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原创】止步千秋(古风父子)

一楼,撒泼打滚求留言

楼主 紫蝶可玉  发布于 2017-09-02 10:45:00 +0800 CST  
二楼@青鱼树

楼主 紫蝶可玉  发布于 2017-09-02 10:46:00 +0800 CST  
三楼,虽然是第一次在吧里开贴写文,但平时日常到处留爪,有没有小姐姐眼熟我呀?
下面放正文!

楼主 紫蝶可玉  发布于 2017-09-02 10:48:00 +0800 CST  
不住人间高门内

冷风过帘,吹散半扇稀薄月色。
“咳咳……”入秋不久,寒症便犯了起来。起头似乎是某日触怒父皇,被罚在雪地里挨了顿鞭子,又跪了几个时辰,就此落下病根。
高仰止压抑着咳了几声,再度抬手,将烈酒尽数倾入喉中。
不是好酒,但想他昔年在军营里,比这更劣的酒也是常饮的。
瓦砾上有些动静,大半夜的,他这景王府又在皇城偏僻之处,却是谁人拜访?他伸手按按眉心,抬眼时,眉眼间也不见些许凌厉之色。“谁?”
窗外翻进一个人来,单膝跪地,颤声道:“殿下出事了!”
高仰止借着烛火细辨来人面容,“萧副将?”
“今日宫内有贼人胆大包天,竟敢给皇上下毒,败露之后被严刑拷问,已供出主使……”
“那贼人说主使是我?”可笑他自母妃过世,在宫中已无半点根基,下毒一事也是此事方才知晓,却还能被生生安上个主使的名头?
“殿下快走吧,统领命属下前来报信,只怕不出一刻钟,皇上派来抓您的人就到了,今夜守西城门的罗将军和殿下是旧识,殿下现在走……”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高仰止轻笑,“罗将军与我是旧识,父皇又岂能不知,何必再白白葬送一条人命?”
“殿下!”
“你先走吧,替我谢过张统领。就说仰止福薄,无缘与他再饮一次酒了。”高仰止摆摆手,自顾自起身推门而出。来人咬咬牙,只得先行离去。
门外风冷月寒,高仰止随手替自己戴上发冠,拢拢衣襟,向前厅行去。京中随处可见的一套四进庭院是他的府邸,算来在此处安身已有四五年。自两年前上交兵符,父皇命他无召不得入宫,他便几乎足不出户,连昔日同袍的宴请也尽数推去。
三年前,手里尚有部分兵权的时候,何令垣劝过他谋反,说是纵使成功的可能不大,放手一搏也好过他日束手就擒。
束手就擒吗?罢了。
御林军团团围住景王府不过片刻功夫,数百人脚步齐整,既迅且稳,是孤北营无差,父皇未免太看得起他。
他一早清楚,他的父亲,安睿帝不喜欢甚至是厌恶他,但他却始终想不明白,父皇为何对他忌惮至此。
高仰止系好外衣的最后一个襟扣,跪下听旨。

景王府到皇宫的路太长,一壶薄酒撑起的热度早在半途中散尽,高仰止冷透的身子叫殿内热气一扑,眼前一时竟有些发黑。
地上散落着几份供状,是皇帝方才砸过来的,高仰止将纸张拾起来,隐约看见上头写着自己的名字,“儿臣冤枉,儿臣万不敢行此不忠不孝之事,求父皇明鉴。”
明鉴,人证物证皆在,鉴什么呢?他头脑晕沉的很,心思却无比清明。下毒的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皇想杀他已经很久了。可他却不能如父皇的愿,这般不明不白地认下罪名。
“逆子高仰止,弑君谋反僭越乱国死有余辜,今贬为庶人,除玉牒,赐杖毙。”

楼主 紫蝶可玉  发布于 2017-09-02 10:50:00 +0800 CST  
@平小襄

楼主 紫蝶可玉  发布于 2017-09-02 10:59:00 +0800 CST  
天还如往常一样,许是帝王长居处,京城的冬天,总是带着几分肃杀,从地龙烧得正旺的殿内到被拖到集英殿前青石砖上,不过十息而已。短暂得恰似刹那,可就是这么一个刹那,高仰止眼睁睁的看着高台王座上的人,一开始烛火摇曳,他没看清楚皇帝的脸庞,此刻却如同想刻入心底一样瞪大眼,看着名为父亲的人一动未动模样,旒玉在额前,甚至没有晃动,杀心也从未晃动。

没有按照皇子受杖的规格传唤锦榻,也未曾依着臣子的规矩搬来条凳。

扫尽为子为臣的脸面,四肢被孔武大汉死死拽住,动弹不得,果真如一介庶人,面朝砖石,俯身受刑。

风雨磨掉了青石砖上的花纹,唯一可见的是淡淡的斑驳。

只听见划风破空之音,骤然惊觉不可忍耐之疼,自从三年前边塞受伤,加之后来寒症难解,一身经脉竟不可置信的退化着,当年面对奚族大勇士浑然不惧、每战必胜被外族誉为天将军的景王高仰止居然连侍卫之手都难以挣脱了。

何其讽刺。

执杖之人按着规矩,对准着景王的臀,只三下就成功的看见了肉沫,杖杀,先臀后脊,断其双腿,不死不论,这是规矩。
“呃——”
“啊————”

饶是曾经血战沙场的铁血将军高仰止也竟然忍不得这又沉又狠的刑杖,叫唤出声。

“陛下有命,把罪民高仰止的嘴堵上,平白扰了清静。”集英殿内传来陛下的命令。

这已经是第十三杖臀腿无处下手,按住高仰止腿的两位内侍已然松开,第十一杖时便听见了一声闷声骨裂之音,曾经为我朝杨威万里的景王双腿已经废了,而金甲卫还是怕有意外一般又补了两杖,恰是是膝盖处。

高仰止已然没有动弹的能耐,给他堵上嘴的太监十分有经验,比需要辛苦咬着还饱一分,比撑过嘴还少一分,愣是不叫他叫唤亦不叫他咬舌。

其中一位执掌刑杖的金甲卫年纪不过二十有二,他当差的时间不长,见识了景王风华正茂一杆银枪策马退戎狄,也同样见识了天家无情父子凉薄情谊不在。

可偏偏谁也没法为景王求一个情。

他与另一位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他看出了同样的思虑。

举杖,对准最脆弱的脊背。

景王殿下,属下无能,只能让您少受点罪。

第二十二杖,嘴里的布止不住翻涌的血,终于从嘴边间隙处留落。

第二十三杖,高仰止五感不知,只觉置于深海潮涌里,无处使力,更寻不到稻草。人之将死,兴许会思考一些奇怪的事情。

没有由来的高仰止想起边关时所见天山高湖,纯粹的蓝天,纯蓝的湖水。他去的时候是秋天,湖心落叶,恰似溺亡的折翼枯蝶。

他还想起来了,今天是他降生这人间第二十三年的日子,不是什么值得纪念的日子,但就是忍不住想起来了。

这人间,还真是从来没有欢迎过他。

“刑杖怎么停了?”集英殿内,高繁应抬起头,面无表情朝着伺候他的候公公问了一句。

候公公给殿门外的小太监打了个眼色。

小太监张望一眼,他是候公公的干孙子,想必是年纪小,对生死还不至于那么刻骨铭心,只晓得要讨好皇帝,捧高踩低地喊了一声:“怎么停了?打死了没?”

“回小公公,”金甲卫抱拳,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声音自喉内放出来,道:“罪民……高仰止,气绝了,一共二十三杖。”

“打了二十三杖,”候公公在皇帝耳边道。

“……”冠上旒玉哗啦啦的晃动着,收拾袍袖,背手转舄,集英殿内回响着他轻悠悠一句:“去看看。”

集英殿外,曾经风华男子,白衣破碎,血肉模糊,血渗进了扫得干干净净的青石砖隙内。全身上下都是死气,高繁应摆了摆手,示意可以抬走了,但金甲卫迟迟不把人抬下去收拾了,皇帝沉声道:“什么回事?”

“景……罪民高仰止……不阖眼……”

在集英殿外死去之人,若是不阖眼,便会华为游魂会一直缠在着集英殿外,是这些侍卫的禁忌。

高繁应冷笑一哼,走下台阶,却见高仰止如生一般瞪大着他那双如鹿一样灵动的眼,黑色的瞳孔好似会摄人心魄一般,倒映着惊慌失措的高繁应。

在之后的十多年内,这双眼睛成了高繁应经年不散午夜梦回的噩梦,一场叫他时时回味的梦魇。

楼主 紫蝶可玉  发布于 2017-09-03 10:01:00 +0800 CST  
二、此生欲语此生休

世康五年,安睿帝在位第三十七年,有奚族进犯。

一路从雁门关败至宣大,少小成名、王佐之才的陆甾修战死在宣城城门下。至此,京城以北,再无城关可守;朝野内外,再无兵将可用。

安睿帝执意留守京都,命太子携玉玺率文武百官南下。

不日,国将不国。

高繁应站在城楼上,手里握着陆甾修战死前所上的最后一道表章。枉他为帝三十余载,却在手里断送了先祖打下的半壁江山,九泉之下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一向文章锦绣、言辞得体的陆甾修最后一道奏表上却写的简单直白:若庶民高仰止尚在,宣城不致失守,雁门关外一战,胜负尚未可知。

十三年了,他杖杀那逆子于集英殿外已有十三年,殿前的青石砖缝里残留的血迹却似乎从未洗尽过。高仰止不肯闭眼,因着忌讳,集英殿后来做了场法事,确是毫无用处。午夜梦回时,他依旧会看见高仰止沾着血迹的脸,瞪大的双眼执意睁着,死不瞑目。

攻城大军来势汹汹,流矢漫天,守城将士拨开一直险些射中安睿帝的箭羽,劝道:“皇上,此处危险,请下城楼避一避吧!”
避?往何处避?

他年近花甲,有些事却记得越发清明。

高仰止是将才,率军打仗屡立奇功,退有奚、退党项、退突厥,外敌来犯,莫不铩羽而归。可他却从未喜欢过这个儿子,为防高仰止在军中坐大,亲兵换了一批有一批,连同各地军营,亦是辗转相调,没有哪个将士在他手下待着超过三年。饶是如此,此子依旧深得军心,以至他不得不早早收了兵权,将其困居京中。

咸宁三年,与有奚首领布克达察签订盟约,约定永不相犯,他命高仰止上交对破杀营的控制权。数日后,与兵符一道交上的还有一份奏表,表上言说,布克达察此人狼子野心不可不防,建言仍留破杀营驻守北境。他勃然大怒,不待人回朝复命,直接一道旨意传入边关责了高仰止四十军棍。

咸宁四年秋,有奚遣使来朝,双方商谈月余,同意互市。高仰止上书弹劾太子举荐的茶马司赵和同贪墨敛财不堪大任,被罚鞭笞。
咸宁五年……

再后来,高仰止几无上朝议事之权,虽仍在大朝会上露面,却再不曾发一字一言,上一道表章。

他冤了高仰止何止一次?许是果报,这一件件一桩桩便在这十数年间一一应验。

玄武门先破,既而是德胜门、朝阳门……敌军如潮水般涌入,百年国都、一朝不复。

高繁应站在城墙高处摇摇欲坠,一身皇袍失了颜色。若当日我信他一次……悔之晚矣。

史书载:境之北有奚族,逡巡数十年,屡犯玉门,猃狁善射,一朝狼烟,虽壮烈之士掷酒誓死,不问归期,辅果敢勇者负担忘死,舍生取义,武将冲锋,文士守城,将军百战死,军士不得归,然国之命数如此,未得天意垂怜。帝崩于京,山河破碎,烽火连天,遍地狼烟。

楼主 紫蝶可玉  发布于 2017-09-04 10:38:00 +0800 CST  
当当当当,国破家亡,主角死光,皆大欢喜,完结撒花
楼主 紫蝶可玉  发布于 2017-09-04 10:39:00 +0800 CST  
众望所归的重生来啦
为了保证本文的甜度(并不),此文为双楼主文,另一位楼主就是众所周知的小亲妈@青鱼树
树子之亲,请参考本文第34楼(杖杀),该段为树子所作,相信大家一定满意。
方便起见,楼里文章皆由我发送,会在楼内注明哪段由树子撰写,请大家放心食用。

楼主 紫蝶可玉  发布于 2017-09-05 09:26:00 +0800 CST  
此段by青鱼树

三、松岛鹤归梦魂香

集英殿面阔十一间, 进深五间,丹陛立铜制神龟仙鹤,梁枋上饰和玺彩画,门窗上菱花格纹,下浮雕云龙,接榫处安有镌刻龙纹的鎏金铜叶。金砖烨烨,七十二楠木垂立,顶处和玺雕龙绘彩。这是未曾受过烽火的集英殿,万国曾来朝的集英殿!

朝参暮拜白玉堂,熏香浓得叫人发昏,底下的节度使一板一眼的禀报,仙人屏风前的皇帝晃了晃身形,旒玉赤舄还象征着九五之尊。高繁应一个糊涂再定神,相国李鸣海看上去竟然突发的年轻了十来岁,再转眼,陪着他很久的老东西们,战死的,病死的,最后才死的居然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陛下?陛下?”

高繁应寻声转眼,被干孙子弄死了七八年的候公公居然笑眯眯站在他身边,这是活脱脱的见了鬼!不对,他也已经是鬼了不是?还是一只亡国的鬼。

“………………陛下,景王殿下退突厥勇猛果敢。”节度使之前说的话他都没听见,但是记忆如潮水一般翻涌着,这句话异常的耳熟,景王是仰止,退突厥是咸宁五年,意思是……人生重来了?这算个鬼重来!咸宁五年的时候,仰止跟朕已经形同陌路了!

高繁应之前就觉得不信高仰止是他一辈子做过的最大的错误,仰止再如何,也有将才,非得天天容不下他,培养起来给太子当守国土的大将军都是好的。

“仰止如何了?”印象中,这一战,那小子受了伤,边塞没什么药材,又撞上了百年一遇的风雪,第二年立春才被召回京中的高仰止,是拖着半条命来的,后来也不晓得是因着什么大不了的事被叉出去挨了许多鞭子,又发配廊下雪地里跪了好些时辰,身上那无得治的寒症便由此而来。

节度使骤然抬眼,不止节度使,甚至朝中那些敢怒不敢言的武将都抬眼,满眼的惊悚。他们不敢告知景王殿下受伤,就是怕皇帝意图趁他病要他命。

高繁应当然没看出来,见没人理他,只觉皇帝的威严被挑衅,加重语调:“嗯?”

“殿下……”节度使迫于无奈:“殿下受伤了。”

“哦,”高繁应想了想,还是不知道要怎么个合理的表示关怀,不轻不重的哦了一句,想着冬天快到了,不痛不痒的补了一句:“让他火速给朕回来。”

节度使埋着脑袋,没敢求情,以往求情,景王殿下只会更惨,早知道就不报景王殿下的军功了,他暗道,殿下,还是臣对不起你。

朱雀大街突然肃清,庄严的气息延续到安定门外,大内金甲卫士兵列阵。虽架势十足,但和以往老将德胜而归迎接的架势比起来却还是有着几分不伦不类的意味。自安定门迎景王高仰止是高繁应突然下的决定,存了两世的皇帝只觉得需给征战沙场多年的景王个恩典。

所谓安定门迎是正了他军功烨烨的名分,但是大军不曾班师回朝,不宜大加操办,所以只好降了三分规格,看上去就是不伦不类了。以至于知道的以为是恭迎十多日疾驰十分疲惫的景王,不知道还以为这严正以待的金甲卫要将马车上的人就地正法。

高仰止就是那个不知道的。

那日他在塞北接旨的时候,和往常一样只是赏了好些军中器物,酒肉犒赏,加了例钱,只有一个不一样的就是宣纸的小太监斜睨了他一眼:“陛下另外算说了,命景王殿下火速回京。”

如果疑惑有形体,他的疑惑应该是印度国的大象那么巨大,只字不提兵权?这个风格有点不太对劲。当然他没胆子去问,就是待宣旨的人走了,才对着军师陆甾修十分不解,需要解惑的模样,只道:“这是个什么意味?”

便也得了一个谋略,便是回去后舒服的把兵权交出去。

高仰止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上回交出去也不见得能舒服,一路上笃定了此趟是如狼似虎,不料真的遇见了严阵以待的金甲卫。

楼主 紫蝶可玉  发布于 2017-09-05 09:32:00 +0800 CST  
“严统领,”高仰止掀开马车青油布帘子,探出个头来,他身上的伤还没好,看上去脸色苍白,对着率领着金甲卫的严姓男子笑道:“这是……”

“陛下叨念好些时日了,命属下守着安定门等殿下。”

高仰止心思不由开始忐忑起来,叨念的言外之意就是嫌他走太慢了,这已经是日夜兼程,一句火速回京,搞得他一路上连歇息都不怎么敢歇息,马都累死了三匹,还叨念?!大抵上今日是没法善了,只要是谈及要去见陛下,景王总是习惯的做好要被抬出皇宫的思想准备,当下扯着温和的笑颜对着严统领道:“真是辛苦严统领了,改日我请弟兄们喝酒。”

严统领绷着脸,连道三四声客气,便催着高仰止跟着他们进宫去,好交差完事。

守门太监三唱通禀,一身青衫墨裘,穿过青石砖庭,踏过白玉天阶,步入明镜高堂,拂袖撩袍,屈膝长叩,一板一眼的禀报着边关事宜,末了双手将虎符托起:“儿臣恳请父皇收回虎符。”

时辰不早了,烛火摇晃着,平天冠前五色九绦旒玉跟着摇晃着,高繁应站起来,看着跪得端正笔直,顺从乖巧的高仰止。他的模样是高繁应记得最清楚的,甚至刻进心里的,但不是这番垂眸顺巧模样,而是死不瞑目的模样。不知是激动还是畏惧,看着景王跪在殿下皇帝是撑住了桌子才颤着音缓缓道:“回来就好。”

高仰止更是不明白了,他有生之年,居然能从巴不得他死掉的父皇嘴里听见一句称得上父慈人伦的话来,他下意识抬眼,看了一眼龙椅上的人,模样是父皇没错, 那今天的父皇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摇了摇头,算了不说话就对了。

高繁应发现了高仰止偷抬头的模样,绷着脸:“朕听说你受伤了?”

“回父皇,小伤。”

“伤还能分大小?你这身子是保家卫国的!”高繁应下意识的拍桌子呵斥,眼见景王埋头,顺着道:“一会叫个太医给你看看。”

“父皇……真的没事……”高仰止是恐惧的,太医院的人是给他看看还是要毒害他啊?话还没说完,被高繁应意味极为深长一眼吞下了嘴边的话,高繁应许是看着他欲言又止,生怕被neng死的模样,回想着前世种种,心道不对,这是会错意了,叹气道:“你喜欢与谁看看都好,记着要去看看,年前再不好你看朕怎么收拾你!”

咦……高仰止又抬头,今天的父皇真的不太对劲啊,嘴里应是,回想起上回交虎符发生的那件动辄得咎的故事,他打了个颤,小心翼翼的:“父皇,儿臣以为虎符……”

话还未说完,又被突然不知道想起什么的高繁应打断,“塞北旅玢军还有多少人来着?”听着这句话高仰止才叫一个激灵啊,问人干什么?这次是不想收拾他,想收拾他待了两年的军队吗?当下小心翼翼回道:“还有满打满算两万人。”

“两万人可不够啊……”高繁应回忆着上一世国破山河的悲剧,道:“再征两万吧。”

“虎符……”高仰止应了是,又提了一把。

“以后旅玢就交给你了。”高繁应大手一挥,心道这样按着高仰止的个性,大概能小小的感动下吧。

高仰止压根没认真听,低头一句“是。”回完了才反应过来不太对劲。第三次偷偷抬头,心自思量:塞北流传着一些狐仙的故事, 兴许父皇这般反常是狐仙作祟?可也没听说过京城有狐仙闹事啊……

楼主 紫蝶可玉  发布于 2017-09-06 10:03:00 +0800 CST  
哎,什么情况,大家的回复感觉被吞了好多(ಥ_ಥ)

楼主 紫蝶可玉  发布于 2017-09-06 12:46:00 +0800 CST  
113楼首篇长评加更(抱歉层主名字太长打不出来)
ps:下次剧情简介式长评不入加更范围哦!

四、金鼓寒衣京作客

秋末的日光竟也格外晃眼刺目,高仰止走出殿门,只觉廊下琉璃瓦反射过来的光线晃得人眼晕。

照例是每次面圣都提着气,一个不小心丢了半条命也是有的,可即便是躺着出来,心头也总有几分捡回性命的如释重负。不似此番,虽然毫发无损,整个人却轻飘飘落不到实处,凭空生出一种虚幻感。

以往惨是惨了些,可之后也有两三个月的安生日子过,这回……那厢殿内皇帝估摸着这回能在儿子心中挽回几分,殊不知一番心思完全付诸流水,高仰止越是回想越是觉得皇上今日的言行处处透着一股子诡异之感,他一个寒颤没打完,耳边便是一声长笑:“哎呀,六弟可算是从边关回来了,一走就是一年半载的,为兄这心里惦记得紧,有空可千万要赏光来我府里喝上几杯。”

高仰止听得这声音倒是一怔,他一向在边境四处奔波,纵偶然在京城待上几日,也从不被皇帝待见,一帮子异母兄弟竟没有一个常来往的,一时愣是想不起来人是谁。

他抬头,迎面是太子同康王一并行来。高仰止躬身行礼,“臣弟见过太子,康王兄。”虽同为王,他的品阶却是比康王低上一等。

先头搭讪的正是康王高仰株,笑眯眯的样子看上去一脸和气。康王右边,太子神态雍容,颇有几分储君威仪,垂目略略打量了他几眼。高仰止虽是屡立战功,奈何一直被皇帝压着功绩,要不是今日安定门一番折腾,太子都不大想得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一号兄弟。读了多年圣贤书,太子自是不会失礼,当下点头道:“六弟在外征战辛苦了。”

康王笑道:“六弟还是这般客气,此番仗打完了,六弟可要在京城多待些时候。”

“臣弟自当听从父皇安排。”高仰止再度行礼告退,康王今日的热情来得突然了些,让他总觉得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回到他那座四进院子的景王府,高仰止紧绷的神经方真正松懈了下来,不及洗漱休息,先唤来管家周叔问他上次带回来的信鸽的去处,信鸽是边地带回来的,最是识途。当时和他一同上战场的兄弟知道他一旦被调走就再难回来,临行时死活让他带上几只信鸽,道是日后还能通信联系。只是他这王府一向缺东少西,前次回来还赶上屋顶漏雨,鸽子倒真未必养的活。

听闻鸽子还在,倒免了一番悄悄寻人送信的麻烦,因着此番从未有过的“诡异”经历,连带那块还在怀里的兵符也烫手起来。高仰止心头惶惶之感越发强烈,当即提笔写信将情况略略说了,寄给昔日的军师陆甾修。

热水备好,他也懒得顾及身上伤处,直接翻进木桶。边境向来物资缺乏,热水更是贵不可得之物,他平日里也不过打桶井水冲一下。伤口浸泡在水中疼得他忍不住咧了咧嘴角,高泱止闭上眼,很快便沉浸在环绕周身的热气里。

窗外吹进一阵冷风,屋内烛火闪了几闪,尽数熄灭。高仰止倏然睁眼,伸手摸上放在浴桶旁的佩剑,京城不比边关,暗箭远多过明枪,他在枕头下面尚且放着兵刃,何况此时?

拔剑出鞘,正架上半空袭来的匕首,高仰止一脚踹散木桶,登时水渍遍地木屑纷飞,手腕一翻,剑刃已割上一人的喉咙。刺客明显不曾料到高仰止在不能视物的情况下身手竟是丝毫不弱,反应更是迅速,行动竟都停了一息。高仰止何等机敏,这一息之间已借机撞出窗户。

他已然判断出形势:来者五人,在黑暗中行动自如,明显是训练有素。外院略为开阔,又有月光烛火相应,怎么都比黑漆漆的屋内来的便宜。

楼主 紫蝶可玉  发布于 2017-09-06 20:33:00 +0800 CST  
刺客心知此番不能得手,为首之人发了个暗号,带着同伴的尸体如来时一般迅速撤退。待得人走尽了,高仰止退后几步,后背靠上院中一颗柏树,冷汗和鲜血登时浸透浴袍。

他方才杀人杀的利落,后背的伤口却早已开裂,只是室内太暗,又有死者身上的血腥味掩盖,才未被发觉,若那些人果真追出来,只怕是撑不了多久。

周叔听见声响颤颤巍巍提着灯过来,看到高仰止半身浴血的样子,吓得差点丢了手里的灯,“殿……殿下,这……”

高仰止抬手擦去嘴角血迹,苦中作乐地庆幸着周叔适才没真把灯摞地上,不然他这院内杂草丛生,燃起火来才真是麻烦了。

“我没事,周叔,”高仰止借着老人家搀扶的力道慢慢挪回卧房,“下次听到声响就不要出来了。”

“殿下……”周叔声音发颤,说不出话来。高仰止安抚的拍拍他的手背,“你出来也是于事无补……那屋里头有血迹,一会记得让下人收拾了。”

“老奴去请个大夫吧!”

“不必了,有热水和伤药即可。”他摆了下手,自顾自走入房门。

高仰止在床上休养了几日,待回复了些力气,就提笔写了份表章,景王的名头放在战场上声名赫赫,搁在朝堂里却不值几文钱,表章自然也是放在群臣的奏表里一并交了上去,并无人留意。

秋日干燥,安睿帝今日更是格外火大,他盯着案上那份奏表足足有半柱香的时间,然后猛地一推几案,一堆奏折连同朱笔砚台哐啷啷摔了一地,高繁应怒道:“来人,把高仰止给朕叫过来!”

候公公偷眼看着,自然知道是方才看见景王的一道表章让皇上动了怒。他说着几句无关紧要的宽慰之语,心里却很是犯嘀咕,前些日子里眼看着皇上日夜里念叨着把景王盼了回来,更是惊见皇上头一回单独召见景王未曾动怒,还思量着圣意莫非是转了态度,打算对景王宽待些,不想今日又生出这等变故。虽说天威难测,他跟了皇上这么些年,却也是头一回见皇上如此古怪。

景王府到皇宫的路甚长,府内又没备轿子,高仰止听闻传召不敢怠慢,只得一路骑马过去,颠了个七昏八素,宫门口一下马就是一身虚汗。

虽则是躺了四五日,奈何高仰止连日来忧心忡忡,又哪里有心思养伤。他自刺杀那夜起就反复琢磨着背后之人的身份,对方明显是想神不知鬼不觉要他性命,他一早就怀疑过皇上迟早会杀了他,再联系那日集英殿内“诡异”的种种,高仰止几乎可以认定皇上怕是终于不愿再忍,想对他除之而后快了。于是乎高仰止下定决定赌上一把,上表请求回边关驻军。若父皇还不想杀他,就这么同意了也未可知;若果然想除他,也不差这一个罪名。

高仰止进殿,行礼毕,只听上首皇上道:“皇儿平身,身上伤可好些了?”

高仰止一听心里就是一个咯噔,忙回道:“不敢劳父皇挂心,已然好得多了。”

高繁应本已熄下去的火又开始往外冒,“伤还没好全就又想着往外跑,你倒是说说看,边地有什么好,让你这么惦记着回去。”

“儿臣……儿臣只是想念边塞风物……在边地待得久了,难免有些眷恋……”

“待得久了?你这是在怨朕总是派你出征?”

“儿臣不敢,父皇息怒,是儿臣妄言了。”心下惶惶的同时高仰止竟莫名觉得这似乎才是他熟悉的情景,动辄得咎。

“回京五日你就敢上表回去,你有什么不敢的?来人,把这逆子给我叉出去,打!”

楼主 紫蝶可玉  发布于 2017-09-07 09:29:00 +0800 CST  
没有指明是什么刑具,多半是要挨鞭子的,又是没有个明确的数目,今日交待在这里也未可知。高仰止闭了闭眼,任由金甲卫把自己拖了出去。

候公公悄悄跟了出去,他先前眼见着皇上是如何从震怒雷霆,到怒火一点点平息,等到景王在殿外侯见时已经完全烟消云散的,心下早已有了计较,连连冲着执刑的侍卫使眼色。金甲卫会意,下手时都减了几分力气。

这一鞭不似往日力道,鞭身落下时连外衣也未曾撕破,高仰止跪在阶下,只觉火辣辣一击贯穿后背,锐痛聚集在那窄窄一道,旋即又扩散开来,最不太重,却着实难忍,更何况挨了两三下后,腰背间一股热流涌出,旧伤再度撕裂。

候公公是老道之人,瞅着景王的神色便知不对,又折回殿内,斟酌着开口:“皇上,景王身上……”

“你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出去跟那些没轻重的说别打了!不知道景王身上有伤?”人刚被拖出去高繁应就后悔了,眼下刚好找了个台阶下。

统共也不过挨了七八下,高仰止整个人却好似才从水里捞出来般,额间冷汗密布。他拒绝了金甲卫的搀扶,扶着膝盖站起,一步步挪上台阶,又是一身冷汗。

高繁应在殿内踱来踱去等的心急,好容易人进来了,高繁应上上下下一打量,蟹壳青的王服上倒没有血迹,只是那脸色惨白的跟金纸似的。

高仰止还要跪下谢恩,高繁应一抬手,“行了,站着吧。”他瞥了一眼候公公,候公公会意,道了声得罪,伸手就去解高仰止的腰带。

习武之人避开要害乃是本能,更何况高仰止是生死沙场里练就的反应,纵然眼下近乎虚脱,也还是赶在候公公碰到他腰侧前挡住了他的手。

高繁应道:“朕让你动了?”高仰止无奈,只得任由候公公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把已然透出血色的中衣毫无遮掩的展露了出来。

“小伤?好多了?你……”高繁应指着他的手抖了抖,“传太医!让太医院院首速速入宫!”

高仰止虽然不明白父皇发的是哪门子邪火,也早已习惯了,当然发火的对象不是自己那是再好不过。他试图暗自调息了一下,倒是很意外这次没有再添内伤。

白发苍苍的院首气喘如牛赶过来,后面还跟着个提箱子的小徒弟,老太医凝视请了半日脉,悠悠开口:“景王殿下这伤,得好生将养……”

“废话,朕自然知道要好生将养,今日起你就住进景王府,他这伤什么时候好了你什么时候出来。期间景王的身体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朕唯你是问。”高繁应本想把人留在宫里,一思量反倒觉得不便,更兼憋着一肚子火,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高仰止还想说话,高繁应又是一挥手:“哪来的回哪去,别给这碍朕的眼。”

高仰止:“……”头一次见父皇如此直白的嫌弃。

高仰止带着太医走了,高繁应越琢磨越觉着不对劲,“来人,传金甲卫统领杨士寒。”

杨士寒觐见,高繁应道:“你且去查查,景王府这几日有什么动静。”

PS:修个文,马上放下一章。

楼主 紫蝶可玉  发布于 2017-09-09 12:35:00 +0800 CST  
感谢我们面冷心软的树楼主,今日又有文文可发了!!!


五、今涴缁尘束朝夕

却说那白发苍苍的太医院首捋着胡子,站在宫门口左右却不见一辆看上去像是能给王爷坐的马车来,拎药箱的小徒弟眼睛滴溜滴溜的看着步撵抬出来的景王殿下。却果真是高仰止尴尬了,本是该解释一般的,没成想叫侯公公喊住,拿了些熟食,老人只道是陛下吩咐下来的,还叫了步撵抬到宫门口去,高仰止只觉得是这老公公疼惜他,他向来不喜带走宫里的东西,只更不善于拒绝旁人,故而接了嘴上谢了恩。

“王爷?”小徒弟想是阅历浅,没看出景王薄如金纸的脸色上一抹不自在的浅红,还以为这王爷怕是来的路上又染了寒气不是?

“老大人,我那府上正忙,我行伍出身,自来骑马惯了,故而没有惊动他们,不知……”高仰止低着头,还是说出那句:“太医院可有空余车马,劳老大人了。”

老太医自然的老神在在,甚至捋胡子的手都没换下,对着小徒弟道:“清儿,跑一趟。”待那小徒弟走了转过脸和善对着景王道:“臣一把老骨头倒也无碍,只是王爷身上各种伤来,虽说不远,但骑马颠簸于伤无益。”

旁人不知道这位王爷的窘态,但他一介太医院院首怎么着也知道一点,景王常年游离在外,往年偶尔回京也只是小住几日,这边疆的龙虎将军,一回京就跟猫似得,悄悄来悄悄走的,今日只怕是压根就没打算差人去王府叫马车呢!

老太医只道是和一众常在京的王爷一道是在东坊,没成想高仰止却报了一串他一听地名就觉得不像是能建王府的平民地方。马车上高仰止只一句“路远,多多担待。”他向来不懂怎么与人交谈,一路上再无其他话,只是快到的时候,说了一句:“寒舍……”

这话还没说完,那唤作清儿的小徒弟就抢了白道:“殿下就别客气了,只是这路也太远了吧?”眼看着老太医作势要打,清儿矮身躲过,跳下马车伸手要搀扶师父。

高仰止笑了笑,往前面那看上去委实稀疏平常的屋子雨檐下一站,也没喊人,就伸手一推大门,玩笑道:“着实没有客气,我常年不在京城,屋子没人打理,兴许还长了能用的草药。”

老太医定睛一看,那天井里头三个小厮,或弯腰、或蹲地,都在收拾着地上的杂草,二门里连个垂花门都没有,两边厢房一个是睡粗实的丫头小厮,一边就是柴房厨房。绕是他见多识广内心也忍不住:这他_娘_的也叫王府?这比他那五品四进的宅子还差!可转而一想,景王殿下常年在外,不得圣宠,能有个宅子似乎还算是恩典?

“我回来满打满算五六天,前几日忙着交接边关军务,今日才得闲来,周叔……哦,我的老管家,年纪大,却也闲不住,才得闲就忙着雇了几个人来打扫打扫,”高仰止走在前头,说着将这老太医师徒往里头引,打算寻了个还算干净的屋子给他俩住着。屋子近了,推开也没有什么灰尘,高仰止道:“这间屋子周叔之前住着,还算干净,要是不嫌弃就再差人打扫打扫?” 虽说这屋子荒废的可以,可左右他不常在京城,周叔也随着他边关跑,同老太医说话活像是在买卖地产的没落地主。

眼见着这看上去比三流客栈还简陋的屋子,清儿差点不相信自己刚刚进的是一座王府。王府呀!难道不该是大门洞开,仆从如云,画廊假山,古董金器的么?!

“……”老太医算是明白了,压根不是没差人去宫门口候着接,而是压根就没马车去接,作为一介皇子,帝王家出身能穷成这副样子的,他活了一大把年纪算是见识了。虽说他如今对着屋子的嫌弃也不比清儿少,到底活了一大把年纪,知道不能表现出来,堆着笑道:“无碍无碍,这屋子很好,方便。饶是一大把年纪,搜肠刮肚只能想出“很好,方便”如此不痛不痒的话来客套,可见这景王府还真是穷的胃疼。


楼主 紫蝶可玉  发布于 2017-09-09 12:54:00 +0800 CST  
高仰止留了一句“如此甚好。”轻飘飘的就走了,他本意也没打算怎么个好生招待的,太医院的人哪个手头干净?他知道太医院的太医虽说是全天下就医术正统的大夫,但却不一定都是医德合格的大夫。左右的父皇批下来的人,他不敢明面上出言赶走,既然来他这穷得叮当响的景王府,便叫他们看着这艰苦的生活环境……知难而退吧。

“殿下,小房里那俩客人晚膳怎么办?”一进房门,周叔便抬眼,本该是他这老管家去招待客人,没成想下午困的厉害,便卧了好些时候,高仰止待他极好,早在边关就吩咐非性命要紧的事物,不准打扰周叔午睡。待他醒来王爷就已经打理好客人了。

“一照比我就好,”高仰止脱下蟹青王服,随意取了一件衣服来,周叔搭把手服侍着,待见中衣时颤了颤手:“陛下又打你了?”

“我哪回见陛下不挨个几下的,这次还好,收着力,没伤里头,皮肉伤而已。”高仰止随手脱下中衣:“看着洗吧,若是洗不了扔了也罢。”脊背上鞭痕交错,却是浅了些,最可怕的还是昨夜刺伤,虽缠了四五层,还是透出来。突发的又想起什么,没停下系着带子的手:“陆甾修回信了没?”

“陆大人回了,你稍等,我去给你拿,”周叔恍然道,走到门口:“对了,他们给你看病有没有自己带药钵子之类的?”

“咱们连这个都没有?”高仰止突觉得头疼。

“有是有,昨儿我失手摔破了煎药的紫砂锅子,还没去买。”周叔嘿嘿一笑:“今天忙忘了不是。”

“你差人去买,别什么事都喜欢自己跑一趟。”高仰止低着头往左腰间的系带打了个结,就听周叔应了声就出去了。

晚间吃了晚膳,高仰止坐在书房里,他鼓捣鼓捣的才刚刚有时间看陆甾修的回信。陆甾修往日里眼光比寻常人远,仰仗着他才能让旅玢这一年打了这么多大大小小的胜仗,此番回京遇见的父皇的种种诡异之举,高仰止举不定主意,心想着还是写信去问问小军师罢。

之间信纸上还是陆甾修习惯挥洒的运笔,寥寥几行字,“我听说西城郊有一十分厉害的神婆子,你要是不怕死寻思着给陛下引荐引荐?”高仰止脑补出陆甾修那副欠揍的小脸,恨得牙痒痒,控制住暴跳的青筋,他如今回京,还不知是不是不能回边关,能不能回旅玢,却与旅玢守将私底下书信往来,说出去有心人只怕又要说他狼子野心,王府里还住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要进来催着他喝药的太医院的人,连骂一声都不敢,只得微笑的将信纸投入暖炉里。

“景王殿下,药……”一听老太医端着一碗乌呼呼的药来,隔着空都能闻见其苦涩味道,仰止笑道:“有劳了,手下可有怠慢老大人?若是不好,尽管跟周叔说,再不济同我说。”

老太医着实打了个寒颤,这景王笑的着实叫人害怕,嘴里应着“不敢不敢。”心里却是默默将这位温和的景王和康王府那位笑眯眯的大尾巴狼王爷画上对勾。

捏着鼻子喝药的景王高仰止看着颤巍巍出去的老太医忍不住嘀咕,怎么突然感受到来自这老人的恐惧?这屋子里有什么吓人的?下意识回头,看见桌子后那副钟馗的图,这图是边关的老将军送他的,只道是杀人太多求个保佑,这图在烛火摇曳里特别是钟馗的眼睛一亮一亮的。原来是怕这个啊……

嗯……是挺吓人的。
高仰止继续捏住鼻子,喝药。

楼主 紫蝶可玉  发布于 2017-09-10 09:37:00 +0800 CST  
六、暗潮生渚浪迭起

冬日将近,高仰止连着灌了十几日的汤药又遵着医嘱烧了暖炕在床上窝着,太医院的人自然是信不过,只是父皇如要折腾他实在有太多法子,逃得了一次也逃不了第二次。

早在去年有奚互市一事上他就学了乖:纵使听得什么风声,心有所虑,也绝不上表谏言朝中任何人事。如今皇帝又不再刻意寻他的麻烦,这般安心将养下去,身上伤口也慢慢愈合了。

这日冬至,照例安睿帝是要率文武百官往大祈殿祭天,高仰止品阶不够,又常年不在京城,竟是一次也不曾去过。他眼看天色还早,思量先打一套拳,免得等回老太医煎了汤药来,又要赶他喝完裹了棉被去炕上捂汗,正往后院里走,就见府里一小厮闷头往他卧房的方向跑。

高仰止道:“慌什么呢?”
小厮忙拐过来,“有位公公……”喘了口气,“宫里来了位传旨公公。”

高仰止心知没好事,也只得理了理衣服去正厅。
来的是个小太监,背着个手,在正厅里踱步,见高仰止进来,斜睨了一眼,道:“行了,接旨吧。”
高仰止跪下,小太监道:“皇上口谕,景王即刻前往大祈殿。”

高仰止寻思着此人面熟,仔细一想也是皇上身边近身服侍的,似乎和候公公还有些干系,正待领命后探句口风,那小太监却仰着头,眼睛长在头顶上似的,鼻子里出了声气,“景王殿下可紧着些,误了祭天的时辰可就不好了。”说毕拂袖而去。

高仰止心下忐忑,这眼看着都要到了时辰,却赶在这时候叫他走一遭,也不知是不是又想了什么新法子来折腾。

高仰止腹诽归腹诽,终究还是得赶着去。他没有祭天用的礼服,只得翻箱倒柜寻了封王那日的制服出来匆匆套上,快马加鞭往朝阳门赶。

他不懂祭天的章程,只知为表敬虔,到了大祈殿附近当步履前往。估摸着还有二里路,就下马步行,眼看过了个转角就是大祈殿,不料迎面就和祭祀礼毕由金甲卫护送着启程回宫的皇帝一行人撞了个正着。高仰止心道不好,只得侧行几步,俯拜行礼。
高繁应甚是诧异,问:“这早晚你急着入宫做什么?”

高仰止心下一个咯噔,脑海里一时转过几十种可能,来不及深想,只得赶在皇帝不耐烦前如实回答:“儿臣接到父皇口谕,令儿臣即可前往大祈殿。”

高繁应也是一怔,旋即又惊又怒,他心知高仰止万不敢在这等大事上说谎,那必定是有人假传圣旨了,不想宫中竟有人这等狗胆包天;面上不动神色:“朕还当你忘了,竟足足迟了一个时辰。”因钦天监昨晚来报天象有异动,建议将今年祭天提早了一个时辰,他才临时下了旨,如此看来假传口谕之人尚未收到消息。

后面文武百官离得远,尚不清楚出了什么状况,只见景王在前头跪着听训,一群武将不免暗自揪心,生怕皇上一个雷霆之怒下来,景王又得遭罪。

——————————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和小树重新讨论了一下太子康王的人设,所以晚了些
PS:今天起周更的日子就开始啦,大家不要太想我们

楼主 紫蝶可玉  发布于 2017-09-11 16:11:00 +0800 CST  
高仰止低着头,只觉得皇帝居高临下的目光有实质般沉甸甸压在身上。接旨时就晚了,他已是尽力赶来,就算迟了些时候,也不至于长达一个时辰,父皇分明是在变着法子消遣他。

高仰止不说话,高繁应看着他那副缄默的样子就来气,“来人!把他给朕……”高繁应忽然想起眼下是在宫道上,“给朕叉回景王府去!净在这给朕碍眼。”

又叉出去?高仰止无奈。那边金甲卫也无奈,杨士寒道:“皇上,景王府已不属于金甲卫拱卫范围之内,皇上须下道圣旨,金甲卫方能过去。”

高繁应:“……”他一向当景王和诸王一样都住在皇城根下,纵然品阶底些,最差府邸也该在小时雍坊。

高繁应面色一沉:“那当属于何人拱卫?”
“回皇上,已经属于铁衣卫的管辖制范围了。”

铁衣卫管辖范围?那都远到西城墙边上去了。高繁应琢磨着莫不是前世他瞧着铁衣二字,索性就给仰止指到那去了?

康王用余光扫了眼太子,太子神情认真,似是在仔细听父皇和金甲卫的对话,高仰止还在前头垂头跪着,看上去好不可怜。康王心中“啧”了一声,继续含笑低首。

皇帝一摆手示意杨士寒退下,对高仰止道:“没脸没皮的东西!之前利王在仁寿坊那套宅子空着,你今日就给朕搬进去!”

“儿臣遵旨,”高仰止下意识应了一句,才回过味来方才皆了什么旨意,忙又补一句,“谢父皇隆恩。”

恩是谢了,高仰止心下又是叹气,府里没什么都系,一日就搬进去倒不是难事,只是景王府虽是简朴了些,好歹也是住惯了的,骤然搬家,利王那套宅子不知比他的四进院子大了多少,哪来这多人手去打理,估计日后得荒废掉一半,添些仆从吧,又是一笔开销,这不添的话万一哪天来个传旨公公见这御赐府邸成了这般形貌,再传些闲话到父皇耳里……怎么着都是桩麻烦,他怎么就觉得父皇最近心血来潮得格外频繁呢?

高繁应丝毫不知他的恩赏在高仰止眼里不过是又添了件棘手的麻烦,上了辇车,皇帝开始思量今次这事的始作俑者。

方才太子和康王的神情都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太子一向自持身份,按理是不会做出这等事来,康王……

杨士寒已查到景王府前些日子是遭了刺客,线索隐隐约约指向到太子母家。此事虽为有定论,孙家也确实该敲打敲打了。

高繁应回宫翻了翻折子,半月前似乎有个御史闻风弹劾茶马司赵和同有贪墨之嫌,若没记错,前世这人正是孙培闻撺掇太子举荐的,后来同有奚勾结,酿成大祸,如今索性罢免了省事。

高繁应下了道密旨给西北观察使,又再度召来杨士寒:“朕身边的人,自候全安以下,都好生查查,尤其和诸皇子外戚有接触的,更要查的仔细。”敢动手脚到朕眼皮子低下,当真是能耐了,至于仰止,如果这点手段就让他在京城无法立足,那还是回边关了事,待百年之后再给太子留道旨意罢了。

楼主 紫蝶可玉  发布于 2017-09-14 10:00:00 +0800 CST  
七、楼台高阁客欲去(一)

华庭绿草掩映,莲池小阁初露,这即将要改了名的利王府……还真是大啊!饶是高仰止这还是住过皇宫的人都忍不住惊叹。这座宅子地段很好,大门正开位于大街边上,往前大约七百来步就是皇宫的小门,离一众封为亲王的弟兄们府邸很近,不愧是当年天下第一贪官斥巨资造的宅子啊!

所谓财不外露,整个府邸上下都是低调奢华的装饰,看着周叔拿着纸笔勾勾算算的模样只给景王很深的无奈,他是真的没有钱去打理这些东西,扶着额头:“周叔别忙了,这宅子咱们住不起,我找个时间找父皇换回去。”

“殿下的份例钱确实很少,”周叔忍不住点了点头,只下一句:“只不过这已经是恩典,你同陛下再言什么,只怕是要惹猜忌。”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便是体现在如此,这一句话就道明利害关系。周叔晃晃悠悠的拿着纸笔继续估算着这其中银子,虽说常年跟着景王边关跑,但是管家才是他的老本行啊。

高仰止笑了笑,今日其实是算因祸得福的,犹记得父皇那古井无波的眼眸里道的那一句“来此做什么。”看来是有人要构陷他,若是旁日只怕是早已被叉出去挨廷杖了……

只是他在这波诡云谲的京城没有一丝一毫的根基,他没有母族庇佑,没有势力牵扯,更不曾与任何人有一丝不清不楚的联系……

今日传旨的那位小太监仿佛在侯公公身边见过……

好一招借刀杀人,高仰止背过身,还没来得及接下去猜想,就听小厮又是跌跌撞撞慌慌忙忙的进来。

“又怎么了?”高仰止皱了皱眉,不会又是个传旨的?什么时候他还能如此受照料了。只听那小厮道:“宫里头来旨意,要殿下即刻进宫不得有误。”

“……”高仰止凝视了很久,还是没问出那句果真是宫里旨意?若是父皇果真找他,这句话只怕是以后要再作弄他的诟病,若是……暗算他的人也不至于这么傻。他转身只是一句:“待我更衣便去,你且帮我牵马。”

待入宫之时,跟着小黄门去了父皇的寝殿长宁,长宁殿院内不见一名宫女太监,气氛静的吓人。见侯公公提着宫灯在长宁殿门前,当下点头微弯腰见礼,道:“又劳烦公公。”

“殿下客气,陛下今日就是早上的事问问您,您知道什么便直言,注意些……”侯公公算是这宫里老人了,伺候高繁应身边三十来年,看着主子登顶大极,看着这一干皇子长大,却头一遭看不懂近几日来行为反常的陛下。寻思着顺着陛下感觉来,本不该多言,看着眼前这个一直只在外族面前勇猛的景王,忍不住道了几句。

高仰止微笑着点头,接过宫灯踏上青石台阶,扣了扣楠木门上铜铃,他明白这是打算留给他一个人的自白。得了许可之后便推开门,跨过门槛,搁下宫灯,撩袍叩首。

“你应该明白,”高繁应看着跪在地上垂着眼十分乖巧的高仰止,直奔主题:“朕找你干什么。”

楼主 紫蝶可玉  发布于 2017-09-19 20:44:00 +0800 CST  

楼主:紫蝶可玉

字数:73591

发表时间:2017-09-02 18:4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4-20 23:12:51 +0800 CST

评论数:2619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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