊心里又是一阵暖意。


一进了宫,母子二人这才知道,林府过年的气氛简直和太皇太后这里比,老人家这里才叫热闹。太皇太后老了,喜欢热闹,根本不管什么规矩,里面的孩子们跑来跑去,显得老人家面前乱糟糟的,可是偏偏越乱,老人家就越高兴。
“哎?这不是晋阳和小殊吗?来来来·····小殊啊,太奶奶都好久没见你了········”
·············
“你呢?你是谁家的孩子啊?····哦,小殊啊·······来,到太奶奶这来·········”遥遥远远是谁的声音,那么空灵······像是一场漂浮在林间的梦·······
“小殊见过太奶奶。”
········“草民苏哲,拜见太皇太后··········”
看来,还是自己太贪恋这如今的美好,明明还没有多久,怎么就觉得,恍若隔世呢?······可是不久之前,自己不还以为如今的美好,才是恍若前生吗?
“嗯·······好,好孩子········去玩儿吧,我和你晋阳母亲,聊会儿天········”“是,小殊谨遵懿旨。”林殊笑着接过太奶奶递过来的糕点,起身离开座前。
太奶奶的年夜宴,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这么热闹了啊········这些孩子都是谁?“林殊哥哥!”“林殊哥哥!”“林殊!”豫津····景睿·····这会儿居然还这么矮?这小脸蛋圆嘟嘟的真可爱······景琰这个死脑筋······小时候就这么不讨人喜欢·······
“哎,林殊,你也来啦!”“哎哟,小主子,您别摔着了·····”吵吵闹闹的,真是好啊······林殊蹲下来,让身高与这些孩子们平齐:“你们都还在,真好·······”他轻轻地,轻轻地,摩挲着这些孩子的脸蛋。
而林殊却没有发现,离自己很近的一个角落里,霓凰一直默默地看着自己。
自从给林殊送了香囊,霓凰就再没有去找过林殊。其实回到穆王府之后,霓凰还是冲那个出主意的奴婢闹了闹,但是那个奴婢是照顾霓凰的老人了,早就看穿了霓凰的那点儿小心思,也不言语,就一直笑着点着头,结果还是霓凰脸红彤彤的逃走了。
这次太奶奶召她一起来年夜宴,她立刻想到的居然是林殊会不会来。林殊走进来的时候,霓凰一眼就看到了。他并没有像以前那样高兴的笑着,现在蹲在一群孩子跟前,也像个大人一样,只是微微笑着,摸着孩子们的脸。可是听林府的人讲,他们的小主人一直很讨厌小孩子,但是去年发了一场高烧说了些吓人的胡话之后,就变得和善多了,应付起那些不懂事的孩子更是娴熟。霓凰就又想起了他带兵回来,晕倒在床的那一阵子,留给她的印象一直是飞扬如火的那个人,也有那么脆弱的一面。
他的侧颜非常漂亮,霓凰想着想着,不经意间,就看入了迷。
“咳咳,小殊,那个······你别在这儿蹲着逗小孩儿了,那什么,咳咳·······”景琰因为和林殊、霓凰来往的多,这会儿不小心看到了某个角落里痴痴眼神的姑娘,挤眉弄眼的就给林殊使眼色。
林殊还没看到呢,和景琰一般大的,还有比景琰大些的孩子就都看到了,立刻扑哧扑哧笑着,很默契的转过身去。
“那个,林殊啊,我刚才眼睛里进了小飞虫了·····”“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哎呀,我好渴······好渴,喝点儿水去。”作鸟兽散。
这人群都散了,林殊才算是找到重点,看到了霓凰。霓凰乍然看到他回过头来猛地看向自己,下意识一个眼神回避,又看到别的目光立刻要么望天,要么望地的,顿时大羞,扭过头就跑。
可惜林殊可不是15岁,活了三十多岁,前世对爱的隐忍,估计今生都变成追姑娘的厚脸皮了。于是,可想而知。他立刻站起来,两三步就捞住了霓凰的胳膊:“干嘛要跑啊,香囊都送了,你跑得了吗?”霓凰脸更红了,使劲就要抽出手来,那些目光含着笑看得她都要被煮熟了的感觉。
林殊咳了两声,转过头去看看那些看热闹的孩子们:“喂,你们不觉得不太好吗?”立刻,那些目光毫不迟疑的移开了。“哪,我的威望还是有些的。哦,对了,我也是给你送礼物的。”
林殊从内袋里把那根玉钗找出来,上面还系了一根红丝带:“门口灯笼上扯下来的红丝带,呃·····有点丑。没关系,你看,这个漂亮就行了。”那根玉钗拜托了丝带的束缚,顿时,温温润润的光泽就散发出来。这根玉钗还真的不是凡品,料子也好,雕工也是宫里的,确实漂亮的紧。霓凰不知何时脸已经不红了,眼睛亮亮的,小心翼翼的掂起这个钗子,喏嚅着问道:“给我的?”
“当然了!我还有别的女孩可以送吗?”“有你也不可以送。”霓凰下意识的顶嘴。林殊先愣了一下,又慢慢绽开一个笑容,说:“对啊,只送给霓凰。”霓凰还在欣赏这根钗子,没有感觉到说的有什么不妥,也没感觉到那些目光早就已经回到了这边。她只忽然反应过来,林殊哥哥站的离自己好近好近·······他的眼神,笑容,真的很满足,很温柔。
“哎,景琰,整天和这一对儿玩,有压力吗?”远处一个皇子偷偷笑着问。“有。”景琰很正经的点点头。“你还别说,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看着还真般配。”·········
怎么可能不般配。
都说蒹葭如梦,溯洄难逢。但是若真的溯洄从之,何惧道阻且长。

楼主 满面DE流光  发布于 2016-01-13 18:53:00 +0800 CST  
楼楼今天考完试了,这篇稿打了4个小时·········快,夸我最后一句写得好··········
···········好吧,确实有点不要脸·········

楼主 满面DE流光  发布于 2016-01-13 19:11:00 +0800 CST  
第十一章
霓凰在他初有的清爽男子气息下有些慌乱,可是自己已经靠着堂柱了,紧张之下,手一用劲,那根玉钗居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一分为二。但是似乎是可以拼接的,并非自己掰断了········霓凰心神一动,又轻轻并到一起,手指很灵活的一动,一按,玉钗又咔哒一声,完好如初。
“这是········”林殊看着她娴熟的动作,微讶道。但是霓凰却没有理他,轻轻把它插到自己头上,巧笑倩兮,闪身从侧面溜出去,哈哈笑道:“我也收下了,这是你欠我的回礼!”林殊轻蹙了一下眉头,转而笑着点点头。
回避问题的小姑娘,难道自以为天衣无缝?林殊笑了笑,心中自是若有所思。只是,难得霓凰如此,可能是秘密吧。谁没有点秘密呢?自己又何尝没有呢?林殊脸上笑意更浓,摇摇头坐到自己桌子跟前去吃点心了。只可惜了他心中一片畅快,倒是半分没注意到另一头给他报告消息的好哥们的心情。
“唉········景琰,我太同情你了。”
那边金童玉女风光好,这边的萧景琰就不好受咯。他神色尴尬的已经迎接了不知几个人的此类“同情”了·······
愤怒的萧景琰终于看到那两人结束了悄悄话,脸色铁青的蹭到林殊跟前去。
“呃········”林殊一抬头,就看到了面前的好哥们,想起了·········“对不起啊景琰,对不起对不起,那个,你吃点心不?”林殊尴尬的笑着,拿了块点心给他。萧景琰撇了撇嘴,一巴掌拍到林殊的背上:“重色轻友!”然后一脸严肃的看着他。林殊也一脸严肃的回望着他。
不到几秒,这凝重的气氛就被打破了。两个人捂着肚子笑岔了气。
穆霓凰也笑着看着他们笑,但是心思却都在那支玉钗上。蝶璃钗,不知多少年没有见过了呢?听说母亲去世的时候,父亲正在外出征,等到父亲凯旋,却惊闻,夫妻二人已经天人永隔。母亲头上,就有这样一支蝶璃钗,父亲每次出征,都要把它一分为二,给父亲一半,自己留一半,待到相见重逢再合到一起。只可惜,这一次,蝶璃钗却再也没有合上,离去的人,是母亲。父亲一直收藏着这一支蝶璃钗,只是,父亲从来没有把它亲手合上过。
蝶对叠,叠对合,璃对离,沙场男儿的多少分分合合,离离散散,都藏在这蝶璃钗之中了吧········
林殊哥哥,但愿,我的这支蝶璃钗,永远都有你的那一半。


各处的年夜宴都开始了,哪里都是一派祥和,热热闹闹。林燮从容的打消了皇上的疑虑忌惮,林殊和霓凰被有意安排坐在一起,各地百姓端起了手中的酒杯,只愿新年,平平安安,好运来。


公元498年莺时(三月),北境大渝皇属军队突袭北境,大军压境,大梁边境防线渐呈瓦解之势。南楚乘机而动,但南境有已回云南的穆王爷和其女霓凰镇守,坚不可摧。
莺时中旬,南境战事愈演愈烈,大梁边境防线也已经部分崩溃。16岁的林殊与父帅急率10万赤焰军自金陵出兵北境。皇七子萧景琰随军出征。临行前,皇上钦赐壮行酒。晋阳长公主强忍心中酸涩不舍殷殷托付,静嫔拉着景琰和小殊的手千叮万嘱。铁灰色的城门徐徐拉开,十万热血男儿,策马奔腾,带着龙腾虎啸之势,奔赴北境,那里才是属于他们的地方。
多少年了,已经没有再体会到大战将临时,身体里的热血沸腾,坐骑扬蹄嘶鸣的感觉了。夏季初始,林殊头上已有了一层薄薄的汗水。而他却不愿脱去铠甲。因为在他铠甲最深处的内袋里,有一个红色的香囊,还有,半支蝶璃钗。


···········
“兄长,南境路途漫长,霓凰先行,就此别过,日后北境、南境之乱平定,你我各自平安告别战场狼烟,可不要忘了,金陵相见。这是前年大年夜,你送我的那支玉钗。”眉宇间已经蕴出了英气,一身战甲的霓凰慢慢从头上取下发钗,小心翼翼地一分为二,递给林殊一半。“它叫蝶璃钗,别离时,双方各持一半。待我们再见,玉钗自会合到一起。兄长。万望勿辞。”
·········“霓凰,这是你第一次上战场,你要记得,且不可恋战,一定要记得自身安危。大梁南境没有通晓水战之人,皇上已经恩准让卫铮秘密一同前去。········害怕吗?”
“不怕。我穆霓凰出身将门,自会像兄长一样,心怀家国。”
···········
这就是他们的心伤,大家与小家,毕竟只能选择一个。北境与南境相隔遥远,他们终究无法携手并进。


·······“小殊,听说这次,大渝那边的主帅是玄布,你听说过吗?他好像是第一次率兵出战呐,就把北境打成了这副模样!”萧景琰的声音慢慢的从回忆中插进来,把他带入现实之中。
“玄布?哦····”林殊眼里精光一闪,“听人提过的·······”


槐月(四月)中旬,赤焰军抵达北境。
当时正值一场恶战,北境军已溃不可守,士气低落,看见赤焰军赶到,几乎所有士兵都是热泪盈眶。赤焰军士气大盛,加入厮杀之后,瞬间扭转了战局,逼退大渝五十里。林殊把大渝副将一枪挑落马下的时候,旁边那个惊怒的眼神,别人是初识,却是林殊记忆中永远抹不去的样子。
大渝皇属军队所属,被誉为百年奇才的主帅,玄布。
而玄布,第一眼看见这个少年,就惊为天人。银袍长枪,英姿飒爽,一招一式之间,动若飞龙,疾如闪电,身形稳健,又偏偏富有青春的一丝不羁,极为潇洒。当他一枪挑落了自己身畔的副将时,展现在自己眼前的面庞,年轻的让人心惊,如同玉琢的精巧五官和面部线条俊美无比,眼里的璀璨和寒芒大盛,所到之处,那些士兵几乎毫无战力。当时,一个歹毒的念头就从玄布深处开始萌发。
这个孩子,决不能让他活在这世界上。


大败大渝军之后,夜间两军各自休整。
但是林殊却没有让军队休息,全员撤出了营帐,在帐里堆满了干草和油桶,四面埋伏。“小殊,这才是我们的第一仗,他们会来袭击吗?”困得不行的萧景琰揉着眼睛不满的嘟囔。林燮也皱着眉头:“自古没有这么不惜代价的将领,这实在是太·······”“父帅。”林殊忽然打断了他的话,眼眸亮晶晶的盯着下面。只见漆黑的夜色中,一大队人马悄无声息的摸索过来,按部就班的包围了各个营帐。
林燮脸色阴冷,没想到大渝这次新换的主帅如此阴险歹毒。幸亏早有准备,否则必定亏损严重。他高高扬起手,又狠狠挥下。
“主帅,你看,四面山头上怎么有光?”“嗯?········啊!中计了!快撤!”
来不及了。无数火箭纷纷扬扬,射中了干草和油桶,巨大的火光和震耳欲聋的爆鸣声顷刻间填满整座山谷,天地为之一震。
在这一仗中,大渝损失3万余人,主帅玄布左臂严重烧伤,双耳失聪。赤焰军少帅林殊的名字,开始炸响在大渝军队之中。

楼主 满面DE流光  发布于 2016-01-14 00:03:00 +0800 CST  
我的意思是让飞流保留记忆和苏哥哥一起穿········
飞流会来找苏哥哥的·······

楼主 满面DE流光  发布于 2016-01-14 00:11:00 +0800 CST  
第十二章
因为玄布的重伤,大渝军队战力顿时削弱,被迫不停后退,而大梁乘胜追击,捷报连传。
北境军的援军也很快到来,在军力和战术的优势之下,北境防线在慢慢重铸。
豪城大捷;洛边大捷;后邱大捷;北隽壑大捷········短短十几日之内,大渝的主力几乎已经全部退出了大梁国界。而大梁的意思也很明确——只要你在我国界之外,我不动你一兵一卒,你们爱干嘛干嘛;只要你踏进来半步,那就兵戈相见。


而大渝的国君也已经盛怒,从国都再次连夜派来了与玄布配合的新的副帅——泰麒。大渝国君派来泰麒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位统帅与玄布有些交情,虽然不善战略谋划,但是极其阴狠歹毒,玄布一醒,就算是文字交谈,那也可以一个幕后筹谋,一个奋勇杀伐,用在战场上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而玄布在泰麒到来的第二天,就从昏迷中悠悠醒转。
“什么,他总算醒了!他怎么样?”泰麒正望着极不乐观的战局图发愁的时候,忽然听到通讯兵前来传话,登时大喜。
“军医说,听力还有望慢慢恢复一点点,但,但是左臂烧伤的太严重,又已经感染,所,所以·····”
“所以什么?!”“·········”通讯兵已经是冷汗直流,不敢答话。泰麒一脚把他踹翻,火急火燎的赶到玄布的营帐里去。一撩开帐门,一股浓浓的血腥气就扑面而来。玄布右手捂着已经没有了的左臂断处的绷带,扭曲而痛苦的神色让他看起来仿佛是地狱归来的魔鬼一般,煞是吓人。
“主帅!”泰麒也是惊叫一声,立刻就扑了过去。可是玄布听力严重受损,精神也十分混乱,只是看到有个人影向自己扑过来,几乎是下意识的狠狠就用右手拔出了床边的剑挥过去。泰麒大惊,立刻闪身躲开。玄布抬起头来,看到是自己见过的朋友,也是愣了一下,萎靡的松了手,任剑掉落下去。
泰麒一向是个冷血之人,看到玄布的眼神,却也是心中一凛。那强烈的仇恨、嫉妒和死灰般的绝望,自己还从未见到过。玄布又是他从前一向最钦佩的人,不禁也仇视起那个害了玄布的人来。
他微微潮湿了眼眶,用力捏了捏玄布的右手,希望他振作起来。但是玄布毫无反应。无论泰麒怎么动他,也是一副死人的模样,不做反应。泰麒也恼了,当即把到处是战败标记的战局图塞到玄布的眼睛底下。只见玄布眼珠动了动,总算是主动的,右手缓缓抬起捏住了地图,随即激烈的颤抖起来。
泰麒取了一张纸,沾了笔墨就开始写。玄布看了之后,终于开了口。因为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于是,泰麒只听那低沉沙哑的变调的声音忽高忽低的说到:“不管输赢,我会尽力,但是林殊,一定要死!”
····························
大梁驻扎地。帅帐。
“小殊,这几天,那个玄布就应该醒了。”林燮沉思的拿剑勾画着战图。
“据我们的线报,他们大渝已经又派了一位副帅来配合玄布,叫泰麒。父帅征战多年,应多少对他有些了解吧。”林殊神色也不是很好,一旁萧景琰默默地搭着他的肩。“他计谋不多,但是手段恶毒,杀起人来一点儿也不眨眼。平日里单单对上他倒没什么,若是他和玄布合作,那就········”林燮连连摇头。
“如果玄布醒来,他们要选择的战役地点应该是风雪岭,那里地势优势是在他们一侧,而我们这一侧,山势陡峭,有乱石阻碍。如果泰麒是冷血的将领的话,我们就要将兵力尽可能分散成小队,打散战,不但便于撤退,而且多对一,也有大些胜算。”
“嗯,平静了这些天,也快来了。走,随我去做兵力部署。”
“是。”“是。”


一天后。风雪岭。
泰麒提了枪,在岭上颇是烦躁的走来走去。
“副帅,按主帅的意思,他们梁人一向是崇尚诚信,既然已经收了挑战书,应该是要来的。”“你说,那个林殊有什么能耐,还要分我那么多将士‘关照’,主兵力少,敌方的敌人伤亡就不会很多了!”“副帅,主帅说,只要是在风雪岭打仗,大梁人处于劣势,于是都喜欢分散成小队,方便撤退。这样对我们实施计划也很有利。之前都是一样的,等到他力气已经不太足的时候,再慢慢地转移林燮和梁国七皇子的注意力,把他单独逼到岭崖上····”
“嘘········来了。”泰麒目光忽然聚焦,打断了心腹的话。慢慢地,他的脸上露出了阴险的笑意。


战中。
泰麒越是和林殊交手,就越是心惊,觉得玄布的部署绝对并非空穴来风。那个孩子是他在战场上从未见过的佼佼者,武功奇绝,而且能够和他的父亲一样,边杀敌边高声部署,调整战术,俨然一个小统帅,更何况那张脸庞展现出来的年龄还那么的小。这样的奇才,留着绝对是祸害。
“你就是林殊?”
泰麒故意高声喊道,得到信号的士兵顿时有了反应,慢慢聚拢起来。林殊皱了皱眉头,不明白这个泰麒想干什么。没有答言。
泰麒的神色更是渐渐发冷,面对挑衅也如此冷静么······
又是一个约定好的示意,将士们也立刻露出了领命的表情。泰麒一转马头,就奔向了林燮和七皇子那边的战局。因为他的加入,林燮没有发现,景琰更没有发现,他们这边的敌军,越来越少,而且,离林殊,越来越远········
而林殊,慢慢也觉得力不从心起来。似乎他的敌人忽然的多了起来,叫他根本没时间抬起头来,叫喊也渐渐没了回应。再次刺出一枪之后,他总算得了空抬头去看,大批的己方人马已经与自己遥遥相望,顿时大呼中计。而身后,悬崖也越来越近了。
电光火石间,林殊才想明白,原来这一仗,根本就只是为了除掉他。玄布,跟他那么多年的交道,还是没有看穿他的阴毒!
“林殊,这不怪我们,要怪,就怪你太优秀,太耀眼,挡了我们大渝的路!”顿时,如浪潮般的的枪向自己刺了过来。林殊还没有感到怎样的情绪,就只觉得身下的疾风忽然一声悲鸣,义无反顾的将前蹄高高扬起,为自己挡住了那些如林的刺枪。
失去了重心的自己狠狠摔下马背,剧烈的痛楚和翻滚的感觉传来——自己是翻下悬崖了吗?
隐隐约约的,疾风悲戚的高昂的嘶鸣,是传入自己耳中的最后的声音··········

楼主 满面DE流光  发布于 2016-01-14 22:16:00 +0800 CST  

楼主:满面DE流光

字数:7585

发表时间:2016-01-08 08:4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8-20 19:12:50 +0800 CST

评论数:2371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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