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那些活着的人

之一:【元佑7年春】景睿

今年,萧景睿终于登上了琅琊公子榜的榜首。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又很快消失了。
曾经,他多么渴望登上这个榜单,多么努力地在一年一年、一名一名地向上提高着名次,而现在,这些恍如隔世。
可那个琅琊阁的阁主,那个他已经认识的、一起打过仗的蔺晨,在战后,依然恪尽职守地更新着他的榜单。
萧景睿的身世如今已是公开的秘密。皇家千金,南楚质子,风流韵事,对于茶肆酒楼,这样的故事总是最好的谈资。母亲莅阳长公主金殿首告石破天惊,又让人不得不佩服,这个女子真是有胆有识,有情有义,让人在议论的同时,又不敢轻薄、轻视。
而谁也不能否认,萧景睿依然是一位翩翩佳公子。能文能武,而且,还在去年年末的大战中立了战功。
就这一条,就秒杀了多少世家子弟。

这一战,涌出许多年轻将官,军中原有老将居多,急需换血,因此破例提拔,重加封赏。除了授予军阶之外,还在京中赐予府第。兵部报上名单,户部手头一时没有那么多现成的府第,经户部尚书沈追提议,原来谢玉的宁国侯府经改建分为四个院落赏赐提拔的军官,老的林氏帅府,除祠堂一带,其他区域分为两个院落也于赏赐。工部的动作十分迅速,很快进行改建,其实也就是修修墙,修修门而已。各路兵马班师回朝不久,赤焰旧将聂峰携夫人夏冬、卫峥携夫人云飘蓼,就住进了原来的林氏帅府。谢玉旧府也住进了新提拔的年轻将领。言豫津因是侯府世子,仅加了军功,辞了府第的赏赐。而景睿则相反,虽因身世坚决辞赏,未加军功,但太子还是坚持将原谢府的一个院落赏给景睿。景睿推辞不过,要了最小的一个院落,原来的客院,雪庐。
眼看着又到了四月十二日,他的生日。他在四月十一日进长公主府中给母亲请了安,说刚班师回京,军中还有一些未尽事宜,今年生日就不过了。母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就答应他不过了。
四月十二日傍晚,他站在雪庐庭中,暖暖的春风吹着,风中的花香飘着,站了许久,心中涌上一阵酸楚。
正要返回房内,忽听有人来访。因院落小,那人很快就窜到了他的眼前:“怎么,我来了你也不远迎啊!”不用说,这是言豫津。
“我今年不过生日,你来干嘛?”也许以后再也不会过生日了。
“谁说我是来给你过生日?这是有人给我爹送了照殿红的酒,我来找你喝酒的。虽说你喝也喝不出这酒的好处来,可谁让你在战场上救过我呢!”
不用邀请,豫津就进到屋内,招呼来管家,布置要上的菜,仿佛他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本来就是亲如兄弟的一对好友,这次出征,两人各领一营,一人负责左翼一人负责右翼,成为蒙挚中军的左膀右臂,配合默契。本来军中士兵以为他们俩是来混军功的公子哥儿,但这次的出色表现,让下面口服心服。
菜和酒上来了,只听豫津几乎再唱独角戏,谈论这这次打仗的那些有趣细节。也是,无论什么事情到了豫津口中,都成了故事,而且还是那种逗乐的故事。战场的严酷肃杀、惊险奇绝,在他口中全成了背景。
说到最后一战的大获全胜,豫津更是眉飞色舞。也是,那一战是他带的左营露脸得军功的时候,哪能不得意。
“还是全靠了苏兄的妙计啊!”豫津感叹着。一言出口,他又觉得有些不妥,看了一眼景睿的颜色。
“苏兄,可惜了。”景睿说。

当豫津回忆战场的时候,景睿其实也在跟着他说的,回忆着当时的画面。
其实出征前,豫津就跑过来说,苏兄很可能就是当年的林殊。因为豫津的父亲言侯爷去拜林氏宗祠的时候,远远看见了梅长苏与霓凰郡主并肩出来,前面是太子,后面跟着蒙挚。然后几人作别,长苏上了自己的轿子离开,另外几人骑马带着亲兵离开。
景睿不信。就是去一次宗祠而已。太子与林殊关系密切,霓凰算是林氏遗属,苏兄应该是作为客卿陪同的。可豫津说肯定不是,他老爸那是何等眼力,仅看长苏的身影以及他和霓凰作别两人的情态,就是断定他绝不是以客卿身份去拜林氏祠堂的。
更何况,等他进了祠堂,唯缺林殊一人的牌位,偏又有一个牌位盖着红布,而且是太子吩咐绝对不许拿下的。
景睿还是将信将疑。
但是到了战场,虽然他在右营,不是天天跟在中军,但仅从几次部署就可以看出,苏兄绝非仅是客卿。因为在战时没有那么多讲究,虽然最后下令还是主帅蒙挚来下,但明眼人一眼可以看出,是梅长苏在主事,分析军情、布置攻防,十分老道。对此唯一的解释是,他本来就是军中之人,而且是军阶很高之人。
终于,在一次他有急事禀报的时候,在进入中军大帐前听到了蒙挚的那一声:“小殊!”
“豫津,你不用忌讳跟我提苏兄了,你也知道,苏兄就是林殊哥哥。”
豫津低下头,眼圈一红。
大获全胜之后,离开梅岭之前,苏兄把他们一个一个叫到帐篷之中,和他们详谈。
谁能知道,那就是最后一次呢。
那时苏兄看着他,还是满眼的歉疚。“景睿,我还是很抱歉。”
如果知道那是最后一次,他可能就不会那么淡淡地说没什么,而是更深地说出自己心底的想法,说出他能够理解苏兄当时的选择,虽然自己心中还是痛苦,但已经可以放下很多了。
“我想,苏兄这一生,虽然命运多舛,但其实也挺圆满的。”景睿说。
“是啊!军中少帅、江湖盟主、朝中客卿,最后战死沙场,他这一生,相当于别人好几生呢!”
虽然心中不能说完全没有怨恨,但经历了这么多,景睿心中,又能够把苏兄当成亦师亦友的朋友来看了。
“他当时利用我不假,但他真的关心我也不假。当年云飘蓼订婚,他安慰我,我不相信他只是在演戏。如果不是他经历过那种痛失所爱的苦痛,又怎会知我心、慰我心?”
“云飘蓼?如今是卫夫人了。”
“我知道。”景睿微微低下头。原来前世鸳盟,是她等着一个赤焰旧犯,等了十年,只到他们再次携手。
他们又聊了好一阵子关于林殊哥哥和梅长苏的旧事。
“豫津,谢谢你来陪我。”
“景睿,这是哪的话。我不是说过,虽然我们的人一直在变,但我们的友情不变吗?”

豫津正要告辞走的时候,忽然外面又有人来访,原来是苏宅管家黎纲。
黎纲送了一大箱子书过来。
“我家宗主的遗命,这些书是送给萧公子的。”
打开箱子,竟是一些善本、孤本,其中,还有黎崇黎老先生的几册手稿。
“苏兄就是偏心,这么好的书,怎么给你不给我啊!”豫津不满。
“恐怕苏兄知道,给了你你也不会好好看,暴殄天物,还不如给我。”
“言公子,其实我家宗主也有给您的东西,这两天我们还在收拾,过几日就给您送到府中。”黎纲说。
“也有给我的?什么啊?”
“宗主珍藏的琴谱,让我都收拾出来给您。”
“啊!太好了!”豫津立刻喜形于色。
“怎么,你们在收拾东西?要走吗?”景睿问。
“是啊!宗主已经不在了,我们一个月守孝也过了。宗主走之前就吩咐过,让我们把东西收拾好,房子卖掉,然后回江左盟去。”
“什么,苏宅要卖?”豫津大吃一惊。
“是。我们已经委托给了一家商行,这两天还有来看房子的呢。他们听说是苏先生的旧宅,都很有兴趣。”
“不能卖!”豫津急了。“我回去找我爹爹,这宅子你们千万不要卖给别人,我让爹爹买下来。”
“言公子,您……”
“景睿,我告辞了,我这就得找爹爹去。”豫津匆匆走了。
“萧公子,那我也告辞了。”黎纲说。
苏宅。如果卖掉了的话,那个人在这世上最后的痕迹,是不是就都会抹去了?
班师回来,虽然有一些大臣上表要给以身殉职的监军梅长苏高等级的谥号,但太子殿下并没有答应,只是按照监军等级发丧、追认谥号,并没有特别之处。
虽然他是这次大战中殒命的最高等级的军官。
随着太子在朝中立足越来越稳,大家似乎已经开始渐渐淡忘,这个扶持太子上位、又以监军之职扶持本无帅才的蒙挚大胜大渝的这个梅长苏。他渐渐成了一个故事,一个传奇。
苏兄,本来也不希望别人记住他吗?他只希望别人记住十四年前,那个蒙冤的少年将军林殊吗?

每当想起这个人,景睿的心里都会涌起复杂的心绪,他自己也说不清那是什么。他想起那夜,就在这个雪庐,当他想要拿下刺客脸上的黑布时,他淡淡地说:“你最好别看。”他想起在前年这个时候,在一切还没有发生前,他为自己祝贺生日时,那深深的眼神。他想起长亭相送时,他在风中飘动的衣襟。他想起在谈及母亲首告之事时,他眼中的锐利……
可为什么此时,自己此时,仅仅希望他能来到自己身边,淡淡笑着,为他抚琴一曲,犹如当初初见时一样?

楼主 似曾相识微雨燕  发布于 2016-01-03 23:11:00 +0800 CST  
之二 【正德一年春】宫羽

又到九安山。
上次皇帝出猎还是元佑六年春,誉王谋反那次。
六年秋,几路大兵压境,皇家自然无暇秋猎。再到七年春,梁帝老迈,太子忙于战后议和、重建各项事务,春猎又废。
去年秋,梁帝薨,新帝立。新朝初,文武百事待兴,还是无暇秋猎。
次年,新朝年号定为“正德”。礼部上本,说春猎再不可废,圣上准奏,内廷司领旨准备。
时隔两年,终于又要出猎了。

就在准备春猎之时,云南幕府霓凰郡主上本,说新朝初立大喜,宜婚嫁。穆王爷已成年袭爵,须尽早婚娶,以安穆府,望皇上赐婚。且好事宜成双,霓凰有一义妹裴氏,闺名无双,为女中豪杰,与霓凰甚是投契,年已长但还未婚嫁,望圣上一并赐婚。
不几日,圣上准奏。淮翼侯家孙女郑氏,闺名茹安,年十六,贤良淑德,且喜武事,善骑射,有将门风范,可助穆府安南境,赐婚于穆青。言侯世子言豫津,英武俊逸,立有战功,将裴氏赐婚于言府世子,并召郡主、穆王爷、裴氏即刻入京,陪驾春猎并议婚。

山风浩荡,军旗猎猎,新帝一身戎装、腰板挺直地骑在马上。两年前,他还只是一个亲王,如今已是九五之尊。多少王室宗亲望着他的身影,不免感慨良多。
这次春猎太后也来了,据说她说自己年岁也大了,以后再来恐怕身体不支,但儿子以帝位出猎,她总要陪一次。新帝以孝为先,本来劝阻过,让母后不必来,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太后的营帐就在新帝营帐左侧。安营之后,新帝来太后帐中请安。太后说要看看这两对赐婚的新人,不一会儿,四个年轻人就一起到太后营中请安来了,言侯、淮翼侯和霓凰郡主也跟过来了。
营中太后赐茶,大家一起说笑了一阵。
太后笑意盈盈地看着这四个年轻人,不禁赞道:“真是两对璧人。听说你们的武学根底都不错?”
言侯说:“小儿就是学了一些花架子,太后谬赞了。”
淮翼侯说:“言侯太谦虚了吧?听说豫津这次去北境,不仅学了如何排兵布将,武艺也精进了不少呢。”
霓凰郡主说:“听说茹安妹妹的功夫也不错,我还真想看看!”
淮翼侯说:“郡主在琅琊武功榜上能排进前十,想来穆小王爷和郡主义妹的武功也不差吧?当年郡主比武招亲,也是一桩盛事。现在圣上已赐婚,不需以武艺来定婚姻,不过也不妨比试比试,点到为止,也让老臣开开眼界。太后,您觉得如何?”
说到比武招亲,霓凰眼中微微一动,垂下眼帘,又抬起来,平静地看向太后。
那边,豫津的眼光投向郡主身边的女子,那女子的眼光也看过来,冲他微微一笑。那女子,正是宫羽。正如我们猜测的,宫羽是她的艺名,裴无双是她出生时的本名。如今以郡主义妹身份重返帝都,又要嫁给豫津,当然要恢复本名,不能再用宫羽这个身份和名字了。
太后说:“好啊!景琰,你觉得如何?”
新帝说:“孩儿听母后的。营外有演武场,那就请太后移驾过去。”

听说皇上刚刚赐婚的两对新人要比武,扎营之后还在休息中的官兵们不禁兴奋,都围了过来。蒙挚自己就是武人,理解大家的心情,即命手下在演武场围了一圈防卫,又命各部整好队伍带过来观看,不得造次。又在演武场正面留出位置,供皇上、太后,还有王室宗亲和官员们观看。过来的人群中,萧景睿也在其内。虽然谢玉获罪,但他毕竟是长公主之子,依然是宗亲的身份,这次春猎虽然他自己虽然兴致不大,但拗不过豫津,还是来了。
先上场的是穆王爷和淮翼侯的孙女茹安。因茹安喜骑射,所以他们两个是马上比武,均用长枪。穆王爷和郡主一样,喜银盔银甲,座下一匹白马;茹安则换了一身红衣红甲,座下一匹枣红马。蒙挚一声开始,两人均策马杀到演武场中间,横枪便刺。一红一白缠斗在一起,甚是养眼,下面的官兵不禁叫好。
几十个回合下来,大家已看得清楚,穆王爷的武功虽不如郡主,稍显稚嫩,但还是在茹安之上,何况男人本就比女人力大,占了优势。但茹安的马上功夫较穆王爷好,无论是进攻还是躲避,一匹枣红马驾驭得出神入化,穆王爷要取胜也不容易。
打到一百回和后,茹安渐渐不支,只有还手之力,穆王爷一枪刺过来,茹安在马上仰面躲过这一枪,穆王爷继续策马贴近过来再刺,茹安抬枪侧身要招架,失去了平衡,一只脚脱镫,眼看就要摔下来,众人惊呼之时,穆王爷眼疾手快,一只手过去抓住茹安的长枪向上一拉,茹安借力起身又坐到马上,然后把枪一别双手抱拳:“谢穆王爷,茹安认输。”穆王爷也回礼:“承让了。”
大家一阵欢呼,两人退到场下。然后豫津和宫羽上场。这两人步战,均用剑。豫津一身天蓝色短打,看上去英武又不失儒雅;宫羽则是一身鹅黄短打,紧身收腰,看上去英气十足又不乏妩媚。刚才那两人就很好看了,这两人一上场,众人眼前又是一亮。
蒙挚一声开始,这两人也应声开打。
刚一开打,众人心中便是一惊。武学功底越深厚的,越心惊。
倒不是因为豫津的功夫。比武招亲那年他上过场,还进了前十,很多人都熟悉他的功夫。三年过去,又经军中磨练,他的功夫显然是进益了不少,少了很多花架子,更为实战。
惊的是宫羽的功夫。这个霓凰郡主的义妹,虽不知来历,但显然并不是穆家的师承。虽然看上去学了一些穆氏家学的招数,但底子绝对不是穆家的。她的功夫,第一是快,女人习武,体力不是优势,必须快,最好一招毙命,所以宫羽的身手甚快,一招不成,迅速变招,不熟悉的,往往会措手不及。当然,很多女人的功夫也快,但她的功夫不禁快,还有第二,就是狠,完全实用的招数,没什么起承转合,竞是招招致命的打法;而且,完全不顾动作是否好看,甚至有些姿势女人用起来看上去有些不雅,亏了她人生得好看,还可以弥补一些。第三,是诈,一般人功夫里有些虚招也正常,宫羽的虚招则看上去非常逼真,狠招里面藏着陷阱,虚实难辨。而最让人心惊的第四点,旁人的功夫,总是要先护得自己周全,不露破绽,然后再伺机进攻,她的打法,竞是拼命的打法,不管自己是否安全,只要能给对下杀招就好,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这是什么样的传承,让她练就这样一身功夫?
若是言豫津还是当年比武招亲时的水平,估计十几招之下就要落败了。不过现在看来,豫津竟像和这女子切磋过似的,看上去很熟悉这姑娘的打法,并不显得意外,见招拆招,两个人你来我往,眼看着也到了一百招出头了。
和刚才茹安的情况类似,毕竟还是女人体力差些,看上去宫羽也累了,动作没有那么快,表情上也开始显得不支。豫津竟是连续几招都占了上风,他乘胜追击,先几个剑花让宫羽左右都不能出击只能后退,然后一剑刺向宫羽颈项的要害。宫羽看上去是要向后闪避的样子,豫津正欲变招再击,没想到宫羽突然变招,人迎着豫津的剑锋过来,根本不躲,自己的剑锋则直指豫津胸前要害。豫津没有料到,想再变招收剑回来护住自己已经来不及,宫羽的剑锋已经指向豫津的胸口,剑尖轻轻一挑,在豫津胸前衣服上挑出一个小口子,然后向后跃出,收剑,双手抱拳:“承让。”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众人先都看呆,愣了一下,爆发出阵阵的叫好声,比刚才尤甚。

演武场正面的观看席上,太后对新帝说:“这些功夫什么的我也看不懂,不过还是看得出这几个孩子都练得不错,尤其是茹安和无双,巾帼不让须眉。景琰,不如你给这几个孩子一些赏赐吧。”
旁边蒙挚道:“圣上,这一番演练,官兵们看到我大梁的女子都如此厉害,估计都忍不住也想过几招了。不如就此让各营派出本营高手,继续在这里比试如何?”
新帝都答应下来,随即由内廷司官员宣布给四位新人的封赏,无非是些锦缎、珠玉之类,正好可以用于婚礼。然后蒙挚宣布比武规则,各营将士自是摩拳擦掌,商量派谁上场。何况皇上就在这里看着,新帝尚武是大家都知道的,正好可以在皇上面前一展身手。
太后说看了一会儿已经乏了,回营休息。一些并不尚武的宗亲和官员也散去了。别走边有人议论:“怎么郡主的这个义妹这么像当年妙音坊的宫羽宫姑娘。”普通官兵不认识宫羽也正常,但宗亲和官员中还是有不少去过妙音坊的。
“我觉得也是啊,真的很像。可言侯爷怎么会让儿子娶一个歌伎呢?”
“不可能,肯定只是长得像罢了。宫姑娘那样盈盈弱质的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有这样狠辣的功夫?肯定是霓凰郡主从江湖上招的护卫。”
“就算是护卫能嫁到侯府也是高抬了啊。”
“嗨,高抬什么,以郡主义妹的身份,也算门第相当。”
“可不是,先帝就想给霓凰郡主招亲,还不是想藉婚姻拢住穆王府。现在郡主在先帝御前摆明了林氏遗属的身份,估计一时半会是嫁不掉了,这会子皇上给穆小王爷和郡主义妹赐婚,这边一个是侯府的孙女,一个是侯府的世子,不就是重视穆王府,要稳住南境嘛。”

景睿也在散去的人群中。他当然一眼看出来,这个郡主的义妹就是宫羽。何况,当年他们一起出征,宫羽任左营、右营与中军之间的联络官,带着一小队人马,常常穿梭在几个营地之间。最后的一场决战,大家共同进退,也是结下了战场上的同袍情义。
那年他过生日时,宫羽当众揭开身世之谜,引得谢侯痛下杀手,那一刻他记得清清楚楚。后来回想这一刻时,他难免会想到,宫姑娘此举,虽可扳倒谢玉,但对宫姑娘自己来说,却是一招险棋。别人不杀,谢玉也是一定要杀宫姑娘的。景睿素来温厚,总觉得苏兄让手下的女孩子干这样危险的事,有失厚道。莫非,对于苏兄来说,宫羽也只是要利用的一颗棋子而已?
宫羽的功夫,他也不是没有见识过,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专注地看过。宫羽应该不是吃定豫津有怜香惜玉之心才用这样同归于尽的打法,而是多少年的习惯。
“也许苏兄,才是真知道宫姑娘的人。”不知怎的,景睿的心里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楼主 似曾相识微雨燕  发布于 2016-01-04 16:24:00 +0800 CST  
观看席上,景琰低声问蒙挚:“听说这裴姑娘原来是梅监军在江左盟的手下?”
蒙挚说:“是。上次大战还随我们一起去的北境,是军中的联络官。”
“这姑娘好身手啊,真不枉霓凰在奏折中说她是女中豪杰。”景琰之前并没有怎么见过宫羽,最多是在苏宅打过照面,并不熟。
“是啊,这样的身手,在江湖上也是难得的。”蒙挚说。
“都说上行下效。难道小殊手底下的人,都和他一样,做什么都要拼命的吗?”景琰叹道。
蒙挚一愣,想起那个人,拿自己的命掀翻了一个太子,一个七珠亲王,一个侯爷,一个悬镜司首尊,在先帝面前翻了一桩旧案,给七万人昭雪,最后,还赶走了大渝十万大军。偷眼一看,皇上的眼眶里似乎有些湿润。

两对新人并没有走,还在观看席上看比武。
宫羽附在豫津耳边说:“言公子,刚才真对不起了。”
豫津说:“哪里,能败在姑娘手下,是豫津的福气。”
“我不过是出手狠一些,不太顾惜什么别的,你是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若是在古代,若是身为男儿,你定是荆轲那样的死士。”
“我现在身为女儿就不是死士吗?”
“放心,我不会让你成为死士的。”
宫羽看了一眼豫津,脸有点红。
豫津也有点慌乱,赶紧找个话题,“这一年多,你在霓凰姐姐身边还好吧?”
宫羽说:“挺好的,就是想念京城,很想回来看看。”
豫津道:“对了,有一个地方你一定要看看。春猎结束我就带你去。你一定喜欢。”
“哪里啊?”
“嘿嘿,不告诉你。”

豫津一边在看台上的比武,一边想起往事。景睿生日那天宫羽的表现第一次让他惊讶,两年前九安山春猎,宫羽一身禁军铠甲和一班男人在猎宫外拼杀是第二次。对比猎宫中瑟瑟发抖的一些年轻的宗室,越发显得宫羽的难得。而在军中的最后一战,是宫羽带着她的联络队做诱敌深入的诱饵,他和景睿的左右两营在两侧埋伏。当时议事时他坚决反对让宫姑娘做这么危险的事,景睿自然也跟着他反对,蒙挚也有点犹豫。最后,梅长苏说:“你们都不同意,那问问宫姑娘自己的意思如何?”
宫羽看看豫津,又看看梅长苏,说:“宫羽愿意。”
“哎呀,宫姑娘,你不要因为他是江左盟的宗主你就习惯听令于他啊!这里不是江左盟。”豫津急了。
“言公子,我知道。我真的愿意。”
那时,豫津心头一震。
“宫姑娘大义,大梁多少男儿,在宫姑娘面前应当惭愧。”
那时他就下定决心,非宫羽不娶了。

春猎结束,大家都回到京城。言府上上下下忙着少爷的婚礼,言少爷自己倒好,说是出去会朋友,就骑着马悠悠然出门去了。到了穆王府,接上宫羽。虽然宫羽更愿意骑马,但毕竟两人还未娶嫁,不好过于招摇,宫羽还是乘了穆王府的轿子,跟在豫津后面。
下得轿来,抬眼一看,“苏宅”两个熟悉的大字依然在门楣上。
曾经,她多么想来这个地方,曾经,她多么想见这里的一个人。
进到院中,花木扶疏,看上去依然美丽。只是院中十分清净,除了几个在这里维护打扫的家人,并没有别的人。
“黎纲他们已经回廊州了。他们本来要按苏先生的遗命把这里卖掉,我禀告了家父,就买了下来。”豫津解释。
进到正堂,这里的布置和原来一样,只是书籍少了一些,看上去比原来空旷了些。
宫羽觉得,好像那个人,还是会咳嗽着,从内室出来,坐在这里,说些什么。
然后,她很想,就像以前一样,把裘领披风搭在他的肩上。
这个动作,本是从十三岁起她就熟悉的动作。
从两岁到十三岁,她和母亲藏身青楼,母亲本和父亲是师兄妹,同样是江湖杀手的手法,一招一式都传授给她,嘱她长大一定要为父复仇。
十三岁,梅宗主从青楼救下她和母亲,让她们在江左盟中安身。知道了她的身世,看到了她的武功,又知她有报仇之志,就把她留在身边,托付她盟中的机密,提点她的武功,教她如何办事。护她如父,教她如师,待她如兄。
只到有一天,他发现这个小女孩看他的眼光不太一样了。
他只是把她召来,“宫姑娘,你也大了,去京城吧。十三先生的妙音坊,要委屈你了。”
“宗主,您现在身子不好,黎舵主他们太粗心,能否让宫羽再服侍您一年半载,让您身体养好一些再走?”
“我这身子,你也是知道的,好不了了。你还是早点过去,你是江左盟天机堂的副堂主,不是我的侍女,以后,也别在给我端茶倒水了,这些事,你不必做。”
“宗主,宫羽更愿意做您的侍女啊。”
“宫姑娘,别说傻话了。”那一瞬间,梅长苏的眼光是柔和的。“我早晚都是要死的,可你还是要活下去的,长苏不会耽误宫姑娘你的。”
“宗主……”
“宫姑娘,你也是有仇在身的人,当知长苏之心。你助我把父亲和皇长兄的仇报了,我帮你把你父亲的仇报了,这是你我之间最大的情分。”
“宫羽明白了。宗主,您放心吧,宫羽不会让您失望的。”她知道,她是宗主藏的一柄利刃,她的使命,就是蛰伏多年,出手时,一击即中。

一边用手轻轻摩挲在这堂里的家具、书籍上,不知什么时候,眼泪已经簌簌地流了下来。
侧眼一看,豫津正看着她。
“言公子,我……”
“宫姑娘,没关系的,我明白。”
“言公子,你当知道,我对宗主的心。 ”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
“在梅岭时我不已经说过了吗?豫津以前就喜欢宫姑娘的琴艺,现在更敬重宫姑娘的胆识。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豫津的福气。至于你对苏兄的情意,苏兄那样的为人,当得起宫姑娘的仰慕。今生,豫津一定会好好待宫姑娘。”

和豫津相识也有七八年了吧。开始,他是妙音坊的常客,对于这个小男孩,她只是觉得好玩。后来,在谢府、在猎宫,生死之际,虽然她并不怕死,可他是那样拼着性命保护她,让她还是感动。再后来,同征大渝,她看到了他不同于公子哥儿形象的另一面,身先士卒,不怕吃苦。而最后一役,当她诱敌成功,深陷重围,他一马当先冲杀进来,虽然是按令行事,但从他眼中的急切,她看到了他的一片赤诚。
可最后在宗主面前,她开始还是哭着不肯的。
“羽儿,”不知为什么,这最后一面,他没有像一向以来,称呼她宫姑娘,而是像小时候那样称呼她羽儿。
“长苏不会勉强你的。我只问你一句,对豫津,你还是喜欢的吧?”
宫羽不能否认,只好点点头。“可是宗主,宫羽心中,没有人能……”
“羽儿,不用说了。长苏知道。长苏这些年有负你的一片深情,可是,活着的人总要活下去的,不能只为了死人而活。”
“宗主您不要这么说,您一定能……”
“羽儿,我把豫津托付给你,他是个将帅之才,只是毕竟长在侯府,不知民间疾苦。有你相助,有江左盟相助,他一定会成为景琰……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这个心愿,你要帮我完成。”说罢,他郑重行了一个大礼。
她起身,如男儿那般回了一个大礼。
她知道,她依然是他的一柄利刃。

如今,斯人已逝,而斯人所托,仍在心间。
看着豫津那张未经任何风霜的脸,看着豫津那双澄澈的、不染任何杂质的眼睛,宫羽忽然明白,宗主是对的。她终于明白,这些年,为何他一直拒绝她,为何任她伤心,而从不给任何回应。
活着的人总要继续活下去,她原以为,除了宗主,她不会再喜欢谁,年纪轻轻却历经沧海的她,不会再有谁能打动她。但没有想到,还会有这样一张脸,这样一双眼睛,会让她会心动。
只是,只是……
只是在心中的某一个角落,某一个会永远珍惜的地方,会一直藏着一个身影,青衣长衫,裘领披风,永生不灭。


楼主 似曾相识微雨燕  发布于 2016-01-04 16:26:00 +0800 CST  
之三 【正德一年十二月】 言阙

又到年底了。言府上上下下忙碌了起来。

自从言侯爷不再像以往那么沉迷求仙问道,言府的家人就不像以前那些年那么闲在了。如今要过年了,本来就有很多要准备的,何况今年少爷结了婚,家里多了少奶奶。本来少奶奶是很勤快的,家中上下都能打点。可如今少奶奶怀了孕,少爷是无论如何不让少奶奶累着。少奶奶害喜得厉害,反倒要在做饭上多下很多功夫。

早上,豫津到言阙房中请安,说要出去一趟。

“去哪里?”

“和景睿、冬姐、聂大哥、卫峥,卫夫人他们约好了,去林氏宗祠。”

“哦,今天是小殊的两周年忌日。”

“无双本来也想去,不过我怕她动了胎气,让她在家休息。爹,那我走了。”

两年了,应该去看看了。

将近黄昏的时候,言阙一个人出了门。

黄昏时候,更适合去祭拜故人吧。

还是从林府的正门进去。因为卫峥和聂锋不愿意占太多林府的地方,最后林府正门进去的主要院落还都保留着,只是占了左右两厢。

曾经非常熟悉的地方,曾经破败过的地方,现在又修复如初。只是这里的故人再不会出现了。

和门口的家丁打过招呼,进到祠堂里面。牌位前有新鲜的供品,显然是因为刚刚有人来过。

望着上面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言侯爷定了定神,然后行了三个大礼。

林大哥,乐遥,小殊,我来了。

楼主 似曾相识微雨燕  发布于 2016-01-05 10:33:00 +0800 CST  

静静地在这里站了不知多久,忽听外面脚步声,回头一看,原来是景琰,当今的皇上。

“皇上。”言阙一拜。

“言叔叔,叫我景琰。”

“你是来看小殊的?”

“言叔叔……”

“是的,我早就知道。”

景琰要说什么,但眼圈先红了。

“我在外面的院子等你,你出来我们一起喝杯茶吧。”

出到外院,在侧厅坐下,命看守祠堂的家丁准备茶水。

颇等了一会儿,景琰才过来。

坐定下来,景琰的神色看上去平静了一些。这两年多以来,在朝堂上,言侯是皇上的重要支持力量。言侯虽然多年没参政,但毕竟根基深厚,看人的眼光又极准,对各种人、事的来龙去脉都很清楚,因此颇得景琰的倚重。不过,朝中一直事务繁多,像这样坐下来聊天,倒还是第一次。

“言叔叔,听说您和林伯父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就像我和小殊一样。”

“是啊。还有……还有那个人……你父亲。”

“父皇……”景琰的眼光黯淡了一下,“父皇把这一切都毁了。”

“是啊,这么说来,你比我幸运,至少,你不用知道被好友背叛是什么滋味。”言阙的口气有一点咬牙切齿。是的,曾经恨到,想把那个人杀掉。

背叛……景琰想起那天,小殊一边在火盆旁烤火,一边淡然地说:“殿下尽可以用任何手段来试探我、考验我,我都无所谓。因为我知道我心里忠于的什么,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背叛。”

“可和我一样,您一样要承受失去好友的滋味。”

“林大哥,是啊,真快,一晃十六年了。”

“林伯父,已经十六年了?小殊……小殊他也已经两年了。可是言叔叔,为什么我感觉好像还是发生在昨天,还像刚知道他不在的时候那么痛?”

刚开始那种尖锐的,撕心裂肺的痛,恨不得要去发疯、去撕咬的那种痛。言阙看着眼前的景琰,想着当年的自己,。

“会好吗?”景琰的手攥成拳头,眉头紧拧着,好像要抑制住一座要爆发的火山。

“景琰,你的心情我懂。会……会好的。随着时间过去,会好的。”

“真的吗?言叔叔?”景琰的目光,好像一个无助的小男孩。

“景琰,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做好这些事情,是对小殊最好的纪念。”

是的,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言叔叔,您给我讲讲吧,您和林伯父的事情,还有,您知道的小殊的事情。”

“好啊。”也许分享记忆,是现在能安慰他的最好的事情了。虽然不会说全部,不会说自己眼中心里的乐瑶,不会说四年前,小殊怎样阻止自己谋划的那场惊天大案——人和人之间,毕竟还是要有一些界限、有一些保留。但还是有很多可以说的。

景琰听得十分专注。好像要把这一切都铭刻在心里。

眼看着天色已晚。

“景琰,你该回宫了吧?要不太后该着急了。”

“是啊,我是该走了。言叔叔,您也一起走吗?”

“你先回去吧,我再坐一会儿。”

景琰走了。

透过打开的窗扇,远远地,可以看到外面已经马上要黑下来的天色,还可以看到一些墨色中带一点红色的云,如慢慢黯淡、熄灭中的火焰。

会好吗?言阙问自己,会好……一些的。不会像开始那么锐利,不会常常想起。但还是会在一些时候,会想起来,会痛起来。不会是那种尖锐的、浓烈的痛,会变钝,会变淡,但是,永远不会消失。

可这些话,不忍心对这个虽然头戴皇冠,但在自己眼中还是个孩子的人说出来。
不会消失,是因为当初的情义不会消失。

“您为宸妃是为情,为林帅是为义。现在有情有义的人太少了,我能救一个是一个。”这是另一个孩子说的。

小殊,可惜啊。言阙的心里又涌上一阵酸楚。

如果这就是做一个有情有义的人的代价,那我宁愿带着这些痛活下去。如果不痛的代价是遗忘,那我宁可永不遗忘。

林兄,乐瑶,小殊,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景琰的。

想起年轻时匡扶朝政的热望,想起当年的豪情,言阙的心中依然有热血在燃烧。景琰登基后的努力他看在眼里,但朝中沉疴深重,毕竟不是一两年就可以矫正的。尽管曾经的希冀因为那个人破灭了,但现在又有了新的希望。虽然自己已经不再年轻,虽然岁月已经蹉跎太多,但我还活着。

想起那年,和儿子豫津一起,在梅长苏面前的承诺:“君子一诺,生死相随。”言阙一边站起来向外走,一边在心中对自己说:“好吧,那就让我再斗上一场吧!”

楼主 似曾相识微雨燕  发布于 2016-01-05 14:42:00 +0800 CST  

之四 【正德三年正月】蔺晨

北境。

距离梅岭还有一日路程的梅林镇上的富泰酒家,今天迎来了一队客人。虽然轻衣简从,打扮上也像商旅,但怎么看,都不是凡俗人等。

年纪最长的一位老爷子,怎么也得六十开外了,看上去还十分硬朗,尤其是一双眼睛,精气外射,极其霸气。

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神态也不凡,虽然话不多,但周围人似乎都很听命与他。身姿甚是端正,应是长年军旅中的风范。

两个稍微年轻一些的公子,一看就是很有风采的人物。只是一个稳重些,一个活泼些。还有一个美貌女子,那个活泼公子待她甚是亲密,应是那个活泼公子的夫人。

那两个公子常在一处,美貌女子则常和另一个人一处,那人男装打扮,雌雄莫辨,眼角眉梢颇有些妖媚,鬓间一缕白发,透露着她经过的沧桑。

还有另一个公子哥儿,摇着扇子,一直都在嘻嘻哈哈的。他身后,跟着一个神情冷漠的年轻人。

富泰酒家的朱老板也是阅人无数之人,知道这样的客人得罪不得,赶紧殷勤着招待着,又吩咐手下小儿准备上好的客房。“今天天色已晚,各位客官得住一晚上吧。”

“是啊。”那个活泼的公子说,“明天一早我们就上梅岭。”

“梅岭?这大冷天的,你们上梅岭做什么?”

旁边那位稳重的公子瞪了一眼那个活泼的公子,“这梅岭上不是有些上好的草药吗?我们有些采买的事情要办,一开年好卖出好价钱。”

“噢!那几位先就座。这里是菜单。”

这是梅长苏殉职三年后,萧景琰第一次上梅岭,因为不想动静太大,所以算是微服私访,也趁机看一下一路上民风民情。随行的,是言侯爷,景睿,豫津,宫羽,夏冬。蔺晨和飞流是他们出京后过来接应的。为了保护皇上的安全,蒙挚带着一小队最精锐的禁军在暗中保护他们。

他们的目的地,在工部的秘密计划里,叫梅岭行宫。两年前开始修建,已经完工的,外面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乡下宅院,内里确是按照皇家的规格,各种设施一应俱全。梅岭行宫不远的地方,是赤焰祠,这是四年前赤焰一案平凡后就修建的。

他们坐下来就开始聊天。和平常一个,蔺晨总是挑起话头的人。

“我说景睿啊,我把你排上琅琊公子榜第一名,可不是让你赖在上面不下来的啊!”

“那怎么办?我们家景睿兄就是这么风度翩翩,没人能比得上。”豫津得意洋洋。
“我没指望是要别人超过你下榜啊!你怎么听不出来,我是说你该娶亲了!琅琊公子榜只排未婚人士,你结婚了我自然就不排你了。”

“蔺兄说笑了。”景睿淡淡地说。

“蔺兄啊,你是不是因为自己新婚,所以想赶紧给我们家景睿找个娘子啊?”豫津道。

“唉,我燕儿新婚,就为了和你们出来一趟,只好让佳人独守空房,我多大的牺牲啊!”

“豫津,你别一口一个我们家景睿。景睿同意吗?宫羽同意吗?”夏冬道。

夏冬一发话,豫津的脸上立刻严肃了一些。不过他还是忍不住继续问:“蔺兄,听说嫂夫人是去年琅琊美人榜的第一名?”

蔺晨满脸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那当然,我的婉儿啊,那可是妙人儿一个。你以为我每年辛辛苦苦排这几个榜单做什么?还不是排美人榜有机会见各地深闺佳人,好给自己……徇点私。”

“我原以为蔺兄每年免费排琅琊榜是出于公益之心,原来如此!”豫津道。

“不过景睿啊,我真的看到有位美人和你很般配,容貌清秀,知书达理,三年前就上榜了,如今排在第五位,容州曲家的二小姐,曲如嫣。怎样,要不给你介绍下?”

“容州曲家?那也是诗礼世家啊!景睿,要不你就看看?”豫津兴奋起来。

“算了吧。”景睿还是淡淡的。

“好,那我问你,你现在心里有看中的佳人没有?”

“没有。”云飘蓼,那已是前尘往事了。原以为不能娶到云飘蓼是此生最大的痛,可和后来的痛比起来,又不值一提了。

“那有人看中你没有?”蔺晨继续追问。

“没有。”在京城都是讲究出身的。他虽是长公主之子,可大家都知道他又是南楚王爷的儿子,这尴尬的身份,将来很难在朝廷上出头。这几年,一直没有人家上门提亲。

“这不得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见见?你以为人家一个诗礼世家的小姐,为了入你琅琊公子榜第一名、国姓萧公子的法眼,不惜让我这么个落拓之人入深闺一见,还要把名字放到江湖上让三教九流念叨,容易么?

景睿无语了,不知怎的,心中竟是有点痛。

“哇,原来曲小姐一直仰慕我们家……仰慕景睿啊!那景睿,你一定要见见。”豫津愈发积极。

景睿不置可否。“你不说话就算答应下来了。回京后,我这就帮你办。”豫津转向蔺晨,“蔺兄,到时候你就和我联系吧,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他们这儿说得热闹。萧景琰看着,听着,可又似乎没有在看,没有在听。心绪早已经飞到几十里地外的那个地方,梅岭。

小殊,你还好吗?那个地方,冷不冷?

楼主 似曾相识微雨燕  发布于 2016-01-05 18:18:00 +0800 CST  
本来就是想到哪儿写到哪儿,现在计划了一下,写完蔺晨,后面还会写的人是静太后,霓凰,豫津,景琰,飞流。
其他的人,也有和梅长苏/林殊关系密切的,比如蒙挚、卫峥,都是在林殊时代和梅长苏时代和他有过密切交往的,不过好像找不到感觉,可能就不写了。

楼主 似曾相识微雨燕  发布于 2016-01-05 20:23:00 +0800 CST  
第二天,梅岭赤焰祠。

一众人等都上了香,行祭拜大礼。

然后,又一起到梅长苏的墓前祭拜。

这一片墓园,是这次与大渝作战阵亡将士的埋骨之处,与赤焰祠相聚不远。监军梅长苏的墓在整个墓地的中心位置。

依然按规矩进行了祭拜。又都一起在梅岭各处,这个昔日战场上走走。看了北谷,又看了南谷。大家都没怎么说话。这些地图上的名词,叙述中的地方,如今真实地展现在了眼前。

尤其是萧景琰,这是他第一次上梅岭。当年赤焰一案,他就很想上梅岭来看看,但还是被母亲、被身边的人拦住了,让他不要触父皇的逆鳞。这么多年,他一直忍着没来。等到自己当上皇上了,虽然不用再顾忌什么,可是新朝处理事情众多,要不然,他也不会在登基两年多以后、小殊殉职三年以后,才在正月这个不用上朝的时间,来到这个地方。

冬日的梅岭,浓云密布,大雪遍山,一片肃杀。让人很难想象当年尸横遍野、冲天大火的样子,也很难想象,那时的小殊,是怎样在烈焰、冰雪、毒虫的折磨下,艰难地活下来。

远远看着萧景琰的身影,蔺晨也有些感慨。贵为天子又能如何?还是不能挽回好友的性命。人生苦短,不如长啸一声,归隐江湖吧。

“圣上,不早了,咱们回行宫吧。”豫津说。

楼主 似曾相识微雨燕  发布于 2016-01-06 15:56:00 +0800 CST  
“这里,就是小殊最后扎营的地方?”萧景琰问。

“对,就是这里。”蔺晨说。

到了梅岭行宫,用过晚餐,一众人都疲惫了,各自回房休息。蔺晨也回到自己的房间。

烛火摇曳,如同那晚。

“蔺晨,我想把景琰也托付给你。只是我想了很久,还是不知道该怎么给他写封信,让他不要为我难过。”梅长苏说。

“你,我还不知道你啊。你把景睿托付给豫津,豫津托付给宫羽,宫羽托付给霓凰,霓凰你托付给谁了呢?估计是夏冬吧,让夏冬劝她以后遇到合适的人还是要嫁掉是吧?夏冬有她老公了你不担心。哦,然后把飞流托付给我,飞流本来就应该算我琅琊阁的人,现在回到我这里倒也合情合理。可你凭什么把景琰那个榆木疙瘩也托付给我?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这些人你都托付了,那我你托付给谁呢?你说!”蔺晨语速极快,一大长串话突突突地说完了。

“你还要我托付吗?”

“呵,这话说的,我难道是狼心狗肺,你死了我就不会难过吗?”

虽然蔺晨一向说话就这么口无遮拦,梅长苏还是心里一凛。

“你啊,我就托付给蒙大哥吧!”

“蒙大哥?还是算了吧。我啊,只能托付给我自己了。其实也就你想不开,临死了还操这么多心,谁又能照顾别人的一辈子呢?谁又能靠别人的托付活着呢?不还是得靠自己吗?”

“蔺晨,我是觉得对不起景琰。你知道,他对我说过的一些不好听的话,他认为只是对梅长苏说的,我死之后,他肯定会拿那些话来折磨自己。”

“对,他向你扔过的刀子他又会拔出来扎他自己心口上,还要再加一把劲儿。你们俩这点还挺像的,他会为你痛心,你会为他痛心,他又会为你为他痛心而痛心,你又会为他为你痛心而痛心。”说了绕口令一般的一段话,蔺晨接着说:“我说你们俩累不累啊?就不能不往自己心上扎刀子吗?就不能活着一天就好好活一天,活着一刻就好好活一刻吗?我说!”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就不能什么也不办吗?你要办的事情都办完了,明天就要死了,这会子还在替那一班人操心,何苦呢?你就不能和我在这儿一起安静地坐坐,喝点茶,哦,你要喝点酒我也不拦你,反正我现在也不怕你喝酒激出旧伤了。要是宫羽姑娘带着琴的话,还可以让她抚琴一曲。可惜啊,她只带了剑来。剑胆琴心……怎么就便宜言豫津那小子了呢?”蔺晨的思维又发散了。

梅长苏笑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知道该怎么给景琰写信了。”说罢叫了亲兵进来,备上笔墨纸砚。

“你啊,还是放不下心来。”

“就一会儿,写完这封信,我真的什么也不做了。”

梅长苏真的没花多久时间就写完了这封信。晾干,折好,放进信封,封好,然后递给蔺晨。

“回京后,劳烦你把这封信交给景琰。”

蔺晨接过去。

“嗯,不要立刻给他。他那个水牛脾气,一开始就是跟他说了也没用。这样,等过了两三年之后,如果有合适的机会,你再给他吧。”

看他还在动这么多心思,蔺晨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这是真的什么也不做了?”

“真的。”

“好吧。”

好像从来不会停止说话的蔺晨也不说话了。两个人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窗外月明星稀,安安静静,在这个梅岭的月夜,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什么也不会发生一样。

楼主 似曾相识微雨燕  发布于 2016-01-06 20:53:00 +0800 CST  

安静的夜晚,如同那晚。

忽然,敲门声响,进来的,是萧景琰。

“蔺晨,我睡不着。能找你聊聊吗?”

“找我聊,我可害怕,你可别又打我啊!”

三年前,萧景琰在宫中先收到邸报,说蒙挚军大捷,消灭大渝军六万,大渝退兵求和,蒙挚军不日返京。景琰大喜,想着怎么给小殊庆功,甚至盘算着,梅监军既然有了战功,如果赐婚给霓凰郡主,朝廷上应该也不会有人反对吧?就算他年寿不长,哪怕可以和霓凰有那么几年的相伴岁月,当也是两人所希望的吧?

可第二日,就收到梅监军突发急病、以身殉职的邸报。

当时眼前一黑,差点倒在地上。

半月后,各路军马凯旋回京,都喜气洋洋。只有蒙挚所辖一军,全军素缟,为梅监军戴孝归来。

然后宣了梅监军的亲兵蔺晨到后殿,二话不说,先打了一架。“你当时是怎么告诉我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你怎么向我交待?你让我怎么向霓凰交待?”

“霓凰早都知道,都没有拦他。你又让我能怎么样?”

原来,到最后,瞒的还只是他一人。

三年过去,已经知道了蔺晨为何如此选择,也不再怪他。这个时候,想说点什么,竟发现没有比蔺晨更合适的人。

“来,你是想喝点茶啊,还是喝点酒啊?”

“酒。”

“来,皇上,我敬你。”

“皇什么上,叫我景琰吧。”

“好,景琰,为了你对长苏的情义,我敬你。”

“对我来说,他永远是小殊。”

“对我来说,他只是梅长苏。”

萧景琰闷头喝了不少酒。带着醉意,他揪住蔺晨的领口,“蔺晨,你当年何忍?你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样,你何忍?”

“那我又能怎么样?他自己选择的,我只能帮他实现。你以为一个医生,别说治了十四年的一个大活人了,就是陪了自己十四年的一个物件,都有感情,你以为我愿意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眼前吗?你知道到最后一天冰续丹药力已尽时,他旧毒新伤一并发作……不说也罢!”蔺晨把一杯酒一饮而尽。

蔺晨说的沉痛,萧景琰也没办法责备他。“三年了,三年,我就是恨我自己,我真恨我自己。”萧景琰松开了拉住蔺晨领口的手,使劲地锤着自己的胸口。

“唉,就知道你会这样,你们两个,最擅长的就是不放过自己。”蔺晨从衣襟里掏出一封信,拍在萧景琰的胸口,“看看吧。”

信封上,小殊的字迹。简简单单:“景琰收,林殊上”。

他们两人,不是皇子与将门之子,不是主公与谋士,不是殿下与臣子,就是景琰和林殊,两个好朋友,在那永远的年轻岁月里,一起飞扬过的景琰和小殊。

萧景琰大惊。“你怎么现在才给我?”

“人家就让我过两三年再给你,我又能怎样?不让你折磨够自己,跟你说什么也没用。”

萧景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抖着手打开信封,读完,把信重新放回信封,揣在怀里。一抬眼,泪水就要忍不住了。不再说什么,转身冲出门去,冲到外面漫山遍野的大雪里。

“嗨,也不知道长苏写了什么让他这样,早知道我偷偷拆开先看看。”蔺晨也不急,出去敲敲旁边蒙挚的房门,“蒙兄,派几个人,远远跟着你家皇上吧。不用劝他。等他折腾够了自然会回来。”

萧景琰冲到墓园,冲到梅长苏的墓前。

蒙挚带着人远远地跟着,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哭了什么,喊了什么,也不想听到,更也不想看到他崩溃的样子。三年了,让他有个机会这样彻底发泄一下,也好。

不知过了多久,萧景琰回来了,失魂落魄地,一身衣服沾满了污泥雪水,头发凌乱。

“回来了,烤烤火,接着喝酒吧。”蔺晨说,“我等着你呢。”

隔着茶几,在蔺晨旁边坐了一会儿,定了定神,萧景琰看上去已经平静了很多,“蔺晨,小殊最后的日子是和你在一起的,你能多给我讲讲吗?”

“好吧。”

一夜无眠。

最后,没什么可说的了。蔺晨和萧景琰就在房间中静静地坐着,安安静静,很久。

就如同梅长苏在世的最后一夜,他和长苏也是这样安静地坐着。

蔺晨想,长苏,你说你把景琰托付给了我,其实,也是把我托付给了他吧?这个时候,如果不是有这个榆木疙瘩在这儿替我哭,替我闹,又与我一同静静坐着,忆忆往事……这长夜漫漫,梅岭故地,你又让我情何以堪?

楼主 似曾相识微雨燕  发布于 2016-01-07 04:41:00 +0800 CST  
其实是半夜复习准备考试,同时更了文。第一次起楼写文,自己也掉坑里了。考前只能靠熬夜了....呜呜。刚刚考完,脆弱的小心灵备受折磨,只能希望老师看在我奋力把卷子写满的份儿上,多给点儿分。说起来都是泪啊~~~~

楼主 似曾相识微雨燕  发布于 2016-01-07 10:28:00 +0800 CST  
边写边总结经验,其实除了第一篇景睿篇,后面写每个人也都写了景琰,虽然他自己的文要到后面才出来。景琰的伤最痛,因为他不仅失去好友,很有很多自责内疚(霓凰就好很多)。我自己很喜欢他观看宫羽、豫津比武时说的话:“都说上行下效,难道小殊手底下的人都像他一样,干什么都要拼命的吗?” 念着一个人,会在各种相干不相干的事情上想起他(她)。

楼主 似曾相识微雨燕  发布于 2016-01-07 10:42:00 +0800 CST  

之五 【正德五年秋】静

和景琰差不多大的这一批孩子中,连萧景睿都结婚生子了。静太后想起来不禁心中感慨。

几年前的翻云覆雨,无辜的景睿跟着受伤,难免会心灰意冷。到底,他这个琅琊公子榜的榜首还是娶了琅琊美人榜上的美人,蔺晨给他介绍的,容州曲家的小姐曲如嫣。次年,生了个女儿,名字起得平淡,叫萧悦平。经历了这么多,快乐平安就好了吧。

这几年生的一批孩子,也怪,除了悦平以外,都是男孩。

元佑七年秋,景琰的儿子出生,太子萧宗勉。

正德一年,卫峥的儿子出生,取名卫戎,一听就是武将之子,戎马一生的戎。到如今,卫峥已是朝中大将,总领禁军。原来禁军的统领蒙挚,已经封了侯。

正德二年,当初景琰赐婚的两对新人都先后有了孩子。穆青的孩子大几个月,孩子出生后霓凰郡主上表,说林氏将门无后,恳请圣上允准霓凰收养胞弟之子过继于林氏门下,以延林氏血脉。皇上允准。孩子取名林怀英,是怀念英雄之意吗?是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英雄吗?还是心怀英雄之志的意思?言豫津和宫羽的孩子小一点,取名言焰,不用问,赤焰军的焰。

正德三年, 春天,当年的六皇子,现在的六王爷与之前来和亲的南楚公主宇文念也有了儿子,取名萧宗楷。秋天,小殊那个江湖好友蔺晨家也生了儿子,因为生在秋天,取名蔺清秋。

正德四年秋,就是去年,景睿家生了萧悦平。

如今是正德五年秋,悦平要满周岁了。

因为男孩多,女孩少,女孩子就稀罕。所以趁着悦平满周岁的时候,太后招聚这几家亲友,在后宫设家宴款待,也让孩子们可以在一起玩玩。霓凰郡主虽在南境,也提前召了回来,说正好聚聚。

到赴宴的时候,六王爷派人递信说宗楷生病,他们一家来不了了。

好不容易聚一次,虽然稍有遗憾,可世上哪有没遗憾的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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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早上起后宫就热闹起来了。一家一家的过来,来的都先来给静太后请安。
皇上萧景琰虽然忙碌,这个日子也带着皇后柳氏和义子庭生、太子宗勉早早地过来了。

原来的六宫总管高湛平时已经不当差了,但是这个日子他也过来了,一来就陪着小太子宗勉玩儿。

一会儿,霓凰带着怀英进来。这是林怀英出生后第一次进京,太后也想看看,这个继承林氏一脉的孩子到底品性如何。霓凰带着怀英给太后请了安,太后喜笑颜开地让怀英过来,拉着小手看了又看。然后又赐下点心给怀英。怀英很有礼貌地谢了。太后不禁夸奖:“霓凰,这个孩子你带的不错!”霓凰说:“哪里,其实还是穆青和茹安带得好。”

景睿一家这会儿也到了,这也是小悦平第一次进宫,因为刚会走路,还走不好,是让景睿夫人曲如嫣抱进来的。只看她脸上粉嘟嘟的,穿着一身秋香色的袄裙,煞是可爱。“还是女孩儿好啊,你看悦平多可爱,不像男孩,太淘了,从小到大就让我操心。”太后一边说,一边看向萧景琰。景琰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该说什么。太后又对曲如嫣说,“所以啊,我以前也想养个女孩呢,可惜没有这个福气。”

景睿听说今天聚会还有卫峥一家心里有点不自在。不过自己也结婚两年了,都有孩子了,再见云飘蓼,应该不会太过尴尬吧。

一会儿,豫津夫妇带着言焰、卫峥夫妇带着卫戎、蔺晨夫妇带着飞流、蔺清秋也都来了。人到齐了,就开始家宴。

楼主 似曾相识微雨燕  发布于 2016-01-07 20:19:00 +0800 CST  
本文人物

到这里,本文所有新设人物出场完毕。有吧友说新人认不清楚,这里总结一下本文中所有出场人物以及身世、年龄,以家庭为单位。第一代的新人主要是原文人物配偶,为了能产生第二代新人来的。

发现真要自圆其说还挺不容易的,又是翻小说又是重新看翻剧。如果有bug请大家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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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长苏:赤焰惨案案发时,按小说他17岁。12年后回到京城(元佑4年),时年29岁;死于元佑6年12月,时31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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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琰:元佑7年秋继位为皇帝。我给他编排次年年号改为正德,正天下之品德,任皇帝期间正德年号一用到底,一来萧景琰是个讲究实用的人,不折腾年号;二来他用年号加一年就是小殊去世的年头,好计算。赤焰惨案时他19岁,元佑4年与长苏重逢时他31岁,元佑7年他继位时34岁,年龄=34+正德年号。

妻子柳氏:按照原文,是在元佑六年七月底和景琰大婚,立为太子妃。次年景琰继位,为皇后。

萧庭生:祁王之子,景琰义子。赤焰惨案一年后出生,在原文中出场(元佑4年)11岁,年龄=14+正德年号。

萧宗勉:景琰皇长子,按原文,元佑七年秋由当时太子妃柳氏生。文中没有说被立为太子,但从高公公的话推测是太子。名字是我取的,理由是萧景琰自己要努力当个好皇上,所以给儿子起名“勉”。年龄=正德年号。

静太后,景琰生母。

高湛:就算在皇家吧,六宫总管,已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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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凰:林殊未婚妻,云南郡主。赤焰惨案时15岁,17岁父亲死,开始统帅南境。元佑4年比武招亲时27岁。年龄=30+正德年号。

穆青:霓凰弟。成年指弱冠,20岁,元佑4年出场时说他“上月已成年袭爵”。假设他元佑4年时20岁,则年龄为23+正德年号。如果这样计算霓凰当年开始打仗时他刚10岁,是太小了。按我的编排正德一年结婚,时24岁(也该结婚了)。

郑茹安:新增人物,在正德一年景琰给穆青赐婚的妻子,《宫羽篇》出场。祖父为淮翼侯,原文中有个老迈的淮翼侯,不能出战,只是家里养了很多战马。我开了个脑洞让他家有个善于骑射的孙女许配给穆青。

林怀英:新增人物,穆青与茹安之子,过继给霓凰,继承林氏。正德二年出生,年龄=正德年号-2。应该是年中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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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睿:原文中莅阳长公主与南楚质子的私生子。元佑5年4月12日过25岁生日,终生难忘。年龄=27+正德年号。

曲如嫣:新增人物。容州曲家二小姐,诗礼世家。琅琊美人榜第五名。正德三年与景睿结婚。

萧悦平;新增人物,景睿与曲如嫣女儿。正德四年秋出生,年龄=正德年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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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阙:侯爷。元佑4年底筹划爆炸案时57岁,年龄应为60+正德年号。

言豫津:言侯之子。电视剧中豫津送别景睿时的对话,豫津是景睿“刚学会走路的时候我就认识你。“景睿说:“我刚会走路的时候你还不会翻身呢。”说明两人差1岁。年龄=26+正德年号。正德一年娶宫羽。

宫羽:原文中梅长苏手下,单恋梅长苏。这里给她编了个本名“裴无双”,被霓凰认为义妹,嫁给豫津。父亲为江湖杀手,本要杀景睿,但当时母亲已有胎动。说明她比景睿小1岁,与豫津同龄,年龄=26+正德年号。

按原文中时间推算,元佑4年她应该23岁,12年前赤焰惨案时她11岁,我安排她13岁时遇到宗主,因为宗主需要1年养伤,再过1年在江左盟立足,开始准备复仇,这时正好认识宫羽。从13岁起在宗主身边5年,足够时间爱上他了,18岁被送到妙音坊,蛰伏6年后在景睿生日时向谢玉复仇。8年后和豫津结婚。

言焰:新增人物,豫津与宫羽之子,正德二年出生,应为秋冬的生日,比林怀英小几个月。年龄=正德年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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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峥:林殊赤羽营副将。


云飘蓼:卫峥妻子,原文中开场元佑4年29岁,18岁初登琅琊美人榜,在榜单中超过10年。元佑4年与卫峥结婚。年龄=32+正德年号。

卫戎:新增人物,卫峥、云飘蓼儿子。正德一年出生,年龄=正德年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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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晨:梅长苏好友,琅琊阁阁主。年龄原文中好像没有线索吧,不过梅长苏直呼其名“蔺晨”,梅长苏讲究礼节,所以蔺晨应比长苏年轻,按年轻2岁计算,则年龄=30+正德年号,与霓凰郡主同龄。

叶婉儿:新增人物,曾排上琅琊美人榜第一名,蔺晨妻子,正德二年与蔺晨结婚。

蔺清秋:蔺晨婉儿之子,正德三年秋天出生。年龄=正德年号-3。

飞流:就算在他们家吧,长苏护卫。剧中穆青说:“飞流小不了我两岁,但武功真不错。”就按小两岁计算,则原文中元佑4年出场时18岁,长苏去世时20岁,年龄=21+正德年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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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中出场或提到的一些打酱油的人物:

蒙挚:原禁军统领,后来我给他升了职,封了侯。

夏冬:原悬镜司掌镜史。

萧宗楷:新增人物,南楚公主宇文念嫁给六皇子(后来的六王爷)后生的儿子,正德三年出生。

好像就这些了吧。



楼主 似曾相识微雨燕  发布于 2016-01-07 20:22:00 +0800 CST  

小孩子们很快就吃完了,坐不住,跑到院子里玩耍。大人这边,家宴结束后开始扎堆聊天。

皇后柳氏甚是得体大方,招呼着一班妈妈们聚在一起。一眼看去,这些女眷个个美貌,很有点风云际会的意思。柳氏就是从一众宗室女子中挑出来的,当然品貌俱佳,宫羽当年在妙音坊也是色艺双绝,卫峥夫人云飘蓼、蔺晨夫人叶婉儿、景睿夫人曲如嫣都是琅琊美人榜上的人物,当然也是各美其美。女人们聚在一起,一聊起孩子,很快就有了共同语言,一说起来就收不住口。蔺晨也凑到了女眷这边。他除了和皇后还不熟之外,和其他几位看上去都熟悉得很。估计过了今天之后,他和皇后也会很熟的。

而皇上这边,豫津、景睿、卫峥,男人们还是免不了要谈谈政事,比如近年来边境的局势啊,周边各国的朝政脉络啊。刚才说女眷没有提到霓凰郡主,她自然也别有一种英气的美丽,只是她是在男人们这边聊天的,看得太后不禁莞尔。

那边,庭生和飞流带着几个小不点在庭院中跑来跑去——长苏走后,飞流从来不离蔺晨左右,这次自然也跟了来。庭生已经十九岁了,可是和大人们凑不到一起,和孩子们比起来又太大,两边不靠,稍显孤单。好在有了飞流,他看上去比往日里要高兴许多,带着几个小男孩打打闹闹,颇有长兄之风。飞流心智本来就是孩子,跟着一帮小孩子玩儿当然高兴。

只有悦平,因为还小,只在母亲曲如嫣的附近蹒跚地走走,不时又在母亲怀里撒撒娇。

本来大人们正聊得热闹,但院子里两个孩子的声音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

只见怀英和言焰两个孩子打了起来。这次是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两个同是三岁的孩子,打起来势均力敌。

边打边吵:“你刚才先打我的!”

“是你先打的我!”

“别打了别打了!”太子宗勉跑过来劝架。

庭生和飞流也过来,庭生把两个孩子拉开。

飞流瞪着他们:“打架,不许!”

“你们两个真要打,不如比武吧!”宗勉说。虽然也不过五岁,但太子看上去就是有点小大人的样子。

蔺清秋和卫戎也凑了过来。卫戎不爱说话,蔺清秋一副兴奋的样子,虽然刚两岁,说话还不太利落,但一出口就惊人:“言焰哥哥怀英哥哥,比武,清秋排名。”这就知道要排名,真不愧是琅琊阁的公子。

“好,怀英站这边,言焰站这边,我喊开始,你们就开始打。不许抓脸,不许咬,记住没?”庭生给他们安排着。

大人们都凑过来观战。

老太监高湛也凑了过来,边走边笑呵呵地对太后说:“这男孩子们啊,从来就是淘气,就爱打啊闹啊的。”然后走到太子宗勉的旁边,拉着宗勉的小手离比武的场地远了一些。

“言焰加油!”豫津赶紧给儿子打气,宫羽也给儿子使了个眼色,做了一个小动作,像在指点什么。言焰会意地点点头。

“怀英,注意下盘!”霓凰也赶紧来给养子助阵。

这两个孩子动起手来,你一拳,我一脚,还真有模有样,看上去在家里都学了些功夫。只是小孩子胳膊腿儿都短,怎么看都好笑。

怀英在南境长大,看上去更皮实,肤色偏黑。他本来就比言焰大几个月,小孩子的时候差几个月就差不少,所以个子高些,力气大些,占了些优势。不过言焰这孩子也不差,更会使些巧劲儿,这不,一个不小心,怀英就被言焰绊倒了。

霓凰在一边着急:“怀英,我不是叫你要注意下盘吗?”

怀英从地上爬起来,不服气:“再来!”

“我已经赢了,干嘛再来?”言焰说。

“那就三局两胜吧。”宗勉说。

“三局两胜言焰也不怕。”

两个孩子又打在一起。

景琰这时候已经站到了太后的旁边了。

太后满脸笑意地说:“景琰,你记得吗?你小时候一见到小殊也是这样,两个人总要比试比试。你比小殊大了将近两岁,小殊开始总打不过你,总不服气。”

“嗯,我稍微记得一些。”

“可后来有一次他打赢你了,高兴坏了。上上下下地跑,到处说我赢了景琰,我赢了景琰,你还特生气,跑到我这儿来哭。”

那是他自己九岁、小殊七岁多的事情吧。小殊那时候满面春风得意洋洋的样子,又闪现在他眼前。

“母亲……”

“怎么,还提不得小殊的名字吗?”

“母亲,孩儿不敢。母亲尽管说。”

太后握住景琰的手,“看看这一批孩子,就像当初的你们。我看了高兴,希望你看了也高兴。”

怀英和言焰,会不会像当初的小殊和自己一样,不打不相识,成为终生的好友?希望宗勉也能和他们一起,有他们做朋友来扶持。景睿和豫津不也是这样的好友吗?景睿对豫津的扶持,就好像梅长苏扶持当年的自己。小殊,如果你看到今天的这一幕,是不是也会很高兴呢?

“母亲,您高兴,孩儿就高兴。”

“我看了也伤心,也高兴。伤心是难免的,可也不能总伤心下去。”

楼主 似曾相识微雨燕  发布于 2016-01-07 23:05:00 +0800 CST  
看比武的观众当中,小女孩悦平也在妈妈的怀里一直观看。柳皇后忍不住逗悦平:“悦平,你希望谁赢啊?就算比武招亲,谁赢你嫁给谁好不好?”

悦平还不怎么会说话,当然没回应。

曲如嫣说:“皇后娘娘说笑了。”

“是啊,这么多男孩就悦平一个女孩,不知悦平会许给谁呢?”蔺晨一向对这类话题很关心。

“许给谁,当然许给我们家言焰了!”豫津说。

“可我们家清秋也不错啊,像我,聪明,而且肯定特别怜香惜玉。”蔺晨说。

正说着,那边已经分出胜负,三局两胜,怀英胜了,高高兴兴地扑到霓凰怀里:“我赢了!”

言焰倒也不生气,大大咧咧地,“言焰不在乎,下次一定赢。”

霓凰说:“刚才皇后娘娘说是比武招亲啊,现在怀英赢了,当然应该许给我们怀英。”

景琰也加入进来,“别了,还是许给我家宗勉当皇后吧。”

“你是皇上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我和景睿那是什么关系,我们两家当然要联姻。是吧,景睿,你自己说说!”

大家的视线都投向景睿。

“你们抢不过豫津的。不过,孩子们的事情,还是等孩子们长大了再说吧。”

景睿和豫津是好友大家都知道。景睿因为身世之故难以上位,豫津这几年倒是顺风顺水。父亲言阙在朝中甚得皇上倚重,战后豫津进了兵部,他人本就聪明能干,这几年官职一路上升,而景睿则一直在他手底下给他做幕僚。豫津这几年能这么稳健,景睿的功劳恐怕不小。景睿这么说,大家也不再抢了,这个话题到此中止。

高公公让宫女们拿过来一些小孩的玩意儿,不一会儿,孩子们又玩到一起,大人们又开始扎堆聊天。看上去,和平常人家亲友聚会也没有什么两样。

楼主 似曾相识微雨燕  发布于 2016-01-07 23:06:00 +0800 CST  
晚上回到家,豫津想起一件旧事,跑到父亲言阙房里。

“纪王爷说当初母亲怀我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我是女孩,好几家人家都抢着要订娃娃亲。后来我许给谁了?纪王爷不肯说。您能告诉我吗?”

言阙有些沉吟。“这个……反正你也不是女孩啊。”

“有什么不能说的吗?难道不是和我们家交好的人家吗?”经过今天的事,豫津想到,这种时候能抢赢的必然是关系最好的那家。

“好吧,也没什么。抢赢你的是夏江夫人。你母亲和夏江夫人寒氏最是要好,所以抢赢了。”

“啊!”豫津大吃一惊。

“那时候悬镜司不涉党争,在大家眼中是个公正廉洁的地方。夏江给大家的印象也是方正不阿。寒夫人是当时的悬镜司掌镜史,和夏江是师兄妹,风头比现在的夏冬还健呢。”

“我怎么不知道夏江还有夫人?那夏江的儿子又在哪里?”豫津迅速推论起来,“对了,夏江的门下有夏春、夏秋、夏冬,都视他如父。莫非夏江自己的亲儿子叫夏夏吗?”

“夏江后来和璇玑公主有私,寒夫人是烈女子,带着儿子远走他乡。儿子跟她的姓,不叫什么夏夏,叫寒濯,前几年夏江判刑的时候来看了最后一次,给夏江收尸,下葬,最后尽了人子的本分。之后他们母子又远离朝堂。这些事情也该告诉你了,什么时候我不在了,你也要一直照顾他们母子才好。”

“父亲……”

“好了,没什么的,明天我把他们的地址写给你。你先回房去吧。”

虽然豫津这几年也磨练了很多,可这样的事情听起来还是心惊。人心险恶,世事变迁,谁能料到呢?

楼主 似曾相识微雨燕  发布于 2016-01-07 23:09:00 +0800 CST  
也是在晚上,静太后的寝宫芷萝宫中,大家都散去了,只有景琰还在陪着她。
白天时大人们的说话声,孩子们的喧闹声、欢笑声都散去了。宫里此时,显得清冷,寂寞。

太后打发宫女们在外面候着。房间内的烛火不甚明亮,母子两人就静静地坐着,对着园中的树木花草,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怀英这个孩子大气,我喜欢。言焰也好,心宽,不计较,像豫津。”

“嗯。”

“卫峥家的孩子不爱说话,不过我早就觉得他挺懂事的。他叫什么来着?”

“叫卫戎。”

“对,卫戎,你看我这记性,老也记不住。真是老了。”

“娘!别这么说。”

“蔺晨的那个儿子清秋啊,太好玩了,就像蔺晨。”

“是啊,蔺晨江湖人士,难免不拘礼数。其实他人很好的。”两年多前在梅岭那次见面后,景琰心中已把蔺晨看为朋友了。

“嗯,是。还是小悦平最可爱,我一见就喜欢。真不知道将来会许给哪家呢。”

说着这些孩子们,静太后忽然觉得有些伤怀。

白天的时候想起旧事,真觉得没什么,虽然有一点伤心,但更多的是看到孩子们时高兴和对过往的释然,甚至还想着要宽慰景琰。可此时是怎么了,难道真是人到了晚上更容易伤感吗?

那个孩子从小在自己眼前长大,就如今天的这批孩子一样。

从小到大,他都一口一个“静姨!”

他喜欢吃自己做的点心。

他在太奶奶膝下承欢。

他和景琰打打闹闹地一路长大,是儿子最好的朋友。

他情窦初开,和那个小郡主青梅竹马,两人在人前掩饰不住的小儿女情态,一班大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越长大,越像他父亲林燮年轻时、化名石楠四处游历时的样子,英气十足,又宅心仁厚。

如今,如今……

他的父亲已经不在了。

他也已经不在了。

当年的小郡主,眼角眉梢,也有了岁月的痕迹。

当年的自己,身份卑微的医女,如今贵为一国的太后。当年的儿子,一个被冷落的皇子,正在自己的身边陪着,贵为天子。

可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他的朋友了。她的身边,也没有她的故人之子了。

这人生,怎能不感怀呢。

不知何时,眼泪暗暗地落下。

“母亲,您又伤心了?”

不问还好,一问更加难过。何须再忍呢,就如同那年春猎时再见那个孩子时,她也不想再忍了。忍了一辈子了,终于不需要再看谁的眼色了,那就在儿子面前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吧!

“景琰啊……娘为小殊伤心啊,小殊是我看着长大的啊!”靠在儿子宽阔的肩膀上,这个名叫静的女子在暗夜中泣不成声,“他第一次进宫的时候比现在的小悦平还小呢,他就是在我眼前看着长大的啊!”

“娘。”这个儿子不善言辞,不会说什么,也不需要他说什么,只要他能陪在自己身边就好了。过去多少岁月,连让他进宫陪陪都是奢侈啊。

“哪个孩子不是爹娘的宝贝,小殊也是啊。十七岁时战场上死一次,受了多少罪活过来,活着又受了多少罪,还要再死一次!还要让我活着的时候再见他死一次!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景琰!”

无论是从前的静妃还是现在的静太后,萧景琰从来没看到母亲这样激烈过。

“他居然是服了冰续丹,冰续丹啊,那是毒药啊!我那时还奇怪,他那个身子去打仗怎么会没事!”

“是小殊执意去的,不能怪蔺晨。”

“景琰,我知道,我知道。小殊的家风,就是舍生取义,百死不悔啊!可我还是心痛,还是希望他活着,希望他还活着!”

我也希望他还活着啊,娘。景琰心里说。听到母亲说出“百死不悔”这四个字,景琰心中又是一惊。这是小殊给自己的遗书上的话。娘,你真的是懂小殊。

过了很久,她的抽泣声才渐渐低落下去,最后擦干了眼泪。

“好了,好了,我没事了,哭出来就好了。你也一样,如果难过,到娘这里来,哭出来就好了。”

“好的,放心,我会的。”

自从上次在梅岭,在小殊墓前的情绪爆发后,萧景琰好了很多,虽然有时还是会伤心,但没有以前那么痛了。小殊不也是希望自己好好的吗?可刚才母亲哭诉的时候,自己还是难过了。

“不早了,你回去吧。娘今天见了这几个孩子心里高兴,真的。你明天给他们一些恩赏吧,就说是我给的,从我的岁银里拨给他们。”

“好的,母亲,孩儿明天就去办。”

走出母亲的寝宫,萧景琰的眼前闪动着儿时的情景,那个当年比自己矮半头但比武时从不服输的小男孩,那个和自己一起偷偷淘气、一起被大人责骂的小伙伴,那个总在言语上挤兑自己但有什么好东西都拿来和自己分享的好朋友——本来已模糊淡忘的童年往事,一幕一幕,那么清晰,那么真切,又回来了。回想的时候,萧景琰脸上带着笑意,眼中有淡淡的泪光。一代人过去,一代人来,也许就是在面对下一代的时候,又可以将过往的岁月再经历一遍,让那些逝去的、死去的、被残忍地毁掉的一切,再活过来,带着眼泪和笑容,再活过来。


楼主 似曾相识微雨燕  发布于 2016-01-07 23:10:00 +0800 CST  
谢谢大家的鼓励,我会继续加油的。静妃篇是最后才构思的,开始没有想写她。别的人大致想好了之后,想到有没有谁还可以写,才想到她。我开始觉得静妃对小殊的感情,是从属于她对林帅的感情的。后来想,静妃什么时候会触景生情呢,她是个母亲,那就会是在看到孩子的时候。本来后面也会写这些人的聚会,就让他们以孩子的名义先聚一次。然后第一次写静妃哭的那一段,我自己也觉得要有点要流泪了。

楼主 似曾相识微雨燕  发布于 2016-01-08 08:35:00 +0800 CST  
啊,要开始发豫津的部分了,我好喜欢豫津。

楼主 似曾相识微雨燕  发布于 2016-01-08 14:10:00 +0800 CST  

楼主:似曾相识微雨燕

字数:14441

发表时间:2016-01-04 07:1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2-07 03:21:25 +0800 CST

评论数:911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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