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原创】暮霭沉沉楚天阔（耽美，渣，慎入）
第一百一十一章
深夜，穿过下院，就到了后头的野林子里。
分明早已过了立夏，野林子里的枯木却是全然死了的，瘦骨嶙峋的枝桠如鬼魅般向四周蜿蜒。
一方矮矮的毫不起眼的坟茔边，朝安举着火把站在晋王身边。
晋王怀中抱着昏睡不醒的人，被大氅包裹得严严实实，显然是事先喂了药，在破晓之前决计不会醒来。
他站在枯木下，盯着暗卫们一声不吭地用铁铲挖着坟丘。
埋葬小囡的地方很小，孤鸿带着暗卫很快挖到了那小小的棺材，晋王下意识地用大氅掩住了暮离的脸，却忘记了他分明是昏睡的，什么都察觉不到。
晋王低头看着暮离毫无察觉的平静睡颜，脸上浮起苦笑，若是你醒着，恐怕要找本王拼命了吧。
老太医已经在坟边堆好了药材，以麒麟木为柴，火焰发出吱吱的轻微炸裂声。暗卫得了晋王的示意，打开了那小棺材，露出已经白骨化的一具婴儿骸骨。
暗卫用锦缎将那骸骨小心翼翼包裹好，移到了麒麟木上。
火焰燃烧着麒麟木，上方的药材受热炙烤，逼出袅袅青烟，野林子里弥漫着龙灵骨特殊的血腥味。
那锦缎包裹着的骸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逐渐转为赤红。
“王爷！”
时机已到，老太医手中握着淬过药的柳叶刀，出声提醒。
晋王面色凝重，抱着暮离走到麒麟木旁，从大氅下摸到暮离的左手腕，递到了骸骨正上方。
老太医皱着眉，有些不忍，却还是伸手从另一边固定住了暮离的左手，已经变成血色的柳叶刀贴上暮离雪白的腕间，只轻轻一划，血珠子就顺着吹毛断发的刀面滑下来，一直滴到正下方那具小小的骸骨上。老太医取出早已备好的药瓶，洒了药粉在暮离腕间，鲜血立即就凝住了。
那一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垂下头不去看这一幕，晋王凝神盯着那具骸骨上的血滴。
“小囡…”
一声极轻的呼唤声传来，传到在场人的耳中却犹如惊雷。
晋王瞬间只觉后背僵了一下，他忙低头去看怀里的人，却发现暮离不过是呓语，并不曾真的醒来。
他拉了一下大氅，把暮离遮盖得更加严实，完全与外头隔绝开来。
漫长的一刻钟终于过去，麒麟木上的骸骨在药物的作用下，已经转为深绛红色。
然而那自暮离腕间滴落的鲜血，却始终凝在骸骨之上，半点也不曾渗入。
晋王只觉得胸口仿佛遭到了重击，他一时竟然有些承受不住，抱着暮离往后踉跄着退了几步，一直靠在树干上才堪堪站稳了身子。
“王爷！”
众人惊呼，朝安忙上前扶住晋王。
晋王摆摆手，过了许久，才勉强稳住心神，声音沙哑，
“今日之事，绝不可走漏任何风声。”
他抬头望了一眼那已经熄灭了的麒麟木，只觉心中一恸，
“将这个孩子好好安葬了。”
他说完，就再也不愿作任何停留，抱着暮离，有些狼狈地，如同逃离一般往林子外走去。
深夜，穿过下院，就到了后头的野林子里。
分明早已过了立夏，野林子里的枯木却是全然死了的，瘦骨嶙峋的枝桠如鬼魅般向四周蜿蜒。
一方矮矮的毫不起眼的坟茔边，朝安举着火把站在晋王身边。
晋王怀中抱着昏睡不醒的人，被大氅包裹得严严实实，显然是事先喂了药，在破晓之前决计不会醒来。
他站在枯木下，盯着暗卫们一声不吭地用铁铲挖着坟丘。
埋葬小囡的地方很小，孤鸿带着暗卫很快挖到了那小小的棺材，晋王下意识地用大氅掩住了暮离的脸，却忘记了他分明是昏睡的，什么都察觉不到。
晋王低头看着暮离毫无察觉的平静睡颜，脸上浮起苦笑，若是你醒着，恐怕要找本王拼命了吧。
老太医已经在坟边堆好了药材，以麒麟木为柴，火焰发出吱吱的轻微炸裂声。暗卫得了晋王的示意，打开了那小棺材，露出已经白骨化的一具婴儿骸骨。
暗卫用锦缎将那骸骨小心翼翼包裹好，移到了麒麟木上。
火焰燃烧着麒麟木，上方的药材受热炙烤，逼出袅袅青烟，野林子里弥漫着龙灵骨特殊的血腥味。
那锦缎包裹着的骸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逐渐转为赤红。
“王爷！”
时机已到，老太医手中握着淬过药的柳叶刀，出声提醒。
晋王面色凝重，抱着暮离走到麒麟木旁，从大氅下摸到暮离的左手腕，递到了骸骨正上方。
老太医皱着眉，有些不忍，却还是伸手从另一边固定住了暮离的左手，已经变成血色的柳叶刀贴上暮离雪白的腕间，只轻轻一划，血珠子就顺着吹毛断发的刀面滑下来，一直滴到正下方那具小小的骸骨上。老太医取出早已备好的药瓶，洒了药粉在暮离腕间，鲜血立即就凝住了。
那一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垂下头不去看这一幕，晋王凝神盯着那具骸骨上的血滴。
“小囡…”
一声极轻的呼唤声传来，传到在场人的耳中却犹如惊雷。
晋王瞬间只觉后背僵了一下，他忙低头去看怀里的人，却发现暮离不过是呓语，并不曾真的醒来。
他拉了一下大氅，把暮离遮盖得更加严实，完全与外头隔绝开来。
漫长的一刻钟终于过去，麒麟木上的骸骨在药物的作用下，已经转为深绛红色。
然而那自暮离腕间滴落的鲜血，却始终凝在骸骨之上，半点也不曾渗入。
晋王只觉得胸口仿佛遭到了重击，他一时竟然有些承受不住，抱着暮离往后踉跄着退了几步，一直靠在树干上才堪堪站稳了身子。
“王爷！”
众人惊呼，朝安忙上前扶住晋王。
晋王摆摆手，过了许久，才勉强稳住心神，声音沙哑，
“今日之事，绝不可走漏任何风声。”
他抬头望了一眼那已经熄灭了的麒麟木，只觉心中一恸，
“将这个孩子好好安葬了。”
他说完，就再也不愿作任何停留，抱着暮离，有些狼狈地，如同逃离一般往林子外走去。
京郊离长安用脚程最快的马车，也需要小半个时辰。
何况此时夜已深沉，冒然赶回，难免染上风霜。
于是，这晚，晋王就将人抱回了松石苑中。
他坐在床边，毫无睡意，只望着床上睡着的人发呆。
暮离腕间的伤口此时得到了更妥善的护理，已经重新涂上了药膏，撒上了珍珠粉，缠上了纱布，想来不出几天便连印子都找不到。
“王爷，夜深啦，您歇歇吧，明儿还得早朝呢。”
朝安心疼自家王爷，忍不住劝道。
晋王摇了摇头。
“本王睡不着。”
宽大的手掌整个包住暮离受伤的左手，戴着红玉扳指的大拇指温柔摩挲着那玉石雕刻般的手指。
“朝安。”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本王对不起你们主子。本王从未如此觉得自己无能过。”
以致于被人玩弄于股掌间，连自己的孩子何时被人调包了都不曾察觉。
“王爷…”
朝安忍不住抹了抹发红的眼角，跪了下来。
“您别太难过，等主子醒了，您可以告诉他，主子心软，他会原谅您的。”
其实自己说完，朝安都有些不信，只是他也不忍看到自家王爷如此自责内疚。
然而，晋王只是苦笑一声，
原谅？自己平白害他吃了这么多苦，何况，如今在暮离眼中，自己还杀死了两人共同的女儿。
至于真相…
晋王想起太医的话，
“老臣近来观察贵人心脉，经此次呕血以来，已是又弱了几分，眼下贵人正是孕中最易滑胎之时，恐怕再也经不住打击了。”
他问太医后果会是如何，太医犹豫了一下，还是回道，
“若再受打击，只怕到时心脉断裂…一尸两命。”
暮离一向视小囡为亲生，若是贸然告知他真相，只怕一时难以承受。
更何况……晋王一拳砸在床柱上，他咬牙愤恨不已，看着暮离虚弱的模样，只觉自己窝囊不堪，
更何况两人的孩子被调包，依旧不知去向，他恐惧地想到，若带走孩子的是仇家，他甚至不能确定，那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孩子，究竟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万一孩子真的遭了不测，他又如何能在暮离得悉真相之后再告诉他这个噩耗，他分明，已经尝过了一次失去孩子的痛苦…若再让他经受一次，晋王不能确定，太医还能不能留住暮离…他不敢再去想这个可能性，他不敢再拿暮离冒险，他要确保暮离最后可以毫发无伤安然无恙。
思虑再三，晋王沉声吩咐道，
“告诉今天去的所有人，暮离醒来后，任何人不得告知他丝毫。”
“王爷！”
朝安惊呼，他好容易盼到真相大白了，以为这下主子和王爷之间的心结总算可以解开一些了。可是，王爷却让他们瞒着主子！
这样一来…主子只会继续恨透王爷…
这如何能行！
然而晋王抬手制止了他，
“本王已经决定了，你下去告诉孤鸿他们。”
何况此时夜已深沉，冒然赶回，难免染上风霜。
于是，这晚，晋王就将人抱回了松石苑中。
他坐在床边，毫无睡意，只望着床上睡着的人发呆。
暮离腕间的伤口此时得到了更妥善的护理，已经重新涂上了药膏，撒上了珍珠粉，缠上了纱布，想来不出几天便连印子都找不到。
“王爷，夜深啦，您歇歇吧，明儿还得早朝呢。”
朝安心疼自家王爷，忍不住劝道。
晋王摇了摇头。
“本王睡不着。”
宽大的手掌整个包住暮离受伤的左手，戴着红玉扳指的大拇指温柔摩挲着那玉石雕刻般的手指。
“朝安。”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本王对不起你们主子。本王从未如此觉得自己无能过。”
以致于被人玩弄于股掌间，连自己的孩子何时被人调包了都不曾察觉。
“王爷…”
朝安忍不住抹了抹发红的眼角，跪了下来。
“您别太难过，等主子醒了，您可以告诉他，主子心软，他会原谅您的。”
其实自己说完，朝安都有些不信，只是他也不忍看到自家王爷如此自责内疚。
然而，晋王只是苦笑一声，
原谅？自己平白害他吃了这么多苦，何况，如今在暮离眼中，自己还杀死了两人共同的女儿。
至于真相…
晋王想起太医的话，
“老臣近来观察贵人心脉，经此次呕血以来，已是又弱了几分，眼下贵人正是孕中最易滑胎之时，恐怕再也经不住打击了。”
他问太医后果会是如何，太医犹豫了一下，还是回道，
“若再受打击，只怕到时心脉断裂…一尸两命。”
暮离一向视小囡为亲生，若是贸然告知他真相，只怕一时难以承受。
更何况……晋王一拳砸在床柱上，他咬牙愤恨不已，看着暮离虚弱的模样，只觉自己窝囊不堪，
更何况两人的孩子被调包，依旧不知去向，他恐惧地想到，若带走孩子的是仇家，他甚至不能确定，那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孩子，究竟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万一孩子真的遭了不测，他又如何能在暮离得悉真相之后再告诉他这个噩耗，他分明，已经尝过了一次失去孩子的痛苦…若再让他经受一次，晋王不能确定，太医还能不能留住暮离…他不敢再去想这个可能性，他不敢再拿暮离冒险，他要确保暮离最后可以毫发无伤安然无恙。
思虑再三，晋王沉声吩咐道，
“告诉今天去的所有人，暮离醒来后，任何人不得告知他丝毫。”
“王爷！”
朝安惊呼，他好容易盼到真相大白了，以为这下主子和王爷之间的心结总算可以解开一些了。可是，王爷却让他们瞒着主子！
这样一来…主子只会继续恨透王爷…
这如何能行！
然而晋王抬手制止了他，
“本王已经决定了，你下去告诉孤鸿他们。”
第一百一十二章
早朝散去。
皇帝寝宫，紫阳殿。
李清源执一白子，思忖片刻之后，方落子于棋盘。
此时观这棋局，白子已形成包围之势，黑子恐怕马上就要全军覆没。
李清源看了一眼对面全然心不在焉的人，
“许久没见你进宫来，这棋艺都不知道丢到哪国去了。”
晋王听到皇帝说话，才反应过来该是轮到自己落子了，就执起黑子，准备随意落一个。
却发现什么时候，棋盘上黑子都已没了几个，再下子也是毫无意义。
他谦虚地作揖道，
“皇兄棋艺高超，是臣弟输了。”
李清源嘲讽一笑，
“你当朕看不出来，你晋王爷的心思早不在这里了。”
晋王心中一惊，莫非皇兄已经知晓了什么…
皇帝看了他一眼，自然是知道他心中在疑惑什么，
“前段时间你终日在外奔波，你暂且瞒得过母后，可瞒不了朕。”
“如今总算找到人了，说吧，眼下有几个月了？”
皇帝如此说了，也没有瞒下去的必要了，晋王干脆回道，
“回皇兄，两个多月了。”
皇帝点点头，表示认同，
“嗯。”
“你如今是储君，膝下无子总归遭人诟病。这个孩子来得正好。”
“若是个男孩，日后等你的王妃诞下世子，也能帮衬辅佐一二…”
皇帝这么说，一来是由衷为晋王高兴，二来，也是提醒晋王，暮离再好，他生的孩子也只能是个庶子。
晋王自然听得出来言外之音，他思忖一番，起身垂手站在皇帝面前，提起蟒袍前襟跪下。
“皇兄恕罪，臣弟不愿再负暮离，这一生都不会再与其他人有子嗣。”
他抬头望向皇帝，目光坚定如雪，
“暮离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若是男儿，就是晋王府的世子，将来继承臣弟的一切。绝无更改。”
若是女儿，就算不是嫡公主，日后也要立为大公主，当作掌上明珠一样疼爱。
皇帝盯着晋王，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动摇，结果，半晌后，皇帝难得先放弃了，他一脸正色地看着自己的二弟，
“这个孩子有燕北王的血统，你先不说朝中那群老顽固会如何拼死力谏，单说母后，她老人家又怎么可能同意？你准备活活气死她吗？”
晋王却似早有准备，
“楚氏驻守燕北数百年，更早于本朝。燕北之乱是楚氏二房作乱，燕北王楚漠无心谋反，这一切与宗家更是无关。”
他顿了一顿，
“日后，我必定会为此平反，恢复宗家的清白。”
到时候，暮离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站在自己身边，就是不能封后，也要比皇后更加尊荣。
晋王说着，冷笑一声，
“朝中那些老东西，无非是怕有朝一日楚氏平反，追究他们当初落井下石的罪。”
皇帝挑眉，
“那母后那边，你准备如何交待？”
自上次暮离差点死在长乐宫后，晋王就鲜少去母亲那里，彻底地疏远了萧太后。
上一辈的恩怨情仇难解难分，他已经不强求自己的母亲接受暮离，但是让他放弃暮离，却也是绝无可能。
“母后那边，臣弟自有交待，就不劳皇兄挂念了。”
晋王冷言道，完全是不容商量的斩钉截铁。
皇帝继续盯着他，
“就算你能解决这些。”
“那楚暮离呢？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又如何愿意接受你安排的这些？”
这下，晋王是真的，完全回答不出了。
这个问题，他竟然，真的没有丝毫办法。
早朝散去。
皇帝寝宫，紫阳殿。
李清源执一白子，思忖片刻之后，方落子于棋盘。
此时观这棋局，白子已形成包围之势，黑子恐怕马上就要全军覆没。
李清源看了一眼对面全然心不在焉的人，
“许久没见你进宫来，这棋艺都不知道丢到哪国去了。”
晋王听到皇帝说话，才反应过来该是轮到自己落子了，就执起黑子，准备随意落一个。
却发现什么时候，棋盘上黑子都已没了几个，再下子也是毫无意义。
他谦虚地作揖道，
“皇兄棋艺高超，是臣弟输了。”
李清源嘲讽一笑，
“你当朕看不出来，你晋王爷的心思早不在这里了。”
晋王心中一惊，莫非皇兄已经知晓了什么…
皇帝看了他一眼，自然是知道他心中在疑惑什么，
“前段时间你终日在外奔波，你暂且瞒得过母后，可瞒不了朕。”
“如今总算找到人了，说吧，眼下有几个月了？”
皇帝如此说了，也没有瞒下去的必要了，晋王干脆回道，
“回皇兄，两个多月了。”
皇帝点点头，表示认同，
“嗯。”
“你如今是储君，膝下无子总归遭人诟病。这个孩子来得正好。”
“若是个男孩，日后等你的王妃诞下世子，也能帮衬辅佐一二…”
皇帝这么说，一来是由衷为晋王高兴，二来，也是提醒晋王，暮离再好，他生的孩子也只能是个庶子。
晋王自然听得出来言外之音，他思忖一番，起身垂手站在皇帝面前，提起蟒袍前襟跪下。
“皇兄恕罪，臣弟不愿再负暮离，这一生都不会再与其他人有子嗣。”
他抬头望向皇帝，目光坚定如雪，
“暮离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若是男儿，就是晋王府的世子，将来继承臣弟的一切。绝无更改。”
若是女儿，就算不是嫡公主，日后也要立为大公主，当作掌上明珠一样疼爱。
皇帝盯着晋王，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动摇，结果，半晌后，皇帝难得先放弃了，他一脸正色地看着自己的二弟，
“这个孩子有燕北王的血统，你先不说朝中那群老顽固会如何拼死力谏，单说母后，她老人家又怎么可能同意？你准备活活气死她吗？”
晋王却似早有准备，
“楚氏驻守燕北数百年，更早于本朝。燕北之乱是楚氏二房作乱，燕北王楚漠无心谋反，这一切与宗家更是无关。”
他顿了一顿，
“日后，我必定会为此平反，恢复宗家的清白。”
到时候，暮离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站在自己身边，就是不能封后，也要比皇后更加尊荣。
晋王说着，冷笑一声，
“朝中那些老东西，无非是怕有朝一日楚氏平反，追究他们当初落井下石的罪。”
皇帝挑眉，
“那母后那边，你准备如何交待？”
自上次暮离差点死在长乐宫后，晋王就鲜少去母亲那里，彻底地疏远了萧太后。
上一辈的恩怨情仇难解难分，他已经不强求自己的母亲接受暮离，但是让他放弃暮离，却也是绝无可能。
“母后那边，臣弟自有交待，就不劳皇兄挂念了。”
晋王冷言道，完全是不容商量的斩钉截铁。
皇帝继续盯着他，
“就算你能解决这些。”
“那楚暮离呢？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又如何愿意接受你安排的这些？”
这下，晋王是真的，完全回答不出了。
这个问题，他竟然，真的没有丝毫办法。
暮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将近晌午的时候了。
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绣着盘龙戏珠图案的承尘。
松石苑！
他立即反应过来，回想起自己昏迷之前的景象，
“红袖！”
暮离触电一般从床上强撑着坐起来，连鞋都未穿，赤着双足，跌跌撞撞就要往外去。
环翠一直守在一旁，早已困倦不已，微微地打着盹。
此时听得动静了，一抬头连魂都要骇掉，主子已经绕过屏风，直直地就要往外走去。
她赶紧起身去拦。
下一刻，眼瞅着主子就要出了屋子，雕花木门却从外头被人推开了。
环翠微微一愣，忙屈膝行礼，
“王爷金安。”
却是晋王从宫里回来了，此时他身上仍着深紫色亲王蟒袍，挂着朝珠，应该是刚从宫里回来，就往这里来了。
暮离前几天发了高热，此时晋王看着暮离只着薄薄的中衣，赤着雪白的双足站在波斯地毯上，不由微皱了眉。
他伸出手臂准备去抱起眼前的人，却不料被暮离一把推开。
“阿离…”
晋王带着些商量的语气，
“先回里屋好不好。外头有些凉，你身上还没好。”
暮离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盯着晋王，因为情绪波动他的胸膛不断起伏着，眼眶都变得发红。
晋王忙反应过来，解释道，
“红袖没事，你别担心。本王让朝安去带她过来了。”
很快，朝安就带着人来了。
“公子！”
红袖果然是毫发无伤，刚刚不过是去小厨房看着煎药的火候了。
她听朝安说公子醒了，就赶紧放下蒲扇赶来了。
暮离看着眼前的红袖，几乎是完全不敢相信，他分明听见晋王下令杖毙，他是那么心狠手辣的人，红袖又哪有生还的道理？他伸手想去触她的脸庞，却又怕眼前的人不过是自己的想象，或者可能根本就是一缕鬼魂，一触就要消散了的。
直到温热柔软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红袖？”
暮离试探地唤着，红袖连连点头，她已满脸是泪，
“是我…公子是我…”
暮离这才终于确定红袖是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他一把抱紧红袖，如同已经失去过她一次，
“你还活着…”
“你还活着…”
“太好了…”
他闭上眼睛喃喃道，似乎在安慰和劝服自己，之前的不过是一场噩梦。
晋王并不喜欢暮离这样抱着红袖，尤其还是在自己眼皮底下。
朝安瞅出王爷不悦，就先出声了，
“红袖姑娘，主子的药还在煎着呢，劳驾您去小厨房端来？”
红袖这才反应过来，
“呀！”
这么久了只怕药都要糊了，
她是误了什么都不愿误了公子的药的，擦了擦眼泪，向公子行了礼，
匆匆往外跑去了。
晋王拿过环翠手中的大氅，就要为暮离披上。
“别碰我。”
清冷的声音传来，晋王的手几乎僵在半空，环翠和朝安又是惊讶，又是尴尬得不行，只低下头去装作不曾听见。
暮离抬头望向晋王，眼中却是不曾见过的冷冽和毫不掩饰的恨意。
“你出去。”
“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晋王哪里见过暮离如此强硬冰冷的模样，心中有些慌了。
“阿离…我…”
“出去！”
暮离抓起圆桌上的雨过天青的瓷杯，往脚下重重一扔，掷了个粉碎。
他背过身去，不愿意再看晋王一眼，整个身子都是发抖的。
晋王怕他动了胎气，不敢再来硬的，难得服了软，他凝视着暮离单薄的背影，
“好，我马上走。你别这样，仔细伤了身子。”
他怕暮离刚刚情绪波动太大，吩咐朝安，
“去请太医来看看。”
说完，深深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暮离，这才掩门出去了。
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绣着盘龙戏珠图案的承尘。
松石苑！
他立即反应过来，回想起自己昏迷之前的景象，
“红袖！”
暮离触电一般从床上强撑着坐起来，连鞋都未穿，赤着双足，跌跌撞撞就要往外去。
环翠一直守在一旁，早已困倦不已，微微地打着盹。
此时听得动静了，一抬头连魂都要骇掉，主子已经绕过屏风，直直地就要往外走去。
她赶紧起身去拦。
下一刻，眼瞅着主子就要出了屋子，雕花木门却从外头被人推开了。
环翠微微一愣，忙屈膝行礼，
“王爷金安。”
却是晋王从宫里回来了，此时他身上仍着深紫色亲王蟒袍，挂着朝珠，应该是刚从宫里回来，就往这里来了。
暮离前几天发了高热，此时晋王看着暮离只着薄薄的中衣，赤着雪白的双足站在波斯地毯上，不由微皱了眉。
他伸出手臂准备去抱起眼前的人，却不料被暮离一把推开。
“阿离…”
晋王带着些商量的语气，
“先回里屋好不好。外头有些凉，你身上还没好。”
暮离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盯着晋王，因为情绪波动他的胸膛不断起伏着，眼眶都变得发红。
晋王忙反应过来，解释道，
“红袖没事，你别担心。本王让朝安去带她过来了。”
很快，朝安就带着人来了。
“公子！”
红袖果然是毫发无伤，刚刚不过是去小厨房看着煎药的火候了。
她听朝安说公子醒了，就赶紧放下蒲扇赶来了。
暮离看着眼前的红袖，几乎是完全不敢相信，他分明听见晋王下令杖毙，他是那么心狠手辣的人，红袖又哪有生还的道理？他伸手想去触她的脸庞，却又怕眼前的人不过是自己的想象，或者可能根本就是一缕鬼魂，一触就要消散了的。
直到温热柔软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红袖？”
暮离试探地唤着，红袖连连点头，她已满脸是泪，
“是我…公子是我…”
暮离这才终于确定红袖是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他一把抱紧红袖，如同已经失去过她一次，
“你还活着…”
“你还活着…”
“太好了…”
他闭上眼睛喃喃道，似乎在安慰和劝服自己，之前的不过是一场噩梦。
晋王并不喜欢暮离这样抱着红袖，尤其还是在自己眼皮底下。
朝安瞅出王爷不悦，就先出声了，
“红袖姑娘，主子的药还在煎着呢，劳驾您去小厨房端来？”
红袖这才反应过来，
“呀！”
这么久了只怕药都要糊了，
她是误了什么都不愿误了公子的药的，擦了擦眼泪，向公子行了礼，
匆匆往外跑去了。
晋王拿过环翠手中的大氅，就要为暮离披上。
“别碰我。”
清冷的声音传来，晋王的手几乎僵在半空，环翠和朝安又是惊讶，又是尴尬得不行，只低下头去装作不曾听见。
暮离抬头望向晋王，眼中却是不曾见过的冷冽和毫不掩饰的恨意。
“你出去。”
“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晋王哪里见过暮离如此强硬冰冷的模样，心中有些慌了。
“阿离…我…”
“出去！”
暮离抓起圆桌上的雨过天青的瓷杯，往脚下重重一扔，掷了个粉碎。
他背过身去，不愿意再看晋王一眼，整个身子都是发抖的。
晋王怕他动了胎气，不敢再来硬的，难得服了软，他凝视着暮离单薄的背影，
“好，我马上走。你别这样，仔细伤了身子。”
他怕暮离刚刚情绪波动太大，吩咐朝安，
“去请太医来看看。”
说完，深深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暮离，这才掩门出去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晋王走后，暮离才察觉到肚子有些微微发疼。
环翠看见主子捂着肚腹，脸上疼得全无血色，额上已是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她吓了一跳，赶紧搀着主子回榻上躺好。
这时候红袖端着辛苦煎好的药回来了，结果她刚一进来就看见公子疼得已经有些迷糊了，吓得她一松手，“哐”地一声将白玉药盅砸了个七片八片，里头的汤药也洒了一地。
好在太医就住在隔壁，朝安带着常太医立即赶来了，红袖褪了暮离的亵裤，才发现暮离下shen已经流出几丝淡薄的鲜红血丝，将亵裤后头都晕染了一小片。
老太医见状不敢稍有延迟，立即翻出银针，叫红袖将暮离中衣掀起，露出雪白的肚腹，老太医面色凝重，手执银针，深深旋进暮离肚腹上几处大穴，暮离面若金纸，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在银针扎了几处大穴之后，下shen总算是稍稍止住血了，暂时不再有淌血的迹象。
太医拿出一早就备下以防万一的药栓，让红袖赶紧塞进暮离后*穴之中。
直待到暮离喝下新开的一剂安胎汤药，重新在软榻上躺好，又在安神香的作用下沉沉睡去了，忙活了大半个时辰，老太医这才擦了一把汗，往外去了。
晋王一直站在外头等候，看着他们进进出出，却又不敢进去。
老太医一出来，他便再也忍不住，赶紧上前，压低了声音问道，
“里头如何了？”
老太医虽是不知道暮离怎么会突然动了胎气，但想来总归和王爷脱不了干系罢，他这样一想，就不免心生责怪之意，便故意往重了说，
“楚主子体弱，此番动了胎气危险万分，若老夫迟来一步，恐怕就要小产了。”
晋王脸色一变，他显然没料到会如此严重，不由后悔自己之前的种种作为。
他复又问道，
“那现在怎么样了？”
老太医捋了一把花白的胡子，
“施了针，眼下已经睡下了。这一个月都必须卧床养胎，不得下床一步。”
他看了一眼晋王，语气不由得严厉，
“王爷切记，孕中之人最忌情绪波动，兼之楚主子患有心悸，若再动了气，此胎就再难保住了…”
晋王连连应下了。
因着这话，之后的日子里，晋王便不敢轻易在暮离眼前出现，只怕又惹了暮离哪里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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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走后，暮离才察觉到肚子有些微微发疼。
环翠看见主子捂着肚腹，脸上疼得全无血色，额上已是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她吓了一跳，赶紧搀着主子回榻上躺好。
这时候红袖端着辛苦煎好的药回来了，结果她刚一进来就看见公子疼得已经有些迷糊了，吓得她一松手，“哐”地一声将白玉药盅砸了个七片八片，里头的汤药也洒了一地。
好在太医就住在隔壁，朝安带着常太医立即赶来了，红袖褪了暮离的亵裤，才发现暮离下shen已经流出几丝淡薄的鲜红血丝，将亵裤后头都晕染了一小片。
老太医见状不敢稍有延迟，立即翻出银针，叫红袖将暮离中衣掀起，露出雪白的肚腹，老太医面色凝重，手执银针，深深旋进暮离肚腹上几处大穴，暮离面若金纸，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在银针扎了几处大穴之后，下shen总算是稍稍止住血了，暂时不再有淌血的迹象。
太医拿出一早就备下以防万一的药栓，让红袖赶紧塞进暮离后*穴之中。
直待到暮离喝下新开的一剂安胎汤药，重新在软榻上躺好，又在安神香的作用下沉沉睡去了，忙活了大半个时辰，老太医这才擦了一把汗，往外去了。
晋王一直站在外头等候，看着他们进进出出，却又不敢进去。
老太医一出来，他便再也忍不住，赶紧上前，压低了声音问道，
“里头如何了？”
老太医虽是不知道暮离怎么会突然动了胎气，但想来总归和王爷脱不了干系罢，他这样一想，就不免心生责怪之意，便故意往重了说，
“楚主子体弱，此番动了胎气危险万分，若老夫迟来一步，恐怕就要小产了。”
晋王脸色一变，他显然没料到会如此严重，不由后悔自己之前的种种作为。
他复又问道，
“那现在怎么样了？”
老太医捋了一把花白的胡子，
“施了针，眼下已经睡下了。这一个月都必须卧床养胎，不得下床一步。”
他看了一眼晋王，语气不由得严厉，
“王爷切记，孕中之人最忌情绪波动，兼之楚主子患有心悸，若再动了气，此胎就再难保住了…”
晋王连连应下了。
因着这话，之后的日子里，晋王便不敢轻易在暮离眼前出现，只怕又惹了暮离哪里不痛快。
——————————————————————————————————————
到了晚间，暮离醒过来一次，红袖和环翠赶紧让小厨房将一直温着的药膳送了上来。
可惜暮离胃口不好，硬逼着自己用了小半盅的山药莲子粥，结果却吐了大半出来。
红袖急得不行，又要去请太医。
暮离将她拦下了，
“这么晚了，莫要去打搅老太医了。”
“可是公子您…”
红袖手指绞着帕子，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暮离反而安慰她，
“好了，别担心了。我不过是困乏了，扶我到床上睡一会儿吧。”
红袖无法，只得遵从了公子。
暮离有孕以来，精神日益变差，极易困乏。
环翠轻手轻脚打开了鎏金瑞兽，取了一支新的安神香，拿火折子燃了，挥了几下，让暖香只留若隐若现的火星点，放进瑞兽里，拿镂空的黄铜罩子罩上了，隔绝了烟火气，只有袅袅暖香安详地飘在暖阁里。
安神香作用下，暮离很快闭上眼睛睡着了。
红袖为公子压好了被角，放下了勾着半月金钩的帐子，又拿半透的纱罩将床头的宫灯罩子蒙上，让烛火不至于迷了人眼睛，这才和环翠退到了外间守着。
一轮圆月升至头顶，夜色已渐深了。
晋王这时候才踏着夜色，从松石苑的书房出来，放轻了脚步进了暖阁。
他示意红袖和环翠莫要出声，自己往软榻那边去了。
他掀起床帐一角，看见暮离侧卧在软榻上，月华皎洁似水，从窗棂里流泻出来，映照在暮离安静的睡颜上，让人不忍打搅。
阿离…
晋王凝视着暮离，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印到自己眼底深处一样。
他伸手去捋暮离有些凌乱的额发，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暮离精致的眉眼。
“本王对不起你。”
他对着沉睡的暮离轻轻地说，
“也对不起我们的孩子。”
宽厚的手掌覆上暮离修长的手指，他暗下决心，
“我会尽早找到孩子，到时候，我们一家就能团圆了。”
到时候，你是不是能够原谅我一些？
其实就算你现在不原谅也没关系的，我们还有时间，也许等到十年，二十年以后，你还会愿意我像以前一样抱着你，不管是多久，我都愿意等。
只是，我再也忍受不了你想要离开我。
之前打了你，看到你呕血，我才吓坏了，我分明告诉过自己，从此要好好对你，可是，我当时真的是控制不住，我真的气坏了…你想要离开我，哪怕是一想到这个可能，我都无法忍受。
我爱的是你，早得连我自己都没能发现。
天知道晋王此刻有多想抱紧眼前的人，将他揉进骨血之中。
然而，他终究还是怕吵醒了暮离，只得强行按捺住了。
最终他只是低头，轻轻地吻上了暮离淡色的唇。
暮离对这一切依旧是毫无察觉，只是大约是身上疼痛，他此刻虽然睡着了，眉间却依旧微微蹙起。
晋王察觉到了，想起暮离昨日受笞责时痛苦的模样，心中一动，解开暮离腰间系带，将他着的云绸小裤轻轻往下扯了一些，露出之前受了笞责的圆润双臀。
借着昏暗的灯光和月光，依旧可以看见原本雪白柔嫩的臀肉上布满了淤青的棒疮，臀峰处有几道高高肿起的血棱子，眼下已经是透着青紫了，这是昨儿晋王最后狠打的那几下留下的。
晋王不由后悔自己在气头上下手太重，让暮离吃了这般苦头。他拉开床头螺钿小柜，取出一个景泰蓝的小圆盒子。
打开来，装的却是再普通不过的白玉霜。
暮离有了身子，用不得祛瘀效果太好的茯苓珍珠霜，白玉霜虽是起效慢，不过胜在药性温和，其实眼下太医也是没有别的法子了，用着白玉霜，暮离只能多吃几日的皮肉之苦。
晋王用食指抠了一些白玉霜，轻按在暮离伤处，细细地涂抹开来。
他指腹上有一层薄薄的老茧，暮离皮肤本就柔嫩，更何况臀上如今已是受了伤的，这般直接触碰在伤处，自然是不会有多好受的。
暮离于睡梦之中，只觉身后微疼，然而他又实在太过疲惫，眼皮如此沉重，根本无法睁开，只是略微躲闪不过，吃痛地愈发皱紧了眉，也随他去了。
晋王看见暮离有些挣扎，顿时放缓了手上动作，一眨不眨直盯着眼前人的反应，唯恐真的吵醒了暮离。
静候了半柱香，确认暮离又是平静了下来，晋王才敢继续缓缓将白玉霜推揉开。
就这样停一会，再继续上药，再停一会…
待肿胀青紫的皮肤上都确保涂上了白玉霜，外头廊下的滴漏声透过静谧的夜色传来，竟然已是过了三更天了。
晋王本欲将暮离亵裤拉上来，却看见他两瓣雪臀微微分开，中间留了一条缝隙，似是无法并拢，两臀之间隐约含着什么东西。
他伸出二指按上暮离臀缝，指尖稍一用力，迫着臀瓣向两边分开了些。
只见暮离后穴里含着一根儿臂般粗的漆黑色药栓。
因为委实有些太大了，原本已经被整个推进甬道深处的药栓，此时暮离睡着，又被甬道排斥着往外吐出了一些，留了拇指盖大小的尾端露在外头。
晋王戴着红玉扳指的大指儿按上那尾端短短的一截，略微用力，就要往甬道里推回去。
然而，他刚刚一用力，身下的身子就是一颤，不知是疼的，还是如何了。
晋王赶紧住了手，不敢再往里推。
低头去观察暮离的脸色，见他依旧是睡着的，放下心来，倒也不敢再折腾他了。
只是将亵裤轻轻拉了上来，刚好顺着暮离腰身，就摸到了那仍然未见隆起的腹部。
黑暗之中，犹可见晋王眼底闪过柔和，他温柔地来回抚摸着暮离的腹部，最终低下头，虔诚地轻吻了那雪白的肚皮。
那里面，有他期待了太久太久的，属于他和暮离的孩子。
可惜暮离胃口不好，硬逼着自己用了小半盅的山药莲子粥，结果却吐了大半出来。
红袖急得不行，又要去请太医。
暮离将她拦下了，
“这么晚了，莫要去打搅老太医了。”
“可是公子您…”
红袖手指绞着帕子，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暮离反而安慰她，
“好了，别担心了。我不过是困乏了，扶我到床上睡一会儿吧。”
红袖无法，只得遵从了公子。
暮离有孕以来，精神日益变差，极易困乏。
环翠轻手轻脚打开了鎏金瑞兽，取了一支新的安神香，拿火折子燃了，挥了几下，让暖香只留若隐若现的火星点，放进瑞兽里，拿镂空的黄铜罩子罩上了，隔绝了烟火气，只有袅袅暖香安详地飘在暖阁里。
安神香作用下，暮离很快闭上眼睛睡着了。
红袖为公子压好了被角，放下了勾着半月金钩的帐子，又拿半透的纱罩将床头的宫灯罩子蒙上，让烛火不至于迷了人眼睛，这才和环翠退到了外间守着。
一轮圆月升至头顶，夜色已渐深了。
晋王这时候才踏着夜色，从松石苑的书房出来，放轻了脚步进了暖阁。
他示意红袖和环翠莫要出声，自己往软榻那边去了。
他掀起床帐一角，看见暮离侧卧在软榻上，月华皎洁似水，从窗棂里流泻出来，映照在暮离安静的睡颜上，让人不忍打搅。
阿离…
晋王凝视着暮离，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印到自己眼底深处一样。
他伸手去捋暮离有些凌乱的额发，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暮离精致的眉眼。
“本王对不起你。”
他对着沉睡的暮离轻轻地说，
“也对不起我们的孩子。”
宽厚的手掌覆上暮离修长的手指，他暗下决心，
“我会尽早找到孩子，到时候，我们一家就能团圆了。”
到时候，你是不是能够原谅我一些？
其实就算你现在不原谅也没关系的，我们还有时间，也许等到十年，二十年以后，你还会愿意我像以前一样抱着你，不管是多久，我都愿意等。
只是，我再也忍受不了你想要离开我。
之前打了你，看到你呕血，我才吓坏了，我分明告诉过自己，从此要好好对你，可是，我当时真的是控制不住，我真的气坏了…你想要离开我，哪怕是一想到这个可能，我都无法忍受。
我爱的是你，早得连我自己都没能发现。
天知道晋王此刻有多想抱紧眼前的人，将他揉进骨血之中。
然而，他终究还是怕吵醒了暮离，只得强行按捺住了。
最终他只是低头，轻轻地吻上了暮离淡色的唇。
暮离对这一切依旧是毫无察觉，只是大约是身上疼痛，他此刻虽然睡着了，眉间却依旧微微蹙起。
晋王察觉到了，想起暮离昨日受笞责时痛苦的模样，心中一动，解开暮离腰间系带，将他着的云绸小裤轻轻往下扯了一些，露出之前受了笞责的圆润双臀。
借着昏暗的灯光和月光，依旧可以看见原本雪白柔嫩的臀肉上布满了淤青的棒疮，臀峰处有几道高高肿起的血棱子，眼下已经是透着青紫了，这是昨儿晋王最后狠打的那几下留下的。
晋王不由后悔自己在气头上下手太重，让暮离吃了这般苦头。他拉开床头螺钿小柜，取出一个景泰蓝的小圆盒子。
打开来，装的却是再普通不过的白玉霜。
暮离有了身子，用不得祛瘀效果太好的茯苓珍珠霜，白玉霜虽是起效慢，不过胜在药性温和，其实眼下太医也是没有别的法子了，用着白玉霜，暮离只能多吃几日的皮肉之苦。
晋王用食指抠了一些白玉霜，轻按在暮离伤处，细细地涂抹开来。
他指腹上有一层薄薄的老茧，暮离皮肤本就柔嫩，更何况臀上如今已是受了伤的，这般直接触碰在伤处，自然是不会有多好受的。
暮离于睡梦之中，只觉身后微疼，然而他又实在太过疲惫，眼皮如此沉重，根本无法睁开，只是略微躲闪不过，吃痛地愈发皱紧了眉，也随他去了。
晋王看见暮离有些挣扎，顿时放缓了手上动作，一眨不眨直盯着眼前人的反应，唯恐真的吵醒了暮离。
静候了半柱香，确认暮离又是平静了下来，晋王才敢继续缓缓将白玉霜推揉开。
就这样停一会，再继续上药，再停一会…
待肿胀青紫的皮肤上都确保涂上了白玉霜，外头廊下的滴漏声透过静谧的夜色传来，竟然已是过了三更天了。
晋王本欲将暮离亵裤拉上来，却看见他两瓣雪臀微微分开，中间留了一条缝隙，似是无法并拢，两臀之间隐约含着什么东西。
他伸出二指按上暮离臀缝，指尖稍一用力，迫着臀瓣向两边分开了些。
只见暮离后穴里含着一根儿臂般粗的漆黑色药栓。
因为委实有些太大了，原本已经被整个推进甬道深处的药栓，此时暮离睡着，又被甬道排斥着往外吐出了一些，留了拇指盖大小的尾端露在外头。
晋王戴着红玉扳指的大指儿按上那尾端短短的一截，略微用力，就要往甬道里推回去。
然而，他刚刚一用力，身下的身子就是一颤，不知是疼的，还是如何了。
晋王赶紧住了手，不敢再往里推。
低头去观察暮离的脸色，见他依旧是睡着的，放下心来，倒也不敢再折腾他了。
只是将亵裤轻轻拉了上来，刚好顺着暮离腰身，就摸到了那仍然未见隆起的腹部。
黑暗之中，犹可见晋王眼底闪过柔和，他温柔地来回抚摸着暮离的腹部，最终低下头，虔诚地轻吻了那雪白的肚皮。
那里面，有他期待了太久太久的，属于他和暮离的孩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天气一日日热起来。
暮离怀着身子，更是难熬。
初时在洛水镇那会子，也许是终日要为生计奔波，暮离几乎忘却了这孕中的诸多不适，如今回了王府，心中抑郁愤懑不得发，诸多大大小小的症状就出来了。
这日，算来晋王已经十余天不曾在暮离面前出现过，他此时站在暖阁外头的连廊里，等着里头的人出来。
过了一会儿，帘子被掀开，与昨日一样，环翠身后跟着几个小丫头，将几乎丝毫未动的佳肴一一撤了下去。
晋王看着这一碟碟的菜色，愈发皱起眉头。
屋内传来干呕的声音，晋王打了帘子就要进去。
“王爷…”
却是被朝安拦在了前头，
“要不还是奴才代您进去瞅瞅吧？”
此时进去，那位主子不把王爷轰出来才怪。
晋王如何不知道朝安此举为何，面色瞬间沉了下来，但这个节骨眼上终究是担心占了上风，到底还是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朝安捧着漆盘赶紧进去了。
暮离靠躺在象牙榻背上，红袖正拿着濡湿的丝帕擦拭着公子唇角沾染的秽物。
朝安一惊，跪下请安，
“奴才请主子金安。”
暮离身上乏力得很，懒懒看了一眼朝安，虚扶了一把，
“起来吧。”
他看到朝安双手捧着的六角菱花形漆盘，
“又是王爷让你来的吧。”
这些日子以来，晋王明里暗里地安排了各式各样吃的玩的花样送来，却无一例外都碰了钉子。
朝安忙赔笑道，
“是奴才自个儿听太医说您身上不好，特地去采芝斋给您买了酸梅子这类果脯。”
说着就打开果盘盖子，六瓣花瓣精巧地设计成六个格子，装着酸羊奶酪条，粘着糖霜的梅子等等零嘴吃食。最中间的花蕊部分更是巧妙地插着小银叉和银勺。
“太医说啦，有了身子的人嗜酸，您试试可还顶用？”
暮离听着这蹩脚的谎话，瞥了朝安一眼，看着果盘里装着自己幼时曾经喜爱的零嘴，似是叹了一口气，
“你拿回去吧，叫他莫要费这功夫了。”
红袖却是忍不住了，这两日公子除了清水之外，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忙接了果盘来。
“公子，难得朝总管有心，您就收下吧。”
“您这几日都没用些什么，您熬得住，您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受不住的了…”
暮离面上果然有所动容，朝安也忙求他，
“主子您就当是发发慈悲，用一些吧，这样您才能有胃口。否则王爷说了，要将后厨的那帮人都赶出府去呢。”
两个人一哄一劝，终究是让主子收下了果盘。
朝安松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出去覆命了。
过了晌午，暮离果然用进去了小半碗桂花糖藕粥，竟是没有再吐出来。
晋王下令重赏了后厨一干战战兢兢的厨子。
——————————————————————————————————————————————
松石苑被晋王从军中带回来的士兵守得犹如铁桶一般，几乎连苍蝇都飞不进去半只。
也不管外头的世界如何天翻地覆，高高的围墙后面，生活依旧是波澜不惊，恍若隔世。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已经进了三伏天，毒日头在脑袋顶上烤着，院子里的蝉终日没完没了地叫。
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暮离的肚子慢慢开始大了起来。
屋子四角硕大的青花瓷盆里都放上了冰块，给弥漫着热气的屋子带来丝丝清凉。
每天午时用过饭后，都会有一个聋哑老奴从外头背着巨大的冰块进来，按时给瓷盆里换上新的。
红袖看他头发花白还这么辛苦，经常会去小厨房倒碗粗茶给他解渴。
天气一日日热起来。
暮离怀着身子，更是难熬。
初时在洛水镇那会子，也许是终日要为生计奔波，暮离几乎忘却了这孕中的诸多不适，如今回了王府，心中抑郁愤懑不得发，诸多大大小小的症状就出来了。
这日，算来晋王已经十余天不曾在暮离面前出现过，他此时站在暖阁外头的连廊里，等着里头的人出来。
过了一会儿，帘子被掀开，与昨日一样，环翠身后跟着几个小丫头，将几乎丝毫未动的佳肴一一撤了下去。
晋王看着这一碟碟的菜色，愈发皱起眉头。
屋内传来干呕的声音，晋王打了帘子就要进去。
“王爷…”
却是被朝安拦在了前头，
“要不还是奴才代您进去瞅瞅吧？”
此时进去，那位主子不把王爷轰出来才怪。
晋王如何不知道朝安此举为何，面色瞬间沉了下来，但这个节骨眼上终究是担心占了上风，到底还是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朝安捧着漆盘赶紧进去了。
暮离靠躺在象牙榻背上，红袖正拿着濡湿的丝帕擦拭着公子唇角沾染的秽物。
朝安一惊，跪下请安，
“奴才请主子金安。”
暮离身上乏力得很，懒懒看了一眼朝安，虚扶了一把，
“起来吧。”
他看到朝安双手捧着的六角菱花形漆盘，
“又是王爷让你来的吧。”
这些日子以来，晋王明里暗里地安排了各式各样吃的玩的花样送来，却无一例外都碰了钉子。
朝安忙赔笑道，
“是奴才自个儿听太医说您身上不好，特地去采芝斋给您买了酸梅子这类果脯。”
说着就打开果盘盖子，六瓣花瓣精巧地设计成六个格子，装着酸羊奶酪条，粘着糖霜的梅子等等零嘴吃食。最中间的花蕊部分更是巧妙地插着小银叉和银勺。
“太医说啦，有了身子的人嗜酸，您试试可还顶用？”
暮离听着这蹩脚的谎话，瞥了朝安一眼，看着果盘里装着自己幼时曾经喜爱的零嘴，似是叹了一口气，
“你拿回去吧，叫他莫要费这功夫了。”
红袖却是忍不住了，这两日公子除了清水之外，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忙接了果盘来。
“公子，难得朝总管有心，您就收下吧。”
“您这几日都没用些什么，您熬得住，您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受不住的了…”
暮离面上果然有所动容，朝安也忙求他，
“主子您就当是发发慈悲，用一些吧，这样您才能有胃口。否则王爷说了，要将后厨的那帮人都赶出府去呢。”
两个人一哄一劝，终究是让主子收下了果盘。
朝安松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出去覆命了。
过了晌午，暮离果然用进去了小半碗桂花糖藕粥，竟是没有再吐出来。
晋王下令重赏了后厨一干战战兢兢的厨子。
——————————————————————————————————————————————
松石苑被晋王从军中带回来的士兵守得犹如铁桶一般，几乎连苍蝇都飞不进去半只。
也不管外头的世界如何天翻地覆，高高的围墙后面，生活依旧是波澜不惊，恍若隔世。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已经进了三伏天，毒日头在脑袋顶上烤着，院子里的蝉终日没完没了地叫。
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暮离的肚子慢慢开始大了起来。
屋子四角硕大的青花瓷盆里都放上了冰块，给弥漫着热气的屋子带来丝丝清凉。
每天午时用过饭后，都会有一个聋哑老奴从外头背着巨大的冰块进来，按时给瓷盆里换上新的。
红袖看他头发花白还这么辛苦，经常会去小厨房倒碗粗茶给他解渴。
第一百一十五章
熬过了养胎的日子，这日太医来请脉，说是已经无虞，可以下床略走动，不必再卧床，只是日常还要注意静养，不要过于劳累才好。
持续了月余的战战兢兢，红袖与环翠听了，不由都松了一口气。
红袖端了药来，暮离接过粉彩桃枝药碗，漆黑温热的药汁散发着苦涩的热气，暮离却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直接一饮而尽。
他将药碗随手放回漆盘中，吩咐道，
“红袖，去取我的披风来罢。”
红袖应了声，忙去了。
环翠闻言，登时警惕起来。她是晋王的人，她一方面得了王爷的令来伺候这位前王妃主子，一方面也须每日主子入睡后，将主子的情况，事无巨细地汇报给王爷。
她立即放下手中的针线，盈步走了过来，弯腰收拾起暮离手边的药碗漆盘。
她笑着问道，
“主子这是要去哪儿？可是需要奴婢传软轿过来？”
暮离淡淡看了她一眼，自然知道她的用意。
“不必了。”
“我去后头看看小囡。”
环翠心下一惊，眼下松石苑被侍卫包围着，没有王爷的命令任何人都无法出去。
更何况，主子是要去看那个孩子呢……
她自然做不了主，强笑道，
“主子稍候，外头天热，奴婢下去打点一二。”
暮离点点头，知道她是去回禀晋王，容她去了。
晋王此时正在书房中，手中拿着锉刀，正在刻着什么东西。
他闻言手中锉刀顿住，过了一会儿才道，
“让他去吧。”
“派人暗中跟着，别出了乱子。”
算是答应了。
环翠作为晋王贴身大侍女，之前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是王妃被废黜，那早夭的小郡主被不合礼制，草草埋葬在了野林子里，这其中究竟是何缘故，也能猜出几分来了。
而眼下王爷竟然能够答应，不由让她大为震惊。
但她依旧不露声色，行了礼退下了。
————————————————————————————————————————
红袖得知公子要去野林子，就下去准备了一些小孩子喜欢的糖果糕饼，还有几件不知她怎么找来的孩童衣物，一起装在篮子里，提在手上带去了。
她给公子披上披风，系好了系带，主仆二人一起往野林子去了。
野林子里似乎永远都只有一个冬季，枯木瘦骨嶙峋，野藤子四下肆虐蔓延，年久失修的坟茔凌乱地遍布着，林子里弥漫着墓地死气沉沉的氛围。
暮离凭着记忆，很快找到了小囡的墓。
“公子快看！”
红袖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不由出声惊呼。
原本小小的土丘已经被修葺一新，外头砌上了洁白的大理石，上头雕刻着金童怀抱锦鲤，百子戏莲的吉祥图案，那坟茔下面，甚至挖了一个小小的墓室，除了安置孩子的棺椁之外，还放着来自波斯的金银器皿，雪白晶莹的刑窑瓷器等等繁多的陪葬品。
而眼前这座一人高的陵墓前，新立着一块汉白玉的墓碑，上面用朱砂描红的阴刻，分明写的是———晋王府郡主李氏云阳之墓。
墓碑前供奉着新鲜的瓜果糕点，那安息香都还未燃尽，台阶上更是不见一片落叶，显然是经常有人照看打理。
红袖抬头凝视着公子，捂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泪不自觉地就滚落下来。
暮离却只是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墓碑，还有那上面刻着的名号。
每一个字，都如同千斤巨石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良久，他才开口，吩咐红袖道，
“将这些祭品，都扔了吧。”
“公子！”
红袖诧异不已，望向公子，
暮离复又说了一遍，
“都扔了。”
语气中已是不容撼动的决绝，他说着就自己蹲下身子来，将那一碟碟祭品从墓前远远移开。
红袖自然很快明白过来，
“是。”
也赶紧放下篮子，帮着公子一起清理起来。
她悄悄地瞧自家公子，只见他脸上表情寡淡，看不出一丝情绪，只是专心地清理着眼前的祭品。
然而这过程中，有好几次，公子微有些颤抖的手指，几乎将那装着祭品的碟子都摔碎了。
而不远处，有一个身着亲王蟒袍的身影，一直隐匿在树后，静默着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深邃的眼底，划过深深的黯淡。
熬过了养胎的日子，这日太医来请脉，说是已经无虞，可以下床略走动，不必再卧床，只是日常还要注意静养，不要过于劳累才好。
持续了月余的战战兢兢，红袖与环翠听了，不由都松了一口气。
红袖端了药来，暮离接过粉彩桃枝药碗，漆黑温热的药汁散发着苦涩的热气，暮离却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直接一饮而尽。
他将药碗随手放回漆盘中，吩咐道，
“红袖，去取我的披风来罢。”
红袖应了声，忙去了。
环翠闻言，登时警惕起来。她是晋王的人，她一方面得了王爷的令来伺候这位前王妃主子，一方面也须每日主子入睡后，将主子的情况，事无巨细地汇报给王爷。
她立即放下手中的针线，盈步走了过来，弯腰收拾起暮离手边的药碗漆盘。
她笑着问道，
“主子这是要去哪儿？可是需要奴婢传软轿过来？”
暮离淡淡看了她一眼，自然知道她的用意。
“不必了。”
“我去后头看看小囡。”
环翠心下一惊，眼下松石苑被侍卫包围着，没有王爷的命令任何人都无法出去。
更何况，主子是要去看那个孩子呢……
她自然做不了主，强笑道，
“主子稍候，外头天热，奴婢下去打点一二。”
暮离点点头，知道她是去回禀晋王，容她去了。
晋王此时正在书房中，手中拿着锉刀，正在刻着什么东西。
他闻言手中锉刀顿住，过了一会儿才道，
“让他去吧。”
“派人暗中跟着，别出了乱子。”
算是答应了。
环翠作为晋王贴身大侍女，之前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是王妃被废黜，那早夭的小郡主被不合礼制，草草埋葬在了野林子里，这其中究竟是何缘故，也能猜出几分来了。
而眼下王爷竟然能够答应，不由让她大为震惊。
但她依旧不露声色，行了礼退下了。
————————————————————————————————————————
红袖得知公子要去野林子，就下去准备了一些小孩子喜欢的糖果糕饼，还有几件不知她怎么找来的孩童衣物，一起装在篮子里，提在手上带去了。
她给公子披上披风，系好了系带，主仆二人一起往野林子去了。
野林子里似乎永远都只有一个冬季，枯木瘦骨嶙峋，野藤子四下肆虐蔓延，年久失修的坟茔凌乱地遍布着，林子里弥漫着墓地死气沉沉的氛围。
暮离凭着记忆，很快找到了小囡的墓。
“公子快看！”
红袖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不由出声惊呼。
原本小小的土丘已经被修葺一新，外头砌上了洁白的大理石，上头雕刻着金童怀抱锦鲤，百子戏莲的吉祥图案，那坟茔下面，甚至挖了一个小小的墓室，除了安置孩子的棺椁之外，还放着来自波斯的金银器皿，雪白晶莹的刑窑瓷器等等繁多的陪葬品。
而眼前这座一人高的陵墓前，新立着一块汉白玉的墓碑，上面用朱砂描红的阴刻，分明写的是———晋王府郡主李氏云阳之墓。
墓碑前供奉着新鲜的瓜果糕点，那安息香都还未燃尽，台阶上更是不见一片落叶，显然是经常有人照看打理。
红袖抬头凝视着公子，捂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泪不自觉地就滚落下来。
暮离却只是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墓碑，还有那上面刻着的名号。
每一个字，都如同千斤巨石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良久，他才开口，吩咐红袖道，
“将这些祭品，都扔了吧。”
“公子！”
红袖诧异不已，望向公子，
暮离复又说了一遍，
“都扔了。”
语气中已是不容撼动的决绝，他说着就自己蹲下身子来，将那一碟碟祭品从墓前远远移开。
红袖自然很快明白过来，
“是。”
也赶紧放下篮子，帮着公子一起清理起来。
她悄悄地瞧自家公子，只见他脸上表情寡淡，看不出一丝情绪，只是专心地清理着眼前的祭品。
然而这过程中，有好几次，公子微有些颤抖的手指，几乎将那装着祭品的碟子都摔碎了。
而不远处，有一个身着亲王蟒袍的身影，一直隐匿在树后，静默着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深邃的眼底，划过深深的黯淡。
第一百一十六章
黄昏时刻风云突变，晌午去野林子时还是艳阳高照的天，此刻已然乌云密布，惊雷滚滚。
红袖早早掩上了门窗。
屋子里燃着淡淡的暖香，暮离正坐在窗边凭几翻阅着经文。
“哐！”
暖阁的门被大力踹开，正坐在外头打盹的小黄门吓了一跳，从睡梦里惊醒，却只看见玄色的大氅一角从眼前掠过。他更是吓得不轻，赶紧趴伏在地上磕头请安，
晋王径自大步进了暖阁，一向沉稳的脚步竟难得有些凌乱，他粗鲁地一把掀开帘子。
“王爷万安...”
屋子里头的人自然是被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之后纷纷跪下请安。
“滚！”
晋王烦躁地挥了挥手，红袖得了公子的同意，和环翠一起下去了。
暮离却依旧跪在地毯上，他的左手放在隆起的肚子上来回抚着，似在安抚里面受了惊的孩子。
晋王跌跌撞撞地扑过去，伸出两手，铁钳一般握住暮离双肩，一把将人从地上拖起，他迫着暮离仰头与他对视，他看见这张精致而熟悉的脸上浮起惊吓的表情。
“你说。”
他凑近暮离的脸颊，浓浓的酒气直接扑在暮离脸上。
“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本王？”
他咬牙切齿道，分明是喝醉了，目光却是异常的雪亮。
暮离从惊吓中恢复过来，脸上已经换上往日淡漠的表情，他垂着眉，恭敬而疏离，
“您喝醉了，该早些歇息。”
“我让红袖传步辇来。”
说着就要唤人进来。
晋王制止了他，哂笑，
“本王从未如此清醒。”
暮离皱眉，微微挣扎，晋王铁钳似的手捏得他双肩隐隐发疼。
晋王以为他要逃离开，一把掰正了他有些挣扎开的身子，更加大力禁锢住他，让他几乎无法动弹，
“回答我！”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他摇晃着暮离的双肩。
暮离挣扎不开他的钳制，面对眼前醉酒的晋王，难得有些恼火起来，他抬起头，盯着晋王，几乎脱口而出，
“要我原谅您…”
“除非您去死。”
晋王闻言，却是一下子松开了钳制，他凝视着满脸恨意如此陌生的阿离，不由后退了几步，
外头刚好一道惊雷劈下，那一瞬整个屋子亮得犹如白昼，映照着晋王的脸和死人一般苍白瘆人。他呆愣片刻之后，却是仰天大笑起来，竟然满是轻松与解脱。
“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数个好字，
“本王竟不知你要的如此简单。”
说罢，寒光一闪，晋王已经抽出自己随身佩戴的匕首，还未等暮离反应过来，他就一把将匕首塞进暮离手中，强迫着他举起匕首，森寒的刀锋正对着自己的胸口。
他深邃的眼睛一直看进暮离眼底深处，
“杀了我。”
“给那个孩子报仇。”
他的声音一如在床笫之间的温柔，充满着蛊惑。
暮离瞪大了眼睛，他震惊地盯着晋王，摇了摇头，喃喃道，
“你疯了.....”
晋王竟然微微一笑，
“不。”
“本王没疯。”
他伸手去轻抚暮离的鬓角，
“杀了本王，孤鸿会护送你和孩子离开王府，到谁也不认识你们的江南去。”
“你一向怕冷，江南的冬天都难得下雪，最是和暖。”
“以后，你就可以看着孩子做一个普通人，快快乐乐地长大。”
“好不好？”
不知不觉泪水已经布满了暮离的脸颊，他凝视着此刻平静得让人害怕的晋王，只觉得心中塞了一团麻绳一般堵得难受，说不出一句话来。
晋王的双手整个包裹住暮离握着匕首，有些挣扎的右手，安慰道，
“别怕。”
紧紧握着他的手，迫着他将匕首一点一点坚定而缓慢地往前推进，波斯进贡的玄铁匕首削铁如泥，那名贵的衣料瞬间被划破，
晋王一声闷哼，
随即胸口的衣料上已是绽开一朵血花。
他却看都不看一眼，依旧勉力对着暮离一笑，
“很快就好...”
暮离盯着那血花，眼睛一眨不眨，
脑中有一个声音不断盘旋，
杀了他.....杀了他....
这样就能给小囡报仇了........
这不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吗？自己分明是这么入骨地恨着这个人啊。
这样想着，匕首不由地向前推进了几分，更多的鲜血从晋王胸口涌了出来。
他凝视着晋王逐渐失了血色的脸，那血腥味萦绕在鼻尖，让他难受得几乎想吐。
但是为什么，他的心这么痛，痛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似乎下一刻就会死去一样。
不...
不！
“哐当！”
匕首终是被拔出，远远扔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圆形刀柄上镶嵌的宝石叩击着青石砖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暮离双手捂着脸，颓然地瘫坐在一旁。
我杀不了他.......纵使他害死了小囡.....我居然还是舍不得杀他..
晋王伸手，小心翼翼放在暮离不住颤抖的肩膀上，看见晶莹的泪珠从他的指缝间滚落到地毯上，只觉得心疼难忍，
“阿离…”
他出言想要安慰他。
“出去..”
暮离的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颤抖，
“阿离……”
“滚出去…”
“你别这样…”
他几乎是歇斯底里了，一把打开晋王的手，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下一刻就扶着肚子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
“好。”
“你不走，那我走。”
说着，迈着略显笨拙的步子就要往外走去。
“阿离！”
待晋王反应过来追上去，暮离却已经一头冲入外头的雨帘之中，顷刻，暴雨砸下来湿透了全身。
不知不觉中就到了暖阁附近的花园里，夏日未已，满池的荷花却已经开始现了颓败的光景。
暮离之前跌跌撞撞要往外走，却全然不知自己究竟要去哪里，又有哪里可去。
他只一心想着要逃离这个让自己几乎窒息的地方就好，可是晋王府太大，无论他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这样想着，不由心生了绝望，只顾着要往前方去，根本不曾注意池上白玉桥台阶湿滑，一个不留意，竟然踩空，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晋王一路赶来，眼看着暮离从白玉桥上一路摔了下来，
“阿离！”
酒意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不说，几乎被眼前的一幕骇掉一半的魂，他赶紧扑上去，强自镇定下来，手指有些颤抖地解开自己一样已经湿透的大氅，将暮离冰冷湿透的身子包裹住，
“阿离…”
他伸手轻拍着暮离的脸颊，唤他的名字，声音中竟有些软弱的恐惧。
“嗯啊…”
暮离双手捂着肚子痛哼出声，他只觉得肚子坠痛得紧，根本无法回应晋王什么。
晋王见此知道一刻都无法耽搁，他胸口失血过多，早已无甚气力，此时却拼着一股劲，硬是咬牙撑着，一把将身怀六甲的人抱起，大步往暖阁走去。
暮离淋了雨，浑身早已湿透，连嘴唇都冻得有些发紫，此刻只感到肚子疼得要命，逐渐失了意识，
此时只觉得一下子被抱进了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迷迷糊糊中，他本能地往温暖的源头靠去，更紧地依偎在晋王怀中。
“王爷…”
“王爷…”
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半睁着，不住喃喃唤道，却是他自己不曾察觉到的。
虚弱得好像若有若无的声音一直在耳畔响着，晋王心中苦涩至极，只能低头回道，
“我在这里…”
“阿离，我在这里…”
他脸上的水珠顺着下巴滚落下来，滴到大氅外的獭子毛里，却不知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黄昏时刻风云突变，晌午去野林子时还是艳阳高照的天，此刻已然乌云密布，惊雷滚滚。
红袖早早掩上了门窗。
屋子里燃着淡淡的暖香，暮离正坐在窗边凭几翻阅着经文。
“哐！”
暖阁的门被大力踹开，正坐在外头打盹的小黄门吓了一跳，从睡梦里惊醒，却只看见玄色的大氅一角从眼前掠过。他更是吓得不轻，赶紧趴伏在地上磕头请安，
晋王径自大步进了暖阁，一向沉稳的脚步竟难得有些凌乱，他粗鲁地一把掀开帘子。
“王爷万安...”
屋子里头的人自然是被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之后纷纷跪下请安。
“滚！”
晋王烦躁地挥了挥手，红袖得了公子的同意，和环翠一起下去了。
暮离却依旧跪在地毯上，他的左手放在隆起的肚子上来回抚着，似在安抚里面受了惊的孩子。
晋王跌跌撞撞地扑过去，伸出两手，铁钳一般握住暮离双肩，一把将人从地上拖起，他迫着暮离仰头与他对视，他看见这张精致而熟悉的脸上浮起惊吓的表情。
“你说。”
他凑近暮离的脸颊，浓浓的酒气直接扑在暮离脸上。
“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本王？”
他咬牙切齿道，分明是喝醉了，目光却是异常的雪亮。
暮离从惊吓中恢复过来，脸上已经换上往日淡漠的表情，他垂着眉，恭敬而疏离，
“您喝醉了，该早些歇息。”
“我让红袖传步辇来。”
说着就要唤人进来。
晋王制止了他，哂笑，
“本王从未如此清醒。”
暮离皱眉，微微挣扎，晋王铁钳似的手捏得他双肩隐隐发疼。
晋王以为他要逃离开，一把掰正了他有些挣扎开的身子，更加大力禁锢住他，让他几乎无法动弹，
“回答我！”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他摇晃着暮离的双肩。
暮离挣扎不开他的钳制，面对眼前醉酒的晋王，难得有些恼火起来，他抬起头，盯着晋王，几乎脱口而出，
“要我原谅您…”
“除非您去死。”
晋王闻言，却是一下子松开了钳制，他凝视着满脸恨意如此陌生的阿离，不由后退了几步，
外头刚好一道惊雷劈下，那一瞬整个屋子亮得犹如白昼，映照着晋王的脸和死人一般苍白瘆人。他呆愣片刻之后，却是仰天大笑起来，竟然满是轻松与解脱。
“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数个好字，
“本王竟不知你要的如此简单。”
说罢，寒光一闪，晋王已经抽出自己随身佩戴的匕首，还未等暮离反应过来，他就一把将匕首塞进暮离手中，强迫着他举起匕首，森寒的刀锋正对着自己的胸口。
他深邃的眼睛一直看进暮离眼底深处，
“杀了我。”
“给那个孩子报仇。”
他的声音一如在床笫之间的温柔，充满着蛊惑。
暮离瞪大了眼睛，他震惊地盯着晋王，摇了摇头，喃喃道，
“你疯了.....”
晋王竟然微微一笑，
“不。”
“本王没疯。”
他伸手去轻抚暮离的鬓角，
“杀了本王，孤鸿会护送你和孩子离开王府，到谁也不认识你们的江南去。”
“你一向怕冷，江南的冬天都难得下雪，最是和暖。”
“以后，你就可以看着孩子做一个普通人，快快乐乐地长大。”
“好不好？”
不知不觉泪水已经布满了暮离的脸颊，他凝视着此刻平静得让人害怕的晋王，只觉得心中塞了一团麻绳一般堵得难受，说不出一句话来。
晋王的双手整个包裹住暮离握着匕首，有些挣扎的右手，安慰道，
“别怕。”
紧紧握着他的手，迫着他将匕首一点一点坚定而缓慢地往前推进，波斯进贡的玄铁匕首削铁如泥，那名贵的衣料瞬间被划破，
晋王一声闷哼，
随即胸口的衣料上已是绽开一朵血花。
他却看都不看一眼，依旧勉力对着暮离一笑，
“很快就好...”
暮离盯着那血花，眼睛一眨不眨，
脑中有一个声音不断盘旋，
杀了他.....杀了他....
这样就能给小囡报仇了........
这不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吗？自己分明是这么入骨地恨着这个人啊。
这样想着，匕首不由地向前推进了几分，更多的鲜血从晋王胸口涌了出来。
他凝视着晋王逐渐失了血色的脸，那血腥味萦绕在鼻尖，让他难受得几乎想吐。
但是为什么，他的心这么痛，痛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似乎下一刻就会死去一样。
不...
不！
“哐当！”
匕首终是被拔出，远远扔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圆形刀柄上镶嵌的宝石叩击着青石砖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暮离双手捂着脸，颓然地瘫坐在一旁。
我杀不了他.......纵使他害死了小囡.....我居然还是舍不得杀他..
晋王伸手，小心翼翼放在暮离不住颤抖的肩膀上，看见晶莹的泪珠从他的指缝间滚落到地毯上，只觉得心疼难忍，
“阿离…”
他出言想要安慰他。
“出去..”
暮离的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颤抖，
“阿离……”
“滚出去…”
“你别这样…”
他几乎是歇斯底里了，一把打开晋王的手，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下一刻就扶着肚子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
“好。”
“你不走，那我走。”
说着，迈着略显笨拙的步子就要往外走去。
“阿离！”
待晋王反应过来追上去，暮离却已经一头冲入外头的雨帘之中，顷刻，暴雨砸下来湿透了全身。
不知不觉中就到了暖阁附近的花园里，夏日未已，满池的荷花却已经开始现了颓败的光景。
暮离之前跌跌撞撞要往外走，却全然不知自己究竟要去哪里，又有哪里可去。
他只一心想着要逃离这个让自己几乎窒息的地方就好，可是晋王府太大，无论他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这样想着，不由心生了绝望，只顾着要往前方去，根本不曾注意池上白玉桥台阶湿滑，一个不留意，竟然踩空，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晋王一路赶来，眼看着暮离从白玉桥上一路摔了下来，
“阿离！”
酒意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不说，几乎被眼前的一幕骇掉一半的魂，他赶紧扑上去，强自镇定下来，手指有些颤抖地解开自己一样已经湿透的大氅，将暮离冰冷湿透的身子包裹住，
“阿离…”
他伸手轻拍着暮离的脸颊，唤他的名字，声音中竟有些软弱的恐惧。
“嗯啊…”
暮离双手捂着肚子痛哼出声，他只觉得肚子坠痛得紧，根本无法回应晋王什么。
晋王见此知道一刻都无法耽搁，他胸口失血过多，早已无甚气力，此时却拼着一股劲，硬是咬牙撑着，一把将身怀六甲的人抱起，大步往暖阁走去。
暮离淋了雨，浑身早已湿透，连嘴唇都冻得有些发紫，此刻只感到肚子疼得要命，逐渐失了意识，
此时只觉得一下子被抱进了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迷迷糊糊中，他本能地往温暖的源头靠去，更紧地依偎在晋王怀中。
“王爷…”
“王爷…”
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半睁着，不住喃喃唤道，却是他自己不曾察觉到的。
虚弱得好像若有若无的声音一直在耳畔响着，晋王心中苦涩至极，只能低头回道，
“我在这里…”
“阿离，我在这里…”
他脸上的水珠顺着下巴滚落下来，滴到大氅外的獭子毛里，却不知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丹阳公主伏在暮离身边嘤嘤哭泣，晋王直接下令，
“来人，把她扔出去。”
立即有两人进来，完全无视了丹阳公主的挣扎，架起她就要往外走。
“慢着！”
一直一言不发的梁思蓉发话了。
“王爷若要救楚公子，可否容妾身一言？”
这个节骨眼上，太医手里还握着柳叶刀呢，晋王皱眉打量了她一眼，终究还是耐下性子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那两人得了王爷示意，暂时松开了手，丹阳跌跌撞撞扑回暮离身边，跪坐在一旁揉着眼泪。
“你有什么话要说？”
晋王盯着梁思蓉。
梁思蓉却并不多言，只见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支极其精致的玛瑙小药瓶，拔了上面的红玉塞，倒出两颗拇指盖大小的血红色药丸来，那药丸带着一股奇异的香气，扑鼻而来。
她拿着丸药就要喂暮离，晋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审视着她质疑道，
“这是何物？”
梁思蓉柳眉微蹙，面上已微微呈现不耐。
“能救他之物。”
“王爷若想保全大人和孩子，就不必再耽搁。”
老太医眼见两人僵持着，忙接过那丸药仔细查看一番，确认无误后，
“王爷，此药并无异样。”
晋王这才放了手，亲自将那血红色的丸药喂予了暮离。
果然，不消片刻，红袖稍稍掀开被子查看，暮离身下不再淌出细细的淡薄血丝，太医把脉之后也发现脉搏逐渐趋于平稳，腹中的胎儿似乎是保住了。
晋王听完太医的禀报，总算稍稍松了一口气，望着梁思蓉带着些歉意感激道，
“有劳王妃了。”
梁思蓉却是摇了摇头，脸色未见半点舒缓。
“王爷所言尚早。此药效力虽好，也不过是解了眼下燃眉之急，于根基并无甚益处。”
晋王看向老太医，果然，老太医凝重地点了点头。
一颗刚刚放下的心又瞬间被提起来，他沉声问，
“可有稳固根基的法子？”
梁思蓉看了他一眼，
“自然是有的，只看王爷愿不愿意救楚公子了。”
———————————————————
三日后。
晋王坐在床边，右手握着暮离修长的手指，而左手垂在一旁，他的腕间划开了一道血肉模糊的口子，鲜血汨汨，顺着指尖滴到白玉净瓶之中。
然而晋王却似乎全无察觉，他只是专注地观察着暮离沉寂的面庞，试图找到哪怕一丝的表情波动。
“他何时才能醒？”
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晋王语气中已是不耐与暴躁。
梁思蓉正在一旁忙着捣药，并未回答，只是查看了一眼净瓶中鲜血已将至瓶颈，
上前取过净瓶，朝安赶紧给晋王腕间的伤口敷上了。
梁思蓉将装着鲜血的净瓶交给丹阳，仔细嘱咐了她几句，让她送去丹房。
转过身来时，朝安正解开晋王衣襟，准备给晋王胸口的伤处换药。
那一日，暮离刺了晋王一刀委实伤得不轻，朝安看着心中不免有些埋怨起楚主子来。
朝安将染血的旧绷带拿下去处理了，此时屋子里只剩下两人守着昏睡中的暮离。
“他究竟何时才能醒？”
晋王复又问道，他眼中布满血丝，看来分外可怖。
梁思蓉叹了口气，放下手中药杵。
她抬头凝视着晋王，
“与其问楚公子何时醒，王爷不如问，楚公子愿不愿意醒来罢。”
晋王听出她话中另有其意，皱眉，
“王妃此言何意？”
梁思蓉向来温和的脸上，某个瞬间似乎浮现了一丝若有若无嘲讽的冷笑，若下人看见恐怕也只会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睛。
“楚公子刺了您一刀，您胸口伤口颇深而无性命之忧，甚至短短三日就已结痂。”
如此拙劣的苦肉计，恐怕也只有暮离那样的傻瓜才会相信了。
晋王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梁思蓉继续悠悠说道，
“若不是您事先就服了凝血丹来演这一出戏，妾身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时候其他的可能。”
那一刹晋王的眼中浮现杀意，不过他很快沉静下来，盯着梁思蓉，沉声道，
“既如此，王妃又打算如何做呢？”
梁思蓉毫无畏惧看向他眼底，静默片刻，开口道，
“王爷不必担心，您既然苦心安排这场戏来挽回楚公子的心，妾身自是不会破坏您的用意。”
“只是，楚公子眼下有孕，妾身恳请王爷莫要拿他和腹中的孩子冒险了。”
晋王被戳痛处，低吼道，
“那是一个意外…”
他的声音沙哑粗砺，
如果…如果他知道那晚暮离会跑出去，会摔倒在桥上，他肯定宁愿暮离恨自己一辈子，也不希望他和孩子有一丝的闪失。
这几日来，几乎可能害死亲生骨肉的罪恶感和无以复加的悔恨充斥着他。
梁思蓉望着这个悔恨自责的男人，她有一句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可是，这样欺骗而挽留的心，您又能留他多久呢？王爷…
丹阳公主伏在暮离身边嘤嘤哭泣，晋王直接下令，
“来人，把她扔出去。”
立即有两人进来，完全无视了丹阳公主的挣扎，架起她就要往外走。
“慢着！”
一直一言不发的梁思蓉发话了。
“王爷若要救楚公子，可否容妾身一言？”
这个节骨眼上，太医手里还握着柳叶刀呢，晋王皱眉打量了她一眼，终究还是耐下性子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那两人得了王爷示意，暂时松开了手，丹阳跌跌撞撞扑回暮离身边，跪坐在一旁揉着眼泪。
“你有什么话要说？”
晋王盯着梁思蓉。
梁思蓉却并不多言，只见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支极其精致的玛瑙小药瓶，拔了上面的红玉塞，倒出两颗拇指盖大小的血红色药丸来，那药丸带着一股奇异的香气，扑鼻而来。
她拿着丸药就要喂暮离，晋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审视着她质疑道，
“这是何物？”
梁思蓉柳眉微蹙，面上已微微呈现不耐。
“能救他之物。”
“王爷若想保全大人和孩子，就不必再耽搁。”
老太医眼见两人僵持着，忙接过那丸药仔细查看一番，确认无误后，
“王爷，此药并无异样。”
晋王这才放了手，亲自将那血红色的丸药喂予了暮离。
果然，不消片刻，红袖稍稍掀开被子查看，暮离身下不再淌出细细的淡薄血丝，太医把脉之后也发现脉搏逐渐趋于平稳，腹中的胎儿似乎是保住了。
晋王听完太医的禀报，总算稍稍松了一口气，望着梁思蓉带着些歉意感激道，
“有劳王妃了。”
梁思蓉却是摇了摇头，脸色未见半点舒缓。
“王爷所言尚早。此药效力虽好，也不过是解了眼下燃眉之急，于根基并无甚益处。”
晋王看向老太医，果然，老太医凝重地点了点头。
一颗刚刚放下的心又瞬间被提起来，他沉声问，
“可有稳固根基的法子？”
梁思蓉看了他一眼，
“自然是有的，只看王爷愿不愿意救楚公子了。”
———————————————————
三日后。
晋王坐在床边，右手握着暮离修长的手指，而左手垂在一旁，他的腕间划开了一道血肉模糊的口子，鲜血汨汨，顺着指尖滴到白玉净瓶之中。
然而晋王却似乎全无察觉，他只是专注地观察着暮离沉寂的面庞，试图找到哪怕一丝的表情波动。
“他何时才能醒？”
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晋王语气中已是不耐与暴躁。
梁思蓉正在一旁忙着捣药，并未回答，只是查看了一眼净瓶中鲜血已将至瓶颈，
上前取过净瓶，朝安赶紧给晋王腕间的伤口敷上了。
梁思蓉将装着鲜血的净瓶交给丹阳，仔细嘱咐了她几句，让她送去丹房。
转过身来时，朝安正解开晋王衣襟，准备给晋王胸口的伤处换药。
那一日，暮离刺了晋王一刀委实伤得不轻，朝安看着心中不免有些埋怨起楚主子来。
朝安将染血的旧绷带拿下去处理了，此时屋子里只剩下两人守着昏睡中的暮离。
“他究竟何时才能醒？”
晋王复又问道，他眼中布满血丝，看来分外可怖。
梁思蓉叹了口气，放下手中药杵。
她抬头凝视着晋王，
“与其问楚公子何时醒，王爷不如问，楚公子愿不愿意醒来罢。”
晋王听出她话中另有其意，皱眉，
“王妃此言何意？”
梁思蓉向来温和的脸上，某个瞬间似乎浮现了一丝若有若无嘲讽的冷笑，若下人看见恐怕也只会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睛。
“楚公子刺了您一刀，您胸口伤口颇深而无性命之忧，甚至短短三日就已结痂。”
如此拙劣的苦肉计，恐怕也只有暮离那样的傻瓜才会相信了。
晋王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梁思蓉继续悠悠说道，
“若不是您事先就服了凝血丹来演这一出戏，妾身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时候其他的可能。”
那一刹晋王的眼中浮现杀意，不过他很快沉静下来，盯着梁思蓉，沉声道，
“既如此，王妃又打算如何做呢？”
梁思蓉毫无畏惧看向他眼底，静默片刻，开口道，
“王爷不必担心，您既然苦心安排这场戏来挽回楚公子的心，妾身自是不会破坏您的用意。”
“只是，楚公子眼下有孕，妾身恳请王爷莫要拿他和腹中的孩子冒险了。”
晋王被戳痛处，低吼道，
“那是一个意外…”
他的声音沙哑粗砺，
如果…如果他知道那晚暮离会跑出去，会摔倒在桥上，他肯定宁愿暮离恨自己一辈子，也不希望他和孩子有一丝的闪失。
这几日来，几乎可能害死亲生骨肉的罪恶感和无以复加的悔恨充斥着他。
梁思蓉望着这个悔恨自责的男人，她有一句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可是，这样欺骗而挽留的心，您又能留他多久呢？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